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0公里》《离地平线有多远 汉化》将移植PSP

摩托在水上能开多远?英国人开了63.56米_玩车特技2017年第1期_腾讯视频《恋爱0公里》Final(Hazx最终版) 【简中-全汉化】_恋爱0公里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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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0公里》Final(Hazx最终版) 【简中-全汉化】
《恋爱0公里》Final - Hazx最终版 - 全汉化 - 简体中文游戏解压后大小:1.74GB含“官方升级补丁”、“最新汉化补丁”、“Hazx最终优化补丁”含“华线2H汉化”无需再去打任何多余补丁... 除非比较蛋疼的去打音质优化补丁...2L下载...
如果地址被吞,就到吧里的“资源整合”里面去下载。
下载:ht地tp://pan.baidu.c址om/sha防re/li百nk?sharei度d=吞6&uk=以上地址,删去文字即可..
剩下的2段H也翻了吗
LZ要密码就快点发吧,鄙人在此拜谢
求助!!data.xp3和movie1.mpg解压失败啊!LZ求助啊!!
lz,你那压缩包是不是有问题?我不管用手机还是用电脑都解压失败!求指教
求ONS版的全汉化啊
lz,这是pc玩还是手机玩的?
这个是手机上的,面包工坊打开就这样
同13L....我也是WINRAR5.0,不过只有data.xp3解压失败
下了几次游戏都是解压失败~可以求楼主传个地址的么~
让你不加rr5
楼主~我下到99.3%就不动了·····
打开首次运行游戏就跳这个怎么办··顺带的360说是病毒怎么办
多谢~还好早发现~否则不是最终版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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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楼主给一个能用的最终版地址
谢谢楼主,最终版赞一个! ————— 淫家才不是什么基佬(○‘ 3′○)
楼主请问为什么我点那个首次运行游戏然后那个exe就消失了。。。。
首次运行那个exe就是为了安装字体,运行完会自己删除。第二次启动游戏运行renzero.exe
地址过期了,求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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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0公里破解版
游戏授权:免费下载
更新时间: 10:41:35
游戏大小:1003.52 MB
游戏语言:简体中文
游戏厂商:
运行环境:Win2000/WinXP/Win2003
游戏评分: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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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0公里 日版破解版下载 本作是根据PC同名人气恋爱游戏《恋爱0公里》移植到PSP平台的游戏作品,PSP版本将会追加全新的剧情以及CG,同时还会对画面进行全面的优化。游戏 的故事讲述两家人家长由于搞亲子互换而导致彼此孩子间关系的微妙变化,最终演绎的一场恋爱喜剧,最终结局我想玩过PC版本的你应该也知道吧!
66游戏评分(你的评分)
总分:37/50分
& & & & & & & &
耐玩度:6分
英文名称:Renai 0 Kilometer Portable
游戏原名:恋愛0キロメートル Portable
游戏语言:日文
开发厂商:ASa Project
发行厂商:ASa Project
发售日期:
游戏容量:0.98 GB
游戏类型:文字类
& & & & &本作是根据PC同名人气恋爱游戏《恋爱0公里》移植到PSP平台的游戏作品,PSP版本将会追加全新的剧情以及CG,同时还会对画面进行全面的优化。游戏的故事讲述两家人家长由于搞亲子互换而导致彼此孩子间关系的微妙变化,最终演绎的一场恋爱喜剧,最终结局我想玩过PC版本的你应该也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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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载说明:游戏可能会被一些杀毒软件报毒,这与游戏补丁或汉化有关。不知怎么下载,。〖诗词鉴赏〗现代诗(二0九) 马永波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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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鉴赏〗现代诗(二0九) 马永波的诗
现代诗(二0九)马永波的诗
素材.音乐.图片/网络&& 编辑/雨中笠翁
&马永波的诗
马永波,当代诗人,翻译家,学者。马永波在创作实践中极大地推动了汉语诗歌语言的后现代化转型,并长期致力于英美现当代文学的翻译与研究,是大陆译介西方后现代主义诗歌的主要诗人翻译家,填补了英美后现代诗歌研究空白,并首次将美国继艾略特之后最著名的诗人阿什贝利译介到中国。主要作品有《炼金术士》,《存在的深度》,《树篱上的雪》,译著有《美国诗选》,《艾米·洛厄尔诗选》,《史蒂文斯诗学文集》《1940年后的美国诗歌》,学术专著有《文学的生态转向》,《美国后现代诗学》,《英国当代诗歌研究》等。
马永波,男,1964年7月生于黑龙江省伊春市,汉族,已婚。文学博士,博士后,副教授。
  1981年9月~1986年7月,就读于西安交通大学计算机系软件专业,获学士学位。
  1986年7月~2004年9月,铁道部哈尔滨车辆工厂,高级工程师。
  2004年9月~2007年6月,就读于哈尔滨师范大学中文系,获文艺学博士学位,导师罗振亚,博士论文《九叶诗派与西方现代诗学》。
  2009年4月~2011年4月,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语言文学博士后流动站,从事博士后研究工作,导师孙绍振,博士后出站报告《文学的生态转向》。
  大学期间开始发表作品,迄今共发表诗歌、评论和翻译作品八百余万字。20世纪80年代末致力于西方现当代文学的译介与研究,系英美后现代诗歌的主要引进者和研究者。
  现任教于南京理工大学诗学研究中心。主要学术方向:中西现代诗学、后现代文学、生态文学、比较文学及西方文论。
共27首:◎本地现实:必要的虚构 ◎响水村信札 ◎在一个中午梦想古老希腊的喷泉◎献给父亲◎亡灵的散步◎炼金术士◎夏日的躯体◎以两种速度播放的夏天◎散失的笔记◎散步◎夏日的知识◎小慧◎马原在路上看到一堆狗粪◎词语中的旅行◎场景◎断章◎致永恒的答谢辞◎哈尔滨十二月◎形象?一份简历◎眼科医院:谈话◎对应◎伪叙述:镜中的谋杀或其故事◎默林传奇◎白日酒吧◎局部与抽象◎凉水诗章
本地现实:必要的虚构1火焰熄灭了,是清理灰烬的时候了混乱,如果从更大的一个范围看便有了秩序。沙丘统一于沙滩风的走向,海洋也是沙丘,液体的,时间的。燕子密集地飞行,又散开凭借气流回旋,升高,突然进入了来自海上的强风,像带铁锈的雨点展开倾斜的扇面。那些线条,直立的细线横斜、弯曲的粗线,带有锐度被散步的色块同化成一片响亮的和声突然降临的新事物,在晚些时候遭到厄恶运,但从未来的方向看去谦虚地缩成了一个点,可以被建筑师忽略而建筑则成了沙子和砖的虚构被倒持望远镜的设计师,抽象成浮在城市上空的省政府。杂志将季节提前包括节日、天气、汗水。早上预报的小雨迟迟未下,将傍晚的到来一并推迟谁在推迟自己的一生?将火焰从肩膀抖落,从灰烬取得入骨的寒冷燃烧就是熄灭。在此处熄灭的在彼处燃烧,在未来显露出影响,但并不超出地平线和一个逐渐缩小的窗口:一连串在电脑屏幕上推向右上角的嵌套视窗可以方便地放大一个,拖着它到处漫游直到现实的惯性为零。像一个老鼠尾巴上带着夹子。但在街上没有人喊口号没有红袖标。只有微软公司的巨幅广告在天空上不断地推近、拉远。像一个方形篮筐捕捉地球。有深度的事物显现在平面上2那些尚未存在的事物左右你,要求你具有尘世的特征。一个孩子在远处瞄准你纸板靶子在一股水柱的压力下慢镜头拦腰折下。潮湿连接起草地和树林以及更远的公路,寂静和一个家庭的童年:一首尚未成型的诗改变你的生理反应到底是谁在支配谁?它的未来是你的身份。你永远不会有身份不会将你散布在人群中的形象收集起来一个套一个的办公室将你缩小为零无论在生活还是在诗中,有些事物永远不会继续,继续的是天气和有关天气的开场白,车间继续没活通勤车继续正点。完美的一天继续这样开始“天气真冷。”“是啊真冷。”“昨天晚上那雨下的呀,哗哗的。”“是么,我睡着了没听见。”“雨点有这么大。”另一个人插进来,“今天晚上还有雨。”“今天白天呢?”“也有,小到中雨。”然后看窗外重复的风景,或者假寐晚上谈到股票,江水暴涨,一些事物的下沉和另一些的上浮。前一天的话题没有得到继续,而是重新开始了“买'生活”了吗?“他们交换早上的报纸在证券版(最近扩到两版)有他们关心的变化我按字面上的理解,“生活是买的吗?”当晨报、时报、日报、周刊、晚报拍打我的脑门赶走残梦,我知道内容与形式统一的数字,已经覆盖了我们的意识。沿途的事物,滚雪球一样裹住膨胀的大脑飞奔3本地新闻,播音员用普通话播出那些错过的就去读报纸,没有报纸的就去听人复述,反而更加简炼一具尸体轮流到众人的口中咀嚼,它的气味深入躯体的各个省份。一个读者在高潮处摘下眼镜,提高了嗓音。他们叹服罪犯的智慧,计算他贪污的公款可以买多少辆奔驰多少 净使凇 想到厂长一年的“额外”收入他们立刻成了狗娘养的。事实的普遍性来自标准的普通话。肇事者从车祸中偷走了轮胎公共车上人们齐刷刷起立,行注目礼路上的人则像一个黑色的花圈,套在残骸上提前举行葬礼。方向和距离立即成了问题我坐在踮起的鞋跟间,我想的是如何描述一场车祸,如何让短暂的进入永恒的。在其中控制死亡的加速度用语调,分行,标点。怎样使不在场的成为在场,让时间倒回去。但里面显然没有灵魂的位置。因为无法想象灵魂在猛烈震动中,是依物质的惯性向前还是依照上帝的引力向上,像潜泳的人双手高举浮向大气层表面。灵魂是什么?灵魂和体重是什么比例?如果一个人在物质的包围中手足无措,并且欣赏这种手足无措,那是不是灵魂在作怪灵魂是使面团发酵膨大的东西吗?本地新闻,电波在空中穿梭,唾沫和铅字染黑的粗大手指,塞入耳孔,挖掘大西洋像半片报纸旋转着吸入抽水马桶读隔天报纸的人,感到自己面目陈旧4上帝坐在电脑前旋转,熟练地将事物转换成符号。每一实体都由对应法则投影在另一空间。黑暗的机器内部一颗疲惫的螺丝松动,一粒沙子颤抖磨损着心脏。生活不允许的便在电子游戏中实现,这一点电脑与诗歌作用相同。我爱这一行啊我爱啊时代没有为我们准备一个特洛依但给了我们更好的:奔腾,英特尔它是“英特那雄那尔”的缩写吗?国际互联网络,将病毒的革命激情以光速传播。云彩堵塞了每一个巷口科学中蕴藏着人类无法预测和把握的因素人最终将被自己的创造物所左右。“看来你对你的专业并不怎么在行。”在艺术中含混产生无法预期的意义,是必要的这与科学不同。“我知道,我分析报表、曲线云南的地震和领袖的逝世,股票需要理性这与艺术不同。”知识并不能使人幸福股票大厅将理性的人旋转成直觉的人“这太消极了。你的特长应该能带来点什么稿费高吗?是一下子把一生的钱都挣完还是慢慢地挣?跟他们混混!找点儿门路。”跟谁混?除了钱,人们已没有共同的话题倾听者狡猾的眼神,像一条时时要溜走的鱼两个平面上的物体产生磨擦,一个平面则产生碰撞。譬如两个人恋爱,先碰思想后碰身体。冰块磨擦后留下谈话的融水一场无聊的谈话是暴露了双方的愚蠢使一个抽象的人还原成具体的人5崇高的虚构原则统摄一切。更多的时候你感觉不到现实,只在某些时刻它才显露像露出木板的锈钉子那样固执,比如分房子、涨工资、评职称、孩子入学金钱和权力虚构了现实,你只好去虚构诗你可以这样下去,至少落得为艺术献身可孩子是无辜的。在个人自由与责任之间一个泄气的皮球被踢来踢去,越来越瘪把一切写到诗里也仍是个纸老虎经不住风吹雨打,更经不起火烧钱,钱,钱!钱每天都在涨价一首诗可以买二十元,现在只能买十块毕肖普说诗是老式加拿大元的一幅素描白色,灰绿,或铁灰。我觉得它更像漫画:隐喻和象征修正口语,抽象歪曲具象卷心菜和蕃茄的价格天天在变,像天气小贩和顾客寸土必争打拉锯战一方疲软另一方就坚挺。但最坚挺的还是美元。老人重叠的侧面像被反复张贴去市场做应用题的小学生面目模糊现实是天文数字,你是小数点如何与之对抗?你甚至找不到它的巢穴现实的局部就能把你压垮,比女人的局部还可怕。持放大镜的现实主义把局部反映成整体,持望远镜的浪漫主义则蔑视现实一个观察者如何能看清他置身其间的东西?对现实的态度将广场上的人群分开塑料袋裹着鲜花的尸体飞上云层以出口鸟粪为生的岛国脸孔蔓延到头顶主张虚构的人本身就是个幻影,只是佯装不知6因此请允许我虚构一个真实的故事我把它放在二十世纪一家亏损的工厂十三楼一间临江的办公室,一个中年人沉闷的爱情。不是在公园,也不是在欲望的舞池里旋转、放屁,在鳕鱼身上践踏大海,或者天堂在一个词中越升越高这需要耗费我半小时的集体时间和个人激情包括中间喝水上厕所造成的停顿他在迟疑的跳棋上看似无意地碰她的手身体里的寒冷促使他握住它,“你冷吗?”她的手像一条温暖的小蛇反缠过来(她刚分配来的时候坐在他的身后不停地可怜他,还有他不合时宜的诗)她窄小的臀部让他感到命运的吝啬他开始升华,为他的怯懦寻找借口“不要以为生活可以无休止地进入,到我这个年纪,才懂得爱情不是游戏,而是人性的尺度。”他引用别人的句子玩味幼稚的感觉。“我们不该这样。”她起伏的化学脸拍打他的道德感“我们写信吧,那是唯一值得珍藏的东西。”两年过去她还是那么瘦,除了某些局部在增厚。他更加爱她,把它当作青春的尾声而不是插曲,用身体培养一个无奈的老人。他们没有告别也没有信他更像一个导师,陪她走过青春的炼狱把她交还给幸福的婚姻。世界夺走了他最后一根稻草。只留下无聊的记忆和内脏形状的痛苦。现在他写下这些仿佛写下别人的故事,仿佛他自己并不存在
响水村信札     1来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总是下雨难得有晴和的天气去看看山水天色和湖面一样灰暗,正好医治身体里的灰暗。像一封迟迟没有寄出的信有些过时。但总的说来,心情尚好没有什么意外的事发生。仿佛我已从一场病中康复过来。在这里时间似乎也放慢了速度,蓄积在高处的水库中,等待溢出的时刻至于天气,说变就变,你瞧刚才一朵白云还停在窗口嗡鸣此刻雨声攻占了一个个山峰,把它们隔绝起来。“下个七七四十九天才好呢!”来自旧电影的一句台词,使这次旅行仿佛成了插曲。谁在渐暗的天色中大喊“来鬼了!开口子了!”把旧时代和童年混在一起。我是否说过,泡沫堆在岸边2雨天里的事物陈旧得更快,光辉从峰顶滑落倾斜入水,像军舰鸟(这里没有水鸟许多天里只有一只麻色的野鸭,在湖心团团打转,这将在梦中发出沙哑的叫声融化)。沙子倾倒在村庄和梦境之上透过缝隙,潮湿像褐色的菌丝,悄悄穿过心脏,使一切开始腐烂包括心情。湖水像一匹巨兽皱缩的皮肤在群山中移动。我的病已基本痊愈只是更加想你。和这里的蝴蝶相比我显得年轻,白色的山石、湖水和风半乎灵魂。(我总是放不下那些死者它们寄居在我身体的黑暗中,在背后指点我)沉思和眺望,都显得做作。不谙水性使我不能没入水的躯体(这有些猥亵好在你不会见怪),我把对水的古老恐惧与母腹中的窒息,和水底模糊的黑暗联系在一起。我总是觉得,水下有什么东西在运行,或者沉没的古墓中有不知名的鱼拱起蓬松的土堆    3遥远的空间闪烁像一条鱼从比喻开始的谈话,终止于无法忍受的寂静。换句话说湖滨旅馆的走廊里悬挂着女式泳衣,平静,纹丝不动我必须将它的来历交代清楚这不是道德问题,但关乎道德有人在乎这个,尤其是戴帽子的老派读者。当天的报纸这样说道“今天天气阴转睛,有时多云山峰突然出现在空中,仿佛岛屿悬在大海上空。”但显然报上不会这么说,抽象的彩色图表和油漆桶并置在沙上,因为神圣的灵感而虚脱的鱼,正在喘息      4这封信写得断断续续,像雨下了又下使玻璃窗模糊,但是否事物也模糊了谁向玻璃上吐痰了。风景在玻璃中破碎缠绵的山水无尽地向远方扭去争论,相爱,直到化为苍翠一片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像这封信我几乎没有信心把它寄出。文字总得有些意义。“你是你周围的所有事物。”这句话给我带来了你身后的黄昏,流水树木和尘土。美丽总是自己的牺牲品波浪消失在湖的尽头。我们对很多事物看法相似。比如旅行,独自一人就是逃离自已,暂时变成另一个人变成风景。于是我起身去看风景用手指,在雨水弄脏的窗上写明信片“对不起,我不再恨你了。”这说明有些东西正在无可挽回地成为过去       5“我们走在去圣索菲亚教堂的路上它离中央大街并不很远。硕大的圆顶凌驾在建筑物的上方。”我曾将它比喻为一间大厕所,年深日久绿油油的。夜色像棉絮沉淀在喷水池中新铺的石头广场,两分钟就可以穿过有人却用了一生,或许更长堆着小葱的婴儿车,与天空同向流动是否你经过时事物改变了秩序异乡人,别用普通话修正我的本地信仰。“这里的姑娘真美尽管说方言,也不尊重诗人。”我相信一个小贩固执的自信,胜过我们向上的目光加热着的闷热三角形这说明在上帝和我们人类中间有一片稳定的空白区域,不规则的波浪便在其中起伏。仰望,使高的更高束腰的光线从菱形彩窗旋舞而出置换明信片一样的街景小到用放大镜才能分清性别的事物     6在哈尔滨你见到的不是我这个城市与我存在于不同的时间中石头街道上的雨,淋不湿走在雨中的我你所看到的尖顶和塔楼其实早已坍塌,我已离开我们是否真的在夜晚走过百年的街道,谈论着一座不存在的城市你见到的一切都是幻影,包括我真实的哈尔滨,只存在于我的诗中。河流像永恒在黑夜中流逝像两粒灯火,我们分别落在两岸正如在苏州,我只看到灰色的园林,拱桥,在后门向河里倒胭脂水的慵倦的女子以及一个穿长衫消失在雨中的人    7山中罂粟,散发邪恶的气息背着条帚的松鼠在地上走来走去高处的亭子我已登临过数次风吹过,谷中的玉米地里起了一阵波动好像一只獾子正窜过垄沟,波纹扩散到湖面上。午夜总有些声音让人不安,水声也大了起来像巨兽的喘息。户外厕所被洪水淹没了,孤伶伶立在玉米地那端我写下这些,似乎是在告诉你我的孤独。我不知道我只能这样,一边看着风景一边随便向你说些什么。我喜欢这样在你身边找不到的,我曾想去北京找找但那里没有我需要的人群和真理我想,人。心中只要有一块石头落地在哪儿都一样。望久了山那山便会像一个人,如果它像我们自己我们就会留在那里。     8……三年之后,如果视野没有改变你就能看见道路越来越宽广看见树叶、飞蛾和骷髅在同时舞蹈在你的血液中世界开始像黄昏一样无边同时又像老式的煤炉一样狭小你用左眼看到灰暗的毛衣用右眼看到儿童的天真布满镜片的房间,连声音也在反射一只水晶球举近又举远,树影和面影在光滑的表面弯成弧形仿佛一支手突然抓住了远物并随之流动,将面积不断地重新分配但并不超出表面而独立存在一支铅笔在鼻梁处标出注意的焦点又用无形的橡皮筋将双眼和鼻尖组成的三角拉到房间外面。金鱼眼的护士胡乱拨弄着一个孩子的脑袋让它在各个角度发射愤怒的目光(停电了,楼梯拐角处燃起了蜡烛布置起夜总会的坟墓氛围)没有人类的眼睛,事物会自己呈现我的左眼模仿了右眼,但在目击时总有一个时间差在这期间事物的变化,归咎于印象部分的重叠,这有点像蒙太奇导致白昼也有了多重的影子按照房间大小分配的光明并不对称于心灵,它迫使窗户吐出各种几何形状,小药瓶一般干净的儿童进进出出。太阳变得像厚厚的瓶底涂上了油彩。一个镜头旋转着伸长脖子窥视,幽灵显现在底片上颗粒粗糙。有可能混淆的易碎的视觉堆积在暗室内,像过期的瓶子最好的效果是将骷髅和微笑重叠在一起。一个只穿亵衣裹白大褂的护士,把你领进黑暗她的手冰凉,出着汗。走廊尽头一件僵硬的黑色短裤,拒绝阐释而楼梯指导你引向光明,落日融化的糖果……9石罅和龙头上的水滴。夜与昼日子的呼吸。早上两个人在玻璃房子里喝酒,晚上他们还在喝,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互换了座位。这里没什么可做你还在午夜擦窗户吗?“一条鱼在冬天的冰里生活。”一些人坐在一丝声息也没有的玉米地里赌博,一匹马在周围嗅着寻找主人(有人说是寻找骑手,其实还不是一样)。“一条鱼是一根棍子两条鱼是啤酒冒沫。”我摆弄词语像摆弄扑克牌。偶尔会有一些意义的片断出现,像湖中隐现的阴影“死去的灵魂消失在天空中。”是像光、星星,还是像黑暗一样消失“像黑暗--黑暗也是一个灵魂。”船和鱼平行,上面是天空,船尾犁出宽宽的沟壑,一直扩大到岸边10雨中奋力登山,像王红公,只是没有身裹丝绸年轻的游伴,既是女儿又是舞女。在溪流边垂钓的隐士手不离计算器,计算着深度、重量、距离雨水化成了藤蔓,化成碧绿的西瓜化成一个斜着肩膀的人,走过隆起的田埂在雨中向更高的山峰呼喊,声音斜飞回来像纸折的燕子。说到燕子,我来到这里还没有见过一只,似乎它们和麻雀一样已习惯住在城里,在烟囱和电线上编织音符像绅士。说到底谁又能在雨中登山呢我试图说出些什么,但总是徒劳本地人带着不易觉察的怜悯指给我们枯竭的瀑布,地下森林成群的孩子走在上学的路上正午的草丛中,我问到雨水生锈的气息11还是谈谈我们的爱情吧,你总不能去拉萨那么高的地方去生孩子或者把一个湖泊端到倾斜的桌面上火焰形状的燃烧,留下的是脸上“玫瑰的灰烬”。梦中我在白烨树上擦手,用叶子洗脸。但这些都不能改变继续的天气。(它像鱼从水底直挺挺走出,走上朝南的大路)我们共同经历的风雨,如今像经年的叶子一团团沉淀在湖心,它使船头翘起,像尼斯水怪。你曾经是我的女神,但反复无常的经期(脾气)让我明白,不能要求一个凡人超出自身的东西。我们都已失败但正如我说过的那样,只要心中有一块石头落地,人就能活下去像风在盒子里,像谷子和头发在地板上12我的前半生完全失败了。喝酒吃鱼、写诗,用打下的全部粮食酿酒拨开长草,携妓归来,这方面我比不上我的邻居。我的诗句远未达到命运的高度,是否有更近的路通向他人的心灵车马辚辚的日子早已不再滤酒的纱帽和泄气的轮胎堆在树顶新漆的喇叭中播放着艳曲和乡里通知冬天它会卡满石头和雪我们到达不了自己所在之处能否用想象填充风景的匾乏波浪沉落在黑暗中,鸽子用时聚时散的飞行,囊括所有的选择。回声找到它孤寂的词根一个在行走中解体的女人腰部以上一片模糊。这里淫雨不断令人愁绪渐生。水淹没了沙洲上的小旗波浪在暗中追逐着泡沫告诉你我最近的工作就是用词语把事物粘在一起,换句话说就是从内部把一个人取消,使他的慢性子适合上升的愤怒。痛苦仍是睡前的必备之物露出一排纽扣似的乳房最可气的是邻居刚考上大学的女孩写了一首爱情诗,还敢来信说受我影响13亲爱的(请允许我再次这样称呼你)我不会再给你写信了,离最近的村子也有数里之遥。冬天野兽的呼吸结冰的时候在火炉边,我会用这些信取暖词语,细沙,湖水,自我,数字……聆听自然的时候,其实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甚至心跳也听不到,听到的只是词语,甚到词语也听不到听到的只是虚无在云中移动当我离开这里,水中的树枝还会在黑暗中竖起,令人惊悚细沙还会撒在火焰之上,还会有人看见山间倒塌的酒肆和半户人家听见蛙声被卷在泥泞的裤管里黑夜中柳树随风摇摆,而橡树则挺直身躯。暴雨从山顶倾泻而下亲爱的,在白杨环绕的响水村我给你写信,想着,不久我就会回去和你一起,收集白色的日子像收集干柴康城录自大型诗丛《诗》第五卷
在一个中午梦想古老希腊的喷泉
通过一条暗河涌出神的花园你走了很远,带着深处的阴凉你在硕大的花朵中间升起开放,像一块玉迸碎,落入盘中
你啊,古老的喷泉,你携带地底的黑暗和光明还有无数幽灵渴望的叹息更高地升起,从大理石的掌中明澈的溪流映照石头残破的面容
唱着一支光的歌曲,你回来,你重新落入我的口中通过一条管路到达心中的库房那里,你没有什么可以打湿陈年的稻壳早已腐烂成灰
你清除我体内的泥土,你摇动,你唤醒你把我充盈,像注满一件脆弱的陶器因为幸福和愉悦,我即将坼裂,即将开口
催动着溪流,又突然被吸入镜中收回你的美。在你的岸边所有来自深渊的动物都陷入昏晕被自己丰满的存在惊呆
你穿过事物和事物,风的间隙你从事物中间经过,本身几乎并不存在你的笑声,传给我神灵醉后的喧哗他们白色的车辇在石头和绿荫深处闪烁
一条红色的路直达天顶和海洋葡萄累累的屋宇,暴露在波光之下上与下,自由与无限一只纸鸢在瓦上飘摇
所有寂静中的目光,所有歌中的营养神陶醉的酒浆,酹以碧波的万顷良田谁在阴暗的住处抬头捉住存在飘忽的衣裳
古老的泉源,一切拒绝显影的秘密,在你身上现出峥嵘的尖角,甚至三叉戟的乌光也不能让你失色动摇你从地底上升,从魔王阴湿的居所罪愆的集散地上升
高居于世界之上在你的上面,是无尽的天光下面:大地,人群和死亡
你啊,你孤独的泉源,所有声响消匿的尽头宝藏和马驹在乌沉沉地闪光看你涌入绿色的茎管,进入女子幽暗的宫房轻松,有力,多么自然欢畅
在光与气中轮转。你使我谦卑使我在红色祭坛上旋转又静止我们在太阳之侧相遇,进入你的核心成为水晶中的阴影——互相印证
在白色的罐中凝结,收集所有零动之物的气脉又在夜里哀叹着升起,化为芳香的云围绕柱廊、门楣和屋宇你重归黑暗和寂静像夏日的花朵突然隐入地下通过漫长的时间,你在我的脚下破土涌流带着神泡沫的笑声,永生那不朽的清凉气息
父亲,现在是秋天,风已很凉,我已足够平静可以静静地几乎不带伤感地想你一张白纸也许是对你最好的怀念我不知自己能写下什么,也许我们可以像往常那样谈谈那么来吧,父亲,在这初秋的美好寒意中请坐到我的身边,请不要惊吓我不要碰响等待你的椅子不要让我惊慌,让我羞愧得无力抬头来吧,在新的躯体中我们肩并肩坐在一起像发源于同一秘密的两条河流平静地流淌,交融,向往着明亮的海风
你去的地方很远,我梦不到它那一定是一处秘密开阔的水面除了水和光,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依赖悬挂在一些星球下面,在黑暗中闪亮那里一定也是秋天,可以听见一样的天鹅的叫声它们沉重的翅膀拍击着水面,试图挣脱时间回来,在这星光照亮的水面歌唱潮湿的叫声呼应着我体内的河水,一扇门打开我将进入,像一束纤弱的光,升起,融入清明的眼神父亲,一夜大雪纷纷铺满水面,其中我看到你的背影微微改变,有点儿陌生死亡改变了一切,你已经是一切无处寻找又无处不在你已经在我内部,在言辞中,在寂静里你回来,带走我正在努力习惯的一切而你身体中渗出的冰冷宁静把我们的存在带入另一重光明
面对死者,我不惧怕眼泪和匕首那在我们心上筑居的沉沉希望我不惧怕黑夜,和它响彻四野逼近的脚步我看到你最后的面容,痛苦的呼吸看到你那么快地安于死亡,那么安详你透过紧闭的眼帘注视着我们几乎有些幸灾乐祸,几乎有些狡黠你溜走了,一个淘气的孩子趁困倦的中午溜到了外面可你仍在这里,面带嘲讽的怜悯注视着你最小的儿子和最大的失望注视我的手焦急地在纸上摸索试图抓住些什么,试图接近你以这种近乎可悲的软弱方式怀念你我翻弄你留下的东西,几枚勋章,两件毛衣使你死亡的石头和你仅存的书信:一封84年给我的信,夹在我的一本旧书里不知为什么我留了下来,还未变黄,简单的文字!你平静而充满信心忍受过的孤独老年,贫困和疾病透过纸面,又在一本影集里突然暗淡。我感到羞愧一个儿子几乎并不了解他的父亲
你没能留下什么,甚至遗言我看见寿衣中的你,棺椁中的你像一个急于出发的新郎我不知道那另一个世界有什么在等你你在一个未知的深度里活着在另一个地方工作,也许只是像我们小时候去出差了。你会时时回来,带给我新的东西使我的生活时时变得可疑、不真实我不能在身后关上门那是另一个世界震颤的入口会把我们永远隔绝母亲整夜坐着,等待一个灵魂,一支歌她相信你就在外面,摆弄花草或者在锯一块新鲜的木板,为了安上纱们她相信有些事物永不会离去爱人头发的香气,那成熟凝视甜蜜的重量她一遍遍叠你的毛衣,拍打着灰尘相信你会需要它相信你正在回来老年疲惫的双腿正迈过门槛
父亲,一封电报把时间切成两段:沉默和唏嘘早上我匆匆赶回,摸黑回家,在暗中突然想起一首歌我哼着,我真的感到你在轻轻牵着我的手把我领向一个深度,一个秘密的睡眠你走了,毫不顾及我,是什么比我们更深地吸引了你你真的藏了起来,游戏结束了,我站在暗中,得不到回答
关于你的记忆总是太多又太少信报箱空着,灌满了雨无法再给你写信里,我弄丢了地址我在你的鞋中寻找你试着你的衬衫,可是只有雨我观察被风摔打的门窗留在门口的水桶收集着雨波像74年我们在乡下时常做的那样母亲在帘子后蜷缩睡去宁静得像一个梦,一个渴望我渴望这雨,渴望被雨俘获被打碎,侵蚀,变成水和一束光我渴望升起,打开雨的小门让雨活在我的指间在我的舌头上刺绣,在我的眼睛里闪烁我要在我的口袋里装满雨水用生命发现它的秘密——父亲的秘密雨敲打我的门。我打开门。没人在那儿雨已到了遥远的海上
一场雨已经开始它再也不会结束也许我会懂得它就是你,我雨的父亲整个一生都在向我靠近父亲,也许整整一生我都不能完全理解你变成你活着我们互相远离是死亡让我们重新在一起在你用雨丝,玫瑰,用所有死亡和爱铸造的躯体中我们将合而为一,再分不清父亲和儿子我将用你的思想沉思你将用我的眼睛凝视所有我向你提过的问题(我已忘记你是否给了我回答)都将重新回到我的心里,自行得到解答而哪里有儿子哪里就有父亲哪里有时间,哪里就有记忆和甜蜜而假如有爱,就没有遗忘父亲,我们将这样一起得到永恒
可为什么你要远离在什么遥远的边缘你徘徊、颤抖,毫不理睬我的召唤为了谁,这挽歌这祈祷你什么也没说,保守着秘密而如果用我的嘴,我笨拙的舌我血的声音,如果用我内部的野兽,所有美丽铸成一个词,一个凝聚所有过往瞬间的词,我们能否停止我们的死亡
你能否承受我给你的名字:我的心,古老的信念,世界与言辞你能够否当游戏的中午变得空虚让我安静地躺在你的身边问一个又一个悲伤的问题直到天使落在我的眼帘上你能否悄悄走到院子里对着阳光眯起眼睛在紫色的树影中,继续锯一块潮湿的木板为我把每一个子弹壳装满新鲜的泥土让绿纱门那样隆起着,弯腰拾起炉火你能否回来,碰翻桌椅,斥责我,痛打我一次或者在寂寞的黄昏,但故我把那本旧书读了又读,当我从书页上抬头能够看见你,从挂满蜂巢的松树后面携带一片蔚蓝向我走来合上我手中的书卷,疼爱地擦去我双眼间的泪滴
可是父亲,我看见爬上你的荆棘之梯先故意朵花开向死亡,那么安于自己的命运并以无声的忍受深深把我责备我看见你从大街上走过,年轻,健壮在一群陌生人当中,大声谈笑着我向你呼喊,可你已经过去,目光多么淡漠生疏我几乎要跑回屋去委屈地告诉母亲
我不知该如何写完这首挽歌如果它足够,我将不再悲伤悲伤会扰乱死者的平静树在黑夜中摇曳,失去了绿色秋意深沉,我的额头上满是荒垄和落叶身体像一口白色的水井,在午夜里颤抖又宁静我不知该如何结束,正如我不知如何开始也许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有的,只是你和我只是这秋天,渐深渐凉,父亲,我如何寄你一件毛衣就是那件我在里面长大带着你永恒体温的毛衣那件颜色褪尽袖口散线我从未归还的毛衣那年我七岁,在一个黑暗泥泞的车站,你脱下来裹住我,那一年你还年轻,深爱着母亲
夜深了,父亲,我该睡了,但愿今宵无梦愿星光灿烂,照亮你的归路,安息吧,父亲
亡灵的散步
我悼念你也就是悼念自己的死亡为了我将像你一样地生活,畏惧着命运我悼念你因为在你死时我也死了为了我永远能做你的儿子否则增长的年龄会让你过于年轻(但愿我能享到如此天年!)你的死改变了一切,或者没有或者仅仅改变了你自己死亡掏空了存在,使名字脱离肉体成为发黑的粟壳温暖的声音曾在其中回响(存在与死亡多么微不足道!)我悼念你就是悼念所有的死者他们在我内心的山上漫步、低语试图找到我身体的裂缝以回到人世可你是否还能够回来,越过你亲手设置的栅栏把你不孝的儿子审判,把我带入另一重光明让我跟随你,穿过阴暗的祖宅,檐下燃烧的雪光让一队队纸马嗒嗒跑回童年,车子向漆黑急驶经过灯光,虚伪的睡眠,我此时营造的文字(它多么无力,触不到你隐秘的深处太阳升起,这些纸片都会苍白!)让我跟随你,我的妻儿都已睡熟正是我逃离自己的时光我跟随着你。这条常走的碎石小路此刻显得不同。我随你走向郊外像小时一样。可我不敢拉住你的手自你走后,这些街道、钟楼都已改变县城的铁皮屋顶常常在夜里卷曲、爆裂自你走后,一切都变了,包括我们像一部旧电影,突然进入了回忆而这回忆又是多么暗淡,没有声音我曾相信过什么,时间、生活、忠实你改变了它们,使一切显得可疑如今我们共同经历过的死亡只有白色的果园高处疲倦的果实像一件旧朝的衣裳坠弯了月光,那些驼背的鸟被折得更弯飘向叶子集中的地方我希望被鸟儿携带穿过熟悉的街景,它们像一个人离去时来不及带走的东西,生硬,寒冷你在其中活过,爱过如今没有了你,它们破旧不堪长久失水的嘴唇,变得乌黑
我跟随着你。市场上的灯亮了人群提前开花我们突然进入了明亮的风中向后向上,举起双手,这多么像飞翔挣脱陈腐的引力,水在暗中流着我低着头,不敢看你的脸这一切是否真实,抑或是我在做梦这个秋天我常常丢失自己坐在水边,看风吹走天鹅的村庄我希望能看见自己因为我想把你忘记我不知道你是否看重这一切它们微微改变,镜子到夜里都带着妖氛你曾经凝视过我的眼睛如今只看见虚空而一个秋天,我在豆荚里储存眼泪藏起你的照片,再费力地回想你的模样我还穿着你的毛衣,袖口已经磨损我们的体温交织在一起还有日子细小杂色的灰尘在一个晴天我拍打它们它们飞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原处我想忘记这一切,忘记你的死亡这样你就可以回来,重新安排我们的生活在这些桌椅、门廊、种籽之间你的存在被磨成空壳,而你的影像从我们中间轻轻地滑过,试图抓住什么在你走后的这些日子,我常常在夜里惊醒伸出手,却只拥抱到冰寒如铁的被子你是一个人走的,无人陪伴我感到羞愧。我爱上了另外的人小时候我常常幻想有另外一个父亲他在一部打仗的片子里出现,带着一枝老枪我站在花园里仰望着他,背后钟楼戴在银盔矗立在黑暗中我感到羞愧。现在我跟随你经过我们暗淡的生活七岁时我第一次去看电影路旁的雪堆仿佛在燃烧一部平庸的片子让我张大了嘴中间停电了,剧场一片漆黑我进入了情节,嘴里塞满冰凉的黑暗后来我个哥哥们跑着回家,笑着,嚷着你在后面迈着大步那时我不知道生命是什么我哭着不许你劈开那些潮湿的木柴你顺从地停下手,走到雪地里抽烟而一场雪让我喉头哽咽
那时我们有一座不错的院子你用一整天劈开木头,腌菜,把土豆下到窖里那时天总是很晴,我的手总是被门把手粘住后来我开始低烧,晕眩古怪的动物挤满我们的屋子却不做声等烧退了童年也结束了现在我跟随你。可你是谁一只鸟尖叫,如石子叩问着远处国务惟有你是真实的,如今你也变了我的目前事物纷纭,我也会突然流动起来你能否再度出现一枚温润的果子托在手中让我跟随你,一瞬间看透自己虚伪的生活我们经过的屋子人迹寒冷,店铺空空荡荡像被雨淘空内脏的标本,显示出怎样的躯体辗转过,因为爱与恨如今他们倚着虚空的墙入睡,像静候归人的椅子现在我低下头,以接近自己的心我不知道如何对你说明自你走后,那所旧宅我们没能留住姐姐很少来信。我也有了儿子一条路在他身上延续,我常常会把他当成你我想提醒你,你走的那天正是我的生日这是不是一种刻意的安排你走得更快。月光更剧烈地弯过去那里密集的蕨类叫着,“不要”盲目的池塘漂着梨子和乌鸦不要这样离开,父亲,你还什么也没有教给我没有指给我回去的路途我还没有足够的智慧学会隐藏自己,只在内心生活我还来不及在冬天到来之前去到动物们中间,蓝狐和红狼中间触摸蚂蚁沉默的舌头在豹子的趾垫中找到发亮的活水让它们缓缓穿过我的生命,沉稳,镇定告诉我,我是否还要重复你的命运在哪一个躯体中,我们能重新在一起亲密得像两滴雨,两朵玫瑰你过去了。我突然醒悟如果我跨出皮肤,我就会飞起向着星光,你消失的方向飞翔飞翔,把一切留在身后。
从我的塔中看出去是平原& 城市和山峦我看到这世界的图景狼藉的森林中忧伤的男子走来走去在一朵云上& 新的杀机暂时远去烛火摇曳的头顶& 金黄的器皿无论它们来自坟墓& 还是家屋我们珍爱着& 像水无法脱离自身旧的道路被灰尘变白新的建筑矗立在大路上我们所坚信的一切& 是否已远离我们& 以至心儿熄灭 血涌向冰冷的炉灰现在我写下这世界的变化塔中的光线变得幽暗我的眼睛变得光明现在我走下旋转的楼梯走向我的水和食物& 更深的地方蒸汽和作坊
[最后的布道]
永远是白昼的光 永远是尘土 是渴欲的水永远是光明后的黑暗 黑暗后的光明是水中的黑暗和光明 永远是被蔚蓝灼伤永远是道路 房屋矗立又倒塌 留下白色的灰尘永远是玫瑰的火焰冒出颅顶 肺叶 白银和腐朽永远是蒸汽 呼吸 模糊自己的屋宇蛇在暗中爬动 把一切化为食物和血液夜里下了一场雨 空气清新寒冷我离开我的书籍 光线变得幽暗光线变得幽暗 而我的心变得光明
永远是这样的白光和雾汽是书脊上光阴逝去的影子 大盾坼裂永远是血沫中吹出大神的花朵是休止 消亡 凝聚寒冷的花蕊我走向更深的地方 水 每日的宿命
而我的心变得光明 我的双眼通红如炬我走下破损的旋梯 下到事物内部广大的黑暗来到细密温暖的孤寂是领了谁的命 我幽禁自己已如此之久在一座行将崩倒的塔楼中埋首是谁 使我俯身书中 在器皿和蒸汽在铮铮作响此起彼落的链环 柱和圆之中把一生消磨 是谁把物质交到我手上 让我提取其中的光明在猛烈的气流中把善恶晶析
明晃晃的金子眩瞎我的眼睛 而心变得光明杯中的血突突地发泡 腥臊而倾斜在大地黑暗的中央 我劈开黄玉为了看见自己的心我劈开自己的心 把雷霆悬挂我看见了细致的黑暗 向外凝视我穿过物质 或者物质穿过我的心带出光明我看见雪落下来 雪下了一个冬天从塔中望去 我看见苍白的村庄大风卷走通红的羊群我看见尘世的道路被雪覆盖再没有一行脚印通向这里
再没有人在花间沉睡 头倒向阴影神灵的脚迹熄灭 我得不到任何意旨而时辰就要到了 黄金将炸开事物的奥秘是否神也将我遗忘是否这一切只是神的一场梦 此刻他已在花园和喷泉中悠游
永远是白色 是泥土中金黄的球根 是泥土永远是局促的风 是旋涡 是将熄的烛火永远是雪花 掩埋尸骨 芦花 明镜与海水我看见一个冬天 又一个冬天呼喊在堤坝里颤抖 除了我的塔楼将不存在黑色 月光下它的投影像木刻 像雨腐蚀的树枝 粗糙而寒冷没有水了 水在木纹中结晶光在水中变得冰冷像一把无法旋转的钥匙难道这就是我的命 腥红的命塔中变得幽暗 而我的心变得光明押上一腔热血 而我的心变得光明
花园光秃 阴沉沉地座在岩石上白杨和黑榆痂瘢累累 那痂瘢在我掌心变得通红大气的阴影在我手心化为白汽我的双眼挖进树皮 寻找一个沉睡的婴孩池塘干涸 它曾是我收集回声的井 一个深湛的记忆而记忆在一个早上离去此时的天空多么疲倦 像一角衣裳石头背后一片积雪 一角青檐那些芍药和芸香 以魔法阻挡我的逻辑严谨 清明 那些鲜红的玫瑰血在它们的花瓣中焚烧那些空心的芦苇 吸饱了黑夜 像电线插入淤泥和虫卵 我想起这花园曾经的繁华夏日蒸云霭霭 香风阵阵的美景如何让人餍足 现在花园苍白横陈不再旋射出五彩的光束 不再歌唱一场大雨 冲刷树木和房屋
永远是巨轮的旋转 是旋转边缘雨滴的飞行是向中心聚拢的黑暗宁静 是童年过早的结束永远是无法抚慰的冷 是泥地上不明去向的腿春天的风带来细小的黄花 夏日闷热的树林盛开灼热的白浪 秋天一场大雨 劈开内心是什么向我许诺──你终将获得真理是什么向我耳语:放弃尘世的道路或者沿任何一条路走下去就能到达清清天宇是谁 把绿色的牛 灰烬中马匹闪闪的眼波把雪线与斧子 乌木和大盾之血充满我局促的居所 是谁 让我离开大路又在天上行走
万物从外部向我张望 万物在我内心张开眼睛我看见了黑暗 水中的阴影被秋天的敲击分散在水上我看见心悬在它的血枝上 挣扎着 挤压一只剥皮的兔子我看见世代的血浆在玻璃中奔突 一个盲人在白茫茫的树林朗读一首颂歌与白昼和坠落的美有关 一支歌把黄金倾入落日一个盲人在树下 光从他心底从他颅顶涌出使他的头颅像一轮太阳 堵在夜的花园里白衣飘飘 我看见万物如明亮的蛇盘距在他的双肩焚烧我看见他黑暗的双肋 一千个盲人在他身后踽踽独行
他要去哪里 黑夜之外是白昼 白昼之后又是黑夜无尽的长廊 这时间的囚徒去向哪里新娘一直走向白浪滔天的海洋所有的希望和道路一齐断绝 而天堂从此开始这夜的盲人要去哪里 唱得热血的人儿滚滚流逝像一座大熔炉飞过人类的头顶我看见我的导师和他伟大的一族走向白雪的祭台 在他们身后黑夜中的树木一下子结满了果实
毁灭即再生──物质每天通过我变成他物留下了光 水中的黑 水晶中的阴影在我口中物质的光熄灭 星星消失在寂静寒冷的门口而门角后一堆闪闪发光的垃圾每日每日我把万物揽在掌中 观察它们的变化记录下树叶生出绒毛 绒毛褪尽少女变成少妇的过程(那唇边贞洁的绒毛啊)记下叶片后的黑暗 濡湿粘稠的液体绿龟如何分开三月的水面 鹤立上朱栏记录暴雨和吐露金砂的页岩 巨大的白根附在我身上记录雨云的浓度 它们是天堂厨房泄露的蒸汽把花在血中冶炼 直到花瓣和生铁一起弯曲直到海中锋利的盐在水中化为光明我记录下万物的变化 我的变化 世界的变化在暗淡的光线下我的眼睛变得漆黑万物点亮自身 在气流中浮沉树林在春天悬挂 大粒的尘土吹过我的脸颊石头裂开吐出鲜红的核 石头炸裂蜜在河上流淌 万物上升到高处目光明亮无花果突然出现在庭院之中树影旋转 时间沾上了白色的花粉时间是循环的 因此我们重新遇合祖先多年前的自己 在暗中静坐 有着难言的尴尬
一张白纸记录下思想 大师飞翔的侧影多么黑暗这些获得永恒的人在纸面一闪而逝白纸记录下他们的思想或承载着虚无白纸是历史 是我们生活的全部在它下面是无边的海 是目光炯炯不规则的生物也许是虚无 也许我所居住的塔楼并不存在也许我手中的火光即刻就消失 一切灰飞烟灭而梦想是无限的 永远是梦想辉煌的花园从海上升起 绿云缭绕是梦中的白马和桃花是大戟直立 是毁灭 再生 再生又毁灭
而我看见一个女孩手中的沙 她与我站在童年永恒的幽暗中说,“一开始总是黑的。” 于是世纪开始了世界在一粒沙中发出白光照亮破败的楼梯 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下身浸在黑暗中 她说:“我将引领你经历永恒的滋味”永恒──这温润的果实高不可及 如何向我显现我伸出时即已尘化的手如何占有一片寂静这是一次童年的罪──我们头顶金黄的麦秸 被突然发现一声惨叫在心里烙下红字也许世界是在童年的草棚中开始的也许我们转身就发现天使 有着父亲的脸母亲的目光也许我们走出那间草棚 童年就随风飘逝也许一个女孩无知而圣洁 如何引领我上升
矛盾 破败 冲突 斗争一次重于一次的打击 死了又死委顿在尘土 又从尘土出发旧的建筑倒下 我们被赶到路边新的房屋又矗立在大路之上 被旧的尘土慢慢覆盖总是这样的衰与荣 总是这样的罪与罚花朵开放 又尖叫着奔逃永远是空 是空白和空白是巨钟刮翻的屋顶 平原上晃动的洞穴是小小野兽守护的秘密的死 永远是死亡和死亡是绷紧的鼓 散漫的流水来自我们最深处的黑暗说:跟随我吧 你将获得智慧于是黑夜许诺给我们一处河湾于是我们向黑暗学习光明 潜入前面的水流
而我已厌倦了知识 它并未给我那种清明的智慧我的心灵充满了烦恼 像一间堆满杂货的屋子现在是秋天 落叶追逐着落叶 潮湿落在潮湿上农人都回到他的家中 温暖的炉火 黑色的孩子一间清水和瓦罐的小屋 热气浮动而我是什么呢 我又做些什么 我又在哪里呢也许永恒只是短短的一天只是这秋天最小的雨滴越过太阳的田野 掰开内脏 一匹骆驼在天空越陷越深我再看不到“大全”的闪光 灰色的云 肥大而笨拙在无边无际的台阶上四处爬行再没有任何奇迹可以到达我看到屋宇后更大的屋宇 庭院 连环的地窖地窖上面又是屋宇 又是急待清理的庭院又是西风 昏迷后一生的昏迷
而我已倦于思想 一切并非如此太阳出土 把羊群滚滚赶向西方我们与之在中途相遇在纯粹的光明中昏黑
也许我们可以获得那种老年的智慧光突然照亮灰尘累累的店铺而主人却消失在器皿和织物当中
这需要很长很长时间 以至人的一生耗竭激情和青春的希望面对一扇日益模糊的玻璃让目光落入水塘和蔷薇花丛
过去只是一个结果它将被未来所改变或者只是等待他人的改变
这是一个人最大的幸运他忍受种种苦难 终于明了生的意义此时生命已到了尾声
思想妨碍了欢乐并摧毁肉体无法解开的一个死结 一汪血泊于是 老年许给我们的将不再是纯粹的光明将是一块温热的石头用每一个日子的啄击使我们日益卷缩其中直到与之合为一体
那么 我们面对的将不再是死亡和永生而只是我们自身的幻像和软弱在我们脸孔内惨遭杀戮的不是神明 而是这秋天最后的雨滴我们金黄的面具后全是虚无那么 又有谁接过我们手中的石头把它抛得更远并慢慢走到石头落地之处
白昼闪耀着终结:这时间的一汪积水
回想一个夏天:树木 雨水 疲倦的尘土绿荫埋入泥土和瓦砾 太多的火焰翻耕泥土塔楼外的庄稼一直种向海边 遮住视线这时只好听听夏天的牛车吱吱碾过田垄多快 转眼风就带来了鸟群 转眼秋天就收走了租子塔中重新变得幽暗 满楼的蟋蟀和月光转眼又是秋天 一场大雨向我索取贡献
那时我还小是在光线幽暗的乡镇中学我的同桌,一个猥琐的男孩望着我说他要结婚并递给我一份文书显然,如果我接受我就会受邪恶的挟制
我很愤怒。因为我也是个男孩我把他拎起来摔在过道上我走出教室,外面很黑回头我发现地上只是一滩烂得发黑的棉絮
我向家潜去,穿过柳丛和道沟我听到人们追赶我的声音
家在一座被未种植的田野包围的孤伶伶的大楼里
母亲、姐姐、老师早已在那儿他们怜悯地望着我,不说话那个少年已经死了下面,车上跳下的士兵正在散开
后来我藏在一辆送孩子的车中逃出了小镇从此和一帮朋友在西部流浪我们住在一座有尖角阁的木楼里在镇子边上,对面是从未有人出入的红色大楼
我总要时时提防他们的追杀冬天,我就教孩子们借助楼角的煤堆跑上稀疏的篱笆夏天我们去找一条童年的龙,它能拯救我它一定长大了,一定藏在溪谷的草中,露出红色我们没有找到坡很滑,长满了潮湿的胶皮
又是许多年。我老了
有一天我突然出现在一个实验室里穿着白罩衣我遇见了那人的父亲我还想掩饰说我老了头发都白了也认不出人来了
这时那人出现了他们把我带到桌边,什么也没说似乎还有些不安和愧疚
桌上摊着一本连环画是他们画的,似乎还未完成正翻开在这样一页:我向西走,左肩上飞着一条龙接着的一幅被擦掉了还未及画上就被我的归来打断了
我终于明白了他们就用这种巫术控制了我的一生
[神秘的合唱 之一]
在闪闪发光的河上蓬松的狮采集着雨它移过火堆轻柔地 轻柔地带来内心形像
在发亮的河上长满脚爪和肉这雨的狮子绿发披垂它移过我们的手轻柔地 轻柔地带来潮湿
柔软的趾垫蓄满了水发亮的水蓄满了种籽灼热的种籽
河面像熄灯的庭院像庭院 父亲的庭院雨后的母亲绿发披垂蓬松地 蓬松地移过我们的火堆
[神秘的合唱 之二]
你曾经守候粘土的嘴唇说出秘密粘土在河岸崩塌你曾经守候岩石岩石化成了火浆你曾经守候高处的果实可它并未教给你新的知识
你守候岁月把每一月的星辰刻在你的手杖上自从它们使你接近了目标现在你守候内心看到混沌看到世界的嘴脸雾汽中挤满蹄子和犄角双臂高举的圣者在鱼脊中下沉
惟一真实的路在我们内心拿着自己的骨头在天空倒置行走
[神秘的合唱 之三]
自从你改变了生活的目标自从你离开家来到山上自从你一路抛下重负变得处子一样清明
已有多久 爱不曾温暖你的心已有多久 黄蜘蛛纠缠着屋子你怜悯人世的一切
自从你改变了生活的目标世界也改变了它的面貌不断分裂的光 来自童年的黑暗已有多久 你的背后灯火皆无
当杯中结满冰雪已有多久 烛光熄灭只有你的骨骼支撑着寂静
你到达了一个地方一切在那里发生一条通向真理的路与我们每日踏上的是同一的道路
而你不可回去 绿阴在每一个转弯处更加清晰现在你听 风声正携带泥土和虫卵吹过像一个埋名的神坐入黑暗
[神秘的合唱 之四]
神秘的王神奇的物质留下灰烬神秘的歌手已垂垂老矣平原伸展 少女延伸 占据玫瑰的中心我们跟随你 我们成就你 怀抱激流的人啊垂垂老矣有什么从你心中醒来在暮年看见海边的天使 看见希望光焰万丈的翅翼在暮年你的塔楼倾颓 黑暗也随之倾斜烛光照亮你年轻的额头是否你听见苹果落入泥土 种子在深处行走除了你 还有谁在深秋被种植除了死亡 除了火 除了你从万物出发的人啊 我们跟随你返回自身从自身的黑暗中煅冶出光明我们一起经历物质的极限 水的模糊锋刃到达高处又回还神秘的王神奇的物质之王有什么从你双肩生发 我们的眼睛不可久视闪闪发动的机器制造雷霆你啊你啊不要把我们抛弃我们跟随你去成就自己快快来到你的作坊 蒸汽已模糊我们的脸蛇已在暗处抬头 快快走向你的水和命运我们跟随你 当神灵也把你抛弃
炼金术士感动地抬起头,停止了他低低的吟哦。塔楼内光线倾斜,烛泪如琼脂滴在书页上袖口上。他知道已到了贡献的时辰,他将投身熔炉之中,因为物质已经穷尽,他必须献身以祭光明。现在他走下旋梯,想着童年的罪和这一生的罚。蝙蝠尖叫着撞在墙上血肉模糊。炼金术士走向黑夜的深处,一个红光隐现的所在。歌声消残。大地上只有冰雪。
夏日的躯体
1.露天咖啡馆的落日
夏日缩短的躯体,发出噪音的耳朵松树的香味在水中也不能融化一场雨刷新了视野、海和白色的帆布椅子被城市的炎热再次蒸发,但不能分两次下完在膨胀的咖啡厅,侍者端来了冷饮,“喝吧。”两只相碰的杯子融化了,留下冰的整体和局部的破碎。很小很小的碎片保持了冷漠
到处有人生火有人沉默在加油站的管子里痛饮黑暗人有两次能在周围看见命运幼年他没有足够的语言,老年的经验又不允许他在大庭广众下谈说
桂花用凛冽的香气杀人,多年前出发的列车上还坐着我们,如青虫埋在花瓣中沉睡满觉陇的桂花和云雾缭绕的茶树,一个被改动的城市我们不会遇见更多的身体,不规则的雪白胸脯覆盖向晚的树林,或者一个手指落日的疯女带领我们登临山冈,倾听深渊上旋转的鸟鸣“美是必要的。”我们对侍者说,“喝吧。”
林中空气的震颤,在暖气片之间沉闷地共鸣从地下室一直传到天堂。水底的影子被敲击浮上水面。天气的变化反射进一座客厅客人的表情阴晴不定,他们始终没有说什么到晚上他们渴望你的床铺,你的血“每一日我都试图理解,阅读到深夜列车驶过,整个事情都错了。”
双手离开冒烟的躯体,接近傍晚的飞蛾以各种姿势的飞翔,适应光线的变化它梦见什么,就曾经是什么水管忽冷忽热,客厅在盐碱的反光上变形压倒一片浓阴。卧室、客厅、阳台合成一面想像的镜子,把空间推开“你曾经有过的,现在只能梦见!”
时辰更黑。少女尖叫,推迟着青春“它整个像一件事情在水里完成。”你将习惯在词语中生活,奔走从一个词到另一个词,为事物找一个消失的借口。抽出空气客厅便会浮在绿色的海上车库,摇摆着接近水面的玻璃树林“如果不是死于愤怒,你的生活将是抽象的。”
这是一座道德虚设的城市,在我们到来之前几乎并不存在,在我们计划的草图上几乎被修改成南阳,或别的某处汽车吞噬着远方,排泄出白色村庄,带玻璃的风景缓慢的斜坡几乎让时间倒流,让早晨的列车退回阴暗的车库,像一把还入鞘中的刀“嘿!迷人的异乡人,你的口音我并不陌生。”
再有三天,断草的白血就要晒干。拉直衬衣我的爱情将从“亲爱的”简化成“喂”把远方举到面前观察它的动静在本地人的开封,对沿途的景色保持缄默对未来漠不关心,或者重申你的无产阶级立场。梯形的折叠灯在胃中伸缩每天的呕吐,具有生活的反刍性质
命运晚点的列车,我们没能赶上等级制度的时代穿上戏服走一个过场,锣鼓一响就断送某人的性命而我们从后台回到白天,在大相国寺看和尚看花暴雨。傍晚的泪水。我们一再重复的睡眠到晚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御街的灯,亮了。”
4.云台十日
你有一个嵇康或者刘伶的过去,带上一把铁锹把道路一错再错,把远处富贵人家的屋顶当做你的云彩,漆黑的独轮马车在夜的荒野上辚辚滚动。有多少金子般的理想被你挥洒在 歧途。我见过你简朴的居所尘土和芦苇。只是在你醒酒的石上,我不会再遇见谁傍晚穿过闪晃的水面,降落在草叶上
吉普车驶过那些毛茸茸的小丘。在半扇门的山中酒肆醒来尘土在树顶聚成云彩。粘满白灰的苍蝇在桌上慢慢蠕动。阳光,像一块肥肉糊在树叶上凉水。果树。退向深山的云。“有什么样的痛苦不能化为美丽的诗歌和传说?”地下的骨头尝到了寂静开凿石灰石的年代,爆破的巨响几乎让天空滚落这山里没有可以出让的坟墓,芦花的骨头都是凌乱的
把谷粒和清水含在胸中的诗人,最终呕出了米粥夜色中的白裙子遮住两根盲目的蜡烛我们不能比道路走得更远。有一些屋子肯定没人住过有一处风景忘记看了。我总在梦中寻找通向它的路径可惟一亮灯的只是一间古典式厕所,没有台阶在恐惧的幻觉中,它就在夜雾之中悬浮在解构主义时代,再没有什么是完整的
5.大提琴之夏
雨后,滴水的树木走向一片插图中的空地车站,一只圆号平衡着午后微风的松散音调高音区出现的蝴蝶碰散了明亮的花粉太阳像一堵白墙擦着鼻尖升起“玫瑰的开放是连续的,但到处都在静止。”下沉的闪光,随货物漂浮过无名小站脚趾挤出软泥,青草把肥胖的蜜蜂钉在树桩的靶上!
琴箱中暗红的野兽在下沉琴身绕过清水,伸入一个宜于幽思的庭园双重阴影的下颏摆放在电话上,音乐在黑色线路中蜕变成一片盲音。一只耳朵永远监听着另一只弥漫的弓毛迫使沉默的人咳嗽着发言他蔚蓝的喉结上升,在展开的天气里遭遇了主题
起风的下午,是否有一个远方奔到你的窗下,倒下了像林中的道路沉闷地回响。是否幸福已经暗中易手未来的学校,书本和寒意在膝上高高堆积鼻尖装饰浆果的羔羊,在大提琴的血中开始谈论牺牲的价值。在大海和群山之间升起了孤零零的沙滩。落日。平房耳朵飞旋。一个沉寂的时代丧失了听觉
6.滴水山庄
从一滴水开始,夏天,壮大成为一场暴雨雨雾抹去一个又一个山尖,一个液体的人汹涌到窗前竹林内琴弦散乱,农具和综绳越来越少早上的新闻重播时,错误的天气没有修正走廊的灯忽明忽灭。我倚在服务台上和小姐散漫地交谈,像一个心怀叵测的家伙“好像不会有人来了。雨,还在下。”
雾汽沿墙爬上来,蹭着窗玻璃,做着鬼脸每一层楼都有小姐端坐,没有表情,眼睛里都是雾无人的会议室,讨论在继续:“诗贵乎自然,就像暴雨从一滴水开始酝酿,合于节气和心灵的规律。”“见鬼!诗歌需要长期的忍耐和劳苦,阳光不会突然照亮没有窗的房屋!”主持会议的是没有面目的寂静,我的发言没人听见
你在等什么。在河南这个省份你已没什么熟人一个朋友醉死在车辙里。另一个把琴挂在树上去了北京,他要在歌舞厅里失声歌唱并非为了酒的招引。谁不爱和美人生活在一起?只是被雨冲散的骸骨不会回到尘世。谁有足够的金子再次隐居?大雾弥漫的早晨,我看不清床上的人谁尖叫便是火车的尖叫?我离开的山庄空无一人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练习,简单的发音重复简单的欲望不过是句子和句子。而意义,是一个虚幻的光点在词语结成的金链上滑动,难以捕捉从头脑里随机地选择词语,用“和”与“或”把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连结成一个家庭。它的稳定性落在纸上阶级斗争的早晨,孩子转眼就画花了一面墙
“句子不断被事物取代,或变成行为,然后便不复存在。只有我们诗人,能让它们获得独立,可以被重复说出,直到每一个字都发出淡淡的光辉,像墓地里的星星。”你就咀嚼着墓地,星星,在淡淡苦味中散步在一个个混乱的码头停住,却不进入任何一处明朗的货场
而这不过是练习,写下简单的姓氏,不停地嘲弄爱情和爱情深远的历史意义。重大的现实像早上降落的石头挡在门口。一个孩子喃喃的发音驱散了迷雾显露出厨房,水碗里的玫瑰,警察,和我们蜷缩的羞耻他喃喃着走向这一切:爱是咒语,是生存的练习搬开白昼的石头,是惟一可以重复的行动它赶得上死亡,却赶不上消失的肉体
生活的最后一站。人群和细沙撒在黑暗与灯光之间烦躁一路抛弃自我的各个部分,也许还要二十年肉体才能赶上超前的衣服,并重新穿上它人间已不适于隐居。这是个阴暗的城市脂肪堆叠的天气,从冰水中抬起头的人脸上挂着骨头。他返身走进浓雾,不让你看见
光线在晚餐的面包里霉变,人性的发酵粉把临近收场的狗市扩大到整个城市眼含热泪的动物涌向中产阶级的餐桌扯下了桌布,叼走了假发。“我那伤心爱情的蛀牙你拿走了疼痛却留下空虚。”后视镜里的过去飞鸟,退缩为一颗种籽,房屋消失在一粒灰尘之中
而我一直向前,摆脱伤感的习气在纸上恢复一个缺席的夏天,老年羞怯的玩偶朋友们早已坐满你的家中,准备庆祝一个收获少于播种的福气,结果却是一场争吵幸福是阴郁的。能预期的是秋天的泥泞回忆,欲望,丁香丛中的雨。历史就是此地和现在你可以从任何一处开始,而它往往却是结束
以两种速度播放的夏天
1.尼布甲尼撒之筵
青铜盔甲的闪光,脏脏华丽的长袍大胡子扫落了杯盏。红海的水位在下降而一个宴会的高潮持续到来。灼热的冷兵器重重地落在脚骨上,大理石桌面起了一阵紫色的烟尘。一列逃出二十世纪的快车惊惶穿过尚未划分的田野。鸟爪形状的肉叉可能来自地狱。鸟喙咬住舌头贵妇人的淫笑在皮肤下荡漾。十字架上
雕像和云在颤抖,平原在冒烟。沼泽深处弯刀在闪光。高热毁坏了多少杰出的头脑他们所经历的风光和酒。以呕吐延长的罗马宴席谁能从过去拯救出一个美人?血冒出马的断颈花朵释放的蜂群沿大河飞行,携带花粉炸弹密谋家们聚到树下,一边吃肉,一边互送秋波“对于万念俱灭的人,没有什么是神圣的。”
蜜和砒霜搅在一起,青葱的肉体为冷酷的希望而颤动,那是孩子们明天的果冻绿叶纷飞,到处都在轰隆隆地推进夷平一处又一处闪光。马厩在云中荡漾湖泊在天空燃烧。迟钝变厚的舌头伸向模糊的水池。狗不停地恫吓黑夜直到月亮升起,微风松弛地叹息对于生命中的繁华,一个孩子吃惊地张大了嘴
2.沙与永恒
贩卖永恒的人离开之后,我的家中沙和蜘蛛在增多:人说蜘蛛能带来好运我噩梦连绵,一夜一夜盗汗,背上一片盐渍早上阳光从窗沿跌落,躯体在沙坑边感到犹豫儿子醒了,坐起来,看看世界没什么变化便又无聊地睡去。“成长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他遇不到更多的身体。他是否还愿意长大超过黑色的树冠?云层上,一颗大星坚持着独立
一把崭新的椅子,使一个老人绷紧了身体在半空中犹豫。擦净一张没有未来的桌子是否必要?有些时光你无权造访你得有一个身份。你得强迫自己和人交往来增加一点现实感。但又有什么用你起身歌唱,大海便在空气中蒸发“歌唱,歌唱,直到肉体消失,直到支持你的欲望和愤怒都已不复存在。”
柏油路像搁浅的鲸鱼,流着油脂“别靠近窗户,别靠近生活的诱惑。”一只水鸟拍打着重重波涛,试图挣脱引力它的同伴在芦苇和淤泥间试探行走随一阵涌浪向岸边的招潮蟹冲刺“饮下这黑暗,你就能被人看见。”阅读持续到天黑之前,儿子嘟着嘴走向角落又一个白昼消失:那沙坑里的泡沫
3.孤儿时代
让那些孤儿发言!在洪水到来之前他们像剥了皮的土豆,翻滚让他们反复涌入神殿,吃掉祭品让他们进入历史,成为仪式的一部分唉,那么多孤儿游荡,那么多牙齿闪光他们的喉结突出,摆弄着白热的铁丝
把怜悯注入夏天发霉的面包,水舔净了盘子一个孤儿的未来,是没有主人的空宅后门开向不存在的街区。“我们整天都在散步吃很少一点食物。这个世界牲口太多。”两个老人低声交谈,河水高起来的声音让他们吃惊现在有多少人在想起美国,或者中世纪带面具的晚餐在堤坝上,交换着单位里的新闻中年浮肿的黑色眼圈,永远年青的少女
在幸福中谁会注意到视野的变换,光的明暗一场雨后,事态继续恶化。堤坝弯曲着伸入水中肥胖的父母鱼泡般碎了,孤儿越来越多哭泣是一生中最悔的事。幸好我们生下时并非孤独一人背靠着墙,死就是我们之外可以重复的事情在梦中醒着的鸟,犹豫地唱出接近黎明的歌歌声带来了厄运。反抗生活的人扑倒在路上他的灯成了野兽头上的星盏。“这个世界孤儿太多!”
4.正午的编组场
我熟悉这生活。揭去伪装的绿色露出:货车编组场。黑色的烟和白色的蒸气交叉挥动。巨大的车头把领袖的铁制像章推向风景的深处,像勇士擎着盾牌向未来冲击而面色苍白的司机,双眼紧闭,全身僵直正午的一次散步,我和一个旧世界擦肩而过那是用汽笛抒情的时代,艺术家都来自附近的农村
曾经有一扇粉笔书写的门,脱落在郊区在冬天海岸一样灰白的大脑彗星的灰尘心脏和它的尾巴脱离,从两个方向脱出寂静的包围。建筑在两角之间的暴力在我们与它相抵时,感到有一条黑线通达火焰的尖顶那是灵魂仅存的智慧。悲欢离合之后红灯高悬的后门,黑夜弄脏了杯子
而醒脑剂是一针麻药,凉水,和黑暗小径上的狂奔内心独白突然进入与黑夜的对话,复仇冲动的兴奋抽泣,一盏破碎的马灯成了无辜的罪人“烧吧,烧吧。”后援的锣声被水泼湿了受挫的激情,鞭打良心的妻子,钻石眼泪的无性繁殖从原子核开出的国际列车。一个词写下把柄轻轻一转,便打开事物幽暗的内部:在灵魂的编组场,我与不存在的别人交叉走动
5.定期泛滥的河与冥界相通
树林混乱的芳香,淹没了夏天的孩子他们的呼喊是一件越漂越远的衣裳。定期泛滥的河每十年便要清理一堆怎样的垃圾:草堆,半沉的檀木箱子,扁平的马。洗发剂的波浪从上游涌来,在岩石上爆开地下的水系混乱,动脉和静脉接通后心脏一声巨响,倒下的是迷宫里的人物
幽灵痛饮冥河上的泡沫,因为其中带有人间海洋的咸味。他们渴望被轻蔑的波涛带回人世,像狗湿淋淋拖着肚皮爬回戏院它的后门正向水中倾倒女用提包里的零碎净化是缓慢的。白色的游船穿过高悬的铁桥迎面驶进了太阳吹来的强风,云层上的光点不断地爆发。这条河从哈德斯手中流出淫荡的蚂蚁嗅着它的汗腺
晚餐将在灯火通明的黄色船坞进行夜色在河面上聚集。捕蟹的小红灯一直亮着水底爬过的影子沾满沙粒和水草白色栈桥在空中颤抖。啤酒在浪尖上燃烧这个季节适宜会见美人,可厕所里更黑旗杆卷紧我们麻木的舌头:一半是恐惧,一半是酒精的浓度。饮料的可靠性是另一个问题。黑暗随浪头扑在窗上我的现实感来自江上汽笛。拖船缓慢的暗影我们,走吧——
6.背景及其他
我们走吧,离开黑夜的吸引。黑夜意味着情欲罪恶,移不开眼睛的恐惧,让人一动不动的魔鬼走吧。政治,性,哲学女权主义和诗歌,让我们穿上它去后工业社会的咖啡厅,做一个鞠躬的侍者给庄严的贵妇人献上饮料:质量没有问题,夫人在货车后为人点烟,低着头说,“晚上好,注意周围!”注意那些瘦小走动的孤儿,他们手中生长的铁丝!
背景有助于确定你的身份,也许还有性别那些失去它的人终生回不到故乡,他们不长胡须嗓音刺耳。你的姐妹成了你的邻居,你的邻居占了你的房子。电视上都是影子花要谢时香气最浓,在梦中杀人像貂禅的衣袖。鸟巢是树木最柔软的地方失意的人爬上一棵枝杈过多的松树,扎酸了眼睛
可什么样的途径能接近云中的翅膀?避雷针从远方的云层聚集灼热的幽灵。一道闪电照亮乌云的嘴脸。失去地图的生存多么孤立二十年,周围的景物很少变化,试着学习生活安排词语,可大多浪费了。在凌乱的背景中吊桶起落汲水的人去向不明。桃花明亮的泪水四处抛洒。没有回声的礼堂开始落雪房顶上的蛇在回答,“我们,走吧,”走吧
7.西边落日下黑暗的小山
一个孩子偷偷爬向树上的翅膀,他探出树顶惊讶于满天不灭的星斗,蓝色的树影像一汪一汪的水落日盘旋,在西边暗下来的小山之上白云和蝴蝶在视网膜上颤抖。木偶降落在火堆孩子将在树上睡去,守着清水中的鸟巢把镜子挂在树上,鸟就落满了烟囱它们放下瓦上的孩子,那远方惟一的孩子当落日在草丛藏起它鲜红的嘴喙
从梦中溜下地,经过父母漆黑的房间,谛听风声那些树还在原地吗,鸟睡了吗。云层上车灯在闪光。城堡在自己的倒影里刷牙,吐口水美丽的野兽披发走动。一头疯了的公羊眼睛发红,到处寻找一对情人藏身的果园风吹过一个又一个山头,合上泥土中不情愿的小窗黑衣人在走看不见的钢丝,一堆堆的人没有声音绳子从云中垂下。木偶突然嘎声大笑,倒对着你的脸
白母牛开出黑色的花来,说飞就飞了一条路总也走不完,余下的让月光去走吧口袋里的白血球越数越少。小老头把鸡蛋摆在路上。篮子里没放青草鱼会在草地上跳舞吗?圆圆的鳞成了一汪一汪的水谁把鸡蛋都吃了,谁变成了孩子揭开每一片瓦都有一盏小灯,鸟叼走了它们谁带着斧子爬上了树,向死后缩小的妻子吐樱桃
8.两种卡通片的夏天
两种卡通片的夏天,不断地拨台。大炮把米老鼠发射到小矮人白雪的屋顶死去的丑角在另一个临到复活了,学会了外语大火烧入船舱,贝壳埋入树根,土块合上眼睛向下走的僧侣遇见流向屋顶的水,你回到别人家中背景改变后,叛国者作为英雄回到了祖国情人的误解在杯中保持固态,夜里去翻他的衬衣
黑白两色的楼梯,一端是地下室,一端是天文台星星在天花板上旋转,影子在水碗里游动蚂蚁从草叶的背面翻上正面,带着一队蚜虫去了花心酒馆。恋人倚着绿荫中的导弹发射架笑脸转身就变了。客人临走喝光了已冷的茶儿子比垃圾桶高了半头。高大的野兽扒在井口我去阴暗的铺子打醋,煎鱼在锅里练习独唱“大海啊大海,我的故乡。”海上的云就要收获了
电话穿过颤抖的堤坝打来,天堂里一片鸟语高压线粗哑的歌唱,混入在下面游戏的孩子的哭声。眼睛在电梯里自由落体鬼魂在镜子里提炼水银疯狂的迪兰到处呕吐,给每一个姑娘发电报电流击穿了琥珀,激活了一只苍蝇对前生的想像“我有一个危险的家。我是在警察局里。我白天一夜都没睡。明天我不高兴。我戴上帽子整天喝酒。”
9.宽银幕夏天的骚乱
皮靴擦过冰凉的鼻尖。粗糙的世界投影在一块白布上,失去了声音一个默片时代的鼻子轻蔑地伸过来它的表情糊味从幕布上飘下来,散向松林和水面燃烧的轮胎滚过餐桌,落入室内泳池充当救生圈惊愕像白色冰雹落下。满地滚动的眼珠肯定是特技从幕后看上去,飞向左边的鸟是在右边消失的一只惩罚的拳头沾着花粉缩回鼻子下面
手和枪分开。一个插回枪套之前螺旋桨一样转动。帽子兜着草莓和蝎子抛到镇长小姐的怀里。一只剪子伸来剪去了花边,呈现出爱情和财富之间简洁的心形。用减法计算活人的年龄死者就不会变老。云雀笔直地飞起旋转着落下。大地沉寂无声白色的鸟巢因雨水而沉重,天空在里面收缩反舌鸟和汽车玻璃上的影子搏斗
一只鸡飞了二十米。一只雏鹰要追随它到加拿大去鸡笼失火了。冰凉的铁丝,继续,在玩偶的蛋壳脑袋上蜷曲生长。汽车收音机自动拨台,把幸福从相逢一直听到分手。回忆和消逝的景物重叠在挡风玻璃上。刮雨器刷新了画面雪花一片片落入沸腾的水箱。以两种速度播放的夏天混淆了物质和心灵的双重耳朵。视野开阔起来汽车拖着油花在海上驶去,飞鸟保持黎明的静止
散失的笔记
1“那一年你见过的大海,如今只是梦中的一滴。”加速俯冲的落日下,一只鼹鼠与一列快车相撞“远处升起的是那孤零零的大海。”一个蓝色的圆桌嵌在胸骨里。蜡烛在海滩上爬行,尺蠖一样昂着头颅我的血在温度计里上升,或者一个液体的夏天在我的血管里升温。树阴下冷落起来阔叶树吸收的噪音,将在傍晚释放成一场雷雨散步带来的遐想和灰尘,在晚些时候被电视的闪光所吸收。寂静,从窗外的白杨开始传递到书房里缺席的耳朵。大地上不断有人失踪而山上的树木屈辱越来越多。镜子里下沉的倾听者他听到的飞翔,是否只是血液中不曾存在的翅膀?
2而最初的倾听是一无所听,从嘈杂开始追溯灵魂成长的历史,大头向下扎入光中我们是否能够恢复一个党派?玫瑰和尘土归于相同的火焰。一座新楼在半空里落成它的基础来自另一些日子的损害。大工业火红的脾气,吹干了泪水。谁将在那里居住谁把写好的诗又写了一遍?一场小雨使你看见的一切恍如隔世。一生落在纸上被一滴墨水轻易覆盖。越来越多的酒瓶堆在头上谁把日子又过了一遍,用同一个身体同一个情人“谁将选择生活的完美,还是艺术的完美?”那砰然坠地的,是空想的还是真实的结局
3从傍晚开始的散步,直通向月色迷蒙的山顶黑夜的水声徐缓,水中的心跳被运送到南风开阔的峡口,月色一层层剥去被大面积水草变黑的水面你迷人的南方口音,打听一个棕黄开裂的身体山楂坚硬的乳房。我们登上风声摇撼的梯子蓄满灯光的水库被端向唇边,像乙醇在天空燃烧波浪中下沉的屋顶,曾经是我们温馨的家晚年的隐居高得不可想像。水中立起的树枝向我们冷冷注视。下山路上的啤酒和凉意鬼故事刚刚落地,便有飞蓬追逐我们的脚跟是否回到生活的只是一个幻影,而海伦一直留在埃及
4一小时的写作,覆盖的不止是一个夏天被车站终结的散步,在又一个年度得到恢复只是同行者已换了面孔。那刻骨的谈话是否有过?我们中肯定有人没有回来,仍然在那些群山间散步身边空无一人。午夜的寂静被岩缝的水滴覆盖一件硕大无朋的白裙子遮住石头上沉默的夜色我应该回去找你。你一定还躲在路边的谷地里等着大喊一声,跳出来抓住我,笑着摇我深夜我们满身泥土地回来,偷偷洗好衣服“让你独自留在那无人的山中未免残忍。”谁的余生不断地转回那个方向?你的女儿在南方的水盆和船篷间长大。我回到的过去空无一人
5大海幽灵性质的回音,海中伐木的声音必须被倾听没有必要惩罚陷入脑髓的耳朵,那大西洋神秘的渗漏处没有必要将难以忍受的真实,推迟到午后“愤怒的天鹅胡乱摔打着骸骨。”明镜滴落下来在大理石手掌上,来自地下的压力和承接自天空的绿色意象,融成一片白色的潋滟波光。没有必要推开毛茸茸的光荣从至高无上的胸脯接受寒冷的知识在松林里长啸,或者喝退大海的波涛我能对你说些什么……水池中的影像转眼就模糊了。只有欲望白得刺眼,倚入午夜微风的松弛之网。没有必要倾听早已失传的语言
6亡灵在针尖的光芒中聚集,在舞台的灰尘中踉跄,咳嗽把我们引想中世纪的一幕喜剧。圆形的草地旋转起来我再次听到的,是地下无人指挥的合唱持续到蝉鸣结束,短暂,微弱,但足以支持到携蛇杖的人在树林边缘出现。地下升起的石头剧场漏斗形状的秩序,统治者的威严来自退化的听力我的怀古之思持续到一首诗的结束还要多久的歌唱,才能超越混乱重新变成整体喝下去,你就能同时倾听两个世界:远的和近的蚂蚁的胃液喷洒在白色花瓣上,马车从空中驶过鞭影和饥饿。歌唱是徒劳的。风,轻轻吹拂肩膀上的泪水。谁的歌唱是徒劳的?
7“我听到玫瑰的开放是连续的。”车站。广场。码头许多光点连接的夏天。不是为了休止,而是暗中的转移磨薄的价值,和街上的红色标签保持一致在此处沉默的,在彼处开始移动诗中故意的含混,对应于白日的真实它方形的根与我们躯体的面积相称至少需要一生的昏晕,才能换来片刻的清醒可是戏没有第二场。年龄的增加没能减少错误的发生只是多了一份惶惑。那老年的智慧在哪里是否应该留在红海那边,用双手养育心灵拜占庭是个回不去的地方。我们的祖先也不是鲑鱼“把我算做一个疲倦的人,一个被买卖的奴隶。”
8假想中的书房半埋在地下,四壁的空白等待一个名字。其中的交谈是听不到的它可以方便地改造成小酒馆的厨房让蒸汽模糊水平线以下的视力,和人行道上的落日蝴蝶透过铁栅带来夏天的消息,不久燕子的窄脸也将出现在窗口。黑皮肤的读书者他的历史感来自昨天的一场雨,他的现实感是坐在椅子里说再见。圆形的火焰。瓶子。羊角盛满昨日黄花。回忆在书架背后簌簌地宽衣阅读是晚年的色情行为。在整个下陷的城市里一座书房的坚持是微弱的。“我只是一颗心,只能去爱。”一个坐得过久的人已无力起身
9你有一个说德语的过去,一个一相情愿的未来筑起高墙的夏天,拔掉玫瑰露出了地狱大风呼吸,泉水迸流,钟声把一天结束和女人的争吵在床上结束,而欢乐显得勉强孤零零的灯笼在两腿间升起,照亮肉的海洋用书本做压舱物的日子,在泡沫中倾覆了架在深渊上的彩虹,那明天的和解眼睛看到的,心灵却不肯承认“以前你需要一个大海,现在只需要眼泪一滴。”音色明亮的正午,沉思是天使也是人的职责在生存都需要解释的年代,最深的交谈恰恰是沉默在回声放大的牢房中,倾听和交谈将合而为一
1还有什么希望值得诉说,值得风一样去追寻?它一经说出便化为灰烬。从灰烬追忆到火焰什么样的骨头经得起这彻底的寒冷
凝结在唇边的盐粒,霜色的毛桃夏天是一壶浓茶被一再稀释柳色如烟妨碍你眺望美人她内衣的更换对应朝代的更改
2危险的美,带来厄运和尘土红旗飘扬的革命,带来牺牲一场暴雨,从街头消失的群众在更为幽暗的室内,它的消耗
是一个人写在纸上的一生。几场雨过后草丛和瓦砾间的颜色已经苍白谁能把死者长久带在身上?厨房里的灯在这时要停止摆动,否则会被拖入水中
3浪费得太多了!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斗争黯淡的是眼睛,明亮的是广场上的灯笼它们越来越高,几乎成为某种象征一个婴儿的头向后仰到不能再仰
几乎与天空平行,看到了本该在前方的事物星星落在街道上燃烧。银行和血库在内部交叉。出售草料的工厂。麻袋在春天的田野上堆积,疲惫的孩子绕着它们跳舞
4不要再给我爱情,我要的是凉水早晨醒来一声大叫,阳光滚落万丈深渊远方的屋顶和云彩相连,一个坐位在巨大的斜坡后,按惯性继续旅行
反穿毛衣的季节,孕妇的美浮现在眼瞳中里面有个婴儿在张望,转动乌黑的小小头颅响亮的耳光,春天暂时的红润我们看不见地窖,就去看腐烂的醉
5强迫我们的孩子在沙坑边跳舞给他们果冻和寒冷春天的希望推开粗糙的星球,从肮脏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萎缩的失去光泽的世界
咀嚼。雪,星星,苹果。“如此小的年龄便厌倦了梦想。”在滚动的铁环和献身的戒指之间是一种普遍的联想。“要么给我生活要么给我死。”可那些惨绿的果冻还在颤动
6难道进入我们主题的,永远是树叶下的寒意水中的渴,来自识字课本的黑暗谁能和我谈谈丘陵,树木孤零零的大海,或者城堡高大的野兽
让孤儿发言!别拿走他手上易碎的灯盏他尘土中的远方,让他代表我们控诉暴躁的母亲,她用木马生火把入秋的鹌鹑赶向海洋,用她血的鼓声
7而我们的解构主义热情在婚礼之前就已消失。在许可的范围,内衣和镜子交换着真相,离不开一具骷髅的变化大海和群山相互进入,峡谷张开黑色的折扇
在堆满灰烬的星座上对于水的想像是奢侈的它横在发亮的头颅和广大的混沌之间我们已经见过草丛中雨水洗亮的卵我们还将见到面孔漆黑的孩子
8更早的时候没有人逃离落日,两腿间的灯笼发青的小小乳房。高大的自行车后座上女神打开了薄暮。更早的时候是散步的人带回卵石密集之处鱼苗失散的消息
一次散步遭遇到的身外之物拥挤在书房或者散步者臃肿的大脑从嘴里扯出无尽的纸条,肩膀上的落日没人计算它与一列快车迎面相撞的距离
9鼓励陌生人勇敢地去死,以便在世上占有一个固定的地址。门铃被按响的时候有人尖叫,有人自梦中坠落在理想的高度,是一群摇摇欲坠的空想的结局
堆在床角的炸药在走向献身的时刻被失禁的体液浇熄了热情一个孩子举着水壶奔跑。春天,春天穿高跟鞋的猪庸俗的碎步
10诗写到最后一行也无法停住,犹如一个人越过了死亡。呼哨像他撞散的终点柔软地缠在脖子上,向后飘动在新的一轮,他却成了落伍之人
伏在地上的裁判嗅着一道淫秽的白线鼻尖在一只女鞋前停住。踩断的线索有人在头脑中把它缠成一团。谁是最后的赢家?交换的杯盏使宴会和瘟疫的传播同时达到高潮
11黑夜衬托出的静物,一只梨子光滑的底部和它献身时的贞洁光芒。不能再重的重量落在地平线上。期待燃烧就是期待毁灭此时泪水中的一根蜡烛,比生命还长
嚼着煤渣一样乌黑的口香糖,沿着铁路一个孩子拿起一个闪光的物件放进他的亚麻口袋,在第一阵暮色中像一个漫不经心的天使,穿过正在形成的宇宙
12在几公里以内,事物才是清晰的?越兜越小的圈子,越来越深的暮色烟雾涌向阳台上的晚餐,河水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和浴室里动情的哗啦声连成一片
一束纸糊的火焰向黑夜低语,纤细如天鹅“现在有多少人在想起美国,堤坝上消失的假日。”那去年的疾病关乎想像却暗示了今年的遭际
13儿童的尖叫和刹车声在梦中合为一体谁能解释梦和现实的同步发生?敲门声响了两遍我们才找到钥匙打开的却是一扇虚掩的门
在迷宫上方倒悬的木偶,本是指路的明星它虚假的表情因年深日久而真实牛哞在各个方向同时响起把一座乐园轻轻提升到黑暗的空中
14而被黑暗切成两半的迷宫,对称于过去和未来。我们的身体,恰恰在那一道缝隙中消失,先故意封比信封还薄的信,被投递——
给谁?我们手掌上的纹路有些已经作废秉烛走来的只是早已定居的游客光头上一撮灰烬。“向上的路也是向下的路。”只是在那里我们不会再遇见赫拉克利特
15一生的散步从此开始“秋天会带来更多的叶子,更多潮湿的愿望。”“只是下一个春天,已不是我们回到枝头。”携带着新的生命,肉体的小船在云端荡漾
这条街与郊外的旧时代相连还要上升到怎样的告诉,才能看清众人鼻孔里的表情“一切都将重现,包括你那过时的美。”“我们会在天上哭泣着重见。”
夏日的知识
1在一场普遍的雨中,事物显露出词语的本质。事物短暂,而词语永存动词——在雨中走动的人,进入热气蒸腾的门厅在杂草丛生的院落,放下一大堆生锈的工具那些可以互换的形容词,各种尺寸的扳手铁锹切断了软泥中的蚯蚓,名词流光了血微弱的管道连接散居在地下的各个蚯蚓泥土黑暗的重量从这张纤细的网中漏下。地面上一只鼹鼠嗅着蚯蚓的腥味。事物只是由“和”与“或”连接着。当人走过,一堆堆泡菜坛子私的雨将散落一地水平和垂直的运动总有一个稳定的时间差狗追赶着火车。狗在道口坐着等火车过去它的主人在车上反向走动,去大无穷逼近沸点但永不会达到的水。云彩和远方。远方和寂静寂静和狗。一条狗同时在各个地方走动但只真实于一个时刻
2水上升,鱼下沉,它们达到的地方手是够不到的鱼携带着鳞片状的光,或者它周围一片保护性的寂静移动。与我们下潜的额头相碰的,只是那寂静的边缘闪出火花,鱼早已轻轻避开,像在玻璃缸中而越是高处的水越是洁净,它一直触到天使松开的翅膀,成为星光——星光微腥的鱼卵在水中,星座弥合了它们之间误解造成的空隙。它们各自释放的花粉仿佛在血液中扩散、聚合,向鲜红的柱头覆盖雨后,窗上的雨滴很久都不消失,像玻璃中的气泡或者附在表面的疣。它们形成的图案始终没有改变空气保持着它的温度。但这些依然是暂时的在我离去,它们是否还能维持一些时候
3如果愿意,你在一天之内,不,一瞬间就可以遍历人类的历史石头筑成了城墙,又坍塌下来被用于磨剑,或者嵌在摩天大楼的骨架中,支撑一片寂静酒神或者丰收之神的旋涡形头饰在石头的沉默中隐隐出现夜晚的灯影下,石头低垂我打开圆形的车库门,让一辆发红的小汽车驶下坡道,驶向入夜的生活。然后为我的大狗拾了一块石头。你要给我看一把尘土里的恐惧?掰开的石头曾经是插着血管的心脏石头在广场上堆积,在用于建筑之前它只是铁皮乌鸦夏天的坟墓永恒在石块的焊接处折断了我们失去了希腊火热的石头飞鸟喷吐在树叶上的模糊气息可我们将采集月亮上的石头浮在冷饮厅的喷水池中
4“我和现实发生的只能是肉体关系。”灯光转暗。云朵滑过大厅的玻璃地板滑过一张张扁平的脸。玻璃深渊中幽灵弹唱,头角上不时冒出火光——去生活,就是去尘世中冒险且无益地增加你收藏的灵魂的数目外面倾斜的石头街道上,一枝火炬突然熊熊燃烧。一个巡夜人的影子延伸过各个星座,一一掐灭了灯盏然后倚着稻草车睡去,只有他的手中尘土发光电扇中的幽灵搅成了凉风从街道尽处的码头上,茶杯形的鱼结对走来消失在门内。闪亮的兵器在谷仓中沉睡只有厌倦生活的人才会彻夜不眠他转向星空,扛着梯子在平原上走来走去
5雨水在夏天绿色的耳廓中嗡鸣。在幽灵带来的凉风中心跳埋入地下,拆除的树阴又被白昼重建你站立的地方曾是一个少女,曾是炎热废墟上的一把竹椅一个孩子翻寻着,嘟囔:什么都没有了似乎没人在那里生活过。我们出门便忘了家的模样树叶飘落,在砖头和稻草堵塞的水池中那涌泉般的生活曾经到处流淌中午经过那里。开始腐烂的废墟把老年的气味传到胃里。现实是一根刺进入了血液,有一个朝向心脏的走向儿童的橡皮子弹在风雨不透的林中啁啾小小的杯子在晦暗的风雨中旋转。面对废墟想念火热的萨福,群岛上那些悬空的雕像在草叶的撩拨下辗转呻吟的盲目之美细小的肢体撒在光滑的薄纱上而残缺不全的砖块将被运往别处的牛栏镰刀砍倒了谷物,种子也正在身后散开艺术家看着白皙的模特,他面对生活描绘死亡
6从素食主义者到杂食动物,从诗人到平民我在早上买菜,在晚上眺望上帝的黑暗,当它隆隆降临时,班机飞向了深圳有三种动力推进这一过程:饥饿、欲望、愤怒而怀抱大海的母亲欲哭无泪波浪像迅速崩溃的谷垛披散在双肩在海底走动的儿童,他们饥饿的叫喊通过大鲸形成遥远的喷泉。有着皱纹乳房的男人他的自行车链条松动,在上坡时打滑。那是语言生锈的链条再输送不了任何动力。事物脱臼的肘部三十二岁的少妇机械地褪下裙衣满腹苦水,她早上布下的镜海用反射增添着变化,然而感觉在进入的瞬间就已消失。从大海中升起了祭坛和澡盆发疯的蝴蝶向水中投掷芬芳,却成全了妄想饮干大海的母亲。闪电抽打拒绝成熟的脑袋对一座花园的想像使一朵花孤独地开放把根深深扎在废墟之中
7燕子掠走了檐上的水滴,它们在蝴蝶之后出现空气中突然布满了旋涡。一只小燕向低处的蛾子俯冲在地上挫断了脖颈。金眼的昆虫在傍晚的水面上聚集在桥墩上乱撞,纷纷跌落水中青腹的水蝇滑过湖面,几乎不引起涟漪它们渴望得到对岸果实上的糖霜,在树叶背面休息木桩扎在马粪堆里,帐中,恺撒俯身在地图上他的军队又少了一个团,蚊群和雾瘴他铠甲上红色的肿块,只是事物暂时的疾病只是这个帝王某种焦躁的决心。其实这都是我路过烟雾腾腾废弃的马戏场时产生的幻觉。蛹期的蝶贪吃而懒惰透过茧壳的灯光也不能惊动。而蝴蝶只靠露水和花蜜为生。正如晚年的诗人,骨质轻盈更适于在山顶上急跑几步,张开双臂,飞起90年夏天在飞来峰上,我几乎做到了这点
8夏天的收藏:黄瓜,烟蒂,纸上的虫卵黑暗中的雨水,笑声,反射在屋顶上的火焰干葫芦里去秋的星光,情人廉价的丝袜谁在这里漫步时在其他地方走动谁在我的眼里是高贵的,宛如死亡我毫无价值。我周围的一切都将比我长久这沙滩,落日,甚至这些没有书脊的书谁走时清扫了大地和天空,像早起的学生擦净了黑板。连心跳也不会留下,种子里的心跳移到另一颗心里的心跳,跳蚤和鲤鱼的心跳还有月亮上的心跳,与呼吸分离的心跳主啊,别让我被分离开。我毫无价值可只要你说了,这些骨头就能活着黑暗中的雨水,黑暗中长大的笑声,谁孤身出门追随云层里隆隆的闪光。谁通过我们身体的裂缝回来通过雨水,诗歌,风声,一阵寒战是灵魂附体而秋天的安宁将令人满意。屋瓦上布满水滴大雁南飞,留下空阔的庭院。你的灵魂也将安息
小慧,早上散步时我又想起了你 想起你的灵魂就分散在我周围的事物中 我有责任把它收集起来,在我心里 把它带回我温暖的家。记得小时候 我总在我们小学的后操场上等你 故意找你摔跤,我们势均力敌 这时你的脸便会红起来。那时我们都爱舞弄些 拳脚什么的。有一次我练“狗急跳墙” 膝盖撞在墙上疼得说不出话 还有你的堂兄小凯。(他现在电业局 做秘书,也写诗,但已很少。) 我们三人中,他是居间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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