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背后五把剑怎么弄的剑为什么是背在背上而不是别在腰上的

【剑网三同人文】《化外尘嚣》 by:夏风露 花羊-裴洛
&章一:水流花开,清露未晞
祁进那一剑刺入胸口的时候洛风其实脑中一片空白。本来掌门与于师叔皆在其中调停,谁料会有这突来一剑,而他更是下意识地便弹了出去。一切动作仿佛慢放,他听到声声且慢自己也张开了口&&却有鲜血随着胸口龟裂一般的疼痛溢了出来。
他落进师傅怀里,那种感觉虽然一别多年却依旧有一种熟悉而模糊的温度。听着师傅说要报仇,他更是觉得师傅从来没变过,就跟小时候一样,虽然平时凶但总是护着他们这群小弟子。
&徒儿觉得今日这事甚是蹊跷&&莫要中了他人之计&&&
胸口的痛楚到了极处反而发木,他下意识地明白自己该最后劝劝师傅,师傅离开纯阳多年,心性早就有了些偏激,但愿自己这一命,能劝住他一两句,也算是值得&&
&徒儿一生只为师傅而生,只望我死后,师傅莫要让刀宗的门下,再让别人欺负&&&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其实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刀宗,刀宗,不是纯阳静虚一脉,而是刀宗。虽都是谢云流门下弟子,都是纵令身死道消不使我心蒙尘快意儿女&&却总觉得还是有什么不一样。
在听得谢云流一句&谢某在世一日,便教刀宗弟子只得欺负旁人&后他便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力气沉入黑暗,最后一眼是看到了面有愧色的祁进。
他还是记得在纯阳遇上藤原健三郎,自己寒毒发作时这人的一句风儿退下,然后属于气纯的紫霞剑气浩浩烁空。
那时候师祖在,各位师叔也都在,连一向强硬的祁进也放软了态度,听见祖师爷那一句&他终究是你们师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又何尝不想重归纯阳&的时候他确实以为一切都会有转机。
可终究还是不能。
追了这么多年,守了这么多年,他虽仍有心,此刻却再也无力。
谢云流离开后在场众人竟有了一丝面面相觑的意味,纵是再武学冠世才华无双,却也难料到如此终局。
凝重的气氛像是稠胶一般黏住在场的每个人,叶芷青在和于睿低声地说些什么,祁进一脸郁色几度欲言又止。澄如口诵佛号一身悲悯,冷天峰站在旁边神情肃穆。诸人总都算是长辈,裴元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只得蹲下身去验伤,金针入穴时,却感到了一丝虽不明显但确实的颤动。
&&还有一口气!
&这人我带走。&裴元略一拱手:&救得活,算是为紫虚子抹万千杀孽之一。&说这话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祁进一眼:&救不活,纯阳也无损失。&
纯阳五子相看一眼,&罢了,&李忘生摇头叹息,&风儿便有托万花神医&&只是这一战,怕是与大师兄心结更深&&&
裴元再度施礼,带着人便纵身而去。
他迷蒙间闻到血的腥味和药的香气,听见一个低远的声音说着要什么地榆白及,便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梦里是小时候,他还是个刚入纯阳的小萝卜头,和张钧萧孟一起拿着把剑用力地挥,追在上官师叔背后要糖吃,背不出来书被于师叔罚&&那时候师傅还在,总觉得心里就有个依靠,后来师傅不在了,自己便成了师弟师妹眼中那个依靠。
他行走江湖,在被人问起的时候说自己乃纯阳静虚子谢云流门下,虽然知道那六个字,早就成了山遥水远的一笔松痕。
纯阳终年雪落,若无人扫,什么都会被掩得再也看不见。
裴元针行要穴,又以离经柔缓劲气护住洛风心脉,祁进那一招真是十足十的不留余地,若不是洛风修为精纯,怕是早经脉寸裂而亡。但如今这般,也不过是多吊着一口气。
又是一针入穴,在旁边打下手的阿布看着晕迷中的洛风眉头皱了起来惊呼一声,裴元回头看他一眼,手上行针渡气却是未停,直至一轮行毕,方才开口:
&小不忍则乱大谋,医者当以续命为先,管不了他疼不疼有多疼。&
&是&&&刚刚开始背素问的孩子点了点头:&师父您&&出汗了?&
裴元举袖擦去:&无妨,我要你熬的药火候该足了,化三粒续机丹进去,再文火熬煮半个时辰端来予我。&
真气体内行运一周天复又提起,缓缓自对方胸前膻中穴渡入,化去塞脉淤血。这里面还有门道,若洛风修的是紫霞功的混元调和气劲,他只需一脉贯通任对方体内真气自行流转调息即可。可太虚剑意的内劲太过锋锐刚直,若是任其自行运转,洛风本已受伤脆弱的经脉定然受不住冲击,要通却又不可全通,纵是裴元也不敢冒进。
洛风啊&&你活不活看我,活不活得下来却只能靠你了。
阿布蹲在药炉旁扇着扇子,远远看见一道人影行过石桥踏入竹篱小院,&诶,小阿布,听说我大师兄出去一趟,带了个快没气的纯阳回来?&
&阿麻吕师叔&&&小孩子愣愣地站起来行礼:&正是,师傅在里间行针,嘱咐莫要打扰。&
&这是当然,我就是来看看情况,毕竟以往人都是送到他这里来的,要他自己带人回来可难见了。&特地从三星望月上跑下来看热闹的阿麻吕吸了吸鼻子:&续机丹?看来这道士还真伤不轻。&
&师傅行针的时候都出汗了&&&阿布点点头:&我从来没看见师傅出那么多汗&&&
&哈哈,没事,&阿麻吕拍拍小药童的肩,&身为医者,大师兄本就少了那个&战战惶惶,汗出如浆&的必经过程,让他补足一下人生体验也好。&
&阿布,药端进来。&裴元低低的声音从屋里传出:&还有你,若有心说闲话,就进来帮忙。&&是他?&阿麻吕看见重伤的纯阳弟子不由得脱口而出,裴元看他一眼:&你认识?&
&那年在日轮山城见过。&
&你不是没去过日轮山城吗?&想起当年师父为他在众人面前掩饰这件事裴元心里就有点不痛快,万花医圣孙思邈向来德高望重妙手仁心为世人所称道,何曾受过那么多人质疑的眼光?
阿麻吕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帮着他给洛风运气化血,看着药凉到可以入口的程度时便去端了过来:&大师兄&&这件事我明白,可我虽为异域之人&&血海深仇四个字的意义,却是和你们一样的。&
裴元正在研究用什么姿势才能在尽量不触动伤患胸前伤口的前提下把这碗药给他灌下去,听闻此话神情依旧淡然:&我只知你是万花谷弟子,以后莫要让师傅为难。&
这药不喝是不行,最后裴元还是咬咬牙小心翼翼地将洛风上半身扶了起来,晕迷的纯阳弟子软绵绵的,他费了点劲才让他用最舒适的姿势靠在自己身上:&过来,我把着他。&
师兄弟合力将那碗药给他喂了下去,等到洛风又躺回床上的时候裴元只觉得自己的筋骨一下子松下来,他活动着肩头瞪了阿麻吕一眼:&怎么喂那么慢。&
&让我尽量喂慢点别呛着他的人你说是谁呢我的裴大师兄?&阿麻吕笑吟吟地看看床上人又看看他:&不过我说,你带这人可不比寻常病人,是不是该禀报谷主一声?&
&他现在伤势随时可能有变化,等稳定下来,我自当前往三星望月禀明原委。&
&我说大师兄你真是有点奇怪。&
&这一趟最多不过两个时辰,师弟我在这帮你看着,或者师弟我帮你去见谷主?&医圣二弟子的眼中闪着促狭的光:&活人不医不是最怕麻烦的吗,怎么转了性事事亲力亲为起来了?&
&第一,你对他的伤势不了解,第二,你说话说不清楚。&裴元一句话就打发了他,&回三星望月去吧,师傅那边弟子多,给他打下手比在我这里废话强。&
&&天地良心,我刚刚给你这病人又行功又喂药的你忘了吗。
当然这话阿麻吕没敢说出口,随便打了个招呼就离了落星湖。
他离开后屋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不远处晴昼海的呦呦鹿鸣和云锦台下习乐弟子的琴声笛音偶尔飘一两声进来。看看床上面色苍白的人,裴元走到架旁又取了一套银针。
行动间他分明在衣袍间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味道,即便是浓烈的血腥味也没办法掩盖那种味道的存在,清淡薄凉,似远若近。
他想那是刚刚从洛风身上沾到的,纯阳千年白雪的气息。
洛风的世界里时间还在继续行进。
不知不觉他已经身处寇岛阴霾灰暗的天空之下,背后是枯蓝深邃的幽兰之海。
&师兄,这次我们又被那些人骗了!&是萧孟愤怒的声音:&我真恨不得杀尽那些一刀流!&
&莫要冲动,&他听见自己安抚师妹的声音,&这次总算也有一丝线索,看这些一刀流的武功路数必与师傅脱不了干系,我们随机应变即可。&
&我知道&&&萧孟恨恨地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还好那封信取回来了,不然这次怕真是我们害了师傅。&
&是&&&他点头:&这次还是我太冲动&&&
&何必自责,大师兄比我们等得都久,&说话的是一直没出声的张钧,&在我们还不明白师傅走了的时候,大师兄就已经明白了。&
&这些年在纯阳,静虚一脉也都靠大师兄护持&&你是最想师傅回来的一个人,我们都明白。&
&是啊是啊,大师兄,小时候你不就跟我说,师傅总有一天会回来吗?&萧孟伸手拢起被海风吹乱的发丝:&这一次,我是真的感觉离师傅近了。&
&无论如何,大师兄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我和萧孟总是陪着你的。&张钧呵呵一笑:&大师兄,等找到师傅,我们去喝酒吧。&
&你们&&&他习惯性地板起脸想搬出纯阳戒律,却最终还是柔和了眼角微笑起来,&好啊,到时候,不醉不归。&
&那我和萧孟去找船,今夜便往日轮山城。&
他还记得张钧和他说过,想喝的那种酒叫醉骨香,取数十种奇花异果入坛而酿,酒色澄金,香气清远。
何妨天与生醉骨,一梦红尘一缕香。
突然间他闻到了花的香气&&不,应是花香之中带着药香,风送来的不止有香气还有水声鹿鸣。仿佛身处天地自然全无人烟之所,一切如最初,一切如最末。
梦境之中似乎被什么撕裂了一道口子,洛风亲眼所见,阴霾的天空雨霁云开,幽兰之海波涛止息。而随着这一切,面前有一扇看不见的门开启,刺目白光倾泻而来。
就像记忆中一直深刻的某个清晨,他站在松下看师傅舞剑,直至最后一式人剑合一时,剑光雪色交相辉映,光耀天地。
当年不知别离,如今依稀梦里。
&&章一&终&&章二:俱道适往,着手成春
洛风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眼前似乎有人影晃动,看不清年岁形貌,最耀眼的是那人袍袖上的盘花银纹。
&你醒了?&有一把声音这么问着。
事实上是梦是醒他并不知晓,还没来得及回应的时候便又陷入无知无觉。
&师傅?&阿布正好端茶进来,就看见自己师傅俯身在病人上方仔细地看着,&师傅?&
&嗯?&裴元回过身去:&怎么?&
&师傅,您喝口茶吧。&乖巧的孩子把托盘放在桌上,&这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不,&裴元摇摇头,微微地笑起来:&他刚刚已经醒过了。&
&啊?真的?&孩子天真稚性,在明白话语含义之前就先欢呼了起来,下一秒又自觉地掩住嘴吐了吐舌。回头再去看自己师傅时,裴元站在窗边持杯啜饮,阿布发现他清俊眉目间这数日来的紧绷已经一扫而空。
&师傅真的很厉害啊&&&他蹲在床边看洛风,什么也不懂,只是觉得那个人不同于之前的苍白若死,这次是真真正正地睡着了。
&那是自然。&茶盅与茶碟接触叩出一声轻响,杏林首徒言语傲然。
喝了杯茶,裴元看着终于气息平缓的人松了口气,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又运功助化淤血,纵是他也快至极限。嘱咐了阿布在这守着,他转身去了里间静室。
凝神静气行过一周天,又取了一颗自己炼的补气丸服下,裴元想着一会儿要去趟三星望月禀报谷主便开了衣柜取了身干净的外袍,换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那件衣服上血腥气艾火气混杂交融不由得皱了皱眉,然后就又想起了那日不经意间闻到的清冷雪香。
其实他曾与洛风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谢云流刚出走纯阳,谷主被东海之事缠住无暇分身,是师傅带着他去了华山参与各派会晤。那时的洛风和他一样还是个少年,抱着剑一脸倔强地站在门边的角落里,明明身上的道袍和别的弟子一般无二,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却分明感到一种别样的锋锐之气扑面而来。
各大掌门入座见礼,在玉虚子开口前,是洛风先冲进来说了话。
置剑于地,叩首有声。
&静虚门下弟子洛风,叩请师叔及各位掌门明察,师傅他必有苦衷,万不可一言论之。&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纯阳守卫弟子喝着放肆拉了出去,那时自己坐在师傅身后,垂眸背着素问,听到喧闹抬起头来看到的那个少年的眼,明亮坚定得像是启明星。
这么多年过去,他成熟了许多也静稳了许多,那股锋锐得仿佛无坚不摧的坚定却还是没一丝一毫改变。
便为这份始终如一,洛风也值得他拼力一救。
从摘星楼下来他才放心去赏星居见过师傅,似乎又是有弟子来研习武学,药王问了他几句施救过程病人现状后便又转身笑呵呵地去对着那个星弈弟子。
阿麻吕在旁边对他挤眉弄眼:&洛风他没事了?&
&恭喜活人不医手下又多救了一条人命啊&&&他那师弟笑嘻嘻地搭上了他的肩:&酒中仙那儿又出窖了新酒,晚上给你开个庆功宴?&
&莫要形容不正,师弟师妹都看着。&裴元略略退了身子。
&大师兄你还是一样无趣。&
洛风真正清醒是在当天夜半,睁开眼睛先看见的是在他身边打瞌睡的阿布的头顶,神智还未清楚,他朦朦胧胧地喊了声:&晓元?&
然后就看见孩子一个激灵跳起来:&你又醒了?&
然后就不管不顾地喊着师傅师傅他醒了冲了出去,孩子吵吵嚷嚷的声音把他的神智从梦中那个纯阳拉回现实,眼前所在清疏幽静,摆设简雅,草药的香气仿佛无所不在般充盈了整个屋子,竹窗半掩,看的见窗外夜色深沉浅溪花海。
&青岩万花谷&&&他喃喃地念着,却又有一段记忆电光石火般地劈过脑海:&师傅!&
想动身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胸口连吸气都会撕裂一般地疼痛,咬着牙的时候他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万花弟子走进来,黑衣长发神情淡然:&醒了?&
&&&裴神医?&他想起这人也在当时宫中神武的现场:&我师傅他怎样?&
&带着你几个师弟师妹走了,无妨。&看见他胸口白布上渗出的血丝,裴元皱了皱眉,&别激动,你伤口又开裂了。&
刚才跑出去的孩子在裴元身后探头探脑地看着,裴元转过身去拍了拍他的头:&行了,这也不用你守着了,去睡吧。&
&嗯&&&孩子点了点头就哈欠连天地向外走去,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洛风又是眼前一黯,如今留在纯阳的静虚弟子不知如何&&
&我在此,掌门他&&&他略略一想又开口问,走去桌旁配药的裴元头也没回:&李掌门知晓你在此,待你能起身,我便修书。&
&如此多谢&&&洛风闭眼复又睁开,后半句自言自语般地说给自己听:&只是萧孟她那个性子&&莫要再回纯阳去惹事才好&&&
&担心别人前先担心自己。&裴元拿着伤药走过来,细心剪开他胸前的绷带&醒来问这问那就是不问自己伤势,是确定你在我手下不会死吗?&
药膏抹上伤口有凉凉的刺痛,洛风勉力扯出一个笑容:&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不必。&裴元在床侧坐下,伸手托上他的颈子:&你能否稍微抬起下身子?现在众人都睡了,我一人包扎不便。&
他本意只是想让洛风稍稍挺一下背腰好将白布绕过去,结果却看那人一咬牙竟生生坐了起来。知道他内伤已经不会再因这些小动作发作不然裴元也不会让他如此,但皮肉伤还是有的,看着洛风疼得发白的脸他叹了口气:&只是想让你抬下腰&&不疼吗?&
洛风倚在他颈侧微微喘息了两口,相靠的那一片肌肤能感受到冷汗隐隐:&不妨事&&只是我无力自行坐直,劳烦神医了。&
&根本就没想让你坐起来&&&裴元念着手上动作更轻,白布一圈圈绕过在肋下打结:&好了。&
刚想再伸手扶他躺下的时候被洛风阻止:&神医若方便可否再让我靠坐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躺了太久,醒来只觉得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想了想他的伤势裴元点了头,卷了床尾的被子让他靠住才慢慢抽身离开,从外间取来了另一床单被,:&虽是夏日,但你仍不能受风寒。&
&多谢&&&纯阳弟子略一点头:&不知神医把我带回来&&已过了多久?&
&如今已是第八日了,&裴元看看窗外已有些发白的天色:&早上你的情况刚刚稳定,却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清醒神智&&&
洛风想起了那些水流花香和问他清醒的那一把声音,想必便是眼前这位杏林弟子:&这全仰赖神医妙手&&&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我不喜欢听。&裴元一口打断他:&你的伤还需呆在落星湖一两月,我不想被人成天整日神医神医地叫着,叫我裴元即可。&
&那&&洛风便客随主便了。&
然后似乎是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了一样,屋内的烛火颤颤地抖动着,晴昼海的深处传来若隐若现的狼嗥,除此之外整个万花静夜无声。洛风觉得这样下去总不合适,却因听人说过万花杏林首徒性情有些古怪,想起个话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裴元却是因看他脸上神色若有所思不便打断,过了一阵终于开口:&你在想什么?&
&啊?&洛风一惊,&没&&之前只是听人说过万花晴昼海,南疆五毒潭乃是天下两大奇花异草聚生之地,如今却有幸见其一。&
&等你能下床可去看看,那里药气对你也有好处。&裴元想想:&只是莫往深处走,你现在还打不过那群狼。&他们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儿话,眼见东方渐白晨光渐明,谷内也开始有了人声,有人敲门轻声唤着裴师兄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两人对视一眼,裴元应声:
&仙迹岩那边的莲蓬熟了,师傅让我给各个地方都送些。&商羽门下的女弟子声音也清脆得像是弦音:&刚摘下来的,这次的莲蓬好大呢。&
他拉开门接过女孩子手里的提篮:&替我谢过苏师傅。&
&好的!&女孩子爽朗地点头,望向屋内的眼神正好和坐在床上的洛风对上:&师兄你病人醒了?&
&嗯。&裴元点头,心里却暗暗皱眉,怎么连仙迹岩那边都知道了?
&阿麻吕师兄和孙师傅说的嘛,那天我正好在旁边。&少女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起来:&说起这个,我毫针的针诀还有些不熟,改天请师兄赐教?&
&那我就先回去啦,待师兄有空的时候我再来!&达到目的的少女施礼离开,裴元低头看向手里的提篮,里面的十几只莲蓬碧绿清香,上面还带着清晨凉润的露水。他走过去将提篮放在洛风身旁的矮几上,抽出一支递给他:&莲子补气,反正你也不能下床,就当吃了解个闷。&
洛风点头说谢,手中莲蓬的香气清新湿润,小心翼翼地撕开外壁,内里露出的莲果青翠如玉。他让了裴元一粒,自己也剥了另一粒放进嘴里。
&你这几日都水米未进,慢慢嚼烂点,亦不可食多。&裴元叮嘱他,然后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仙迹岩的莲蓬,莲心极苦。&
他后半句显然提醒晚了,洛风微微皱眉,待那股劲儿稍稍下去之后方开口:&你吃的不动声色,看来是习惯了。&
&嗯。&裴元应答得极为爽快:&所以一开始忘记说,你要茶水吗?&
&劳烦&&&洛风接过裴元递过来的茶,刚想入口又被他提醒:&水也要小口喝。&
&一会儿我该去那边的药庐,白日应是不会回来。&裴元放回茶杯,叮嘱道:&你方醒也不宜劳累,一会儿我会燃起安神香你休息便可,吃药时阿布会来叫你。&
&多谢费心&&&他这么一说洛风才确实地感到疲乏,闭了眼睛又听到裴元的声音,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带了点笑意:&难得苏师傅那边送莲蓬来,你醒来后最好是有胃口。&
&啊?&他发出一声疑问的音调,对方却已经拿着几个莲蓬离开,吱呀一声后,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靠在背后软软的被子上,如果不是胸口呼吸时确实存在的痛楚洛风确实会以为自己处于一个不真实的环境里。
那一剑刺入胸口的时候他已有必死觉悟,却没想到又被硬生生地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现在他一个人在这里,周围安静却不寥落,一种让人自然而然放松开来的气氛包围住整个人。就连长久以来一直缠绕着他的那些东西似乎也慢慢地平和下来,张钧和萧孟已经随着师傅离开应不会有事,现在要担心的只是留在纯阳的那些静虚弟子&&或许自己应该先请裴元替他寄封书信回去给聂冲&&
想起那个万花弟子,他记得那人眼下的阴影与掩不去疲惫的神色,想必是因这几日来为他耗费颇多心神。这份情谊还不知道如何言谢,不过活人不医似乎并没外界传闻的那么性情古怪难以相处,硬要说的话&&他觉得嘴里又泛起了莲心的苦味。
架上铜炉内的安神香袅袅绕绕的燃烧着,在那种温和暖人的香气中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再被阿布摇醒的时候似乎已经快要到傍晚,孩子端起放在床边矮几上的托盘的药碗:&师傅说这个时间叫你,你该吃药了。&
&嗯&&辛苦了。&接过来后他听见了小药童和他师傅一样的话:&你要慢慢喝。&
不禁摇头失笑,他小口饮下碗内的药汁,黑褐色的液体在口中扩散开苦香的同时也如一股暖流灌入体内,有几次他习惯性地喝得稍微大口了些就看见孩子不赞同的眼神,就这么一碗药颇喝了一阵子。
阿布收拾好后就打算离开,想起睡前想到的事洛风又叫住他:&你师傅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还要再过半个时辰吧。&孩子看看外面的日头:&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叫他?&
&多谢,我很好。&洛风笑笑:&只是有些事想和他商量。&
&哦&&&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有事的话我还是把师傅叫回来好了。&
&喂不用&&&他话音还没落的时候阿布已经出了门,不多时带着裴元回转,对方走进屋来先给他按了脉:&阿布说你有事?&
&抱歉,其实本来想等你回来再说&&&
&无妨,今日的整理工作已经完成,何事?&
&我想请你在修书予掌门的同时,替我另寄一封信。&
&可以,是谁?&
&我的大弟子聂冲,就说我必定尽快回返纯阳。&
&我知道了,&裴元沉默一会儿:&不过你什么时候能回去,还是要我说了算。&
&杏林首徒的医术,我信得过。&
&我说过你最好有胃口。&没有接这话,药王弟子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你既已苏醒,便应该开始吃些容易消化的东西,不然无法补足身体消耗。&
洛风还没回答便见他站起身:&正好早回来了一会儿,本来还想交给王师傅处理的&&&
这话他其实没太明白,还在一头雾水的时候裴元已经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阿布蹭蹭挨挨地进来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床边:&师傅让我陪你说说话。&
虽然门下也有像阿布这么大的弟子,但是洛风确实不知道应该和这个万花的小孩子说些什么,总不能背些纯阳的剑诀道论&&
&你师傅他做什么去了?&
&师傅啊,&阿布往窗外看一眼:&今天他兴致好,向实味伯伯借了炉灶煮粥呢。&
&多亏今天婷姐姐的莲子,我有一阵没吃到师傅煮的东西了。&果然给小孩子一个话头他就能说下去:&上次还是在腊八,但是那次好多人都来了落星湖,我都没分到很多&&&
&裴先生会下厨?&
&师傅熬的粥可好喝了。&阿布用力点头:&不过他只会熬粥,因为讨厌油烟气。&
&这真是&&&洛风快要笑出声了,不过也确实没法想象那位风神清朗的万花弟子围着围裙拿着炒勺站在油锅跟前的情形:&他确实不大适合。&
&不适合什么?&裴元正好走进屋来听到后半句随口一接,洛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阿布扑了上去:&师傅师傅你煮好了?&
&等会儿才能盛出来,别急。&裴元一手止住激动的小药童:&去把碗筷拿出来,记得多添一副。&
洛风撑起来坐直了些,裴元看看矮几的高度最终还是决定弃之不用把放在窗边的另一张桌子拖了过来。阿布从外面拿着碗筷进来,上面还滴着水似乎是刚刚洗过,裴元皱了皱眉:&你又直接在落星湖里涮盘子了?&
&没有。&阿布骄傲昂头:&我特地打上水来的。&
方桌上小小一锅冒着热气的红枣莲子粥,裴元先动手盛给他一碗,在他还没开口的时候洛风已经先出了声:&我知道,慢慢吃。&
&嗯。&药王弟子点了点头,盛给早已经坐不住的阿布之后自己才坐了下来。竹窗已经被完全支起,窗外暮色西沉,就连晴昼花海也被染遍了淡淡的金色。阿布用力地赞着好吃不一会儿就自己动手又添了一碗看得裴元直摇头,他一勺一勺地将柔糯甜润的粥舀进嘴里,只觉得心底平和安宁。
不知不觉碗已见了底,洛风放下浅浅一笑:&不想盛名风雅的万花大弟子,厨艺也是一等一。&
&个人爱好而已。&裴元也吃完了自己的份,闻声看他一眼:&可觉得胀气?&
&无事,不必担心。&
&那就好,再过一个时辰,我助你运功行血。&
&有劳了。&
&喂,阿布,剩下的是你明天的早餐。&裴元打开还想再盛的小手:&一气吃这么多,小心积食。&
&好嘛好嘛,&其实也吃得差不多了的孩子扁了扁嘴:&要我收拾碗筷,还不让我吃饱&&&
裴元早已经听惯了这种抱怨也不搭茬:&不许在落星湖里洗碗。&
他第一次清醒着感受到离经万花温脉如水的内力,感受着那股气息在自己体内行过一周天,身上似乎舒快了些,散乱的内息似乎在慢慢收拢,洛风的手指不由自主做出了握剑的动作。
那细微的扰动似乎被行功完毕的裴元感觉到了:&你的伤口得再养个两三天才能起身下床,想要再拿剑,怎么也要再过一个月。&言外之意是你目前什么都别想干。
&我明白,&洛风苦笑:&只不过是习惯。&
&明白就好。&裴元起身让他躺下,&你伤势太重,急于求成反而不利。&
&有劳了,你也去休息罢。&洛风微一点头:&我虽不是大夫,但人的气色如何,还是看得出来的。&
那人沉默半晌:&嗯,那我便回房了。&
&请便。&正当对方转身离开时他又开口:&多谢。&
伸出去开门的手停住,裴元略略侧过脸来:&说过不必,想要救你,便救了。&
说完他便离去,没忘记熄灭墙上的烛火。
虽是白天睡了一天,但毕竟有伤在身,刚刚又受了裴元的推血过宫,疲倦的感觉又渐渐涌了上来,很快整个人便被温凉如水的黑暗与睡意包围。
风声轻缓,星落湖畔,正是好睡天。
&&章二&完&&
章三:犹之惠风,荏苒在衣
洛风恢复得其实很快,第五天已经能起身下床。其中药王来看过一次,拈着胡子夸了句做得不错,转头又打量洛风。
&真是长大了,那年我去纯阳看到你时,还比老头子低半个头呢。&
面对这种带点慈爱又带点调侃的话语时洛风总是不知该如何自处,只是恭谨地低了头,师徒两人又说了几句药王便起身说该回赏星居,裴元送出门去,不多时回转又扎进了他那堆方子里。
洛风也不打扰他,自己出屋去院子里溜溜,落星湖畔空气温润,远观是青岩万壑目前是花海千姿,他行过石桥,看见有采药的弟子从仙鹿旁边走过,那只鹿就伸了头让她摸,大大的眼睛幽黑湿润。
&&他突然间就想起了纯阳,明月冷峰,青松白雪,风鸣鹤唳,世外清寒。
那名万花弟子含笑抚摸仙鹿的恬静神情让他归心似箭。
裴元在批方的空隙间抬起头从窗子里望出去,就见那名白衣道子站在花海浅溪边出了神。而原因他也大致可以猜想,在洛风为他口述那封寄回纯阳的书信时,本就对人心情感十分敏锐的杏林首徒几乎是无可回避地接收到了散落在字里行间的所有感情。写给纯阳掌门的那封信言辞恳切恭谨有礼,写给弟子聂冲的那封则是关怀深重言语谆谆&&句句都在表达着同一个意思&&
洛风,定早归纯阳。
笔端沾砚过久,早就吸足了墨,裴元再提笔时,第一画落下深重的墨痕。
又过了几日,洛风的情况日趋好转。清晨起来,他正琢磨着怎么跟裴元讨回怕自己逞强练剑被他收了的黛雪,就听院内骚动,似是来了新进弟子。
他披衣坐在床上,虽隔过一重院落,传来的声音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听清杏林首徒低稳深沉的声音抑扬顿挫,短短几句话他讲来,意气竟似吟哦。
&行医者须有博爱万物之心,灵犀贯通之智,古之扁鹊,全赖心细思巧,见其面而观其膏肓之间&&&
他似乎从那种语气间听到了一直在坚持的某种东西,裴元对于医道的执着也许就如同他对静虚一脉,那种感觉早就融进了他们的血脉里,抽丝剥茧亦无法化消。完整或不完整,真实或不真实,便在此间。
正好阿布端水进来,看他坐在床上还下了一跳:&你怎么坐着不动?又不舒服了?&
&不,没有。&他微笑着摇头安抚小药童:&落星湖在做什么?&
&有新弟子来入门,刚解了师傅的医者之试。&
&医者之试?&
&就是让新入门的弟子选东西啦,有桃子有刀还有什么来着&&啊对木铲子,好像是里面有什么机关门道吧,看师傅做了这么久我也没看懂,刚投来那位选了桃子,又听师傅哇哩哇啦念了一通。&
&倒真是有趣。&
这一上午直到午饭时他才见到裴元,饭后休息了会儿那人便又拿着杏林弟子们开出来的药房坐到了桌边。洛风倚在窗边看他,午后的气息平静温润,淡金色的阳光从半敞的格子木窗里暖水一般流淌进来。举目可见,海名晴昼;伸手既得,茶是倾流。
&今天下午天气不错,你若是坐不住,可以出去走走。&年轻的药王首徒仍是头也不抬地写着方子:&不过你仍元气未复,不可太过。&
&裴元,&他想起上午所闻的那入门之试:&你当年初入万花时,所选为何?&
&割六只猴耳&&你别露出那种表情,万花不比纯阳持身修道不沾腥血,这一试,正是医者坚忍果决之志,超越常人之胆。&裴元终于肯搁下手中的笔看他一眼:&更何况一入江湖,谁可免杀生染血?&
洛风虽然不算木讷寡言,但论起嘴皮子功夫比起裴元总差了那么一点。他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茶汤入口清香淡雅,苦尽回甘。虽然算不上极顶好茶,却别有一番风致。
&这茶何处得来?&他禁不住好奇再度发问,这回对方顿了一会儿才回答:&谷内自己种的漱玉茶,去吴岱那里自己蒸茶调膏入水,等你好了有兴趣可以去试试。&
然后过了一会儿又补上一句:&取这落星湖水成的茶名为莹流,去三星望月之下瀑泉冲茶才是倾流。&
那天下午洛风并没有出去,就是坐在房里和裴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他从来不是不识时务不懂礼节的人,明明裴元在忙他于情于理都该去干自己的事不加打扰。可也许是因为在万花不比在纯阳,没有那么多需要他操心的静虚弟子导致实在无事可做;或许是因为屋内茶香过清屋外花气过雅糅杂起来不知不觉便舒缓了精神;更或许是因为对方虽然对答稍慢,却从未露出过任何不耐之态。总之到太阳快要落下,裴元终于处理完那一堆杏林弟子的医记时,他已经把万花七试摸了个底儿掉,就只差亲身一试。
&是不是该礼尚往来?&收拾好书桌的药王首徒终于坐到他对面为自己倒了杯茶,&我对纯阳的特色也很有兴趣。&
洛风举茶一笑:&明日自当言尽为君。&
裴元伸手去为他诊脉,入感脉象虽然仍是壅塞却能见日趋平和,正思索着该如何调整洛风所用的药方时对方突然问了一句:&我何时可归纯阳?&
在他还没明白为什么的时候胸口就已经因为这句问话涌上了一股烦闷,但他从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因而也只是垂眸淡淡开口:&等你不会死在路上,回去也不会因为内斗死在纯阳的时候。&
这一句出口两人都是一愣,裴元匆匆说了两句内功未复不可妄动便拂袖离去。洛风看着他出去,过了一会儿也步出房门。
他明白裴元是因了关心,却还是觉得里面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东西,向来淡然的药王首徒那一句言语里似乎有对他自己来说太超过的情感波动,洛风长久地沉默不语,直到阿布拉了拉他。
&师傅刚刚冲着三星望月那边就去了,我看他脸色不太好看,你们怎么了?&
&无事。&洛风只简单地回了他一句。
然而直到天完全黑下来裴元还是没回来,阿布又把洛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通之后开口:&你替我去找师傅吧。&
&人是你气跑的,当然你找回来。&洛风总觉得阿布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已经带了点他师傅的那种&不可言&,还没来得及说我什么也没做的时候就已经被塞了个灯笼进手里:&这么晚还没回来,师傅一定在揽星潭。&
未了又好心补充一句:&你上了石阶,从竹桥那边下去,右拐看见山路再拐下去就是了。&入夜的万花谷清静幽寂,间或碰见几个万花值卫弟子,知道他是裴元带回来的病人也会含笑说句看起来好多了,他走过竹桥,飞瀑溅起的清泠水花拍在脸上凉若雪融。寻仙径曲曲折折,他沿着阿布说的方向一路走下去,受伤以来他还并未走过这么长的路,在感觉有些疲累的同时却也有一种畅快淋漓的运动过后的感觉。
洛风在揽星潭口停住脚步,眼中所见,夜晚的揽星潭底空山幽翠,列宿落尽,一水千秋。他感受到不同于落星湖清凉温润的幽深水意,借着朦朦胧胧的光线也只能看到深处近左有一道身影,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做些什么。
&裴元?&他试探性地踩出一步开口,脚下溅开一朵水花。
&莫要进来,潭中有司徒一一布下的机括。&裴元的声音传过来,在夜风中有些模糊。
&呃&&阿布见你许久未回,便让我来寻你。&洛风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在这里做什么?&
&采些冷紫参罢了。&那个身影终于站起向这边走来,明月正上,清风朗朗,洛风看见药王首徒的面容从黑暗中渐渐明晰,不知为何竟然松了一口气。
&感觉累吗?&裴元站在潭口把他打量了一遍,洛风觉得这时候自己最好实话实说:&有一些。&
&也应该有一些,从落星湖到这里距离不近。&万花弟子点头:&夜风晚凉,你不宜过久吹风,回去吧。&
&嗯。&他没办法说什么只能点头。
他们沿着寻仙径一路走回去,洛风手中提着的灯笼在脚下照开一片晕黄明亮的光圈,小路两旁蔓草丛生,虫鸣唧唧。两人就这么沉默不语地走着,关于之前的事情谁都没提,明白有什么不对却又不明白为什么不对,虽不问便不得解,但总觉不解便不能问。
&那边是拟星台,前方的建筑便是水月宫,沿着这条小径走下去,便到了各位师傅所在的仙迹岩。&裴元将周边隐隐蒙蒙的建筑指给他看,洛风听着突然问,&这里的花香,似乎不同于落星湖&&&
&此处有花名为素英,色如美玉,芳若幽兰。&裴元四处看着:&万花谷里的花花草草都是晴儿在一手收拾,天下奇花异草尽汇于此,她一个小姑娘,难得有这样的能耐与心思。&
&这里便有。&他的目光定在不远处树下的一丛花朵上,洛风跟着他走过去细细地看,花朵成串,色淡却仍是出群,瓣子在月光的照拂下似乎泛着淡淡的光芒。那花凑近了更是幽芬沁怀,他深吸一口气笑道:&万花花圣,果然名不虚传。&
就这么走走说说,等他们回到落星湖已经是大半个时辰过后,阿布在门口张望,看见他们两人的身影从石桥那端醒来便跑了过去:&师傅师傅,纯阳有鸽子来了!&
裴元明显地感受到了身旁人的心神动荡:&在哪里?&
&我刚去防风师兄那边拿来的,放在你书桌上了。&
屋内烛火荧荧,桌上一封信函,用的却不是纯阳的云纹函件,看起来只像是普通的家信。
洛风从裴元手上接过信来,本来动荡的心情却突然在这一刻平和下来,手里拿着的纸轻薄若无,他细心地撕开封口。
信是李忘生亲笔,虽言辞寥寥却尽是关怀之意,末了说静虚一脉本便是该由他照拂,要洛风不必担忧,养好伤再回纯阳。
裴元看他的神色,取了什么便悄然离开房间。院中星入湖波月映青山,他转到屋后取了那套已经久未用过的茶具,开炉热釜取水。
&&水翻鱼目,声微,一沸。
他细细舀去浮上来的水膜,取了精盐投入水中。
&&水气如涌泉连珠,二沸。
起水,投茶。
&&茶汤腾波鼓浪,三沸。
取前水入汤,以育其华。
他自从搬来了落星湖,事务日忙后便再未如此细致地烹过茶。如今行来已经有些手生,闻着茶味裴元略皱了皱眉,却还是端着走了进去。
洛风正伏案写着回书,他将茶盅置于窗边几上,先给自己倒出一杯:&写好了的话便过来吧,茶需热饮。&
对方并无回话,又过了一阵子停笔封信,而后走过来坐下,&我愿早归纯阳。&
&我懂。&裴元沉吟:&裴元自当尽全力助你,只是这非一时一日之功,祁进剑气修为你也明白,我既救了你,自然要你好好地回去,不坠万花之名。&
&多谢。&洛风称谢一声,端起茶杯啜饮,却露诧异神色:&这是&&&
&这便是取落星湖水成的莹流茶,茶汤微苦,清神定气。&万花弟子望着窗外静静开口,&味虽不若倾流之美,却也无倾流多饮之患。&
&这便是你早先说的莹流&&&虽然对方的语气感情都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洛风就是有种接不上话来的感觉,只能顺着应了一声。
一釜茶尽,又已是月浅灯深时,裴元起身告辞,洛风本还想着问是不问,看他身影到门边却还是突地问出了口:&我的黛雪&&&
&待你可执剑之时,自当奉还。&裴元应了一声去了,洛风收拾一下也吹熄了烛火,信上言语还字字句句印在脑中,他只恨不能即刻插翅,飞见那松涛云海,鹤衣雾虹。
又是一夜,静闻流萤。第二天他并没有见到裴元,听阿布说是又送来了病人被叫去了赏星居。午饭的时候阿麻吕闲闲地晃过来,像是客套地和他道了两句当年离开日轮山城后如何如何就把他拉回屋内坐下来。
&大师兄脱不开身,要我来帮你行这一回血。&
他点头道谢,盘坐引气入周天,阿麻吕虽和裴元同属离经一脉,但内劲气息却还是能感觉出细微不同。药王首徒的气劲偏凝重稳,温和有力,而他这位师弟则好走奇经,轻快锋锐,倒有点花间的气质。
&恢复的真不错。&行功完毕后阿麻吕从榻上跳下来笑眯眯地看他:&体内瘀滞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再等养两天,就又是个仗剑御风的白衣道子啦。&
&当真?&洛风耳闻归期有期,心下一喜,声音也轻快了几分。
&当真,也不想想你是谁的病人,我骗你骗得过吗?&万花弟子耸耸肩:&任务完成,我也该回去了,赏星居那边还忙着呢,大师兄可能今天半夜都回不来了。&
&是何人被送来此?&洛风心里确实有些好奇,他这几日也看得明白,万花虽求医者不断,但大多都由杏林弟子诊治开方,若是垂危难救便送来落星湖,要再得何种人,才能送上了赏星居?
&师傅的旧识而已,小孩子的眼睛被砸出来了一只,看着怪可怜的。&阿麻吕随口答:&师傅他老人家毕竟年岁大了,这续脉的费眼事还是要找师兄这个正当壮年的比较好。&
洛风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那个下午他一人在院子里转了会儿,看着来来往往的万花弟子便又去了晴昼海,坐在浅溪边望着繁花青山发呆。阿布过来问过他,看他没什么问题便也找几个同龄的小药童玩去了,能模模糊糊地听见追跑打斗的欢声笑语。
下午的阳光温暖和煦,照得人不由生了一股倦意。他倚在树底渐入梦境,朦朦胧胧间感受到熟悉的草木药香环绕周身,咕哝一声你回来了却没听到回应,骤然惊醒才发现天色已暮,身旁空无一人。
他感受到了一缕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失望,掸掸衣摆站起身来走回院落去,阿布已经熬好了绿豆汤自己吃的稀哩呼噜,见他回来只是指了指旁边的锅。
他盛了一碗坐在桌旁,有一勺没一勺吃得心不在焉,想了想还是问:&你师傅还没回来?&
&赏星居来了人,说早着呢,今天可能连门都不用等了。&孩子抹抹嘴:&对了叮嘱你别忘了吃药。&
&嗯,我记得。&
那夜裴元直到三更过后才进了院子,正想回房的时候便听见另一间屋子门轴吱呀一声轻响,侧脸看去正是在他这儿寄居的那位病人披衣站在门口,背后一室昏黄。
&还没睡?&在还没来得及感知什么之前眉头就已经先皱了起来:&子时前睡眠最是,归元,你&&&
&下午睡了一觉,现在还有点精神。&洛风摇摇头:&本来也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听见院门一响就又醒了,你的病人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了,接续的血脉能不能连通,也只看她造化。&提起那个孩子裴元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洛风见状想走过去说些什么,裴元后退一步:&一身血腥气。&
他既然如此说了洛风也不好再靠近,&那&&我回房了?&
&嗯,早些歇息。&裴元略一点头便转身离去,进屋关门时见对面的灯火熄灭。
他打开柜子拣了干净衣服走向内间,那里有扇小门通向落星湖的冷泉,将整个身子浸入入夜清冷的水中时他感受到了一种略微刺痛的快意,虽知夜凉如此不妥,但此刻也只能如此。
他又向下滑了些,一头长发几乎全浸入水中,入眼所见天穹星斗明灭,突然就又想起午后阿麻吕从落星湖回来跟他说的话。
&&大师兄你那个病人真是心心念念惦着纯阳,我和他说了一句,就见他眼睛都亮了。
那时他正忙着翻检工具,只回了一句那毕竟是师门故土。便听得他那在某些事情上格外聪敏的师弟又说了:
&&我是劝你,别对他那么上心。
&&我不对他上心,难道要送个半残回去坠了万花名头?
阿麻吕还想说什么,却被那边师傅唤他过去的声音阻断只是摇了摇头说你自己想,那时他也没在意。可方才,他进来看见那一袭白衣一室烛灯,心里突然微微一活动,突然就明白了几分。
他想起当年曾有一面之缘的小道士,想起神武遗迹那道快得不及拦阻的身影,想起他昏迷那几日口口声声静虚师傅与几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想起他提到纯阳白雪松山时眉飞色舞,想起他说望早归纯阳的坚定神色&&
他们同样都有太过执着追求的东西,因此他从一开始就无可回避地感受到了对方那种九死未悔的决心。偏生那底下又带了似乎是洛风与生俱来的温和气息,染开铺就的是独一无二的执念。
正是那种执念,牵引了洛风走向了某个方向,而后又牵引着他走向了洛风,恍惚未明之间,便已动心生情。
洗去一身血污,他披衣回房,见到室内灯火时又想起了洛风背后那一片柔和的晕黄。不由自主地走到置物的矮柜前拉开门,那个人的黛雪剑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第二层正中。似乎是有些晃神,他取了那把剑拔剑出鞘,灯旁寒光一瞬,剑刃秋水三尺,是江湖风尘颜色。
他看见那一格里还有他的猿骨笛,这几年他甚少离开落星湖,笛子也就一直放在这里,入手仍如玉质温润,想举起来试个音却想起已是深夜,只得又放了下来。
&&再有三日,此剑便可重归你手。
裴元心里暗暗这么对谁说着,他不是不知时务不解大体之人,且更是因为明白洛风那点子执念才不可存私。为谁动心是自己的事情,并不需要扯着他人如何如何,留着那人,也不过是因为他元气未复&&
情生奈谁共我,不为情多。
他将剑与笛又放进柜里收好,而后这个夜晚落星湖中唯一的一点灯火也终于熄灭,万物入夜,静寂无声。
&&章三&终&&
裴元手上这趟子事直让他脚不沾地地忙了两天才停下来,每天该给屋里那纯阳弟子的功夫倒也是一样没少。那日下午洛风本以为他又在赏星居,便又一个人去了晴昼海。
他这几日日觉身体大好,见树下有一枯枝便捡了起来。随手之间用出几式,内力贯透,那树枝在他手中竟宛若金铁。剑飞惊天,无我无剑&&他又体会到了那种已经许久没体会到、甚至一度以为再也无法体会的快意,一人执剑。便是风云。
正当酣畅之时,身后忽有隐匿劲气袭来,他借力一拧腰身翻身出剑,便见裴元后飞纵跃,长发在午后的阳光里荡开一道弧度。还未及说什么的时候下一式已经袭来,虽是明白此时自己气力未复,但洛风也因自己感受到的压力而暗暗心惊,他本以为裴元人属离经一脉,万花攻击路子的花间武学必比不得医道精深,今日一交手才知,他之前确实小觑了此人。
裴元侧脸避过他直进一式抓住了他手腕:&行了。&
&你和我来。&裴元按了一会儿他的脉,便转身往落星湖走去。洛风快走几步赶上他身侧:&今日你回来的倒早。&
&赏星居那边已无碍了。&裴元简单回答:&你现在可觉气力不济?&
&也就是出了点汗&&许久没活动筋骨了,总有些不习惯。&洛风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觉间已经进了院子,眼看裴元往他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想了想也准备回房却被叫住。回头看见药王首徒正站在门口看他:&你去那边做什么?过来。&
&嗯?&洛风有些迷惑,见裴元将他让进了房间便向屋角的柜子走去,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心跳顿时快了起来。
&此剑&&今日归还其主。&裴元将那柄黛雪捧至洛风面前,对方竟是一语未发地接过去,只是长久以指细细描摹鞘上的雕纹,良久才见他一手捧鞘一手抽剑,清越一声龙吟,午后的阳光打在锋刃上,闪出的光芒灼灼耀眼。
&&&多谢。&他这一声已经有些哑了嗓子,裴元摆摆手:&是你自己命里和它的缘分未尽。&
说这话的时候他又想起了自己摆在柜子里的那管笛,他走几步将笛子取了出来,握在掌心细细打量。白衣的道子此刻也是平稳了心绪:&这是&&猿骨笛?&
&正是,&裴元又是一叹:&我已数年没使过它了,那时候苏师傅教五声入五行,后来师傅又教了五行入五经,五经行五脏,便想着以乐入医才打了这管笛,后来,却还是银针使得较多。&
&不说这个,&他将手中握着的笛子又放回柜子里:&这剑虽然还了你,但你还需调养数日。纯阳李掌门那边我已去信,言明你一旬之内必归。&
&嗯&&&洛风应了一声,却又觉得不自在。以往是心心念念着想要回去,如今快回去了,却又觉得会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将留在这里。清醒以来,他夜夜梦中都是纯阳,如今却觉得回了纯阳,他又会忆起这数十日花海浅溪,青岩峰碧。
&&他是在这里,因为一个人,有了第二次的生命。
等他回过神来想再对裴元说些什么时发现对方已经不在屋子里了,方走出去掩上门,便又听得落星湖口一阵喧闹,有人嚷嚷着什么回来了回来了。在那群人里他一眼便望见裴元挺拔的背影,快步走过去才发现对着裴元行礼那人他也有些熟悉,往日江湖风尘,欲回纯阳时总会在华子杉身旁见到这位微笑清雅的万花弟子。
&大师兄&&我回来了。&那人深深作揖下去,裴元伸手扶他起来,嘴里却还是不饶人:&这都多久了?终于肯回来了?&
&我也不过是在外面游历了一阵&&&王西川抖抖衣襟喃喃地说,对面那位万花大师兄又是一声冷笑:&一阵子?那边的洛道长,你们纯阳的华子杉回去多久了?&
突然被点了名的洛风一时间不知所措:&自隐元会换了门派接引人&&已经大半年了吧。&
&听见没有,已经大半年了。&裴元斜眼去看那位曾任万花接引人的商羽师弟:&你先去见过苏师傅吧,她也挂念着你。见完长辈之后再来理清你那摊子事。&
&师兄,我没有&&&王西川急着说,却被裴元一摆手止了话头:&别说没有,大家都不是傻子,忙你的事情去吧,晚上落星湖给你洗尘,散了。&
说完他便拂袖往院内走去,洛风看了看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站在一群万花弟子里也跟了过去,回头看见那个万花弟子已经被众人拥着走远了,再往凌云梯的方向看,有一个人远远地站着,群花掩映模模糊糊看不清身形。
院内的那位小弟子显然已经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了洗尘两个字,缠着裴元问要做什么。他将黛雪放回屋内又走出来,裴元已经刷刷写了单子交给了阿布,看着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出去,那人一人临风站在院里,暮色夕照,竟似带了一丝怅然。
&师弟回来了,该高兴才是,怎么裴大神医却板着一张脸?&他走过去想打趣几句,裴元也没回头,只是声音随着风送了过来:&他心里有事结着&&和你说不明白。&
洛风强笑了声:&这本就是万花的家务事,我也不该多问。&
他说完这句后两人都没再说话,裴元明白自己那一句有些锋芒,却回头仔细想也再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言语来。他亲眼看着那两个人纠结缠绕,如今自己也被扯入了尘思之中,直到现在,洛风站在这里,眼神落向的都是纯阳的方向。这一点上他知无计可施,因此也不想做些什么,既然是自然而始,便也应无疾而终。
他与他之间,无非便是青岩雪倦,华山雪稠。
是王西川的笑声打破了这一院静寂:&师兄也是,这位道长也是,站在院子里发什么呆呢?&
裴元回过神来:&都见过了?&
&嗯,都见过啦。&曾经的万花接引人笑得轻快:&孙师傅还塞了我一堆大补丸,说我瘦了,大男人的哪儿那么容易瘦去。&
&既然是万花家宴&&那我先告辞了。&洛风低低一语转身欲入内,却被阿麻吕拦住:&洛道长那么见外干嘛,一起喝一杯吧。放心,我说了能喝,大师兄他不敢说不。是吧,大师兄?&说完还有模似样地对裴元眨了眨眼。
药王首徒几不可闻提叹了口气:&不可多饮。&
月正上中天,盈盈地落进了酒杯中化作了一盏清光。阿布和几个孩子在旁边另开了一桌,捧着花果茶吃吃喝喝不易乐乎。裴元饮酒一气便是一盏,但杯空了许久才续;阿麻吕勾着王西川的肩一边灌他一边自己喝;曲风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和他一起沉默灌酒的还有万花的迎客使李东流。
洛风本来不想沾酒,却被阿麻吕一句你要是不喝就上那边桌上带孩子去给堵了回来。王西川在旁边笑说没关系这是素酒。万般无奈下他斟了一杯,有人敬来的时候就象征性地抿一口。杯中的酒液是清冽的金色,入口时带着微甘的清香,他想起那年张钧说的话,突然就心里一动。
&这酒是什么?&他侧了脸低声去问裴元。对方正拿着空酒杯把玩,听闻此言看了他一眼:&是酒中仙前辈亲酿的醉骨香,无妨。&
&&大师兄,等找到师傅了,我们一起去喝酒吧。
&&听说有一种酒,叫醉骨香&&
于是桌上的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位纯阳道长饮酒突然变得豪气起来,看着阿麻吕又准备抱下一坛裴元微皱了眉起身去拦:&多饮伤身,差不多了。&
&没事没事,我有分寸。&他那位师弟笑笑地挡了他,王西川也将脸压在曲风肩上说大师兄没事啦难得喝一次,颊边有若隐若现的小梨涡。
发觉即便是微醺这位师弟的眼神都未转向某个方向的时候裴元感到了除洛风之外的另一种头疼。
突然有人站起来,执着杯子走到王西川面前,不知是人情还是酒意,开口的声音终归带了一丝颤:&此杯贺君归。&
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万花迎客使,刚回来的那个人笑容有了那么一丝模糊,举杯的动作却决然断然:&多谢。&
那一杯酒饮下的时间,薄云遮月。
洛风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什么暧昧模糊的东西,但那种感觉又像风一样一瞬间飘远了,他不由自主地看看裴元,对方正盯着杯中的酒,眉头有些不难发觉的沉重。
裴元在心里不着痕迹地叹着气。对这两个人他是已经彻底无话可说,他们自己看不开便谁也没办法。心中担忧便也渐渐忘了在意究竟喝了多少,他只记得最后阿麻吕嚷嚷着没酒了散了吧,强撑着一点晕晕乎乎站起来。
曲风和阿麻吕打算结伴回三星望月;李东流皱着眉问王西川回哪里,明明喝了不少满面醉意却能看出眼神清明的前万花接引人说当然回仙迹岩啦不然大师兄这里有房子收我吗,说完便挥挥手追前面的阿麻吕他们去了;被留在原地的人看看裴元拱手苦笑道了一句师叔我也回去了便走向了凌云梯的方向。只留药王首徒一个人,看着明显晕得比他厉害不少的洛风发呆。
&喂,&他走过去推推正在小小地打着酒嗝的洛风,总觉得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带了点咕哝的意味不由在心里咒了一声饮酒伤身又伤神:&回房去,别在这趴着。&
&&&裴元?&喝了酒的洛风明显和平时不一样,抬起头来,眼睛里的笑染满了月光般清透。但就那么一瞬,那种行云流水般的笑意就掩下去了,纯阳弟子掐了掐自己的虎口用力站起身来,脚下不稳又是一个踉跄裴元赶紧把他扶住,洛风额头抵在他肩上低低说了句抱歉我不知道自己酒量这般&&他只能叹气说哪还能说你,我自己都喝了不少。
洛风明白自己应该起身,可虽然神志还持着一点清明无奈脚下就是站不稳,只能靠着裴元让他把自己拖进了屋里:&以前从来没喝过,以后也再也不喝了&&&
&其实少喝点无妨。&裴元开口道,想想去自己屋里取了山楂干,灶上正好有还温着的热水,冲了浓浓的一碗拿过来:&喝下去,山楂还是有点效用的&&但止不了你明天早晨头疼。&
&裴元你真是大夫命,&洛风捧着那个瓷碗又笑了:&明明自己也醉了,看见别人更不舒服就又精神起来了。&
&谁跟你说这些,&他确实有些晕,干脆从桌边拉了把凳子坐下:&醉骨香虽然入口轻软,但后劲绵长,不太容易发现自己喝多了&&&
&你这辩解的究竟是我说你醉了呢,还是我说你大夫命呢&&&醉了酒的洛风确实比平常话多且无意义,一口气喝完山楂茶,洛风随手把碗放在床头的矮柜上:&说真的,裴元,我走的时候,送我张酿酒的方子吧&&&
&就要这个,你不提名字我还不知道,你一提名字我就想起来了&&&他模模糊糊地说着,似乎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又似乎不知道:&当初和张钧萧孟他们说过,若能找到师傅,定当浮一大白。张钧说&&他想喝醉骨香&&&
&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跟他喝这一杯,但这个师弟跟着我东跑西走,从没说过什么&&他难得跟我说过这么个要求,我总是要记得&&&
&&&明天我去请酒中仙前辈写一张。&裴元手支在桌上撑着头听他说话,良久应了这么一句。
他们那天晚上又说了不少话,总之都是些半醉半醒的言语,也不知是谁先静了声,又是谁先匀了呼吸,总之两人一个倚在床上一个趴在桌上,直到第二天早晨阿布没看见他师傅来拍门找人才恍恍惚惚清醒。
洛风撑着头疼想下床开门,状况比他好点的裴元先扬了声:&昨夜说话晚了就睡在这了,无事。&
&自己房间离着就几步路还非睡在这,是觉得在一块的日子没几天了舍不得新交的好朋友么,白让人担心一场&&&阿布嘟嘟囔囔地走开了,裴元有些苦笑地看向正拆了发冠重新梳理的洛风:&有时候真是闹不清谁才是他师傅。&
&阿布有你这般纵容,也是不错。&说话间洛风又想起了纯阳的那个在雪峰上一个人掉眼泪的孩子,心中一痛手握着头发出了神。裴元看他半天没动作,明了他心中旧事又起,走过去拍了拍他,安慰之意尽显。
洛风回头对他笑笑,又是那种温文有礼的笑意。想束发带冠但宿醉让他一边头疼一边手发软,总有那么几绺滑下来,裴元实在看不过去:&算了,我来。&
在洛风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的时候药王首徒已经再自然不过地接了手,他本来有些不自在,但看对方态度坦然也只得随他去。
裴元拿着木梳一下一下地顺,偶然间抬起头看见镜中两人模糊的影子,恍惚有了一种朦胧而温柔的心境。
&&就像是可以这样下去很久很久。
但他比谁都明白这只是世间上无数个不可能中属于他的一个,利落为手下的人将冠簪起。他借着将对方从凳子上赶开自己坐下顺发来平缓心底那种莫名躁动的情绪。洛风和他打趣说万花男弟子的头发倒是好整理,他也只是嗯了一声没说话。
便就是此番时光,也终将难待久长。
&&章四&终&&
章五:生者百岁,相去几何
裴元着实没想到会让洛风撞破万花谷那两位的那点事,本来只是二人饭后无事在晴昼海闲晃,晃着晃着便到了深处,看着生死树下有人拉拉扯扯,他以为又是哪个弟子在这胡闹,刚想走过去训斥一番,才发现是王西川和李东流。
万花的迎客使似乎是终于被回来的那位躲躲藏藏的态度给逼得不行了,扣着腕子就把人拽进怀里。王西川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正拉扯间不经意一瞥,就看见黑着脸的裴元和旁边的洛风。
&大师兄!&他一声惊呼,李东流也给吓得收了手:&裴师叔?&
&你们两个在这里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裴元冷着一张脸:&虽说万花上下都有些明白,但你们是这就打算昭告天下吗?&
&裴师叔,我们&&&李东流想解释,却被裴元喝止:&我知道没你的事,你别说话。&
&就是他把我叫到这里来的,还说没他的事&&&王西川不情不愿地咕哝着,却被裴元一眼瞪得收了声。万花大师兄转头看见旁边的同行人似乎对所见之事诸多惊诧,恼意便又多添了几分。
&不过便是喜欢个人罢了,&裴元言语里虽一向情感淡然,此时竟平白多听出来一份冷寒:&洛道长此种神情,可是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并无&&&洛风自幼在纯阳修道,只是一开始眼见这事发生在眼前有些心惊,此刻也慢慢平复下来,此种事情江湖上并不是没有过,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隐忍不提:&抱歉,是我失礼了。&
裴元见他如此,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扫了那两人一眼,什么也没说地便往落星湖走。王西川自然知道这个大师兄这次真的动怒了,乖巧地跟在后头。一时间生死树下只留洛李两人,李东流倒是爽爽快快的性子:&洛道长,我们两个也过去吧。&
洛风点头应了一声,抬头看见裴元的背影已经没入群花之间。
回了落星湖裴元就把王西川拎进房里锁着门教训,阿布不在这,洛风和李东流两人对坐在院中的石桌内一时无话。李东流好歹是万花的迎客使,整日里迎来送往对缓和气氛自然也轻门熟路,执起桌上的凉茶斟了两杯:&洛道长,方才之事让你见笑了。&
&不敢&&是洛风失态。&
&道长既然看见了,东流也不怕说出来知道,其实万花谷上下也都明白着几分,不过就是那么回事。&李东流望了紧闭的屋门一眼,人仍是笑着的只是眼中毫无笑意:&我与西川虽是年岁相若,但论起辈分来,我还得叫他一声小师叔。&
&我虽得画圣亲传,但挂名的师傅实乃画圣的大弟子,早在十年前便已病逝。而西川却是实打实的琴圣弟子,说白了,我们之间隔着的也就是这些东西。&
&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辈分哪里看得那么重,要不是西川有时候玩笑一样的提,我自己都快忘了这事。&李东流啜了口杯中茶水:&后来长大了,那点感情心里也渐渐明白了,西川却顾念着琴圣夫妇抚养我们两个长大,又悉心传艺演武,不愿让他们两个因我们被江湖中人指指点点,便瞒着我接了外务,去做了万花接引人。&
&我明白他怎么想,也明白这事逼不得只能等他自己想通透,便去跟琴圣夫妇一五一十地禀明了这些事。两位听完只说万花本就是不拘江湖之地,随我们自在便好。得了这一句我也便松了一口气,接了迎客使的位子,只想着他送回来的人我总能第一个接着,他若有一天回来,我也能第一个看见。&
&然后就过了这几年,隐元会换了各门派接引人,我觉得他这次总是该回来了,却没想到又在外面跑了大半年&&若不是裴师叔三封四封书信地催,还不知道要多久。&话尽茶空,李东流放下杯子看向坐在对面的洛风:&此番将这些旧事向道长说明,也只为开释道长心中可能疑惑,还请勿在西川面前表露,他那个人,性子比谁都来得心高气傲&&&
&我明白&&&洛风庄而重之地点头:&此事必不为外人道&&洛风祝两位得偿所愿。&
他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这时裴元那屋子的门也打开,王西川磨磨蹭蹭地出来,也不看洛风径自走到李东流身边拉起来他:&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罢便直拽着人向云锦台方向去了。
裴元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刚才那一番训话实在也弄得他有些疲惫,他知王西川向来心思细密,却没想到光是这几日他种种举动已经都被他看了明白。方才他那个小师弟双手撑在桌子上,虽是问句却用的是肯定语气:&大师兄,你也别瞒我,你对那位纯阳道长&&&
&是。&那种情况下他只能承认,不然刚才的话就算全白说了:&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
这是他第一次直接明白地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承认这份感情,之前阿麻吕也看出了端倪不过他却始终没给明确回应。那个打小看大的师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阵子便拉门走了出去,他又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话说出口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已经对某种心情的存在抱持了无可否认的态度,就像是与生俱来一般的笃定。
再出来的时候看见洛风坐在石桌旁看着云锦台的方向发呆,他走过去在李东流刚才的位子上坐下:&看这意思,东流也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是,&洛风转回来看他点头承认:&我实不知&&&
&无妨。&裴元摆手止住他的话头:&你也不是爱将这些事拿出来说闲话的人,明白就算了。&
想了想又说:&方才我语气可能重了些,但自我学艺初成搬来落星湖,他们两个就在我这边转,也等于是我看着长大的&&&
&我明白,&洛风看着他笑笑:&你不用道歉,是我错才是。&
阿布大概是终于玩儿够了,一撞进院子来看见两个大人对坐着发呆吓了一跳,跑过去问怎么了,裴元看他一眼:
&没事,先去把你那猴脸洗干净。&
给这么一闹两个人间凝滞的气氛也消了些,便又说了些闲话。待到用过晚饭洛风便回屋去收拾东西,期间想起白天那两人,又是长久地出了神。
洛风的归期终是一日一日将近,裴元不动声色,那几个看出来点什么不同的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倒是有一天王西川憋不住闯进他房里,那时裴元正在写一笔方子,听见声响抬起头来看他,那个小师弟毫不客气地拉了张椅子坐下冷笑:&原来大师兄也只是会耍嘴上功夫。&
听了这一句裴元便心下了然,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这话怎么说?&
&你教训我和东流倒是一句一句的,轮到自己,不照样像个闷葫芦?那道士都快走了,也没见你多吐出半个字来。&
&他和你不一样。&
&不都是喜欢这档子事,有什么不一样的?&
&东流要的,你不想给,而我要的&&&裴元放下手中的笔认真地看坐在那里瞪着他的小师弟:&洛风他不能给。&
那一刻王西川无法言语,他的大师兄直到此刻似乎也持着他医者那份无可动摇的静稳,即便是在说这种事情的时候眼神也依旧深沉如潭。但对这种心情十分了解的他却又分明从那种沉静中看到了别的东西。知不可得而不求,裴元的体贴温柔从来在此,若是无意便不给对方任何困扰,他给谁都留足了退路,唯有自己的心情被放置的地方是毫不被主人在意的岌岌可危。
&那&&&他最终还是想问,一个字出口又不知如何接续。裴元看看窗外:&这样便罢,东流在找你呢。&
&他不好好在云锦台上呆着又跑下来做什么&&&王西川无奈地摇摇头:&总之师兄,你好好想想才是。&
&嗯,去吧。&裴元复又提起笔来不再看他,前万花接引人怀着无奈的心情走出了房门。外面那位一见他出来就迎过来:&你果然在这里。&
&大师兄这心思,怕是解不开了。&和他一起往云锦台方向走,王西川絮絮地说着:&偏偏他说的又句句在理,这事真是&&&
&若有缘法,自有天成。&扳动凌云梯的机关,万花迎客使垂眸看向脚下越来越远的石径:&裴师叔所决定之事,从来无他人置喙余地。&
&我明白,只是总挂着心&&哎呦洛道长?&在看到云锦台上的人时王西川略带郁色的神情一瞬褪去换了温雅可亲的笑意,:&这归期将近,道长愈见满面春风啊。&
&说笑了,&洛风见他们两人同行,终还有些不自在,只是微微一颔首。顺便思忖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位万花弟子,怎么今日一见面竟觉着对方带了微妙敌意:&不过是想来万花数月,竟未从高处纵览,至此一观罢了。&
&那道长不妨去三星望月,摘星楼上看下去,才真正是一览群芳。&
&洛风怎敢擅闯万花腹地,这便告辞了。&说着便转身下了凌云梯,等到看见那机关落了底李东流才略不赞同地看向旁边仍愤愤的人:&你这几句,语气太过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育长辈了,&王西川瞟了一眼自己名义上的师侄,折扇敲打着掌心:&这两个人想想就让我生气&&&
&说起让人生气,还是没人比得过小师叔你。&李东流半开玩笑地叫了那个称呼:&裴师叔的性子你不是不懂,那位洛道长看去也是个认死理的,这事除非他二人心头开释,不然无解。&
&好啦好啦,也不知道林师傅怎么教你的,专爱说大道理。&年轻的万花弟子转了个花儿把折扇收进袖里:&中午还去落星湖蹭饭吧。&
在万花谷的最后一日,洛风站在窗边望着落星湖晴昼海,总归也觉得有些恋恋不舍,背后有人轻叩门板,他一惊回神:&请进。&
&你总该去向谷主辞行。&是裴元拿了几个瓷瓶过来给洛风:&这些还是得吃别忘了&&谷主毕竟知你在此,你若一言不发便离去,终究不该。&
&多谢&&&洛风接过来那几个瓶子小心翼翼地塞在包裹中不会被碰碎的地方:&我也正想此事,还要烦你引见。&
&自然,待你收拾完行装&&午后之时吧。&
那天下午洛风跟着裴元上了摘星楼,也是第一次见到了江湖传言中一手建了万花谷的东方宇轩。万花谷主让裴元若有事忙便先回去。听出谷主话音的裴元只得辞别,从摘星楼下来的时候他难免忧心忡忡,给在赏星居的阿麻吕看见又笑了他两句说原来在裴大师兄眼里谷主竟是会吃人的。
裴元没心思搭理他,随口应付了两句便回了落星湖。这个时间并无病人来,他又难得不想整理这几日新送来的药材,一时间竟坐在书桌前发呆。中间阿布哒哒哒地跑进来找他说婷姐姐问大师兄有没有空呢,他才想起之前曾答应过这个师妹指点她毫针针诀。小姑娘本也天性灵慧只是卡在了一个点上只需开解,眼看着师妹开心地道谢离去他心情也略好了些,提起笔来想把今日杏林弟子的药记看了,却忽觉天外日已西暮。
他久居于此,落星湖夕照之景早见过千遍万遍,却无一次像今日这般觉得心下怅然。此番日落,再升起时那个纯阳弟子便会离开,从此便是江湖路遥,再难见期。
一时间只觉刚散去的那股子憋闷又渐渐聚了起来,胸中块垒难消。
洛风本以为东方宇轩是有什么话要交代他带回纯阳,却未想对方也终只是询问他些身体状况及江湖传闻。他拣着无关紧要的答了些,有的话涉及纯阳门内事务实在不便多言,对方也并未追问。他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在东方宇轩面前却仍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言语斟酌起来。毕竟对方一来是为尊长,二来虽然言语间皆是闲谈却仍被旁敲侧击了许多话去,待到他辞别时竟已有了点汗湿重衣的意味。
步出摘星楼方觉已是傍晚,沿着三星望月的石梯慢慢地走,快至晴昼海时便闻隐隐乐声传入耳畔,较之平常的习乐弟子要宛转纯熟许多,好奇心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那日所见他从此再未忘却,夕阳薄金,落星波澄,晴昼花海尽是一片温和光影,不过他所注目的皆非在此。黑衣的万花弟子正站在湖边,手执骨笛。晚风拂来,映着暮色本应是悠悠暖意,他却只觉得那人尽披清泠。
他听得出那是一曲淇奥,笛声散在山间花底,清若流水,缓若停云。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他的手不由得扶上腰间黛雪,感觉到自己的剑在鞘里铮铮低鸣。
再压不住心里那一股莫名的涌动,洛风快步走上前去,停在那人面前,对方只是抬眸看他一眼,曲仍未停。
&承君之意,洛风便以毕生所习之剑相酬。&
宝剑出鞘,铿然清音。
傍晚的晴昼海明明该是诸多弟子往来之时,偏偏那日却安静得出奇,直至曲罢剑收偌大一片花海也依旧只有他们两人。裴元将猿骨笛收进袖里,神情淡然地拱手一揖:&归去之时,裴元无以为赠,便以此曲送别。&
&别的不必说&&&纯阳弟子也形容庄重地回他一礼:&洛风&&永志不忘。&
后来他们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洛风取笑过他:
&&是不是我那时候没下来你一曲吹完了也就算了?裴大神医连个临别之赠也如此别扭小气,说出去不让人笑话。
被说别扭小气的人坐在窗边研着茶末,声音仍是那种淡然的无可无不可:
&&本就是为你吹的,你听到了,自然便更是你的了。
第二天早上洛风走的时候只有裴元来送他,云锦台上二人拱手为别,裴元斟酌一下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你一心皆为纯阳静虚&&临别之祝,似也只能愿静虚一脉自此少经风雨,君少烦忧。&
洛风一愣,总觉得除了道谢还要再说些别的什么,但终究发觉无话可说。旁边的李东流已经牵来了骏马。年轻的白衣道子身手利落地翻身落鞍,最后道了一声珍重绝尘而去,马蹄踏起滚滚尘烟。
裴元转身回去,似乎是因为早知道他要走所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回到落星湖,看见洛风所住的那间屋子正敞着门,里面的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才真正觉得这个人已经离开了万花。
昨日一曲一剑,他觉得该说的都已说尽,此后再为这些事情牵扯纠结便失了意义。有些事合该只全放在心底,当做一种珍贵的想念收藏,该做的事情还得做下去,他有属于他的责任有只有他能做的事情&&而这些,别说他只是喜欢了一个人,就算是身历九死,也不应有任何改变。
裴元拎着谷外弟子送来的半口袋桂枝走出去,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慢慢地拣,里面的杂皮碎叶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药材温厚醇正的香气萦绕在鼻端,一切就像以前他闲暇时曾经度过的每段时光一样稀松平常。
只是境似从前,人不如旧。
&&章五&终&&
章六:忽逢幽人,如见道心
洛风归山心切,星夜飞驰,原本要三天的路程生生被他压到一天半,在山脚滚鞍落马的时候把张洋和华清源都吓了一跳。前者是为他一身风尘,后者则是瞪大了眼:&你未死?&
&天数未尽。&洛风略一拱手:&我须去拜见掌门,告辞。&
洛风未死的讯息被李忘生压着,即便在静虚一脉里也只有他几个亲传弟子知晓。华清源看着这位据传早亡于宫中神武遗迹的静虚弟子,心下半忧半喜,想想还是去回报了祁进。
&他没死,你来告知我做什么。&听完弟子的回传,祁进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将手上的剑翻来覆去地看了两回。华清源躬身答道:&只见师傅从神武遗迹回来至今,皆是郁郁寡欢&&&
&你倒是看得明白。&紫虚子冷哼一声,收剑入鞘:&也罢,他回来,终是解了我一桩心事。&
拜倒在李忘生座前的时候洛风几近哽咽,纯阳五子除了祁进都在场,李忘生伸手去扶他,于睿和上官博玉对望一眼眼中是欣慰之色,卓凤鸣走过来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通说万花的医术还真像回事竟比在纯阳的时候还气色好了几分&&略说了几句话,李忘生便催他回去,说静虚弟子都等着呢。洛风称是,却又问了一句:&弟子冒昧,在万花时,掌门信中所允之事&&&
&我知你挂心之事&&&李忘生点头:&今日正好你几位师叔也在此,便请他们也做个见证。&
&从今往后,纯阳七脉同一。&
洛风再次拜倒下去,叩首有声。
他回了莲花峰,那一院的弟子见他回来简直用高兴疯了来形容都不为过。几个小的本就未被告知消息只说洛风出了远门,此刻正团团绕着他要礼物。洛风一个一个地摸过头去说此次俗事缠身下次补上,远远地看见谢晓元正站在角落,便走过去抱起来放在石桌上:&师傅回来了不高兴?&
&高兴。&孩子抽抽鼻子:&可是师傅瘦了好多&&&
洛风心中暖流涌过,江湖风雨漂泊,终是在这莲花峰上小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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