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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销图书] 英文-侦探推理小说-埃勒里·奎因作品选集
喜欢侦探推理小说的对埃勒里·奎因应该不会陌生,他的作品中文版的都出了很多了,本选集一共37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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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凶镇-埃勒里·奎因[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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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先生,亲爱的,”她说着悄悄话,“你想不想要一张一百美元的钞票吗?”
  她的手在钱包里暗示性地摸索着。海戈斯托姆生气了。
  “行贿,啊?”他冷笑道,“我们必须记下这一笔给警官看!”
  女人的微笑消退了。在剩下的路途中,她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司机的脖子后面。
  当她被押着,如同一个士兵在经受检阅似的沿着巨大的警察局黑暗的走廊前行时,她才恢复了泰然自若的样子。海戈斯托姆打开警官奎因办公室的门时,她以头部优美倾斜的姿态和一个可能会欺骗女狱警的愉快的微笑步入其中。
  警官奎因的办公室是一个充满阳光和色彩的令人愉快的地方。此刻,它就像一个俱乐部聚会室。埃勒里的长腿舒服地伸展,在厚厚的地毯上,他被一本廉价装订的名为《笔迹分析大全》的小书的内容愉快地吸引住了。香烟的烟雾从他松懈的指间袅袅上升。警官维利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把椅子上,靠着远处的墙,全神贯注凝视着警官奎因的鼻烟盒,它被亲切地握在老警官的拇指和食指之间。奎因舒服地坐在扶手椅上,微笑着在某种神秘的思绪中朦胧地搜寻。
  “啊!罗素夫人!请进,请进!”警官惊叫着跳起来,“托马斯,给罗素夫人拿把椅子,如果你愿意的话。”
  警官维利默默地将一把光秃秃的木椅子放在警官的桌子旁边,退回墙边。埃勒里甚至没有朝这女人的方向瞥上一眼。他在读书,嘴唇上同样是愉快地全神贯注的微笑。老头以好客殷勤的鞠躬招待罗素夫人。
  她看着周围宁静的景像满是困惑。她本来准备面对的是激烈、刺耳、粗暴……小办公室里家庭般的气氛让她完全吃了一惊。不过,当她坐下来,瞬间的犹豫消失后,她展露出在走廊里成功展露过的亲切的微笑以及贵妇般的风度。
  海戈斯托姆站在门口边,以冒犯尊严的态度瞥了一眼坐着的女人的身影。
  “她想用一张百元钞票来摆脱我,”他愤怒地说,“妄图贿赂我,头儿!”
  奎因的眉毛在震惊中立即扬起来:“我亲爱的罗素夫人!”他以一种难过的声音大声惊叫,“你不是想让这个优秀的警察忘了他对这个城市的职责吧?当然不会!我多糊涂啊!海戈斯托姆,你肯定弄错了,我亲爱的小伙子——一百美元!”他悲哀地摇摇头,退回到皮革转椅中。
  罗素夫人面露喜色:“这警察怎么会得到这种印像?”她用可爱的声音问道,“我向你保证,警官,我只是跟他开了个小小玩笑……”
  “确实是这样,”警官说,微笑再次显现,似乎这种说法恢复了他对人性的信心,“海戈斯托姆,到此为止吧。”
  这个侦探张大了嘴看着他的上级和微笑的女人。但他又及时恢复了常态,看见警官维利使的眼色,他喃喃自语着迅速退出了去。
  “现在,罗素夫人,”警官开始以一种办公事的腔调说话,“我们今天能为你做些什么?”
  她盯着他:“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你想见我……”她的嘴唇紧闭,“别再胡闹了,警官!”她简短地说,“我到这地方来不是主动地做交际应召的妓女,你知道的。你为什么要逮捕我?”
  警官不赞同地伸开他敏感的手指,他抗议地撅起嘴。
  “但是,亲爱的女士!”他说,“当然你有些事情要告诉我。因为,如果你在这里——并且我们不能避开明显的事实——你到这里来是有原因的。我承认你来这里确实不是你自己的意愿——你被带到这里是因为你有什么事要对我说。难道你不明白吗?”
  罗素夫人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什么,嗨,你看,警官奎因,你的用意何在?以为会告诉你什么?我星期二早上回答了你问的一切问题。”
  “很好!”老头皱皱眉,“让我们假设星期二早上你不是诚实地回答了每一个问题。例如,你认识本杰明·摩根吗?”
  她没有畏缩:“那好。你说的对。你的人在摩根办公室外面抓住我——那又怎么了?”她放意地打开钱包,开始在鼻子上轻轻敷粉。她这么做的时候从眼角偷看埃勒里。
  他仍然沉浸在书里,遗忘了她的存在。她晃晃头转回警官这边。
  奎困难过地看着她:“亲爱的罗素夫人,你这么对待一个可怜的老头不公平。我仅仅想要指出你——上次我跟你谈话的时候你向我撒了谎。对警察和警官那样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亲爱的——非常危险。”
  “听着!”那女人突然说,“你说尽了奉承话也白搭,警官。星期二早上我确实对你撒谎了。因为你明白,我以为你们不会长时间跟踪我。我赌了一把,输了。所以,你发现我撒谎了,你想知道所有有关的事。我告诉你——然后可能我再也不会说了。”
  “哦!”奎因轻声道,“这样看来,你感到你的处境足够安全,就来讲条件,啊?但是,罗索夫人——相信我,你正把你迷人的脖子伸到绞索里!”
  “是吗?”现在面具完全地除下,女人的脸上也剥去了想耍阴谋的主要特征,“你从我这里什么都没得到,你他妈的知道得很清楚。好,我是向你撒谎了,你打算拿我怎么办?我现在承认了。我甚至会告诉你我在摩根那个家伙的办公室里干了些什么,如果那样对你有任何帮助的话!我是一个诚实的人,警官先生!”
  “亲爱的罗素夫人,”警官以一种痛苦的声音回复道,脸颊上显出一点夸张的微笑,“我们已经知道今天早上你在摩根的办公室干了些什么,所以你不必给予我们这样的宠爱……我真的惊讶你愿意控告你自己到那种程度,罗素夫人。敲诈勒索是一种很严重的犯罪!”
  女人的脸变得苍白。她从椅子上站起一半,抓着扶手。
  “那么还是摩根告的密,这个脏狗!”她吼叫道,“我以为他是个聪明人。他揭露我会遭到报应的!”
  “啊,现在你说话对我胃口了,”警官低声说,身子向前探了探,“不过你对我们的朋友摩根先生了解有多深呢?”
  “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此,可是警察先生,我会把最新消息告诉你。你不会指控一个可怜、孤独的女人犯贿赂罪吗?”
  警官的脸拉长了:“好了,好了,罗素夫人!”他说,“说出来很好吗?当然,我不能打任何保票……”他站起来,“你要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罗素夫人,”他谨慎地说,“这是个仅有的我可能用一般可以接受的方式表示我感激的心情的机会。请你实话实说,明白吗?”
  “哦,我非常清楚你是个难对付的人,警官!”她低声说,“但是我猜你也很公平……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一切。”
  “好,这不是世界末日,”她以一种更镇定的声音说。在奎因好奇地看了她一阵子。在指控她勒索摩根的事上,他只是猜测,心存疑虑。她似乎对自己太有把握了,如果她知道摩根的过去,警官也是这么认定的。他瞟了一眼埃勒里,很快地注意到他的儿子的眼睛盯着的不再是书而是罗素夫人了。
  “警官,”罗素夫人说,一声刺耳的得意的声音,“我知道谁杀了蒙特·费尔德!”
  “什么?”奎因从座位上跳起,苍白的面容充满激动。埃勒里在椅子上震惊地坐直了,锐利的眼睛紧盯着女人的脸。他刚才正读着的书滑出手指,“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我说我知道谁杀了蒙特·费尔德,”罗素夫人重复道,显然在享受她所引起的轰动,“是本杰明·摩根,我听到他在蒙特被害的前一晚威胁过他!”
  “哦!”警官说着坐了下来。埃勒里则捡起书重新开始研究《笔迹分析大全》,室内再次沉静下来。维利以不解的眼光盯着父亲和儿子,似乎不理解他们突然变化的态度。
  罗素夫人生气了:“我料想你们以为我又撒谎了,但我说的是实话!”她尖声叫嚷,“我是亲耳听到本杰明·摩根对蒙特·费尔德说星期天晚上要杀了他!”
  警官神情黯淡,但没有被干扰:“我一点都不怀疑你的话,罗素夫人。你能确定是星期天晚上吗?”
  “确定?”她尖叫道,“我绝对确定!”
  “在什么地方?”
  “在蒙特·费尔德自己的公寓,就是那里!”她尖刻地说,“我星期天整个晚上和蒙特在一起,我知道他并不期望有客人,因为我们在一起共度晚上的时候通常没有客人打扰……大约十一点门铃响的时候蒙特他自己跳起来说:”该死的那是谁啊?‘我们那会儿在起居室。但是他起来了去开门,那之后我听到外面有个男人的声音。我认为蒙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所以我进了卧室关上门,只留了条缝。我能听到蒙特试图搪塞那个人。不管怎么说,他们最后还是进了起居室。从门上的小缝里我看到是摩根这个家伙——当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稍后在他们谈话期间我认出了他。后来蒙特也告诉了我。“
  她停下来。警官平静地听着,埃勒里一点也不注意她所说的话。她失望地继续说下去。
  “他们谈了大约半小时,直到我吼起来。蒙特是那种冷淡和刻板的人,他直到最后也没有动声色。从我搜集的情况看,不久以前,蒙特向摩根索要一大笔钱作为某些资料的回报,摩根说他拿不出来钱。因为上面说的原因,他决定到蒙特的住处拜访,做最后的清算。蒙特是那种刻薄和吝啬的人——在他需要的时候他吝啬得怕人。摩根越来越生气,我能看见他强压怒火……”
  警官打断她:“费尔德为什么要钱?”
  “我也想知道,警官,”她粗野地回答,“但是他们可能都很仔细,不提原因……总之,这跟蒙特想让摩根买的那些资料有关。不用费事就能猜到蒙特抓住了摩根的小辫子,逼得他不择手段。”
  提到“资料”这个词,埃勒里恢复了对罗素夫人的故事的兴趣。他放下书,开始专心听。当他和这女人说话的时候,警官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费尔德想要多少钱,罗素夫人?”
  “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不会相信,”她说,轻蔑地笑着,“蒙特不是小偷。他想要的是——五万美元!”
  警官似乎不动声色道:“继续说。”
  “所以他们在那里,”她接着说,“来来回回地叽哩咕噜,蒙特越来越冷淡而摩根越来越生气。最后,摩根拿起帽子喊道:”你这个无赖,如果我还打算套出秘密我就不是人!你可以做任何你高兴做的事——我说完了,你明白吗?我永远的说完了!‘他的脸都青了。蒙特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只是说:“你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你高兴,本杰明我的朋友,但我给你整整三天时间交上那笔钱,没有讨价还价,记住!五万,或者——但想必我不得不提醒你,不交钱的后果如何。’蒙特确实很圆滑,”她钦佩地补充,“说话的语气像个专业诈骗犯。”
  “摩根不断地摆弄他的帽子,”她继续说,“就好像他的手不知道干点什么好。然后他爆发了:”你该住手了,费尔德!我说到做到。公开那些资料吧,如果这意味着毁掉我——我会确保这是你最后一次勒索人!‘他在蒙特鼻子底下晃晃拳头,注视了片刻,好像他打算当场干掉他。然后,他突然静下来,没有再说一个字,走出了公寓。“
  “就是这个故事,罗素夫人?”
  “这还不够?”她突然发怒道,“你打算干什么——保护那个犯谋杀罪的懦夫?……但是故事还没完。摩根离开后,蒙特对我说:”你听到我的朋友说的话了吗?‘我假装我没听见,但蒙特很聪明。他把我抱在膝盖上,开玩笑地说:“他会后悔的,天使……’他总是叫我天使,”她害羞地补充。
  “我明白……”警官沉思起来,“刚才摩根先生说的哪些话你认为对费尔德生命有威胁?”
  她不信任地盯着他。“非法所得,你聋了还是怎么了?”她喊道,“他说,‘我会确保这是你最后一次勒索人!’然后,就在第二天晚上我亲爱的蒙特被害……”
  “一个顺理成章的结论,”奎因微笑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想控告本杰明·摩根吗?”
  “除了一点平静,我什么都不想要,警官,”她反驳说,“我已经告诉你这个故事了——现在可以做你想要做的跟它有关的事了。”她耸耸肩,做势起身。
  “等一下,罗素夫人。”警官举起一只小而精巧的手指,“你在你的故事中提到一些费尔德用以威胁摩根的‘资料’。费尔德在他们争吵的过程中有没有拿出这些资料?”
  罗素夫人冷冷地看着老头:“没有,先生,他没有,并且我不遗憾他没那么做!”
  “你的态度真迷人,罗素夫人。这些日子……我希望你明白你在这件事上并不完全清白,从某种意义上说,”警官说,“所以请仔细考虑好,再回答我下一个问题。蒙特·费尔德在哪里保存他的私人文件?”
  “我不必考虑,警官,”她突然说,“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有机会让我知道,我会的,不要着急。”
  “可能费尔德不在公寓的时候,你亲自对其进行了一番劫掠,是吗?”奎因微笑着纠缠不休。
  “可能我这么干了,”她回答,露出脸颊上的酒窝,“但是这对我没什么好处。我发誓它们不在公寓里……好了,警官,还有其他事情吗?”
  埃勒里清晰的声音似乎让她震惊。但当转向他的时候,她卖弄风情地拍拍她的头发。
  “据你所知,罗素夫人,”埃勒里冷冰冰地说,“你和勇敢的利安得(情人)亲密相处这么久——他有多少顶不同的丝绸大礼帽?”
  “独创的猜谜游戏,不是吗?”她咯咯笑道,“至于我所知道的,亲爱的先生,他只有一顶帽子。一个人需要多少顶?”
  “你能确定是一顶?”埃勒里说。
  “就像你的出生那样确定,奎因先生。”她设法让她的声音悦耳。埃勒里盯着她就像一个人盯着一个陌生的动物样本。她有一点噘嘴,转而高兴起来。
  “我在这里不太受欢迎,所以我要走了……你们不打算把我放在恶心的监狱里,是吧,警官?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警官鞠躬:“哦,是的,你可以走了,罗素夫人,在某种程度的管制下……但是请理解不久我们可能仍然需要你令人愉快的陪伴。你能留在镇上吗?”
  “很乐意,我保证!”她大笑,走出了屋子。
  维利像一个士兵突然走进来说:“嗯,警官,我猜搞定了!”
  警官疲惫地落坐在椅子上:“你在旁敲侧击吗,托马斯,像埃勒里弱智的小说里的一些警官那样——你会认为摩根先生会以谋杀蒙特·费尔德的名义被逮捕吧?”
  “为什么不——还有其他嫌疑人吗?”维利似乎困惑了。
  “我们要等一阵子,托马斯。”老头沉重地回答。
第十六章 奎因去剧院
  埃勒里和他父亲透过小办公室的一段空间彼此对望了一眼。维利困惑地皱着眉重又回到原位坐下。他在沉默中安静地坐了一段时间,似乎突然下定决心,请求离开房间。警官摸索鼻烟盒盖子的时候咧嘴笑了。
  “你也吓了一跳吗,埃勒里?”
  然而埃勒里很严肃:“那个女人确实吓着我了,”他说,有点发抖,“吓一跳是个太温和的词。”
  “我一时没能领会她态度的重要性,”警官奎因说,“考虑到她知道内情,而我们在到处摸索……这分散了我的才智。”
  “我应该说会见非常成功,”埃勒里评论说,“主要是因为我已经从这本沉闷的关于笔迹的大部头书中收集到一些有趣的事实。但是安吉拉·罗素夫人不符合我的纯粹女性的标准……”
  “如果你问我,”警官低声轻笑,“我们美丽的朋友看上你了。考虑考虑吧,儿子——!”
  埃勒里扮了个意味深长的嫌恶的鬼脸。
  “好了!”奎因伸手去拿桌子上电话中的一部,“你认为我们应该再给本杰明·摩根一个机会吗,埃勒里?”
  “他该死就应受惩罚,”埃勒里抱怨道,“但是我认为这是例行公事。”
  “你忘了资料,儿子,资料。”警官回应,眼里闪着光。他以愉快的声调跟警察局的接线员说话,一会儿,听到电话的蜂鸣声响起。
  “下午好,摩根先生!”奎因快活地说,“你今天还好吗?”
  “警官奎因?”摩根犹豫了一下问道,“下午好,先生。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
  “有个相当大的问题,摩根先生,”警官笑道,“然而是一个由于我害怕被指责无能而不敢回答的问题……摩根先生,你今天晚上是否碰巧有空?”
  停顿——“为什么——刚好没空。”律师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我应当在家里,当然,吃晚饭,我相信我妻子已经安排了桥牌游戏。怎么了,警官?”
  “今天晚上我想请你与我儿子和我一起共进晚餐,”警官遗憾地说,“你能尽可能地在晚餐时间离开他们一会儿吗?”
  一阵长时间的停顿。
  “如果是绝对需要的话,警官?”
  “我不会以那种方式提出来,摩根先生……但是我将感谢你接受邀请。”
  “哦。”摩根的声音现在坚定多了,“那样的话,我听从你的安排,警官。我们将在哪里碰面?”
  “那就好,那就好!”奎因说,“六点钟,在卡罗斯怎么样?”
  “很好,警官,”律师平静地回答,挂断了电话。
  “我忍不住要为这家伙感到遗憾。”老头嘟囔着。
  埃勒里低声发着牢骚。他并不同情摩根。安吉拉·罗素夫人对他有强烈的影响,这种影响如哽在喉。
  很快在六点钟警官奎因和埃勒里与本杰明·摩根在气氛欢乐的卡罗斯餐馆的休息厅里碰面了。他灰心丧气地坐在一把红皮椅子上,盯着他的手背,嘴唇难过地下垂,膝盖以一种本能的沮丧分得很开。
  奎因父子走近时,他试图挤出微笑。他站起来,僵直的样子显示出他的膝盖支配大脑来决定一个行为的固定过程。警官处于他最好的状态,部分由于他由衷地喜欢这个胖胖的律师,部分由于这是他的公事。埃勒里跟平常一样不表态。三个人像老朋友那样握手。
  “很高兴看到你准时来,摩根,”警官说。一个古板的服务生领班带他们到角落的一张桌子,“我真的必须向你道歉把你从家庭晚餐中拉走。只此一次。”他叹了口气,然后他们落座。
  “没有必要道歉,”摩根说,带着无精打采地一笑,“我想你们知道每个已婚男人有时喜欢单身汉的晚餐……这次就是这样,警官,你想跟我说点什么?”
  老头伸出一根手指警告:“现在不谈公事,摩根,”他说,“我有个主意,路易斯在极好的恢复活力方面有锦囊妙计——对吗,路易斯?”
  这顿晚餐烹饪水平很高。连警官这样对艺术的细微之处毫不在意的人都给他儿子留下详细的莱单。埃勒里对精美食物的主题狂热地感兴趣。随后三个人大快朵颐。摩根最初还倾向于心不在焉地品尝食物,但面对放在他面前的令人愉快的佳肴,他变得越来越活跃,直到最后完全忘了他的麻烦事,和主人闲聊,开怀大笑。
  伴着牛奶咖啡和上好的雪茄,埃勒里谨慎地抽烟,警官缺乏自信,摩根享受乐事,奎因开始说到要点。
  “摩根,我不打算旁敲侧击。我想你知道为什么今晚我在这里问你。我将会极其诚实。因为你的沉默,我想要关于星期天晚上——九月二十三号,四天以前的晚上——的事件真实情况的说明。”
  警官开始说话,摩根立刻变得灰心丧气。他把雪茄放在烟灰缸上,用难以形容的疲惫的表情看着老头。
  “要触及界限了,”他说,“我本来就知道你们迟早都会发现的。我想是罗素夫人恶人先告状。”
  “她说了,”奎因坦率地承认,“作为一个绅士,我拒绝听传言;作为一个警察,这是我的职责。为什么你要向我隐瞒这个,摩根?”
  摩根用调羹在衣服上画着毫无意义的图形:“因为——嗯,因为一个男人一直是个傻瓜,直到他明白他愚蠢的程度,”他平静地说,向上看着,“我希望并且祈祷——这是人的弱点,我想——那个事件在一个死去的人和我自己之间仍保留着一个秘密。发现那个娼妓藏在卧室里——听到了我说的每个字——让我无言以对。”
  他吞下一杯水,继续说:“千真万确的是,警官,我认为我被拖进了一个陷阱,我不能给我自己提供有帮助的证据。在剧院里我发现自己处于离我最糟糕的被谋杀的敌人不远的位置。我不能解释我的出现,除了明显的糊涂和证实不了的故事之外。我记得有一瞬间痛苦的闪现,我确实和死去的人在前一个晚上吵过架。这是个困难的局势,警官——相信我的话吧。”
  警官奎因什么也没说。埃勒里倚在椅子上,悲观地看着摩根。
  摩根艰难地咽下口水,继续说:“这就是我什么也没说的原因。当他的法律训练警告他,他所帮助制造的间接证据的要点如此明确无疑的时候,你能责备一个保持沉默的人吗?”
  奎因沉默片刻,然后说:“我们暂时先放过那个,摩根。为什么你星期天晚上去拜访费尔德?”
  “为了一个非常好的原因,”律师痛苦地回答,“一个星期以前的星期四,费尔德打电话到我的办公室,告诉我他正在做的最后一笔投机生意需要他立刻获得五万美元。五万美元!”摩根干巴巴地笑着,“之后他榨取我的金钱,直到我在财政上像一头老奶牛那样虚弱……并且他的‘投机生意’——你能想像它是什么吗?如果你像我一样了解费尔德,你就会在赛马场和股票市场找到答案……可能我错了。可能他对金钱的迫切要求很难实现,可能他清除了旧‘账户’。无论如何,他想要五万美元用于全新的主张——为了那笔钱他确实会把原始文件返还给我!这是他第一次建议做这样一件事。每次——从前——他蛮横地用勒索换取沉默。这次是一个买和卖的建议。”
  “真是个有趣的要点,摩根先生,”埃勒里眼睛闪烁着光亮,插话道,“在他的谈话里说了些确实导致你怀疑他‘清除旧账户’的什么话吗,像你说过的那样?”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做了什么。他给我这个印像,他急需要度几天假——休假对他意味着一个在北美洲大陆三年的短途旅行,少不了——恳求他所有的‘朋友’。我从来不知道他大规模地做敲诈勒索的生意,但是这次——”
  埃勒里和警官交换了一下眼神。摩根继续往下说。
  “我告诉他真相。我正处于财政状况很糟糕的境地,主要是由于他,并且我绝对不可能满足他索要的荒唐的数字。他只是笑——坚持要拿到钱。我最急切的是拿到资料回去,当然……”
  “你从取消的单据中查证到某些丢失的事实了吗?”警官问道。
  “它不是必要的,警官,”摩根咬着牙说,“他确实展示了单据和信件,为了我两年前在韦伯斯特俱乐部的利益——当我们吵架的时候。哦,关于这个没什么问题。他是个杰出人物。”
  “继续说。”
  “上个星期四他挂断我的电话,带着不言而喻的威胁。我在谈话期间拼命地想让他相信我会在某些方面满足他的要求,因为我知道,一旦他明白他已经把我榨干了,他根本不会有什么顾虑去公开这些资料……”
  “你问过他你能否看到这些文件吗?”埃勒里问。
  “我相信我问了,但是他嘲笑我,还说当他看到我的钱的颜色的时候,我就能看到单据和信件的颜色了。他不是傻瓜,那种无赖,在他拿出该死的证据的时候,他不会冒险让我伤害他……你知道我多直率。我甚至承认有时候用暴力解决的想法会进入我的大脑。一个人在那种情形下又怎么能抑制不住这样想呢?但是我从来没有认真地抱有杀人的想法,先生,为了一个非常好的原因。”他停顿了一下。
  “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埃勒里温和地说,“你不知道文件在哪里!”
  “确实是,”摩根怯怯地一笑回答说,“我不知道。那些资料随时都可能大白于天下——落在任何人手里,费尔德的死对我有什么好处?更糟糕的是我可能换了个坏工头……星期天晚上,经过三天可怕的日子,凑集他索要的钱——没有结果——之后,我决定跟他做一次最后的解决。我到了他的公寓,发现他穿着睡袍,非常惊讶并且看见我根本不害怕。起居室里不太对劲——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罗素夫人藏在隔壁的屋子里。”
  他用颤抖的手又点上烟。
  “我们争吵——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我在吵,他在冷笑。他不听理由,不听辩解。他想要五万美元或者他到处发送这个故事和证据。一会儿我的神经出了点乱子……在我完全失去自我控制以前我离开了。就这些,警官,作为一个绅士和一个环境下的不幸牺牲品,我以我的名誉担保。”
  他转过脸去。警官奎因咳嗽起来,把烟扔到烟灰缸里。他摸着口袋找那个棕色的鼻烟盒,取出一小撮,深深地吸进去,背靠在椅子上。埃勒里突然给摩根倒了一杯水,摩根接过去一饮而尽。
  “谢谢你,摩根,”奎因说,“因为你在陈述中如此坦率,请说实话,告诉我们是否星期天晚上你们争吵的时候你威胁过费尔德的生命。只是为了公平起见,让你知道罗素夫人断然指控你谋杀了费尔德,因为你在感情激动的时刻说了些什么。”
  摩根脸色变得苍白。他的眉毛猛地颤动,眼睛变得呆滞和焦虑,令人同情地盯着警官。
  “她撒谎!”他声嘶力竭地喊。一些邻近吃晚饭的人好奇地四处张望,警官奎因拍拍他的胳膊。他控制住他的嘴唇,声音低了下来,“我确实没那么干,警官。我跟你说实话,就在刚才不久我说过我曾经不时野蛮地想过杀了费尔德。这是无能、糊涂、没有意义的想法。我,我不会有勇气杀一个人。即使在韦伯斯特俱乐部我十分恼怒,大声叫喊威胁的时候,我也没有那个意思。当然,星期天晚上——请相信我而不是那个寡廉鲜耻的缠着要钱的妓女,警官,你必须相信我!”
  “我只是想让你解释一下你所说的话,因为,”警官平静地说,“似乎很奇怪,我确实相信你说了那些她认为是你说的话。”
  “什么话?”摩根吓出了汗,眼睛都突了。
  “‘公开那些资料吧,如果这意味着毁掉我——我会注意到这是你最后一次勒索任何人!’”警官重复着,“你说了这话吗,摩根先生?”
  律师怀疑地看着奎因,然后恢复原状,笑了起来。
  “天哪!”最后他简直透不过气来,“那就是我所做的‘威胁’?为什么,警官,我的意思是如果他公开那些文件,结果就是我不能满足他的无赖要求,我要向警察坦白,并把他跟我一起拖下水。这才是我的意思!而她以为我在威胁他的生命——”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埃勒里笑了,用手指招呼服务生过来结账。付了账,他点上一根烟,看着在一边的父亲正以混和着心不在焉和同情的眼神看着摩根。
  “很好,摩根先生。”警官站起来,向后推开椅子,“我们想知道的就是这些。”他彬彬有礼地站在一边,让迷茫的、仍在发抖的律师先行,他们朝着衣帽间走去。
  奎因父子从百老汇漫步到第四十七街时,罗马剧院前的人行道正堵塞着。人潮汹涌,警察划线维持秩序。沿着狭长的大街整个一段的交通完全停顿。大帐幕上的射灯射出耀眼的光亮,《枪战》的剧名暴露在灯光的强劲照射下,小一点的灯照射着剧名下的说明文字:“主演詹姆斯·皮尔和伊芙·爱丽丝,全明星的演出阵容。”在乱拥乱挤的人群中警察声嘶力竭地喊,要求任何一个人经过划定的线之前,必须出示晚上演出的票。
  警官出示了徽章,和埃勒里一起被拥挤的人群推进剧院的小休息室。在售票房的旁边站着经理潘泽,他的拉丁面孔上堆满了笑,谦恭有礼、坚定和权威。他正帮着维持票房窗口的秩序,并设法让到取票处交现金的顾客加快速度。这一拥挤的场面让令人尊敬的看门人汗流夹背,站在一边,脸上带着不知所措的表情。售票员则疯狂地干着活儿。哈里·尼尔森被挤在休息室的一个角落里,和三个显然是记者模样的年轻人认真地交谈着。
  潘泽看见奎因父子后,赶快前来致意。看见警官傲慢的姿态他犹豫了,然后以一个可以理解的点头转回到售票窗口。埃勒里顺从地站在队伍中,从票房拿到了两张留好的票。他和奎因警官夹在推进的人群中进入了剧院楼下正厅。
  埃勒里坦率地出示两张标着LL三二左和LL三○左的票,马奇·奥康奈震惊地后退了一步。警官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她紧张地看着入场券,抛给他半是惊恐的一瞥,她领着他们走过厚厚的地毯到了最左边的过道,默默地指着最后一排的最后两个座位,然后溜掉了。两个人坐下来,把帽子放在座位下面的金属丝制的架子上,舒服地向后倾斜,无论怎么看都像两个快乐的探索者打算看一晚上血腥的娱乐表演。观众席上挤满了人。被领引的人群沿着过道很快占据了空座位。众多的头期待地转到朝着奎因父子的方向,他们不经意间变成了最不受欢迎的注目的中心。
  “哎呀!”老头抱怨地说,“我们本来应该在开演之后进来。”
  “你对观众的欢呼太敏感,”埃勒里大笑,“我不介意引人注目。”他看了一眼手表,他们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相遇。正好是八点二十五。他们在座位上扭了扭身子坐好。
  灯一个接一个地被关闭。在同情的响应中,观众的闲聊归于沉寂。在整个的黑暗中大幕升起在神秘地黯淡的舞台上。一声枪响打破了沉默;一个人咯咯咯的喊叫声喘息着出现在剧院。《枪战》以它被人熟知和戏剧性的方式开演了。
  与他父亲的全神贯注的神情相比,埃勒里则看上去比较放松,他静静地坐着享受那极其柔美的情节剧,而他坐的那位子正是三天前蒙特·费尔德坐的那个。詹姆斯·皮尔美妙丰富的声音被一系列高潮事件带到舞台上,突然的剧情变化使他显得那么的激动。完全专注于角色的伊芙·爱丽丝此刻正以低沉颤动的语调和斯蒂芬·巴里交谈,斯蒂芬·巴里英俊的面容和令人愉快的声音引起了正好坐在警官右边的一个年轻女孩爱慕的评论。希尔达·奥兰治被挤在一个角落里,打扮得艳丽无比,与她的舞台角色相称。老“怪人”则毫无目的地在舞台上游荡。埃勒里向他父亲靠了靠。
  “强大的演出阵容,”他耳语道,“看那个穿桔黄衣服的女人!”
  演出在间歇性重复和噼噼啪啪声中进行。在非常热闹的说话和噪声的交响乐中第一幕结束了。灯光扫过来的时候警官看了看表。现在是九点零五分。
  他站起身,埃勒里懒懒地跟着他。马奇·奥康奈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们,推开沉重的铁门穿过过道,观众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出去进到光线昏暗的通道。两个奎因混在其他人当中从容地走出去。
  站在满是纸杯的整齐的台子后面的一个穿制服的男孩正用一种柔和的“经过净化”的声音大声叫卖货物。是杰斯·林奇,已经证实这个男孩应蒙特·费尔德的要求为他买过姜汁汽酒。
  埃勒里逛到铁门后面,在门和砖墙之间有一个狭窄的空隙。他注意到侧面与小路另一边相接的大楼墙壁无疑有六层楼高并且很完整。警官从男孩那里买了瓶桔子汽水。杰斯·林奇突然认出他来,警官奎因愉快地向男孩致意。人们聚成一小堆站着,他们的态度预示着对周围环境的一种奇怪的兴趣。警官听到一个女人用恐惧的、出神的声音评论:“他们说星期一晚上他就是站在这里买的桔子汽水!”
  预备铃声很快在剧院里面丁丁当当地响起,那些到外面换换空气的人赶快回到楼下正厅。警官在坐下以前从观众席后部的对面到通往包厢的楼梯脚下扫了一眼。一个强壮的穿制服的年轻人警觉地站在第一层台阶上。
  第二幕在爆炸声中开场。观众在公认的时尚中动摇不定,呼吸急促,而戏剧性的焰火在舞台上喷放。奎因父子似乎突然被这个情节所吸引。父子俩向前靠了靠,身体紧绷,眼神专注。埃勒里看看表,九点三十,两位奎因先生又坐了回去,与此同时演出热热闹闹地继续。
  正好到了九点五十,他们起身,拿起帽子和外套溜出LL排到剧院楼下座位后面空旷的地方去。一些人在站着——警官笑了,在心里暗自赞美新闻界的力量。面色苍白的女领坐员马奇·奥康奈,正呆板地斜靠在一根柱子上,茫然地看着前方。
  奎因父子看到经理潘泽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面对拥挤的观众笑逐颜开,一路向前朝他走来。警官打手势示意他到里面,然后迅速地进到小接待室,埃勒里关上身后的门。笑容从潘泽脸上消退。
  “我希望你们过了一个有收获的晚上?”他紧张地问。
  “有收获的晚上?嗯,这取决于你说的话的意思。”老头简短地做了个手势,带路穿过第二道门到潘泽的私人办公室。
  “看这里,潘泽,”他说,有些兴奋地来回踱步,“你手头有剧院楼下正厅能显示每个座位、号码和所有的出口的平面图吗?”
  潘泽盯着他看:“我想是有。等一下。”他在一个整理好的橱柜里搜索,从一些文件夹中翻找,最后拿出一个把剧院分成两部分的大图——部分是楼下正厅,另一部分是包厢。警官不耐烦地撒开第二部分不管,他和埃勒里俯身察看楼下正厅的平面图。他们把它研究了好一会儿。奎因仰望正在垫子上将重心从左腿倒到右腿的潘泽,他显然不知道下一个问他的会是什么问题。
  “我能拿着这张图吗,潘泽?”警官温和地问,“我会在几天之内完壁归还。”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潘泽说,“现在还有其他我能为你效劳的吗,警官?……我要为你在广告方面周到的考虑而表示感谢,先生,戈登·戴维斯对今晚剧院的状况非常满意。他请我转达他的谢意。”
  “不客气,不客气,”警官嘟囔着,折起图,把它放进胸前的口袋里,“说到你,正确的就是正确的……现在,埃勒里,是否要跟我走……晚安,潘泽。关于这个,一个字也别提,记住!”
  当潘泽喋喋不休地一再保证保持沉默时,两位奎因悄悄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他们再一次穿过楼下正厅的后部,向最左边的过道走去。警官简略地招呼马奇·奥康奈。
  “好的。”她透了口气,面色苍白。
  “敞开那些门,让我们出去,奥康奈,之后就忘了有关的一切。明白吗?”警官冷酷地说,她一边呼着气咕哝了几句一边推开大铁门中正对着LL排的一扇。随着最后一次摇头警告,警官溜走了,埃勒里随后跟上,然后门又轻轻地恢复原样。
  十一点,当最后的大幕落下,敞开的出口涌出第一批看戏的人群,理查德·奎因和埃勒里·奎因从正门再一次进入罗马剧院。
第十七章 更多帽子的出现
  “请坐,蒂姆,来杯咖啡吗?”
  蒂姆·克洛宁是一个眼睛敏锐,有着中等身材,火红的浓密头发的人,坐在奎因父子舒适的椅子上,就一些尴尬问题接受警官的调查。
  这是星期五上午,穿着花哨的睡衣,打扮得富有浪漫气息的警官和埃勒里精神头很足。他们在前一个晚上不同寻常地上床早睡了一小时——对他们来说;他们一个劲地睡啊睡。这会儿迪居那煮了壶热咖啡,是他自己调制的品种,准备好放在桌子上;毫无疑问地似乎整个世界一切都好。
  克洛宁在一个不能容忍的时刻——服装不整、闷闷不乐、厚颜无耻地诅咒,趾高气昂地走进欢乐的奎因家。即使警官温和的抗议也不能阻止从他嘴里流出咒骂的趋势;至于埃勒里,他以一种庄重的享受的架式听这位律师说话,就像一个业余爱好者倾听专家的谈话。
  克洛宁唤醒了他的周围环境,羞愧难当,然后他受邀请坐下来,盯着迪居那冷漠的后背,那个敏捷的小伙子正忙着做清淡的早餐配菜。
  “我不认为你为你恶劣的语言而心怀歉意,蒂姆·克洛宁,小伙子,”警官斥责道,抱着双手,像佛那样放在肚子上,“我应该询问一下坏脾气的由来吗?”
  “没什么,不必问,”克洛宁吼叫,蛮横地在垫子上换着脚,“你应该能猜到。我正面临跟费尔德的资料有关的障碍,该死的黑心!”
  “该骂,蒂姆,该骂,别害怕,”奎困难过地说,“可怜的费尔德可能正在地狱里咝咝作响的炭火上烤自己的脚趾头——对于你的咒骂报以得意的笑。刚好是那种情形——事情怎么样了?”
  克洛宁抓起迪居那放在他面前的杯子,一口把滚烫的咖啡喝干:“怎么样?”他喊道,“砰”的一声放下杯子,“它们没有怎么样,它们是零,零,没有!按克里斯多弗的话说,如果我没有很快拿到某些文件证据,我就会疯掉!为什么,警官——斯托埃特斯和我翻来覆去地搜查费尔德那个高级办公室,直到我认为墙里没有一只敢在洞外十英尺远的地方露出脑袋的老鼠——什么也没有。没有!天哪——真是难以置信。我以我的名誉打赌在某个地方——只有上帝自己才知道的地方——藏着费尔德的文件,只好乞求某位碰巧遇上并把它们带出来。”
  “你似乎对有关藏文件的主题有恐惧症,克洛宁,”埃勒里温和地评论,“一种会认为我们生活在查理一世的时代的恐惧症。没有藏文件这回事。你只是必须知道能在哪儿找到。”
  克洛宁粗鲁地咧嘴大笑:“非常好,奎因先生。设想你建议蒙特·费尔德选择地点藏起他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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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勒里点上一支烟:“好了。我接受挑战者竞争……你说——至少我不怀疑你的话——你假设存在的那些文件不在费尔德的办公室里……顺便问一下,什么使你如此肯定费尔德把那些会控告他有罪的文件留在你告诉我们的巨大的歹徒的帮派里?”
  “他必须这么做,”克洛宁反驳,“奇怪的逻辑,但是管用……我的消息绝对能证明是事实,费尔德和匪帮里我们一直试图抓捕而迄今为止还够不着的地位较高的人联系,与之通信并且写下计划。你必须听我的话,这事太复杂了说不完。但你记下我的话,奎因先生——费尔德不会毁掉他的文件。那些文件就是我要找的。”
  “同意,”埃勒里用富于修辞色彩的腔调说,“我只是希望能确定这个事实。让我重复一遍,嗯,这些文件不在他的办公室,因而我们必须到更远处寻找它们。例如,它们可能会秘密藏在银行的保险库里。”
  “但是,啊!尔,”警官反对,他听出了在争论中克洛宁和埃勒里之间的相互影响,“难道我没告诉你们今天早上托马斯已经把这些猜测彻底否定了吗?费尔德没有一个箱子在银行保险库里。证据确凿。他没有一般运送的物品,也没有私人的邮局信箱——以他的真名或任何其他的名字。
  “托马斯也调查了费尔德的俱乐部的关系,发现这个律师没别的住处,长期的或者临时的,除了第七十五街的一套公寓以外。此外,所有托马斯侦查的情况中,他没有发现一个可能藏东西的地方的任何迹像。他认为费尔德可能已经把文件留在一个包裹或包里,由店主保存,或者类似的情况。但是还没有一点痕迹……维利在这些事上很出色,埃勒里。你能用你最后一块钱打赌,你的怀疑是错的。”
  “我为克洛宁的利益得一分,”埃勒里反驳。他在桌子上复杂地伸开手指眨着眼,“你知道,我们必须缩小搜索范围到我们能肯定地说‘就是这儿’的地方。办公室,银行保险库,邮局信箱已经被排除。但我们知道费尔德不会把这些文件放在一个很难接近的地方。我不敢担保这些文件是你在找的,克洛宁,但是和我们在找的文件不同。不,费尔德把它们放在手边的哪个地方……并且,往前更进一步,有理由假设他会把他所有重要的秘密文件保存在同一处。”
  克洛宁抓抓脑袋,点点头。
  “我们现在应用最基本的规则,先生们。”埃勒里停顿了一下,好像要强调他下面的陈述,“因为我们已经缩小调查的范围,排除了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除了一处,文件肯定在那个地方……没有别处。”
  “既然我暂时停顿思考,”警官插话,他良好的幽默驱散了沮丧,“可能我们在那个地方不像我们本来应该做的那样的仔细。”
  “我也认定我们在正确的路上,”埃勒里坚定地说,“就像对今天是星期五,三千万个家庭今天晚餐会有鱼一样肯定。”
  克洛宁困惑地看着:“我非常不明白,奎因先生。你说只剩下一个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费尔德的公寓,克洛宁,”埃勒里坚定地回答,“文件在那里。”
  “但是我在昨天就案件和D.A讨论过,”克洛宁反对,“他说你们已经搜过费尔德的公寓了,什么也没找到。”
  “对,非常对,”埃勒里说,“我们搜查费尔德的公寓,什么也没找到。问题在于,克洛宁,我们没有在正确的地方找。”
  “哦!好家伙,如果你现在知道,那就走吧!”克洛宁喊着从椅子上跳起来。
  警官轻轻地拍拍红头发男人的膝,指着座位说:“坐下,蒂姆,”他建议,“埃勒里只是沉溺于他喜欢的推理游戏。文件在哪里他不比你知道得更多。他在猜测……在侦探文学里,”他悲哀地一笑,加了句,“他们称之为‘推理的艺术’。”
  “我本来要说,”埃勒里低声说,吐出一堆烟,“我将再一次面临挑战。不过,尽管我没有回到我想去的费尔德的公寓,在警官奎因仁慈的允许下,我会回到那里,找到难以捉摸的文件。”
  “关于这些文件——”老头开始说,这时候他被门铃声打断了。迪居那让维利警官进来,同来的是个鬼鬼祟祟的小个子年轻人,他很不自在以至于在发抖。警官跳起来在他们进入起居室之前截住他们。奎因说话时,克洛宁凝视着他:“这个小伙子是谁,托马斯?”
  大侦探以讨厌的轻率回答:“与实物一般大小,警官。”
  “考虑到你能入室行窃而不被人发现,你能吗?”警官亲切地询问,拉着新来的人的胳膊,“你正是我需要的人。”
  鬼鬼祟祟的年轻人似乎被一种可怕的瘫痪征服了。
  “喂,警官,你不会欺骗我,是吗?”他结结巴巴地说。
  警官微笑着再次保证,并带他出去到休息室。他们窃窃私语,进行了单边会谈,每一秒钟老头所说的话陌生人都咕哝着表示赞成。克洛宁和埃勒里在起居室突然看见一小张纸从警官的手传递到年轻人抓得紧紧的手掌。
  奎因迈着轻快的步子回来:“好了,托马斯,你照管其他安排,确定我们的朋友进去不会有麻烦……现在,先生们——”
  维利单调地道别,从公寓带走害怕的陌生人。
  警官坐下来:“在我们察看费尔德的房间以前,孩子们,”他深思熟虑地说,“我想要把确定的事弄明白。在第一个地方,本杰明·摩根告诉过我们的,费尔德的职业是律师,但是他重大的收入来源是——敲诈勒索。你知道这个吗,蒂姆?蒙特·费尔德榨干了许多德高望重的人,十之八九是成百上千美元的数量。实际上,蒂姆,我们确信谋杀费尔德后面的动机和他这阶段的地下活动有关。毫无疑问他被某个被骗了一大笔遮羞费并且不能再忍受的人杀死。
  “你了解的和我一样多,蒂姆,敲诈勒索因为它丑陋的生存状态,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敲诈者所拥有的控罪文件。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确定在某处有隐藏的文件——埃勒里坚持它们在费尔德的房间里。好了,我们将会知道。如果最终我们找到那些文件,你找了这么长时间的文件也可能会暴露出来,就像刚才埃勒里所指出的。”
  他沉思着停顿下来:“我不能告诉你,蒂姆,我想拿到费尔德该死的文件是多糟糕的事。它们对我意味着一笔好生意。它们已经解决了很多我们还不明白的问题……”
  “哦,这样,那就走吧!”克洛宁喊着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你明白吗?警官,我为了这一个目的已经盯上费尔德好多年了。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警官,来吧!”
  埃勒里和他父亲似乎都没有犹豫。他们退回到卧室穿衣服,而克洛宁在起居室里烦躁。如果克洛宁没有全神贯注于自己的想法,他就会注意到,他到来时奎因家充满着轻松的气氛,而现在散落到黑暗的忧愁中。警官似乎尤其心烦,暴躁易怒,而且有一次慢下来推动调查到了一条不可避免的路上。
  最后奎因父子打扮齐整后出来了。三个人走到街上。当他们上一辆出租车时,埃勒里叹了口气。
  “恐怕你会被拆穿,儿子?”老头嘟哝着,鼻子埋在他外套的衣折里。
  “我没想那个,”埃勒里回答,“是其他事……文件会找到的,不要怕。”
  “我希望对圣诞节来说,你是对的!”克洛宁热诚地低语,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句话,直到出租车到了第七十五街的高级公寓前停下。
  三个人乘电梯到第四层,走出电梯到了安静的走廊。警官迅速向四周扫了一眼,然后用力按费尔德公寓的门铃。没有人开门,尽管他们能听到模糊的某人在门后的沙沙声。突然门“嗖”的一声开了,出来一个红脸膛的警察,他的手在裤子后袋部分不安地盘旋。
  “别怕,伙计,我们不会咬你!”没有原因就完全控制不了发怒的警官吼着,紧张而轻快的像一匹**的克洛宁能彻底理解这一点。
  穿制服的人行礼致敬:“不明白具体情况,但是可能有人在四处打听,警官,”他有气无力地说。
  三个人走进休息室,老头细长白净的手推开门又猛地关上。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他不耐烦地说,阔步走到起居室的入口处往里看。
  “没事,长官,”警察说,“我和卡斯迪四小时换一次班,过一会儿侦探瑞特顺便来这里看看是否一切妥当。”
  “哦,他来,是吗?”老头往回走,“有什么人试图进到这个地方吗?”
  “我在的时候没有,警官——卡斯迪在的时候也没有,”警察紧张地回答,“自从星期四早上我们一直轮班。除了瑞特,连一个鬼影子也没有靠近这些屋子。”
  “下面几个小时离开这里,坐在休息室,”警官命令道,“给你自己搬把椅子,如果需要就打个盹儿——但是如果有人开始乱动门,马上提醒我们。”
  警察从起居室拖了一把椅子到休息室,背靠着前门坐下,叉着胳膊,肆无忌惮地闭上眼。
  三个人阴沉的眼睛注意到这个景像。休息室很小,但是挤满了家具和零零碎碎和装饰品。一个装满没用过的公开出版的大部头书的书柜;一个小桌子上蹲着一个“现代派”的台灯和一些像牙雕刻的烟灰缸;两把帝国时代的椅子;一件特殊的半是餐具柜半是写字台的家具;一些软垫和小地毯到处散落。警官表情冷漠地站着看这个大杂烩。
  “这里,儿子,我猜我们对付搜查最好的途径就是我们三个人一件一件地仔细检查所有的物品,一个接一个进行检查。我对这个不抱有很大希望。我会告诉你们那样做的。”
  “哭墙的绅士,”埃勒里叹息道,“悲伤是他高贵面容上精美和巨大的文书。你和我,克洛宁,我们不是这种悲观主义者,是吗?”
  克洛宁咆哮道:“我已经说过,少说多做,把所有的尊敬都给了这个世界上很少吵闹的家庭。”
  埃勒里羡慕地盯着他:“在你的决定下,你几乎以虫为食的,伙计。与其说你像一个人不如说你像一只军队蚂蚁。可怜的费尔德正躺在停尸间……孤独而毫无顾忌地!”
  在警官的点头中他们着手开始工作。他们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干活。埃勒里的脸表现出一种平静的期待;警官的脸是悲观的愤怒;克洛宁的脸是野蛮的倔强。一本接一本的书从书架上抽出来,仔细地检查:书叶抖出来;封面详细地检查:捏一捏后挡板,再穿透。共有超过两百本书,整个搜查工作花了很长时间。埃勒里经过一段时间的活动,似乎倾向于允许他父亲和克洛宁干更重的检查工作,而他把他的注意力越来越多地投入到书的名字上。在某一时刻,他发出兴奋的惊呼,举起一本薄而便宜的装订好的书到灯光下。克洛宁立刻向前跳起,眼睛闪亮。警官有点感兴趣地向上看,但是埃勒里只是发现了另一本关于笔迹分析的书。
  老头怀着无声的好奇盯着他儿子,嘴唇沉思地撅起来。克洛宁叹息着回到书架旁。然而埃勒里快速地翻书,再次大声叫喊。两个人从他的肩上伸长脖子。在许多书页的空白处有一些铅笔写的注解。这些词拼出几个名字:“亨利·琼斯,”“约翰·史密斯,”“乔治·布朗”。这些名字在书页空白处多次重复出现,似乎写字的人正练习不同风格的书法。
  “难道费尔德对涂鸦有着大多数是青春期才有的瘾?”埃勒里问,出神地盯着铅笔写的名字。
  “跟平常一样,你心中自有打算,儿子,”警官疲倦地评价,“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明白它对我们会有什么帮助。除非,脑子转一转,有主意了!”
  他向前弯下身子,动手再次搜寻,他的身体带着新鲜的兴趣,充满了活力。埃勒里笑着跟他一起干。克洛宁不理解地看着他俩。
  “假设你让我关注这件事那又会怎么样呢?朋友。”他苦恼地说。
  警官直起身来:“埃勒里偶然发现那些东西,如果是真的,对我们来说有点走运,还会揭露出费尔德性格的另一面。这个黑心的无赖!注意这里,蒂姆——如果一个人敲诈成瘾,你会找到连续的证据,就是他跟着教科书练习与这个主题有关的书法,你从中得出什么结论?”
  “你的意思是他也是个造假者?”克洛宁皱眉,“尽管追踪了他这么多年,我也从未怀疑过这点。”
  “不只是个造假者,克洛宁,”埃勒里大笑,“我认为你不会找到蒙特·费尔德在支票上写别人的名字,或者类似的事情。他太老谋深算而不会发生这么严重的错误。他可能做的是保护涉及一个确定的人原始的控罪文件,备份文件并且把复件卖回给主人,保留原件有进一步的用处!”
  “在那个案件中,蒂姆,”警官预示性地加上一句,“如果我们在某个地方——我非常怀疑的地方——找到文件这个金矿,我们也会发现,大概文件的原件是蒙特·费尔德被杀的原因!”
  红头发的地区助理律师对着他的两个同伴拉长了脸:“似乎有太多的‘如果’。”最后他摇摇头说。
  他们继续搜索,沉默在他们中间蔓延。
  休息室里没东西可藏。经过一小时扎实辛苦的工作之后,他们被迫得出上述结论。没有一平方英寸漏下没查。灯的内部,书架里面;纤巧精致、顶端细小的桌子;写字台,里里外外都查过;软垫;甚至警官还仔细地敲了敲墙。他现在高度兴奋,努力克制,但在他紧闭的嘴唇和光彩的面颊上仍然很明显。
  他们动手搜查起居室。第一个地方是屋子里的大衣柜,正好与休息室相隔。警官和埃勒里又仔细检查外套、大衣和挂在架子上的披风。什么也没发现。他们星期四已经检查了架子上方的四顶帽子:老式的巴拿马草帽,圆顶窄边礼帽和两顶浅顶软呢帽。还是什么都没有。克格宁猛地跪下,进到衣柜更暗的凹过处粗野地窥视,敲打着墙壁,寻找木制品空洞的信号。仍然一无所获。警官帮了一把手,把椅子插进架子上方的角落。他爬下来,摇摇头。
  “衣柜就算了吧,孩子们。”他轻声低语。他们彻底地突袭房间。
  在海戈斯托姆和皮格特邀请他们详细检查以前,已经对有雕刻的大桌子搜查三天了。里面是纸堆,取消的账单和信件,他们提供给老头来检查。老奎因居然盯着这些撕碎的纸屑察看,好像它们可能藏着看不见的墨水写的信息。他耸耸肩,扔掉它们。
  “可恨的是如果我在我这把年纪不那么浪漫的话,”他抱怨地说,“受小说里写的淘气儿子的影响。”他拉起自己星期二那天从放在衣柜的外套口袋里找到的各式各样的物件。埃勒里现在愁容满面;克洛宁开始带着绝望的达观的表情;老头茫然地摆弄钥匙、旧信件、钱夹,然后走开。
  “桌子里什么都没有,”他疲倦地宣布,“我怀疑是否那个聪明的顽童会选择一个像桌子那样明显的地方藏东西。”
  “他会的,如果他读过啊!德加·爱伦·坡的作品,”埃勒里嘟囔着,“往下说吧。确定这里没有秘密抽屉了吗?”他问克洛宁。红色的脑袋难过地用力摇了摇。他们翻弄家具探查,地毯和灯下面,书挡里,窗帘杆里。随着一个接一个的失败,搜查无望的表情反映在他们脸上。当他们结束了对起居室的搜查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它无辜地落入了飓风的范围——无遮无拦令人沮丧地满意。
  “只剩下卧室、厨房和浴室了,”警官对克洛宁说,三个人走过星期一晚上安吉拉·罗素夫人待着的房间。
  费尔德卧室的配备明显的女性化,埃勒里将其归咎于迷人的格林尼治居民的影响的一个特征。他们又急速走遍房屋搜索,没有一寸空间能躲开他们警惕的眼睛和探寻的手。似乎又一次无所作为,只有承认失败。他们把床拆开,检查床里的弹簧;他们又把它拼在一起,动手搜查衣柜。每套衣服都被粗手粗脚地摆弄,被他们急切的手指弄皱:浴袍,睡衣,鞋,领结。克洛宁缺乏热情地重复检查墙壁和装饰线脚。他们掀起小地毯,捡起椅子;摇晃放在床旁边的电话桌上的电话号码本的书页。警官甚至举起地板上环绕着蒸汽管的按实物尺寸做的金属圆盘,因为它松了,似乎表现出藏东西的可能性。
  他们从卧室走进厨房。厨房里的家具使得空间很拥挤,以至于他们几乎不能到处走。搜查了一个大柜子,克洛宁恼怒的手指生气地沾到面粉和糖罐里。炉子、盘子拒、装平底锅的柜子,甚至角落里单独的大理石洗衣盆都被系统地检查一番。地板的一边立着半空的装液体的瓶子。克洛宁朝这个方向投下渴望的一瞥,只是当警官盯着他的时候他才愧疚地把脸转过去。
  “现在是浴室,”埃勒里低声说。在一阵不祥的沉默中他们一起去了用瓦管排水的浴室。三分钟后他们出来,仍旧不说话,然后走进起居室,坐在椅子上。警官拿出他的鼻烟盒,恶狠狠地取出一撮;克洛宁和埃勒里点上了香烟。
  “我应该说,孩子,”经过一阵被休息室警察的鼾声打破的痛苦的间隔,警官用阴沉的语调说,“我应该说给歇洛克·福尔摩斯和他的追随者带来声誉和幸运的演绎法已经走了样。注意,我不是在斥责……”但是他无精打采地坐到椅子的堡垒里。
  埃勒里用紧张的手指抚摸他平滑的下巴:“我似乎闹了个笑话,”他承认,“然而那些文件还是在这里的某个地方。难道这是个愚蠢的想法吗?但是逻辑能证明我的想法。当十是整个的时候,抛开二加三加四,就剩下—……原谅我那么守旧。我坚持文件在这里。”
  克洛宁哼了一声,喷出一大口烟。
  “保留你的反对,”埃勒里低声说,向后斜靠着,“让我们再查一遍地面。不,不!”当克洛宁的脸由于沮丧而拉长时,他急忙解释,“我回头上想说……费尔德先生的公寓由一间休息室,一间起居室,一间厨房,一间卧室和一间浴室组成。我们一无所获地检查过一间休息室,一间起居室,一间厨房,一间卧室和一间浴室。欧几里得会在这里强行下一个结论……”他若有所思,“我们怎么检查那些房间的?”他突然问,“我们已经检查了显眼的东西,把显眼的东西说得一无是处。家具,灯,地毯——我重复一遍,显眼的东西。并且我们敲了地板、墙和装饰线脚。似乎没有什么能逃脱搜索……”他停下来,眼睛发亮。警官立刻扔掉他疲乏的面容。根据经验,他注意到埃勒里很少在无关重要的事上变得兴奋。
  “然而,”埃勒里慢慢地说,神魂颠倒地盯着他父亲的脸,“根据塞涅卡的金色屋顶,我们忽略了某些东西——实际上忽略了某些东西!”
  “什么!”克洛宁吼道,“你在开玩笑。”
  “哦,但我不是,”埃勒里噗嗤地笑,懒洋洋地闲逛,“我们已经检查了地板,我们已经检查了墙,但是我们有没有检查——天花板!”他戏剧性地说出这话时,两个人惊异地瞪着他。
  “此时,你的用意何在,埃勒里?”他的父亲皱着眉问。
  埃勒里兴致勃勃地在烟灰缸里压灭了他的烟:“就是这个,”他说,“纯粹的推理包含着当你穷尽了每个可能性,但有一个在一个给定的等式中,一个不管多么不可能,不管多么荒唐的可能性,它可能看起来未被证实,肯定是正确的那个……根据定理的相似性,我断定文件在公寓里。”
  “但是,奎因先生,为了保险起见——天花板!”克洛宁大为震惊,而警官内疚地看着起居室的天花板。埃勒里看见了大笑,摇摇头。
  “我并不是建议我们召来个泥水匠毛手毛脚地摆弄这些可爱的中产阶级的天花板,”他说,“因为我已经有答案了。这些房间中什么东西在天花板的某个地方?”
  “树枝形吊灯?”克洛宁怀疑地嘀咕,向上凝视他们头顶上沉重的青铜固定物。
  “开个玩笑,床上部的天篷!”警官喊。他跳起来,冲进卧室。克洛宁以沉重的步子跟在他后面,埃勒里兴致盎然地在后面漫步。
  他们在床底部停下来,盯着天篷。和传统美国样式的天篷不同,这个华丽的装饰不只是竖在四根柱子上的一块巨大的方布,而是惟一的床的完整的一部分。这张床如此建构以至于四个柱子开始于四个角落,从地面延伸到天花板。巨大的栗色缎子的天篷也从地面延伸到天花板,通过一个来自于缎子优雅地悬挂所围起来的空间的环形杆在顶部相接。
  “嗯,如果任何地方,”警官嘀咕着,拽过一把用缎子罩在外面的卧室椅子放到床上,“就在这里。这里,孩子们,帮把手。”
  他站在椅子上,极其漠视他的鞋在丝制的面料上发泄所造成的浩劫。发现伸开手臂到头顶上,他仍然差很多英寸才能够着天花板,他走了下来。
  “看起来好像你也够不着,埃勒里,”他嘀咕着,“费尔德还没你高。他手边肯定有一个梯子在某处,费尔德自己能通过它上去。”
  在埃勒里点头示意的那个方向,克洛宁冲进厨房。一会儿他回来了,带着一个六英尺高的活梯。警官爬到最高的梯级发现他的手指仍然够不着杆。埃勒里解决了这个难题,他命令父亲下来,自己爬到顶上。站在梯子上,他在某个位置上探究项部的天篷。
  他牢牢地抓住缎子,用力拽。整个织物都垮掉了,落在旁边,露出一个木制的嵌板,有十二英寸深——幔帐藏起了构架。埃勒里的手指迅速清扫这个木制的嵌板立体作品。克洛宁和警官以不同的表情盯着他。埃勒里向前靠,直接探查嵌板的工作面下面的缎子。
  “扯掉它!”警官吼着。
  埃勒里猛拉布料,整个缎子天篷落到床上。裸露而没有装饰的嵌板的工作面暴露出来。
  “是空的,”埃勒里宣布,用指关节敲嵌板的下侧。
  “那样没什么用,”克洛宁说,“不管怎么说,它不是实心的大厚块。为什么你不去试试床的另一边,奎因先生?”
  但是埃勒里退回去,又检查嵌板的边,胜利地惊呼起来。他找到一个复杂的“马基雅维里式(不择手段的)的门”,他现在发现秘密门一点也不比一个变化的嵌板更精巧。它被巧妙地隐藏——嵌板变化和固定的结合点被一排木制的玫瑰花饰和笨拙的装饰覆盖,但是这不足为怪,一个学生有对谜的知识就会欢呼隐藏的胜利。
  “它的出现似乎证明我是正确的,”埃勒里凝视着他发现的洞的黑暗凹进处吃吃地笑。他的一只长手臂伸进洞里。警官和克洛宁盯着他,屏住呼吸。
  “以所有异教徒的神的名义,”埃勒里突然喊,他倾斜的身子兴奋地发抖,“你还记得我告诉你的吗,爸爸?那些文件会在哪儿?除了在——帽子里!”
  他的袖子裹上了尘土,他抽出胳膊,下面的两个人看见他手里有一个发霉的丝绸大礼帽!
  埃勒里扔下帽子到床上时,克洛宁跳起了复杂的快步舞。埃勒里又一次把胳膊伸过张开的洞。马上他拿出另一顶帽子——还有一顶——仍然还有一项!他们把帽子放在床上——两项丝帽,两顶圆顶窄边礼帽。
  “拿手电筒来,儿子,”警官命令,“确定是否有其他的东西在那里。”
  埃勒里拿着提供的手电筒,光照进洞里。过了一会儿,他爬下来,摇摇头。
  “就这些,”他宣布,灰尘满袖,“但是我认为这就够了。”
  警官捡起四顶帽子,把它们带到起居室,放在沙发上。三个人严肃地坐下来,面面相觑。
  “我有几分渴望看见事情的真相。”最后克洛宁用平静的声音说。
  “我相当害怕看到。”警官反驳。
  “Menemenetekelupharsin,”埃勒里大笑,“在这个案件里它可以解释为‘嵌板上的笔迹’。继续检查!”
  警官捡起丝帽中的一顶。它带有光滑的衬里,上有布朗·布鲁斯的朴素的商标。撕开衬里,下面什么都没有,他又试图撕开皮革吸汗带。它抵抗住了他最大的努力。他借来克洛宁的袖珍小刀艰难地乱砍吸汗带。然后他抬头看。
  “这帽子,罗马人和乡下人,”他愉快地说,“什么也不容纳,除了在戴帽子上相似。你介意检查一下它吗?”
  克洛宁发出粗野的一声叫喊,从警官手里夺过它。他怒气冲冲地照字面意思把帽子撕成碎片。
  “见鬼!”他厌烦地说,把残余部分扔到地板上,“对我未开发的大脑解释一下吧,行吗,警官?”
  奎因微笑,拿起第二项丝帽,好奇地看着它。
  “你处于劣势,蒂姆,”他说,“我们知道为什么这些帽子中的一个是空的。不是吗,埃勒里?”
  “迈克尔斯。”埃勒里嘟囔着。
  “没错,迈克尔斯,”警官回答。
  “查尔斯·迈克尔斯!”克洛宁惊呼,“费尔德施用暴力的伙计,天哪!他从哪里得到这个的?”
  “还不知道。对他有什么了解吗?”
  “什么也没有,除了他相当亲密地紧抓费尔德的衣服后摆。他是前囚犯,你知道吗?”
  “知道,”警官朦胧地回答,“在其他的某些时间,我们将和迈克尔斯先生谈谈他的状态……但是让我解释那顶帽子:根据迈克尔斯的陈述,他在谋杀事件的当晚安排费尔德的晚间衣装,包括一项丝帽。迈克尔斯发誓,如他所知道的那样,费尔德只有一顶帽子。当前如果我们假定费尔德用帽子藏文件,那天晚上戴着‘加载’的那顶帽子打算到罗马剧院,他有必要用加载的帽子替代迈克尔斯准备的空帽子。因为他非常细心地只在衣柜里留一顶帽子,他明白如果迈克尔斯找到大礼帽就会疑心。所以,在帽子调包这件事上,他必须把空的藏起来。还有什么会比把空帽子放在从他拿走装了东西的帽子的地方——床上部的嵌板更自然呢?”
  “好,你要是能的话,我可以把头砍掉!”克洛宁大声叫。
  “最后,”警官继续说,“我们能够视之为真理的是费尔德在有关他帽子的事上过分细心,从罗马剧院回家时,他想把在剧院戴的帽子放回藏匿处,然后他再把你们刚才撕扯的这个帽子放回衣柜里……但是,让我们继续吧。”
  他拉下第二顶也有布朗·布鲁斯商标的帽子的皮革内带:“看这个,你们看!”他惊叫。两个人俯身着带子的内表面,略带紫色的墨水标着几个字:本杰明·摩根,清楚得让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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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你发誓要保密,蒂姆,”警官立即说,转向红头发的男人,“不要以任何牵连本杰明·摩根到这个案件的方式透露你是寻找文件的目击证人。”
  “你把我看成什么了,警官?”克洛宁抱怨说,“我会守口如瓶,相信我!”
  “那么好吧。”奎因触摸帽子的衬里。有明显的噼啪声。
  “目前,”埃勒里平静地评论,“我们第一次明确地知道了为什么凶手必须拿走费尔德星期一晚上戴的帽子。十之八九凶手的名字以同样的方式写在上面——用的是去不掉的墨水,你们知道——凶手不能把有自己名字的帽子留在犯罪现场。”
  “天哪,只要你拿到那顶帽子,”克洛宁喊道,“你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我恐怕,蒂姆,”警官冷淡地回答,“那顶帽子永远消失了。”
  他指着内带底部的一挑细致的针脚,在那里衬里贴在织物上。他突然撕开这些针脚,把手指插在衬里和顶之间。他默默地抽出一捆用细橡皮筋绑好的纸。
  “如果我像一些人认为的那样讨厌,”埃勒里沉思,向后靠,“我可以完全正确地说,‘我这样告诉过你。’”
  “我们知道了,当我们被征服的时候,儿子——别再说了。”警官哈哈大笑。他突然在过那捆纸,迅速浏览,满意地咧嘴笑,把它们放在他胸前的口袋里。
  “摩根的,很好,”他简短地说,动手处理一顶圆顶窄边礼帽。
  带子的内部神秘地标着一个X.警官发现一排刚好和丝帽一样的针脚。他抽出纸——比摩根的那捆更厚。他粗略地查了一下,然后,他把它们交给手指颤抖的克洛宁。
  “幸运的一击,蒂姆,”他慢慢地说,“你正在谋求的那个人死了,但是有许多知名人士在这上面。我认为有一天你会发现你自己是个英雄。”
  克洛宁抓住纸捆,兴奋地一件一件打开:“它们在这儿,它们在这儿!”他大声叫喊。他跳起来,把纸捆塞到口袋里。
  “我已经赢了,警官,”他飞快地说,“最后还有大量工作要做——除此之外还有,你们在第四个帽子里发现什么都与我无关了。对你和奎因先生感激不尽!再见!”
  他从屋子里冲出去,一会儿,休息室里警察的鼾声突然终止。外面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埃勒里和警官面面相觑。
  “我不知道这些材料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老头抱怨着,摸到最后一顶圆顶窄边礼帽的内带,“我们已经发现物件,给出一个推论,让事件围绕着我们的想像,那么……”他叹口气,一边拿着带子凑近灯光。
  上面写着:
第十八章 僵局
  星期五中午,当奎因警官、埃勒里和蒂姆·克洛宁在蒙特·费尔德家深入搜查时,像往常一样阴沉和无动于衷的警官维利慢慢地从百老汇向北走到第八十七街,爬上奎因住宅的棕色石头台阶,按了门铃。迪居那愉快的声音请他上来,和善的警官严肃地走上去。
  “警官不在家!”迪居那冒失地宣布,他细长的身体完全藏在庞大的主妇围裙后面。洋葱覆盖着牛排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继续干你的,小鬼!”维利大吼。他从胸部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大信封,封着口,把它交给迪居那,“警官回来的时候交给他。要是忘了,我就把你泡到易斯特河里。”
  “你和另外什么人?”迪居那小声问,嘴唇明显在抽搐,然后他有礼貌地加了句,“是,长官。”
  “那么,好吧。”维利故意转身走下去到大街上,他宽阔的后背明显可见,与在四楼窗户咧嘴笑的迪居那相比令人生畏。
  将近六点钟的时候,两位奎因疲惫地回到他们的住处,警官警觉的眼睛突然看见放在他盘子里的公事信封。他撕开信封的一角,抽出一些用打字机打在侦探署信纸上的东西。
  “哦,哦!”他跟正懒懒地脱掉夹大衣的埃勒里嘀咕,“部族正在聚集……”落坐在扶手椅子上,帽子没脱,外套扣子没打开,他开始朗读报告。
  第一篇朗读的是:
  释放报告:一九二x年九月二十八日约翰·卡赞耐里,又名帕森·约翰尼,又名约翰·得·沃普,又名彼得·多米尼克,今天由于假释从**中释放。
  对约·卡在抢劫事件中的同谋,波努莫丝绸抢劫案(192X年6月2日)参与者的未明事宜的调查没有结果。我们正调查莫尔豪斯,前警察,已在他常去的地方失踪,此案件有待于进一步调查。
  在地方检察官辛普森的建议下对约·卡实行假释。但他处于监管之下,任何时候都有效。
  T.V.
  警官拿起放在有关帕森·约翰尼的建议旁边的第二份报告,皱着眉读道:
  关于威廉塞·帕塞的报告:一九二X年九月二十八日对威廉姆·帕塞历史的调查揭示如下:三十二岁,生于纽约布鲁克林,父母入籍,未婚,习惯正规,擅交际,一个星期有三到四个晚上“约会”,信奉宗教。司泰恩若曲的书店老板,服装商,百老汇一○七六号。不**不喝酒。无不良同伴。惟一的缺点似乎是喜欢女孩。星期一晚上以来活动正常。没有往外发信,没有从银行取钱,生活相当正常。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
  女孩,伊舍尔·杰布露,似乎是帕塞“最稳定的女伴”。从星期一以来,他有两次看见伊·杰——星期二个饭时间,星期三晚上。星期三晚上看电影和去中国餐馆。
  生效的第四号报告(T.V.:同意)
  警官“哼”了一声把这张纸扔到旁边。第三份报告的题目是:
  关于马奇·奥康奈的报告:一九二x年九月二十八日星期五。奥康奈,住在第十大街一四三六号。租住公寓第四层。无父亲。由于罗马剧院的关门,自星期一晚上以来没有工作。星期一晚上作为一般释放出来的群众离开剧院。回家,但在第八大街的药店停了一下,在第四十八街打了个电话。未能追踪电话。偷听到电话里的交谈涉及到帕森·约翰尼。似乎很兴奋。星期二直到一点才离开屋子。未曾试图与在土幕斯的帕森·约翰尼联系。在发现罗马剧院被无限期关闭后,到剧院附近的职业介绍所寻找领位员的职位。
  星期三一些天或星期四没有新情况。星期四晚上接到经理的电话后返回罗马剧院工作。未曾尝试与帕森·约翰尼会晤或联系。没有打进来的电话,没有访客,没有信件。似乎有嫌疑——考虑到她知道被跟踪。
  生效的第十一号报告(T.V.:同意)
  “哈!”警官低声说,拿起下一份报告,“看看这一份说的是什么……”
  关于弗朗西斯·伊维斯·波普的报告:一九二x年九月二十八日,弗·伊·波星期一晚上从经理办公室被警官奎因释放后立即离开罗马剧院。跟其他观众一起在正门接受检查。和伊芙·爱丽丝、斯蒂芬·巴里、希尔达·奥兰治那些演员一同离开。乘出租车到伊维斯·波普在河岸边的住处。出发的时候是半清醒状态。三个演员之后很快离开屋子。星期二她没有离开屋子。从园丁那里得知她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得知那天她收到许多电话。直到星期三早上才正式出现,在住处会见警官奎因。会见之后,跟斯蒂芬·巴里、伊芙·爱丽丝、詹姆斯·皮尔、她哥哥斯坦福一起离开住处。伊维斯·波普一行驾驶豪华轿车出发到韦斯乔斯特。旅行使弗恢复精神,晚上和斯蒂芬·巴里待在家里。打桥牌。
  星期四到第五大街购物。和斯蒂芬·巴里午餐。他带她到中心公园,在户外度过下午。斯·巴五点前护送她回家。斯·巴留下来吃晚饭,晚饭后回应舞台经理的电话,为工作到罗马剧院。弗·伊·波在家里和家人度过晚上时光。
  星期五早上没有报告。整个星期没有可疑行为。决不跟陌生人搭话。未跟本杰明·摩根联系。
  生效的第三十九号报告(T.V.:同意)
  “就是这样,”警官低声说。他选的下一份报告非常短。
  关于奥斯卡·莱文的报告:一九二x年九月二十九日,星期二莱文度过一整天,星期三、星期四和星期五早上在蒙特·费尔德的办公室与阿瑟·斯托埃特斯和克洛宁一起工作。三个人每天一起午餐。莱文已婚,住在布朗克斯第一五六街二一一号。在家度过每个晚上。没有可疑信件,没有可疑电话。没有坏习惯。过着严肃、适度的生活。声誉良好。
  生效的第十六号报告注:奥斯卡·莱文历史的所有详细情况、习惯等等通过助理地方检察官蒂姆·克洛宁获得。
  T.V.
  警官叹口气,把五份文件放到盘子里,站起来,脱掉帽子和大衣,猛地把它们扔到等在旁边的迪居那的手上,又坐下了。然后,他从信封里捡起最后那份报告:一张用别针固定住的大纸,上面有一张小纸条写着:给理·奎的备忘录。这张小纸片写着:今天早上普鲁提医生给我留下这张附属报告传给你。他很遗憾不能亲自向你报告,但是波布瑞基毒药案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
  签名是维利熟悉而潦草的姓名起首大写字母。附件是匆忙用打字机打出来的短信,信头是法医办公室的。
  亲爱的奎因(短信说):这是四乙铅中的汽油。琼斯和我负责全面探查所有可能的传播的源头。没有成功,我认为你在这方面听天由命。你永远不会发现杀死蒙特·费尔德的毒药。这不只是你谦卑的下属的意见,也是主任和琼斯的意见。我们都同意最符合逻辑的解释是汽油原理。想办法找到那东西,大侦探!
  有普鲁提医生笔迹的附言说:
  当然,如果什么有发现,我会马上让你知道。保持清醒。
  “那已是一点点好处都没有了!”警官喃喃而语,埃勒里没说一个字,动手吃无价的迪居那准备的喷香诱人的饭。警官故意地捅水果沙拉。他看上去挺不高兴的。他轻声抱怨,恶意地瞟了一眼他盘子里的那捆报告,盯着埃勒里疲惫的脸,津津有味地大嚼,最后完全扔掉勺子。
  “这些是我见过的最没用的,最气死人,最空洞的报告!”他咆哮着。
  埃勒里微笑着:“当然,你还记得波瑞达吗?啊?你可能很有礼貌,先生……科林斯湾的波瑞达,他在清醒时刻说:”对工业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
  火很旺,迪居那以他喜欢的姿势蜷缩在一个角落的地板上。埃勒里抽着烟,舒适地凝视火苗,而老奎因报复式地在他的鼻子下塞满了鼻烟。两个奎因平静下来严肃地讨论。更确切地说,警官奎因平静下来以严肃的口吻进行交谈,因为埃勒里似乎处在极度梦幻的情绪中,远离了令人不舒服的罪与罚的琐碎。
  老头的手猛的击落在椅子扶手上:“埃勒里,自从你出生,你见过确实这么伤脑筋的案件吗?”
  “相反,”埃勒里评论,半闭眼盯着火,“你正在展开一个正常的难处理的案件。你允许出现诸如理解凶手不适当地扰乱你这点小事。请原谅快乐论的哲学……如果你回忆一下,在我的名为‘黑窗事件’的故事里,我笔下的优秀侦探侦破犯罪毫无困难。为什么?因为他们保持冷静。结论:永远保持冷静……我正在想明天的事。愉快的假期!”
  “对一个有教养的人来说,儿子,”警官性急地吼道,“你表现的惊喜缺乏连贯性。你说是的时候其实是不是,你说不是的时候其实是是。不,我糊涂了——”
  埃勒里爆发出一阵大笑:“缅因州的森林——黄褐色——湖边美丽的凯尔文小屋——钓鱼杆——空气——哦,天哪,明天究竟会不会来?”
  警官以奎因令人同情的热心看着儿子:“我——我有点希望……嗯,别介意。”他叹口气,“我要说的是,埃勒里,如果我的小贼失败了——所有的人都会拥护我们。”
  “该死的贼!”埃勒里大喊,“潘神对人类的苦难都做了些什么?我的下一本书相当于已经写出来了,爸爸。”
  “从现实生活中偷取另一个灵感,你这个无赖,”老头嘀咕,“如果你借助费尔德的案件作为你的情节,我会非常有兴趣读读你最后几章!”
  “可怜的爸爸!”埃勒里哧哧地笑着说,“别把生活弄得那么严肃。如果你失败了,你就失败了。不管怎么说,蒙特·费尔德微不足道。”
  “这不是关键,”老头说,“我不愿意承认失败……这个案件的动机和图谋乱糟糟的,埃勒里。在我全部经历中我第一次遇到这么难啃的骨头。足以让人中风!我知道谁杀了人,我知道为什么要杀人,我甚至知道怎样杀的人!我在哪里?……”他停顿了一下,粗野地取出一小撮鼻烟,“摸不着头绪,是哪里!”他咆哮着,平息下来。
  “肯定是最不寻常的地方,”埃勒里低声说,“然而,比较困难的问题已经解决……嗨!我简直等不及沐浴在田园牧歌式的小溪!”
  “可能会得肺炎,”警官担心地说,“你现在答应我,年轻人,你在那里不要做任何回归自然的惊人之举。我可不想负责一个葬礼,我……”
  埃勒里突然沉默下来。他从上面看他的父亲。警官在火光的映照下似乎奇怪地衰老了。一个痛苦的表情深深地赋予他雕刻般的脸以人性。他的手向后轻轻拂拭他浓密的灰发,看起来令人担忧地脆弱。
  埃勒里站起来,脸红着犹豫了一下,迅速向前弯下腰,拍拍他父亲的肩。
  “下定决心,爸爸,”他低声说,“如果与我们的凯尔文计划无关……一切都会好起来,记住我的话。如果我留下来能帮助你,哪怕有最渺茫的机会……但是没有。目前这是你的工作,爸爸,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你更好地处理这个问题……”
  老头带着一种奇特的情感看着他。埃勒里突然转开身:“好了,”他轻轻地说,“我现在必须收拾行李了,如果我希望明天早上七点四十五离开格兰德中心。”
  他失望地走到卧室。迪居那以土耳其人的方式坐在角落里的,此时静静地穿过房间走到警官的椅子旁。他滑落在地板上,头靠着老头的膝盖。沉默被壁炉中噼啪作响的木头和隔壁埃勒里走来走去受压抑似的声音打破。
  奎因警官很累。他疲惫、消瘦、苍白、起皱纹的脸在昏暗的红光的映照下像刻有浮雕的宝石。他的手爱抚着迪居那卷曲的头发。
  “迪居那,小家伙,”他低声说,“你长大后不要当警察。”
  迪居那扭过脖子,严峻地看着老头:“我要做就做像你这样的警察,”他宣布……
  电话铃响了,老头跳起来。他从桌上抓起电话,脸色苍白,声音哽咽地说:“我是奎因。什么事?”
  一会儿,他放下电话后,蹒跚地向卧室走去。他沉重地倚靠在门框上。埃勒里从他的衣箱边直起身跃向前方。
  “爸爸!”他喊,“什么事?”
  警官企图无力地笑笑:“只-是-有-点-累,儿子,我猜想,”他“哼”了一声,“我刚刚从侵入民宅者那里得到消息……”
  “那——?”
  “他绝对是什么也没发现。”
  埃勒里紧握父亲的胳膊,把他带到床边的椅子里。老头跌坐在椅子里,眼神难以言喻地疲惫。
  “埃勒里,孩子,”他说,“最后一点证据没有了。真是疯了!没有一点有形的切实的证据能在法庭上证明凶手有罪。我们有什么?一系列听起来完美的推理——就这些。优秀的律师能从案件中做出瑞士硬干酪……噢!最后一句话还没说,”他从椅子上起来,突然严峻地加上一句。他用力拍打埃勒里宽阔的后背,活力重现。
  “上床睡觉,儿子,”他说,“明早你得早早起床。我要熬夜想一想。”
  尊敬地请求读者注意:
  当前侦探文学的时尚都是习惯把读者放到一个首席侦探的位置上。我已经就这一点劝说埃勒里·奎因先生允许在《罗马帽子之谜》中插入对读者的挑战……“谁杀了蒙特·费尔德?”“凶手怎么达到目的的?”……奎因先生同意我的意见,侦探故事机警的研究者现在拥有所有有关的事实,在故事的这个阶段应该对所提出的问题已经得出确定的结论。解决办法是——或者足以正确地指出罪犯的特征——可能要通过一系列逻辑推断和心理观察才能达到……在故事里我从最后一次亲自出场中退出的时候,让我用变化了的CaveatEmptor(货物出门不退货)的短语告诫读者:“让读者小心!”
  J·J·McC.
  “一个完美的罪犯是一个超人。他必须谨慎:善于隐蔽自己,并能使侦探失去目标。 他是一只独狼,没有朋友,没有同伙。他必须认真对待每一个细微的错误,并且头脑敏捷,行动迅速……但是有了这些并不能成为超人,因为曾经有许多人能够作到这一切……换句话说,他必须是命运的宠儿,即使他身处困境,也永远都能化险为夷,我想,这一点更不容易做到……然而,我认为最不容易做到的是:他做过的事,他使用的武器和他的犯罪动机永远都不能重复第二次!……在我在美国做警察的四十年中,从来没有遇到过完美的罪犯,也从来没有一宗调查过的案子能称得上完美。”
  ——摘自《美国犯罪与犯罪方法刑侦》
  作者:理查德·奎因
第十九章 更进一步的调查对话
  星期六晚上,警官理查德·奎因的反常情绪是很令人感到意外的,尤其对于地区检察官辛普森来说更是如此。老警官焦躁不安,易怒,并且变得完全不通情理。他在路易斯·潘泽经理的办公室的地毯上焦躁地来回走动,他紧咬着嘴唇,并咕哝着什么。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辛普森、潘泽和另外一个人的存在。那个人以前从来没有在这个剧院的办公室中出现过,他坐在潘泽的一张大椅子上,看起来像只老鼠,他的眼睛像茶碟一样又大又明亮。这就是迪居那,这次他跟随他的阴沉的主人突然来到罗马剧院办案,对他来说真是前所未有的殊荣。
  事实上,奎因警官这次情绪低落是非常奇怪的。他曾经无数次地面对明显的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而他又同样无数次地反败为胜。因此,警官奇怪的行为更令辛普森感到迷惑,因为他和老警官合作多年,从来没有见到他如此的不安。
  老警官的闷闷不乐并不像辛普森所担心的那样是由于费尔德案调查的进展情况。瘦小的迪居那张着嘴坐在他的角落里,在所有看着警官急躁地踱步的人中,他是惟一知道事实真相的人。
  迪居那生性机敏,这得益于他曾经是一个流浪儿的生活经历。他很熟悉奎因的脾气,因为他了解一件恋爱往事。他知道他的主人的这种行为完全是由于埃勒里不在现场。那天早上埃勒里被他的闷闷不乐的父亲送到火车站,并已乘七点四十五的快车离开纽约。在最后一刻这个年轻人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取消这次去缅因州的行程,陪他的父亲呆在纽约直到结案。但是老警官不想这样做,他凭敏锐的洞察力看出了他儿子心里的感受,他知道在一年多的时间中,他活跃的儿子是多么渴望这次旅行。他从心里不想因为自己而使儿子失去这次愉快旅程,所以他对儿子想留在自己身边感到很着急。
  老警官拒绝了他儿子的建议,带着勉强的微笑把他推上了火车,并最后拍了他一下。火车缓慢地开出了站台,这时传来了儿子的喊声:“爸爸,我会想你的,我会尽快给你来信。”
  现在,老警官像困兽一样无奈地走来走去,他在感受他们的分离给他带来的痛苦。他感到头脑迟钝,四肢无力,腹中空虚,双眼发花。他感到自己完全与这个世界矛盾,他也并不想克制自己的情绪。
  警官对着矮小的经理低声咆哮道:“潘泽,时间差不多了,把里面的人清理完到底需要多长的时间?”
  “马上就完,警官,马上。”潘泽回答道。地区检察官努力吸回他由于感冒而要流出的鼻涕,迪居那入神地注视着他的主人。
  这时传来拍门的声音,他们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是剧院的广告策划人,精明的哈里·**森,他把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伸进屋里,高兴地说:“警官,介意我加入你们的小聚会吗?我进来的时候刚刚开始,是否就要结束了——哎,如果你允许,我准备在这里呆着。”
  警官浓重的眉毛下一双阴沉的眼睛看着他。他站立的姿态像拿破仑一样严肃,由于心里的刺激,似乎每一根毛发都要竖起来,每一块肌肉都要充血。辛普森惊奇地看着他,奎因警官正在表现出他性格中从来没有被人发现的一面。
  “也许,再多一个也无所谓,反正人已经很多了。”警官咆哮着。
  **森的脸有点红了,他动了一下,似乎要退出去。警官的眼睛闪了一下,情绪好像开始恢复正常。
  “进来吧,**森,坐下,”警官温和地说,“千万不要跟像我这样的老家伙一般见识,我情绪有点不正常,今天晚上这件案子可能需要你。”
  **森笑了,说:“警官,能让我进来非常荣幸,什么事情,是西班牙语质询吗?”
  老警官的眉毛舒展了:“肯定会有,但是还是看情况吧。”
  这时门开了,维利警官高大宽阔的身影出现了,他手里拿着一张纸快步走进屋里,把纸交给了警官。
  “都到齐了,警官。”他说道。
  “其他人都出去了吗?”奎因突然问。
  “我已经让清洁女工去休息室了,在我们结束以后她们才能回来。收银员已经回家了,引坐员也都回家了,剧组在后台,我请他们正在卸装。”
  “好,咱们走吧,先生们。”警官大步走出房间,后面紧跟着迪居那,整个晚上迪居那都没有说话,他只是由于崇敬而轻轻吸了几口气,地区检察官被他逗笑了,但是他不知道原因。随后潘泽、辛普森和**森也跟着走出了房间,维利走在最后,带上了房门。
  观众席又变成了一个空旷的世界,一排排空座椅冰冷僵硬,剧场的灯全部打开了,光线照亮了剧场(包括交响乐池)的每一个角落。
  这五个人和迪居那向最左边的过道快速地走去,左边的座位区里人头晃动,显然那里已经集中了一批人,他们正在等待警官的到来。警官沿着过道大踏步走过去,在左边座位区的前排占据了一个座位,以使所有这些坐着的人都能面对他。潘泽、**森和辛普森站在过道的尽头,迪居那站在一边,他是一个热心的旁观者。
  这个小聚会的位置分布很特殊,警官的位置在到交响乐池的距离一半左右,从离他最近的一排一直到最后,所有被占据的座位都是直接靠过道的座位,共有十二排的最后两个座位被这群人占据,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人在凶杀发生的那天晚上就坐在他们现在所坐的座位上,当时奎因警官在发现尸体后对每一个人都进行了个别检查。在八个座位的区域(其中包括蒙特·费尔德的座位和其周围的一些空座位)坐着威廉·帕塞,伊舍尔·杰布露,马奇·奥康奈,杰斯·林奇和帕森·约翰尼——帕森显得很紧张,目光可疑,他用被烟熏黄的手指挡在嘴边和领坐员嘀咕着什么。
  警官做了一个手势,大家马上安静下来。辛普森环视周围,注视着支型吊灯和其他的灯以及空旷的剧场和低垂的大幕,情不自禁的想到这一切已为这次戏剧性的案件调查布好了舞台,他好奇地向前倾着身子。潘泽和**森安静地看着。迪居那一直把目光集中在老警官身上。
  奎因盯着这些人,短促地说:“先生们,女士们,我把你们带到这里,只是为了一个目的,我不会让你们在这里无意义多停留一秒钟,但是什么无意义,什么有意义,完全由我来决定。对于我的问题,如果我没有得到我认为真实的答案,那每个人都要呆到我满意为止。我希望在我们继续之前,每个人都完全理解我的意思。”
  他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下四周,人群中出现不安的躁动,突然响起了一阵议论声,但是马上又平息了下来。
  警官冷冰冰地继续说道:“星期一晚上,你们各位都在这个剧院观看演出,除了某些剧院雇员和现在坐在后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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