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户口是农村户口贷款的,是贷款在肇东买的房子,贷款还没还完,想把户口迁到肇东能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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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金州本地户口,现在把户口所在地房子卖了户口迁出来了,在大连主城区公积金贷款买房子贷款没还完前能落
我是金州本地户口,现在把户口所在地房子卖了户口迁出来了,在大连主城区公积金贷款买房子贷款没还完前能落户么?我听说贷款没还完不能落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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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自贡用户的咨询肇东少女弑母案:如果死的是父亲,我不会后悔_网易人间_网易新闻
肇东少女弑母案:如果死的是父亲,我不会后悔
《大国小民》第<font color="#6期
“人间-大国小民”栏目,每周日至周四晚准时更新。
2016年“十一”刚过,黑龙江省肇东市就降温了,最低气温已到了零下。吃完晚饭六点多,大街上行人寥寥。
去之前,我是做了准备的,但此时,即便是把整个人都缩到羽绒服里,还是觉得冷,风像能穿过人的身体。
回宾馆,进房间,打开电脑,开始听一段录音。
“你知道吗,原来有时候杀人就是一念之差,一念之差。我现在站在24楼的高楼上,我不知道。我的人生随风而逝。可笑的是没有人在乎我的想法。”
入耳的这段声音,一听就是年轻的。音质有些“硬”,背景是呼呼的风声。这是16岁女孩陈欣然发给朋友张南的一段语音。
当天凌晨,她的母亲死亡了。
“很奇怪。我杀了她。她没有救了,我知道她应该是没有救了。救回来又怎么样,我是个杀人犯。”
日上午6点半,43岁的陈刚被朋友叫到楼下,朋友说“出事了”。等他赶到,才被告知41岁的妻子李梅已经去世,16岁的女儿陈欣然有重大作案嫌疑,目前在逃。
“我的心情,当时已经是走不了道了。”
陈刚知道女儿控制妻子有八天的时间了。之前他们一家住在案发的复式楼里,近两个月因为闹矛盾,父母搬出去另租了个房间。李梅总惦记女儿,常回来看望。9月8日中午,李梅说回家给女儿做饭,但一直到晚上,都没回夫妻两租住的地方。
“第二天说好要一起去哈尔滨参加会议的。一个怎么教育子女的会,之前她大舅推荐的,我记得花了500报的名。她肯定得回来,第二天还得坐早车去哈尔滨呢。”
陈刚当时就让朋友打李梅的电话。电话是女儿接的,“说她妈在洗澡。”陈刚一听到这话,就觉得反常。他疑心妻子被女儿控制了。
“我俩搬出去之后,女儿把房间锁全部换掉了,我进不了家门。”陈刚来到自家楼下,转了一圈,又走到对面的一栋居民楼观察。
复式楼是陈刚2008年买的,六带七两层。在对面,陈刚发现七楼原本是女儿房间的灯亮着,灯下的影子像是他妻子。陈刚在对面挥手,妻子很快也看见了,示意他下楼。
陈刚下楼之后,李梅给他扔下了第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没事,就是要学费。我今天在这住了,你们回吧。手机在孩子那。”
被控制期间李梅曾在七楼房间阳台处举着这块板子 ,上面写着两个字“没事”。
“你知道吗?如果他们能,不那样,我可能还在上学,在上课,当一个学习不好却努力学习的学生。这一切发生的事情,就当上帝开了玩笑,就是一个故事。”
在父亲陈刚的讲述中,女儿陈欣然从小成绩“中不溜秋”。“在咱们的这个社会,没有知识,以后怎么办?”陈刚毕业于原来的黑龙江省银行学校,妻子李梅毕业于哈尔滨电力学校。夫妻两后来在肇东有体面稳定的工作,就得益于努力学习。在他们的年代,上中专的学生成绩是不错的。
所以当陈欣然的成绩总上不去,陈刚夫妇着急。“但她一直是听话的。让她坐在书桌前,她哪怕学不进去,也会坐着。是乖的。”2015年,15岁的陈欣然初中毕业,没考上当地最好的一中,还和陈刚说要复读。“你说要有乱七八糟的想法,能说复读吗?就是想考一中嘛!”
变化或许是悄然发生的,或许就是一夜之间。
陈刚说,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女儿陈欣然结交了一些他很不认可的朋友。这些朋友“头发剪得很短,不爱学习”。有一次陈欣然跟母亲去理发店,突然提出要剪一个类似阴阳头的发型。
“她妈当时就打电话给我,我说不行,不准。”父母极力反对,陈欣然还是把头发剪得十分短。回家之后,陈刚骂了女儿一通,内心也明白了一些事,“她有一个朋友就是剪这样的头发,一模一样的。也是个不爱学习的孩子。”
陈刚开始限制女儿和一些朋友交往,可以预知地,自然遭到了陈欣然的抗议。
暑假过去了,陈欣然开始在肇东二中上高中。陈刚发现,女儿在课后总不按时回家,还和那些“不好的”朋友混一处。
“别说是小姑娘了,就是一个小子也得去找啊。”陈刚先是下班后开车去接女儿,女儿几次反对,他只能同意女儿自己回家,但约定了时间。“先开始还到点回家,后来越来越晚,再后来打她手机,总说马上。再后来,她就烦了。”
陈刚和李梅试过其他办法。悄悄去学校门口跟,看女儿究竟和谁在一起;如果陈欣然说去朋友家玩,他们会给对方家长打电话。
小时候因为女儿不爱学习,陈刚动过手,但“后来大了,我就很注意了”。印象里最后一次动手教训女儿,也是因为朋友的事。高一上学期一天,天已经很晚了,陈欣然在家,突然拿着手机跟父母说,朋友在楼下等她,她要出去。陈刚不同意。态度很坚决。“最后我打了她一屁股,踹了一脚。”
有一次陈刚看着女儿拿了一本书出门,《少年维特之烦恼》。他悄悄跟着,到了学校旁的一个饮品店。店里有不少学生,“都是些十五六的小孩儿”。陈刚没找见女儿,但眼尖地看到女儿的书放在吧台。
那是陈刚第一次见到张南,店里的老板娘,看上去也有三十多了。“我问她,陈欣然呢?她说,没见啊。我说,这是她的书。她说,店里孩子多,她不记名字,看见脸能认出来。”
陈刚下了一个后来他后悔莫及的决定。
陈刚对张南说,“我家孩子现在有些叛逆,不太听我们家长的话,要是孩子喜欢来这里喝饮料,你就多劝劝她,和她说说道理。”陈刚说,当时想着的是,张南毕竟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应该能理解做家长的心情吧。
“是,是我的过错,她死了现在,死透了。我知道这些,你有可能根本就听不到,但是我想告诉你,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时光,是我最后的人性,无比的温暖。”
陈欣然坐在我面前,眼神里是不隐藏的桀骜。
她的声音就和发给张南的那些很长的语音里听着是一样的,有些生硬,发音短,快,像裹着什么东西,有些含糊。她说,她知道父亲把自己“托付”给张南的场景,她看见父亲跟着她。父亲对张南说那一番话的时候,她就在饮品店里。
她只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父母。
“我不管有什么朋友,他们就去作,去闹,去我朋友的父母那里说。”陈欣然说,不止一次有朋友跟她说,“你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但是你父母太烦人了。”
陈欣然说,父母一直这样,不尊重她。剪头发那次开始,她就明白了。在她看来,根本不是朋友怂恿,“从小到大我就不想留头发,但我父母总说,你是个女孩子,你按女孩子的样儿来。”
在自家,陈欣然原先一直住在七楼的房间,房间没有锁,她和父母提出过要一个锁,又提出进门要敲门,“不然谁随时随地都能走进来,不管我是在睡觉,还是在换衣服,我很不舒服。”这些要求也没得到支持。
陈欣然很喜欢体育。上初中时,她和父母提出想要专门练。陈刚不同意,“我说,练可以,但文化课必须学。后来一看不行,就算了。”陈欣然觉得父亲太强势。“他们可以做到什么地步?我参赛都已经报名了,他们不让我去。就因为那次,教练再也没有找过我。”
初中毕业,陈欣然没考上理想高中,“压力很大”。上高一后,功课紧张,她有些跟不上。想“找人说说话”的时候,父母又让她失望了。“他们摆出家长的架子,跟我说,你说话不要翘着腿。你手不要叉着,之类的。”
陈欣然开始找一些朋友一起玩。
玩些什么呢?“就是在大街溜达,喝个奶茶。我们也不做什么。”陈欣然说,周边的朋友也有抽烟喝酒的,她都不做,她喜欢安静些的活动。
她也是在朋友介绍下去张南的小店喝东西。有了父亲的那次“嘱托”,她就更常去了。张南今年38岁,一开始陈欣然喊张南叫“干妈”。熟了之后,她再去喝奶茶,张南也不收她钱。她也越来越愿意和张南说话了,不费力。“我觉得她是唯一能够理解我,信任我的人。”
陈刚和李梅夫妇在此时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们打听到,张南还没结婚,之前似乎在海南做生意,具体做什么不清楚。最重要的是,“听说她是16岁离家出走的,跟家里人关系不好。”
“你是唯一一个有机会完整见证到整个事件最原本的过程的人。”
和张南慢慢地熟了,陈欣然和父母之间越来越远。她仍旧很迟回家,到后期甚至不回家。她甚至会去张南那里过夜。
陈欣然说,她在父母那里,最缺乏的是“尊重”。而对于张南,“是亲情,友情,信任,很多感情杂糅在一起,很复杂”,她顿了一顿,“因为我自己这些感情,都是缺失的。”
2015年底,和父母的关系已经很糟糕了,陈欣然想断绝关系。“网上下载了模板。其实就是想让他们反思反思自己,尊重尊重我。”
陈刚的手机微信里至今留着女儿发给他的“断绝关系书”。陈欣然提出,父母给她钱,直到成年,但不必管她。陈刚说,他和李梅都寒心过,“但是,是你自己的孩子”。
李梅也曾打电话给外地的妹妹诉苦,还说张南甚至来自家,跟她说了这样的话,“这孩子你就当没生过,你再要一个吧。”李梅的妹妹说,当时她一听这话,就气坏了,“她干什么吃的?凭什么说这话?我们家的孩子,求着她给教育了吗?”
陈刚和李梅没有答应给女儿钱。2016年1月,放寒假,陈欣然离家出走了。
日陈欣然站在高楼上的自拍。
陈刚夫妇着急过,暗中找,发现女儿就在肇东当地打零工。两个人马上想到张南,开始调取张南家附近的监控,果然发现女儿会去张南那里过夜。“有时候她也住宾馆”。
直到过年了,女儿还不回家。陈刚想尽办法,最后打电话给张南。“如果你知道陈欣然在哪里,帮我劝劝。结果她说,不知道。”
最后李梅想了个办法,让其他亲戚转告陈欣然,说爷爷生病了。陈欣然回家了,发现家里人骗了她。不仅如此,“他们还教育我,把我硬塞到车上,说我错了”。这让陈欣然无法忍受。等她再看到父亲陈刚的时候,怒火爆发了,两人都从内心深处觉得,明明就是对方的错。
“最后我爸说,既然这样,你走吧。”陈欣然真的走了。她这次离开了肇东,来到100多公里之外的大庆。她在大庆晃悠了几天,在一家夜店找了一份切果盘的工作。
“直到现在我都恨他们。”
2016年2月,陈欣然在大庆的时候,她做梦也没想到,家人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李梅的妹妹说,陈欣然的表现让全家人都很吃惊。“以前她只是内向,不爱说话,但突然就离家出走了,整夜整夜不回家,谁能受得了?”
更让家人无法接受的是,陈欣然还经常性地和张南在一起。陈欣然到大庆后,陈刚也去找过。发现张南也在。有一次他跟着张南到一个宾馆,要了隔壁的房间,在窗台那里听到,“要什么什么货,多少钱”。陈刚觉得,不能再等了。
“就觉得,再在外面多一秒都是危险,那情况就不允许你再等。必须得找一个全封闭的学校,那种她出不来的,别人进不去的。只有这样。”李梅的妹妹说。
这是这家人,陈刚、李梅、李梅的哥哥妹妹、陈刚的哥哥妹妹集体做的决定。
他们听说山东有这样的学校。陈刚上网搜,搜到了一所“山东科技防卫专修学院”,又托山东的朋友去打听。“听说学校名声挺好的。这个说实话,我们谁都没有亲自去这学校看,因为那时确实觉得,时间不允许了。”
陈刚联系了学校,说了陈欣然的情况。校方表示,可以派人来接。寒假快结束的时候,在大庆,陈刚和李梅的妹妹见到了学校的教官。
学校来了三个人。陈刚说,他最关心的问题是,学校会怎么管教孩子,“我问他们,打骂孩子吗?他们说,我们就这么些教官,几百个孩子,能打骂得过来吗?我一想,确实有道理。”
李梅的妹妹又问,那都是些不听话的孩子,为什么到了学校就会听教官的话,改掉坏毛病呢?“教官当时跟我说,小孩子都是这样,在家长面前一个样,到学校的那个环境下,自然就好了。”
山东科技防卫专修学院。
日,陈欣然说,刚在夜店上了两天班,晚上在宿舍,值班经理来敲她的门。“一下就进来两个人,陌生人,我没反应过来,就被架住了。”陈欣然说,父亲就在一边,“冷冷地看着我,就跟看一个仇人似的。”她还看到了小姨。“我就问怎么了,小姨说,送你去上学。”
陈欣然说,她双脚没离地,直接被带到车上。两个教官穿着迷彩服,一左一右地把她夹在中间,拿走了她的手机。
随后教官跟她说,车会直接开到山东。“说我以后就在他们那里上学了,说我爸给我报了名。”陈欣然有些不明白。她说,开始她还挣扎,反抗,但对方很快把她制服。后来她在车后座上看到前排的教官在接电话,而那个号码她很熟悉,是她父亲的号码。
“打了两个电话来,每打一次电话,教官就会扇我,打我巴掌,我嘴都出血了。”
车开了十几个小时,中途陈欣然提出想上厕所,其实是想跑,但没成功。她记得教官抓着她,说,“看来你爸说得对,就是不应该相信你。”
陈欣然把受的罪全部记在了父亲头上。
“在最后一刻,我终于看到了这个社会,看到了我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对这个世界不抱任何希望。”
车几乎开了一天一夜,来到了济南的学校。陈欣然开始慢慢习惯这所她称之为“变态”的学校。
学校的校服是迷彩服,一人两套,不能穿别的衣服;陈欣然的手机被收走,被告知在学校里不可以上网,当然也不能玩手机——其实这所学校是专业“戒网瘾”的。可是,陈欣然很快发现,学校里只有很少部分的学生是因为有“网瘾”。
“学校里很乱。吸毒的贩毒的,卖淫的赌博的……我跟他们比起来,我真的不觉得做错了什么。”陈欣然不太明白父母为什么把她送进来。她不能和之前的朋友联系了,她不知道张南会不会担心她突然不见。
陈欣然入学时填了张新生登记表,在各个阶段“记忆中开心的事”一栏,她写着“无”,喜欢的亲人一栏里,她写着“没有”。而在“记忆中伤心的事”和“原因”里,她写了很多——“被父母打骂”“被别人欺负,父母却不维护我”“家里只有冷暴力”“父亲夺走一切我的东西,朋友、自由、权利。”
在“困惑和烦恼”一栏,她写着,“家里面为什么不能够尊重我”。
但她只能适应。
陈欣然的宿舍里住着14个人。她的两个舍友说,“她表现挺好的”。在学校里表现好就是铺面整齐、训练认真。学生们早上5:45起床,整理内务,再集体打饭吃早饭。女生上午去操场训练,下午在教室上文化课,男生相反。晚上集体看电视,总结一天,9:00熄灯睡觉。除了洗澡,其他的所有事情,吃饭、训练、上课,都是集体进行的。
陈欣然的教官李桂芳说,“她都很听话,也没和其他人闹什么矛盾。”舍友说,“她晚上总在床上做仰卧起坐。”她的班长形容她,“高冷又随和。高冷是她不怎么主动说话,来了也就跟我们说,她跟父母关系不好。但挺随和,集体活动的时候积极。后来还要求当班长呢。”
相比同学对她正面的评价,陈欣然自己对学校的描述却是“惨无人道”——“体罚,还有精神上的折磨。”
陈欣然说,早上训练的时候是,“做一些重复的消耗体力的动作,比如一直俯卧撑,一直跑步。”“很多规定很变态。在一个高压环境下,很多事都没法去做。你可能今天跟一个人关系很好,明天她就去教官那里告发你。你是不是错了不重要,只要别人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
陈欣然的身体也十分不适应。她的背部和手臂长了不少疹子,在学校的医务室里擦了药,但一直没好。更无法启齿的是,三个月里,她的生理期没来过。
事发后,山东省教育厅给山东科技防卫专修学院下了整改通知。
入学前三个月是新生期,不仅不能和外界联系,不能出校门,甚至父母都不能见。三个月后,2016年6月初,陈欣然终于盼来了自己的父母。
“孩子见我们第一面,给我们跪下了,孩子哭了。我们做父母的也受不了,我们也哭了。”陈刚这样描述第一次见面。他说,看到女儿,没怎么变。女儿当时跟他们说,学校有体罚。“我想可能是军训那样,不认真了,打一下,不会很重。”陈刚夫妇已经交了一学年的学费,三万多。此时他们告诉陈欣然,“你再待一年吧。”
陈刚不曾告诉女儿的是,2月份女儿被学校带走时,他也来了。
“哪里能放心啊,我和她妈第二天也来了。”陈刚说,因为学校规定前三个月不能见面,“所以我们在监控下看到孩子了,她在和教官谈心,我看着挺好。”陈刚说,他内心的想法就是“病急乱投医”,“你想想,但凡有一点办法,哪个家长忍心把孩子送走的?”
当时,陈刚还在学校的入学报名登记表里这样描述女儿的情况:“对父母的管教不理解,非常反感,甚至恨父母。”“有不回家住的现象,常与年龄稍大的阿姨(38岁)在一起,并且非常听她的话。”
“我居然想说,我不后悔。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事儿,我,后悔没有早点遇见你。我的父母哪怕是你也好啊。我的人格会健全一点,我不会这样。”
“是他亲手把你推入深渊,等你爬上来,他非但不拉你,还再踹你一脚。”陈欣然说,她好不容易捱到见父母,又跪下了哭着求父母带她回家,但回答是“再待一年”。
陈欣然暗地里有了计划。她告诉父母,自己发疹子,总不好,央求父母带她到济南的医院看一下。陈刚和李梅答应了。
6月10日,陈刚夫妇带女儿出学校了。陈欣然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踏出校门。在医院,陈欣然找了个机会,逃跑了。
“第一反应是离开这儿,远离这儿。毫无目的地一直在跑,也不知道要去哪。”陈欣然跑了一会儿,又电话联系上一个朋友。对方给她在旅馆开了一间房。“我就睡了。”
陈刚和李梅意识到了陈欣然对于学校的抗拒。
他们满大街地贴“寻人启事”,写着:“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这所学校,我们就不让你回学校了,妈妈相信你!本想安排好高中学校后来接你,只是没能及时告诉你这事。马上回来吧,爸爸妈妈带你一起回家!”
陈欣然从学校逃跑后,父母在济南满大街贴寻人启事。
除了粘贴寻人启事,陈刚还找了当地的媒体帮忙,想要上节目寻找女儿。好在三天后,通过亲戚,他们找到了陈欣然。
“她刚见我的时候又哭了。”陈刚看出了女儿的害怕,他赶紧说,再也不送陈欣然回学校了。
之后,陈刚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宝贝女儿,父母一定不会再把你的心弄丢了,爸爸有错就改。”
“到底是因为什么,到底是怎么了?我变了吗?我不知道。”
从山东回家之前,陈刚和李梅陪着女儿玩了几天,为了散心,也是为了说开一些事。
“她有很多事还是不愿意多说,但我想就算了”,陈刚说,他推心置腹地告诉女儿,为什么要送她去学校。陈刚甚至记得,一次他和女儿吃过晚饭,边走边聊。“走了很远,到家都快12点了。我把这些年父母的付出,对她的希望,全说了。我感觉孩子内心深处是有回应的”。顿了好几秒,陈刚有些黯然地补充,“也可能是我感觉错误。”
2016年6月,陈欣然回到了家,和父母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大人白天上班,她在体校报了个拳击班,去上课。但很快,争吵来了。因为陈刚发现,陈欣然居然又和张南联系上了。
“孩子的性格是执拗的,认定的事很难拉回。”陈刚最害怕发生的事,没有躲过。
在陈欣然看来,“我不是已经和你们说得好好的吗?因为你们已经把我送那儿去了,我说,我以后想跟谁在一起,那是我的自由。”
陈欣然说,那时她只觉得,父母原来一点都没变。这次她的内心充满了仇恨,她在山东待的三个月,每一天吃的苦、每一小时丧失掉的自由,全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7月,陈刚找过一次张南,可能是给对方下了通牒,也可能放了狠话,这些无从查证。陈刚说,一天晚上他和朋友在外面喝酒,女儿一脸不善找了来。陈欣然质问他,为什么要干涉她和张南交往,陈刚说,“我是为你好”。陈欣然说,“为我好,你都把我送那学校去了还说为我好?你不觉得咱俩之间差了点什么吗?”
陈欣然说这话的时候,手里揣着个啤酒瓶子。在一旁的陈刚朋友站起来说,“你怎么跟你爸说话呢?”说着把陈欣然的手别过去制住了。
“你好意思让一个男的来打你女儿?”陈欣然冲父亲喊,夺门而出。她找到父亲的车,砸了车窗。
“我其实已经气得想要揍人了。”陈欣然说,“毕竟是我爸。”
那天之后,陈刚没回家住。之后几天,他回家,又和陈欣然吵起来了。陈刚气得犯了心脏病。急救车赶到家里来的时候,陈欣然并没有心急,拿起了手机开始拍照。
“我现在,我杀了人,但是我没有什么感觉。我第一反应可能是想救她,第二反应是逃跑,我不能进监狱。”
陈刚搬出去住后,妻子李梅还在家住,给陈欣然做饭,照顾她的日常起居。那时候李梅向单位请了一个月假。邻居也注意到了这家人争吵,印象中,“孩子总占上风”。
陈欣然根本没被母亲的照顾感动,她的感觉是,“对她,我很危险;对我,她也很危险。”她觉得李梅是父亲派来监视她的,她还担心,“担心他们再把我送到山东那学校去。因为他之前就跟我说过,就应该把你送去,把你送去就是对的。”
陈欣然再度向父母提出要断绝关系,提出两个要求,“要不你们就给我钱,让我出去打工,要不你们就找一个体校让我去练体育,把学费给我。”
总之,陈欣然要5万元。
“怎么可能给一个小孩5万?”陈刚不理女儿,他把女儿的微信拉黑了,女儿打电话给他也不接。
李梅夹在其中,有多为难,谁也不知道。但在陈欣然眼里,“我妈一直站在我爸那边,没什么发言权,没用。”一次趁着李梅出去,陈欣然把门锁全换了。“锁不换,我睡觉都不踏实,谁都可以突然闯进来。”
但关于要钱,陈欣然始终得不到回馈,她越来越着急。“我就是想要一个说法。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打工,还是上体校?都快开学了。”
刚被送去山东科技防卫专修学院时,陈欣然写的登记表。
8月8日,李梅回家给陈欣然做饭,被她用胶带捆绑在了卧室的拳击沙袋上。
陈欣然拍摄了一段11分半的视频,存在了自己的手机里。视频里她穿着一身训练服,戴着拳击手套,时不时在走动中打李梅一拳。她还有一根甩棒,拿着棒子打母亲的时候,她会讽刺地说,“多轻啊。”
从视频看,打第一下的时候,李梅含糊不清地抗议过,“我是你妈”。陈欣然十分不屑地回了一句,“所以呢?”接着说,“你早就不是我妈了,从你做那么多错事开始。你要相信,人做错事,总有报应的。”
李梅反驳,“我没做错事,我做什么了。”陈欣然拿起棒子打了她一下,说,“找人打我!也许不是你们找的,但你们俩绝对有份。”李梅接着说,“我是在保护你”,却遭受了陈欣然的反驳,“保护我,保护我?你们一直在伤害我。你从来没有体会我的那种感觉,那种绝望。”
李梅沉默了。陈欣然再打她的时候,她闷着不再发声,最后只说,“是,我是一直伤害你。你绑着我吧,没事。你不绑,我也不动。”
陈欣然又给父亲打电话。接通后,陈刚只问女儿,“你觉得你这样能达到什么目的?”关机了。
“我当时可能是疯了,真的疯了”,陈欣然说,那时她的脑子似乎不像是自己的,她用刀在母亲的大腿处割了一下,然后放掉了母亲。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差点就要放了她了,结果我爸,又要强行闯进来,她本来可以得救的。”
被女儿割伤,李梅和陈刚谁都没告诉,更不用说报警了。这次案发后,警方发现了这段视频,李梅的妹妹才知道,原来一个月前,陈欣然做出过这么出格的事情。
“毕竟离得远,我对我姐的关心还是太少。每次打电话给我,她都先叹气,我就劝她。或者她在那边不说话,我知道她是在哭。我就让她发泄下。最后她还劝我,说,没事,青春期的小孩都这样。”
那次之后,李梅也意识到了女儿想上学的急迫。她一直和陈刚在找学校。陈刚的微信里还存着8月底和妻子的聊天记录,他们甚至想过找北京的学校。出于某些目的,他们觉得,“北京的更好。”
体校一般是春季招生,还要通过文化课考试,女儿想要插班并不容易。“得找教练,跟领导说明情况,其实那教练挺喜欢陈欣然的,说是个练体育的苗子,就是年龄稍大了,还是挺有希望的。”
但那时,陈欣然已经完全不相信父母了。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她觉得父母可能会把她重新送回山东,“或者是别的类似的”。
9月8日,李梅回家给她做饭,她再次将母亲控制住了。
这一次,前几天,陈欣然把李梅关在七楼房间,把门从外面粘住。到点了,她叫外卖,也给母亲送点,也让她出来上厕所。陈欣然觉得,“没消息,外面人会着急,会给我爸施压,我爸就会给我钱了。”
但陈欣然发现,好几天过去,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她这才知道,李梅一直在给楼下的父亲陈刚扔纸条。
第一天的纸条上写着,“没事,就是要学费。我今天在这住了,你们回吧。手机在孩子那。”
第二天的纸条上写着,“我在这住,没事。孩子想要学费,想放手里点钱。我没明确回复告诉她,只说费用可以交,也可给点零花钱,且正在等教练回来。她说你们拖来拖去的,从9月1日到现在还没信。”
第三天,纸条上写着,“我在楼上西屋,没带电话。孩子在六楼拿我手机呢。”
第四天,“我自己在七楼。由于我说要出去刷牙洗脸,孩子生气,说再说一会晚上处理你。”
9月12日被控制期间李梅给陈刚扔的一张纸条。
那一天,从李梅的纸条上看,张南也来家里了。张南还和她聊天。纸条里她这样写,“和我聊天说孩子恨家长,是因为给她送到防卫学院,还说从那学校出来的孩子都想杀掉家长,孩子也在旁边。哎,也不知哪天能真去上学,但愿明天老师没事吧。这事得尽快办。”
李梅还往楼下扔过大葱,葱上绑着纸条,被邻居捡到了。她要转达的话是,“反正我没什么危险。都是小孩的把戏,过几天就没事了。”
第五天,9月12日,李梅往楼下扔了最后一张纸条,写着,“在六楼,手机一个都没了。没事,给吃喝,就是手脚捆着不方便。”
就从那一天开始,陈欣然发现母亲一直和外界传纸条,气得把母亲从七楼的房间挪到六楼,把母亲捆绑在一个凳子上。那之后,她没有再给过母亲吃喝。
9月15日是中秋节,那天晚上,陈欣然用母亲的名义,在家庭的微信群里发了这样一段内容:“你们真的都不管她么?她真的快不行了,你们真的不理么,只要陈刚答应我的要求就可以了,我也不想怎么样,可是陈刚一直沉默下去真的会出事的。”此外又发了一张母亲脚肿的照片。
此前家人虽然知道陈欣然控制了母亲,但谁都没想到会那么严重。“在我心里,她妈妈是能自由活动的,只不过是不让出门而已。”李梅的妹妹说,看到图片,她马上给陈欣然发了语音,质问外甥女。
后来陈欣然说,“受伤肯定拜我所赐,那是她自找的。我这么弄她,不是因为她是我妈,不是因为她是李梅,是因为她是陈刚的媳妇,因为陈刚对我的伤害太大了。明白吗?”
李梅的妹妹开始给陈欣然打电话,陆续打了四个小时。她甚至告诉陈欣然,送她去山东学校是她一个人的主意。“我想让她转移一下对她父母的恨。没想到她跟我说,老姨你说这话,我眼泪都笑出来了。那意思是,送你去待两天试试?”
那天晚上,所有家人震惊了,陈刚终于答应给女儿3万5千元。转钱时已经是16日的零点后了,陈刚再次来到自家门前。敲门,陈欣然仍不愿开门。两个小时后,凌晨四点,陈欣然再次打电话给阿姨,说,李梅不行了。
她随后去市医院找医生,又领医生来到了自家楼下。然后,去ATM机取了两万元,打车跑了。
“他们会抓我进监狱的我知道。你知道吗?我想我还是跳楼吧。其实我的人生就这么长,我的命数就这么长。”
9月16日案发,警方看到李梅被捆绑的状态,也很震惊。“她被很多东西绑着。米尺、胶带、领带、铁质的衣服挂、绳索……绑得很杂乱。”办案的刑警邹立刚说。绑得杂乱而结实,绳索甚至互相连接。而且,“是接受式的捆绑,没有一点反抗的痕迹。”
李梅的死因让警方困惑过,她的身上没有致命的外伤。后来尸检才发现,她的胃内容物十分少,胃部非常空虚。
陈欣然到案后说,李梅生命的最后四天,滴水未进。“我没学过医什么的,我也担心这样会出事,但我没想到这么严重。我觉得她如果不吃东西的话会饿一点,会没有力气挣扎,我当时真的只是这么想。”陈欣然说,叹了口气。
陈欣然到案后接受讯问,情绪十分激动。
一个多月之后,再面对我的采访,陈欣然已经稳定了很多,虽然说到母亲李梅的死,还是会崩溃地哭起来。
她刚到案的时候,情绪更激动。从讯问视频来看,她时而哭,时而笑,时而攥紧拳头打自己的头,时而敲面前的小桌子。
警方最后认定李梅死于“电解质紊乱”。除此之外,警方同时发现,李梅的身上存在一些轻微的外伤。头部,颈部,身上存在一些点状的、星状的痕迹。
那是陈欣然用电棍和甩棒打的。“她不消停,我就打两下。”讯问视频里,警方问,打哪里?陈欣然带着哭腔说,“肚子,肩膀”,用手指,手抖得十分厉害。
因为陈欣然刚满16周岁,还是个未成年人,讯问时应该要有监护人在场。
但是,陈刚身份特殊,既是受害人的家属,又是嫌疑人的家属。第一次讯问,警方找来了陈欣然的表姐。一个多小时里,她低着头,不怎么看陈欣然。但在陈欣然崩溃的时候,她还是上前拍了拍她,递过一张卫生纸,又拧开一杯水递给陈欣然,走出了讯问室。
“帮凶也有错不是吗。没人愿意听我说话。我完了。彻底完了。Game over。”
9月12日,在七楼能自由活动的最后一天,李梅曾写了两张内容很长的纸条。
一张是扔给丈夫陈刚的,她写道,“看来孩子是真的想上学,昨晚在六楼翻箱倒柜的应该是收拾东西,很晚订了一份外卖,问我吃不,我没要,她从她爷那屋窗台送,我怕她危险。她不给我开门,用透明胶粘住了。但我要硬开也能开,就怕她过激。差几天就上学了,我能忍。就是想帮她忙,她也不信任我,在她心里受的伤害觉着大,家长不信她,导致她也不信任家长……我相信她是好孩子,相信她说学校状态是真的,所以坚决不送了……也是,她那么小,又没什么朋友,又不相信亲人,所以对家长有误解是正常的。在她的世界里,所有人都不认可她,让她伤心、失望。”
那一天,李梅还给女儿写过一张纸条。
“如果今天一天都有时间,咱俩可以选择谈一谈,就像说话一样随意聊聊,前提是咱们都调整好心态,谁都不要发火,不管多生气的事咱都继续谈或可以转移一下话题来缓解一下压力,毕竟你就要上学走了,我不想让你带着任何心结去,我想让你放下,这样你才不会思想太累。如果咱们谈开了,聊透了,也就释然了……你是个优秀的好孩子,只是咱们沟通太少,导致家长误会你,所以为了所谓的对你好,想的办法只是想凭家长的经验,让你少走弯路,结果却适得其反。我知道你很坚强,你生父母的气,你自己在家住,可是你却害怕房间的空旷,所以晚上你睡得晚,又全部打着灯。昨天你应该在爷爷屋住的吧,我看灯都关了,早上起来也及时关了厅里的灯,所以你也渴望妈妈的陪伴,你真的是我的好孩子。”
李梅的妹妹说,她想到姐姐生命最后几天受的苦,心如刀绞。她说,姐姐很疼女儿。“我还常说,你眼里就只有闺女”。她说,李梅最后肯定是“想用她的母爱和包容来感化孩子,真的,她太可怜了。”
在案发的楼下,一辆有些破旧的红色自行车还在,那是李梅接送陈欣然上下学时的交通工具。几年里,陈欣然坐在后座上,双手紧紧地抱住母亲的腰,就像抱住了整个世界。直到她长得比父母都高。
在陈欣然家,我找到了一本她9岁写的日记。
有一篇是写给母亲的,“妈妈,您天天早去晚归挣的钱还是很少,但我不是对您有异议……您是个勤劳的人,天天下班不管多累都要为我们做一桌可口的饭菜。妈妈我爱您。”在写给爸爸的话里,她写,“爸爸,您应该到家多帮我妈做点家务……您说这懒惰是多么不好啊。”
陈欣然9岁时写给妈妈的话。
“就当一个故事。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我们的,故事。还是说,你只要当一个看客。看我如何从一个正常人变成,彻底的,死囚犯。”
9月16日,陈欣然在发现母亲不行了之后,打电话给小姨,又打车去医院要求出车救治。之后,她自己打车去了哈尔滨。她一路逃,一路给张南发了很多段语音。从语音里能听出,她处于一种极端慌乱的状态。
警方出警到现场,马上判断这是个“发案即明”的熟人作案。没花什么功夫,查出陈欣然的嫌疑。但那时最复杂的就是,陈欣然不在了。
等陈刚到现场后,警方得知了张南的存在,随后找到了张南家。那时张南还在休息,打开手机,十几条微信语音。后来,警方让张南规劝陈欣然到案。
张南回复陈欣然的第一句是,“你在哪儿啊,我这刚睡蒙了,你说啥啊这是。”
很快陈欣然回复张南,“这么早就醒了啊,那就别在乎了。”
这句话让我震惊。不是因为内容,而是因为语气。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包括陈欣然给其他家人发的微信语音,声音并不像是个女孩儿,虽然稚气,但很“硬”,好像带着股狠劲儿。但这句话,这句话的语气是截然不同的。是软软的,甚至,温柔。
张南又问陈欣然,“你在哪儿啊”。陈欣然还只是说,“你怎么起这么早。”
是在张南的规劝下,陈欣然最终投案。那之后,张南离开了肇东,饮品店转给了弟媳。家人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我恨他们,到现在都恨他们。我的心里再也没有良知了,没有善良,没有柔软。”
案件的侦查阶段,陈刚一直没和女儿见上面。
女儿是真的很恨他吧。这个父亲是事后才在电脑上发现了女儿发的帖子。那些帖子里有女儿吐槽山东学校的,还说,“这种家长就应该把他们送去电击”。
2016年8月,女儿甚至集中发了一批举报陈刚贪污受贿的帖子。我没敢告诉这个父亲,在发给张南的语音里,陈欣然还这样说,“绑错人了。如果杀了他,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直到今天,陈刚仍不太明白女儿的恨。在他看来,如果没有这件事,他的家庭是很多人羡慕的。“我们两个人都有工作,都挣钱,家里老人也有退休金,还能在家给我们做做饭。”他叹了口气,“我和我媳妇感情十分好。结婚这么多年,从没干过仗。现在,媳妇没了,孩子,又这样。”
“你能原谅孩子吗?”
他顿了顿,说,“原不原谅,都是自己的孩子。你能说啥?”又说,“反正我希望,如果我有错的地方,孩子能原谅我。”
10月的肇东已经很冷了。侦查告一段落,在警方的协调下,陈刚来到了看守所。他拿了一大袋秋冬的衣物。
见面前,看守所的管教有些担心。她告诉我,“陈欣然在里面表现挺好的,和人说话什么的都挺好。但一提到她父亲就不行。”
走进会见室,陈刚几乎不敢抬头看陈欣然。陈欣然坐在铁丝网的另一边,好整以暇,甚至招呼父亲,“坐吧”。
语气仍然是硬的。
气愤有些尴尬。陈欣然始终用锐利的眼神盯着父亲,陈刚却双手叉着头,几乎不抬头。最后陈欣然说,“陈刚,你抬头,你看着我”。
几个刑警在其中打圆场,“孩子,你要正确看待你父亲对你的教育。你看,你和我为啥都能沟通明白呢?其实你父亲是爱你的,只是他不会表达。”
李梅写给女儿的一张纸条。陈刚终于整理好了情绪,几乎是哽咽地说,“孩子,其实你妈曾说过,只要你能转过这个弯,其实,你就能。”他的话还没说完,陈欣然的声音突然加大了一个量级,问,“你到底想让我转变什么想法?你说,说啊?”
陈刚不再说话。他侧过头,手撑住了头,我看到他的表情,那是比哭还要再让人难受一万倍的神情。
又是沉默。陈欣然问,“你现在最恨谁?你说实话。”
陈刚这次语气激动地说,“我恨你,但恨你能挽回你妈妈的性命吗?”
最后,陈欣然第一次没有直呼父亲的名字,说,“爸,你能原谅我吗?”陈刚已经红了双眼,没有再说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微地点了个头。
(文章全部当事人姓名为化名)
(节目:日、7日,中央电视台一套《今日说法》栏目《深渊》上下集。目前,陈欣然已因故意伤害罪被移送起诉。)
编辑:侯思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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