手机号码到消户的时候不消会不会成为黑户会有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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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用卡欠一万欠五年银行销户这要多久不会黑户
信用卡欠一万欠五年银行销户这要多久不会黑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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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黑户了。超过90天逾期会列入关注名单。超过2年一般都会列为坏账核销。nn这种情况下,该卡持有人可以申请偿还信用卡欠款。还清欠款本金,利息,滞纳金后满5年才能消除不良记录。nn个人信用征信系统报告主要分为:n你的基本资料,姓名、年龄、婚姻状况等等。n你的信用记录:这是征信报告的重点部分,主要包括你在商业银行的个人经营性贷款及存续状况,信用卡透支、归还情况及是否有透支逾期和欠息情况,个人房屋贷款发生额、余额、归还情况及是否有断供和本息拖欠情况等。n公共记录,包括欠税,民事判决,强制执行记录,行政处罚,电信欠费等n最近2年内个人信用报告查询记录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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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金流量附表中长期待摊费用如何填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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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现金流量附表中长期待摊费用的填列是:长期待摊费用摊销,取“制造费用”、“营业费用”、“管理费用”等账户所属“长期待摊费用摊销”明细账户借方发生额。2、现金流量表是财务报表的三个基本报告之一,所表达的是在一固定期间(通常是每月或每季)内,一家机构的现金(包含银行存款)的增减变动情形。现金流量表的出现,主要是要反映出资产负债表中各个项目对现金流量的影响,并根据其用途划分为经营、投资及融资三个活动分类。现金流量表可用于分析一家机构在短期内有没有足够现金去应付开销。国际财务报告准则第7号公报规范现金流量表的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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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法律咨询VIP创意金融详解关于黑户能不能做网贷!
从开始到现在,接到最多的问题就是黑户能不能做?黑户能做哪个?在很多小白或者中介看来,觉得黑户是没有任何机会的,特别是小贷的客户经理和做线下业务的中介,这种思想可谓根深蒂固。在以往,小贷或者银行的,第一道坎就是个人征信,所以在传统观念里,黑户做贷款被认为是不可行的。
所以直到现在,很多人都觉得黑户做贷款根本是骗人的!!世界不停在变,社会不断发展,如果总是用陈旧的思路去判断新事物,那得到的结果必然是偏颇的。
从头开始,首先,我们现在所说的黑户,是人行征信体系内的黑名单,当然还有网黑,这里暂时不提网黑。
先想一想,金融机构从什么地方能知道一个人是黑户?无外乎三个方式,去人行打一份征信、通过银行系统直接去查、通过网络征信,我们可以反过来想,如果一个平台不要纸质征信,也不通过银行直接查,也不需要你提供网查征信,那么你觉得他会知道你是黑名单???征信只是评判个人资信状况的一方面,但绝不是全部,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平台不去查询客户征信记录。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知道一个平台查不查征信?查征信的平台不多,方式也就那么几种。首先拍照或者截图上传的,这个不用说,大家都懂。其次,需要你签名授权(平安易贷、飞贷),让你勾选征信查询授权书(马上贷),还有一种就是提供网查征信(卡卡贷),征信属于个人隐私,没有本人授权,任何机构或者个人都是没有权利去查的,换句话说,没有要你签名、没有要你勾选授权书、也没有提供网查征信,没有哪个平台敢去查你征信,如果哪个平台敢查,恭喜你,可以撕逼了,不用等到开庭,对方会主动找你协商赔偿。
总结起来,很简单,只要这个平台不查征信,那黑户就完全可以贷款,能理解的自然理解,不能理解的自己慢慢消化,网贷爆发以来,下款的黑户数不胜数,至于很多人说我征信不好网贷被拒之类的,负责的告诉你,网贷被拒,99%跟你征信没有半毛钱关系!!!
逻辑是最大的正面,任何事情,大胆假设,细心求证,而不是用陈旧的思想来看待新的事物!!
:网贷实战分享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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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这许久,何不进去瞧瞧?联通黑名单会自动取消吗? - 知乎113被浏览<strong class="NumberBoard-itemValue" title="9,978分享邀请回答3231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topic.csdn.net/u/20090908/10/5f5693ae-a15b-4a31-e6684.html2925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黑户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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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村孩子身子骨结实,这病也像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两天,刘唤弟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头。  她头上总是扎着一对羊角辫,穿一件肥肥大大的上衣,袖子因为太长,挽起了两三道,下面几乎遮住了膝盖,已经洗的褪了颜色,不知是哪个姐姐穿剩下的。别看她年纪小,可是心灵手巧,屋里屋外,还真是奶奶不可或缺的帮手,尽管奶奶平时对唤弟略带嫌弃,可又想好好疼爱,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心里对这孩子矛盾的感情,这老太太还真说不清楚。说千说万,孩子的病好了,总是件高兴的事儿。  斜河的水依旧哗啦啦的流淌,急着要奔向海洋,就像放学后孩子们的脚步,急着要赶回家一样。  刘唤弟的学校是一所村办小学,离刘庄四五里地远,附近几个村里的孩子都在那儿上学。一排石头垒成的低矮围墙里,坐落着几间砖瓦结构的教室,教师前有一棵大柳树,每到夏天,很多孩子都喜欢坐在树下看书。操场上竖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上头飘着一面鲜艳的国旗像伟人挥舞的手臂。  对于刘唤弟,这个只上三年纪的小学生来说,在学校里的时光大概是她最快乐的时候了,因为在这里什么活也不用干,别的孩子都害怕上学,可是对她来说,坐在教室里听课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放学的钟声响起,在老师走出教室以后,孩子们欢呼雀跃的背起书包飞快冲出教室,一哄而散。  刘唤弟也没耽搁,因为回家还要打猪草,帮奶奶做饭,回家晚了奶奶会骂她。  走着走着,有人跟上来了,身后有人喊:“刘唤弟,刘唤弟,就是没唤来一个弟……”接着就是一阵哄笑。听声音,唤弟就知道笑话她的是谁,那是村长的儿子,总是拿她的名字取笑。所以她觉得村长儿子就像课文里地主崽那么坏。  刘唤弟加快了脚步,不想理他。可是村长儿子跟了上来,“刘唤弟,还唤弟呢,这名真难听,你们家想要男孩想疯了吧!”哈哈哈……他身边的两个小跟班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  村长儿子穿一件崭新的海魂衫,因为脸上肉太多,眼晴眯成了两道,不注意的话都看不到他的下巴。  唤弟瞪了他一眼:“你还叫刘钢蛋呢!更难听”  刘钢蛋,何许人也?他就是村长的宝贝儿子。出生的时候。村长希望他健健康康结结实实,无病无灾的长大。庄户人有个不成文的传统,给孩子起名据说是贱名好养活,名字起的越贱,孩子就越好养活,于是就有了那些狗剩,驴蛋之类的怪名字。村长可是个文化人,嫌那些名字过于难听,给起了钢蛋这个名字。其实这只是他的乳名。他的大名叫刘富豪。但是村里人呢!都习惯叫他钢蛋,至于那学名,也只有老师叫了。  有一次村里的刘老蔫盖房子,快上梁的时候,找村长给写安门大吉,安窗大吉之类的横联,结果赶巧村长开会没在家,正着急的时候,村长的宝贝儿子说话了:“刘大伯,这是小事交给我,我的毛笔字比我爸写的还好”  刘老蔫虽然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可转念一想,对这喝过墨水的人来说,写字应该是件极简单的事儿,就在一边做下手,一边帮着裁红纸,一边念叨着要写什么。刘钢蛋大笔一挥,真的没让人失望,很快给写好了。  可是刘老蔫拿回来家,上梁时交给盖房的大师傅贴的时候,却闹了个大笑话,原来那横幅上写的应该是“吉星高照”,刘钢蛋却给写成了“急星高照”安门大吉,安窗大吉可以写成了“安门太急”“安窗太急”。把盖房的大师傅乐得,差点儿从房梁上掉下来。  听刘唤弟也叫自己的小名,刘钢蛋不以为然:“那只能算个外号,又不是名字,我的名字叫刘富豪,同学们谁不知道!”  唤弟也故意气他:“刘钢蛋,你就叫刘钢蛋,比我的名字还难听”  刘钢蛋有些恼了,揪住了唤弟的小辫子,一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样子:“再敢叫我钢蛋,我把你的辫子给揪下来”  唤弟哪会怕他:“就叫,就叫,你敢叫我,我就敢叫你”  刘钢蛋手里加大了力气,唤弟虽然很疼,就是不屈服,只是脸胀得红红的。  远远跟着的林淼,看见刘钢蛋在欺负唤弟,赶忙跑上来:“哎!刘富豪,你怎么欺负人?人家又没招你惹你,一个男的,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能耐!”  林淼长的白白净净,圆圆的脸上有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个子不高,看起来有点单薄。白色的短袖衬衫是他妈给做的,领口,袖口,兜盖都压着蓝布边,这可是最显裁缝手艺的地方。  “林淼,你想管闲事是吧,你个外来户!”说话间,刘钢蛋松开了唤弟的辫子,一把就住了林淼的领口一顿推搡。林淼这瘦弱的身板,哪是五大三粗的刘钢蛋的对手,再说了他爸妈也经常嘱咐他不要得罪村长的儿子,多让着人家,免得沾上麻凡,所以忍着没还手。  见对方被自己的气势吓住了,刘钢蛋更加得意,好像要故意在人前炫耀自己的本事,指着林淼的鼻子说:“好,你说的欺负女的不算本事,那我就欺负你,你是男的,欺负你算本事了吧!”  他手上猛一用力,把林淼推了个趔趄。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子呢!林淼觉得火往上撞,也推了他一下。这让刘钢蛋更来劲儿了,你来我往两人梁山好汉一样厮打在一起,仿佛要大战三百个回合。  身材瘦弱的林淼,哪里是村长儿子的对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两个拉偏架的小跟班,没撕扯几下,就被人压在下面动弹不得,拼命挣扎着,脸憋得通红。  “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你,有那么容易吗?”刘钢蛋占了上风,却依旧不依不饶“叫一声爸爸,叫一声爸爸我就放了你”  “对呀!快点叫”两个小跟班在一边拍着手起哄,他们也觉得征服别人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眼看着林淼被刘钢蛋越打越凶,没一点还手之力,唤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抄起路边的一块石头朝刘钢蛋头上扔去,只听见刘钢蛋“啊”的一声,也顾不得压着林淼了,手捂着脑袋坐在了地上,刚才的嚣张劲儿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  以暴制暴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常常却是最有效的办法。现在的刘钢蛋再也顾不得欺负人了,只管张着大嘴坐在地上大哭。没多会,头上的血就顺着指缝流到了脸颊上。“血!“刘钢蛋一看自己流血了,哭得更凶,仿佛中国上下几千年以来所有的冤情,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打人了,刘唤弟打人了。”刘钢蛋的两个跟班此时也慌了手脚,恐怕也被刘唤弟在脑袋上来那么一石头,叫喊着朝村长家跑去。  宝贝儿子被人打了,那还了得,气得村长直跺脚,心里暗骂这个绝户头,恨归恨,总不能亲自去找那个小女孩算账吧,自己可是一村之长,不管什么事儿,也得有所顾忌,免得给人家落下话柄,说他欺负人家一老一小。  村长媳妇可不管这一套!她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没理也能找三分理,别说谁惹着她了,就是不招惹她,她还掂着法骂别人一顿痛快嘴呢!宝贝儿子的头被打破了,那不等于把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给捅个大窟窿。  有道是得理不饶人,当天晚上,她堵在唤弟家的大门口,不重一点花样,整整骂了半宿,直到唾沫星子干了,才得胜将军一样凯旋回家。  唤弟奶奶这个气啊,可又不能还嘴,毕竟孙女打破了人家孩子的头,是理屈的事儿,一肚子的火儿没处撒,只有拿起笤帚疙瘩往唤弟身上招呼了一通:“你这个死丫头,就知道惹事,就知道惹事……”  唤弟不躲不闪,泥塑在那一样动也不动,任凭奶的笤帚疙瘩雨点般落在自己的身上,直到奶奶打累了,把刑具扔在了一边。  骂归骂,打归打,可事情也不能就此过去,唤弟奶奶从鸡笼里抓了只老母鸡,又拿了些鸡蛋,去村长家千不是万不是的陪了半天礼,才让这场风波暂时告一段落。  第二天下午,刘唤弟在山上打猪草的时候,遇到了一条黑白相间的蛇在吞鸟蛋,山上的蛇很多,平常她是很害怕这东西的,遇到了远远地躲开绕道走,可是今天却一点儿也没觉得害怕。  那条蛇有半米多长,见到有人来,吐出红红的芯子,一副很凶的样子对她做攻击状。  刘唤弟觉得这条蛇就像村长媳妇一样恶心,那么让人讨厌,把手里的镰刀狠狠挥了过去。  蛇虽然很凶残,可终究不是镰刀头的对手,被锋利的刀锋斩掉了脑袋,身子还在地上扭曲。  唤弟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村长媳妇恶狠狠的咒骂,骂声那么清脆响亮,她觉得邻村的同学一定也可以听得到,真是件很丢人的事。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与愤恨,刘唤弟又把蛇身子砍成了十几段,直到砍的累了才停手。  她觉得心里舒服了好多,远远地,村子的上空飘起了一缕缕袅袅的炊烟,虽然肚子早已饿了,可她就是不想回家。  天已经很黑了,唤弟还没有回去。  她隐约听到奶奶在叫“唤弟,回家吃饭了……”叫了一会儿就没声音了。  她觉得自己就算死在外面,奶奶也不会真的在意,自己的命运就像家里鸡笼里的那几只鸡一样,从小到大,奶奶对她的关心仅仅只是一碗水,几粒米而已。  奶奶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消失了,她一定是回家了。大自然才是最亲切的,唤弟嗅着空气里百草的气息,有点昏昏欲睡,可是远处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给夜色染上了一些恐怖的气氛,这让她有点后悔刚才没有早点回家。她不怕死,可是怕鬼,虽然只是听过鬼故事,从来没有真的见过鬼是什么样子的。  远处移来了一个黑影,到了小路的路口就停下来,唤弟有些奇怪,谁这么晚了还往山上来呢!  隐隐约约的,她看到那个黑影好像在地上画了个半圆,然后在里面放了一些东西,接着擦亮火柴,就着火光,刘唤弟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原来是村里的三婆婆,那个疯女人。唤弟不只看清了人,还看清了地上有一堆纸钱。  三婆婆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点燃了纸钱。  因为好奇,唤弟一点儿也不害怕,伸了一下腿,不小心踢到了背篓,背篓咕噜噜滚出去。  “谁?”聚精会神的三婆婆没想到这个时候山上还会有人,觉得很意外。  “是我,三婆婆”唤弟从黑暗中走出来,等她到了三婆婆身边,纸钱已经燃尽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也不回家,也不怕大人着急”三婆婆认得这个孩子,村里的孩子都怕她,不敢和她接近,她对村里的孩子却都很熟悉,有的听声音就能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唤弟咬了咬嘴唇,用很小的声音说说:“我……我不想回家”  “这个犟丫头,是和奶奶闹气了吧!”她抚摸了一下唤弟的头发,用略带责备的口气说“一定还没吃晚饭?走,先跟我回去吃点东西,吃饱了我送你回去”  她的语气不容反抗也不容拒绝,唤弟身不由己乖乖地跟在了她的后面。  唤弟以前从来没走进过这个荒废的老宅,从小到大,他只和小伙伴们远远地看过,觉得这座老宅神秘而又恐怖,现在真的走了进来,却并没觉得有什么恐怖的地方,就连那口红色的大棺材,走近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怕之处。  屋子里的灯光把黑暗拒在门外,三婆婆让她坐在了凳子上,给她拿了一包她没见过也从来没吃过的点心。唤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三婆婆催她吃,她才拿起一块放到了嘴里,感觉特别好吃,人也从小到大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块点心也唤醒了她的饥饿感,才发现肚子里早就空空的了,也就不再客气,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三婆婆怕她噎着,给她倒了一碗白开水。  “慢点吃,喝点水再吃,别噎着”  唤弟使劲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三婆婆竟是如此的和蔼可亲,一点儿也不像疯子。  喝了几口水,唤弟瞟了那口红色的棺材一眼,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婆婆,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对她这个问题,三婆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应该是有的吧,只是活着的人没法知道,一个人真的知道有鬼的时候,他自己一定也变成鬼了,活人是不能告诉你有没有鬼的,活着的人只用想活着的事儿就行了”  刘唤弟仿佛听懂了,可又像没听懂的样子。  三婆婆站起了身:“吃饱了吧?我送你回家吧!你奶奶也真是,你这么晚不回家她也不着急,不到处多找找,唉,你要是个男孩子她就不会这样了”  唤弟咬了咬嘴唇,跟在她的后面。
  因为刘唤弟的事,林淼弄了几只马蜂窝丢进了村长家院子里。不过在捅最后一句马蜂窝的时候,他光荣负伤了,脸被一只马蜂蜇了一下,肿得像个皮球。但是听着村长媳妇“直娘贼,杀千刀的”跳脚骂街的声音,一丝报复的快感急剧涌起,顿时让他的心里觉得痛并快乐着。  刘唤弟知道这是林淼干的,记得进学校上学之前,那时他们成天在一起玩,油菜花开的季节,林淼常常会抓采蜜的蜜蜂,把蜜蜂屁股上蛰人的钩子拔掉,吸蜜蜂肚子里的蜜,她也尝过,甜甜的,好吃又让人觉得害怕,现在想起来却是有些残忍。当然,那时候的林淼,捅马蜂窝的事儿也没少干,更何况他肿得发亮的脸就是最好的铁证。  自从进过那个荒废的刘家大院以来,有事没事刘唤弟总想往那跑。这一老一少二人成了莫逆之交。她不再相信别人说的三婆婆是个疯子,觉得三婆婆比正常人还要正常,而且还很可亲,比奶奶要可亲得多。  她也知道了三婆婆的后院有一块菜地。里面种了豆角,茄子,还有西红柿。菜地的旁边还有一个葡萄架,听说在葡萄架下面,可以听到天上神仙说话的声音,所以她打好猪草,总要绕个弯,到三婆婆的葡萄架下面去坐一会儿,虽然也从来没有听到过神仙说话的声音,她觉得只要坚持,早晚有一天能听到的。  有一次在山上打猪草,唤弟在草丛里抓到了一只受伤的小画眉,一定是哪个顽皮的孩子用弹弓打下来的,她觉得这只小鸟像自己一样可怜,也不知道该怎么让这只可怜的小鸟能继续活下来,就把它带到了三婆婆那里。  这只小鸟的生命力很顽强,伤很快就好了,三婆婆从放杂物的房间里,找出一个很漂亮的鸟笼,冲洗干净上面的积尘,成了这只小画眉的新家。三婆婆说“你不要觉得把一只小鸟关在笼子里是对它不好,对一只鸟儿来说,活在笼子外面,虽然有更多的自由,却随时可能遇到危险失去生命,活在笼子里少了些自由,却多了份安全,而且吃食无忧,对有些生命来说,无论是活在笼子里面还是活在笼子外面,能活着就是幸福”  唤弟没多想她的话有没有道理,只是依稀觉得这只小画眉天天能唱歌给三婆婆听,总是件好事。  刘唤弟的爸爸一直没有往家里寄钱,再不施肥,地里的玉米就耽误了,这可不能再等。唤弟奶奶好说歹说,总算央求着在村里卖化肥的刘二家赊来了几袋化肥。  唤弟的大姐叫刘小娟,上中学住校,一个月才回家一次,二姐三姐都跟在在外面打工的爸妈身边,现在家里就只剩下她和奶奶了,能帮家里干活的也就只有她,人小也是个劳力。可这给庄家施肥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于是,她只能又旷了几天课。  这次,赵老师的心里可真的着急了“这刚刚来上学几天,怎么又开始不来了,这个刘唤弟……”  她决定进行一次家访,如果是唤弟的家人不让她上学,一定要好好的进行说服,孩子从小不好好学文化,长大能干什么!  家访是去了,可是赵老师在唤弟的家门口一直等到了天擦黑,也没等到她家的一个人影,只能回去了。她可不知道,这几天唤弟和奶奶一直在玉米地里,总要到天黑,看不见干活了才会回家。  好在第二天,刘唤弟又回到了学校。赵老师担心她以后还会不声不响的就不来上课,觉得应该想个妥善的办法。  放学后,她把林淼叫到了办公室。  林淼的心里有些忐忑,该不是扔马蜂窝的事让人知道了吧!难道村长媳妇到学校来告状了?  “林淼同学,交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从今天以后,你来上学的时候都要叫上刘唤弟一起,起个监督和督促的作用,要保证让她以后再也不会缺课”  林淼的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天天和一个女同学一起来上学,一定会被人笑的,可是看到赵老师一脸的严肃表情,支吾了半天,也只能表示服从。  果然,从这以后,刘唤弟每天都能按时来学校上课了,看来自己的策略真的很有效果,赵老师可不知道,是因为玉米施完肥以后,一时没有什么需要唤弟帮着干的农活了。  更让赵老师欣慰的是,这个黑瘦的小女孩无论几天不来上学,课也不用自己补一下,自己就跟得上,考试从来没出过班里前三名。  星期六的下午,天还很早就放学了。赵老师宣布了一个令同学们欢呼雀跃的消息,星期天带同学们一起去山上野炊,去的同学带一些吃的,明天上午在上山的路口集合。  林淼发现自己每天去叫刘唤弟一起上学,也没有同学笑话,放学也就敢和她一起走了。  星期天要去野炊,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一边低着头走路,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一颗颗石子被他踢得飞到路边的草丛里,可是有一颗石子在土里埋得很深,不但没被他踢飞,反而把他的脚趾头跼得生疼。他抱住了脚疼得龇牙咧嘴。  看他一副狼狈的样子,刘唤弟忍不住笑:“活该,再让你踢,看土地公惩罚你了吧!”  林淼不服气:“谁敢惩罚我?我再踢”他好像忘了刚才的疼痛,又去踢别的石子。  忽然想到了什么,林淼停下了脚:“对了,明天野炊,你准备带什么好吃的?”  “哪有什么可带的”刘唤弟有些不以为然:“带俩馒头不就行了”  “这怎么行呢!一学期可就这一次野炊,太将就怎么行,现在天还早,要不我们先不回家,去斜河抓一些鱼,明天带着”  说到斜河,刘唤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自从那晚经过死婴事件以后,经过斜河边她都不敢多看闪亮的河水一眼。仿佛那里藏着很多吃人的妖怪。“我不去,你也别去,那河水不干净,鱼也不能吃”  林淼一脸错愕的表情:“为什么呀?斜河里的鱼,咱村子里从老人到小孩,哪一个没吃过啊!”  “我没有骗你,河里真的不干净”  林淼不以为然:“又清又凉,站在河边都能看到水里的鱼,你还说不干净?”  “反正就是不能去”刘唤弟有些着急了。  “好吧好吧!”林淼不和她争了“村子西北角那个水塘你知道不?那里和斜河不沾边了吧,好多鸭子天天去哪里,赶不及回家下蛋,就把鸭蛋生在水里了,我们去那里摸鸭蛋好不好?我下水摸,你在岸上接应,摸到了明天野炊带着”  唤弟迟疑了一会,想想有鸭蛋带,总比带馒头要体面些,也就不再反对。  林淼说的那个池塘,是他还没出生之前村里人放炮采石盖房挖出来的,池塘越挖越大,村子也越来越大,池塘也就离村子越来越近,再后来,也就没人再放炮挖石头了,要不放炮崩起的碎石会伤到人的。也只有在雨季的时候池塘里才满满的水,冬天常常是干涸的。现在是夏天,那里就成了村里鸭子和鹅的游乐场。  远远的看到有人来,鸭子们扑扇着翅膀,游到了池塘对面的深水区,几只呆头呆脑的大白鹅却一点不怕人,依然无动于衷地待在原地。  “你看着书包和我的衣服”林淼把书包扔在地上,又脱下他妈前几天刚给他做的白衬衣,小心翼翼的放在书包上面,怕沾到泥回家会被他妈骂,又去哪儿野了。  林淼只穿着大裤衩,慢慢走到了水里,对这突然而来的不速之客侵入自己的地盘,几只大白鹅为了表示抗议,仰着脖子叫了几声。  唤弟在水边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池塘里的水很清,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水草轻轻摇曳,靠近岸边的地方,刚才被林淼惊吓到的小蝌蚪重又聚拢在一起,在水浅的地方游来游去,这些黑色的小蝌蚪是很可爱的,大一点的依稀长出了两只后腿,等尾巴没有了,腿完全长出来的时候,它们就变成青蛙,就可以跳到岸上去了。  唤弟曾经用玻璃罐头瓶养过小蝌蚪,小蝌蚪一天天长大,有一天突然没了,她以为是老鼠什么给偷吃了呢,伤心的不得了,奶奶告诉她,那是变成青蛙自己跳走了。  虽然几只大白鹅离它们很近,小蝌蚪一点也不害怕,依然悠闲自在地游着,因为鹅不吃蝌蚪,也不吃鱼虾,只吃草,像和尚一样是吃素的。如果是那些鸭子游来了,可一点也不会客气,小蝌蚪们早就吓得钻到石缝里去了,来不及逃跑的,一不小心就会成为鸭子口中的美食。  林淼趟到了水浅的地方,用脚试探着一点一点往前走,那里的水只能没到他的胸下面,如果脚趾头触到又圆又滑的鸭蛋壳,记住方位,一个猛子扎下去,就可以用手摸上来。  一会儿的功夫,林淼就摸到了三四个鸭蛋,手里拿不完了,到了岸边递给了唤弟,然后再回去。这样反复几个来回,鸭蛋就有十几个了。  “够了,快上来吧!”刘唤弟记起还得赶紧回家打猪草。  “好”林淼一边回答着一边上了岸。  他数了一下鸭蛋,不多不少正好十四个“咱俩一人七个,明天带着就可以了”  太阳还没下山,天虽然还很热,但阳光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山里的孩子最喜欢与大自然相伴。平时坐在教室里,他们一个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可一来到这大山上,和大自然做亲密的接触,一个比一个欢实,像一群快乐的小百灵鸟。  赵老师名字叫赵丽,从师范学校毕业后,本来一心想分到城里的小学教书,条件也好,可是有限的名额,早让那些有关系有背景的人抢先了,要么在家等机会,要么去条件差的山村小学教书,时光不等人,再说了,她觉得自己也闲不住,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来到了这座偏僻的山村小学。  时间长了她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虽然条件不好,可是山清水秀,空气新鲜,她也越来越喜欢这些淳朴可爱的山里孩子。  临近中午,大家都玩累了,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用石块垒起个火灶,赵老师让同学们捡来一些枯枝和干草,因为刘唤弟和林淼带了很多鸭蛋,他们决定做一锅鲜美的蛋汤。  赵老师烧火,唤弟经常在家里做饭,就给赵老师做下手。  林淼他们在地上铺了一块大塑料布,孩子们把自己带的吃的东西都放在了上面,有油饼,烤土豆,还有嫩嫩的春玉米捧,琳琅满目。  刘钢蛋带的东西最好,是一只又大又肥的烤鹅。且不说好不好吃,单是看着就足够让这群又累又饿的孩子流口水的了。  锅开了。刘唤弟熟练的拿起鸭蛋,在锅沿上轻轻一磕,蛋壳破了,透明的蛋清和金色的蛋黄,顺着锅边滑进了锅里,用勺子轻轻一搅,就碎成了蛋花,在锅里翻滚着,香气扑鼻。  可惜的是,刘唤弟嗑开最后一个鸭蛋,但流出来却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倏地一下滚进了锅里。  “糟糕,是个坏鸭蛋”  就算是坏鸭蛋,进了滚烫的汤锅里捞不出来了,只是这一锅鲜美的蛋汤肯定不能喝了。  “你这叫一个臭鸭蛋坏了一锅汤,这鸭蛋恐怕是你们家舍不得吃,从去年留到现在的吧!”刘钢蛋幸灾乐祸地嚷嚷着,自己的仇人越出事,自己的心里越快乐,不止是小孩子,大人也是这样。“看,就因为你一个人的事,害得我们大家没汤喝,……来,大家一起吃烧鹅,我请客,除了刘唤弟,别人都可以吃……”  “就是”有人跟着起哄,好像附和村长儿子一声,就能得到他赏赐一只烧鹅腿似的。  唤弟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可事情已经出来了,再怎么委屈也挽救不了。  赵老师停下烧火,虽然一锅汤不能喝了,转念一想,她觉得倒是一个教育孩子们的好机会。  “同学们不要吵,你们应该知道,我们现在处在大自然的怀抱,到处都有自然的馈赠,只要你懂得生存,就绝对不会饿到,我们的祖先在条件那么差的情况下,都能在自然界生存,生在现代文明社会的我们,难道还不如他们了吗?”她指了指那锅坏了的蛋汤:“虽然蛋汤不能喝了,可是我们还可以做别的,我们可以去挖一些野菜,采些蘑菇,做野菜蘑菇汤一样好喝,大家说好不好?”  赵老师的主意让大家不再那么垂头丧气,一起鼓起了掌。  “这纯属意外,大家不要再埋怨刘唤弟同学了”看到孩子们又开心起来,赵老师的心里也很高兴:“另外回去以后,每个同学以今天的野炊为题目,写一篇作文,如果写得好的话,我们以后经常举行这样的活动……好,接下来我们就开始行动,刘富豪同学留下来看好营地,其他同学和我一起去挖野菜,采蘑菇,记住了,颜色太鲜艳的蘑菇不要采,那是有毒的”  同学们嘴里答应着,三三两两结伙一起去挖野菜,采蘑菇了。  刘唤弟心里觉得很愧疚,也不想和别人走在一起,像一只离群的小雁,一个人向山里走去。她觉得应该多找一些吃的东西,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身后同学们喧闹的声越来越小,直到一点也听不到,唤弟才发现自己快走到山顶了。  远处还是山连着山,往南看,可以清楚地看到刘庄每一家的房顶,还有院落。打谷场上的麦草垛,也变得很小,小的像一个个蘑菇  山脚下有一块瓜地,这也是本村唯一一块瓜地。主人是刘庄的刘三,他长得一表人才,人有人个有个,却有个外号叫“癞皮狗”。之所以有人给他起个这个么个外号,是因为他不但好吃懒做,还是个泼皮无赖,沾上谁谁倒霉,叫人怎么也摆不脱,非得让你破财消灾。村长的拖拉机有一次从他家门口过,撞断了他栽的一棵小树,也硬是被讹了一百块钱,还请他喝一场酒才罢休,对村长都这样,换做别人可想而知。  这个刘三干什么都不行,种小麦,种玉米,不管种什么庄稼,地里能荒废的连种子钱都收不够,可就是侍弄瓜地有一手。  在山坡地上种西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容易成活,也不容易长大,但是结出的西瓜熟了以后,比在沙土地上种的西瓜要甜出几倍。就凭这两三亩西瓜地,就能让他一年不愁吃不愁喝。  刘庄的人大多还是很保守的,特别是那些年岁大一些的人,过苦日子过怕了,最怕的就是挨饿,觉得庄稼地里就应该种粮食,吃饱比什么都重要,庄户人应该做的就是侍弄好五谷,种那些瓜果梨桃的,纯粹是不务正业,也只有赖皮狗那样的人才会去干。  那块瓜地里现在已经没有西瓜,半个月前,刘三就把西瓜卖完了,连瓜秧都快干透了。  唤弟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瓜棚里走了出来,是巧云,没错,瓜地就在山脚下,这让她能看得很清楚。  她感到很费解,这个时候,巧云姐到那里干什么?  一只山鸡好像受到了惊吓,从草丛里窜了出来,打乱了刘唤弟的思绪,她这才想起自己肩负的任务。  既然他们都在找野菜和蘑菇,应该也用不了那么多,干脆我摘些野果回去。  山里有很多野果,现在正是野枣成熟的时候,青的,红的,还有乳白的。青的是还没有成熟,红的是熟透了,味道最好吃的,还是那种外表是乳白色的,又酸又甜,香味特别浓郁。  今天来的时候,因为要带鸭蛋,唤弟把书和本子都放在家里了,是背着书包来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摘上满满一书包的野枣,也够大家吃了。  不多一会儿,唤弟就摘了半书包,她一边摘一边吃了几个,嘴里满是野枣酸酸甜甜的味道,她觉得这比那锅蛋汤的味道也不差不到哪儿去。  忽然,她发现前面不远的山崖上有几棵野枣树,上面结的都是那种乳白色的野枣,像夏天夜空的繁星一样多。  可是走近了,她才明白为什么那儿的枣子特别多,一定是因为没人敢摘。从上面望下去,山崖有十几丈高,虽然不是很高,不小心掉下去也会把人摔得不轻。  几棵枣树就长在崖壁上,在阳光下好像在挑衅地说“谁敢碰我?谁敢碰我?”  刘唤弟决定冒险一下,她走到山崖边,向那满是诱惑的方向探出了身子,然后伸长了胳膊,竟然可以摘到那又酸又甜的野枣。  离得近的可以摘到,离得远的就不行了,无论她怎样伸长胳膊,手也碰不到一颗枣子。  书包就快满了,她喘了口气,决定再尝试一下。可是有些距离是无法缩短的,无论怎么努力也会叫人鞭长莫及。譬如眼前的这几棵枣树,看着好像很近,就是怎么也碰不到。  脚下崖边的土和碎石被她踩得掉下去一些,这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自己也像一块碎石一样掉下去,可没有石头那么结实,要是摔死了……她不怕死,可是怕死了以后也被人扔到斜河里,像那个死婴一样顺水漂流。这才是最让她感到恐怖的。  这想法,让她顿时失去了冒险精神。她抽回了身,向山下走去。  回头看,山崖上的野枣,已经被她摘了一半。  野炊结束了,快回家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刘唤弟不见了,他们做好了野菜蘑菇汤,只顾在一起高兴的吃吃喝喝了,竟然没有谁在意到少一个人。  赵老师的心里暗暗责备自己粗心,带一群孩子出来野炊,回去却少了一个,这可怎么办?她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同学们,现在我们三个人一组,分头去找刘唤弟同学,找到了还在这里集合”她的声音里有些焦急。  大家散开没多会儿,有人在小树林旁边大声叫:“赵老师,刘唤弟的书包在这儿”  是林淼发现了唤弟的书包,天天找她一起上学,这书包也很熟悉了,是用很多碎花布拼起来,有些旧了,但还是很好看。  赵老师还没有走远,很快循声回来了。  不错,是刘唤弟的书包,书包不是空的,满满一书包的野枣,红的,白的,还有红了一半的,这么多野枣,一个人要摘多长时间啊!  “赵老师,地上还有字”林淼指着放书包的地方说。  书包的旁边没有草,有两行用树枝划出的字“赵老师,对不起!也对不起大家,我先回家了,摘了些枣给你们吃”  如果别人不在乎你,那就自己珍惜自己,也许每个人都会有过这种想法。  刘唤弟回来的时候,同学们已经在吃饭了,并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与不存在。  大家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刘唤弟在心里想着,倔强的她不怕别人的轻视,却怕不能被人原谅,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她把书包放在地上自己悄悄回家了。  “哇,这么多枣”刘钢蛋伸手去抓,被林淼打了一下,忙缩回了手。  赵老师觉得眼眶有些发酸,自己真是失职,孩子们玩的高兴没有在意也就罢了,自己对这个要强的小女孩,怎么就没多一些留意和关心呢!
  野炊回来没多久,刘庄发生了一件怪事,村里很多人家的看家狗,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没了,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真相说怪也不怪,这还得从村里的刘三身上说起。  刘三,是村里的一个泼皮滚刀肉,人长的没什么毛病,眼睛眉毛都很端正,薄嘴唇,尖下巴,细皮嫩肉的,可就是三十出头了还没结婚,为什么呢?因为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这小子好事没做过一件,坏事倒是一箩筐,这样的角色谁家会把女儿嫁给他。他原来的名字叫刘守诚,因为排行老三,村里的人也常叫他刘三,时间长了,他那刘守诚的名字反倒很少有人记得了,不管大人小孩都是叫他刘三。  今年雨水及时,地里的瓜卖了将近两千块钱。为了犒劳自己,这几天他几乎天天泡在村子的小酒馆里。人要是有了钱啊!给神仙也不换,荷包鼓了,他觉得这几天自己就逍遥的赛过神仙,就连老板娘看她的眼神都含情脉脉似的,好像挤得出水来。  正所谓起名叫有财的人,未必就真的有钱,他虽然名字叫做守诚,可从小到大一次诚也没守过,更不知道诚信为何物。最擅长的就是泼皮无赖之事,这“癞皮狗”的外号也不是无缘无故就得到的。  小酒馆的老板叫刘守信,老婆翠莲,来的都是客,管他人有多坏,钱是好的就行,做生意嘛,就是图个赚钱,所以对这个舍得花钱的主,他们也是特别的热情。  酒足饭饱出了酒馆,他一路歪斜着去瓜棚,虽然地里已经没有西瓜了,他还是习惯去瓜棚里睡觉,野地里虽然蚊子多一些,却要比家里凉快的多。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正好是十六,月亮地里一草一木都那么清晰,看对面人的眉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还没走到村口,他听到一阵水声,是从刘二愣家厕所里传出来的。  农村的厕所都是露天的,随便便用石块围起一片地方,挖个茅坑就能做厕所。更简单的是用玉米秸围成的厕所,风大的时候,人在里面方便,能连人带厕所一块都能被刮走。  男人是站着尿尿的,那水声也特别大,刘三听得出一定是二愣媳妇在厕所里。有道是酒壮色胆,他决定看个究竟,蹑手蹑脚走到厕所边。  厕所的围墙很矮,离的近了,不用站直身子都能把里面看得清清楚楚。果然没令他失望,是二愣媳妇蹲在里面,看到二愣媳妇雪白的屁股,他觉得一阵眩晕,不,那不是真正的眩晕,是偷窥者兴奋过火的表现。  他努力不去惊动厕所里的人,不过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就得再靠近一点,可这也是有风险的,一不小心,刘三踩到了一块小石头,打了个趔趄。  厕所里的二愣媳妇看到了墙头上的一张脸,在月光下惨白惨白的,认出是刘三,吓得“哇”的大叫一声。裤子也没顾上提就往屋里跑,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叫“有流氓,有流氓”  刘三的酒劲一下子被吓过去了,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最应该做的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是还没等他迈开步,二楞已经抄着根扁担冲出了院子。  比他更快的,是他家养的那只大黑狗,有道是狗仗人势,一口咬住了刘三的脚踝。  看到是刘三偷看自己媳妇解手,刘二愣气得怒发冲冠,不,他没戴帽子,应该是火冒三丈“你这个赖皮狗,撅起屁股看天-有眼无珠,敢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弄死你个****的”  赖皮归赖皮,虽然平时没理也要搅三分,可这情况下,他觉得三魂六魄好像都不在自己身上了,顾不得脚上火辣辣的疼,只顾一个劲的求饶“二愣哥,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兄弟这不是喝多了,才一时犯糊涂”  刘二愣可不吃他这一套,“叭”的一扁担拍到他的背上,又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走,跟我去村长家评理去”  “别呀,二愣哥,”刘三还是一个劲儿的央求“我名声早就臭了,二楞哥,可是你得为自己想想啊!不管怎么说,在咱村里你可算是个有面子的人,把这事弄大了,你脸上又好看吗?”  刘二愣火更大了:“你个王八羔子癞皮狗,不管三七二十一,老子先打死你再说”  刘三抓住了他重又举起的扁担。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世上不管什么事儿都有两条路,一条认打一条认罚,总得有个商量,你看这样……我认罚行不行?赔你五十块钱,改天再摆酒认罪”  这刘二愣人虽然楞,可心里的算盘也还是会打的,较起真来就是把赖皮狗打个半死,自己的损失一点也弥补不了。赖皮狗要是有媳妇倒还好办,自己也去看他媳妇解手,而且还要多看一次,看两次,一次算本钱,一次算利息。现在的情况下,就算把他拖到村长家里,最多也就是被村长数落几句,沾不上坐牢砍头的罪儿。相比之下,让他认罚对自己才是真的有好处。  “五十块钱不行,一百块钱这事儿就算完,少一分也不行”  刘三只求尽快脱身,别说是一百,就是二百他也愿意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过了这个坎,以后在生着法子捞回来。  就这样,二人在这月亮地里的厕所边订了个城下之盟。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强盗也有一帮卖命的兄弟,再坏的人,也得有个朋友。这不,刘三脚被二愣家狗咬的伤口还没有好利索,就在刘庄的小酒馆里和一个过命的泼皮无赖兄弟商量起了复仇大计。  刘庄的这个酒馆,其实就是简单的三间石头房子,东边一间做厨房,当中一间摆了个柜台和冰柜,卖些油盐酱醋,烟酒百货,夏天的时候还可以卖冰棒。剩下的一间摆了张桌子,还有几张椅子,就算是酒馆了。  虽然只是一张桌子,那也是空的时候多有人的时候少。庄户人过日子,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除了油盐酱醋这些生活必需品,能省的都尽量省了,只有刘三这类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有两钱了就会往这里跑海吃海喝。  桌子上只有两个小菜,一瓶酒还剩一半,刘三的对面,坐着一个刀疤脸,个头也不大,叫陈五,两人相交不过一年多,但是臭味相投,交情也算不浅。  三杯酒下肚,陈五已是面红耳赤,说话也有点结巴了“大,大哥,你说那人,咱不能怎么地,要说对付那咬你的狗,对兄弟来说是小菜一碟”他们外间看了一眼,没有什么人来,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裹住的东西,打开了里面是一个白色的小腊丸。  刘三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用它能帮我报仇?”  陈五凑到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这叫三步倒,夹在肉里扔出去,不管什么贞洁烈狗,只要咬上一口立马倒下”见刘三儿有些半信半疑,陈五更来劲了“更神奇的还在后面呢!吃了这药你看那狗死了一样,用凉水一泼立马又能活过来,想吃肉还是好肉,要卖钱还能卖好钱”  “真的有这么神?”刘三儿觉得自己和这位小兄弟相比,真的是有些孤陋寡闻了。  陈五猛灌了一口酒:“大哥你放心,是骡子是马,遛遛就知道,这事儿就包在兄弟身上了”  想到大仇即将得报,刘三不由心花怒放,猛一拍桌子向屋外大叫:“老板,给烧盆牛肉”  今天老板娘去镇上进货,刘守信看店,听了这话心中暗喜,忙不迭地应了声:“好嘞,稍等片刻,立马就得”  他的店里有块牛肉,从开春放到现在几个月也没人买,虽然一直放在冰柜里,也都臭了,难得今天有了下家。他知道肉虽然臭了,多下猛料,用八角茴香煨出来,这俩小子喝酒喝麻嘴了,根本吃不出来。  当天晚上,刘二愣家的大黑狗,就被刘三和陈五给放倒了,自己杀了吃,这狗个太大,一时半会儿吃不了,大热天的又不能放,再说了,煮狗肉的时候那香味飘出去,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干了什么。就由陈五骑着摩托车卖给了镇上杀狗的,卖了四十块钱,一人分了二十。  这做贼的一旦有了开始,就再难收手,动下手就是几十块钱,刘三觉得这钱比他种瓜来得容易得多,村里那么多狗,得卖多少钱啊,想想这事让他做梦都想笑。  刘庄的狗一天比一天少,刘三的钱是一天比一天多。对刘庄人来说,这不啻为一个天降的灾难。虽然大家都知道有人偷狗,可就是不知道是谁干的。  可是这个灾难,并没给刘唤弟家带来什么损失,因为她家根本没有养狗。用她奶奶的话说:“穷家破院的,开着门放贼进来也没什么可偷的,剩馍馍剩饭给狗吃,还不如喂猪长膘了”  有道是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脚的,随着狗的减少,刘三两个人胆子也越来越大,开始只是夜里下手,现在大白天也敢偷了。  这天一定是没看黄历,二人终于失手了。药到一只大黄狗,黄鼠狼偷鸡一样刚想要拖走,就被人发现了。  对抓偷狗贼这事,刘庄人还是能同仇敌忾的,一群人抄着家伙,在后面追了上来。  刘三和陈五见追的人越来越多,撒开脚丫子拼命往村外的小树林跑,他们的摩托车就放在那里,能跑到那里骑上摩托车,基本就算是安全了。  跑着跑着,刘三就跑不动了,陈五也不管他,只顾一个劲儿的往前窜,后面追的人越来越近,刘三心里暗暗焦急,这要让抓到还有的好,自己的皮不得让活活给剥下来。  最可气的是陈五这小子也不等自己一下,说好的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呢?现在怎么成了个屁。  跑是跑不脱了,忽然他灵机一动,也跟着大声喊:“抓住他……我看你小子往哪跑!”  这下他摇身一变不是逃跑的贼了,而是身先士卒抓贼的勇士。  陈五的腿再快,也还是没能逃脱,在快要接近摩托车的地方,他被革命群众的洪流包围了,也看不清是什么招呼在自己身上,反正就是一顿暴揍,打得他快把祖宗从祖坟里喊出来了。  刘二楞人楞心不楞,对刘三也有些怀疑:“刘三,你和他是不是一伙的?”  刘三急了:“二楞哥,你怎么能这样糟践人呢!虽然咱有点私仇,你也不能这样吧!俗话说,这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刘三就是再坏,也干不出这没天良的事”他说这话本来还有点心虚,怕陈五咬出自己,回头一看,陈五早让人打晕了,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我就不信,没有你勾结,这家伙敢一个人跑这儿来偷狗,前几天我还见你和他一起在小酒馆喝酒,没你的事才怪。”二愣瞪大了牛眼。  “二楞,咱可不能这么血口喷人啊!”刘三一个劲的跺脚“不就是因为我看了你媳妇屁股一眼吗?我给了你一百块钱啊!咱都私了了,你怎么还记仇冤枉我,往我身上泼脏水,这可不地道啊!”  “什么?你看了二愣媳妇的白屁股!”  人群里有人嚷嚷,庄户人对这类事的兴趣,往往比对偷狗贼偷了他们多少条狗还有兴趣得多。“他媳妇的屁股白不白啊!”又有人跟着起哄,引来一阵大笑。  听他把这事说出来,二愣羞臊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想发火又发不出来,顾不得再追究刘三,拿自己媳妇的屁股卖一百块钱,终究也没那么光彩。  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作为一村之长可不能不管不问。因为胖,村长刘守义是最后一个赶来的,到了现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挥着手阻止众人施暴: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先把他弄到大队部去,明天上午送镇上派出所交给公安处理,真把人打死了,大家都脱不了干系!”  刘三跟着大声附和:“是啊!还是村长说的对,就是比我们普通群众觉悟强!”  村长刘守义长得方面大耳,嘴角上还有一个黑痣,他年轻的时候还是不胖的,不过这几年越来越发福,很快加入了胖子的行列,他只上过小学,他爹是原来的老村长,退了以后,子承父业他又做了村长。别看村长这官不大,山高皇帝远,在地方上倒也算个有身份的人物。村长发话大家不能不听,簇拥着把陈五还有那辆摩托车一起弄到了大队部,关到了一间空屋子里,然后大伙儿散开各自回家吃饭。  抓到了祸害刘庄的偷狗贼,是件大快人心的事,高兴之余,估计回去后有人能多吃俩馍馍了。  可是就在当天夜里,刘三就偷偷摸摸地溜到大队部,把陈五给放走了,连同他的摩托车一起,嘱咐他要多远能走多远。  他之所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放陈五,倒不是因为义气,而是怕陈五把自己召出来,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没事也能摊上事,更何况自己就是他的同党,结果可想而知。这烫手的山芋,是甩得越远越好。  放走了陈五以后,你别说,经过这两件事以后,刘三还真消停了几天,连小酒馆都不去了,这倒让小酒馆的老板和老板娘有些想念,不,是想念他的钱。
  唤弟家虽然没有养狗,可鸡鸭还是有的。她家的鸡笼坏了,几只老母鸡从而得以自由,仿佛因为那些被囚禁的日子压抑了太多的愤慨,它们报复似的在院子里到处拉屎,有时一不留神,还会飞到灶台上拉一堆,像那些不讲文明喜欢在旅游景点乱题字的游客一样,炫耀自己曾经到此一游。  自从上了中学,因为住校,唤弟的大姐刘小娟每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都觉得家里又脏又乱又差,特别是这次回来,几只鸡满院子里造反,这让她更不舒服。她也奇怪,对这生她养她的地方,小时候怎么就没有这种嫌弃的感觉。  刚上中学那会,她还总盼着回家,时间长了,在外面习惯了,真的不喜欢这个家了,可是又不能不回,因为要回家要钱,还要带换洗的衣服。  她爸爸还是没有往家里寄钱,打电话回来说被拖欠了好几个月的工资,奶奶做好饭出去借钱了。穷家富外,在自己家里没钱可以对付着过,上学在外可是一天也离不开钱。  刘小娟刚盛了碗米饭放在灶台上,转身盛菜的功夫,一只芦花老母鸡就跳上了灶台,把饭碗给踩翻在地上摔成了两半,差点儿把她的肺都给气炸了,弯腰捡起烧火棍去打那个罪魁祸首。那只老母鸡胆子可真大,犯了这么大的错也不跑,只顾低头去啄食洒在地上的米饭,被一棍子打在脑袋上,扑腾了几下翅膀,再也不动弹。  刘小娟只是想把老母鸡打走,没想到一下子就把它打死了。这几只下蛋的老母鸡可是奶奶的命根子,闯下这样的祸,奶奶回来知道了就是不打她,也免不了一顿臭骂,她心里越想越生气,地上的烂摊子也不收拾,回西屋蒙头睡觉去了。  唤弟刚往猪圈里放好猪草,听到厨房里的动静,忙跑去看是怎么回事。看到地上破了的饭碗和一动不动的老母鸡,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顾不得收拾地上的残局,抱起了那只芦花老母鸡。老母鸡身还是热的,可是脑袋耷拉在一边,紧闭着眼睛,没有了一点儿往日的精神头,鸡嘴边还粘着一颗米饭粒。  她轻轻拍了拍老母鸡的身子,希望能唤醒它,可是没起一点作用。  这时候奶奶回来了,唤弟抱着老母鸡,想交给奶奶去想办法,还没走出厨房,奶奶已经进了屋。  看到散了一地的米饭,还有她怀里抱着的死鸡,唤弟奶奶不问青红皂白,拿起靠在墙角的笤帚疙瘩就往唤弟身上打“你这个死丫头,害人精,看我不打死你”  唤弟一边躲着一边叫:“奶奶,不是我……!”  可是奶奶根本不容她说话,一下比一下打的重。这让她又犯起了倔脾气,不吭声也不躲了,任凭笤帚疙瘩一下下落在自己身上,只是每多挨一下,心里的委屈就会增加一分。  大姐在西屋睡觉,她也没有地方可去,唤弟的脚步不知不觉来到了三婆婆的门口,她觉得满肚子的委屈有必要找个人倒出来,憋在心里真的很难受。好像这世上只有三婆婆是最疼她,比爸妈还要疼她……不,在她的记忆中,爸妈是如此的遥远,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他们才会回家,才能在一起几天。发压岁钱都是大姐的最多,给她的最少。奶奶更不疼自己,从小到大,她好像只是奶奶的一个出气筒。  往常白天时候,三婆婆家的大门总是开着,今天却虚掩着,不过这也没关系,如果三婆婆不在家,自己就在里面等一会儿。  走到堂屋门口,唤弟看到了令她费解的一幕,同时还夹杂着一丝害怕,三婆婆把那口红色的棺材盖打开了,听到有人来,她也有些意外和吃惊,慌乱中想把棺材盖盖上,可是那盖子太重,手忙脚乱之下反而滑到了地上,发出“嘣”的一声。  看清来的是唤弟,三婆婆重新镇定下来。  好奇心让唤弟一时忘了自已诉苦的目的:“三婆婆,你在干什么啊?”  “来,帮我把它盖上。”三婆婆指了指地上的棺材盖,她知道唤弟人小力气可不小。  唤弟答应着走到了棺材旁边,忍不住往棺材里偷瞄了一眼,真害怕自己看到的是一具死尸……看清了以后,她的害怕又变成了好奇。棺材里不是死尸,也没有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只是一堆书而已,有的还是线装的。外面桌子上的两本书,想必就是三婆婆刚才从棺材里拿出来的。  盖好了棺材盖,唤弟急着问:“婆婆,好好的书,你怎么放在棺材里,放在外面不好吗?”  “你还小,有些事不懂。”三婆婆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了下来“不放在这里,现在一本都不会有了,早让坏人给烧了。”  唤弟不明白他讲的坏人是谁,更不懂反复的抄家给三婆婆带来的恐惧感,因为那都是她出生之前的事儿,也没听哪个大人讲过。  她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翻了一下,里面都是毛笔字,和她学过的字差不多,可是笔划好像又多了一些,她重新又翻到了第一页。  “这些字好难认啊,是什么字?!”  三婆婆笑了一下,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几道“这叫繁体字,以前的字都是繁体的,这本书叫千字文,你看,这几行应该怎么念?”  唤弟认真的看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我连一半都认不出来!”  三婆婆指了指书上的字:“这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  虽然意思不懂,但唤弟还是觉得很好听。原来三婆婆还是个识字的人,自己的奶奶就斗大的字也认不了一个。  “婆婆,你哪来的这么多书呢?”唤弟又有了新的疑问。  这话好像勾起了三婆婆尘封已久的回忆,无论大人还是孩子,有了合适的机会还有听众,都是喜欢向别人倾诉的。  三婆婆的眼神变得有些迷朦,缓缓地坐了下来。  “很早以前,一家人有三个姐妹,虽然娘死的早,可是爹很疼他们,从不让她们受什么委屈。后来,大姐去省城里读书,认识了一个国民党部队里当官的,她爹反对,大姐就跟人跑了,再也没回来过。接着二姐去上海读书,又被日本鬼子给害了,后来,最小的老三也想出去读书,这次当爹的说什么也不放了,因为他害怕失去,再失去这个唯一的骨肉,对不起九泉之下长眠的孩子娘。可是这个三姑娘脾气很倔,不吃不喝用绝食来抗议,后来当爹的就想个法子,请了个私塾先生住在家里,专门教三姑娘念书,每次出门,只要看到家里没有的书,不管多少钱都会给孩子买回来,很快家里的书就堆成了书山。没想到过了几年,当爹的就出了事,被几个人带走了一直没有回来,一天有人带信说是畏罪服毒自尽了,三姑娘不知道自己的爹是畏什么罪服什么毒,就准备好了一口上好的棺材,等着有人把爹的尸首送回来,可是一直没有,她也不知道去哪儿找。再后来,只能在她爹忌日的时候,找个路口烧些纸钱,希望他在地下能收到。那口棺材就这样一直放着。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人分了,就是那些书也被拿走了一大半,后来三姑娘就挑了一些自己喜欢的书放进了棺材里,那些书也就保住了……”  唤弟听的出当年的三姑娘一定就是现在的三婆婆,觉得她比自己还要可怜,还要苦的多。  “为什么放在棺材里就没拿了呢?”她还是有些疑惑。  三婆婆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傻孩子,谁愿意碰这种不祥之物呢!这棺材放在活人的地方,也算是死人的东西,没人愿意给自己找晦气。”  “他们随便拿人家的东西,和抢有什么分别?那不是犯法吗?”唤弟还是想不通。  “有些事是在法理之外的,没人能说得清楚,自古以来,草民就是草民,****年代是战争的牺牲品,和平年代又会沦为政策的牺牲品。即使你长大了,也不一定能明白。有些事还是不明白的好,知道的太多会让人变成疯子!”  唤弟真不明白他这些话的意思,只是对那些书特别感兴趣:“婆婆,你以后教我认这些书上的繁体字吧?”  三婆婆从不觉得一个小孩子会对这些古书感兴趣:“你真的愿意学?”  唤弟用力点了点头:“我愿意,也一定用心学。”  三婆婆的笑容里多了些慈祥,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女孩了。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
  就像一个学武的人突然得到了一本绝世武功秘籍,顿时武功大进。刘唤弟的作文水平提高的很快,有时还常常会引经据典。用上一些很妙的句子。  赵老师觉得,这不应该像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能写出来的。暗中观察了许久,发现她不是抄袭,也没人帮她写。  从这以后,刘唤弟的作文常常被当做范文,在班里读给同学们听。  这些三年级的孩子多是讨厌写作文的。常常是绞尽脑汁记流水账一样的费半天劲儿,也凑不出短短几百字的作文。开始只是有一两个抄刘唤弟的,后来慢慢越来越多。  当然了,就是抄袭也不能照单全收,时间。场景。人物。地点,该改动的地方,同学们自己还是知道改动一下的。但抄袭就是抄袭,再高明的抄袭也难免会露出马脚。有一次刘唤弟的作文里用了一句“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结果全班同学的作文里都出现了这句“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更可笑的事儿还在后面。  有一次赵老师让大家以《我的愿望》为题写一篇作文,刘唤弟在作文里有这么一段“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穿过裙子,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一天妈妈能给我买一条漂亮的花裙子!”  村长的儿子刘钢蛋又是照单全抄,赵老师看了啼笑皆非,罚他在太阳底下站了整整一节课,晒出了一身油。  从这以后,总有同学拿这件事取笑他“刘钢蛋,你从小到大没穿过裙子啊?”  “刘钢蛋,你什么时候变成女的了,你妈给你买花裙子没有?”  慢慢地,连高年级的同学都知道刘钢蛋的“裙子”这件事了。这让他有一段时间走路都不敢抬头,生怕别人认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刘钢蛋。  被人嘲笑的时间长了,刘钢蛋心里的火也越窝越多,他把这股邪火迁怒到了刘唤弟的身上,要不是因为她的作文,怎么会有这件让人丢脸的事。  下课的时候,刘钢蛋和他的两个小跟班在学校的围墙边看蚂蚁搬家,蚂蚁是种很常见的昆虫,在农村就更不稀罕了,据说,把全世界的蚂蚁加在一起,其重量将超过脊椎动物的总重量。  蚂蚁虽然很小,可是很团结,就是比它们身体大几十倍的食物,也能齐心协力地拖回洞里储存起来。  刘钢蛋从家里带来一只蟑脑丸,在蚂蚁经过的路上划一道,那些忙忙碌碌的蚂蚁就会绕过去,因为他们害怕樟脑丸的味道。划了几道以后,蚂蚁们原来一字形的队伍就乱了阵脚。  他觉得这样还不过瘾,用樟脑丸又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许多蚂蚁被画在了圈里面,就像孙悟空被戴上了紧箍咒,在樟脑丸画成的圈里左冲右突,就是不敢逾越半步。  突然从墙角阴凉的地方,爬出来一只癞蛤蟆,刘刚蛋忽然心生一计,嚷着:“快,快给我抓住它!”  两个小跟班看着癞蛤蟆背上的一个个小疙瘩,觉得有些腻歪,这东西可不是青蛙,更没有青蛙那么可爱,俩人谁都没有下手。  刘钢蛋怕癞蛤蟆跳走了,自己的百年大计,就会毁于一旦,叫嚷:“快点儿!”  “你要那脏东西干嘛?挺恶心的……”一个小跟班嘟哝着。  眼看着那只癞蛤蟆就要跳走,刘钢蛋急了:“谁给我抓住它,放学了我给买一根火腿肠。”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现在那只癞蛤蟆不再是癞蛤蟆,已经变成火腿肠了,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叫人觉得恶心了,两个人争先恐后冲了出去。那只可怜的小癞蛤蟆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落入了魔掌。  教室里,刘唤弟正低着头看书,刘钢蛋悄悄走到她的背后,把那只癞蛤蟆从她脖领后面塞了进去……  正看得聚精会神,冷不防一个凉凉的东西蠕动着从自己背上滑下去,纵然是胆大,刘唤弟还是被吓得跳了起来。看清了是刘钢蛋拿癞蛤蟆捉弄自己,她气得直跺脚。  刘钢蛋和两个小跟班在一旁拍着手大笑,有些人就是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的基础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获得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那只癞蛤蟆掉到了地上,也算是完成使命,它像是迷失了方向,跳了几下又不知往哪儿跳。  刘唤弟眼里噙着泪水,只能用目光做无声的谴责。  见她这样瞪自己,刘钢蛋更来劲儿了:“怎么?你还想打破我的头啊!给你块石头你也不敢,我妈说了,你以后再敢打破我的头,她就把你的头也给打破!”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同学们看到刘钢蛋欺负人,也没人敢说什么,这个土霸王可没人惹得起,得罪了他以后会麻烦不断。  有正义感还有点胆子的同学,就悄悄跑去告诉老师了。  林淼的座位离得不太远,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切,有些忿忿不平:“就会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  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让刘钢蛋听到了,有人竟然敢扫自己的兴头,这可不能善罢甘休,他指着林淼说:“你是不是皮痒,又想挨揍啦,竟然敢说我?”  林淼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可是并不害怕,打不过最多吃点亏,有什么好怕的。  “我就说你了,你能怎么样?”  见恐吓不起作用,刘钢蛋的火腾地窜上来了。习惯了欺负人的人就这样,遇到能欺负过的人从来不会轻易放过。他几步过去,一把揪住了林淼的衣领,用力推搡了几下。  见有热闹可看,有的同学就开始起哄了。  “教室里空太小,去操场里比武,谁胜了谁做武林盟主。”  “是啊!再找个裁判。”  “选出了武林盟主,我们以后都听盟主的!”  有人敢和刘钢蛋作对,这事还是挺鼓舞人心的,有的人甚至希望林淼能把刘钢蛋狠狠地揍一顿,好叫他以后再不敢嚣张,再不敢欺负人。  见有人跟着起哄,刘钢蛋更来劲了,欺负林淼他还是满有把握的。  只是好戏还没有开始,赵老师就来了。  赵丽觉得这个村长的儿子有点像旧社会的地主崽子,成天就知道飞扬跋扈欺负别人,上学倒不咋地,布置十次作业,得有十一次是抄别人的,怎么还多一次呢?今天布置的作业抄了昨天的,当然得再多抄一遍。  老师来了,就算再大的胆子,也没人敢当着老师的面打架。  赵老师不喜欢打学生,但体罚是免不了的,就这样,刘钢蛋在操场上的太阳地里又被罚站了整整一个下午,要是就这样多被罚站几次的话,估计到非洲定居,也会有人相信是原住民了。  晚上放学回到家,林淼看到老鼠笼里捉到了一只小老鼠,本来想把老鼠连笼子一起浸在水里淹死它,忽然想起白天刘钢蛋捉用癞蛤蟆捉弄唤弟的事,就改变了主意,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这只小老鼠也教训刘钢蛋一下。  白天要不是赵老师来得早,自己也一定被他给揍一顿,这种人就欠收拾,也该让他尝点苦头,省得以后再随便欺负人。  第二天上学,趁刘钢蛋不在教室,偷偷把小老鼠塞进了他的书包里,拉上了拉链,让那只小老鼠没法跑出来。  刘钢蛋忙着抄作业,没顾得上玩,从厕所回来就坐到了座位上,刚一打开书包,那只小老鼠“吱”的一声窜了出来,把他的魂差点都吓飞了。  教室里的同学们看到这场面,哄笑起来,平常只见他欺负别人,今天能有人收拾他,这可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儿。  定了定神,刘钢蛋又羞又恼,脸红的像块红布,吼道:“谁干的?有种给我站出来!”  嚷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别说是没人在意是谁放的,即使有人看到林淼去过他的课桌边,猜到是林淼干的,也不会往外说,巴不得下次给他放条蛇才好呢!  两个小跟班儿也不在教室,估计是看蚂蚁上树去了,没人帮自己,刘钢蛋顿时觉得有些势单力孤:“好,我告诉老师去,看你们不说!”  他想起自己用癞蛤蟆捉弄刘唤弟,被罚站了一个下午,这个捉弄他的人也应该受到相同的处罚,气哼哼地去找赵老师,走的太急,差点撞到了门框上,身后又传来一阵哄笑。  然而让刘钢蛋失望的是,赵老师并没有帮得到他,问在场的同学谁在刘钢蛋书包里放的老鼠,大家竟然异口同声说没看到什么老鼠,还有人说他不会是因为昨天在操场上罚站,被晒昏头了吧!要不怎么会大白天说胡话。  刘钢蛋心里这个气啊,也算是第一次尝到了被人欺负又有口难言的滋味。
  刘唤弟家的几只老母鸡,现在恨死了村里的刘老蔫。刚得到几天的自由,唤弟奶奶就请刘老蔫帮着修好了鸡笼,又把它们关了起来。  刘老焉是个老实人,是整个刘庄最老实的一个人,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宽宽的额头,方脸盘,两道眉毛很浓,厚嘴唇,耳轮也厚厚的,天生长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性子也慢得出奇。他这一辈子除了从家里到地头,从地头到家里。几乎没去过别的地方,有一次去镇上赶集都能迷路,要不是碰到本村的二愣,连家都回不来了。  别看老蔫人不咋地,偏偏有一双巧手,慢工出细活,竹筐竹篮等等一些竹器,在他手里能编出个花来,帮人修个鸭舍鸡笼,那更是小菜一碟。  “爹,我跟俺娘先去地里了,你后面跟上。”  是巧云在门口叫。  “你们先去吧,我后面跟脚就去。”刘老焉答应了一声。  “巧云,不来家坐会儿了吗?”唤弟奶奶忙着去招呼。  “不了大奶奶,地里活多,抽空的时候再来找唤弟玩。”巧云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远了。  巧云是刘老蔫的闺女,才十三岁,上完了小学就没再继续读书。用老蔫的话说,女孩子长大了,早晚是人家的,念再多书也没用,能认几个字儿就行了,多花那冤枉钱干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刘老蔫到四十多岁还没结上婚,他自己心里着急,他爹妈比他更着急。十里八村的姑娘说了不少,不是嫌家里穷,就是嫌老蔫太老实,长得寒掺,这一耽误他半辈子就过去了。  刘老蔫有个妹妹叫彩凤,虽然是一母所生,和他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长得那个水灵,像从画上走下来的,让人看一眼魂都能看丢了。这当哥的婚事还没有着落,给她说媒的倒是踏破了门槛。  说媒的再多,也顶不住彩凤心高,一心想找个文化人,自己暗地里和村小学校一个叫王满意的年轻老师好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经过一个媒婆的撮合,刘老焉的爹娘答应了用彩凤和十八里外老树屯的一个哑巴的妹妹换亲。  那时在我国一些偏远、贫困的地区,因为穷,很多人娶不上媳妇。为了传宗接代以续香火,有女儿的人家,就以女儿嫁给对方兄弟作条件,为儿子换回一房媳妇以繁衍后代;或者,在媒人的撮合下,张家兄妹或姐弟与王家姐弟或兄妹相互娶嫁;还有三家转亲的,就是由条件大致相当的三家兄妹或姐弟转着相互娶嫁,这有些像做买卖、等价交换一样。这种交易,常常是一桩好事解救了几个光棍。  强扭的瓜不甜,这种不得已而为的方式,大多是强迫的,由于互换成亲,缺乏感情基础,婚后夫妻感情多不融洽,不能不说是一个时代的悲剧。  知道了这事以后,彩风是死活不依,让自己好好一个大姑娘嫁给一个哑巴,也只有这样狠心的爹娘才想得出来,更何况自己早已有了心上人,更是铁了心的反抗。  反抗归反抗,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办法都用上了,没有一点效果,婚期倒是一天天无情地临近,开始,她晚上还能偷偷的跑出去,和那个做小学教师的心上人相会,再后来家里人看得越来越紧,就差用绳子拴着了,这让她心里像着了火一样。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老焉的爹娘动员了所有的亲戚展开车轮战,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一起上阵,天天劝说彩凤。说什么女人就是这命,早晚是嫁人,嫁谁不是嫁。自己苦一点,成全了哥哥的婚事,也算是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任他们舌绽莲花说的天花乱坠,也没有半个字儿打动得了彩凤,时间长了,大家看说再多也是白费唇舌,也就懒得说了,可又怕出什么意外,干脆把她关在一间空屋子里,天天送吃送喝,就是不让出屋。  这样一来,彩风近乎绝望了,她不知道自己那个温柔而又懦弱的心上人,是不是想想出来了什么好办法,能把自己救出这个火坑。  有一天哑巴家里送来一床缎子被面,说是做陪嫁用的。送到彩凤屋里,彩凤用剪子给剪了个稀巴烂,把她爹心疼的狠狠扇了她几个大耳刮子。  彩凤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恨她爹,恨她娘,还有那个没用的哥哥,因为自己没用,找不到媳妇,要连累自己这个妹妹,断送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在这个时候,她觉得每个人都那么自私,亲人也不亲了,都是只知道为了自己,没人想想她的感受,能为她着想一点。她甚至恨自己的家人,为什么要那么无情,不顾自己的死活去结这门亲。既然没人关心自己,自己也就不管别人了,她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成亲的那天,她就死在哑巴家的门口,让喜事变成丧事。  她在惶恐中度日如年,那个青年教师王满意的痛苦也一点不比她少,想来想去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不是他没有去提亲的勇气,而是这个时候去提亲,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让这场荒唐的换亲仪式举行的更早一些。  煎熬的日子总是有尽头的,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王满义敲开了彩凤的窗子,两个年轻人连夜一起私奔了。  早上送饭的时候,彩凤娘看到后面的窗户开着,女儿已经不在屋里,像兜头被浇了盆凉水,下面却架了一个烧得旺旺的大火盆。  刘氏宗族的人,开始在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地毯式的搜索,结果却一无所获。  后来有人说小学校的教师王满意也不见了,大伙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彩凤一定是跟那个小白脸私奔了。  成亲的日子到了,女儿却不见了,老蔫他爹急得差点把地上跺出坑,无奈之下,只有把婚期往后推,自己的女儿不送过去,媳妇当然也进不了门。  这事儿过了几个月,刘庄有个人说去县城见到了彩凤和王满意,俩人在那儿摆了个小吃摊。  这下子又让刘家炸开了锅,连夜召开紧急会议,选出了几个青壮年打前锋,一个年岁大点的领头,第二天一早就赶去县城,在那人的指点下果然找到了彩凤。  盛怒之下谁还管得住拳头,刘氏宗族的这几个年轻人不光砸了小吃摊,又把那个勾搭人闺女的王满意狠狠揍了一顿,据说打断了两根肋骨。那情况下谁管他的死活,只顾的把彩凤架了回来。  闺女找回来了,却是又添新愁,彩凤的肚子里有了别人的孩子。逼她打胎,她说孩子死了自己也不活,没出阁的姑娘就生孩子,这可是件很丢人的事,老蔫他爹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愁也没有白愁,老蔫他爹和彩凤说,想留住孩子,就得同意这门亲事和哑巴结婚,让她哥能顺利娶上媳妇,不愿意你就死就死好了,就当没生这么个闺女。  在这种情况下,彩凤也做了妥协,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可以一死了之,肚里的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她要把孩子生出来,因为她相信王满意一定还会来找自己和他们的孩子。  人,有希望就不会想死,有希望就会有活下来的勇气。  瞒着村里所有人,孩子偷偷生下来了,刚刚出月,老蔫他爹又央求媒婆去告诉亲家,重又定下了喜期。  这一次事情很顺利,在两个女人的泪水和两个男人的笑脸中,两家人都少了个女儿多了个媳妇。这尘世间也从此多了两颗滴血的心。  过了门以后,彩凤一直在打听王满意的消息,可他却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公公婆婆对她一点也不好,好像她前生欠了他们的债,赖账赖到了今生,从没有一点好脸色,好在哑巴对她很好,知冷知热的,虽然不能说话,比能说话的还会疼人。  几年过去了,她跟哑巴又生了两个孩子,却依然没有王满意的音讯,有时做梦会梦到他浑身血淋淋的被人扔到水里。  曾经的爱,就像一片白色的云彩,在回忆的天空飘来飘去,就是不会化作雨滴,滋润她那颗干枯的心。  “可能他已经死了……”  这样想的次数多了,彩凤也就死了心,一心一意的跟哑巴过起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可是她的心里一直恨自己的父母,有一种恨不会随时间而湮灭,出嫁以后她从来没有回娘家一次,更没有进过哥嫂的家门,就连爹娘死了,出殡她都没有回去,只有哑巴带着孩子去了。  刘老蔫知道妹妹心里委屈,这么多年以来,也无力改善这种关系。  唤弟打猪草的背篓也坏了,修好了鸡笼,刘老蔫顺手又给修补了一下,本来在别人手里应该是很快就干好的活,可在他手里一折腾又是半天,弄好的时候,估计巧云和她娘都快从地里干活回来了。  “婶子,都弄好了,我回了。”他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  唤弟奶奶忙从屋里端了碗水出来:“再喝口水吧!”  “不了,不渴呢,大旺兄弟不在家,以后有什么活干不了尽管叫我,你侄子没什么能耐,这些小活还是能干的!”  “你家里事也多,不是火烧眉毛,几只鸡天天满院子造反,哪好意思叫你。”  “可别这么说,你侄子又不是外人,一家人咋说两家话呢?”  唤弟奶奶连连笑着答应:“行,婶子记着啦!这会儿估计巧云她娘俩正念道你偷懒呢,我就不耽搁你了,快去吧!”  出了大门,刘老焉才看到太阳都骑到人家墙头上去了,学前班的孩子,都已经背着书包放学了。
  发完了暑假作业,愉快的暑假就到来了。  就像烟盒上印着“吸烟有害健康”一样,暑假作业的封面上也印着“暑假快乐”  其实对孩子们来说,没有这本暑假作业,暑假会更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  放假前唤弟就和巧云商量好了,俩人有空的时候就去山上树林里采蘑菇,镇上有收山货的,一背篓蘑菇就能卖好几块钱,不管卖多少,两人一人分一半。  不到一个星期,唤弟卖蘑菇挣的钱交学费都用不完了,巧云上学的时候喜欢画画,现在不上了还是一样喜欢,就买了很多彩笔。  改革开放以后的九十年代,有些地方的农村,又展开了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教育活动。让一些成天坐在办公室里的干部下乡深入群众,了解群众,做社会主义思想教育工作。可是对那些脱离了原来群体的人,你让他重新融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在别的村驻队的干部去的更早,因为人手不够,来刘庄还算晚一些。  其实很多政策的制定的本意都是好的,对人民有利的,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到了地方上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常常会被变相利用,成了伤害老百姓的一把利剑。  同时,县里因为要修公路没钱,向各乡镇派款,各乡镇的领导就向去各个村搞社教的干部们下了一个死任务,在各村筹钱,而且要尽快筹集这笔修路款。  带队来刘庄搞社教工作的是副乡长佟前进,常年在基层他深知农村工作不好干,每年春秋两季的交公粮,征收土地税,统筹款,都是很让人挠头的事,更何况这次摊派到每个人头上一人一百块钱,对这些土里刨食的庄稼汉来说,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每天,大队的广播喇叭社会主义好的歌曲响过以后,佟前进就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遍遍重复着那些让人耳朵听出了茧子的道理,结果却是东家看西家,西家看东家,几天下来也没有一家交钱的。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交不了差挨批评是小事,严重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都保不住,别人能按时把修路款收上来,要是只你一个完成不了任务,那工作是怎么做的?  正当他为这事发愁,他在东村当书记的表弟跃进面授机宜,给他出了个主意,在附近村里找些流氓混混黑社会,一人一天二十块钱,好吃好喝管烟抽,帮着挨家挨户收钱,文的不行就来武的。  前进觉得这办法可行,就让他表弟帮忙找了一帮流氓混混,这群流氓混混里有一个就是在刘庄偷过狗的陈五,只是时间长没人认得出了,就算有人看的眼熟,也不会想到一个偷狗贼能混进这洪烈烈的革命队伍里。  村长院子里砌起了大灶,村长媳妇负责做饭,不知道刘三怎么巴结上了村长媳妇,也跟着打下手,负责杀鸡。杀鱼。宰鸭,还有烧火。  鸡鸭鱼这些东西做熟了吃起来很香,杀的过程可没那么干净,村长媳妇可不愿意让在家里折腾这些东西,与是村口的老井就成了这些鸡鸭鱼的屠宰场,原本清冽甘甜的老井四周,变的天天是苍蝇乱飞,腥臭扑鼻。  刘三对刘二愣总是跟自己过不去,一直耿耿于怀。就在小酒馆里请了陈五一场,一是为叙旧,二是嘱咐他有机会收拾刘二楞一顿,打得他满地找牙才解气。  想想当初要不是刘三偷偷放走自己,哪能有自己的今天,对他这个要求,陈五一拍胸脯满口应允。  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的冲突不好解决,佟前进又从乡派出所叫来了一个民警协助工作,你别说,这主意虽然是个馊主意,用起来倒蛮灵,几天下来钱款就收上了将近一半。  收到刘二愣家,还是遇到了些麻烦。二愣是个楞头青,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哪里会认这壶酒钱,别说是一人一百,十块钱也不愿意给,不光不给,他嘴里还振振有词:“该交的钱,我一分不少,不该交的钱,我一分不给!”  村长刘守义也跟来了,见刘二楞的工作这么难做,满脸的不高兴:“别人都有钱,你凭什么没钱?太阳不从你门口过吗?”  二楞也急了,两道浓浓的眉毛竖了起来,牛眼一瞪,脸上红的像关公:“没钱就是没钱,就是我想交,现在又不是卖粮食的时候,钞票又不是地里的野草,弯腰就能抓一把,我什么地方弄钱去?难道你们还想逼出人命不成?”  以前交公粮,收土地税,统筹款的时候,就是二愣这个刺头难剃,村长觉得有必要杀杀他的威风,杀鸡儆猴,以后工作也好做:“没钱那就用东西抵,放大队里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去赎回来。”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想学土匪抢啊!这可是新社会。”二愣顶撞道。  这下村长彻底火了,因为他祖上有一辈曾做过土匪,觉得二愣这是揭自己的短:“我倒要看看是你硬还是政策硬,不信还收拾不了你……把他家的自行车还有电视都给搬大队去!”  跟来的那帮混混好像得到了圣旨一般,一拥而上就要动手。这下二愣可不干了,一把将前面的一个光头推了个趔趄,差点摔了出去。  陈五一看这下机会来了,嚷嚷着:“兄弟们还不一起动手揍这小子,让他还敢嚣张!”  就算是条虎,也架不住狼多。这帮流氓混混平日就靠欺男霸女,打架斗殴过日子,二楞虽然身强体壮有股子蛮力,还是被打了个七荤八素,鼻口窜血。  中国的百姓,最喜欢的就是看热闹,这么大的阵势,哪里少得了观众,老的少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眼睁睁看着这帮人行凶,纵然大家心里愤愤不平,却也是敢怒不敢言。二愣被打成那样,谁还敢自找倒霉引火烧身。  二愣媳妇眼见着自己的丈夫被人群殴,可她一个一个妇道人家又伸得上什么手,只能坐在地上哭天嚎地。  跟来的那个乡派出所民警,担心再打下去会出事“好了,都停手吧!再打就出人命了!”  真的出了人命,那可是要坐大牢的事儿,狠归狠,这帮流氓混混也不是傻瓜,就台阶下都收住了手,一帮人回村长家喝酒吃肉去了。  人群散的差不多了,平常和二楞处得不错的几个人留了下来,帮忙收拾残局,一边把二楞抬到屋里床上躺下,一边劝慰着二愣媳妇。  身上的伤加上心里的气,二楞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不言不语。他媳妇怕那帮人再来找麻烦,把家里那头一百多斤的猪赶去卖了,又另外凑了些钱,凑齐了一家大小几口人的修路款。卖猪的时候,虽然也有些心疼,可是想想财去人安乐,没钱不要紧,人好好的就是福。  二楞挨打这事,村长刘守义也知道乡亲们背后会戳自己的脊梁,骂自己的祖宗,可是当村官就不能怕挨骂,做工作就不能怕得罪人,听说赵树屯因为收修路款,有个人都被打断了腿,相比之下,二愣这也算幸运的了,天要下雨,娘要改嫁,由他去吧!  他还听在县委机关做秘书的小舅说,这修路款收上去了,乡里可以留百分之二十,县里留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全部用来修环城公路。可是他想不到的是,修路工程经过层层的转包,又有百分之四十的钱款落入了另一些人的腰包,到最后真正用来施工的也就只剩下百分之十了,这点钱修路,施工队的包工头再想要赚钱,就只能偷工减料,拖欠民工的工资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好汉不吃眼前亏,有了二楞这个前车之鉴,那些原本抱有侥幸心理,希望能蒙混过关的人也都老老实实的想办法去弄钱了。然而,对那些真正没钱的家庭,再怎么想办法,钱也不会馅饼一样从天上掉下来,于是,大队的院子里仿佛成了一个旧货市场,破自行车,旧电视,旧缝纫机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很多人家里的鸡鸭也被抓走了不少,就连刘老蔫家里的老水牛也被人牵到了大队,拴在一棵杨树上,“哞哞”的叫着看着这场人间闹剧。  刘唤弟家里七口人,她和三姐没有户口,一对黑户,要是上面发什么东西那是肯定没她俩的份,可这交钱的事她俩也不少一分,一家人整整得七百块钱。唤弟奶奶没有办法,把卖山货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拿出来。不过那也只有五百块钱,存五年的定期现在才过了三年多,银行的人说提前取只能算活期利息。急着用钱哪顾得了这些,不给利息也得取回来。  该想的办法都想了,最后还是没能交上七百块钱,唤弟奶奶的几只老母鸡也被人拎走了,成了村口老井边的冤魂。不过她家那台不拍不出人的老黑白电视机没给搬走,也算是丢卒保车。  刘唤弟心里实在想不明白,她觉得这些人太坏,好像只有小人书里的日本鬼子才会抓人家的鸡鸭,抢人的东西,为什么现在还有这样的事呢?  刘庄的狗在前些日子差点被刘三和陈五偷光了,现在村里的鸡鸭又倒了霉,渐渐所剩无几,刘老蔫担心自己的老水牛会被人从屁股上割下块肉,求亲戚借朋友赶紧凑了三百块钱交到了大队,把牛牵回家,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少什么零件才算放下了心。  唤弟去找巧云一起去采蘑菇,看到巧云捏了很多泥人摆成一排。巧云的手很巧,捏泥人能捏得栩栩如生,唤弟看到泥人里有一个像抓她家鸡的那个坏蛋。  “巧云姐,你在干什么呢?”  听出是唤弟的声音,巧云没有抬头,又捏出了一个端着冲锋枪的解放军:“我要让解放军叔叔把那些坏蛋全都枪毙了,让他们再也不敢牵我家的牛。”  “我也帮你捏”唤弟也来了兴趣“把抓我家鸡的那个人枪毙一百遍……”  村里的大喇叭又响了,“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那首大人孩子都会唱的歌又响了起来,在村子的上空飘的很远很远。
  唤弟的爸爸终于寄钱回来了。  拿到钱的第一件事,唤弟奶奶就是忙着去还林淼他爹的钱,都这么久了,不能总让人在心里念叨。  老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钱……这……还什么钱呢?”  “唤弟发烧,给她打吊针的钱啊!”唤弟奶奶把钱塞到他手里“不是你让儿子送三十块钱给刘二,去家里给唤弟打吊针,看你这脑子,这会儿就忘了!”  这下老林算是明白了点眉目,林淼偷家里三十块钱,他一直以为是胡花了,原来是用这地方来了。为这事他还狠狠揍了他一顿,看来孩子打的有点屈,可这揍挨在身上也揭不下来了。他想找儿子问个究竟,可林淼早就偷偷摸摸的溜出去了。  林淼家的兔子下了一窝小兔子,这些小家伙浑身雪白的毛,头上长着一对又长又细的耳朵。还有两颗闪闪发光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眼睛下面有一张三瓣嘴,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兔子尾巴长不了”这些小兔子后面都有一条又短又小的尾巴,如同一个毛绒绒的小圆球。  老林家原来有一只大黄狗,被刘三他们给偷去了,又找了一只小黑狗,林淼发现这只小黑狗总是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这些可爱的小兔子,狗最喜欢追兔子的,它现在还小,再大一些,一定会伤害小兔子,所以林淼就把它拴在了院子的角落里。  唤弟也很喜欢小兔子,每次打猪草,她都会留下一些又新鲜又嫩的草儿,去喂那些可爱的小东西。有时候林淼的妈会跟她开玩笑:“唤弟,以后长大了嫁给我家林淼,做我儿媳妇吧!”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羞得满脸通红。  小兔子一天天长大,胃口也越来越大,林淼让她和巧云一起上山的时候也叫上自己,去割兔子草。就这样,这个原本两个人的队伍壮大了起来,增加了一个新的成员。  他们三个人第一次一起上山,刚下过一场雨你多久。山坡上的树林,枝叶显得更加茂密,生机勃勃,山上还到处生长着一些枸杞子。这时它们已经结出了果实,水灵灵、红艳艳,就像一串串红珍珠,在碧绿的叶子的衬托下,特别好看。  林子里的泥土夹杂着清新的气味,草叶慢慢地探头,在树根,在灌木丛,在人的脚下,安静地蔓延着不为人知的浅绿,像淡淡的水粉。有些靠近树根的地方,或者树干上,会长出一些蘑菇,采下来去镇上就能换钱,野生的蘑菇比人工种植的好吃的多,营养也更丰富。  三个人的背篓装满了草,天色还早,唤弟就缠着巧云教自己捏泥人。  “巧云姐,你教我捏泥人吧?”  能被人欣赏,总是件很令人开心的事,巧云很干脆的答应了。  巧云不只会捏泥人,还会捏飞机。大炮。小鸟。大马什么的,而且捏件还特别像。捏泥人用料可是有讲究的,一般的土不行,很难成形,要粘性特强的土,所以捏之前要寻找一种红色的山泥,捏出的东西可结实了,哂干了摔都摔不烂,他们现在正好可以就地取材。  泥和好了,要经过反复地摔打,直到粘土有了韧性才能用。  巧云先捏了一座房子,又捏了一个磨盘放在前面,还有一头小毛驴在那儿拉磨呢!  唤弟和林淼看得出了神,林淼也学着捏了个房子,可是一点也不像,怎么也看不出是个房子,他把自己捏的东西放在巧云捏的房子旁边。  “不像房子,干脆就做猪圈吧!”  这话把巧云和唤弟都逗乐了。  林淼突然突发奇想:“咱们比赛怎么样?一人捏一个小兔子,看谁捏得像。”  “这还用说啊!肯定是巧云姐捏的最好。”唤弟不假思索地说。  “那不一定啊!我天天喂小兔子,心里有数,说不定也能捏比她好呢!”  林淼不服气。他觉得捏小兔子应该没那么复杂,是件挺容易的事。可是一块泥巴在手里摆弄来摆弄去,真不知从哪下手,最后好不容易捏成了个东西,怎么看也不像兔子。  巧云捏好了,还用两颗红色的枸杞子给兔子镶上了两只眼睛,显得更生动可爱。唤弟捏的有些胖了,不像兔子,倒有些像一只小肥猪。  林淼挠了挠头:“我捏的这个,我自己都看不出来像什么了!”  唤弟和巧云审视了一会儿,哪有一点像兔子的地方,而且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对了,像巧云姐家的水牛,你看,你把兔子耳朵捏的都像牛角了!”唤弟碰了一下那所谓的“兔子耳朵”哪里像耳朵啊,明明就是两只牛角。  “既然你们说我捏得像牛,那我就再捏只牛给你们看看!”林淼兴致不减,说着又动起了手。可是这次他有心捏牛,捏出来的又不像牛了。  看着巧云捏的栩栩如生的小兔子,林淼彻底服气了:“看着挺简单,学起来还真难呢!”  “那就把我捏的这只送给你吧!”巧云大方地说。  林淼高兴坏了,接过巧云递过来的兔子,小心翼翼放进了背篓里。  经过这一番折腾,三个人都觉得肚子里咕咕乱叫,该回家吃饭了。  巧云和唤弟可不知道,林淼回到家,想把那只泥兔子烧成瓷的,在他妈做饭的锅灶里烧了半天,结果不但没烧成瓷的,还烧的黑乎乎的,变成了一只黑兔子。  唤弟帮自己把小兔子养到这么大,为了表示感谢,林淼要送她一只小兔子。  唤弟高兴坏了,挑了一只最小的抱回家,找了个旧纸箱,在里面垫了些干草,让小兔子住在里面,放在自己的床头,她很喜欢抚摸小白兔洁白柔软的毛,这样想摸的时候可就方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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