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天刀核武带什么石头找个师傅带着玩,自己玩实在太无聊,哪个区都行

一个玩胆包天的女孩子的旅游游记:万水千山走遍(转)
   废墟的树
  (牦牦)
   给我深爱的父母以及与我生死与共的爱人
    几年前,我喜欢过这样一首歌,歌词有些模糊了,大致是:
   想我们青春的从前
   漂流在四方的痴心少年
   让我们心碎的似水流年
   看我们万水千山走遍
  对于70、80年代出生读着三毛长大,考上大学后经过2、3年的历练已经不能满足于仅仅是离开父母独自生活这点自由的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四处漂泊,万水千山走遍更让我们向往的呢?
  而现在,我像每一个穿梭于城市中的人一样,用做工精细的衣服装扮自己,用昂贵的化妆品保养自己,用精致的餐厅消遣自己,甚至可以随时支付飞往世界各地的机票。也许,我们不会羡慕那些流浪的人,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幸福。
   一.师:师贞,丈人,吉,无咎
  在流浪的最初,我绝对不是一个幸福的人而只是一个兴奋的人。这兴奋是因为我最终下定决心辞掉我在人民日报社作为一名记者的职务带着我仅有的100元钱去流浪。
  对于一个刚满21岁的女孩来说,这样的勇气肯定不仅仅来自于天涯社区的网友们的撺掇(之前我在这个版块发了帖子)。人家都说爱情最能让人丧失理智并付出一切,我认为更好的说法是失去爱情更能让人丧失理智并对一切都不在乎。就比如我。
   当然作出流浪的决定,我并不是没有经过考虑:
  1.关于工作:我认为当党报记者并不适合于我的发展,辞职的催化剂是这样一件事:有一天的闲暇之际我在看一本叫做《查拉斯图特拉如是说》的书,我们的领导语重心长的教育我:“茅茅啊,以后少看点这种书,没用;有时间多学学政策!”
  2.关于父母:前提是事实上父母对我无所求,而我当时的状态他们也理解(那段时间,一说话眼泪就啪啦啪啦地往下掉,即使在父母面前都无法掩饰),惭愧的是我,大学毕业,父母安排的工作干了不到2个月,就号称要到外地散散心。父母以为我只是去杭州玩一个星期,而且他们不知道我辞职了,所以什么都没说。我离开家的前一天是我妈妈的生日,我给妈妈买了一个大蛋糕,妈妈很高兴。我把我剩下的2000元钱交给姐姐让她转交妈妈,心里涌动着泪水,也许这会是我唯一可以报答我父母20年的含辛茹苦的东西了。那几天我心里老在萦绕着这样的句子: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到,
   背弃了理想
   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至你共我。
  3.关于旅程:无非是吃住行。
  吃:这个我不愁,实在不行找个饭馆要碗米饭以我的样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住:当时想得有这样几种解决方法:A在农民家借宿。B到当地火车站过夜。C到当地的学校借宿。D办了一张招商行的卡,在城市里实在不行就去招行的24小时自助营业厅中睡觉,因为刷卡进门,所以坏人一般也进不来,还暖和。E再实在不行,求助当地110,不是说有困难找民警嘛。
  行:火车肯定是逃票了(请人民铁路原谅一个丧失理智的女孩子吧!)具体情况到时候随机应变,反正就是没钱,哪哄下来就哪玩。反正以我的经验,一般人也不会太过分。没火车的地方就搭顺风车了,这个完全没有经验。路线听天由命。
  其他:
  A我当时的装备:有一个破旧的伪劣登山背包,大约40L那么大。没有背负系统,但有腰带。有一条NIKKO的蓬松棉睡袋,破破烂烂,还是妈妈给缝得整整齐齐的,洗得干干净净。普通的慢跑鞋。牛仔裤套头衫,羽绒背心(当时不知道什么是冲锋衣)。另外带些内衣内裤袜子常用药品笔记本等。
  B对于特殊情况的应对:背包侧面藏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以备和敌人搏斗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另外,外国人教育小女孩时说实在不行,学会现保护自己,所以我让一个男同事去超市帮我买了一盒安全套,出于好奇吹成气球玩了两个,然后在钱包里装了2个。
  通过以上的物质精神准备之后,我基本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我还是有点怕,我想有个旅伴。
二.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一直到我和稼稼在杭州的商业街上吵架之前,我还认为稼稼是一个绝对完美的旅伴。
  稼稼来自沈阳,有着2年在马来西亚混日子的经历,是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写得一手好字。她写字和作家们一样是为了某些我所不懂得的需要,不像我,只是为了别把某些事给忘了。
   2001年夏天她在马来混完日子以后又跑到我所在的大学混日子,由于一些微妙的原因,我们互相知道。
    临走前我回学校取了睡袋,坐在图书馆前晒着在青岛并不常见的大太阳。一个女孩溜溜达达的晃过来,装作很熟的样子,说:“怎么,要出去?”就这样,我被稼稼给搭估上了。
  我们畅谈了一下午之后,这个本来就随性所至,四海为家的人理所当然的成了我的同道兄弟。刚好我的一个好朋友赞助了我一个仿制得相当不错的THE
FACE的背包,因为大约有80L往上,所以让给了稼稼这个大个子。我当时怀带着非常阴暗的小目的以为这个穿着舒适的小海归(不知道马来西亚回来得算不算)能多少有点积蓄,怎么没有个三五百块钱?结果这家伙临走买了一双鞋之后携带着她的60元钱就入股了。我发了一个不得不发的特快专递花去22.5元之后,我们两个人带着这140多元钱就上路了。
   第一站:杭州
  自从晒完青岛的大太阳,我就在很长时间里再没见着太阳的面。我们正式从济南出发的时候是阴雨绵绵的,11月底的天气已经有点凉凉的了。现在回想当时,颇有些凄清,忧伤的女孩肩背行囊行走在风雨中,尽情挥霍着二十一、二岁的青春,然而两手空空,甚至握不住一滴眼泪。
  我们买了济南到泰安的票(11/人)爬上了济南到上海的火车,目的地是杭州。因为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一点都不摸底细,所以心里忐忑的。
  刚上车时查了一次票,之后好像就没有动静了,我和稼稼渐渐的放松了。我们对面是一个来济南打工的杭州男孩,可谓活泼开朗,单纯可爱。带了一书包的好吃的并且很乐意与我们两人一起分享。聊天也很有意思,旁边的上海老头对于正当学雷锋模范也不甘示弱,见我们没有吃东西,主动拿出两碗统一方便面一定让我们吃。盛情难却,我们吃了一碗,我心中还暗自嘀咕:都说老一辈的上海人抠门,一点也不呀。不料后来他们下车时又把我们没吃的那一碗给收走了------送给人家的东西又收回:(。呵呵,但是厚道的凭良心讲:他们也是值得祝福的善良的人:)。
  我和稼稼也打破原来那种微妙的疏远渐渐的随意起来,半夜里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的梦到在山坡上采花,火车晃动,我醒来听到对面趴着睡觉的稼稼睡眼惺忪的说------记得那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然后又倒头昏昏睡去。
  第二天顺利到达杭州之后我们决定偷偷从站台的两侧绕出去,我们先横穿过火车道绕到后面的一条小路上,沿着路走了大约有500米,以为安全了,不料,铁路边的一座小房子里冲出一个人,把我们喊住了……人呀,通常都是在得意忘形的时候落马的,我们两人的谈笑戛然而止,条件反射般地向前奔跑开来。可是瞬间我们就发现人家占据的绝对是有利地形,而且我们背着大包,经过一夜的车马劳顿已经基本上没有硬拼的可能了。我拉住稼稼,决定智取。
  我们俩乖乖的站在铁道上,做天真无辜状。瞬间我想了一个应付的办法。在这里要插播一段新闻,很多人可能都记得2、3年前很流行生存考验,就是把一些大学生扔到某城市,顺便扔给他几十块钱,看他能活几天。反正当时还是挺有反响的。电视上老播。于是我在单位阴谋策划我的流浪战略时,顺便打了一张公函,写着“xxx和xxx系xx单位组织的xx生存活动中的队员,望各地政府及相关单位予以配合云云……”正好我还有一个1999年补办的学生证毕业时没有上交,以上两项配合起来,再无耻的利用上广大人民群众对政府及媒体的信任,我估摸着基本上就可以漏网了。
  话说当时,那铁路上专门抓逃票绕行者的工作人员就走到了我们面前,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不强行逃跑是明智的,那要是给抓回来的,估计肯定是爆揍加罚款。我们以上述之计向来人讲明来历,诚挚及惭愧之意溢于言表,那人见我们谈吐不俗,也乐得送这个人情,顺便还告诉我们怎么出去,以及如何绕开一个乱糟糟的工地。
   三.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
  之所以选择杭州作为我们的第一站,主要还是因为我有一个不错的同学考上了浙大的研究生。事实上他也只能给我们提供一个住的地方,这已经解决大问题了。我们开始睡在地上。
  杭州这个满大街娇小美女的江南小城在雨中显得格外的妩媚与安宁,耳边只是沙沙作响的雨声。在杭州玩得还算开心,我们每天都要在蒙蒙细雨中步行很远来节省一两元的车费。我们走在钱塘江边,我们走在西湖岸上,我们走在灵隐寺中,完全自由的行走在路上使我们忽略了寒冷、饥饿、甚至内心深处的忧伤。
  我和家家的友谊在这一段时间突飞猛进,我们在绿树如荫的山路上肆无忌惮地把王菲的歌一首首的唱过来,我们在路边笑论留长发的拾荒者,我们一起用冰冷的水洗头发(以前从没试过,绝对过瘾),我们早上6点起床去网吧上免费的网,8点钟及时下线,气的老板没办法,我们互相抄日记,晚上把两个睡袋一铺一盖,睡在一起取暖……我们在一起行走,仅仅是为了快乐,我们内心澄明如水。一切都好,也不缺烦恼。
  我们的烦恼就是饥饿。除了我的同学在百忙之中请我们吃了2、3顿饭外,我们两个每天的伙食费是1元/人。精挑细选后,我们把这一元钱花在了买大面饼上(南方的饼就是贵,在俺们山东,一块钱能买2个,完了还比这个大)。一般我们上午10点左右买饼,先吃掉1/3。等到下午2、3点钟再吃一点,计划剩下的晚上吃,但通常等不到那时候。在杭州的5天里,经常是半夜三更我和家家饿得睡不着觉,抱在一起笑做一团,商量着明天是不是奢侈一把?比如说附近的拉面摊,2块钱好像是好大一碗,很香的面汤还可以不停地续。或者把我们因为觉得费干粮而取消的咸菜再给恢复了?
  离开杭州的头一天晚上,我的同学带我们去逛商业街,她的女友和他吵架了,所以我们两人自己回住处。下着小雨,很远的路,我们两人一路望着街边的小吃店垂涎三尺。我很爱吃甜的东西,在家的时候,每天都要吃甜的零食,否则就会老是觉得吃不饱。闲言碎语不多叙,话说这天我们就路过了一个卖甜点的小摊。我们也自知买不起,但还是习惯性的问价钱,顺便尝了好多根江米条。恰好发现老板在做意大利馅饼,厚厚大大的,肉馅,竟便宜到1元钱一个,当下买了两个,边走边吃。好吃到禁不住又返了回去。可惜老板说其余的都被饭店订走了。回想老板很热情的样子,说不定真是用来扶贫的。但那馅饼至今仍是我吃到的最好的馅饼。
  关于杭州,还有一点可以补充,就是六和塔和灵隐寺都是可以逃票的。鉴于道德的问题,我在这里就不说了,但我逃票后的感受反映在我的日记上是这样的话:
   “今天我终于彻底明白了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最后是我默写在日记本上的诗,也许会反映一点我的心情:
   废 园
   有风时白杨萧萧着
   无风时白杨萧萧着
   萧萧外更听不到什么
   野花悄悄的发了
   野花悄悄的谢了
   悄悄外园里更没有什么
四.困。亨,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
  雨一直下,12月7日,我们离开了杭州市,沿着地图上标注的路线向城北走去。目的地是桐乡。可能有3、4个小时吧,我们到了320国道的入口处,我们都没有过搭顺风车的经验,自己也觉得一个人站在路边伸个手指头傻傻的,只好硬着头皮顶风冒雨的往前走。眼见得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拉下这张老脸,如上所述,伸出了我的手。
10辆车里能有4、5辆停下来的,但是多数听过来意后都说不是一路的,我们只好改变策略,能走多远走多远,总比我们自己步行快。先是搭到一辆面包车,虽然只能搭3km,但司机和我们随意聊了聊之后觉得我们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子,临下车硬是给了我们40元钱,殷殷的说女孩子搭车太不安全了,那这个钱去坐长途车吧。把我们俩乐坏了,我们的140元去掉以前的开销包括在杭州黄龙超市64元买防潮垫的钱,也只剩60元不到了,现在我们一下子就富了起来。
  富了归富了,我们还是得节约呀。又走了一截后,搭上了一辆医药公司的大卡车,那司机也是好人,直接把我们送到了临平的长途汽车站,我们一问,到桐乡的票价要5.30元/人,走人,又上了G320,走了很远,天色渐晚,车也少了,只好拦下了一辆路过的长途车,还要4。5元/人,没有办法,只好上车了,雨还在下,想到我们好歹也省了半斤瓜子的钱,就算是很值得啦。
  我从青岛出来的时候就准备了笔记本,并在每到一处的时候留下当地当天的邮戳。到了桐乡,好容易找到了一家没有下班的邮局盖了邮戳。我们又去了一个叫“凤鸣小学”的学校去借宿,居然被一个好像全国所有的小学校都会有的凶神恶煞的门卫老头给哄了出来,我那蒙人的证明也不管用了。我那些想好的其他的住宿方法看上去好像也不是很实用。
  天已经黑了,在这样一个寒冷的雨夜,我们两个孤零零的女孩子,该怎么办呢?
  我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随便找些便宜又古怪的当地小吃充饥,就慢慢的溜达到一个农贸市场。雨天的农贸市场绝对是典型的脏乱差,但是我的注意力被几栋已经盖好但是没有按窗户的楼房吸引了。
  耐心地等待看楼人出来转了一圈又回到他的小屋里以后,我拉着家家悄悄越过工地上的杂物,转进黑洞洞的楼道。
  说实在的,我这个人虽说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但这世界上还真有两样东西我害怕,就是腿多的虫子和黑。这黑洞洞的楼道,加上那些经常在恶梦中出现的没有栏杆的楼梯以及空荡荡的窗洞透过的过堂风声、外面的雨声,真有些让人毛骨耸立,即使是还有家家在身边。
  我紧握住家家的手,悄悄摸上三楼,还好房间都安了门,我们进了右手边的房间,把几个房间一一巡视之后,找了一根棍子顶住大门,又把大厅里的一个灰桶拎到一个相对干净又临着楼下市场的房间里挡住房门以备不测。这就是我们今晚的窝了。
  我几乎每到一个过夜地方所感的第一件事就是栓一根晾衣绳。这样首先我的衣服和我拿出来的东西不会被所处的环境弄脏,再说我的慢跑鞋、袜子和牛仔裤的多半条裤腿全都湿了,家家的鞋稍好一些,但她的冲锋衣裤也需要晾干。我出门前准备了一根并不粗的长绳,并在两头个各绑上一枚长钉子,这就是非常实用的一个工具了。具体用法N种请大家发挥想象力有奖竞猜啦。我当时在两面呈直角的墙上找了2个砖缝,把钉子插上,就是一根结实的晾衣绳。
  衣服鞋袜晾好,头发擦擦干,我们在门边紧靠着灰桶铺下了防潮垫和我的信封式睡袋,这样即使睡的死,有人进来也会先挪动我们,灰桶里的一根搅灰的棍子就放在手边,权作防身工具。因为担心被人发现,我们不敢使用任何照明工具,什么都干不成,这一天也真的是很累了,6点多,我们盖上家家的妈咪睡袋就开始睡觉了。
  我一向入睡很快,迷迷糊糊好像睡了很久,我被冻醒了,一层铝箔式的防潮垫和一个十分薄的睡袋根本挡不住地板上冒出来的潮潮的寒气,我的后背感觉和躺在冰上差不多。窗外路灯有些模糊的灯光透上来,市场上有些不太清晰的喧嚣,我以为是早上了,心想这些小贩也真不容易,天还不亮就出来了。家家在一边翻身,我问她几点了,她说:8点半。
   我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没有办法,我起身把我的羽绒背心拿下来,铺在我们两个后背的位置,钻进被窝,用手垫着屁股,腿蜷起来,接着睡。还是,睡不着。长夜漫漫,我在想我以前的那个男朋友,怎么也想不明白我怎么就会从一个快乐的充满孩子气爱撒娇的女孩子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这一夜是我活到今天甚至将会是我这一生中曾经渡过的最艰难的一夜。我也曾经在西藏海拔6300多米的雪山营地上过夜,也曾经历过生死一线间的考验,但是这一夜的从后背彻入心扉的寒冷、对未来和感情的恐惧、以及内心不能承受的苦闷很轻松的超越了那所有的苦难深深地烙在我事实上还很单纯的心上。我想可能是从这一夜起我开始放过了我自己。
   难受归难受,长夜也终将过去。
   4点多我们两人就爬起来,收拾好行装,趁着天黑,又上路了。
  路上经过了一家叫梧桐的酒店,我作出一副大款出入酒店的表情孤傲的坐到大堂里,其实心里底虚得很。还好没人来管我们。我和家家分别到洗手间里洗漱了,天也就基本大亮了。
  两人在雨中边走边吃了一个肉馅的嘉兴粽子,传来递去的,粽子都凉了,混着雨水,湿塌塌的,谁都舍不得多吃,传了好多回才吃掉。这一天我们的目的地是乌镇。地图上看也就是15km。搭车太考验心理,结果小脸薄皮的我们足足走了4个小时。
  赶上雨季真是要命,我的鞋袜和半截裤腿都湿了,我的背包没有内架,所以整个的重量都在我的肩上,我的手冻得冰凉凉的搭在肩带上,惨白中透着乌青。走一会儿,就用手从后面托着背包让肩膀休息一下。家家也好不到哪里去,雨中她的头发贴在脸上,面目狰狞。我们也早没有了以前那些边走边唱的兴致,默默的不说一句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唯一让人激动一点的就是沿途好多养鸭场,蒙蒙细雨中和远处的农田构成了一副江南的风俗画,颇有几分情趣。到了乌镇,本来就累了个半死,又发现还要45元/人的门票,真是沮丧之至。一道铁门里关着粉饰一新的房子,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我跟家家说:“我本来以为是个古镇呢,没想到是个公园。”
  立即回去肯定是不甘心啦,我们决定先绕一圈看看,顺便买了2个包子,一杯豆浆,一个馒头和2根火腿肠吃(共3元)。一个骑三轮车的来拉生意,我们就和他套了套话。说是围起来的本不叫乌镇,而叫青镇,而原汁原味的古镇乌镇,在青镇的里面,大约3.5km的路程。我也想起了清代施增锡(?)的《双溪竹枝词》,诗云:
   苕溪清远秀溪长,
   带水盈盈记野旷。
   两岸一桥相隔往,
   乌程对过是桐乡。
  我当时把最后一句记成了“乌青对过是桐乡。”听到如此一番验证颇为高兴,三轮车夫被我的情绪所感染,顺便告诉我,去老乌镇的路上会路过林家铺子和老舍的故居,从那里进新乌镇是不要票的。
  他没有骗我们,在林家铺子的另一端还有著名的戏台和那座桥,值得一提的事,乌镇的邮戳特别漂亮,我们顺便给朋友寄了几张明信片,之后就进到大公园也即所谓的乌镇里转了一圈,出来沿着石板路向老乌镇的深处走去。
  我喜欢这样古香古色的水乡泽国,长长的狭窄的巷弄,两边的木门里,多是老年人在做活。不知是哪家的老人家在用收音机听戏,咿咿呀呀得仿佛穿过了千年的时空。这是一座木头与石头的小镇,连地上的井盖都是石雕的,我学过一点篆刻,兴致盎然的研究井盖上的文字,立即有小孩子围过来,同时停下的还有一个拉泔水的中年人,满面笑容与自豪的把井盖上的字一笔一划的讲给我听。这是多么闲适的一个小镇,我甚至画了几幅简单的速写。
  闲逛时路过一家面条店,女主人在炸油渣,小的时候家里用肥油炸过的油渣包土豆馅的包子,记忆中很好吃。立即问女主人,这是要做“油渣面”的吗?鬼知道我怎么想出的这个名字。老板娘说,不是,喂猪的。我惊叫,这么好吃的东西就喂猪啦!!心想我们还没有猪吃得好。老板娘倒是实在,说如果你们想吃我可以送给你们一些,还给加了一些盐在里面。我们中午买的馒头还没有舍得吃完,刚好就着,好吃的不得了。
  无意中发现路过的一个人家临街的空房间里堆着一厚摞纸箱板。绝对是条件反射,我立即想起了昨夜的水泥地。这纸板上肯定是暖和多了。我们赶紧探头探脑的敲门,竟然敲来了一群邻居。
  我们只说是来旅游的,钱花光了,想借宿一下。不料一个大姐倒热情,说,这些纸壳都是这家的老太太拣的,太脏了。如果没有地方住,可以到她的店里住一晚。顺着她的手指一看,好么,是家发廊。
  我很担心这里面会有什么问题,然而盛情难却,只能是相时而动了。我们把背包放下,时间还早,我们就又出去转了转,顺便嘱咐了家家,在她的店里什么都不要吃。
  晚上回去,饭都做好了,野菜豆干。女老板周大姐在给一个人理发,嘱咐我们先吃,我们装作很懂事很腼腆的样子说,没关系我们自己带了吃的,我们有地方睡就好了,不多添麻烦。一番推托,客人也就走了。她从锅里盛了三碗饭,我很仔细的观察者,没有什么异样,见她吃了,也就和家家使个眼色,吃了一顿饱饭。
  饭后周大姐给我们讲述了她在温州等地打工的经历,那些离家的苦楚也是她收留我们的原因。现在她的丈夫也在外地打工,一个儿子已经快上高中了。后来她的儿子回来了,高高大大的一个男孩,很懂事的样子,他也很喜欢我们,我们的心基本上放下了。不过中途来过一个男人,对着我们眼神很是不对,被周大姐笑骂走了。因而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还是在枕头下面和贴身的衣服里各放了一把刀。
  一夜无事,周大姐给铺了好多层被子,所以睡的特别香。心中不免对自己昨天的疑心感到十分惭愧。那周大姐还真是好人,待我们收拾好东西,领着我们去吃了两大碗面条,最后还硬是塞给我们10元钱,让我们坐汽车回桐乡,不要再走了。
  研究了地图后,我们决定北上嘉兴。然后坐火车去金华。在金华我认识一个天涯的网友,聊过天,我借给他过一本书,一直都没有还。我打了电话给他,他说好了让我们去找他,在某某大学。没想到等我们到了金华,再打电话,别人接了以后只说他不在。想必是不愿见我们。这个人在天涯的某些版块还算有名气,写的文章也是正气盎然,我心想书不还也就罢了,何苦涮我们呀。当然这是后话。
  且说那天我们坐汽车来到嘉兴。从汽车站到火车站也很有一段路程。反正有时间,就慢慢地走,顺便找邮局盖了邮戳,我们就像唐三藏一样,走一处就倒换一次通关文牒。只可惜没有孙悟空为我们找吃的,没有沙师弟给背行李,更没有可爱的八戒。
  占便宜这种事是会上瘾的,而且越来越变本加厉。我们走到火车站,觉得这种比较小的火车站肯定能绕进去,所以连站台票都没舍得贡献给铁路建设(也是,一天的伙食费呀),然而嘉兴段的铁路部门真是英明,我们冒雨走了不知道有多远,才依稀看见了铁路线。又沿着铁路线折回去,用了有2个小时。
  上车以后一些男孩给我们让座,我们就轮流坐着聊天,心情渐渐的明朗,我和家家在火车上一起大声地唱歌,要在平时,绝没有这样的胆量,肯定觉得会被人骂成精神病的。然而此时,我们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快乐与自由的感觉让周围的人不禁感叹我们的年轻,由衷的鼓起掌来,大半个车厢被我们搞得像个party.
  那趟列车好像是上海到湖南四川一带的长途车,所以很侥幸在嘉兴到金华这一小段没有人查票。下车以后,天已经黑了,正在和家家往出绕的时候,只听得一声“站住”,一个中年女人向我们冲过来,我向来不善于应付中年的女人,估计说好话和实话实说是没有用的。怎么办?说时迟,那时快,我急中生智,拉着家家往我们刚才坐的那趟列车冲过去,那女人又大喊一声“站住!!”我们才很不情愿地站住了。
  她显然已经把我们当成是混进来的了,凶巴巴地问:“你们要干吗?”我可怜的说:“我们想去南昌。”她又问:“从哪儿进来的?”我含糊的指了指我们刚才要逃跑的方向,心想鬼才知道哪里能进来。我又担心装得太可怜,她要是突然良心发现,再一看小姑娘挺可爱的,天色又晚,把我们放回车里可就坏了。赶紧嘟囔了一句:“不去就不去,有什么了不起。干吗这么凶巴巴的!”这位大妈果然急了,用对讲机和同事说我抓住2个混进来的,把她们轰出去,注意别让他们再给混进来!”说着把我们带到了进站口,另外的一个阿姨过来,打开门,把我们轰出去了。
金华可真是个大名鼎鼎的城市,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学过一篇课文叫做《记金华的双龙洞》,后来还知道了好吃的金华火腿。可是这一次金华给我的第一印象却并不好。当然也有很大的可能使我第一次被帅哥放了鸽子心情沮丧的原因罢,这座小城在晚上7点左右的时候就是漆黑一片了,甚至连街边多数的小店都打烊了。完全没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城市所应有的那种灯火辉煌。整个城市像一座空城一样,奇怪极了。
  我和家家只好在街上乱转,希望可以找到浙江师大,然后躲在一间教室里睡一夜。远处的街边有一点隐约的灯光看上去很温暖的样子,走近果然是一家小吃店。
  我从小生活在北方,很少吃米粉这样的东西。我流浪的这一路下来,我可是真长了见识了。我们在无数地方吃了无数种米粉,还有叫米线的,有叫粉丝的,有叫酸粉的,还有宽宽的叫河粉的,在金华这个东西叫“粉干”。
  店里只有2个20岁左右的男孩,吃东西的时候他们和我们搭话就聊了起来,说到我们没有住处,一个男孩说他租的房子要到期了,但是他已经搬走了,如果我们不嫌弃可以暂住一夜。他很诚恳的样子倒是不像坏人,再说那些游手好闲的坏人才不会跑到饭馆里打工。我们就跟着他去了。
  不料他的房东就住在他的楼下,死活不让我们俩住。男孩和女房东在一边吵了半天。我发现金华话是最好听的方言,连吵架都极有韵味。
  这件事泡了汤,那男孩很不好意思,和女房东赌气地说:他掏钱请我们去住旅馆。我心中有些打鼓,好像是有些问题的样子,但男孩的诚恳及热心我不好回绝,就决定去旅馆看看再说。在旅馆里我认真地检查了门闩,窗户。以至少确保两点:1.门窗足够结实严密。2.紧急情况下从窗户的逃跑路线。窗外是一条街,对面好像是通宵营业的网吧。我在勘测地形的时候,男孩以为我想上网,就请我们去上网。真是服务到家了。
  其实是我夸大了人性恶的一面,那男孩真的只是想帮助我们。后来我还在网上和这个82年出生的男孩子聊过天,发现他真的是单纯的可爱。且说那天上网后回到旅馆,我拴好绳子,晾好衣服,对着房间是喜忧参半、百感交集。喜的是我们终于可以睡在床上了,忧的是这样的房间卫生条件是在是太可疑,都不知道什么人住过,我脑子里充斥的都是秽、猥、亵等等的生僻字。我一辈子都没有想到我有一天也会睡在这样的床上,更没有想到这才是刚刚开始。
  终究抵挡不住睡意,第二天睡到很晚。这说明即使是最差劲的床都比崭新的地板要舒服。由于我们两个都去过溶洞,所以对这个小城没有太多留恋,起床后我们直奔车站。有了昨天的经验知道此站管得比较严,不敢造次,买站台票混上车,一路无事,就径直到了千岛湖站。
  真正的千岛湖市是千岛湖中的一个比较大的岛,我们在火车站附近随便吃了些东西,就登上一条客运的船,到千岛湖市6元/人,(旅游船好像是几十元)。
  从新安江开始,水就呈现出一种绿幽幽的蓝,纯净的让人有跳下去的冲动。千岛湖的水更像一块晶莹的碧玉,一座座小岛柔柔地散落其中。雨在下,水如明镜,干净得让人心疼。自然界是这么的易碎。我们已经糟蹋了多少美景。
可是我的心里想得最多的依然是晚上的归宿。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我旁边坐着的一个阿姨对我们发生了兴趣。简单的聊过以后,我单刀直入地说:“阿姨,可不可以让我们在您家借宿一夜?”有了之前聊天的铺垫,她略为沉吟了一下,就同意了。其实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是好人多。
 千岛湖市是一个小小的富足的城市,在阿姨家放下东西,我们出来转了一圈,远山如黛,青色的云在山中缭绕,仙境一般。
  晚上阿姨作了好吃的饭,她的儿子,一个和我一般大的男孩子也回来了,他对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十分喜欢,妈妈疼爱儿子,也自然很欢喜,饭后我们一起聊天,其乐融融的像一个大家庭。在久违的温情中我直到深夜仍难以入睡。
  明天就要离开浙江这个温存的地方了,充满古韵,气质悠然,晴耕雨读的江南水乡。我很喜欢。
   二月的雪又霏霏了
   黯色之家沐着春寒
   纵有温情也迢迢了
   孩子们的眼睛遂寂寞了
   晚饭时她的琐碎的话
   几年前的旧事已如烟了
   而在青菜汤的淡味里
   我品出了一些生之凄凉
五.明夷。明夷,利坚贞。
  这天我们四点半就起床了,准备乘早6点的船去黄山。冲破夜色,走到渡口,船就要开了。千岛湖----深渡,票价26元/人。船上人很少,旁边还有人带了一只鸡和一只狗,狗不停的叫,鸡则奄奄一息的样子,据说是被狗咬的。
  船上高兴,就唱山歌。沿途风光也很美,两岸都是山和很古的村寨,江里有农家的渔船,小小的在颠簸。
5个多小时后到了安徽境内的深渡。才发现离传说中的歙县还有一段路,汽车要5元/人。买了2个菜饼和4个梅菜团子(2元)就上车了。车子在山路上颠簸,沿途倒是有些看头,所以不觉得时间难熬,倒是家家总在担心车会翻掉。
  其实黟(yi)县和歙(she)县周围倒是有些小村子南屏、宏村、西递什么的很好玩,有李白诗为证:
   黟县小桃源,
   烟霞百里间。
   地多零草木,
   人尚古衣冠。
  但又据说此地的农民几乎都变成了刁民,拍照一张要50元。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到了歙县以后,雨下得更大了,我只有一件带帽的套头衫和一件羽绒背心,天气冷得很难忍受,这样的天气里如果没有合适的地方过夜会很糟糕的,简单的打交道后我们对安徽这边的民风很是不信任,所以决定在沿途简单的盘桓一下,就往南方这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去。
  一路上途径景德镇和南昌,以及井冈山所在的赣州,由于南下心切,只作了短暂的停留。倒是这一路的乘车逃票,端的是把我们历练成了老手。
  离开歙县时,本该是取道鹰潭到南昌后再南下,但是要等到晚上8点多,于是我们决定乘坐下午3点的车先到景德镇再说。车站等待时,碰到一些来自安徽阜阳的逃荒农民,年纪都比较大,有70岁左右的样子。条件之差,我是闻所未闻,我要把袜子送给连袜子都没有的他们时,才又一次的发现了自己的落魄。
   真是闹心,一上车就查票,本来进站的时候就买了歙县---黄山的票(2.5元/人,这种车站连站台票都没有,没得混),谁知道车长同志比咱们的斑竹还负责呢,站站查票,我们很快就被抓住了。
   我很快就发现了这趟列车的列车员都是势利眼,欺软怕硬的。我不卑不亢的说:“我们是来旅游的,身上带的是招商银行的卡,现金用完以后,发现这边根本就没有招商银行,所以我们决定到景德镇这样的城市去找一找招商银行。”列车长闻讯赶来,要看我的卡,就拿给他看,这人问我:“这是什么银行??”我讲给他说;“这是一家香港的银行。”家家在这种情况之下通常是不说什么话,乖乖得跟着,车长要我们的证件,我就跟他说:“这个女孩是从国外回来的。”然后把家家在马来西亚的英文学生正给他看,一个女列车员在刚查到我们的时候已经给我们开了2张票,所以我们说实在不行我们就下车的时候他们也不太乐意,列车长凶巴巴地吓唬我们一番,把我们给放了。不过他们也真不容易,车上十分乱,还有喝醉酒的女人什么的,也难为他们了。车到景德镇的时候,那个女列车员还恶狠狠的说:“我看你们怎么出站!”
   到了景德镇开始想在地下通道里等到南昌的车,后来发现又冷又潮还担惊受怕的,就决定绕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了一扇大门,偷偷进去,绕来绕去的,穿过一个臭烘烘的垃圾场,居然站在大街上了。
   离开景德镇自是原路返回,上了一辆次日6点多到南昌的车,这样刚好能赶上一辆北京西----深圳的火车,我们的目的地是惠州,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在那里工作。
   真是命苦,一上车又查票,南方这边管得真是严。理所当然给抓住了。
   我们被带到补票的餐车,发现列车员都很凶,也难怪,半车厢逃票被抓的。列车长是个帅哥,被之前一个号称坐过站的人气得要命,对我们也没声好气的。
   我们又使了招行的那套伎俩,他们要了我们的证件去就蛮相信的,不想歙县那帮人,还要看相机什么的才相信我们是旅游的。其他的逃票者有的补了票,有的给了钱,我们则是说到南昌以后再补。
   后来又过来一个列车员,拿了我们的证件和车长传来传去,还要走了我们的一包很精致的纸巾。这个人白白净净的长得还算好看,就是经常讲“哇操”这样难听的粗口,我记得我看过的一本杂牌的搞笑武侠上每一句话也是以这两个字开头,所以觉得很好玩。他又让我们坐到车厢里去了。
   我们就在车厢离开party,我们对面的人帮我们买吃的和牛奶,旁边有一群号称来自昆明的男孩,高声唱起了山歌,特别好听,所以我甚至原谅了他们头上喷着的那种又亮又香又硬的摩丝。车厢里的气氛空前活跃。
   快到南昌,那个列车员过来把我们的证件还给我们了。我想有戏了。他让我下车前去13号车厢找他。找到他以后,聊了一会儿天,他要留我的电话,没有办法,我只好把我的手机号告诉他了。下车后他领着我们俩和另外2、3个没买票的人七拐八拐的出了站。其实我们根本不想出站,很快那趟北京西---深圳的车就来了,这位大哥倒真是一片好心,亲自领着我们到处找招商银行,附近没有,他竟然说打车找吧,我们跟他说,大哥别麻烦了,我们还急着赶下一趟车呐。这位还是颇为担心我们没有钱怎么办,我想可真是遇上好人了。他拉着我的胳膊把我们带到出站口,说进去就行,有人问就说是买票的。原来出站口里有一个售票亭,我心想好么知道行情就是不一样。
   还好,刚刚能赶得上,车已经到了,我们跑的7号办公车厢,是一个年轻的男列车员在守门,看到我们的大包,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结果一上车,就来了另外一个列车员让补票,车还没有开,这时候露馅就前功尽弃了,我以求助的眼神看那个门口的列车员,他问:“到哪里?”答:“惠州。”说:“那就不用着急。”我赶紧拉着家家跑到另一个车厢里去了。
  坐了一站多,这个守门的列车员路过,看到我们说你们现在可以去补票了。我磨磨唧唧的过去,路过列车员室的时候,他叫住我说:“你要是找我帮忙,还能便宜一点,要是自己去补,就贵了。”可能是因为他能证明我是从那一站上的车吧。我看他人不错,就实话实说了,我说其实我们没有钱,根本补不起。他说他做不了主,就去和补票的人说,那人说,你们到吉安就下车吧。他说我们这是红皮车,这种车贵,你们在吉安下车后等几个小时,会来一辆绿皮车,也到惠州。还跟我讲说红皮车和蓝皮车都贵,绿皮车最便宜,你们要是没钱,最好坐绿皮车。北京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贫。我嘟嘟囔囔地说,绿皮车才不是最便宜的呢,那人听见了,奇怪的问:那你说什么皮的车最便宜。我说黑皮车。他没声好气的说:胡说,根本没有什么黑皮车。我接着嘟囔:拉煤的那种就是黑皮车。把这两个列车员给笑了半天。
  到吉安下车后,我们发现要等到晚上才有所谓绿皮车,就跑到门口的小列车员那求他:让我们坐到赣州吧。他使了个眼色,我们就爬上车,找了远远的一个车厢坐了。
  半夜列车员换班了,又开始查票,我们就随着补票的人流来到办公席,坐在办公席的桌子下面的那排椅子上,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样我们就又躲过一关。
  之后的路程就十分顺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掉,等剩下短袖T恤以后,就到惠州了。惠州出站才神,车站是用铁栅栏围着的,一下车,发现正对着一个门,也没有人,就出去了。
  刚到惠州,觉得那里真叫乱,一群摩的上来拉活。我们当时警惕性很差,居然坐了2辆。走在路上,就有人骑着摩托从后面超车摸我的胳膊,还大言不惭的说好光滑呀,我坐在后座上照他大腿揣了一脚,载我的人还说小妹怎么这么凶呀。我从包里摸出刀来,说停车,我要打电话,那人倒是停下了,后面家家的车也停了。我给朋友打了个电话,他说千万别坐摩的,我去接你们。
  之后好日子就来了,住在朋友那里,他本是河源人,以前就总在炫耀他们煲的汤,他们的客家菜,和他们的美景,这次算是一一赏遍。
  这些日子是最快乐舒服的日子,这个人我本不该一笔带过的,我亏欠他太多。不过我想大家关心的不会是这样故事。言归正传,在惠州我们作了一番修整,非常重要的是我在路边锯了2截竹子,竖着插在我的背包里,好歹能支在屁股上了。朋友给了我1000元钱,于是我们决定去海南骑自行车环岛。这完全是家家的主意,没有她,我可真下不了这个决心。
   鱼读月
   鸟和音
   逍遥客
   悟禅心
  实际上满大街都是摩托喇叭在喧哗的惠东并不是一个宁静悠然的城市,但是我们从浙江一路到广东的奔波中,日日充斥在心中关于生存的思虑已经使得我们无暇顾及其他,所以到了惠州以后,内心反倒静下来了,这宁静屏蔽了来自自然界的喧嚣,颇有些蝉意的味道。
  是因为一个人爱上这小城,却无论如何都不爱这个人。心中的枷锁太重,我只能选择离开。多年以后,在他向我诉说我遗忘在他卫生间里的袜子被洗澡水打湿又晾干,晾干又打湿的时候,我依然可以清晰得记起:他把两张到广东的车票和一张纸条放在我手里,然后去和司机用客家话嘱咐着什么,那天的阳光是这样炫目,在阳光下他白衣胜雪,面带着恍惚的笑容挥手道别,充满了忧伤。
   打开纸条后,竟然是家家曾经说过的话:
   如果你爱我
   我会更爱自己
   如果你不爱我
   我会更爱你
  那时候我始终认为爱情和流浪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东西,爱情是看上去甜蜜暗藏着苦涩,流浪则不同,那绝对是看似凄惨实则幸福的体验。所以那些被爱情伤害至深的人们,多会选择流浪这种方式来中和一下失去爱人的痛苦和绝望,让自己重新来过。后来到了云南之后,更验证了我的说法,两年前那些选择云南背包独行,甚至是度假的人,当夜幕降临,你和他静静的坐在水边或山崖上聊天的时候,哪一个不会给你讲一个凄婉的爱情故事?有多少次,那些强壮彪悍,顶天立地的男子怀带着一腔柔情默默的泪流满面。
  我只能慢慢的告诉他们也告诉所有在爱情的痛苦中挣扎的人:时间可以带走一切,它甚至能够带走遗憾。
  爱情固然令人心动,但行走还是要继续。到达广州之后,我们并未作停留,而是在车站附近徘徊了4、5个小时之后,登上了一辆去湛江的火车。
  我们买了到佛山的票,从坐汽车的时候起,我就开始晕车,所以懒懒的,这样我们半夜被查票的抓到以后,就变得烦烦的。也许是因为情绪的周期恰好处于低谷,我烦透了扮着笑脸和那些列车员说一些重复多次的话,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非常真实的人,不喜欢逢迎,不高兴就是不高兴,非常的情绪化。
  还好那些人不忍心半夜里轰我们下车,这样到了湛江以后就把我们交给了湛江火车站的管理人员。家家也懒懒的不愿说什么,可能我们真的是有点疲沓了,磨唧了一两个小时以后,我们都不管了,不就是留下了我的身份证嘛,大不了我不要了。
  选择在湛江停留是因为我过去的男朋友最好的朋友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湛江做海军的军官。我的男朋友也曾经在流浪的途中在他的部队做过停留,我很难否认在那个时候我依然希望能够探寻一点关于那个人的点点滴滴,喜欢的人失去了,可是爱情还在继续。
  我们站在戒备森严的部队门口,眼见着以前那个留着长发,在学校里叱咤风云的校园歌手身穿一身笔挺的海军军装沿着椰子树覆盖的便道帅帅地走过来。他有些腼腆地笑着,冲散了我所有的不快。
  在湛江的日子显得漫长而悠闲,我们拉帮结伙地去吃饭、去蹦迪、去唱歌、去上网、去逛街、去郊游……也许我们双方的出现对对方来说都是一个意外的惊喜,我们忘情地挥洒着我们的年轻和热情,甚至过了一个不错的圣诞节,甚至有时间谈一两场简单的“恋爱”,穿越时间回顾那些喧嚣的日子,却都是一些模糊的影子,真不知我们对于他们来说是福还是祸。
  由于这部队在湛江地方上颇有些势力,和我们一起玩的人中有些手段的帮我把身份证从火车站要了出来。还从一个车棚里找来了两辆无人认领的自行车,花了20元钱修理了一下,作为我们下一步的交通工具。等待出发的日子,我们开始慢慢变得沉默。我们两个都是女孩子,我们两个都是曾经心痛的女孩子,我们喜欢被人宠爱,我们渴望被人关怀,但是我们能付出得太少太少了,甚至没有。虽然时过境迁,心中的愧疚依然没有稍减。
  家家吃着吃着饭,就会唱起来,一直唱到泪流满面,谁能说我们不是真诚的呢?
   还没好好地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有时候 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 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 陪我看细水长流……
  如果让我对那段日子说些什么的话,我想说:此时此刻,我多么想让你看看真实的我,然而万水千山我做不到。
  好生活总是会消磨人的意志,离开湛江,重新上路的时候我们真是有些不情愿,前面的路途充满了不确定,要我们用双腿丈量,而海南,这个号称是声色犬马、治安极差的热带小岛,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呢?
六.无妄 元亨利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
  日 星期日 晴有大风
  今天是第一天:
  路线:S373—雷州,横穿附城------X692-----G207-----龙门。
  距离:约90KM
  骑行时间:6小时第一天,差点被累死。
  昨晚睡得比较晚,今天起来就9:00了,收拾一番,吃了早点,就上路了。
  出发时不情愿走,真正上了路也就那样了。市区还好,过了湖光岩,路就变成了起伏不定的搓衣板。这自行车绝对是该报废的了,平地都蹬不动,家家的那辆估计比我的还要差,累疯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坡。下午的路被一条大河阻隔,花1元钱我们两个上了一条平板渡船,一车的汽车自行车,真有意思。对着地图找路真是要命,中途家家的车子还扎了带,换带的时候,好多当地的小孩好可怜,光着脚,我们扔的面包袋子都给他们捡了去。路上我一直比家家快一点,心里乱乱得在想心事,太阳很毒,还有风。还好晚上到了龙门。随便找了一家小店住在一个单人间,15元。嗬嗬,好多猪,我以前只见过一次真的猪,高兴得不得了,海南的猪特漂亮,还有腰呢。
  日 星期一 晴
  路线:龙门-----G204------徐闻-----海安----渡海-----海口
  距离:约58KM
  骑行时间:6小时
早上竟然一觉睡到了12点,赶紧收拾好,上路。
  还是搓衣板路,真是要命,想到青岛和重庆的路也无非是有些坡,人们就不骑自行车了,真是惯的。家家也挺累的,情绪不高,我就逗逗她开心,停下来照相什么的,反正今天也不是很赶。
  路上经过好多热带作物区,有木瓜、菠萝、香蕉等,很漂亮,真是长见识。路上吃带的面包,很高兴。不爽的就是碰到几个骚扰的人,开始很害怕,这路上除了大车没有什么行人,两边都是密林,估计被先X后杀了扔在林子里都不会有人知道。后来发现这些骑着摩托跟在我们一边要我们做他们的女朋友的人好像还没有我壮实没有家家个子高(170CM)呢.我们就把他们骂走了。
   天气很舒服,中间阴了一会儿天,基本上是不冷不热的。
  下午5点到了徐闻,号称是中国最南端的城,小而繁华。买了些馒头包子的,后来见到一家牛肉拉面,亲切感顿生,饱餐一顿。
  从徐闻到海岸,老天怜见,路比较平坦,所以很低大,直奔港口,被人稀里糊涂得拉上了一条轮渡,并搜刮了60元/2人。等到大约9点才开船,很不舒服,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就到了。
海上有月亮。
  踏上海口的陆地,心里一下子踏实了。接近午夜,空气氤氲,椰树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是柔柔的刘海。月光骑行在安静的大路上,喜悦中才发现已经是2001年的最后一天了,心中顿时酸酸楚楚,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
  找地方住,因为嫌贵颇费了一番周折,总算老天不负有心人,一个店主老头同意收我们10元/2人,并在服务员们住的房间里给我们腾出来一张床,还能洗澡。
  远处的烟花渐渐黯淡了,新年的钟声敲响,我站在海口的街上,虽然迷茫得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但心中依然充满了对新的一年的向往。我对自己说:
   宝贝,HAPPY NEW YEAR!
  2002年1...月1日 星期二 晴
  路线:海口----黄竹。
  距离:约70KM
  骑行时间:7小时
&11点多起的床,买了地图、叶子,我还理了一下头发,也算新年新气象,吃过饭后,就上路了。经过研究我们决定走东线高速,原因是东线相对路程短,高速又比老路的路线要短且平坦。开始我还挺高兴,边骑边唱小时候的歌;“新修公路,进山洼咧,汽车嘀嘀,到苗家~~~~~~~~~”后来远离市区,路上静的像死一样。两边白花花的芦苇在午后的阳光下一动不动,后面是田野在延伸着,偶尔出现一颗很突兀的树,像极了非洲草原,骑车穿过公路,风一吹,芦苇哗啦啦的响。除此之外,再没有人声,只有自己的单车单调的冲破这宁静。路无止境的延伸,路上时不常会见到死去的蝴蝶、蜻蜓甚至小鸟。沿途没有人,只能看到水牛在悠闲地吃草,也是懒洋洋的。我的心也随之沉静下来,并慢慢的沉浸到这死一样的静寂中,我的思维停止了,脑子里无意识的飘过各种人,各种事……
   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
   树林间安葬着我的希望
   下边是海
   远看像水池
   一点一点跟随我的是下午的阳光
   人时已尽
   人世很长
   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
   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
路边的栏杆渐渐的拉长了阳光下的影子,过了仙竹之后又变成了山路,快到黄竹的时候,翻了一座山,我和家家是把自行车推上去的。天已经黑了。下了高速一些人声把我拉回到现实,黄竹连个正经的旅店都没有.我们找了一个人家,他们家的楼上有7张上下铺,讲价讲到10元/2人,我们就收拾住下了。早早睡觉,我们的床边就是一堆小鸡仔,毛茸茸的,我当即想起了许三观买血记。
  晚上不该在床上吃压缩饼干,结果招来了好多蚂蚁,半夜的时候咬我的腿不说,早上这些小家伙还把我吓得要死,而且好多爬到饼干袋子里去了……
日 星期三 晴
  路线:黄竹------万宁
  今天的路途无疑将成为最轻松愉快的一天,我们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占尽。
  早上起来在农家洗漱完毕,发现我们从昨晚就开始觊觎已久的菠萝蜜竟然是坏掉的,本来心中十分惋惜,谁料一出他家大门,竟然发现门口就是一个菠萝蜜的批发集散市场,买了巨大一个才5元钱,那人见我们谈吐有趣,又送了一个,我们一人车筐里装一个,就上路了。
  骑了不到20KM,一辆橘黄色的车在我屁股后面直摁喇叭,我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以为是什么骚扰的人就没搭理,后来人家超过我停下来,把我们叫住了。
  原来是管理处的人,一老一小两个男人,我对付这样的人向来有经验,人家问我知不知道高速公路不允许自行车上,我说不知道呀,一脸无辜的跟人家解释,指着紧急停车带说:这不就是自行车道嘛,我们那儿都是这样的。那两人看我傻乎乎的,家家更是一脸憨厚样,便不刁难,把我们带到琼海,等他们中午吃完饭,又接着把我们和三四十个除草的女工一起装在车斗子里,继续往前,开始我们两个和众女工打成一片,在斗子里窜来窜去的照相,司机停了车,拽着我们的胳膊一把就把我们扔到驾驶室里去了。直到龙滚。
  合影留念后,他们就撤回去了,我俩又偷偷摸摸上了高速,其实我们也知道他们是为我们好,但是老路是泥巴路,实在不好走。海南岛的地势是中间高,以中线的五指山为顶峰,向下辐射,所以过了琼海,就基本上开始下坡比上坡多了。所以我们很快到了万宁这个城市。
  在街上转来转去,好容易找了一家招待所,环境特别差,还敲诈了我们16元/2人。
  上街吃了粉条汤(米线的第七种叫法),我看见满大街都是光着脚丫子穿着拖鞋的主儿在嚼槟榔,吐得到处都是红红的,特别粗鲁,不由得心动,花1元钱买了一个,嚼了四分之一,并且不听劝说,嚼了一块包着白粉的叶子,结果还没等我回到住处,我的头就剧烈的晕了起来。
  我们住在3层,这个楼的结构有些像学校的教学楼,房间前面是通着的阳台,一楼有饭馆和简陋的卡拉OK,闹哄哄的。我在房间里靠着墙兀自头晕的时候,就见一些看上去不三不四的男人溜溜达达地在我们前面阳台的过道上晃来晃去,有一个男人还没有我个子高,老往我们屋里伸脑袋,我上前就给他骂了一顿,家家也过来,他也觉得肯定打不过我们两个,骂骂咧咧地走了。
  天色慢慢晚了,我的头越来越晕,我心里好生担心怕被人下了药。后来家家出去上了趟厕所之后叫我:牦牦,你来看。
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回忆或者说在思考,流浪这种事情在最初的兴奋过后会变成什么呢?我试图让自己在沉淀一下亦试图把接下来的路程写得至少像前面一样趣味盎然,或者说:“奇”,最后我发现我很难做到,最多只能做到“真”。
  流浪是什么?年少的我们,想起这个词来甚至就会激动得坐立不安,甚至暗自决心以后一定找个姓刘的如意郎君,生得一子名唤“刘浪”。流浪的梦想在我现在看上去和当初上大学的梦想有的一拼,也是最终发现现实和想象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是轻微的失望之余,我还是觉得年轻人应该去流浪一下,就像应该上大学一样。但是你要对流浪后的痛苦失望和无聊有所想象,或者至少,领会一下我在下文中传达的一些精神:)
   首先插播一段达利的诗,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广告之后更精彩:
   反对一致
   拥护多样性
   反对拘束
   拥护不受拘束的狂热
   反对菠菜
   拥护带壳的蜗牛
  这个人呀,在某些时候真的是精神比物质重要的多。怪不得我的前男友总是认为2个人在一起最大的幸福是在精神上共同翱翔。我们在浙江一带的时候,每天心里总是想着吃什么住在哪里,生活虽清苦,心中很是充实哪,等我们从湛江上路的时候,我们有一点钱可以找地方住,又从部队里带了不少的压缩饼干,如果不是在商标上看到了“生产日期:1986.8
保质期:20年”这样的字样我们没准还会带上几个猪肉罐头。而且我们还有自行车作为交通工具,他们甚至找来两个农民带的那种黄色的草帽来给我们遮阳。这丰衣足食之后的旅途到真的是显得有些空虚,另外的原因是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话说当时新年在即,我们两个一人脖子上背着一个黄色的草帽,骑一辆除了铃铛不响那都响的破车子后加上还用尼龙绳子捆着两卷红蓝条相间的蛇皮袋子匆匆赶路,(蛇皮袋子和绳子是作为简易帐篷带着的),幸好湛江----海南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人认识我们,否则肯定以为我们是换大米的。
  然而即使是换大米的也会有换大米的爱情,在路上一个当地的年轻农民骑着一辆破摩托赶上来不顾我的严词拒绝不停的劝我:“小妹,你这么漂亮,做我的女朋友吧……”充分的验证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老话。
  然而事实上这路程是挺辛苦的,我们的速度大约是15km/h,第一天因为出发的相对比较早,所以赶了90km的路,到了龙门。出了湛江市区,路就变成了搓衣板路,而且是非常陡的大上坡和大下坡,这样一来,好容易爬上一个坡吧,你还得捏着闸下坡,然后再吭哧吭哧往上爬,经常是爬到一半就要下来推着走,看着身边的拖拉机嘭嘭嘭嘭的超过我们,真是恼怒的很。
  偶尔也会有很缓的坡,这时候我通常就会停下来等一等总是跟在我后面的家家,顺便欣赏一下路边的南国美景,等家家赶上来一起体会自由地从坡上冲下坡底再以惯性冲上半个上坡这个畅快的过程。后来冲来冲去,我发现家家不见了,我蹲在路边回望耀眼的阳光下黄土飞扬的来时路,除了一些不怀好意的大卡车卷起一阵阵的灰尘外,再没有什么人了。
  我望着刚刚一路冲下来的几个连续下坡着实是心理斗争了一番,最后还是吭哧吭哧的返了回去。远远就见家家站在路边,周围有不少的围观群众。她的带扎了。要不是她扎带的地方和这个修车铺里得这么近,我是绝不会怀疑勤劳纯朴的广东南部劳动人民的。家家决定换个新的内胎,车铺老板回家拿去了。等待的过程中我们就吃东西。当地的小孩和个别妇女在周围观看,有讨要装面包的塑料袋的,有站在远处发呆的,还有赶着猪的。跟赶集似的热闹非凡,可能他们真的把我们当成是换大米的了。
  为了抄近路,我们沿着一条县级公路走了一段,穿过一个村子的时候有些迷路了,正在茫然时,一个年过50的老头忽然从路边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子向我们挥舞过来。我和家家不知就里,条件反射,赶紧逃跑,中途又冲出一人,拉住了我们的车子。
  老头凶巴巴的满可爱,说的话我们也有些听不懂,好像是说从这条路走要交2元钱的意思。我和家家哪里会肯,对这两个“车匪路霸”以国家政策与之理论,两个老头见我俩不太好惹,就让步说要么原路回去,要么过河走人。哈哈,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本来我们就在想怎么能到河对岸的公路上去的,原来是有渡船。
  高高兴兴的交了5角/人,我们上了满是人和车以及水牛的渡船,之后的路就相对好走了,我们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龙门,找了一家15元/2人的旅店,随便吃些东西,洗漱后早早睡了,没想到一觉睡到第二天12点,中间连醒都没醒。
  第二天的路程唯一的感觉就是累。自行车太老了,又沉又笨,车琢磨得我的屁股疼得要命。家家也累得够呛,所以情绪不高。流浪搞到这个程度,实在是无聊的很,你还不得不走下去。路上经过很多热带作物区,木瓜啦,菠萝啦,香蕉啦,倒是对于我这个从小在北方长大的孩子颇有些吸引力。
  到达徐闻这个中国大陆最南端的城是下午4、5点钟。竟然发现了一家兰州牛肉拉面,我俩亲切感顿生,饱餐一顿,直奔海安的港口准备连夜赶到海口。
  我们被稀里糊涂的拉上一条轮渡并敲诈走60元钱,疲倦中顾不得晕船一觉就睡到了海口。
  踏上海口的陆地,心里一下子踏实了。接近午夜,空气氤氲,月光下骑行在安静的大路上,椰子树影投在地上,像是柔柔的刘海。喜悦中才发现已经是2001年的最后一天了,心中顿时酸酸楚楚,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
  找地方住,因为嫌贵颇费了一番周折,总算老天不负有心人,一个店主老头仔细研究了我们一番后以无比的同情之心同意收我们10元/2人,并在服务员们住的房间里给我们腾出来一张床。
  远处的烟花渐渐黯淡了,新年的钟声敲响,我站在海口的街上,虽然迷茫的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但心中依然充满了对新的一年的向往。我对自己说:  
HAPPY NEW YEAR!
2002年的元旦我们11点多起的床,,我理了一下头发,也算新年新气象,吃过饭后,买了地图就上路了。
    经过研究我们决定走东线高速,原因是东线相对路程短,高速又比老路的路线要短且平坦。这种路比较适合人多一点,拉帮结伙前呼后拥的会比较开心。只有我和家家,就太冷清了。路上静的像死一样。两边白花花的芦苇在午后的阳光下一动不动,后面是田野在延伸着,偶尔出现一颗很突兀的树,向非洲草原一样,汽车穿过公路,风一吹,芦苇哗啦啦的响。除此之外,再没有人声,只有自己的单车单调的冲破这宁静。路无止境的延伸,路上时不常会见到死去的蝴蝶、蜻蜓甚至小鸟。沿途没有人,只能开到水牛在悠闲地吃草,也是懒洋洋的。
  路边的栏杆渐渐的拉长了阳光下的影子,过了仙竹之后又变成了山路,快到黄竹的时候,翻了一座山,我和家家是把自行车推上去的。天已经黑了。
  下了高速一些人声把我拉回到现实,黄竹连个正经的旅店都没有.我们找了一个人家,问能否借宿。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海南中部的黎族说的是一种什么语言,他们好像也不太能听得动我们的普通话,那家的女主人作了一个“六”的手势,我们猜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多少钱,后来他家上小学的儿子作为翻译,带我们参观了他们家楼上的7张上下铺,并讲价讲到10元/2人,我们就收拾住下了。我们的床边就是一堆小鸡仔,毛茸茸的,我当即想起了许三观买血记。
  晚上不该在床上吃压缩饼干,结果招来了好多蚂蚁,半夜的时候咬我的腿,早上还被这些小家伙吓得要死,而且好多爬到饼干袋子里去了,浪费了好些粮食。
  第二天早上起来在农家洗漱完毕,发现我们从昨晚就开始觊觎已久的菠萝蜜竟然是坏掉的,本来心中十分惋惜,谁料一出他家大门,竟然发现门口就是一个菠萝蜜的批发集散市场,买了巨大一个才5元钱,那人见我们谈吐有趣,又送了一个,我们一人车筐里装一个,就上路了。
  骑了不到20KM,一辆车在我屁股后面直摁喇叭,我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以为是什么无聊的人在骚扰我们,连头都没回。后来这辆橘黄色的车超过我停下来,把我们叫住了。
  原来是管理处的人,一老一小两个男人,我对付这样的人向来有经验,人家问我知不知道高速公路不允许自行车上,我说不知道呀,一脸无辜的跟人家解释,指着紧急停车带说:这不就是自行车道嘛,我们那都是这样的。那两人看我傻乎乎的,家家更是一脸憨厚样,便不刁难,把我们带到琼海,等他们中午吃完饭,又接着把我们和三四十个除草的女工一起装在车斗子里,继续往前,开始我们两个和众女工打成一片,在斗子里窜来窜去的照相,司机停了车,拽着我们的胳膊一把就把我们扔到驾驶室里去了。直到龙滚。
  合影留念后,他们就撤回去了,我俩又偷偷摸摸上了高速,其实我们也知道他们是为我们好,但是老路是泥巴路,实在不好走。
  海南岛的地势是中间高,以中线的五指山为顶峰,向下辐射,所以过了琼海,就基本上开始下坡比上坡多了。所以我们很快到了万宁这个城市。
  在街上转来转去,好容易找了一家招待所,环境特别差,还敲诈了我们16元/2人。
  上街吃了粉条汤(米线的第七种叫法),我看见满大街都是光着脚丫子穿着拖鞋的主儿在嚼槟榔,吐得到处都是红红得,特别粗鲁,我不由得心动,花1元钱买了一个,嚼了四分之一,并且不听劝说,嚼了一块包着白粉的叶子,结果还没等我回到住处,我的头就剧烈的晕了起来。
  我们住在3层,这个楼的结构有些像学校的教学楼,房间前面是通着的阳台,一楼有饭馆和简陋的卡拉OK,闹哄哄的。我在房间里靠着墙兀自头晕的时候,就见一些看上去不三不四的男人溜溜达达地在我们前面阳台的过道上晃来晃去,有一个男人还没有我个子高,老往我们屋里伸脑袋,我上前就给他骂了一顿,家家也过来,他也觉得肯定打不过我们两个,骂骂咧咧地走了。
  天色慢慢晚了,我的头越来越晕,我心里好生担心怕被人下了药,家家出去上了趟厕所之后叫我:牦牦,你来看。
  呵!我们这层和楼下那层出来了好多浓妆艳抹的女人,多数都靠着栏杆边嗑瓜子边和楼下的卡拉OK里出来的男人打情骂俏,有些就搂搂抱抱地说这些露骨的话钻进那些挂着肮脏而暧昧的窗帘的房间里去了。我们隔壁的那个小姐,戴上一顶油乎乎的假发,嘴巴涂的鲜红,在我们的门口晾她刚洗过的内衣,我感到胃里一阵难受,赶紧找了根木棍顶上门,仔细的铺好我们的睡袋,早早睡了,托槟榔的福,昏然睡去,一夜什么也没听见。
  后来和一个男性的朋友谈及此事,那人说:你倒是睡得着。我说是呀,幸好头晕,要不然还不被烦死。这哥们说:嗬嗬,要是男的估计就不睡了。
  言归正传,一早醒来,周围倒是安静。我们匆忙收拾好就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一路上看到地上被人吐得红红的,我的脑袋就条件反射般的晕起来。
  高速入口有人看守,我们就从高速出口绕了上去,逆行一段后,把自行车搬过防护栏,继续向前。不一会就看见了海。待到薄暮降临,天空中布满了云,只在与陆地相接的地方有一道宽宽的光带,高速在一片开阔的田野中延伸、起伏、弯曲,家家骑在前面,两边是芦苇,远处是棕榈和椰子树的影子,漂亮极了,就像《FOREST
GUMP》当中的剧照。
  到达英州下了高速,英州在地图上好歹也是个大圆圈,竟然没有旅店。忘记了当时因为什么和家家两个人在怄气,她非要连夜赶到三亚,可是我的自行车又坏了,一个脚蹬子掉下来了,只剩一根棍,而且每转一圈在一个位置就被什么卡住了,要使劲蹬一下才咯噔一声转过去。实在是不想连夜赶路。我们两个就坐在英州的马路牙子上僵持着。天色渐晚,没辙了,就挨家挨户去找住的地方,经历了一些古怪的盘问和婉转的拒绝之后,我们找到了一个租房的人家。他家是个2层楼,装修得还算不错,我们找了个空房间,本来打算搭地铺的,没想到主人家很热心肠,叫来两个同是租房的水果贩子,一个河南人一个汕头人,用几个板凳和两块木板给我们搭了一个临时的铺。这个铺晚上睡觉的时候吱嘎作响,摇摇欲坠,睡得我们担惊受怕的,还真不如地上塌实。哎,真是天生的丫头命。
在海南的赶路的日子,现在看起来是有些遥远了。那是2年前的冬天,北方应该已经是冰天雪地了吧,我们却在海南灼人的阳光下苦哈哈地蹬着我们咔啦作响的自行车。我们两个最薄的裤子都是牛仔裤,被汗浸湿以后就贴在身上,以至于有多少次我都有了脱掉牛仔裤只穿一条内裤在高速上狂奔的念头,我相信如果我的身材足够好的话我会这样做的,但是实际的情况是我忍受了难耐的炎热和车座的坚硬以及那个只剩下一根棍的脚蹬直到三亚。
  话说那天我们被好心人收留后在一张吱吱嘎嘎响的床上度过一夜后,第二天在洗过澡的身上套上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不计前嫌,高高兴兴的携手上路了。
  这一天的沿途中的都是正在开花的芒果树,散发出醉人的芳香。路况虽然依旧恶劣,但因为胜利在前方招着手,所以我们浑身是劲,那劲头绝对不是奔向三亚的,而是奔向传说中的新生活的。看看,理想和希望的力量有多大,也难怪我们的上一辈人有那样的热情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突破帝国主义的重重封锁建设新家园,甚至能搞出大跃进等等一系列历史。
  多数骑单车旅行的人都会对路边的路牌有着特殊的感情,在漫无止境的单调前进中远远的看见路边的任何一个标志,都会在旅行者的心中掀起一些温柔的感动,好像是这脚下的道路有了感情,默默地告诉你你抵达了又一个目的地;公路标志是公路与你的对话,是公路体贴的叮咛------前面要拐弯了,前面要出现人家了,前面有碎石下落,要小心了,前面……远远的就召唤着你,不愠不火,恰到好处。
  而你要是问我骑车的路上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我会告诉你那是一个隧道。
  邻近三亚的那个中午,我们过了一个山洞,长度是1017M,这个潮湿的洞里有着暗淡的灯光,宽度是双向4车道,骑到一半的时候,总是远远的听到汽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回头却才只能看见一点车灯的光亮,我们两个都有些胆怯,停下车推着向前走,车渐渐的近了,贴着我们呼啸而过,一股强大的气流吹起我们的头发,打在脸上生疼。有些车的司机怕是也被我们吓一跳,路过我们之前一顿摁喇叭,震耳欲聋的。幸好车不太多,10几辆车过去,大约有半个多小时,我们重见天光,太阳照在头上时,感动得都想哭了。(但愿我能找到当时的照片回头帖上来)
  过了山洞不久后就看到了最令人振奋的一个标志,东线高速的尽头到了。我们两个在该标识下手舞足蹈地照了几张相之后,才发现高想得早了些,这里才是田独,但是离三亚只有一步之遥了。
  时间足够,我们找邮局盖了邮戳,沿着新修的漂亮公路一鼓作气冲进三亚市中心。食宿的问题又一次浮上水面,我和家家坐在三亚的一座大桥的马路牙子上合计了半天决定先上网碰碰运气。可惜我们的前期工作做得不够好,要是当时有老吐同学的这种未雨绸缪的先见之明,提前布置好工作,就不会出现志愿提供食宿者联系不上的尴尬局面了,眼见的天色已晚,天助不如自助,我们开始沿路寻找看上去最破的旅店。像三亚这种旅游业发达的“大城市”里,找一个10元/2人的旅店还真不容易。我们问了几家以后,正失望的转身走人的时候,那家店的主人望着我们满怀狐疑的问:“我们有个房间能便宜到10元,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住?”似乎很难为情的样子。会是什么样的房间呢?
  我们与服务员欣然前往,穿过半条窄到比瘦人的肩稍宽一点但却长得要命的小巷子,我们被带到一个铁栅栏门口,打开大铁锁,是一个5、6平米的小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房间因为长期没有人住而且终日见不到阳光散发出些古怪的气味,墙壁上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像是个很久以前发生过命案的地方,估计把这个地方推荐给陈果他下次拍电影都不用特殊的布置了,想到这里,我对这个房间倒是不那么抵制了,再说价格也十分吸引,就当即拍板成交了。去到夜市上吃了些桂林粉和清补凉,在三亚的马路上转了一圈后,回到住的地方,就已经过了12点了。第二天临近中午醒来,见墙上还有人写了这样的句子:“单居天涯山作伴,独住海角水解忧。”立即决定当天区距市区26KM的天涯海角。
  我向来讨厌旅游景点收门票的行为。如是人文景观尚有可原谅,自然景观围起来收钱就太过分了。天涯海角就是典型代表,其实就是两块刻了字的石头,还敢收47.5元这么贵的门票(不过这倒是我见过的唯一有零头的门票)。我们把自行车锁住藏好,就开始沿着铁丝网绕。
  可能是抱我们这种想法的人很多的缘故吧,景点的铁丝网围得特别严实,景点外面是海南省唯一的一条铁路,我们就顺着火车道往前走,没想到外面还有专门的人抓我们,一个男人追上我们询问,我们就说是沿着火车道散步的,他就跟着我们,走了一阵子,我们就聊起天来,后来他渐渐的开始比较敬仰我们,遂表示可以带我们进去,不过要等到下午3点,我们就在铁路边坐着等,他还搞了些瓜子我们边嗑边聊天。下午果然来了一个人说带我们进去,还教我们说如果被查票的抓到,就说是杨云的女朋友,并给我们一个电话号码,左右叮嘱我们晚上一定给“杨云”打电话,届时他将请我们吃饭。他带我们钻进树丛中,隐蔽的铁丝网上有一个一人高的洞,钻进去就是卖旅游纪念品的摊位了。
  当即买了两套“三亚服”----就是那种花花绿绿的短袖衬衣和短裤-----换上。向南海奔去。
  有一部电影叫做《春光乍泻》,其中有一个在南美边打工边旅游的男人在他去“世界尽头”之前把一个录音机交给他的一个朋友希望它能够把他的心事录下来待他到了世界尽头之后把这伤心的过往交付天涯,后来在他播放这段录音的时候发现传出的是一个男子深沉的哭泣。而站在天涯海的我本以为自己会对着这一望无际的大海说些什么,至少对着这陆地的尽头为我这一路的风尘恸哭一场。但是我没有,我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沉默不语。其实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你以为会感情爆发的时刻你往往会变得无语,凡事物极必反,高潮之后万事终归平淡,尤其是爱情。如果说这以前的路我是走给别人的,那么这以后的路,我走给自己。
  我们在三亚呆了三天。在住所周围的小店里租了两本小说,到大东海的沙滩上晒了一整天的太阳,捡了好多残碎的小贝壳,我和家家常常坐在深蓝色的海边,聊到深夜。
  离开三亚是日。我们决定要坐一坐海南的火车。每天有两班发往石碌。我们头天晚上上好了闹表准备第二天一大早赶上午的火车走,不料我们两个都没听到闹钟响,索性再多睡一会儿。离开那个阴暗的小旅店,去邮局寄了几张明信片,我们就赶到了火车站。时间还早,我们就坐在站台上用线穿贝壳项链玩。车是13:52的,一点半多,开来一辆只有一节客厢和]一节货厢的火车,还是那种黑色的火车头,想起关于红皮车绿皮车和黑皮车的故事,不仅失笑。更搞笑的是这辆火车基本上扮演了一辆公交车的角色。坐车的人不多,大多数带着沉重的货物行李,带自行车也可以的,不过要自己搬到货厢上去。然后先上车后买票。售票员前后一喊:都上车了没有~~~~~?然后司机站在火车头上喊:“我开车了阿~~~”好像他开的不是火车而是大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说好商量的火车。
  上车后说人票价是22元/人,自行车按25KG算,5.5元/部。售票员听了我们的经历以后很是同情,对我们很客气,最后说人车一共收25元,我们甚至无法拒绝这样的诚恳,就付了钱,这样一路到了石碌。
  以前人们都说海南这个地方漂亮是漂亮但是治安乱得很,有一些天黑上街不要佩戴首饰什么的说法。我们这半圈下来,也有些体会。我们从一些市区的街道或者乡村的小道穿行的时候,几乎遇到的所有的坐在路边无所事事的男青年都会冲我们喊两嗓子,多数就是“小妹~~~干什么去呀”或者“小妹~~背这么大的包沉不沉呀~~”之类的。时间长了,发现他们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就是喜欢喊一喊。我想这可能和地区的性格有关,就好像有些地区的人喜欢有分歧就动手打架,有些地区的人有分歧宁可吵上个一天一夜也不会动手,有些地区的人喜欢吹牛,而有些地区的人喜欢骗人一样,此地的人就是喜欢和人搭讪。我们在火车上遇到了一个爱好搭讪的典型。
  凭良心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有些精神障碍。他小个不高,灰头土脸,脏兮兮的。年龄说13-----30都有可能。这个人从在火车站等车的时候就和我们搭讪,先自报家门说是八所(海南地名)人。问我们去哪里什么的,我开始以为是个弱智,没有理他。结果他在一边兀自喋喋不休的讲起来。我们倒腾自行车的时候,他也在搬腾两箱鱼。我们坐下,他也坐在我们对面。能看出来他也没什么恶意,我们也就随口和他应付两句。这辆车还是烧煤的,火车头吹过来很多的煤渣,我坐在窗边睡觉,头发上和脸上惨不忍睹,这个人居然趁我睡觉的时候好心地帮我从头发上择煤渣子,那倒腾完鱼的大黑手,好么,现在想来还有些哭笑不得,当时可是烦得要命。那人找到了倾听他废话的主儿,倒是很高兴,以我们为知己,
并拿出一个已然生锈金属护身符,先介绍一番在某处花了5元钱买的,然后真诚的送给我们,我们推脱了半天,这个人居然很受伤的样子,我们只好勉为其难收下了,他比我们下车早,下车后还在车站里恋恋不舍的逛,被一个工作人员给骂走了。说实在的,这是我遇到的最深不可测、最莫名其妙的一个人。也算是在海南的一个奇遇。不过我觉得他还是很善良的一个人,原上帝保佑他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什么”焦大不会喜欢林妹妹”这样的说法,,看看我们吸引的这些人,也许会对大家想象我们当时的样子有所帮助.
  言归正传,下火车后我们又紧接着赶路,西线是没有高速的,天黑我们以后才赶到了昌江黎族自治县。
  嗬嗬,这个小县城有一种80年代的繁华。几条小街,街边是供销社一类的商店。出售的货物里竟然有我已经多年未见过的塑料凉鞋!一个影院在放三级歌舞,有些穿的少而俗气的小姐在卖票,3元一张,很多年轻男子聚在周围,兴致盎然。周围有些录像厅,放的都是N年前的录像。我和家家找了一家国营糖果公司的旅店住下。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久违的早上的阳光晒醒了。外面的街市已经是很喧哗了。家家的车胎又坏了,我们在大街上找了一个修车的,他说内胎和外胎都要换新的,一气之下,我们直接把这两辆单车卖给了那个修车的,一共卖了30块钱。
  我们准备继续步行。
  街上有些黎族的老太太,在腿上和脸上都纹着奇怪的图案,腿上通常是格纹。传说中台湾的泰雅族(高山族?)、云南的独龙族、海南的黎族以及西藏的珞巴族都曾保有这样的传统──就是女孩子在成人以后要在脸上纹饰一定的图案,通常的做法是先按照图案将脸部刺破出血,再涂上锅灰。这项成人礼可能还有避邪、祈福等象征。也有的民族中认为在纹面之前失去贞操的女子纹面后面部会溃烂甚至死亡。所以这些民族在解放前一直保有这样的习俗,也就是不纹面不可以结婚。至于那些老人腿部的纹身是有这样的一种说法即纺织的能手作为一种嘉奖在手臂和小腿上纹饰她所擅长的纺织品纹路。解放后可能是50年代中国政府禁止了这样的风俗,所以现在有纹面的人已经很少了,我们能在昌江黎族自治县见到这样的年老妇女,也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在昌江这样的地方出现两个背包客,绝对是很显眼的。我们走了不多久,家家说她饿了,就随手找了一家饭馆进去吃饭。吃到一半就有两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男孩走过来和我们搭话,询问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们这两个并非从东土大唐来到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看上去倒真的是得到了菩萨的保佑,这两个男孩是华南热带农业大学汽检专业的学生,在这里实习的。我们四人都很是高兴,当即拼成一桌,他们又要了个菜,我们饱餐一顿。聊到兴头上,他们说他们今天就要离开昌江,回到儋州他们的学校去,问我们是否愿意搭乘他们的车到他们学校暂住一晚。我们自然是巴不得的,欣然前往他们饭后集合的地方。
  下午一点多车就来了,上车走人,和一帮大学生嘻嘻哈哈的,仿佛又回到学生时代,感觉温馨又兴奋。车直接开进他们的像个小城镇一样五脏俱全的学院,几个已经混得很熟的女生把我们带到了他们的宿舍,安顿好一张床,我们洗了澡和衣服,那两个男孩带我们参观了他们的植物园。
  有一种说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海南省只有三个单位:航空公司、农垦公司和农大。这个农大又叫两院,指的是华南热带农业大学和中国热带农业科学院(好像是,记不清了),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他们的植物园作为亚洲最大的热带植物园拥有着各种珍稀的植物和各种国家领导人参观视察的经历以及各种因为见过世面而狡猾无比的蚊子。我们在里面逡巡的结果是大开眼界并为蚊子们大大的奉献了一顿下午茶。
  天气和煦,浓密的热带作物之间的微风像玉石一样温润中透出淡淡的绿色,洗过澡的感觉真是舒服极了。各种各样的植物对于我这样一个喜欢收集植物标本的人可谓是正中下怀。这里有一棵古树,是传说中的“见血封喉”,已经长到2人都合抱不过来那么粗,和世博园里那棵一人多高的简直不能同日而语,据说这个来自云南----这个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地方------的剧毒的植物的汁液对于人的伤口是致命的。还有一种叫神秘果的植物,说是吃了他的果实以后吃什么都是甜的,至今这棵树的花型大叶子依然在我的标本夹里显出一种欣欣向荣的生机感。我想流浪这件事情简直是比神秘果更神秘的东西,竟能让所有的痛苦都变成享受。还有一些听说过没见过的植物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那个下午,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因为身边那些殷勤的男生而慢慢变的矜持又沉静。
  晚饭照例按大学里的规矩在学校中的小餐厅里进行,吃了什么都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是记得那餐饭笑声不断,一个男孩讲着关于“三个蚊子一盘菜,三个老鼠一麻袋”的故事,甚至还给我们俩个人起了非常搞笑的外号。另一个来自贵州的男孩讲述的家乡美景更是为我们以后的行程埋下了伏笔。
  晚上在女生宿舍中度过。马上要开始的徒步生活比刚刚过去的单车旅行真的是诱惑多了,兴奋得我半晚上都没有睡着。女孩们均匀的呼吸使得月光下的学校是这样安静,校园中10几公斤的菠萝蜜果实结在光秃秃的树干上,“禁止爬树”的牌子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门口挂着的风铃一丝不动,看着这些年龄比我还稍大的女孩挂在床上的布帘,放在床头的玩具,搭在床边的短裙,摆在书桌上的像框和立在书架上的化妆品,这么久来好像刚刚发现,我依然是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子。
  一早起来要赶路,一个云南的女孩说吃过午饭再走吧。这不到24小时的友谊使得分手在即的我们显得心事重重。我和家家见惯了这样的离别,倒是比他们显得更轻松。一个男孩偷偷的塞给我一个他们学校在新世纪发行的纪念封,在里面留下了他们的联系方式。一群萍水相逢男孩女孩把我们送出了很远。回首这座位于“云月湖”畔丛林中的大学,就好像是神为我们这两个孤独的苦行者安置在途中的一座伊甸园。
  那天的天气舒服的可以,我把那顶土里土气的草帽改装成一顶牛仔帽,然后在上面插了些路边采来的芦苇,脖子上带着用贝壳穿成的项链,加上黑T恤,花短裤和大头鞋子,活脱就是一个土著。
  我们当时的计划使用7天赶到海口,然后想办法回到湛江。这一天我们步行穿过儋州以后,就觉得累得要命了。搭顺风车很困难,司机们往往都不愿意停下来。于是我们就决定找一个村子自己搭帐篷住下来,我们甚至在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仔细的研究了我们随身带着的那本《野外生存手册》中关于搭建营地和取饮用水的章节。海南天气很热,我们并不太担心在野外过夜,身上还有在昌江买的2斤生红薯,烤烤足够我俩充饥。
  没想到上帝始终没有赐予我在野外过夜的福气。不久我们就遇到了一辆到琼山去的卡车,其时他正在路边给他的车换轮胎加水,随便聊了聊,他就答应带我们走。这个司机一幅长脸,说一口粤式普通话话声音还瓮声瓮气地,活脱就是一个近代香港武打片里的镖局师傅。一路谈笑,也颇具古风。一路上不时见到对面车里的司机伸手在半空中做一个抓东西的手势,镖局师傅说:这是海南司机特有的暗号,意思是说:前方有警察“抓”。
  和镖局师傅聊得还意犹未尽,这叮叮咣咣的卡车就把我们预计7天走完的路程基本上量完了,不过才用了几个小时而已。琼山离海口已经是一步之遥了。告别了镖师,我们又步行了不长时间,花两元钱搭了一辆板车,就来到了海口的秀英港附近。
  轻车熟路的我们很快找到了上回住过的那家店,我们、店老板、伙计们和服务员一并都很高兴,好歹也是故人了。我们自收拾、吃饭、上网不提。
总的来说我们这一路的行程也算是“有贵人相助”了,遇山开路,遇水搭桥,总是没有费太多的力气。或者也是因为在多数人的眼中我们这样的女孩子终归是小孩子,于是就不愿意刁难吧。上回说到我们两个结束了在海南的环岛,在海口住过一夜后就到渡口搭船过海。
早上往大陆去的船还不少,我们看上了一艘快要出发的轮渡,希望可以跟着那些过海的汽车混上去。不料被沉沉包围的装卸人员看到了。向我们征收38元/人的船票。我们开始在旁边哼哼唧唧的跟人家讨价还价,说辞不过是“我们是学生,旅游钱不够了之类”,还摸出身上的10几块钱给人家看,说真的是没有钱了,希望价钱降到15元/人。没料到其中的一个人好像是个小头目的说:要是你们真的是学生而且没有钱就不收你们的船票了。我们惊喜地把学生证拿给他看,居然真的白白得坐上了船。
上船以后就开始考虑下一段的路程了,船上多数人都是跑长途货运的司机,而且是长江中下游的和北方的居多,所以我们想找一个人把我们捎到湛江这个北上的必经之地应该是不成问题。
这些常年在外跑长途的司机可能都是些很寂寞的人,船上没有太多的消遣,所以他们很愿意和意外出现的两个女孩搭讪。加上船员,好像是比着赛地和我们套近乎。要是在平时我对这样的人最反感了,可是这时我只能怀着些可能会有求于人的小目的口是心非的和这些人应付着。聊天中一个穿着蓝白条跨着背带的上海的胖子答应载我们一程。我可能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开始严重地晕起船来。
我这个人平时是不晕车晕船的,可是偶尔要是随机地撞上了,就会汽车、火车、飞机、轮船无所不晕。那天在船上后来就是吐得一塌糊涂,好像要把内脏都吐出来一样。难受的恨不得跳到海里去,幸运的是远远的海岸线了出现了打消了我自杀的想法,我站在甲板上眼巴巴的看着远处的大陆,像《甲方乙方》里那个被送到农村去的哥们一样,“都快变成黄鼠狼了!”
  这时有一个人伸手递过来一块口香糖,我攥在手里没敢吃。随便地攀谈起来,这是一个来自河北唐山的司机,也是胖胖的,人很憨厚的样子。聊起天来时间总是过得比较快,眼见的船就靠岸了,我们却找不到了事先说好带我们去湛江的上海大兄弟。
  下船后我的精神本来稍稍好了些,可是看着一辆辆的大货车从下面船舱的甲板上出来又远去了,上海大哥就是不露面,情绪不由得又沮丧起来,真是从一个深渊跌到另一个深渊。
  在我手里的口香糖被手心的汗水泡软了又被我揉成一团之后,唐山哥们开着他们的大货车吱吱悠悠地出来了。我们当下拦住车说明我们的要求,司机说因为收费的缘故要我们到港口外面的马路上等。可是等我们出去以后发现他们的车已经以一个不慢的速度向前开去了。可怜我和家家两个人在尘土飞扬的马路上背着大包边追边喊边挥手,那时候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啊,那是一种绝望的委屈,在那些阳光普照下的大卡车之间,我真是为我的卑微感到心痛。
  还好追了有200米之后,那辆车慢慢地靠边停下了。我们气喘吁吁地爬上驾驶室,唐山大哥倒是实在:“要不是看你俩追得这么辛苦,我们就不停了。也就是因为你们是北方人,好歹也算是半个老乡。”
  上了车以后就好办了,我们边休息边聊天,慢慢的气也喘匀了,话题也不可避免的转到了20多年前的那场大地震上去了。车上的两个司机都是地震余生。胖子是在废墟中埋了12
个小时后才被挖出来的,他的母亲和姐姐都死了。街道上的死人都堆成了山。有人在不停的向腐烂的尸体上洒白灰以防止瘟疫的传播。那些蜡黄色的尸体慢慢变成酱紫色,流出的鲜血变成黑色,人们的眼泪都哭干了。年幼的胖子后来被送进了育红学校,想家的他和另一个小伙伴从学校里逃跑出来扒火车回家,结果跳车的时候那个人摔到了头死掉了。另外的那个司机也在地震中变成了孤儿,他不善言辞,只是偶尔随声附和几句。
  看着他们轻描淡写的样子,不是很激动,也不是很伤感,就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我的心里不免有些戚戚然。20几年前,那座因为30万亡灵而剧痛的城市,以前离我们是多么的遥远,此时此刻,这些在废墟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就在我们面前,那冷静让我们只能用沉默的力量来保持住泪水。沉默中看到我们的来时路和那些熟悉的“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心里的感觉真是不知道怎样形容。灾难是最能团结人心的东西,纵使那只是一场回忆中的灾难。晚上他们请我俩吃饭,已经熟悉得像是哥们了。他们是沿着城市边缘走的,所以我们下车的地方离我们要去的霞山区很远。好容易找了一辆摩的。那人居然从一些幽深的小村庄中间穿过去,我和家家提心吊胆的,生怕是人贩子会把我们卖掉。还好,他不是。
七.萃 萃,亨。王假有庙,利见大人,亨,利贞。用大牲吉,利有攸往。
  回到湛江简直就是回到了天堂,在这个海滨小城逗留的日子里,我们终日吃喝玩乐,上网看碟,居然在一个2元的小摊上淘到了诸如《毒太阳》、《云上的日子》、《怒锁狂潮》和《现代启示录》这样的片子。那些日子快乐而张狂,常常有人喝酒喝到酩酊大醉然后抱头痛哭,现在看来,那时的心境真是浮躁得不得了。
  这浮躁可能来源于没有目标了。我和家家于午夜坐在椰树下商量了几次之后达到共识:既然都跑这么远了,就索性把西南这片玩个够,最后的决定是去云南玩一圈然后回家。身上的钱还有200多块,应该能支撑一阵子。其他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既然决定要走,就不会做多的逗留。几天后刚好一个关系不错的小军官要去武汉出差,歌手军官就赞助了去到桂林的火车票,哦!我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上火车了。临走的那天早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我觉得鞋里有沙子,一时忙得没顾上倒,结果倒出来一看,是一只卷成团的蜈蚣,足有7、8厘米长。我顿时呆若木鸡,泪水哗哗往下流,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虫子,那天我在墙角哭了半天,那条腿跟抽了筋似的。终于相信他们说的大扫除拔草时拔出竹叶青蛇不是说来玩的。
  在火车上临时决定了不去桂林直接去昆明,嗬嗬,当时要是知道有“阳朔”这样一个地方的话,也许我们就不会舍弃那一小段路而在柳州下车直奔昆明了。
  出站是下午,小军官偷偷塞给我300元钱,伤感的离去了。去往昆明的车要在凌晨4:35才到。我们就把背包扔在一个网吧里在破破烂烂的柳州城里荡来荡去。午夜过后就去上网,结果竟然上到4:30多才发现过点了。我们狂奔到火车站,以为绝对赶不上了,谁知火车竟然晚点了。真是高兴的要歌唱社会主义好呀。但是进站也颇费了一番周折:本来这种特别着急赶火车的人,是连站台票都不用买可以直接进站的,可是柳州站检票的非要我们买票,车进站火车票已经停卖了,好说歹说才同意用站台票进站。我们又跑去买站台票,狂奔上火车,人又多得要命,三更半夜的,活活给折腾死。
火车过了几站,人就慢慢地少了。我们找了位置坐下,和周围的人聊起天来。这趟列车正常是从柳州到昆明26个小时,但是晚点后就一晚再晚最后用了大约28个小时才到。我们就白天聊天,晚上睡觉,我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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