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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万物之灵,有复杂的思想与情感,为了互相交流创造出许多表达方式。人是万能之灵,开路凿河,移山填海,战天斗地,为了占有去征服四方。人们容易猜疑,彼此互相妒忌,虽然同情他人的苦难,却看不了别人的成就,以至于互相之间勾心斗角。人们欺负弱小,害怕权横,巴结比自己强的人,猜忌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人,小瞧不如自己的人。人们见财眼开,见利忘义,得陇望蜀,贪得无厌。所以有圣人言传千年,教化众人,&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 。
&&&&&& 老季是县里派来的蹲点工作组的组长,手下有三个队员,两女一男。女的是小张和小路,男的是小李。小张二十岁,刚参加工作,梳两条牛角辩,一副精干的样子。小路略大些,已在谈恋爱,有了未婚夫,流着清汤挂面头,举止间有点温婉。小李则是高中毕业后已有五年工作经验的男青年,被提干前来农村接受锻炼。三个年轻人都有点文化,好热闹爱搞点小动静,想引起领导的一点关注,显示自己的重要,也是为了进步。老季四十左右,为人随和,做事老练沉稳。老季在县里水利局任局长,运动狂热期过后,干部们开始复职掌权。不知是公检法还无法正常工作,还是为了威摄坏人,反正县里局级以上的干部们下乡时屁股或腰里都别着把手枪。枪是用块红绸子包着,裹在枪套里,也不知有没有子弹。干部们腰里或屁股上鼓囔囔的,老百姓见了都从心里敬畏。老季来时,众人都已经知道其在县里的职位,据说还是曾经打过仗的人,有资历,以前作过高位,不知何故贬到县里任职。人们翘首以待,期望看到一个穿四兜上衣,腰佩手枪的老革命,或至少屁股后面鼓囔囔的下乡干部的丰采。
&&&&&& 见了老季,村人大失所望。老季来时是冬天,穿一件老棉袄,和老百姓穿的老棉袄一个样式,只不过袄面是机织布,村里人穿的老棉袄都是家织的土布。老季和老百姓一样剪个寸平头,稀疏间有点白发,脸黑黑的显老,人不特别精神,不过看上去挺和气,身上似乎没带枪。工作组的行李是村里用马车从公社拉来的,每人一铺一褥,卷成一卷,用根绳子勒出个井字。两个女组员住在三姐家厢房屋里,大队拉来一车柴草,三姐妈晚上负责烧炕。三姐和妈一接到大队通知,就清扫了厢房里外,打锅浆糊新糊了窗户纸,炕上还铺了新炕席。灶台也清理干净,锅里烧了热水,尽庄稼人的努力不慢待公家人。老季和小李两个男组员就睡在大队部,地主历家原来的五开间大正房,西边两间靠南盘着大通炕,地上靠西墙放着一个老历家当年用的一个大八仙桌,围着桌子有三个长条板凳。冬天东边两间屋是油坊,靠南也盘着大通炕,北面是榨油机,榨油机和炕中间是一盘用来碾花生米的石磨。中间灶屋两个炉灶上大锅里不停地炒着花生米,再冷的冬天,一走进大队部,东屋是油气热气,油热气间恍恍惚惚晃着打油的人。正因了这油热气,打油的人们只穿着一件短裤头,浑身上下油哧麻花。打油的人回家吃饭,睡在油坊,屋里炕上堆着几件油呼呼的棉衣裤,人们回家或上茅房时用,睡觉时盖着当被子,油坊够热炕烧得烫屁股睡觉不需要被褥。油坊油气太大,墙上炕上房顶地上都浸透了油,一个冬天,打油的人不洗不换,也就是过年时洗干净穿上家里送来的新衣裤人样的各回各家。大队部和油坊只隔着间灶堂屋,灶屋两面通往东西正房屋的门上挂着棉门帘子,西正房屋的棉门帘子挡住了东正房屋的油气,却挡不住灶屋炒花生米的香味及东正房屋的油香,西正房屋充溢着香气热气,干部们在香热气中脱产办公。
&&&&&& 工作组的主要任务是组织社员学习中央文件上头指示,教化庄稼人通晓理解人民公社方针政策,同时督促各生产大队利用冬季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抓革命,促生产&。冬天庄稼人吃两顿饭,工作组要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村里挨家安排给工作组吃饭,一家一天,轮到最后一家再从头来,工作组按规定饭后交给吃饭的人家伙食费每人三毛五分钱外加一斤粮票。庄稼人好客,冬天又不缺粮油,轮到谁家都是早上熬纯米的稠粥,热呼呼的大碗盛上桌,小碗里是切得细细的拌了香油的咸菜。晚饭是高粱米干饭或是烙饼或是捞面条,反正是不亏待了客人。等工作组的客人吃完了撤了,一家人才围坐一起,就着一锅白菜萝卜汤,吃自家昨天烧炕蒸熟的剩白薯。庄稼人穷大方,当面无论如何不收工作组的伙食费,你推我让很费时间口舌。最后成了惯例,工作组吃完,不言声地把伙食费压在饭碗底下,吃饱喝足感谢着走了。
&&&&&& 工作组的人吃饭都在一家,工作分工每人负责一个生产小队。冬天日短夜长,晚上组织社员学习是主要工作。年轻组员热情高干劲大,走家串户组织学习,恨不得一日当两天过,晚上不睡觉,提高庄稼人爱国爱社的觉悟。老季岁数大些,缺乏年轻人的朝气,有事没事地更愿意和人们唠唠闲磕,东家长西家短,见了小孩还摸摸人家头拍拍背,看起来更像村里那些没脾气的老头。庄稼人眼皮子浅,见了三个年轻的组员都低眉下眼地不敢正视,却敢和老季没大没小地闹两句笑话,甚至骂上两句。老季有时不愿意和大队干部们开那没咸淡的会,借口出去方便就进了东正房屋和油坊的人扯上一会。一回两回没事,从油坊出来衣服上也就是有点油香。时间长了,老季的棉袄棉裤逐渐也油哧麻花地亮了起来。老季一开始没在意,到后来也就不在乎了,索性在东正房屋进进出出,有时甚至被人叫着帮把手,成了不在编制的打油人。打油的人们不拿老季见外,见老季进来,端上一碗炒花生米让老季吃,老季却是一粒不动。有时打油人晚上从自家端碗苞米面或抓几块白薯在油坊里偷炸着吃,老季看见了,却不客气抓起来就吃。一开始有人作弄老季,见他进来,左手在油缸里沾了往炕沿上不动声色地抹上一把,右手拉着老季坐下。老季面憨心细,看透了恶作剧人的心思,也不动声色地坐在刚抹了油的炕沿上。再起身时,满屁股的油污,大家笑老季骂,笑骂声中其乐融融。休息时,老季爱和人扯闲话,古今中外前村后店,老季懂庄稼人的心思,话说出来让听的人频频点头。后来老季混得和村里老汉没啥两样,要不是说话有条理,你再不相信他是县里的一位局长。打油的人们几天不见老季,就会想他,想他给人们扯的那些闲话,慢慢地悟出些道理,竟对老季由衷地尊敬起来。
&&&&&& 二哥也在油坊打油,打油是力气活也是技术活,花生炒老了出油少油香,花生炒嫩了出油多油不香。打油的人有油水可沾,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干的活。二哥干活实在,不偷懒耍滑,一来二去让老季注意上了,觉得二哥与众不同。慢慢知道了二哥的底细,老季很同情二哥,每次二哥干活间隙去西正房屋读报,正逢老季在屋里会和二哥扯上一阵,有时老季还会给二哥一份不知哪来的&参考消息&。有一次公社送给各村考大学的表格,让各村自报推荐够条件的年轻人,当然是走形式而已,好事哪轮得到底层老百姓。老季让二哥报名,二哥摇头苦笑,老季很认真地说:&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大喇叭没说不让地富子弟上大学,就要报。不成不是自己不行,人活着就要气势不倒。& 老季又说:&不怕屡战屡败,只要屡败屡战,就赢了气势。& 老季的话给了二哥很大的鼓励,虽然最后还是没报名,但把老季的话牢牢记在心里。无事时想起老季,想起老季说的话,心里升起一丝暖意,胸膛里激荡起一腔勇气。
&&&&&& 老季有时派小李去找小张和小路开工作组会议,有时小李自己有事去找小张或小路,如果是在晚饭后,会看到三姐在厢房屋给小张和小路烧炕,说是烧炕也顺便烧锅热水。年轻女孩子都爱干净,天气冷,睡觉前洗脸刷牙洗脚需要热水。小李公家人懂礼貌,见了三姐主动打个招呼,三姐回个微笑,也就是三言两语的事。时间长了二人熟悉了,也会多说几句闲话,小李发觉三姐说话很有板眼。从小张和小路的嘴里慢慢套出了三姐的经历,对三姐有了好感,逐渐地,找小张或小路的时候多了起来。虽是找小张或小路,却又不希望在三姐家找到她俩,小李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小张小李都是单身,只有小路有对象,小张对小李有点好感,但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年轻人脸皮薄,女孩子对这种事更是羞羞答答,稍微有点小姿态,等着男孩子捅破那层窗户纸。虽然工作组下来前学习过,宣布过几条纪律,其中包括男女关系准则等等。可谁也没干什么,老季又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没听到什么自然也就没什么闲事可管。小李是被三姐的微笑迷住了,三姐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是对人的尊重,是一种礼貌。三姐的微笑有如春风,小李的心是被吹皱的一汪静水,沐过春风的静水泛起一道道涟漪。小李一个人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三姐那温存的笑容,小张对自己的好感一点也感觉不到。三姐慢慢地觉到小李来找小张和小路的时候多了,每次都找机会和自己多说话,看着自己的眼睛有一种光亮。女孩子都敏感,三姐知道小李眼中的亮光有某种含意,自己不讨厌小李的热情,本能上想要回避心里却愿意看到他。小李不同于农村年轻人,每天都洗得干净,穿得齐整,说话时露出一口小白牙,很文雅的年轻人。小李负责第四生产队的工作,开会时,队里的年轻姑娘媳妇们都喜欢来,为的是听小李讲些新鲜话,看他整齐干净的样子。小李高中毕业,父亲是吃商品粮的公家人,母亲在家务农,自己刚参加工作,很有热情。
&&&&&& 三姐有时拷问自己,为什么会不讨厌小李。年轻姑娘含蓄,对小李有点好感,但心理上却要绕过有感情色彩的字眼,在讨厌与不讨厌上纠结。夜深人静时,小李和二哥站在一起,让三姐评判优劣。小李外表干净,谈吐不粗俗,说话有分寸,工作有规矩。人格学识和心理上,二哥似乎更占优势,二哥有一种毅力和勇气,遇到困境能勇敢地面对,不因自己的富农出身而自暴自弃。二哥在有限的条件下,从不放弃学习,不断地充实着自己。二哥和小李比较起来,二哥因先天不足的家庭出身被剥夺了机会,小李凭与生俱来的优越占了上风上水。二哥这样出身不好想上进的人只能干农活,小李这样根红苗壮的吃商品粮的人被分派去教育领导别人。一番比较下来,三姐愤愤不平起来,凭什么品质优秀的二哥不如小李,换个位置,二哥不定要比小李强上多少。三姐骂自己贱骨头,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还&嫌贫爱富&,拿小李去和二哥比较。有过这一番心思,再见小李时,三姐还是微笑着打招呼,但是&话不投机三句多了&。小李却一点不觉得,只要看到三姐的微笑,小李就心满意足了。小李的一举一动可以瞒过老季却让小张小路看在眼里,碍着同事关系,再者小李又没公开表示什么,小张和小路两人只是私下嘀咕几句。
&&&&&& 小路知道小张的心思,小路有男朋友,有经验的小路会给没经验的小张透露点男女间的那点事。年轻姑娘都害羞,话说的委婉含蓄,有些事情话点到为止。小路有时回县城去见男朋友,这里就留下小张一个人。姑娘家胆子小,夜晚外面有个风吹草动的吓得睡不好觉,三姐就过去和小张作伴睡。两个姑娘在一起睡觉,几天下来就熟得无话不谈,慢慢就讲到个人的婚姻大事上来。三姐嘴虽然严实,但也愿意有个人说说纠结的心事,断断续续就把自己和二哥的恋爱告诉了小张。小张没恋爱经历,但心里期盼是有的,无非是要人好家庭好并且对自己好。听了三姐的爱情故事,小张第一判断就是二哥不合适,三姐好好的条件,干嘛自己往火坑里跳。不过小张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再加上不愿意看到小李和三姐走近了,心里话不对三姐说。
&&&&&& 小张喜欢小李,小李喜欢三姐,三姐爱的是二哥,前两个喜欢没挑明,后一个是大家都知道的。农村很保守,小县城的人也不开放,年轻人又好面子,男女关系都很小心有分寸,村里闲言碎语不多。村里从不间断的无线传播,还是透露一点消息出来,二哥听到后心里很烦恼。不是二哥不相信三姐,而是三姐太优秀,自己的条件配不上三姐。理智上愿意三姐好,爱三姐就该替三姐着想,可感情上却撒不开。想找三姐谈谈,可自己整天打油住在油坊,有段时间没看到三姐了,二哥的心思重得很。二哥一生的希望都在三姐身上,一颗脆弱的心被离愁别怨搅得破碎不堪。
&&&&&& 三姐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二哥,为自己那一点点没漏头的不忠诚而谴责自己。三姐真得没做什么对不起二哥的事,心里有点想法是很自然的,可心地善良的三姐不容别人伤害二哥,更不能原谅自己对爱情的一点点背叛。即使是情人有些心思还是不能说,这时特别想为二哥做点什么来弥补心里对二哥的歉疚。思来想去,多少甜言蜜语也抵不上一件贴心暖人的事。三姐精心地给二哥做棉鞋,为了二哥过年时能穿上,三姐不分白天黑夜地赶着做。腊月二十三吃了小年饭后,三姐揣着那份千针万线的心意去二哥家。油坊暂时停工了,打油的人们洗得干干净净回家准备过年。刚回家的二哥见了三姐喜不自胜,抓住三姐的手不放开,三姐的手为做这双棉鞋被细线绳勒得起了老茧,二哥感动地把三姐的手捂在自己脸上。三姐感到自己手心湿润润的,体会到二哥对自己的依恋与爱意,心里一热,温柔地把二哥的头揽在自己怀里。
&&&&&& 一个冬天,村里没闹出什么大动静,人们安安静静地过了个冬天,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过年时老季和工作组也都回家了,没人知道老季家在哪里,不过酒足饭饱后唠嗑时都会讲到老季。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老季那些平日闹的笑话,把老季说过的再评论一番,觉出话里知根知底地贴心。虽然嘴上不言语,心里却都盼着老季过年回来,还让老季领着工作组和大家&同吃同住同劳动&。老季不负众望,过了年领着原班人马回到大孟营。一转眼的功夫大地上雪化冰消,春耕大忙开始了。公社开始讨论限制集市,既是抄资本主义的后路,也是为了让劳动力专心农业生产。庄稼人春天最焦心,屋里能吃的是越来越少,俗话说&年好过,春难熬&。青黄不接,一大家子人,干啃屋里那点粮食干菜,根本熬不到麦收。家境好的,这时候把可能省出的余粮拿到集市上卖个好价。家境差的,拆东补西,想法把能换钱的东西折腾到集市上贱卖掉,拿了钱趁粮价再升高前买点白薯干度春荒。家境一般的有个急需,要到集市上用不多的那点口粮换回日常生产生活器物。公社关了公开的集市,庄稼人背了粮食口袋,小独轮车推着各种农产,在还没播种的野地里买卖交换。再后来,天光不亮就起来,到远处不受限制的大集市去。&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公社让各村派民兵到公社集合,统一把民兵调配到外村去堵截胆大妄为去赶集市的庄稼人。
&&&&&& 抗日时期游击区里的后人们,不用老辈人教,就心领神会游击战的全部法则。一是轻装上阵,少背粮食,见了民兵身轻跑得就快。二是有人打前哨,发现情况快速转移,再重新找突破口。三是疑惑对手,假装向南,乘人不备,向北转进。你有你的招数,我有我的对策,敌退我进,敌疲我扰。一来二去,双方在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中产生了强大的对立情绪,招数越来越多,手段越来越狠。抓人的落了单,被抓的人多势众,就把落了单的抓人者手脚捆绑起来,塞进抓人者不知从哪没收的麻袋后扔在沟里。被抓的跑不及,民兵们心狠手辣,抓到后粮食器物一概没收。干部群众矛盾难以调和,冲突越演越烈。饭顿顿要吃,日子天天要过,赶集人冒险犯难在所难免,穷到家了的人们铤而走险。从嘴里省的那点粮食命般珍贵,却冒着被没收的风险偷着赶集。
&&&&&& 距离大孟营东边二里外有个王庄子,王庄子离田各庄近却不属于田各庄公社。王庄子有个王老汉,老两口都六十左右,无儿无女被村人视为绝户。王老汉家日子过得和大家一样,省吃俭用,用口粮去掏换日常生活的一切花销。好在庄稼人日子简单,王老太太的两只宝贝母鸡就是老两口的活动银行。鸡蛋卖给供销社,卖得钱买点咸盐灯油,日子将就马虎地过。开春时人青黄不接,养的母鸡看着脸儿慢慢红了,却不见有蛋下来。老人牙口好,乏味的白薯干贴饼子也吃得,没油的干菜萝卜汤也喝得。可这几天断了盐,盛盐的罐也拿水涮过了,菜汤可以没油,却不能没盐。没钱去买盐,这没油没盐的日子过着就艰难了。王老汉把家里粮食口袋看了看,找不出点多余的粮食去卖。家里还有一瓶油,平日舍不得吃省下的,想想不吃油还可以,不吃盐却难活。第二天早上,王老汉起了个大早,吃了点剩饭,和老太太打个招呼,怀里揣上油瓶子走十五里地去九龙山赶集卖油去了。九龙山是火车站,有国道与铁路并行,国道上有远程卡车司机逢集买些农产品带回家中。
&&&&&& 王老汉走到大道上,在离九龙山还有一里地的桥上被民兵拦住了。这时候赶路的人,都是去赶集的,一抓一个准。王老汉没背口袋,没抗筐篓,怀里油瓶却被搜出要没收。老汉急了,想起平日作菜,老伴拿筷子绑块布头沾点油蹭锅,今日竟被人没收一整瓶子油,那简直就是从自己心头割肉。不要说一瓶子油,就是那个空油瓶,也是老两口保存了多年的稀罕物,王老汉两手抓住油瓶子不由大骂起来。不骂还好,两个民兵由公社干部带着,也许在等两句好话,见老头可怜高抬贵手放老头一马。王老汉一开骂,两个民兵抢过油瓶子交给公社干部,不由分说把王老汉推倒一边。王老汉苦从心来,哀天哭地坐在道上闹将起来。渐渐地路上人聚多了,人们把闹事的人围住看热闹。两个民兵也是庄稼院小伙子,如果不是公社分派来设卡放哨,说不定就奉自己爹妈之命偷着去赶集,谁家没个缺钱少盐的时候呢。可如今绑上了武装带,端棵没子弹的步枪,一下子就觉得非比寻常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两个民兵既然身在哨卡,就心甘情愿作了公社干部的得力帮手,自觉或不自觉地站在了王老汉的对立面。民兵们正义凛然地行使起执法人员的责任,完全忘了自己的爹或妈可能正在另一个哨卡扮演着王老汉的角色。很多时候,一个人的行为方式,是由他在当时环境所处位置决定的,而这位置又并不一定是他本人所能左右的。能名正言顺地盘查过往行人也是一种权力,谁不渴望权力呢?那种吆五喝六的神气,过往行人卑怯的神情和讨好乞求的口气,让民兵们自己也颇有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快感。
&&&&& 两个民兵帮着公社干部坚持没收王老汉的油瓶,围观众人则你一言我一语地帮王老汉说好话。庄稼人说话没头没脑全靠个大嗓门,只听见众人叽叽喳喳地,却没谁能说出个道道儿。人越聚越多,事有点越闹越大,公社干部和两个民兵被围在中心,地上坐着哭天喊地的王老汉。
&&&& 从北面来了个骑自行车的,道路被赶集的上工的行路的挤得满满的。看看过不去,骑车人下来,把车支在路边挤进人群。三言两语地问明白事情经过,骑车人走进圈里向干部替老汉求情。公社干部见了卖油的心里就一肚子的气,自己上个冬天过年时买过一瓶油,天冷油冻凝了,拿回家后油化了,底下三分之一竟是小米汤,卖油的没一个好东西。老头也许没作过坑蒙拐骗的事,可各地公社限制农民赶集,老头敢顶风上,那就是个刁民。干部上下打量了一下说情的人,一身油哧麻花的衣服,也不像个有地位的人。眼睛一瞪:&妈了个逼的,吃饱了撑的,滚一边去。& 骑车人也就是随便劝劝,不行拉倒,本来想转身离去。听到干部骂自己,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再无二话,一把从民兵手中抢过油瓶子递给旁边手足无措的王老汉。半转回身狠狠一记拳头,把干部打得腾腾腾后退几大步。亏了围着看热闹的人多,干部才没跌倒在地。干部啥时候在自己的地面上吃过这个亏,立马命令两个民兵:&有人闹事,抓了关公社去。&两个民兵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自然是向着自己的领导,手里端着的步枪就指向骑车人,要抓人带走。基干民兵虽发枪,但怕出事上边不发子弹,可黑呼呼的枪口指向谁,还真让人害怕。围观的人们呼啦一下散开,却又不舍得离开,立定了要看这少见的热闹。说时迟,那时快,谁也没看清,只听&砰&的一声脆响。骑车人右手一把手枪,枪口向天,枪口冒着蓝烟。一帮土老百姓哪里啥时见过这个,拔腿都想跑,却都吓得动弹不得。骑车人命令民兵把枪放下,随手掏出个小本本,在干部眼前停了片刻,一转身手枪和小本本都装进衣兜。过去抓住自己的自行车,走到王老汉跟前,让王老汉抓好自己的油瓶在车后坐了。骑车人双手抓把右腿迈过大梁,屁股坐好两腿一撑,骑车驮着王老汉向南飞去。公社干部和两个民兵眼睁睁地看着骑车人和王老汉远去,却发作不得。随观人众个个惊得嘴都合不上,却是人人心里都在喊好。
&&&&&& 这在闭塞的乡村是一件轰动大事,事情比无线电波传得还快。十里八村的人们在地头田边睡前饭后说得津津有味,传得活灵活现好似都亲历其事。大孟营的人们说起来自然又与其它村不同,说那骑车人就是老季。老季把王老汉驮到村北,又给了老汉两块钱,足够老汉吃一年的盐。更有那善长表现者,将当时场景演给众人。说是老季命令那个公社干部和两个民兵站成一排,自己左肩背着两条老步枪,右手拿手枪敲打着三人的额头训到:&别看你们现在闹得欢,小心将来拉青丹。& 这话大家耳熟能详,电影&&小兵张嘎&&里扮成卖瓜小贩的八路军侦察英雄对汉奸胖翻译官说的话。想想也就老季配得上这英雄的角色,说不定老季就是电影里八路军武工队英雄的原形。这事只有老季有资格有可能做,老季平日对老百姓那么好,为人随和不摆干部架子。大家跑去找老季求证,老季笑着摇头否认。老季不否认还好,众人反正心里都认准了老季的。老季一否认,这就有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意思,老季就成了人们心里那能飞檐走壁的大侠,老季就成了人们期盼的神。有什么糊涂话什么难缠的事,只要是一句老季说过什么什么,立马茅塞顿开争论停止。一个朴实的老季,一个没架子的县工作组长,一个穿着油哧麻花的人,成了十里八村人们崇拜的一个人物,成就了一个传说。
&&&&&& 秋天某一日,村里大喇叭叫全村人除地富反坏外全去村里小学校开会。上工的时间,开会算上工给工分,社员们都高高兴兴拖拖拉拉地到了会场。女人们哄孩子纳鞋底子,男人们抽烟聊天儿,都找个有阴凉的地方歇了。开会的人们前边放了张桌子,桌子后摆了把椅子,这场面看起来有点庄重。一会就见大队干部们陪着一个穿了四个兜灰色中山装的人走进会场,一个个神情肃穆,却又不像死了爹娘老子那般悲痛。首先是大队干部讲话,告诉大家今天会议内容保密,不许外传不许讨论。这倒是新鲜事,泥糊腿子庄稼人,人五狗六地也能参与公家秘密了。大家一下子精神起来,竖起双耳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 那人倒是挺有风度,不笑却也不让人可怕地严厉,只是一脸肃然。落坐后,简短问候大家两句,告知要宣读一份重要文件,并提及保密事项,文件内容不得向阶级敌人透露一言半语。言毕,恭恭敬敬拿出几张什么纸来,声音略有些沉重地一字一句地读着。听着听着,众人有点像花果山的顽猴开始抓耳挠腮。听着听着,愚钝不堪的众人更加愚钝。听着听着,开始还有点人声的会场只听得见天空飞过的鸟叫。人们蒙了傻了,人们不再相信自己是在梦中还是醒着。总之这太离奇了,这事离奇地让人不相信自己亲耳所闻。前面的人麻木地念着,底下的人们呆傻地听着,念文件的听文件的都木了呆了,这是发自心底地发木发呆。大家心里犯嘀咕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吗!昨天他祝你万寿无疆,你让他身体健康;今天逼得他摔死外蒙,你说他先打你黑枪。我们一直拿你们当神啊,你们怎么是这样。&
&&&&&& 斗争到了这个份上,身据高位的人们不再有风度,互相揭着各自的疮疤。庄稼人愚钝的大脑豁然开朗,世界原来如此,我们被蒙骗得好苦。还以为你们是&为人民服务&,敢情你们比历代皇上还残暴挥霍无度。纯朴的庄稼人们从来没有真正地受过现代启蒙,一直活在一个别人为自己描绘的虚幻的美丽皇朝中,这事件是庄稼人最开始的现代启蒙。庄稼人真的开始知道,天上没有玉皇地下没有阎王,除了自己,谁的话都信不得。人们从最开始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接下来越来越多的文件学习,庄稼人开始辨别谁说得对谁在骗谁。土改,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一直到人民公社,让人眼花缭乱,让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今天。土改前吃不饱的肚子,现在还是瘪着,而且还失去了许多人身自由。真像有人说的那样,黄鼠狼子配地鼠子,一辈不如一辈。别村有下放的&知识青年&,本村里有下放的城里人,邻里有被斗争的地主富农庄稼人家。周边的人和事,和文件批的一一对号,竟是不差丝毫。&批林批孔&,&批水浒批宋江&,批小农经济割资本主义尾巴,难怪这庄稼日子是越过越难,越过越穷,全是大喇叭瞎喊人们瞎折腾。以前房前屋后绿荫遮盖,为了打击资本主义,很多还没成材的大小树木都被大队组织民兵给砍了锯了。各小队打钟用的铁轨钢没树挂,都吊在了电线杆子上,再热的天人们也无遮无盖地在大太阳下听队长派活。倒是省了社员聚集的时间,队长三言两语地打发了大家,省下时间在常有微风抚过的地头宽阔处多抽袋地头烟。
&&&&&& 地里干活时,大家边干边聊起林副主席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接班人的地位写在了党纲里,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每天好酒好肉地喝着吃着,怕风怕水就可以不见风不见水地呆在黑屋里。闲得无聊时,选选妃子,看看电影,玩玩耍耍,日子过得有多滋润,这人咋就不知足呢?就有人说:&林彪语录不离手万岁不离口,如果他活着到了苏联,他会不会用苏联话喊毛主席万岁?& 白玉秀问三姐:&听说学校现在教外语,你给学学毛主席万岁咋说。& 三姐说:&学校教的是英语,我也说不好,只记得毛主席是什么雀们毛。& 大家哈哈大笑七嘴八舌地说:&就说麻雀们多好,干嘛要说雀们麻?& 三姐说:&外国人都是把姓放在名字后面,什么都和咱反着来。& &那万岁咋说?& &不记得了。& 白玉秀爱看电影,当年就是看电影和贺用力好上的,她说:电影里苏联人不说万岁说乌拉。& 旁边就有人拿腔捏调地喊:&雀们毛乌啦、乌啦、乌乌啦。& 大家听着好玩又哈哈大笑起来。老仲大伯说:&林彪那么瘦,难道还缺了他的红烧肉吃?每天来上一大碗肥膘的红烧肉块,吃得白胖白胖的啥也不用干就等着接班多好。& 就有那听过历史故事的人说:&这事历朝历代如此,皇上老子都舍不得把那位子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何况外人呢。在哪位子上,想吃啥有啥,想玩啥来啥,年轻漂亮女人随便弄,不喜欢谁一句话就把他喀嚓了。& 后街三哥仗着自己三代贫农又是队长,胆子大接着话碴说:&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正子奔他乡。林彪忠言逆耳啊,他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城里人到咱乡下来,可不就是变相劳改吗。谁苦还能有咱农民苦,吃不饱穿不暖还没自由。那犯人都比咱农民强,人家好歹一顿两窝头,咱吃啥?每天白薯干饼子白薯干粥。天天吃得烧心燎肺的,天天还愁得怕断了顿。我给地主抗活时的日子比现在都好,收下粮食东家让我套上大车先把粮食送家去,怕饿着我们一大家子。二十四节气,该吃啥是啥,扛活的比东家吃得还好,长工们不吃完饭,东家一家人不动筷子。当年的地主可比现在那些公社干部仁义多了。& 大柱子说:&你这话可够反动,换个地方说就打你个反革命。& 大家笑起来,后街三哥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有本事你到公社去告我,我当着公社干部也敢这么说。判我十年徒刑,我就不用啃老白薯了,快一年没吃苞米面贴饼子了。蹲了监狱就有窝头吃了,你小子长这么大吃过几顿正经粮食?& 虽然儿子被骂,大柱子他爹吴连驰却没生气,庄稼人都懂得这种笑骂,玩笑一样不当回事的。吴连驰咽下一口涌上来的胃酸少有地赞同说:&可不是,我爹成天抱怨现在吃得差,就这还一年到头吃不饱肚子。谁要现在给我个窝头吃,让我干啥都行。咱村里还就华家吃得好,我见天从他家门口过,能闻着他家的苞米面贴饼子味。& 说起华家转了话题,有人撇嘴现出一副瞧不起的神气,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华家不会过日子的种种恶习,包括华家有事没事地买豆腐吃。&城里人跟咱不一样,咱要有人家那老底,也隔三差五地做顿苞米面饼子,炒盘豆腐吃。&
&&&&&& 老季领导的县工作组已经回去,又有新的工作组派下来领导&批林批孔&运动。二哥三姐和村里会写字的都被叫去帮忙写批判文章,其实报纸整版的大批判文章,谁都会顺嘴来上两句。二哥和三姐背地里开始嘀咕这世道的奇跷,不知道这变化多端的形势会带给自己怎样的命运。庄稼人经过最初的震惊后,早已平静下来,过自己那延续了几千年的庄稼日子。其实大喇叭喊谁对谁错,都不如老百姓生存问题来得重要,上工去集体地里劳动,下工在自留地里劳做。什么都是那一阵风,风过最好不留痕,别折腾老百姓就行。只有汗水浇灌出来的粮食,才是每天靠体力谋生的人们最看重的。吃是越来越艰难了,最早吃白薯或白薯干面贴饼子,做的菜汤虽然没油,还有些豆面撒在上面,用那点豆腥去增加点味道。自己收获的黄豆,在石头碾子上碾细了,不管什么菜汤,撒在上面煮熟后和菜搅和匀了,盛上一大碗,有味道又有营养。后来公社嫌豆子产量低,不让种了,再做菜时,只好用苞米面充豆面,虽没了豆面的香味,毕竟还有粮食的口感。到后来,多种小麦广栽白薯,社员分得小麦再倒腾换成白薯干,城里人不爱吃的苞米面粗粮,竟成了庄稼人家难见的细粮。
&&&&&& 村里华家是从唐山市来的下放户,下放后经济条件变差,没能力维持过惯了的城里生活习惯。没有周末,也不再隔三差五改善生活吃细粮,每天早晚吃粥,中午吃顿苞米面贴饼子清菜汤。自己已经觉得苦得不得了,可是全村庄稼人议论纷纷,认为华家人不会过日子。每天中午从华家飘出的苞米饼子味,让路过的人馋得咽口水,并因此得罪了许多人。大家都咬白薯,你凭什么嚼苞米面贴饼子?华家六口之家,三儿一女,老大华兴,老二华为,然后是女儿华莉,老四华升。外乡城里人来到农村,自认小辈,比自己大的叫爷奶,和自己一般大的认叔伯姑婶,比自己小的才敢呼为同辈。期望人们高抬贵手,让这一家子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村里活下去。你再是千般小心万般忍耐,还不知道哪里就得罪了人。人家白薯干吃不饱,你吃苞米饼子就犯了忌,就犯了众怒。华家是城里人,哪里懂得庄稼人那点心思,得罪了人还不知道为什么,饱受村里人的白眼。
&&&&&& 二哥和华兴有一次被队里派去古冶车站倒煤,同吃同住一个月,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冬天农闲时节,一队和二队各派了一辆马车,一个车老板外加两个装车人,去古冶车站干活。车站煤场子需要经常把远离轨道的煤用马车往上货站台运,由于距离短,一个车需要三个人一起装车,满了后马拉车到一百米远近,三个人再一起把煤卸了。一天到晚,就这么一趟趟从远处往近处倒腾煤。虽是累人可八小时工作制,八小时外煤场关门,大家回到租房处自己开火做饭。其实冬天户外工作八小时已经很长了,就是在村里,这时节人们吃两顿饭,只上六个小时的工。不过出门在外,没有了家庭杂务,一下子感觉时间多多了。华兴城里生活过几年,晚饭后有时带二哥四处去逛,两人就这样熟了成了朋友。古冶是个小地方,是个煤加工的工业区,城里整天飘浮着各种煤气焦油味道。就是这样一处污染严重杂乱无章的地方,还是让二哥感觉非常的新鲜。穿着工作服上下班的工人,各色服务行业店铺,喇叭声不停的拉煤卡车,喷吐着白气黑烟的火车头,一排排炼焦炉冒出的火光,让二哥感觉这里生机勃勃。每天和煤打交道,装车卸车时煤尘四起,每个人一天下来都煤头煤脸。城里和煤打交道的人们,下班后可以泡在热水里洗刷干静。倒煤的庄稼人没处去洗澡,也花不起钱去公共澡堂,甚至连块香皂也舍不得买。每天自己烧点热水,就个脸盆,把脸上摸得到的煤灰洗去。一个月下来,所有人的手脸,只要衣服盖不严实的部位都被煤粉尘侵染得黑呼呼的再也洗不掉了。再不讲究的人,也不愿意把自己的丑陋示人,几个倒煤的庄稼人再不愿意上街,黑不溜秋的走哪都让人疙萦。大家饭后不再出去了,坐在热炕头上,卷着老旱烟一起聊天儿。车老板孟凡奇还有二愣和三秋是二次来倒煤,仨人干这活是熟门熟路。孟凡奇有了老婆的人说话随便,给大家讲起自己头回倒煤后回家的经历。穿着破烂的黑棉袄,一脸的黑煤灰,一进家老婆孩子都不认得自己。好说歹说晚上和老婆上了炕,油灯一吹,不管不顾地做完那件事。结果第二天遭老婆好一顿埋怨,说自己撒了一天黑尿。华兴城里长大不通人事,问孟凡奇为什么他老婆撒黑尿?话还没问完,众人一顿大笑,笑华兴是真傻。华兴被众人笑得莫明其妙,不知自己傻在哪。还是二哥在众人的笑声中附耳对华兴解说了几句,华兴听后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笑了起来。庄稼人的黑色幽默不是谁都能心领神会的,只有生活在其中才知其中之乐。华兴从这也看出自己和庄稼人不一样,二哥对自己友好,自己也诚心诚意和二哥认了朋友。两人在一起,互相分享着高兴或互相分担着苦闷。
&&&&&& 有一天煤场有事关门早,二哥华兴二愣三秋几个人决定去下馆子,庄稼人到了城里,总要下顿饭馆,回家好有吹牛的本钱。几个倒煤的人,哪有什么钱,也就是找个小饭馆去吃碗面。饭馆再小也是国营,一碗面的价钱不敢说全国一样,在本地区基本没大差别。饭馆虽小人却不少,几个人不愿意买碗面站着吃,庄稼人下次饭馆不容易,几年一次的事,有的是耐心。半天等到了几个空位,一张四方木桌子,四条长板凳围着,同桌还有两个貌似谈恋爱的青年男女在吃面。那两人要了面,还有一碗有肉的菜,见了几个黑不溜秋的庄稼人坐下来,互相看了一眼也没言语啥。等到二哥他们开了票排了队把面端来,那对青年男女吃完站起来走了,留下半碗没吃完的肉菜汤,里面还漂着几块肥肉片。三秋见那对青年男女离开,伸出手把那半碗剩菜端到自己面前,把里面的肉和菜用筷子挟出来吃掉,剩下的汤倒在自己吃了一半的面条碗里。华兴看得目瞪口呆,刚要张嘴说话,感觉被谁碰了一下,侧头一看二哥若无其事地在吃自己的面,就把要说的话憋了回去。回去的路上,二哥和华兴边走边玩落在后面,二哥对华兴说:&吃饭时你是不是想说三秋吃人家碗底的事?& 华兴点点头说:&他就不嫌人家吃剩下的不卫生?& 二哥说:&如果我们一起买了一碗肉菜,剩一半时我们都不想吃了,三秋把剩下的半碗吃掉,你会觉得不卫生吗?& 华兴说:&当然不会,可是吃生人剩下的碗底子,那不和要饭化子一样吗?& 二哥转头四外看了下说:&是呀,经常挨饿见不着油水的庄稼人又能比要饭化子好到哪去!& 看华兴还有点不解,二哥接着说:&吃不认识人剩下的碗底子和卫生没关系,实际问题是要不要自尊和生存,要饭化子没了自尊要生存,所以不在乎吃不认识人剩下的碗底子,甚至垃圾桶里的食物也要拣来吃。你我还不是要饭化子,不靠吃人剩下的碗底子生存,所以我们还能保持自己那点自尊。三秋家里人多生活困难,平时见点油星都难,家里吃饭时锅底碗底都吃得干干净净,大多数时一家人要委屈着自己的肚子。吃面时同桌不认识的人剩下半碗有肉的菜,三秋如果假装视而不见,今天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了。当着大家的面,三秋拣不认识人的剩碗底吃,除了麻木地丧失了自尊外,还有一个贫困庄稼汉对食物被浪费的心疼。& 华兴有点不服气地说:&像三秋这样拣人家剩碗底子的庄稼人不多,咱们吃饭的几个人,恐怕也就三秋作得出来。& &是呀,如果大家都没了自尊,全都穷到家了,就没有人剩碗底子了。有饭吃的人,就怕穷人直接抢自己的饭碗了& 二哥言犹未尽:&直接抢人家饭碗的事还少吗,不过那又和自尊没有任何关系了。& 想到这句话不能说,生生地把它咽回去了。华兴不再说话,两人一路默默走着。二哥知道城里生活过的华兴还难以理解一个困难庄稼汉吃人家碗底子的行为。其实大多数庄稼人还保有最低限度的自尊,不是困难到家了,谁愿意像叫花子样活着?
&&&&&& 倒完煤回家过年,二哥糊了两个吉利灯笼,其中一个送给华兴家。吉利灯笼用红纸剪出多个五边形,再剪出相对应数目的由三个等边三角形组成的梯形纸,然后将梯形纸按等边三角形糊成三角锥,每个三角锥的底边和五边形的边一般长。把一片片五边形和许多个三角锥顺势连在一起,不用骨架支撑而自然成灯。因其外貌形似蒺藜,顾名思义吉利灯笼,上下开口,套在用铁丝或薄木片做的灯架上。单从一面看,却又是一个个红五角星,那是革命的象征,挂在梁上是再吉利不过的。做吉利灯笼需要点数学几何的知识,一般庄稼人不会做。过年时,大红吉利灯笼挂在梁上,里面点上蜡烛,红通通透着一股喜气。那股喜气映得华家人脸上都红红的,招得很多村人来看稀奇。年后各家各户都有邀亲请友吃饭的风俗,华家在村里即没亲戚也没朋友,华兴家里却邀请二哥去吃饭。二哥年轻不习惯去赴人家的正式邀请,三番两次地谢绝,最后还是华莉出面把二哥请到家里。华莉年方十六,城里长大的女孩,正是好年龄,出落的水灵秀气,穿着一件好看的花格外衣,站在人前亭亭玉立。那样漂亮的女孩去请二哥,说话大方得体,让没见过世面的二哥很窘,美丽是难以拒绝的。一进屋,就看到炕上摆着桌子,桌上是四盘下酒凉菜。一盘炸虾片,一盘炸花生米,一盘切香肠,还有一盘糖醋白菜丝。城里人待客果然与庄稼人不同,菜精致盘子也整齐,看着就透出一股细致。可二哥从没被人这样正式的招待过,有点拘束不安地在地上搓着手。二哥被请上炕,华家几个男人作陪,酒壶温上,两盅酒喝下去,二哥才放松下来,说话也流畅多了。华兴和二哥说笑着,两人的脸还是黑黑的,喝了酒身上热起来,脸上的黑透出光来。大家笑二人是刚果人,笑问二人布拉柴维尔的太阳是不是很毒。刚果 (布) 是和中国有很好外交关系的国家,似乎中国的大人孩子都知道刚果 (布) 这个地方。玩笑开得恰如其分,在灶屋里正忙活的华兴妈及华莉都忍不住大笑起来。二哥和华兴两人脸上的黑色一个冬天也没洗净捂白。到了春天,被太阳晒脱了几层皮,脸上黑色逐渐一片片脱落,像生了疮癣一样难看。过了好久脸上黑皮蜕尽,慢慢露出本来的肤色,整个过程和冬眠春晓的蛇可有一比。不过这本来的肤色又很快地被晒黑,晒黑的肤色透着健康的棕色,这棕色强似那煤黑色。亏是冬天,二哥和三姐难得有近距离相处的时候,二哥得以掩藏自己的黑脸,不让三姐看了难过。很多脏活重活,二哥都能做下来,三姐总是为自己爱的人叫屈,心不甘让二哥像一般庄稼人那样受苦挨累。二哥从不觉得自己和其他庄稼人有什么不同,但心里感激三姐对自己的关怀。怕三姐惦记,愿意把痛苦埋在心里,把美好与心爱的女人分享。痛苦留着和朋友倾诉,只因为大家都是男人,处境相同可以肝胆相照。
&&&&&& 华家人很喜欢二哥,一是二哥有知识,二是华家成分也不好,大家同病相怜。华家爷爷是地主,所幸土改后不久就生病去世,华家是顶着地主成分的人家。华兴父亲土改前在外读书,土改后在工厂当技工。出身不好运动来了首当其冲,下放风一来,全家人就被赶到农村落户了。华兴和二哥都是不受人待见的家庭出身不好的人,所谓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华家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乡下,也只能随遇而安了。和大家一起上工,一样种自留地,见人说好话,谁也得罪不起。只为中午吃顿苞米面贴饼子,让村里人看不上眼,这是华家作梦也想不到的。其它与庄稼人不同的种种生活习惯,也自然被看作异类,往往为村里人所垢病。华家人的苦恼,又不是一般庄稼人所能理解的。华兴高兴有二哥这样一位朋友,烦闷苦恼可以向朋友倾诉,生活上就有了那么一点点希望。二哥也以华兴为知音,自己的痛苦困惑有人分享而不怕被举报。村里人秋天挖坑埋白薯,春天取出时白薯还新鲜如初。这办法本来是华家人起的头,因为没地方去挖白薯窖,照搬老家冬天埋萝卜的办法储藏白薯。华家挖坑埋白薯时很是让村里人讽刺了几回,骂华家人败家子,庄稼人沤绿肥才挖坑埋,可沤绿肥也得夏天才行啊。村里人等着看华家的笑话,春天挖出一堆臭烘烘的白薯肥料。庄稼人想事不靠逻辑,不想秋天不怄绿肥春天时挖出用,是因为天冷怄不成绿肥。同样原理,秋天挖坑埋白薯,春天挖出来时,白薯变不成肥料。庄稼人是相信眼见为实,尽管很多时候眼见也未必真实。等到春天华家挖出白薯,新鲜白薯蒸熟出锅,华家吃着大家都没有的新鲜白薯时,大家看笑话的心思落了空。笑话没看成,表面上也不服气,心里还有点生气。到了秋天,想要春天吃新鲜白薯的人家都开始挖坑埋白薯。对于迷信经验的庄稼人,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 华莉长得漂亮,两条辫子都束得与乡村姑娘不同,举手投足嫣然一笑,都让同龄男孩惊羡。大家都愿意和华莉在一起干活,或者说愿意帮华莉干活。年轻人心地单纯,无非是少年慕艾,最大胆的梦也就是摸摸华莉的小手或得到华莉的回眸一笑。华莉知道自己漂亮,也多少知道利用自己的媚力在同龄人中周旋。少男少女间的男欢女爱本是点缀枯燥乡村生活的一点美丽风情,可有几个庄稼人懂得风情呢?虽没读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却知道好东西弄回自己家最好,不成则毁坏也不愿意留给别人。于是就有了关于华莉的风言风语,甚至有流言华莉和谁谁谁在哪哪哪干啥啥啥。吐沫惺子能淹死人,舌头能杀人,淹死的是脸薄女子杀死的是胆小男人。华家在大孟营没亲没故,出了村没人认识,闲话在村里传来传去,等传到了华莉母亲那里,风言风语早飘得无影无踪了。风言风语对华莉没有一点杀伤力,即没有同族叔伯兄姐的看顾,也就少了一份监管多了一份自由。华莉最终没有让人看到笑话,不是因为聪明,也不是看不上农村少年。少女心地单纯,没有那么多世俗之心。和同龄人在一起心里就快乐,有异性献殷勤虚荣心就得到满足。在农村生活过的少男少女,早都懂得男女之间那点事。这知识来自成年人的影响少,多蠢笨的结了婚的庄稼男女,只要有少男少女在场,都不说脏话少调情。这知识来源于自然,自然的影响,少男少女对情爱的反应也及其自然。少男少女的清纯情爱,还不到要睡在一起那样实际,而是一种心灵的爱恋。不顾忌家庭,不看重财产,要的是心灵相撞时的那瞬间颤嗦。仰慕华莉的少男们也知道能把华莉娶到家的机会渺茫,但这不妨碍大家追求美丽的热情。原本枯燥的生产劳动因为多了一个美丽少女而不再那么令人反感,劳动间隙说笑打闹中也许还有挨近华莉的机会。只要有华莉的地方,就有更多的笑声,就连空气也让人感到温和适意,劳动效率也很高。华莉给大家带来一点点城市文明,一点点自由风气,一点点年青人喜欢的东西,尽管谁也说不好那是什么。华莉的爸妈什么不懂?可是女儿没干出格的事,所以也并不大惊小怪。不过华莉的爸妈有一条底线,那就是女儿不能嫁给农村人。并不知道全家的流放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心里总是觉得自己一家不属于这里。
&&&&&&&&&&&& 二哥没能成为风言风语中的角色,不是二哥有什么非比常人的抗力。见了华莉的美而不动心的男人,是身心有病的人。二哥和华兴是朋友,经常到华家去,和华莉也有说有笑,二哥是最有可能成为旋涡中心的人物。可是二哥有三姐啊,三姐是比金子还珍贵的姑娘啊!二哥知道华莉美,也拿三姐和华莉比较过。二哥认为华莉的美是像花朵一样令人欣赏,而三姐的美是像青山绿水一样令人流连。三姐的美,美是天生,美的安娴,美在淡然,是人间少有的大美。&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二哥的心里只有美丽的三姐,只要能和三姐在一起,二哥何复它求。华莉也像家人一样喜欢二哥,那是发自心底的尊重。两人年龄上差着好几岁,华莉见二哥叫叔,见三姐叫姑,并祈愿二哥和三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 华莉十五岁那年夏天,有一次和同龄的马震伍被队长派去给高粱喷洒农药。打农药算是个轻省活,一般都分派学校星期天或假期不用上学的半大孩子们去干。有些农药是剧毒,如&一零五九&由大人使用,而&乐果& 毒性小,就往往让干不了大田活的半大孩子去做。大热的天,背着微凉的喷雾器,手持着喷雾器头一片一片地从地这头走到那头,半大孩子们也愿意干。瓶子上有标签,写有用法用量,孩子们不会认真去读,也没人期待孩子们去读。保管员把&乐果&农药和喷雾器交给华莉和震伍时,简单地说了用法和用量,两人高高兴兴地挑着水桶农药背着喷雾器去了。到了地头去机井处挑了担水,照保管员说的农药和水的比例配好药,两人并着排从高粱地的一边开始喷药。如果严格按照要求,喷洒农药必须戴口罩手套,要求是要求,谁见过戴手套捂口罩的庄稼人?华莉家倒是有旧手套旧口罩,以前在城里打扫卫生用过的,怕人笑话华莉也不敢戴。如果是大人,闻着呛鼻的气味,闭紧嘴巴憋着气就是了,再或者顺风喷药也可少吸入毒气。两个半大孩子,一男一女没事还愿意凑在一起,何况有这么个名正言顺的机会。两个少男少女肩并肩地喷着药,不停嘴地说着话,喷洒的农药随着微风一点一点地被华莉和震伍吸进自己体内。那是个艳阳天,空气躁两人边干活边说话,活干得很快话说得更痛快。干了多半天休息时,两人在地头上从肩上卸下喷雾器,华莉就觉得恶心头晕,震伍也有不好的感觉,不过男孩子的自尊心强撑着不说。休息一会该干活时,华莉有点站不起来,震伍不敢碰她,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华莉感觉越来越坏,震伍也快要撑不住了,头一阵阵地发晕,两人知道是中毒了。眼看天近响午了,周围也没干活的大人们。人呆着都难受,活是没法干下去了,回去喊人离家又有点远。震伍就作出惊世骇俗的事来,把农药喷雾器归拢一下,上前背起华莉就往家走。说惊世骇俗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农村还很封建,未婚男女说说笑话可以,肌肤相碰就有闲话。到了这个份上,震伍顾不得许多,忍着自己的虚弱和难受,也是背上妙龄女孩的青春气息,震伍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把华莉背回了家。华莉母亲正在家做中午饭,一见女儿被人背回家,忙上前从震伍背上接过华莉。刚把华莉放下,震伍觉得嗓子痒,忙跑出华莉家门外,哗哗地吐起来。华莉朦胧中一直强忍着,这时再忍不住,在屋里也呕出来。华莉母亲手忙脚乱,忙了屋里顾不了门外,最后把震伍连搬带抱地弄进屋里,和华莉一起躺在炕上歇息着。这消息就传到震伍家,他爹就过来接儿子。一进华家看到赤脚医生马震云正在给华莉和震伍作检查,向华莉母亲问了事情的大概原因。马震云检查完说:&吐出去就好了,熬点绿豆粥解解毒,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这时队长也闻讯赶来,震伍爹就抱怨队长不该让两个孩子去干喷药的活。人家孩子中毒了,队长还好说意思说啥么,让马震云快给孩子用药,可不敢落下啥毛病。这边就听华莉母亲对震伍他爹表示感谢,孩子自己难受还能忍着把华莉背回家来。队长想了想说:&让孩子在家歇着,你们两家去找保管员,一个孩子可以从队里借十斤大米,给孩子作几顿大米粥养病。& 由于粮食是统购统销物资,每个人的粮食都是定量的,不管什么原因,私分粮食违法。队长只说借给两家各十斤大米,这样谁也找不出喳来。华莉母亲一听,孩子上工中毒了,这咋也是工伤,怎么队里就&借&给十斤大米?心里有点不高兴,可自家成分不好又是外来户,就眼瞅了震伍爹,看他说啥。震伍爹一听可以从队里借十斤大米,心想一斤大米可以在集上卖三毛五分钱,十斤大米就是三块五毛,家里一下子就有钱买盐了。心里算着帐,脸上立马有了笑模样,恨不得马上就找保管员把米借来。华家是城里来的,没了工资收入生活也困难,平日零花钱也是靠卖点什么。华家下放农村也有几年了,还没学会庄稼人&借人东西就是占人便宜&的道理。华莉母亲看到震伍爹很满意的样子,知道队长做得合情合理,所以也不说啥了。
&&&&&& &乐果&药性不那么毒,家里又给熬了绿豆汤,华莉和震伍在各自家里歇了两天就都好了。再上工时,就有人拿震伍背华莉的事和他开玩笑。华莉一点不在乎,心里还有点乐,这乐里包含着感激的成分。可震伍却急红了脸,立马和人打起来。谁都怕半大小子急眼,看他这么认真,以后就没人敢耍笑这件事了。震伍脸红眼急地阻止别人拿这件事说笑,那是因为心里把这事看得重。震伍见到华莉还有点不好意思,华莉却用火辣辣的目光看着震伍。时间长了,震伍就象哥哥对自己妹妹样和华莉说话,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华莉和震伍两人心里都有了点心事,不过俩人青春年少,远不到谈婚论嫁的年龄。再加上喜欢华莉的男孩多,华莉又似乎对谁都很好。看在震伍眼里,华莉花心得很,震伍就把心事藏得更深了。
&&&&&& 华家下放农村几年后,大喇叭的喊声和缓了许多。华兴父亲华宇中有文化,从报纸广播中听出点上面要各级政府落实政策的精神:&扩大教育面,缩小打击面,有反必肃,有错必纠& 。华宇中从以前的老朋友处搞到了一份手抄的中发(72)45号文件,仔细读后,他句斟字酌地给工厂领导写了一封信。
&&&&&& 厂革委会领导:
&&&&&&&&&&&&& 你们好!过去的一年是我国人民在政治思想战线,经济战线和外交战线取得伟大胜利的一年。当
&&&&&& 前国际国内形势一片大好, 批林整风运动正在全国更加深入扎实地开展。这场运动保卫和发展了无产
&&&&&& 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丰硕成果。广大干部和群众通过攻读马列的书和毛主席著作,开展了对林彪叛党集
&&&&&& 团的深入批判,进一步清算了他们的反革命罪行。戳穿了他们的谣言和诡辩,提高了识别真假马克思
&&&&&& 主义的能力。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更加深入人心,党的各项无产阶级政策得到更好的落实。
&&&&&&&&&&&&&& 在这一片大好形势下,我请求厂革委会领导能对当年我被遣送下乡一事给予复查和落实。我是一
&&&&&&& 个多子女的父亲,由于我的问题涉及到孩子们的前途,挫伤了孩子们的积极性和进取心。我个人一直
&&&&&&& 在城市生活,天命之年下放农村,对农业生产不熟悉。我体力又差,再加上所在农村连续两年歉收,
&&&&&&& 我一家的生活实在困难到了极点。青黄不接的时候,真的是家无隔夜粮。
&&&&&&&&&&&&&& 根据党的政策,我的问题应该得到纠正。如果我不能回到我熟悉的工作岗位,我也愿意服从厂革
&&&&&& 委会领导的安排,做我力所能及的工作,绝不给领导添麻烦。请领导们在百忙中对我的要求给予考虑,
&&&&&& 请赐知为盼。
&&&&&&&&&&&&&&&&&&&&&&&&&&&&&&&&&&&&&&&&&&&&&&&&&&&&&&&&&&&&&&&&&&&&&&&&&&&&&& &&&&&&&&&&&&&&&&&&&&&&&&&&&&&&&&&&&&&&&&&&&&&&&&&&&&&&&&&&&&&&&&&&&&华宇中
&&&&&&&&&&&&&&&&&&&&&&&&&&&&&&&&&&&&&&&&&&&&&&&&&&&&&&&&&&&&&&&&&&&&&&&&&&&&&&&&&&&&&&&&&&&&&&&&&&&&&&&&&&&&&&&&&&&&&&&&&& 一九七三年二月十三日&&&&&&
&&&&&& 苍天不负苦心人,经过无数次申述,写信上访托朋靠友,工厂革委会决定根据中央政策给予华宇中退休待遇。工资不补不找,全家仍在农村落户,每月退休金寄到所在公社信用社。虽然结果不是全家回城,华宇中及全家还是感觉到了党的温暖。华宇中明白,城里住房和物资供应非常紧张。自己原来的住房已被别人住进去,现在城里找个住处比登天还难。就是厂革委会领导的孩子结婚也分不到住房,城里又哪里有自己一家人的安身之处?每月五十元的退休金在农村已经是很大一笔财富了,公社姚书记工资全公社最高也才四十五元钱。自己比一个生杀大权在握的公社书记还多了五元,应该满足了。这笔钱足以保证全家人每天能吃上苞米面贴饼子,还有余钱买些肉食改善生活。有了这笔退休金,会招人嫉恨,但更多的人会找上门借买油盐酱醋的钱。为了能借到钱,村里人们会对自己一家人好点。自己成为国家退休人员后,不必参加农业生产,不受公社领导,今后再也不必因为自己眼拙手笨干不好农活而受人嘲笑。
&&&&&& 华宇中不干活还能每月领取五十元退休金,让村里庄稼人的白眼变成了红眼。庄稼人势力眼,人穷得吃不饱穿不暖时,对周边人的一点变化都很敏感。每月五十元钱哪,那是能买二百斤高粱米的钱,或者说是要卖二百斤高粱米才能得到的钱。人家华宇中啥也不用干,五十元钱按月寄到家来。人家一个月挣二百斤高粱米,咱一年也分不了那么多。不光庄稼人眼红,所有公社干部都嫉妒得想要骂谁。想不到平时一眼瞧不上的下放户,退休金比我们这些百姓父母官的月工资还高。知道城里人工资比咱高,可是城里花销大,农村花销小,五十元钱可以干多少事情啊。最可恨的是领取退休金的人家是地主成份,身为公社或大队干部不可能到他家蹭吃喝,白白便宜了他。
&&&&&& 庄稼人喜欢多子多孙。最长讲的一个故事:&从前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无儿无女,却有百亩粮田满箱的金银,另一个穷得给人抗活,却养有四个儿子。过年时互请对方到自己家吃饭;穷朋友到富朋友家吃饭,富朋友弄了满桌的酒肉,用四个金元宝垫着炕桌腿以显示自己的富裕;改天富朋友到穷朋友家吃饭,穷朋友也弄了一桌的酒菜,让四个儿子跪在四个炕桌腿下。由于做饭,炕头越来越热,四个儿子随着炕热慢慢向炕稍移动。富朋友不禁对穷朋友感叹,我垫桌腿用死元宝,你这四个儿子是活元宝,我不如你啊。& 故事好听,实际上养的儿子多,爹妈为他们盖房子娶妻而终生劳累。一辈辈人相信养儿防老,生出一群要吃要喝的讨债鬼。等到爹妈老了,骨髓都被孩子们吸干榨尽,再无任何剩余价值了。能否老有所养,还要看是否给儿子娶了个有善心的媳妇。如果兄弟们再不和,有良心的儿女也比着做那没良心的事。生活太艰难,一点点针头线脑也看得比命还贵重。村里的光棍汉,只要不是残疾,多是因为家里没房子而娶不上媳妇。辛苦地活着是为了传宗接代,生了儿子养大了要倾其所有娶媳妇,娶了媳妇又要为了传宗接代而辛苦地活着,一辈辈庄稼人就在这个圈里转。地里就那么点出产,连吃饱肚子都是问题,哪里去聚攒财富?庄稼人分家产在农村是最难的事情,&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穷困往往使庄稼人分家时六亲不认兄弟不和。真有分家产时将最后一条麻袋按兄弟人头剪成数段,每家分得一块没什么用的破麻袋片,公正啊。
&&&&&& 二哥的爷爷早已去世,奶奶开始是自己生活,后来渐渐老了,只好随儿子们过,几家按月轮换吃饭。在外工作的老五经常有钱寄回来,奶奶过日子减省,经常拿了这钱贴补自己的儿孙。庄稼人过日子手头紧,买点咸盐灯油,三毛两角的也能憋得人转磨磨。能得到奶奶的接济,各家日子就过得容易些,儿子媳妇们对奶奶也孝顺,奶奶的生活在农村算是不错的。可世事多变,城里搞运动,老五受冲击,近一年多没见寄钱回来。奶奶老了,吃得不多,但一次生病后,再卧炕不起,吃饭及大小便都要人照顾。&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照顾奶奶的又是几个儿媳妇的事。时间长了,没了现钱来源,各家人多活多,奶奶一下子便成了各家的负担。这一轮应该在二叔家,可住了两天,二叔家要给大儿子相亲,一个病瘫老太太碍人眼。为了儿子相成亲,二叔要把奶奶送到三叔屋里。三叔没说啥,自己侄子相亲是大事应该成全,可三叔当不了三婶的家。三婶不愿意,三婶和二婶长期不对付,两人因为奶奶暗地里给的钱多钱少闹过意见。二叔问四叔,四婶却不让四叔搀和其中。二叔不好意思把奶奶送回给大房屋里,奶奶因为身体不适,不方便挪动,已在大房那住了三个月。二叔一急之下,用生产队的手推车把奶奶放到了三房家门口。三婶气加上恼,一个人推起手推车把奶奶扔在了街上。可怜奶奶养了这么多儿子孙子孙女,老了却被扔在了街上,没人要了。一时间村人议论纷纷,挣大了眼看事情会怎样发展。
&&&&&& 大黑狗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躺在街上,但知道那不是奶奶应该待的地方,大黑狗一寸不离地围着奶奶躺着的手推车转磨磨,对走来过去的人们大叫,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 二哥知道奶奶被扔到街上后,心中无比难过。自己小时受人欺负,被人骂富农崽子,不愿意让爹妈知道,都是跑到奶奶屋里哭,奶奶把自己楼在怀里&孙子宝贝& 的温言抚慰,有时会拉着自己跑到街上对还没跑远的孩子们一通大骂。不说奶奶平日对自己的恩情,没有奶奶哪有自己。自己这条命贱,那不是奶奶的错,没有奶奶的照应,说不定更惨。叔婶们都是长辈,轮不到自己说三道四,你们不要了,我来照顾我奶好了。二哥到街上把奶奶推回来,大黑狗在后面翘着尾巴跟着。二哥背着奶奶进了屋,铺好了褥子,让奶奶躺在了炕头。奶奶流着泪抓着二哥的手,半天不放开,到了还是有个好孙子,不让自己流落街头冻死饿死,养那么多儿子,不如一个好孙子。二哥爹没啥说,自己是老大,出了这么丢人的事,自己有责任,亏了儿子替自己找回面子。二哥妈心里对二叔三婶有怨言,可儿子作的是孝行,有了这样的儿子自己老了不会被扔在街上,高兴还来不及呢。村人更是一片赞扬之声,二哥这是给全村人立了个榜样,当晚辈的要孝敬老人。就连几个叔婶们也骂自己的孩子就不会把奶奶背回家,也让当爹妈的露回脸,怕是自己老了也要被你们扔到街上。
&&&&&& 奶奶在大房屋里住下了,二哥有空不再读书,而是坐在奶奶身边陪奶奶说话。三姐非常赞赏二哥的行为,百善孝为先,孝悌为立家之本。说书唱戏老古话,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勇,连亲人都不管不顾的人,还有什么可靠得住。三姐常常过来,给奶奶按摩身上不适的地方,给奶奶喂饭喂水。奶奶又活了一年多,临走时一封电报把五儿子召回。五儿子工作刚恢复正常,用一年多没寄而攒下的钱发送了老人。亲眼看到二哥的孝行,又听说了奶奶被扔在街上的事,直是摇头叹息。回城的前夜,把几个哥哥请来,当众宣布本属自己的西正房屋留给二哥。房产对城里人不算啥,批判私有制,住房虽紧张但有单位统一调配,没人愿意要私房。可在农村就不一样了,没房子再优秀的小伙子也娶不上媳妇。由于二哥的孝行,五叔没和哥哥们商量一下就把自己名下的房产给了侄子,引起几个叔叔大吵起来,要知道那房子可是早有人惦记着呢。三叔带头发难:&你不要了,那就是公产,应该大家均分,或者谁需要给谁。大哥家是富农成份,孩子一辈子不定娶得上媳妇,凭什么还要得到你名下的房子?& 五叔再想不到几个哥哥竟是这般嘴脸,连阶级成分都提出来了,真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一怒之下,大声质问几个哥哥:&当时老太太被扔在街上,你们怎么谁也不要?咱妈可是响当当的下中农,是下中农的妈,你们怎么敢把老人家扔到街上?乌鸦反哺,羊羔跪乳,这样对待自己的老母亲,真是猪狗不如。为了一间半破房子争成这样,亲情真是不值钱了。我和你们不是一个阶级,也不愿意和你们作弟兄,以后我是无家可回了,也没脸回来了。这房子我谁也不给了,就让我这个富农侄子给我住着看着,有意见去找我单位,去找你们公社,爱咋咋地,甭想得到我的房子。& 一通闹下来,一奶同胞的弟兄们伤了和气,自此以后兄弟之间竟不再往来。
&&&&&& 二哥事后细想此事,心中很是困扰伤心。叔叔们对自己都不错,从小到大尽力呵护自己,自己非常尊敬他们。家庭虽然成分不好,有叔叔们庇护,避免了很多外人的欺负和白眼。为什么争房产时却这样六亲不认,竟说出阶级成分这样大伤人心的话?为什么五叔可以把房产轻易地给了自己,其他叔叔却如此不念手足之情?叔叔们并非不讲理之人,在自己成长过程中,叔叔们日常的言传身教,让自己懂得了许多为人行事的大道理。
&&&&&& 有一年秋天,自己和几个小伙伴去偷花生。花生收获后,通常堆在地里,待风干后,大家把花生果摘下运回生产队。这其间,生产队会派人看守,通常都是些干不了重活的老年人。几个偷花生的小孩鬼头鬼脑地出现后,看花生的老人却蹲到一个沟里方便去了。大家借机一哄而上,很快从花生垛上扯了两兜花生跑了。跑了老远才见看守花生的老人从沟里出来。二哥正碰到二叔走来,高兴地和二叔分享着花生,并笑着学说看花生老人的笨样。二叔没等听完,上去就是一巴掌,骂道:&咋这么不懂事啊?明明是人家放你们几个小孩子一马,给你们一个方便,你们还嘲笑他,得了便宜卖乖,良心喂狗了。& 听二叔一场骂,二哥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老人怜爱几个孩子,故意视而不见,自己还自作聪明地嘲笑人家。不是大人提醒,小孩子哪里懂得老人的善心?诸如此类的很多事,孩子们都是由自家长辈敦敦教导才从蒙胧中长大明理的。小时候见到叔叔们,叔叔们会从兜里抓出点什么好吃的,毫不吝啬给自己。叔叔们的兜里似乎是个宝库,总能变出点什么,小时候最喜欢和叔叔们在一起了。二哥不想要房子,二哥更愿意象以前那样,一家子和睦相处。
&&&&&& 二哥还年轻没成家,不知道人们结婚生子后,关爱重心会转移。家庭关系由血缘和亲情决定,血缘是先天注定的,亲情是后天发展的。绝大多数家庭是由血缘相近的人们组成的,长期生活在一起,休戚与共,培养出深厚的亲情。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一个抱养的孩子和养父母也会发展出亲密的感情,这是动物的天性。作父母的都想把财产传给自己最关爱的人。在温饱还是问题的年代,不要说可以用来娶妻生子的一间半正房屋,就是一把铁锹,一根木头,一个饽饽,也要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的孩子得到。爱是自私的,爱是有限的,多给了自己的孩子,侄儿得到的当然就少了。如果是侄儿和外人争财产,当叔的肯定是向着自己侄儿。农村的很多家族争斗,都始于两个家族子弟间的矛盾。家族利益的认同,亲缘的疏近决定争斗的阵营。可一旦由外部矛盾转到内部矛盾,特别是在现时的社会条件下,在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长期耳融目染,人们的大脑在无意识中被毒化。一旦家庭间有了利益冲突,冲动之下阶级斗争和家庭成分也会很自然很方便地被拿来因人因事而用。运动前,阶级斗争的口号不是&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过了年正月里,分了家的兄弟们会互相宴请。这种宴请既有自家亲人,也有村里要好朋友或干部。逢这种场合,二哥爹作为大哥,总是被恭请到主位与宴请到的最德高望重的人坐在一起。运动后,最德高望重的人有可能是村里干部,革命干部怎么和富农坐在一起吃喝呢?为了不给人家添麻烦,二哥爹拒绝了弟弟们的邀请,以避免大家饭桌上的尴尬。兄弟们之间心知肚明,到时照旧去请大哥,大哥自然有事推脱。正式开饭前,弟弟和媳妇会亲自把好饭菜给大哥大嫂端家来,和大哥大嫂多说几句嘘寒问暖的话,不让大哥大嫂有世态炎凉之感。大哥是伤心的,兄弟手足竟被形势左右,心里那么近,为了外人表面上还要保持点距离。只有在正月底,大哥大嫂才把弟弟妯娌们请到自家,不请外人,请了人家也不敢来,自己兄弟们在饭桌上团圆一回,说些自家的暖心话。老母亲没了,这样的机会也没了,弟弟们空头的邀请也不必要了。大哥再诚心邀请,弟弟们也不会来了。为了一间半正房屋,亲兄弟成了陌路人。
&&&&&& 财产的私有化,决定了人们对于财富的态度。即使在不讲阶级斗争的年代,一个富裕家庭拥有的财富足够提供几代人衣食无忧地生活,家庭成员之间还会不择手段地争夺家产。绝大多数人是贪婪自私的,贪婪自私的程度会随时间空间而变化。物质条件身份地位影响人们贪婪自私的程度,但贪婪自私的本性永远不会改变。再好的人只要爱家庭爱孩子就会自私,少有例外,除非你对自己的亲人全然不爱。只有极少数道德高尚的人,会牺牲自己的利益而成全他人。
&&&&&& 大孟营里住着的不都是君子,村里有些小偷小摸的人,大家心里有数。受害的往往是村头街尾僻静人家。青黄不接的日子或逢年过节的时候,有那日子难过的人会逢人不备顺手牵羊拿人家点什么。大多数庄稼人家里可偷的东西不多,几辈子住在一个村里,每家的生活习惯为人处事都尽人皆知。除了坏名声在外的人,再差的人家,为了后代,也不敢去偷人东西。有这样的乡村风气,院墙屋门都是用来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门通常是两扇,门与门框不用折页相连,各家各户的门都是由门轴插入门框上方一个洞里,下面坐在一个石槽里。有时谁家锁了门忘了钥匙,双手端起门往上一托,再把底下门轴移出石槽即可进屋。五八年大炼钢铁时农村树木被砍伐破坏得厉害,再加上大喇叭成天喊的重工轻农政策,造成农村市场木材严重缺失。很多人家费尽一生积蓄盖起三间房后,竟再无力为房内的东西屋装上两扇门。虽然自己家内门上挂片门帘也可遮挡一下不愿让人看见的东西,但没门的感觉总是让人不舒服。二哥三叔家的房就是缺门的房,西间正房屋从房子盖好至今也没有门。时间长了视而不见,可一到春天看见人家盖房,就想到自家屋内无门的尴尬。二哥奶奶走后的第二年春天,村里有人家盖房,三叔的心病又被撩起。想到老五的房子名义上让二哥看管实则给了二哥一家,一时冲动头脑发热,不管不顾地跑到奶奶曾住过的西正房屋把两扇门摘了下来。门也没上锁,正好一手拎一扇,就要拿走。二哥妈见三叔来者不善,却不甘心已经属于自家的东西就这样被人抢走。急忙跑上来抓住一扇门,脱住三叔不让离去。叔嫂二人争夺之下,三叔本来是在气头上,一下使出蛮横。左手扔下一扇门板腾出空来,双手抡起另一扇门板,嘴里狠狠地骂着:&给你,给你,都给你&,劈头向大嫂砸去。正在这当口,三叔的大女儿小名大丫头的正好赶到,&不要打我老妈&,惊叫一声急忙扑在老妈身上。庄稼院的习惯,孩子们管自己父亲的大哥大嫂叫老爹老妈以示尊敬。三叔犹豫一下,门板还是拍到了这母女身上。三叔恨恨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一抬头却见二哥抗着铁锹从地里浇麦子回来。二哥虽不明就里,却从扔在院里的门板还有妈及堂妹的哭声中看出了几分形势。从没这种经历,一时拿锹楞在那里。三叔却误以为二哥已看到刚才的情景,拿锹拦住自己,也要学自己以下犯上。嫂子打不过自己,自己却也不是二哥的对手,何况二哥手里还握有一把铁锹。全怪自己考虑不周,一场家斗惨剧今天是免不了了。宁可挨一铁锹,自己也不要动手,宁伤自己不伤侄子。大哥够苦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还不知能不能为大哥传下香火,豁出自己让侄子砍上一铁锹,谁让我打了他妈呢。不说三叔脑子在转,二哥脑子也急转了几回。看出三叔眼中的疑虑,一言不发地把铁锹扔在了一旁。三叔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愚蠢,干了这种不得人心的事,跺脚回身懊悔地走了。
&&&&&& 二哥急忙跑上前,拉起堂妹,扶起妈。二哥妈抱着大丫头痛哭起来,不是这个善良的侄女,真不知那门板拍下来是个什么后果。哭了一通才想起问问侄女伤着没有,骂侄女傻,万一打坏了头脸,不是让你爹后悔一辈子。老妈一个老不死的,值得你这么护着吗。已经十六岁的大丫头看老妈没事,去外屋打了盆水拿毛巾沾湿拧干给老妈擦了脸,又温言劝慰老妈别生自己爹的气。二哥看着心里感慨万分,都是一大家子,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都是穷的过。所谓穷疯了,穷急了眼,大概就是这样吧。这房子名下还是五叔的,五叔也就是让自己看着住着,也没有最后名正言顺地给自己。三叔作得太差劲,妈也有不对的地方,倒是自己这个堂妹令人钦佩。看去木讷寡言,却是内秀于心,如此宅心宽厚。二哥谢过堂妹,又帮堂妹打了盆水,洗了脸梳了头。堂妹又和二哥絮叨些家常话,这才离去。这事自然没完,农村天高地远,庄稼院的秩序靠古礼维系,以下犯上人神共愤。后头大伯知道事情原委后,把三叔叫来,一顿臭骂。当年流鼻涕的你,身上穿的衣裤脚上蹬的鞋袜,那样不是你老嫂子劳做一天后夜里一针一线地作来?怕你饿着,你嫂子自己不吃,把干的稀的尽你先吃。你娶的媳妇生孩子没有奶水,刚生过孩子的嫂子,先奶你的儿子,后喂自己的女儿。当年一起过日子同甘共苦,如今就一点亲情都不念了?三叔和大伯虽然不是一奶同胞,却都是一个爷的孙子。平时各过各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可属于家族的矛盾,还得长者出头才能解决。大伯是近支里最年长的,为人又最豪爽,不要说自家兄弟,就是外人只要开口,自己有的尽管拿去,再无二话。大伯对三叔一番疏导之后,上去摘下自家两片门板,自己抓起一扇,叫上三叔搬上另一扇,就要给三叔家送去。三叔自然知道大伯不是虚情假意,可自己也不能没出息拿人家的东西装自己的门面。去拿老五的门,那是赌气再加上那多多少少还和自己沾点边。这叔伯大哥的门,自己没理由要。叔伯大哥把什么给谁,自己无话可说,哥就是这个脾气,如果不是土改前败了大好的家业,就和自己一奶同胞的大哥一样被评为富农了。三叔好说歹说,就差给这个叔伯大哥跪下恳求,这两扇门才又各就各位。可这事仍没完,大伯强迫三叔去给自己的老嫂子赔礼道歉,保证下次再不犯混,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 三叔贺长举年轻时可不是小气人,未见人闻其名就知道是个豪气汉子。因为人仗义,土改前帮助过不能公开露面的共产党李区长。当时的李区长看他有胆识,发展他成了大孟营唯一的党员。那时党员不敢公开活动,都是秘密的在某家开组织会议。大孟营现如今的大队书记还是三叔当年土改后介绍入党的,三叔是个庄稼人,土改后不想再折腾。就想过好自己的庄稼日子,所以就找了个人接替自己为政府办事。有了接班人,三叔不再参加组织的任何活动,三叔一心一意地按自己的打算过日子奔小康。目无组织的三叔所作所为不为组织接受,经屡次谈话和批评教育不改后,让组织忍无可忍地把他除了名。除名是现任大队书记代表组织通知他,三叔满不在乎地骂到:&当初那个王八蛋就不该让我入什么党,现在总算没人管我了。& 三叔敢这么和组织叫板,一是因为自己有功于组织负责人,二是自己是下中农。成分好的庄稼人说话有底气,组织再能耐还能把个不求上进的庄稼汉怎么样?就这样三叔无组织一身轻,像大多数人一样过着早起晚睡的庄稼日子。
&&&&&& 村里至今流传着一个三叔当年&跑反&时的故事,抗战后期日本鬼子战线拉长,物质供应短缺。小鬼子自己都吃不饱,没有粮食分给&活会儿&们吃,汉奸只好下乡抢粮。知道&活会儿&下来抢粮的消息,老乡们都把各家的粮食藏好,只留女人孩子在家,男人则跑到沙坨子躲起来。&活会儿&们来到大孟营,不知从哪弄来一袋子白面半瓶子油,在贺长功家就歇了一班人,让贺长功家里的烧火和面烙饼吃。贺长功媳妇脸上抹了锅底灰,一个人在外屋做饭,&活会儿&们在屋里炕上吆五喝六等着吃饼。每张饼也等不得烙熟,半生不熟的就被&活会儿&们抢吃了,看那样子也不知饿了多少顿。才烙到一半,集合的号子响起来,&活会儿&都怕八路伏击,一个个衣帽歪斜地跑了。三叔因为组织大家&跑反&,落在后面躲在村外柴火垛里,听到&活会儿&集合了,赶紧偷着跑回来查看。正好有&活会儿&留下的半口袋白面,三叔抓起来要藏到哪去,就听到外面有两个人跑来的脚步声。三叔背着半袋白面藏在门背后,让大嫂在门口挡住&活会儿&,两个&活会儿&问大嫂要那半袋面。三叔在门背后背着半袋白面大气不敢出,被&活会儿&看见恐怕凶多吉少。就听大嫂说:&那半袋白面你们弟兄不是背走了吗?& 两个&活会儿&互相看看骂到:&你可别骗我们,那点白面得来不易,弟兄们都饿狼似的,小心我们回来把你啃吃了。& 大嫂提心吊胆地说:&就是你们弟兄背走的,不信回去一问就明白了。& 两个&活会儿&不想被大队丢下,背着枪骂骂咧咧地走了。如果不是俩&活会儿&胆小,只要进屋一看,三叔就会被抓住。那年头日本鬼子都缺吃的,敢藏&活会儿&的半袋白面,那是饿狼口里夺食,搞不好连命都丢了。
&&&&&& 三叔能干人又精明,熟悉大小牲畜习性,赶集上店买卖东西即识货又会讨价还价,土改后小日子应该越过越好。谁就想到后来人民公社了,干多干少年底分得都差不多。个人发家致富的门路堵得死死的,有着精明脑瓜强壮体魄的三叔没了用武之地。发现养孩子可以多分粮,三叔自然不甘人后,一连养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孩子多不能全怪三叔,那时不要说庄稼人,城里人也没有太多计划生育的知识。好日子不长,生的男孩子多,能吃能干可娶媳妇要房子要钱。为了给自己的四个儿子攒钱盖房子娶媳妇,三叔订下三个&原则&。可省可不省的,省;可挣可不挣的,挣;可争可不争的,争。一年到头,三叔家吃粗粮瓜菜代粮,省下的拿到集上卖成现钱存着,给人一种穷困的印象。只要能借到的东西,家里有的也去借,自己的省着不用。每天出工,有病了也上工,让队长派轻活工分一个不少,显示自己的勤劳。上面只要发下救济,不管钱粮物都主动伸手要,到处哭穷。有一年二叔盖房,三叔当仁不让地去帮忙采办木料。每回赶集,先在二叔那吃早饭,说是为二叔省下午饭钱,然后借二叔的鞋穿,说自己的鞋不赶脚。一回两回如此,到后来,二叔把早饭和鞋提前备好,三叔吃了早饭下地穿上二叔的鞋就走,二话不说啥也不耽误。不过三叔是尽心的,买的东西实惠便宜。虽然二婶私下抱怨三叔,但心里也知道盖房子离不开三叔。队里谁家要买头猪,都愿意去找三叔,三叔也是有求必应。三叔帮人买回的猪,一定是甩着腮帮子吃食的货,喂猪的人家的猪食槽子天天都干干净净。三叔亲自上集帮人买猪,亲自把猪赶进人家猪圈然后还亲自传授养猪经验。三叔讲起养猪经滔滔不绝,直到养猪人家从菜园子弄来篮子什么菜或从鸡窝豆罐里掏来几个蛋,三叔才在人家的千恩万谢中满意离开。嘴里吃了手里拿了,三叔还是亏的,赶集毕竟耽误半天工不是。三叔有自己的算盘,首先自己有赶集的爱好与需求,帮人赶集办了自己的事又卖了人情。在农村人情就是面子,自己有时贪人便宜,碍着面子人家就睁只眼闭只眼。
&&&&&& 三叔让在城里工作的五叔弄过一辆独轮车,独轮车在庄稼院是个好东西。公社化后各家各户不养牲口没了畜力车,用队里的车要扣工分。有辆独轮车,推着老婆回娘家,推着粮菜赶集,拉点东西运点货物都方便。自己的哥哥张了口,五叔托爷爷告奶奶地找人作了个铁车架子,又不知用什么关系弄了一个飞机轮胎。五叔从庄稼院出去的人,知道农村那点事,把车弄得结结实实,除了自家兄弟们用,借出去还能落个人情。可车一到了三叔手里,飞机轮胎挂上了墙,铁车架子摞上了粉条,那辆独轮车就没用过一次。除了自己兄弟,外人甚至都不知道三叔有辆独轮车。需要用独轮车时,三叔上别人家去借,别人也有求三叔的时候,三次总有一次让三叔把车借到手。自己兄弟找三叔用车时,三叔永远说轮胎坏了车不能用了。三叔认为东西放不坏却能用坏,那么好的一辆独轮车出手就能换成现钱,存着车子就是存着钱。三叔人太精明,处处要尖占人便宜,到后来破罐子破摔,仗持自己那点能耐,为了占便宜有理没理都搅三分。慢慢地三叔失了人心,三叔成了让人讨厌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再没人去找他帮忙。
&&&&&& 阶级斗争日日讲月月讲年年讲,问题是人的肚子天天要吃饭。长年累月的与人奋斗,导致农业生产滑坡。县里召开三级干部会议,要求各个公社努力把农业生产搞上去。县里号召各个公社五年&过黄河&,十年&跨长江&,早日成为&大寨县&。粮食亩产五百斤&过黄河&,粮食亩产八百斤&跨长江&,粮食亩产是&大寨县&的硬指标。大喇叭成天督促生产队一级&以粮为纲&,不要&全面发展&,所以公社干部下到一些生产大队去&蹲点&。蹲点干部要和社员&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防止各村违背上级指示,另搞一套。
&&&&&& 到大孟营蹲点的干部刘典申,公社副书记,人和气见人不笑不说话,和村民&大哥嫂子&的叫得亲热。没架子大家挺喜欢,虽然比不上老季,可有几个干部能和老季比呢?刘典申干活时爱和妇女在一起,和一些好闹的嫂子大妹子们很说得来,女人话多,从女人那能得到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慢慢地刘典申对村里大事小情有了了解,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惹不起。可以得罪的人别犯在他手里,如果遭他烦了,整死你不吐渣滓。时间长了,大家觉得刘典申喜怒无常,心思让人难以捉摸,行为方式有如旧社会的土匪,所以背后庄稼人叫他&胡子刘&。蹲点干部要和社员&三同&,同吃同睡同劳动,胡子刘只做到了前两同,第一同要打点折扣,各家都是做好饭让胡子刘先吃。胡子刘更想把第二同作好,做梦都想和村里那几个看得上眼的女社员同睡。农村没什么文化娱乐活动,性文化是庄稼人不可或缺的主要娱乐。打情骂俏可使人们暂时忘掉生活中的许多不幸,左右前后村的风流韵事是调节人们疲惫身心的最好话题。人们说话中脏字几乎是每句话的关键字,人们用这些关键字来强调自己的语气或观点。&上个月买的这头鸡巴猪不爱吃食&,&弄点鸡巴花生饼子作引子试试&,&妈拉逼的毛病不少&,&操蛋的东西早晚杀了吃&,&这弄得啥鸡巴事&。农村里随处可见的公鸡踩蛋,大白天在街上交配的公狗母狗,夜里嗷嗷叫春的猫,是人们司空见惯自然景观的一部分。一年四季家畜的交配繁衍,农作物的杂交繁殖,是庄稼人要过好日子就必须操心的事。庄稼人说得随意听得自然,男女之间这种脏字满口的对话也没有谁觉得有什么不妥。村里时不时地会有一些男女不伦之事,当事人脸不红不臊,只有看热闹的人兴奋地心跳。胡子刘好色在农村不是什么大毛病,&饱暖思淫欲&吗!男欢女爱两情相悦的事,又没谁强迫谁。
&&&&&& 华宇中领取退休金后不用再听钟上工,生活悠闲自在多了。到农村后,华宇中也像庄稼人一样抽旱烟。最初是因为没了收入抽不起卷烟,现在则是习惯了抽旱烟。有了条件和时间,自己从集上买些好烟叶,揉碎后加些白糖在锅里慢慢地烘一下,让烟抽着更柔和一些。每天吃完早饭后,自己背个粪箕子出去拾粪,路上和人说话为主,拾粪为辅。大多数庄稼人慢慢习惯了,又能从华宇中那尝到点好旱烟,或是借点钱救急用。公社干部却始终气不过,胡子刘到大孟营蹲点,马上就发出限制华宇中拾粪的通知,说他农忙时节背个粪箕子瞎转游影响贫下中农的生产积极性。县官不如现管,胡子刘是蹲点干部,不服从他的禁令,正好给胡子刘提供借口打击报复。华宇中不再拾粪,去集上买了两口小猪,和人讲不通道理,用养猪来打发时间。没事时,看着小猪满院哼哼着跑来拱去,不时地在自己脚边蹭痒痒,也颇有些田园乐趣。这天刚把猪放出来,回屋里取烟的空,小猪跑出了院,华宇中赶紧去赶猪回来。小猪到了院外,发现一片新天地,两头小猪高兴地玩耍起来。华宇中追了这只跑了那只,一下子无法把两只顽皮的小猪赶进院。正手忙脚乱时,胡子刘刚好走过,上前也追起小猪来。华宇中没来得及感谢他,就听小猪&嗷&地一声倒在地上。胡子刘扔出手里的砖头砸中了小猪后,拍拍手扬长而去。华宇中愣在那半天没回过神来,被砸倒的小猪先缓过来,哼哼着跑到华宇中脚边。华宇中这才从恍惚中明白过来,赶紧把小猪赶进院,坐在个板凳上气得不知如何是好。打条会咬人的狗还要看主人的面,当主人的面拿砖头砸人家小猪娃子,胡子刘还是个人吗?华宇中越想越气,越气越恨,活了五十多岁,运动初期被打过骂过,忍了。运动后期人们的狂热不再,怎么还有胡子刘这样的坏蛋明目张胆地欺负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老天爷你睁睁眼,打个豁闪击死这恶人。再不然你来场地震,让我与坏蛋同归于尽。
&&&&&&& 华兴回到家看父亲神色不对,问明原委心中一下腾起冲天怒气。院里一寻摸,抓起一把铁锹,想去废了胡子刘。找到大队部,没看到胡子刘,正在街上寻找,被二哥看见。二哥见华兴怒气冲天,一把抓住,问是怎么回事。华兴一五一十说出原委,这狗官欺人太甚,今天非废了他不可。二哥街上不好和华兴多说,把他拉回家,慢慢对他讲&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华兴自然懂得这理儿,只是当时在气头上,父亲受人欺负养儿子何用。二哥说:&这年头不讲理的事多了,不忍耐一天也活不下去,不为自己也得为全家考虑不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话我从不和人讲,你我是好朋友,咱眼睛睁大了,就不信好人没长寿坏人活千年。& 缓过神来的华宇中来找儿子回家,正好看到二哥送华兴出来,知道儿子没闯祸,刚才提着的心放下了。多亏二哥及时拦住华兴,自己当时在气头上,真恨不得让儿子打死胡子刘出出胸中憋闷已久的那口恶气。儿子拿把铁锹出去后,心里突然后怕起来,华兴真的一铁锹砍死胡子刘,那不是自己害了儿子?胡子刘那么个该死的烂货,还不值得拿儿子的一条命去换。回家的路上,华宇中对儿子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向人家用诚学习,我今天错在没有拦住你。幸亏用诚把你拦下,不然我后悔死了。这社会没有公道,否则我们也不会被人赶到农村来。还是忍着吧,好在我现在不受他管。你还是社员受他管,等哪天我们离开这里,就不再受这气了。& 父子二人说着话消了气回了家。
&&&&&& 大喇叭最近不停播出打狗令,去年秋收不好,为了减省粮食消耗,避免狗与人争食,号召庄稼人杀狗。那些吃商品粮的人们,哪里知道庄稼院的狗们早就不再和人争食,甚至连猪都不如,每天要靠舔猪食槽子婴儿屁股野外人急时的遗物苟活着。可怜村里那些大小狗们,太平年月竟遭此一劫,庄稼院的狗们哀声一片。平时庄稼人赶集时,集上少不得有狗肉飘香,那是专门的打狗人,拿着棍子绳子十里八村的转悠,从各村买来的狗杀了煮了卖钱。狗们天生嗅觉灵敏,打狗人一进村,狗们躲得远远的,知道那些身上散发着狗肉味的不是自己的同类,有些甚至不是人里的善类。正经庄稼人不会把自己家养的狗卖掉,馋了在集上也买狗肉吃,狗肉毕竟美味。尤其是冬天集上的狗肉锅,腾腾热气中,捞上一块狗肉,称了包在一张荷叶上,吃了饱肚抗饥浑身发热。跟爹妈赶集的小孩子都吃过狗肉,有时候就冲着香喷喷的狗肉磨缠着爹妈去赶集。狗肉好吃,冬天的狗肉更好吃,冬天的狗皮也好,做成狗皮帽子顶风走十里也不冷。可那是吃别人家的狗,没感情,好庄稼人不吃自己家养的狗。胡子刘恨狗,村里不管谁家的狗,见了胡子刘就又叫又咬。胡子刘偏偏又喜欢天黑时到某几家去串门子,和看得上的女人们说说笑笑。胡子刘串门子,当然喜欢悄悄地来无声地走。可恨村里的狗们,不给有权有势的胡子刘一点面子,白天晚上叫得胡子刘心惊胆颤心烦意乱。也不能怪大孟营的狗们欺生,胡子刘长得白白净净油光满面,走路悄无生息喜欢东看西探,狗们就是看不惯胡子刘不同于庄稼人的作派。打狗令一下来,正中胡子刘的意,马上召开干部会,把打狗的重要意义添油加醋讲了一番,要全村干部不折不扣地执行。庄稼人当然不愿意杀死自己养的狗,尤其是有小孩子的人家,狗给婴儿清理脏物,也是大小孩的玩伴。庄稼院的男孩长得能走会跑后,大人忙得没时间照顾孩子,全靠那条舔过自己屁股的狗作伴。一声呼哨,自家的狗远远地跑来,围着个小屁孩摇头摆尾,让孩子得到一种极大的心理满足与自信。在狗的眼里,人没大小只有善恶,再弱小的孩子也是自己说一不二的主人。家有婴儿的女人们,对打狗令更是恨得牙痒。有女人刻薄地说:&今后没了狗来帮忙,只好去吆喝胡子刘舔小人屁股吃小人屎啦。&
&&&&&& 胳膊拧不过大腿,胡子刘的话比庄稼人的大腿还横,定下死日子,到时谁家的狗没被打死,派吴连驰带人上门打狗,狗主人罚工分挨批判。只一个夜晚,村里狗们就消声匿迹了,谁不怕胡子刘呢?就是不怕胡子刘,还怕罚工分挨批判呢。三叔家的大黑狗也难逃厄运,三叔不忍心把从没吃饱过的瘦狗打死,小孩子也不让啊!三叔只好给吴连驰递了个话,让他趁天黑自家孩子睡觉时把大黑狗打死拿走。吴连驰这一阵可不得了,手里拿个打狗棍,浑身的狗肉味。不舍得打死自家狗的人家还不少,吴连驰带人打狗吃肉忙得不亦乐乎,连带着自己一家人也大开狗荤。吴连驰挑着好的狗肉拿个盔盆给胡子刘和干部们端去,几个人在大队部喝着酒吃着狗肉,大家喝高了免不了胡言乱语。胡子刘说:&狗性骚,公母狗交媾时打都打不开。村里孩子们淘气,见了交媾的狗,连追带打,正在交媾的两只狗分不开只好连在一起跑。狗肉热性,男人吃了大补,只是媳妇不在,可惜了这点精神。& 吃了狗肉的胡子刘再按捺不住,大谈自己的女人经。旁边一众人等,哪个敢得罪胡子刘,奉承还来不极呢,何况酒后男人们除了谈女人还有啥可说的。没了狗吠的村子安静得很,漆黑的夜晚,整个村子也就听得见大队部吃狗肉的人们发出的欢声笑语。
&&&&&& 可怜的大黑狗,那么通人事的大黑狗,被人打死吃掉了。
&&& &&&二哥不管白天多么劳累,每晚还是到大队办公室去读报。报纸即让二哥增广见识,也是二哥休养身心的精神食粮。虽然报纸满篇套话空话大话,二哥却不觉得内容枯燥乏味,毕竟这是和外界接触的唯一媒介。一次,二哥看到报纸上关于城里下乡&知识青年&的报导,讲述他们的许多生活苦恼。田各庄公社就有十几个从城里来的下乡&知识青年&,他们在城里长大不适应农村繁重的体力劳动,日常生活中经常扰民生事,令庄稼人非常头疼。二哥觉得这些&知青&远离父母家人熟悉的生活环境固然值得同情,和土生土长的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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