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受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中情侣电梯第二次里,第二次股票市,小受在包厢的。

14-12-3 17:13
☆、第 9 章  “这个……”许蒲非常难以措辞,他觉得这个问题可真尴尬,他一个长在红旗下的军人后代,二十五年来信奉的唯物主义说我不相信;但他又已经加入了官方认证的唯心主义机构,也亲眼目睹过各种超出了科学解释范畴的奇异事件,他想我难得可以说不相信吗?  “理论上来讲,鬼魂并不存在。”谢南回言简意赅地下结论。  许蒲眉毛顿时诧异地上扬,差点惊掉下巴,如果没有鬼魂,心灵现象并不存在,没有所谓的灵异事件,那么……他现在站在这里干什么?  “鬼魂并不存在,因为我们习惯于称呼他们为[信息体]。”  “人死后灵魂是否存在一直是包括生物、物理、哲学、宗教等领域内的难题,多年来研究者一直致力于证明。中世纪时有炼金术,进入工业革命以来后哈佛大学捕捉到粒子消失、英国医生山姆所做的濒死实验,物理学家也从能量转换角度提出了假设。”  “但是学术界的意见并没有统一,其中呼声最高的,也是我比较赞同的,[信息体论]。”  许蒲心想大哥你真的是在帮助我理解吗,为什么我更加迷茫了呢。  “也就是说,灵魂并不存在,存在的是人类生前强烈的意识。强烈的脑电波动促使转化为机械波,通过能量震动而储存在空间里,也就是通俗上说的怨念、思念、执念等等。当某个波长一致的人处于烙印了信息的空间时,就会激发出死者生前强烈脑电波动产生的能量,实现信息的可逆反应,产生看见\\\\\\'鬼魂\\\\\\'的错觉。实际上,那只是死者生前意识的集合体,而灵媒就是那些波长接近于烙印信息的人,所以他们能够轻易读取。传说中的驱鬼、除灵,则是通过相应的手段,将烙印在空间的信息所具有的能量抵消。”  这一回许蒲终于听懂了,难怪众人羡慕他能做谢南回的助手,这些理论是书本上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他并没有神经病到去数谢南回上面那段话的字数,许蒲看着谢南回,他有一双在灯光下大海般无垠的蔚蓝色眼睛,眼眸深邃而平和,泛着一种专注的光。  许蒲心里一时有些触动。谢南回其实并不必向他解释这么多,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老师与指导者,从不吝于向他答疑解惑,并且耐心,虽然有时候会对他的愚蠢无知表现出嘲笑和讽刺。他出身英国上层贵族阶级奥古斯特,家教良好,许蒲和他同路时曾看到他亲手扶起摔跤的老太太,他绅士、礼貌,除了有些高傲。但智商超群的天才们总是高傲的,因为他们确实站得比较高,当然许蒲认为最重要原因其实是因为天才普遍智商高情商低,谢南回是个突出的代表。  他慢慢消化着巨大信息量,一个疑惑渐渐浮上心头。  如果说透视能够直接追踪到李微,谢南回读取这栋房子贮存的记忆等于是做重复的无用功。而凭着谢南回严谨傲慢的态度和精密的头脑,他不可能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许蒲再怎么优秀也是个刚入行不久的普通,他有限的智商无法推理出更多的信息,但多年刑警生涯锻炼出的敏锐直觉却能让他察觉出背后的原因不简单,甚至很有可能与谢南回的身体有关。  读取出别墅里的记忆,某种程度上来讲也能协助调查,重复完成本质上具有相同意义的两件事,最大的可能就是明天的透视可能不会太顺利。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就必须通知许树了。虽然许蒲也很希望因为谢南回的参与能够尽快救出李微,但如果谢南回自身的安全都无法保证,他也没脸回去见许树。  他考虑了很久,才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他深深地看了谢南回一眼:“我想知道……既然透视就能够找到李微,现在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问完他就有些后悔,谢南回从小被视为天才,一直走在领域的最前端,不能再驾驭透视能力本身就十分打击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了,他冒失的置疑更会给他带来沉重的心理负担。  谢南回很久都没有回答。  许蒲越发觉得他猜对了,正在踌躇怎么圆场,谢南回沉声说:“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你。”  果然,许蒲心想,他仔细地观察谢南回的脸,他面容平静,深邃的眼睛有如蔚蓝色的大海,显得博大而沉静。  “你还有别的问题吗?”他看了一眼手表,不等许蒲回答就径自上了楼,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明天我会回答你的所有问题,现在,晚安。”  许蒲看着他关上房门,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他犹豫了良久,还是没有给许树打电话。他相信,  谢南回虽然情商为零,但智商超群,他能够权衡判断利弊得失,不是逞能的人。  他躺在床上,目光所及正是半开的窗户,夜色静谧,从二楼的高度能看到摇曳的树枝,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许蒲枕着沁凉的风,很快沉入了睡梦之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许蒲被敲门声惊醒,他是个自律的人,很少睡过头,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原来才五点过一点。他起床开门,谢南回衣着整齐地站在门口,看上去精神抖擞,他扫了一眼许蒲身后凌乱的床铺,淡道:“五分钟,我在楼下等你,跟我出去一趟。”  许蒲十分无奈,谢南回走到二楼楼梯口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说:“提醒你,手机不要放在枕边。”  许蒲下意识地回头看,手机就放在枕头边上,这是他当刑警时养成的习惯,半夜有任务直接就能将他叫醒,他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对谢南回的提醒有些莫名其妙,是担心他被辐射?谢南回?他可能这么有人情味吗?  许蒲十分怀疑,但他没有时间多想,迅速收拾好自己和床铺,走到楼下时刚好五分钟。他独自在外生活多年,早已习惯自己照顾自己,这个荒芜人烟的地方不会有早餐铺,于是他提前带了干粮来。许蒲将面包和牛奶递给谢南回,他明显有些惊讶,表情里虽然有一闪而逝的嫌弃,却很快掩饰住了,并没有拒绝。  许蒲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是连锁西点店的面包可以养活的人类,需要配专用厨师的谢大少可不是,好在好心没有被当作驴肝肺。  他一边拆包装一边问:“这么早出来干什么?”  冬季昼长夜短,五点半不到的时间外面还是黑的。只有天边能看到一线曙光,这么黑能出来干什么?总不能是为了呼吸郊外的新鲜空气吧。   谢南回轻描淡写说:“散步。”  “散步?”许蒲抓狂道,“五点钟你把我叫醒就为了陪你散步?!”  谢南回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昨晚的电波浮动普通人无法承受,你需要尽快排除干扰。”  许蒲一怔,没想到谢南回真的会关心他,看来他也是真的担心他被手机无线电辐射。他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但下一秒,谢南回就摧毁了他的幻想:“本来就不够聪明,如果神经变得更迟钝一点,我的工作效率会被迫降低。”  许蒲内心顿时万只草泥马呼而过,表面上却只能维持着淡定的模样,淡淡道:“我的智商虽然不能和你比,在普通人中绝对够用了。”  “是的,”谢南回点头赞同,“所以你才能做我的助手。”  许蒲又一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郁闷得不再说话。两人并肩走在深冬的清晨,天色渐渐放亮,远处山岚被薄光覆盖,四下宁静无声,只有鞋子轧过落叶的轻响。  他们的路线是前往别墅背后的小山,谢南回说植物聚集的地方对人体有放射性修复作用。许蒲虽然不懂,但他不是十万个为什么,并没有多问。  山上气温更低,饶是许蒲身体不错,一张清俊的脸也冻得失去了血色,他脚步渐渐沉重,没几步谢南回就发现了异常。  “你很冷?”谢南回的目光落在他高高立起的大衣领子上。  许蒲心想我不冷能抖成这样吗?还没回答,谢南回的手突然按在了他的头顶上。  刹那间许蒲头皮一麻,谢南回问:“有什么感觉?”  “头麻了一下……等等,”许蒲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谢南回漂亮的眉毛拧起来:“脚掌有感觉吗?”  “没有。”  许蒲也蹙着眉,看着谢南回,等他解释。  谢南回手掌轻轻一翻,掌心放着一枚小小的机械元件。  “微型放电器,”他说,“测试用的。”  话音刚落,他飞快地翻开许蒲的眼皮,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第 10 章  “我刺激了你的大脑皮层,但你的神经效应器没有反应,瞳孔扩散、畏冷、体温显著下降,你的生物磁场非常紊乱。”  许蒲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谢南回脸色阴冷,“通俗点来讲,你被附身了。”  许蒲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别开玩笑。”  谢南回没有理他,径自蹲了下去,手指拈起一搓泥巴仔细端详,片刻后他擦干净手,站起来冷冷注视着他。  许蒲被他眼神看得发毛,心说不是真的吧。他侥幸道:“可我没有感觉?”  谢南回突然迈着长腿大步走过来,许蒲瞪着他:“???”  他的手直接贴上了许蒲的额头,然后又摸摸自己的。  许蒲心中说不出的诡异,这个非常非常普通家常的,判断有没有发烧的动作,由谢南回做起来,怎么就那么违和呢?难道是因为谢南回傲慢自大控制欲强,龟毛又毒舌的属性,剑桥理论物理博士学位+心灵现象研究学教授+超能力范围一流大神这样闪瞎双眼的光环给他造成的错觉?他一直觉得谢南回这尊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神,就算是测体温,也一定是以与众不同超凡脱俗的方式?一下子太贴近普通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从体温下降的趋势来看,附在你身上的灵并不强,暂时不会有危险。只有等回零番队后,请专家给你除灵。”他讥诮地勾起唇角,“这么弱的灵都能被附身,许蒲,我要感谢你刷新了我的实验数据。”  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拉我来散步!因为当了你的助理才会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还有你的中文还是去补一补吧,主谓关系都分不清楚!许蒲在心中悲愤地咆哮,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能不能完完整整地回去全指着面前这位爷了,他扬眉:“那你呢?”  谢南回口吻风清云淡:“我不会。”  许蒲:“!!!”  他全身发毛,今年他绝壁命犯太岁,难怪零番队地位如此之高,当你面对看不见的敌人时,所承受的压力和无形的恐怖绝不亚于追捕罪犯突然被犯人从背后捅了一刀。他觉得身上像绑了个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读秒器就会归零,砰地一声把他炸成一道青烟。  谢南回突然大力按住他的肩:“意志越虚弱,游离的灵容易乘虚而入,你务必要保持意志坚定。”  许蒲心里一惊,连忙稳住心神,要不是谢南回发现得及时,他刚才差点就被蛊惑了。  八点钟,各队人马集合,谢南回独自在楼上李微的房间透视,没有一个陪同人员,所有的人都在楼下等。许蒲从来没有见过透视,本想和谢南回一起上楼,却被阻止了。他觉得自己真心就是老妈子的命,明明自身都难保了,还得替许树操心谢南回的身体。  他以为这会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没想到不到二十分钟,就听到楼上门锁卡嗒一响,谢南回平静地站在楼梯口,在众人期待紧张地目光里,用一如既往的平淡语调道:“还活着,在南边的一所精神病院里。”  二十分钟后,数量警车呼啸着远去,谢南回和许蒲上了最后一辆车,直接开回零番队。  坐在车里,许蒲现在自身难保,也没有精力去担心李微的事了。他竭力不去想他被附身的事,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看上去和平常一样冷静从容,但越来越低的体温让他坐在开了暖气的车里都忍不住打颤。最开始被发现附身时他还没有什么感觉,但不知是由于心理作用,还是被谢南回称作“紊乱的电磁波”真的干扰了他的下丘脑,许蒲慢慢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降温。   正在闭目养神的谢南回睁开眼睛,修长英气的眉毛下一双湛蓝的眼睛流动着细碎的光点,车内的景象完整地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灰色的座椅,透明的车窗,非常正常。  就在这时,许蒲身上突然出现了剧烈的能量波动。他看不见“灵”,只能通过物体的能量波动来判断,能量不稳定的区域,会在他眼里投射出淡色阴影。此时许蒲周身的环境包括他本人已经被强烈的能量所雾化,在谢南回的眼中变成一团模糊的虚影。  许蒲只觉有一股寒气骤然从脚底升起,从远端的毛细血管开始仿佛在极其缓慢地冰冻,血液凝滞的感觉渐渐推入静脉血管,一直推进到大动脉。  而缓慢也仅仅是相对于许蒲的意识而言,几乎是寒意侵入大脑的一瞬间,许蒲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谢南回看到许蒲的眼睛刹那间失去了焦距。  下一秒,一双手按在他手上,被一寸寸冰冻的痛苦倏地消失,许蒲猛回神,额上随即冒出冷汗。他仿佛是去什么地方兜了一圈,神智还有点飘飘忽忽转不过弯儿来,他有点迷茫地四处望了一圈,然后看到他被谢南回紧紧握在掌心里的手。  许蒲立即意识到,就是刚才这一握,把他从冰冻中解救了出来,谢南回是在帮他。但他随即有点尴尬,谢南回是用双手握住他的手的,这个姿势看上去就像谢大大在替他暖手一样。不管怎么说,两个大老爷们手握成这样,许蒲怎么看都觉得嗝应。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谢南回却漫不经心把他又按了回去,说:“别动。”  许蒲只好停住,他想问你干嘛握住我的手不放,又想到前面有司机,话到嘴边硬生生地变成了:“怎  么个意思啊?”  “你身上……”谢南回说了个英文单词,许蒲没听懂,他紧接着又贴心地翻译了一句,“阳气太弱。”  许蒲会意,谢南回在借阳气给他,他感觉了一下,体温确实在慢慢回升,血液里涌出一股暖流,驱散了血管里的冷意。  他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谢南回扭头露出一个深深的笑容,他本来就有先天优势,混血的五官英俊到无可挑剔,这样慢慢地慢慢地弯唇勾出一个无懈可击的闪亮笑容,许蒲觉得他快被闪瞎了,谢大大的面瘫治好了?他凌乱地想,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笑容一点都不友好?  果然,谢南回慢条斯理地说:“你信不信,如果我现在放开你,马上回零番队也救不了你。”  许蒲心想我能不相信吗,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的面瘫怎么突然好了。  他并不等许蒲回答:“所以不要乱动。”  许蒲其实并没有这么别扭,不过是拉拉手而已,但他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难道他们俩还得这样手拉手地下车吗?  许蒲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  好在过了一会儿谢南回就放开了他,他看上去有点疲惫,许蒲觉得刚才那个深深的腹黑的笑容一定是他的错觉,谢南回非常严肃地叮嘱说:“有任何不适,都要立刻告诉我。”  车程很短,半个小时后停在零番队大门处。大概是谢南回事先通知过,一下车,就有人专门为他们刷权限卡,送他们上五楼。  五楼整层都属于C组,是零番队的实验室,存放着一些非常非常重要的仪器,保密极其严格,只有少数人持有权限卡。和AB两组负责调查不同,C组是研究组,要说神秘,零番队中唯C组莫属,他们的人数是最少的,不到一百人,却占了两层楼。如果说科学家都是怪人,C组就是个科学怪人的加强连,他们连停车通道都是单独的,可以直接连上五楼,许蒲加入零番队这么多天,还从来没有见过C组的人。  许蒲虽然身为A组组长,也是头一回上五楼。电梯门一打开,又有人带他们向右走,许蒲凑上前让机器扫描虹膜,整层楼如同一个守备森严的迷宫,到处都是通道和关卡,需要不断地进行身份安全级别验证。  十五分钟后那人终于在一间很大的,会议室一样的房间前停住。  许蒲有点紧张地捏了捏手,从被附身到现在的五个小时里,他已经由惊惧过渡到平静,但要说真的不担心,那也是不可能的。即使读了再多的专业资料,这对他而言依然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他甚至完全想象不出来里面的人要用什么方法除去他身上的“信息体”。  这种时候,好像唯一靠谱的就是身边的专业大神谢南回,许蒲有种莫名其妙的和他是一条船上的队友的依赖感。  谢南回突然搭住他的肩膀:“别紧张。”说完将他向前一推,“门开了。”  许蒲深吸一口,抬脚迈进去。  这是一间十分空旷的房间,只有中央摆了一张生铁铸的圆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侧坐着,门打开的同时他也转了过来。  
☆、第 11 章  男人起身向他们走来。  许蒲习惯性地快速扫视整个环境,目光随即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与谢南回俊美无铸的容颜相比,男人的脸十分平凡,休闲装外罩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白大褂,满脸的漫不经心,颇有些学者的清高味道。  受生长环境的影响,许蒲人情世故已经锻炼得十分纯熟,他自然地伸出手:“A组组长许蒲,有劳了。”  男人这才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握了一下:“C组方程。”  许蒲内心闪过无数个点点点,又一个神秘高手出场了。  方程抬手在空中一按,大门在谢南回身后自动合上。  许蒲心想C组简直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吊炸天的气势。  他这才注意到房间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谢南回早就说过他不会,那么也就是说,只有方程一个人除灵吗?  方程一面走到圆桌边一面对他说:“我技术很好。”  许蒲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好了。”方程走回金属圆桌旁,从白大褂里摸出一个计时器放在面前,又啪地按下,心情很不错似地挑了挑眉:“三十分钟。”  他随手在遥控器上按了几下,左手边的金属墙自动分开,露出三排满满的按钮。  许蒲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在咆哮:太特么的装Bility了!  方程按下几个按钮,另一边的墙体瞬间凹陷,缓缓旋转着推出一个银灰色泽金属外皮的庞大机器。  许蒲:“……”  方程按下最后一个按钮。  四面八方同时响起金属摩擦的喀嚓声,几十个一模一样的圆柱体从靠近屋顶的地方伸出来,围成一个圆圈。  许蒲一脸的错愕,难道说方程打算用这些机器消灭他身上的信息体?虽然说有一个十分高大上的学名,许蒲对它的认识依然停留在“鬼魂”上,鬼魂和现代高科技,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就像谢南回曾说过的 “它们磁场不合。”据他说,就连调查用的机器都常常被干扰,这些冰冷的电子仪器真的能消除与它磁场不合的“信息体”?  方程仿佛看出他的想法,轻松地笑笑:“这不是拿来给你除灵的。”  他接着道:“这是为你老板记录实验数据用的。”  许蒲反应过来,嘴角不免抽了抽,好吧,谢南回确实算是他的老板。  他盯着那个强子对撞机一样的金属巨物,心想还真把我当活体实验了。  金属巨物内部传出轮轴运转的轻响,前端设施后退,缓缓放下一个小小的平台,刚好能容纳一个成年人平躺上去。  谢大大终于发话了:“躺上去。”  许蒲不爽他的态度,但关键时期必须合作。他心理素质过硬,毫无障碍地就躺了上去。  又是啪嗒一声,两端缓慢地延展出两道金属薄膜,在许蒲上方合拢,将他覆盖在里面。  视野顿时陷入黑暗,尽管完全没必要,许蒲还是条件反射地深呼吸几次,然后无厘头地想,很好,里面有氧气。  方程的声音在封闭空间内响起,低沉的声线被线路过了一道电,似远似近,如同科幻片里的机器人。  方程:“你现在躺在代表二十一世纪心灵现象研究最高水平的设备里。全球仅有两台,另一台在英国SPR。”  许蒲:……我真荣幸。  方程:“它能精确地模拟和检测出你周围的各种场的变化,捕捉脑电波信号,并连通一台生物测试仪,显示你身体内的体温、激素、大脑活跃部分等变化。”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十分庄重:“好了,解说完毕,我要开始了,不要紧张。”   许蒲看不见的地方,隔离罩外部的房间里,方程脱下白大褂,从里面摸出几张符纸,随手把脱下的白大褂一扔,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件道袍出来套上。  除灵其实就是双方“精神力”的较量。精神力是超能力者抵御电波的能量,普通人虽然没有精神力,但因为本身波长大,与高能段频率相差太远,根本不会受到影响。某些精神力极其强大的超能力者,可以彻底清洗[信息体]附着的高能频率段,也就是传说中的[鬼磁场],这种能力就叫做[除灵]。  而谢南回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大屏幕上变化的数据和图像。而室温那一栏里,温度曲线在0度上下浮动。  方程拿起一张符纸,两只手指一搓,符纸就自己燃了起来。  刹那间,温度曲线飙到横轴上方第六根标注为6.00的横线附近,斜率趋近正无穷。  他将三张符纸全部点燃,啪啪啪拍在隔离舱外层,口中一边低声念着咒语,一边绕着许蒲走罡步。  温度持续飙升,最后稳定在二十度,疯狂波动。  方程脚步不停,两指并拢结印,刷刷几下虚点。  下一秒,电流接通,磁场疾速变化,屏幕上绿色的光点几乎要布满坐标系。同一时间,许蒲的生理性征高度活跃,体温回升,大脑活动极其剧烈,脑电波如同狂风中被扯断的线,肾上腺激素狂飙,所有血液都在加速流向心脏,心跳快得好像下一秒就会静止。  谢南回难得露出错愕的表情,他没有想到那只[信息体]竟然这么凶猛,照这样发展下去,许蒲很可能会猝死。他看向方程,他满头大汗,踩着罡步的脚步已经有些踉跄,口中却仍然不紧不慢地念着:“人道渺渺。仙道莽莽。”  他声音每高亢一分,屏幕上的变化就更加剧烈。谢南回大脑高速运转,场内电磁波动太过强烈,方程消耗过大,精神力已经开始衰竭,最要紧的是许蒲,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超能力者,在如此激烈的交锋中多一秒都是危险。想到这里,谢南回当机立断,屏气凝神,向全场辐射精神力。  就在这一刻,屏幕上图线冲破最大值,数台机器发出尖锐的鸣叫,警报红灯一闪即灭,所有机器停止运转。  电子机器在鬼磁场的冲刷下本来就很容易出现故障,所以心灵研究非常非常难以记录实验数据。但零番队的这套机器和英国SPR总部的那一套是数位科学家极其毕生智慧、耗费数十年设计成,可以抵御相当强度的鬼磁场。现在这台机器都被迫罢工,可想而知他们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一只信息体。  方程脸色惨白,接连点燃一沓符纸,伴随着低声吟咏的道家经文,一道白雾缓缓升起,在空气中变幻几下,凝结成一个人形。  他缓缓出了一口气,对谢南回说:“你他妈玩儿我的吧?”  谢南回也松了一口气,礼貌地道歉:“对不起。”  方程反而有点尴尬,他知道这其实不能算是谢南回判断失误,他根本就不是这方面的异能,真正的责任其实在他。他只不过随口一说,倒是忘了谢南回是个正宗英国佬,客气得要命,他以前去英国留学时就常被他搞得哭笑不得。  他的目光越过方程,直直看着那道白雾。  大多数信息体只是一段电磁波,但眼前这只已经可以进化出实像,只要是有点超能力的人都看得见。他错误估计了这只信息体的实力不算什么,毕竟在这方面他不够专业,更多时候他是通过大量的数据和实验的分析得出结论,今天是因为事出紧急不能耽搁。但连方程都看走眼了就十分棘手了,他是正统青城山道士,应政府要求被师门派下来协助零番队,主修符咒打鬼,这是他的专项。  但不管如何,把这只信息体从许蒲身体里逼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方程自嘲道:“被只鬼阴了。她身上有封印,正好被咱们解了。”  雾气不断变浓,渐渐地现出一个人的五官轮廓、身材,是一个分外窈窕的女人。  室内凭空卷起一阵阴风,方程冷冷注视着她:“冤有头债有主,你要干什么。”  空中的人形表情痛苦万分,一手紧紧扼住喉咙,声嘶力竭却只能发出两个轻微的音符:“……救我!”  她惊恐地说:“救我!”  方程轻轻摇头,对谢南回说:“她怨念太重,被怨气锁在死前的那一刻,我只能用符印打散她。”  谢南回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他确实是一点也不在意是用符印打散她还是用咒语超度她,对于科学而言,最终结果都是这段电磁波消失。而这只信息体也仅仅是段电磁波而已,就像电脑里的一组数据,没有生命也没有思想,只是死者临死前强烈的脑电波活动辐射到周围空间烙印下的产物。  方程用食指蘸了清水在空中写写画画,口中念念有词。  那道人形白雾顿时痛苦地扭动起来,发出呲拉呲拉的声响,方程两指夹住一道符纸厉喝一声:“去!”  四周突然开始嗡嗡嗡地震动,那道白色人形剧烈扭动几下,像蒸发掉了一样,眨眼间就消失了。  方程神情凝重:“缚鬼索都使出来了,还是让她跑了。”  他颇有些无奈:“如果不是为了配合你们搞科研不影响机器电子频率,不让我在场里画地符,哪里能让她这么容易跑掉?”  许蒲躺在隔离舱里,视野中一片漆黑,方程在说完那番话后,舱内唯一的通讯工具里再也没传出过任何声响。  这种经历有点熟悉,他想起刚做刑警时曾跟过的一个案子,那个罪犯手上有枪,他们分别埋伏在一间巨大的仓库里不同的角度,无声无息,在绝对的黑暗和安静里度过了六个小时。许蒲几乎连姿势都没变过,他觉得似乎已经过去了几天,但在罪犯被同行的狙击手爆头后他们出来,才知道原来只有六个小时。许蒲躺在隔离舱里,默默回想着那时候老队长的教导,可能是磨练了几年人成熟了,也更稳重了,他觉得似乎没有那么难熬了。  时间仿佛静止,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脑中好像突然有根弦被震响,他隐隐能听到有人在念经,声音由远及近,出世飘渺,又充满包容。  这感觉就像有人用大棒在不停地敲他的神经似的,可想而知非常不好。许蒲忍了很久,突然反应过来他现在为什么躺在这里受这种折磨,他这才发现在这声音响起之前,他的意识其实不清楚了。这经文明显是用来对付附在他身上的那只鬼的,他会跟着头痛,正是因为那只鬼正附在他身上,侵占了他的一部分意识。有了这个念头,许蒲立即集中精神,保持清醒的思考,过了一阵,那飘飘忽忽的经文又远了,他的头也不痛了。  但是下一秒,他突然觉得周围温度骤降,冷得他打了个哆嗦,气温又噌地升了上去,他好像一会儿被抛到北极一会儿又跑到赤道,不断地冰火两重天,他感觉到神智又在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抚过他的脖子,许蒲一个激灵,他现在躺在隔离舱里,哪儿来的手?  那只手越掐越紧,许蒲慢慢觉得呼吸开始困难,由于缺氧,心脏跳得快要蹦出来,他竭力想要挣脱,却完全不管用。妈的,他骂了一声,心想难道今天真得交代在这里。那只手好像被吓住,松了一些,许蒲趁机喘了口气,突然想到谢南回提到过的道家九字真言,立刻开始在心里默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那只手果然立刻就松了,许蒲不断默念这句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所有异样的感觉都消失了。  许蒲醒来时仍然躺在隔离舱里,但是合金罩已经被拉开,谢南回和方程就坐在他旁边。  许蒲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失去了意识,坐起来随口问:“我怎么睡着了?”  谢南回怪异地看他一眼:“你一直都在睡。”  许蒲敏锐地回头:“一直在睡?”  谢南回:“隔离舱有睡眠模式,监测显示你一直处于深度睡眠中。”  许蒲下意识地摸摸脖子:“我明明听到有人念经,还有只手掐我脖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谢南回和方程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脖子,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怎么了?”  方程从口袋里掏出面作法用的镜子给他:“自己看。”  许蒲莫名其妙地接过来,一照,赫然发现自己脖子上,有五根漆黑的手指印。
  ☆、第 12 章  半响,许蒲苦笑道:“信息体也有实体?”  谢南回摇头:“信息就只能是信息,没有实体,只有载体,掐你脖子的不是真正的手,只是这只信息体依附的空气。”  许蒲没兴趣深究:“那解决了吗?”  他一脸的期待,谢南回与方程对视一眼,方程无奈道:“没有,它跑了。”  许蒲第一反应和谢南回一模一样。谢南回身为世界一流的Esp专家、剑桥特聘教授实力毋庸置疑;零番队本身就已经很逆天,C组更是超神了,方程作为这么一群神人的头头,有多强自不待言。  而这么两个神都没能解决得了,形势严峻可见一斑。  他慢慢回过味来:“那它还会回来吗?”  谢南回斩钉截铁地答道:“一定会。”  许蒲内心顿时泪流满面,今年好像是他的本命年?果然流年不利,待会儿去买条红内裤来穿。  职业素养使然,他头脑冷静地分析了一来回,觉得完全没必要慌,谢南回和方程虽说没把那只信息体打死,也把它打跑了。所以只要这两人在,他的生命安全肯定是没问题的。  果然,谢南回慢慢说:“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和方程商量了一下。”  许蒲突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谢南回语调漫不经心,道:“从今天开始,你跟我一起住。”  谢南回说一不二,当天下午,他坚持要送许蒲回家,开车把许蒲送到他的公寓,随即也下了车。  许蒲心想这不正常,于是问:“要上去喝茶?”  谢南回一本正经地回答:“不,陪你上楼。”  许蒲瞬间反应过来:“你真要我和你一起住?”  他崩溃道:“你不是有洁癖吗吗吗?”  “我要对你的生命安全负责。”谢南回勾唇,露出一个迷人的英俊笑容,把他混血的五官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许蒲顿时感觉心脏像被过了电似的抽跳一下。  太他妈的帅了,许蒲暗搓搓地想,长得好的人就是有优势,不管平时怎么面瘫,随便一笑就能让人如沐春风。  他大学四年都住在警校的八人宿舍,其实对和人一起住没什么排斥,只不过谢南回就不一样了,但既然他坚持,许蒲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谢南回确实是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不惜牺牲自己……许蒲心怀歉疚,突然想到上一回谢南回对他这么笑是为了让他别松手;这一回又是为了让他答应一起住……难道这是谢大大特别的哄人方式?  许蒲看了一眼谢南回,还是忍不住问:“你确定吗?”  “你搬到我家或者我搬来,只有这两种选择。”  许蒲怎么敢劳烦谢大大亲自动手搬家?只好上楼随便收了几件衣服,连同洗漱用具一起一股脑地塞进一个登山包里,搬进了谢南回家。  谢南回的住处和许蒲预料中一样,干净利落的摆设,黑白灰的主色调,客厅有一大面墙被书架占满,还有一个非常大的工作台。跟他的公寓差不多大,一客一卧一个书房。  许蒲被指定住在客卧,他自己动手换好床铺。过了会儿,谢南回来敲门:“李微醒了,你要去看看吗?”  他闲适地靠着门,刚洗过的头发上还沾了一圈水珠,在日暮最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穿着棉质长裤的长腿悠闲地蜷起来,眼珠的蓝色变得十分柔和,如同温柔的地中海,分外的英俊,分外的男神。  许蒲见他已经换上家居服,大概是准备休息了。神情十分犹豫,但看到手机上五十多个未接来电,想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小姑娘,只好歉疚地对他说:“麻烦你了。”  谢南回转身要去换衣服,许蒲突然叫住:“等等!”  “你……”他斟酌着措辞,“不用陪我一起,我走人多的地方,不会有事。”  谢南回讥诮地看了他一眼:“医院的人多,鬼更多。”  许蒲默默给自己的智商跪了。  这个社区处于全城最繁华的地带,专为追求生活品质的成功年轻人打造,寸土寸金,环境优美,交通发达,市立人民第一医院就在社区附近,开车不过十分钟就能到。  市长李民没想到谢南回也会来,颇有些受宠若惊:“奥古斯特先生也来了。”  谢南回礼节性安慰了几句,就不再说话,充满了绅士风度。  许蒲问:“李伯伯,情况好些了吗?”  李民神色痛楚地摇摇头,示意许蒲向里看。  李微住在特护病房里,容颜憔悴,眼睛红肿,仿佛一枝快要枯萎的花。  事发时市长夫人正在海南度假,所以逃过一劫,她坐在女儿床边,脸上和李微是一样的神情,强忍住不流泪,满面哀容。  许蒲隔着门上的小窗看了几眼,退到走廊肃然问市长:“是什么情况?”  李民摇头:“她不肯说……但精神病院那种地方……微微一个姑娘家……”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有些哽咽,他艰难道:“我去跟微微说你来了。”  他说完就推门进去,许蒲心里也有些难受,他对李微虽然说不上有什么感情,但想到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孩子突遭横祸,仍然十分痛惜。他当了三年的刑警,非常清楚绑架案中女性人质通常会经历些什么。  过了会儿,李民出来了,神情有些宽慰:“微微说你可以进去。”  从早上被救出来以后李微的神智就非常不稳定,医生化验了她的血样发现她被注射了大量治疗精神病的药物,这些药物对正常人的神经损伤非常大。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停地哭,谁也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除了他和李微妈妈,谁也不准进病房,一进去李微就歇斯底里地大叫。刚才她同意让许蒲进去是她自被救出来所说的第一句话,李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去了一点。  许蒲起身,非常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谢南回,他这一进去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后者难得善解人意道:“我今晚没别的事,你不用着急。”  等到许蒲推门进去,李民坐下来想要和谢南回聊聊时,他早就闭上眼睛养神了。  市长夫人默默退了出来,将空间让给许蒲和李微。  “学……微微。”许蒲轻声道。  李微看着他,眼泪霎时夺眶而出,不停地流泪。  她哭自己莫名受到的苦难与委屈,也哭自己在他面前狼狈的模样,那些药物,也许会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再像正常人一样了,她有一个那么那么喜欢的人,从少女时期到现在,好不容易重新遇见了他,她却不能再配得上他了。  她哭泣的是劫后余生的惊恐,那些痛苦不能哭给不再年轻的父母让他们悲痛,只有许蒲,他那么温和可靠而无所畏惧,她只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哭给她那么喜欢的这个人听。他站在她面前一句话也不说,但他能懂她此刻凄惶的心情。  许蒲沉默地一张张地将纸巾递给李微,过了一阵,轻声安慰:“别哭了。”  他目光柔和:“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对不对?”  他轻轻握住李微柔弱的双肩,这是一个让人安定的动作,谢南回每回这样按住他的肩膀他都会感到莫名的安心。  “我来晚了,对不起。”  李微哽咽着说出第一句话:“不是……你的错,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许蒲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所以一切都过去了对不对?你现在好好地在这里,身边是爱你的朋友和家人。你再也不会——我们都会保护你。”  他静静道:“你受到的伤害,我一定会让那个混蛋百倍偿还。但你并不会因此低人一等,也不会因此和从前有什么不同,最重要的是你要有战胜它的勇气,首先你要相信自己。你从前是一个正常人,你现在依然是一个正常人。”  李微搂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前大哭:“学长……我真的好害怕,他把我送到精神病院,我说我没有精神病,那些医生护士全都不相信……”  李微边哭边讲完了这四天她的经历。  她说在发出短信后的没多久,那个人就打开了衣柜门,他其实早就知道她躲在衣柜里了,但就是要让她体会这种无路可逃的绝望和恐惧。罪犯戴着一张憨豆的面具,他用刀把她押上车,期间她跳车跑过一次,但被抓回来了,之后罪犯在她四肢上各砍一刀,要她记住教训。  她问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抓她,他阴沉沉地,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为了让你的混账父亲也体会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  李微吓坏了,她看到他握在手里的刀晃了晃,那张憨豆先生的脸配上这番狰狞的话,诡异到了极点,她手上腿上的刀伤还在不停地流血,多重打击之下,她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个故事的主角其实不是李微,是那只信息体,所以就不让李微领便当,毕竟我是一个善良得连配角都不舍得虐的作者啊。以及李微绝不会和许蒲纠缠不休的☆、第 13 章  李微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冷冰冰的铁床上,医院手特有的白色无影灯下,许多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围在旁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  她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了,试着一动,却发现她双手双脚都被绳索绑住,为首的男人立刻皱起眉头,厉声阻止:“别动!”  李微从来没被人这么喝斥过,满肚子的火气,当即不管不顾地死命挣扎。她在学校时是女子格斗冠军,颇有些功夫底子,绳子真给她挣松了一点。  没想到刚才那男人一个耳光甩过来,冷冷道:“给我学乖点,精神病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李微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被那个变态送到了精神病院。她连忙求助:“对不起医生,我真不是精神病,送我来的那个人是我爸的仇人,她是要害我的!”  她说完自己也觉得这番话简直就像个精神病说的,想要补救点什么。  旁边几个医生被逗乐了,露出讥讽发笑容:“来这儿的精神病都说自己不是精神病呢,谁信?”,说着就撕开一次性针筒,要给她注射什么药物。  李微当然知道正常人打不得这些药,她心里怕得要死,毕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千金小姑娘,忍不住惊声尖叫:“放开我!我真不是精神病!医生叔叔!医生哥哥!别给我打针!”  她双脚乱蹬,死命挣扎,绳套被她滑开好大一截。这么闹了一出,说她不是精神病也没人信。几个男医生一人一边大力按住她,直接把针筒一推到底。   李微顿时觉得浑身都失去了力气,她不由自主地、控制不住地合上了眼睛。  李微再次醒来时,被关在一间病房里,四周一片漆黑,她摸索着开了灯,看清这里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床,门边有个小小的卫生间。她觉得头很痛,非常痛,完全不能思考。过了很久,她才慢慢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病房里没有窗户,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离她被绑架已经过去了多久。爸爸肯定一定在组织人来救她了,但他会想到她在精神病院吗?一针下去她已经这样了,再多打几针,本来没疯也会变成精神病,她不能坐以待毙。  李微悄悄下床,溜到门边靠着墙,小心翼翼地透过门上的一小块玻璃看外面。  护士站里只有一个小护士在值班,很年轻,长了一张和和气气的圆脸,她觉得这小护士看上去挺面善的,也许可以帮她。  小护士正低头在写着什么,李微轻轻叩了叩桌面。她疑惑地一抬头,看见李微披头散发地站在面前,脸色顿时就白了,吓得张嘴就要尖叫,李微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别怕,我不是精神病,我是被误抓进来的。”  她慢慢放轻手上的力度:“我放手了,你别叫啊。”  圆脸小护士眼睛里含着两泡泪,惨兮兮地点点头。  李微示意她镇定:“我是被人误送进来的,你得帮帮我。”  她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为了表示她真的不是精神病,她还绞尽脑汁地做了一道小护士找出来的数学题。  小护士神色渐渐缓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但我没权利放你出去,要不你等等明天早上主任来签字吧。”  李微一点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到天亮,何况小护士相信她,那什么主任可不一定。她想了想:“我的手机被搜走了,你能把电话借给我打电话给我爸吗?他会来接我的。”她怕小护士不放心,又补了一句,“你放心,出了什么事都不需要你负责,我能帮你找到新的工作。”  圆脸小护士犹豫了一会儿:“这里的电话只能接不能打,你跟我到休息室来,我的手机在休息室里。”  李微感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猛地落了地,她跟在小护士身后,心脏狂跳起来,总觉得有点不真实,她就要获救了,就这么简单?  走廊十分阴森,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灯光调得非常暗,李微跟在小护士后头,隐约!瞥见一张苍白得像被水泡了的脸贴着门上的玻璃,两只眼白很多的眼球外凸,吓得李微再也不敢东张西望,老老实实地跟在小护士后面。  小护士拿钥匙开门,门朝外开,她拉开门站在一侧,示意李微先进去。里面没有开灯,漆黑一片,李微莫名有点害怕,犹犹豫豫不敢进去。小护士一边拔钥匙一边催促:“进去啊。”  李微暗笑自己疑神疑鬼,满怀希望地踏了进去,就在下一刻,门砰地一声合上。  锁门的声音传来,李微转身,瞪着紧闭的门,霎时反应过来她被骗了。小护士根本没打算放她走,只是为了把她骗到这里来而已。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李微顿时失去了勇气,无助与凄惶一齐涌上心头,委屈得快哭出来了,她咬着唇茫然地伤心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开灯。  这里的确是一间休息室,有一张长沙发,一套办公桌,门的对面有一扇窗户,可以看到现在正是深夜,天幕暗沉,几乎不见星光。   李微翻遍了所有角落,绝望地发现没有任何通讯工具。小护士肯定已经去通知医生了,她很快又会被抓回去,没人会听她辩解,也许她要在这里被关一辈子……  她抹了一把眼泪慢吞吞地走到窗边,试着推了推,窗户没锁。从高度可以看出这里大概是四楼,她如果跳窗,骨折是免不了的,精神病院守备森严,拖着残腿照样跑不出去。她漫无目的地晃了一圈,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李微把窗户大打开,这休息室不常用,窗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她跳上去踩了一脚,顿时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她四处打量一圈,最终决定躲到沙发下面。  她刚一趴好,就听到去而复返的小护士得意地说:“喏,被我关在里面了。还说自己不是神经病呢,正常人怎么可能解得出那么变态的数学题。”  李微:“……”  门开,一连串脚步声响起。李微惶恐地一动不动地趴着,不断安慰自己他们绝对找不到她。  “人呢?”一个男人问。声音很熟悉,李微认出就是打她耳光那个。  小护士惊叫道:“糟糕!我…我,我忘记这间休息室的窗户没上锁了!”  另一个男医生说:“看来她是跳窗走了,你们看,这儿还有脚印呢。”  小护士的声调由得意变成了惊慌,带着点哭腔:“对不起主任…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立刻下楼去找。”  那个男人低沉地叹了口气:“算了,四楼下去没摔死也骨折了,她跑不远。”  原来他是主任,李微恨恨地想,怪不得那么阴沉又凶狠,其他医生护士都挺怕他。  另一位男医生应了一声,门被推开了。  李微长长地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仍然不敢放松,这是她最后的机会,等他们一下去找人,注意力被分散,她就趁机到值班室去找手机。不然他们在外面没有找到她,迟早回来的。  一阵脚步声,三人正要出去,那个主任突然停下来:“等等。”他沉声命令,“把房间给我搜一遍。”  李微额上顿时冒出冷汗,她入坠冰窖,全身都凉嗖嗖的。  她全身僵直地趴着,一动也不敢动,艰难地屏住呼吸,想要营造出一种这里工没有任何人的气氛,让他们自动退出。  但无济于事,脚步声终于停在沙发跟前。李微害怕地闭上眼睛,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动静。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猛然对上主任那双如毒蛇般阴沉的眼睛,他正躬身朝里看,嘴角咧开一个阴森的笑容:“出来吧。”  李微最终被两个男医生拖了出来,她全程都紧紧闭着眼,由希望到绝望再产生希望又被无情扑灭,反复几次,她觉得整个人好像都已经在巨大的打击飘着了。她脑中嗡嗡一片,任由两个医生架着把她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噩梦就这么开始了。  她被按坐在一张椅子上,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意志,任人摆布地捆上绳索。他们先是电击她,二十五万伏的高压直流电穿过全身,肌肉神经都一阵剧烈痉挛,电击后遗症,她不停地呕吐,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只能吐出些白沫。  李微稍微清醒点时问那个主任:“你为什么会想到调头回来搜查?”   男主任阴沉沉地笑:“因为我知道你不是精神病人~~”  李微艰难地思考一阵,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看上去跟精神病半点都搭不上边,那些人却对她的呼救视若无睹了,他们根本就是和绑架她的那个人是一伙的。  除了电击以外,他们还让她溺水,不断地给她注射药物。她的神智越来越不清醒,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挨了几次电击。直到警察救出她,她才知道原来已经过去了五天。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精神病院内容全是作者自己YY,作者本人也没去过,什么地方都有好有坏,大家不要因此妖魔化精神病院哈☆、第 14 章  李微眼睛通红,不住地掉眼泪:“那种感觉太可怕了,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不论我向谁呼救,他们都视若无睹。”  她把头深深地埋下去:“我连他们给我打了什么药都不知道,我感觉自己真的疯了。我觉得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在那里面,有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  许蒲犹豫了片刻,轻轻把李微揽进怀里,声音低柔:“都过去了。医生说你注射那些药的时间很短,及时治疗不会损害神经健康,不要害怕,会慢慢恢复的。”  良久,他修长手指在她后脑勺抚了抚,低低叹息道:“想不起来也好。”  许蒲松开环住李微的手。  李微年轻漂亮,门第高贵,走到哪里都是一颗耀眼的明星。但他对李微确实只有哥哥对妹妹的怜惜疼爱之情,绝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刚才那轻轻一抱只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抱得太久就不妥了,既然没有这个想法,他就不能再给李微这样的希望了。  倒不是他排斥女人,只是严格来讲,许蒲是个独身主义者。当刑警时因为职业极其危险,他不敢也不能交女朋友,生怕拖累了对方。而现在转入零番队,职业更加特殊,他更加没有这个想法了。  许蒲也并没有道德高尚到愿意为了职业奉献自己的终身,他只是享受那种热血、刺激的经历,他渴望永远奔赴在最前线,不遗余力地献出自己的每一分光和热。对于许蒲而言,这种实现人生价值的追求所带来的激情与欣慰,远不是一个温柔可亲的女朋友能给的。  许蒲温柔地问她:“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学长就在这里陪着你。”  李微懵懵懂懂地看着许蒲站在一个离她不远也不近的礼貌距离,心里顿时变得酸楚。她看得出来,许蒲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或者说对她仅仅是兄长般的照顾关怀,而不是她想要的那一种。  她垂着头,摇了摇:“不累,学长,听说是奥古斯特先生用透视救了我,他跟你一起来的对吗?”  许蒲有点惊讶她会提到谢南回,点点头:“是的。”  李微肩膀微微发抖,许蒲再在这里待下去,她恐怕会克制不住地告诉他她的感情,许蒲将会非常为难,他太善良了,既不想在这种时候伤害她,但他内心也不愿意接受他。何必强人所难呢?  她尽量用愉悦的语调说:“你能请他进来吗?我想亲自感谢她。”  许蒲身负着“请高冷的谢大大进来和受害少女谈谈心”的艰巨任务,脚步沉重地走出了病房。  他心想无论如何都要说服谢南回,但是高冷又傲骄的谢大大不同意又怎么办呢?  还是先告诉他吧。谢大大不会这么无情的。许蒲坐到谢南回旁边的位置,顺口就对谢南回道:“谢大大。”  许蒲:“……”  空旷的医院走廊,这句话落地生根,格外清晰。  李民夫妇肩膀微微一颤,向他们望过来。  谢南回抬起眼,狐疑的目光掠过他的脸。  许蒲泪流满面地想,我今天是抽了什么风。  他又清了清嗓子,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淡定地开口:“咳,我是说,谢南回,李微想亲自向你道谢,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谢南回若有所思的目光再次落到他脸上,轻飘飘地晃了一圈,起身进去。  许蒲趁此机会跟一直等在外面的警察去隔间做口供,李民怕夫人受不了,只有他自己跟去了。许蒲跟李民一起出来时,问:“犯人有眉目了吗?”  李民惆怅地摇摇头:“我上任以来,打压了多少贪官,数不胜数。”  许蒲不置可否,因为那只莫名缠上他的信息体,他对李民始终呈怀疑态度。他出身在这种家庭,官场复杂艰险心知肚明,究竟像不像李民所说,他也不好判断。  他沉吟一会儿:“肯定和那个精神病院的主任有关系。”  李民点点头:“重点审查的就是他,但目前还没什么线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案情,五分钟后,谢南回风度翩翩地出来了,许蒲赶紧起身告辞。  他看了看手表,谢南回大概进去了半个小时左右,他哪来的那么多话跟李微讲?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谢南回开车,许蒲坐在副驾驶,谢大大沉默寡言,他不好打扰,只能无聊地朝窗外看。  华占最中心的申树地区,晚上八九点反而比白天更热闹,五光十色的景象随着车子疾速后退,许蒲突然瞟到他这边的车窗上闪过一个影子。  他一下坐直了身子,谢南回淡淡问:“怎么了?”  许蒲摇摇头:“没什么。我看花了。”  他揉揉太阳穴,心里却不怎么相信这个说法。街市的灯火流光溢彩,而那个影子黑沉沉的,很好区分。  他处事一向力求稳妥,但凡不确定的事都不会多说,何况最近确实是多事之秋,精神高度紧张,看花眼也不是不可能。  保时捷的舒适度不用说,许蒲放松身体向后躺,颇有些羡慕嫉妒恨,他们年岁相当,凭什么谢南回就能开保时捷,他只能开个大众?真是男人间的差距。   窗外街市疾速倒退,前方有一个左转弯,就在车身倾斜的那一刻,挡风玻璃上陡然出现一张惨白的、满是血污的人脸!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谢南回把车打横停进支马路。  许蒲惊魂未定:“你也看见了。”  他全身微微颤抖,这是肾上腺激素瞬间狂飙的后遗症。  谢南回开门,下车,对他道:“先下来。”  许蒲催眠自己要镇定  ,解安全带的手还是忍不住发抖。  太刺激了,他竭力调整呼吸,他活了二十五年,生平第一次活见鬼,那一幕惊心动魄,他再怎么沉稳冷静,也忍不住有点恐惧。  这是他完全没法对抗的。  毫无认知,超出科学范畴,不能用寻常的定律来解决的东西。  人面对未知的东西时总会先感到恐惧,因为你无法判断它是否符合规律,也无法用经验解决。仅仅手无存铁。  许蒲走到谢南回身边,他正在仔细查看挡风玻璃,那张人脸和那个影子一样,一闪即逝。许蒲想到那个黑影,刚刚应该也是这个东西,跟了他们一路。  还好是谢南回开的车,他长舒一口气,如果是他,他不保证能安然无恙地把车停好。   当然也要归功于保时捷性能良好。实在太紧张,许蒲忍不住在心里冷吐槽了一把。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不是说,你看不见信息体?”  谢南回直视着挡风玻璃,蓝色的眼睛里仿佛有无数光点旋转,最后汇聚于深邃的瞳孔中:“你都能够看见,它是故意的。”  什么意思?它是故意要让他们看见?  许蒲已经平静下来:“现在怎么办?”  谢南回讥诮道:“这点小风波,算不了什么,上车。”  许蒲跟上,稍微有点汗颜,谢大大这酷拽狂炫不可一世的样子,真的没问题?他自己不是也不会除灵?  由于刚才停进了单向行驶的支马路,他们只好绕道从另一条路走,谢南回发动汽车,保时捷低沉的引擎声如同低低咆哮的猎豹,充满了沉静的爆发力。谢南回一手搭在车窗上,一手懒散地握着方向盘,悠闲道:“放心,她跟不过来了。”  他冷冷微笑:“我虽然不会除灵,也看不见信息体的具体形态,但他们都近不了我的身。”  虽然谢南回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正常,但许蒲莫名觉得他这次,被惹火了。他周身散发出一种压抑的怒气,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格外的让人喘不过气,许蒲发觉自从谢南回针对他做了一些超能力的训练后,他的感知敏锐了许多。  许蒲真的觉得胸有点闷,他顿时意识到这不是他的主观感受。  车内,真的有什么,在压迫他的神经。  盘旋的冷暴气场骤然一收,谢南回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有控制好,你哪里不舒服吗?”  许蒲摇摇头:“还好,刚才的是什么?”  谢南回又恢复了云淡风清的表情,平稳地开着车:“一种场。”  一种场?许蒲大脑飞速旋转,从他有限的了解来看,电场、磁场都是一种波,谢南回能自我散发出一种“场”,也就是说,他能控制一些频率段的波?波粒二象性决定这个世界的性质,信息体其实也是一段电磁波,谢南回所说的近不了他的身,其实是因为他自身能激发出场,干扰信息体吗?专业点说,就是谢南回的精神力特别强大。  许蒲若有所思。  谢南回轻轻地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看来你已经理解了。”  太厉害了,许蒲心想,谢大大这个称号真是没白叫。  他饶有趣味,隐隐觉得这个问题牵动着什么奥秘,还想再仔细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奈何相关知识有限,智商也没有突破天际,只好作罢。  
☆、第 15 章  半小时后,他们到家,谢南回用指纹锁开门的同时,门自己开了。  许树自顾自地穿好鞋,对谢南回道:“我刚才从爸妈那回来,给你带了点汤,放在冰箱第二层里。”  他站起来,看到谢南回后面的许蒲,顿时迷茫了:“哥,你请许蒲上来喝茶?”  谢南回漫不经心地解释:“他跟我一起住。”  许树满脸的问号,神情随即变得凝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质疑地瞪着谢南回,谢南回无所谓地向弟弟道歉:“别这么瞪着我,好了,是我的错。”  许蒲知道此事因他而起,有点尴尬,连忙为谢南回说话:“只是个意外,是我自己体质的问题。”  许树无奈地笑笑:“好吧,我先回去了,许蒲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他拍拍谢南回的肩膀,“大哥,许蒲不是内行人,你多照顾着他点。”  “等等,”许蒲拦住他,看了眼手机,前天他妈打电话来说她下周一到,他这两天一直忙忘了告诉许树,这会儿正好。他微笑说:“你不来我还忘了,我妈说她下周一来,你记得告诉姑姑。”  许树笑起来:“早知道了,舅妈早就跟我妈说过了。”  他把一个小小的保温筒交给许蒲:“正好你在,喏,我妈的爱心汤,”他假装抱怨,“我就是个跑腿的。”  许树向他们道再见,经过谢南回时低声说:“哥,你身体还好吧?”  谢南回轻描淡写道:“没事。”  送走许蒲,他和谢南回各自洗浴,这套房子虽说只是个两居室,却多了一个卫生间在主卧,他和谢南回倒不用在一个浴室打挤。  连着两天疲惫不堪,许蒲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他有点认床,半夜时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他干脆起来,打算到阳台去做几个俯卧撑。  客房建在走廊右端,和阳台隔了一个客厅。他推开房门,隐隐瞥到阳台有灯光。  许蒲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看到阳台上站着一个人,身材高挑,背影如同刀裁,笔直而冷清。  谢南回?许蒲下意识地顿住脚步,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阳台思考人生?  冷月高悬,二十六楼已经没有树枝遮挡,清冷月色笼罩在那道寂寥的影子上,许蒲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肃杀之气。  这是一种非常模糊的概念,传达到大脑里,具体成一个念头:不要靠近。  许蒲本能地退了回去。  他觉得今天的谢南回不太对劲,准确说,自从昨天晚上以后,他整个人都好像处于一种不太稳定的状态。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散发出来的“场”。  会不会跟许树说的他的身体状况有关?  许蒲躺在床上,头枕着手臂,凝视着天花板,回想这两天来的经历。  他想起他脖子上紫黑色的手指印,挡风玻璃上一闪而过的惨白人脸,只觉后背一阵发凉。他突然想到从前在重案组的时候队里的年轻女警察常常讲的一些灵异故事,诸如“背靠背真舒服啊”之类的,他悄悄地翻了个身。  片刻后许蒲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多少血腥阴暗场面他都见过,还怕一些只是一段特殊的电磁波的信息体?他始终相信,比起鬼神,人心更加深不可测,也更加可怕。  华占是沿海经济命脉,市长地位较普通城市更高,权力也更大。李民久居高位,历经多次清洗而没有落马,要么真的是他水至清则无鱼,要么就是他段位确实太高,根基太深,无可动摇。  许蒲出身世家,却投身警察,就是因为他不懂,也不愿懂官场权谋沉浮。他成年后就远离京城来到华占,从一名普通刑警开始踏踏实实地做起,对官场内部的机制确实没有了解多少。以前他从未去深思过这个问题,但经谢南回提醒,加上李微被无辜绑架,他突然意识到,李民这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人,恐怕不像他从前认为的那么清白。  他突然觉得很烦躁,好像无论走到哪里都逃不开这些漩涡,哪里都不清净。  他又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调整自己的呼吸,终于酝酿出一点睡意。  意识的最后,他好像看见窗户上趴着什么东西,但实在太困,忍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睁眼,许蒲就感觉到细腻温和的阳光柔柔地撒在脸上,这样晴朗的天气在华占的冬日并不多见,许蒲非常享受这样的感觉,懒懒地套上针织衫,准备到窗前去晒晒太阳。  他刚一站起来,就猛退一步,窗户上赫然有两个血淋淋的大字:救我。  许蒲手指关节泛白,他用力咬着牙,冲出卧室。  在盥洗室用冷水洗了好几遍脸,他终于冷静下来了一些。许蒲看着陌生的镜子,只觉多亏了谢南回叫他来一起住,那只信息体已经缠上他了,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家,说不定昨天晚上就已经被害了。  它进不来谢南回的家,许蒲想,觉得安心了一些。  随即又有一股愤怒猛烈地燃烧起来,他用力拧干毛巾,怒火中烧。  有完没完了?!都说冤有头债有主,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不过是去散了个步,就莫名其妙地被这只信息体缠上,还有没有理了。  许蒲回到客房,冷冷地对着窗户道:“我不知道你现在在不在,但别再跟着我。”  言毕许蒲转身去找抹布,却看到谢南回站在门口,神色莫测地看着他。  许蒲第一反应:完了,神经病一样的自言自语被他看到了。  谢南回神色冷清地问:“我可以进来吗?”  许蒲点头,他大步迈进来,站在床边凝视一会儿,突然说:“”你这么说不管用,让我来。”  许蒲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哗的一声,那一面窗的玻璃全部哗啦啦地碎了。  许蒲反应过来,一把冲到窗前,扒拉着护栏克制不住地冲他吼:“你搞什么?楼下有人啊!”  他仔细一看,别说玻璃碎片,连点渣子都没有,楼下也没有玻璃坠裂的声音,那些玻璃如同蒸发了一样,凭空消失了。  许蒲疑惑地回头,谢南回神色冷傲地转身出去了。  “对不起。”许蒲向谢南回道歉,“我太激动了,我以为玻璃的碎片全部掉到楼下去了。”  “没关系。”谢南回风度很好地回道,然后打开冰箱拿了一罐牛奶。  许蒲站在原地,看着谢南回的背影,觉得这个背影就是一个“我怎么会和你这个凡人一般见识”的表情。一定是错觉,许蒲心想,背影怎么可能有表情?  谢南回确实没有和他一般见识,他招呼他吃早饭,还亲自给他的面包抹上黄油。许蒲食不知味地咬下一口,他脾气一直很好,很少对谁发火,刚才确实是气急了。  他竟然对谢南回发火了。许蒲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虽说谢南回表现得一点也不介意,但他总有种亵渎了神的惶恐。  周末零番队不上班,许蒲慢吞吞地吃完他的早餐洗好碗碟,就看到谢南回拿着球拍站在厨房门口,挑着眉问:“天气很好,有兴趣打打球么?”  许蒲简直心花怒放,早上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运动运动简直就是浪费。  他们找了个体育场打网球。许蒲职业需要,经常活动筋骨,他担心谢大大输球太多面子不好看,特意手下留情,没想到一轮下来,被虐得体无完肤。  下一轮,许蒲使出毕生功力,勉强以落后三球的比分,输得比较有尊严。  许蒲狼狈地用毛巾擦干满头大汗,对面的谢南回也在简单清理,只不过举止悠闲,看上去比许蒲从容许多。许蒲觉得他的心情  已经超脱嫉妒了——谢南回什么都比他优秀,果然不能和神比。  又玩了几局,许蒲累得不行,高手过招就是这样,一姿一势都不能马虎,必须全神贯注,一轮下来往往就精疲力尽。谢南回也没好到哪里去,于是暂时收工,开车去吃饭。  下午回来继续杀,只不过换成了羽毛球,谢大大好像不太擅长这个,许蒲一路取得平局成绩,偶尔还能超过那么一点点。  然后是乒乓,许蒲一直以为谢南回开始是选了个自己最擅长的来虐他,打过乒乓才知道谢大大已经手下留情。都说乒乓打得好的人智商高,谢南回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这一点,他的乒乓技术简直已经超神,这手笔简直就是专业级别,不进国家队为国争光实在可惜。  不过谢南回其实不是中国人,那还是算了吧,没有发现他,英国人民的损失。  晚点的时候有人看他们在体育馆如此活跃,邀请他们组队打篮球,这时候许蒲就发现问题了,谢大大单兵作战能力都很逆天,团队协作上就有问题了。大概活得太自我的人都有这个毛病,谢南回身为傲视凡人的天才,中枪实属必然。  
☆、第 16 章  这一天酣畅淋漓,十分尽兴,尽管被谢南回无情虐杀,但棋逢对手,许蒲兴致依然空前高涨,回程时谢南回安排:“明天继续。”  许蒲十分惊讶:“原来你这么爱运动?”  他随口一问,并不指望谢南回回答。谢南回没有正面回答,目光轻轻掠过他的脸:“多晒太阳有助于恢复阳气。”  又说:“生命在于运动,多运动也有助于恢复阳气。”  许蒲愣了愣,忍不住抿起嘴角。  面冷心热,他心情愉悦地想,谢南回这性格太可爱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第二天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两人只好在家宅了一天。  大概是阳气在逐渐恢复的缘故,即使是阴雨天,那只信息体也没有出来捣鬼。  周一上班时间,谢南回联系方程帮许蒲看看,他要出席中华地区的学术交流会,许蒲一个人上第五层去找方程。  方程一如既往松松垮垮地穿着白大褂,埋首在快要堆到天花板的卷宗中,许蒲狐疑地看着领路的同事:“我找方程。”  同事语气真诚,笃定地说:“许组长,他就在里面。”  许蒲眼睛都快看瞎了,终于看到方程的一片衣角。  他小心翼翼地踏进去,避开地上散乱的纸张,方程颓废地转过来,一夜未睡的脸简直像只幽灵。  “没人给你收拾收拾吗?”许蒲忍不住问。  “不需要。”方程向他招手:“你过来。”  许蒲依言走过去。  “听谢南回说,你被那个女鬼缠上了?”  许蒲无奈地应了一声。  方程盯着他的眉宇半响,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像写病历本一样刷刷在纸上记下几笔:“印堂发黑,确实被缠上了。”  他打了个响指,一页纸自动从满地的纸堆中飘起,飞到他手中,他坐下来:“我看看……你坐啊。”  许蒲左右瞅了瞅,实在没有坐得下来的地方,方程粗暴地在地上扫出一个空地,说:“坐。”  许蒲也不嫌弃,自然而然地坐了下去。  方程对着那张薄薄的纸看了一会儿:“不满二十五周岁……今年是你的本命年,怪不得。”  他认真的分析道:“本命年容易冲撞太岁,衰运附体,运势一低,人就容易撞鬼,难怪偏偏缠上你。”  许蒲心想果然是因为没买红内裤穿:“那你倒是给我个解决的办法啊。”  “能有什么办法?”方程果然说,“本命年有本命红的说法,犯了这个忌讳,就只能等翻年转运了。”  他手指叩叩桌面:“那个女鬼怨气虽重,却没多少戾气,你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方程从抽屉里取出一沓符纸交给许蒲:“这些你暂时用着,如果觉得不对劲,就用舌尖血蘸了符纸,念九字真言。”  他想起什么似的,义正严辞地问:“对了,你还是处男吧?”  许蒲看着他那张正气凛然的脸,十分内伤的沉默了。  方程却铁了心要问出个答案:“只有童子血效果最好,你如果不是我有另外的办法。”   许蒲脸皮还没有厚到这个程度,闻言呛了一下,憋出一个字:“是。”  方程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那就记住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正在找除掉那只女鬼的方法,转过去,我给你加持几道符咒。”  许蒲转身,四周好像在瞬间安静了下来,方程平淡的念咒声在空间里来回飘荡,许蒲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一根细微的弦被撞响,瞬间和流动血液引起共鸣,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直蔓延到身体里每一个角落,最后汇聚在头顶。  与此同时,方程的声音停住了。  他示意已经结束了,然后又问:“你从前遇到过这种事么?”  许蒲仔细回忆了一下:“没有,从小奶奶就说我八字重,是个正气的。”  方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是从遇到谢南回开始的?”  许蒲眉尖微蹙:“你想说什么?”  方程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你们磁场太合了。”  许蒲:“怎么说?”  “你们的磁场太合了,所以你在被同化,明白吗?”方程举例,“谢南回的\\\\\\\\\\\\\\'气\\\\\\\\\\\\\\'影响了你的,你的体质在改变,你有没有感觉到感知能力在提升?”  许蒲:“是的。”  方程说:“那是因为你和谢南回相处久了,也算半只脚踏入异能界了。”他颇有些感叹,“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好运气,你和谢南回的气刚好互补相合,才能被他影响和同化。”  许蒲听得云里雾里,方程不像谢南回,讲解起来以科学依据为主,方程是纯唯心式的,他理解起来有点困难。  他没有多问的念头,向方程道谢后告辞,然后回到他原来的办公室,打算就这么打发掉一天的时间。  下午,许蒲正坐在他的位置上聚精会神地浏览资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唐诗诗贴着墙根溜进来:“你怎么了?”  许蒲想起这里还有一个行家,疲倦地揉揉眉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长腿舒展:“你说呢?”  唐诗诗表情十分诡异:“一大团黑气,吓得我都不敢进来了。”  许蒲觉得好笑:“我的姑奶奶,我本人反应都没你这么大,你不是已经看习惯了?”  唐诗诗有点忌惮地说:“不一样,你背后这个怨气太重了,老远都能看到一团黑气。”  许蒲收回腿,坐直了:“你看到她跟在我后面?长什么样儿?”  唐诗诗摇摇头:“跟着你的不是本体,而是你沾上的怨气。”  “也是,”许蒲说,“方程刚给我加持过,她怎么敢跟着我?”  唐诗诗却不赞同:“你有大神护体,没有方程加持她也不敢跟着你。”她眉心微蹙,追问道:“你到底招惹上什么了?”  许蒲把这几天的事情讲了一遍,忽略了事发地点。唐诗诗听后直皱眉:“难怪那天突然紧急停电,原来是抽调到C组去了。”  许蒲想起那台庞大的机器,心说确实有够费电。  唐诗诗:“你们决定了除掉她?”  许蒲点头。  唐诗诗声音突然就低了下去:“怨气那么深重,却几乎没有煞气,她死的时候一定很惨,我能感觉到……她非常可怜。”  许蒲哭笑不得:“你想我们怎么做?听方程的意思,往生是不行了的。”  唐诗诗认真地注视着他:“怨气太深太久,积压成地气,超度确实起不了作用。但是,许蒲,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一直跟着你?”  许蒲心中一动。  她温柔地捋了捋长发,接着说道:“也许她认为,你能帮她。”  许蒲顿时想到他在隔离舱中听到的女人凄惨的哭泣,窗户血红的“救我”……都是在求救,根据唐诗诗的分析,那女鬼生前死得凄惨,可她都已经死了,怨气凝结成了地气,不能往生,他又能帮她什么?  唐诗诗目光越过许蒲,看着他的身后,一字一顿道:“她想要你帮她报仇。”  许蒲有点头疼,方程和唐诗诗完全是两派作风,一个主张直接除灵,一个主张消散她的怨气。许蒲毕竟受了那么多年的马克思唯物主义教育,加入零番队以前根本就不相信怪力乱神,之后又受到了及时科普,信息体只是一段电磁波这个观念已经在他脑中根深蒂固,对女鬼确实没什么同情,加上他又是个男人,没有唐诗诗那么感性,他更加偏向于方程的做法。  简单、高效,对于没有生命和思想的东西,何必大费周章?许蒲这么想。  但那真的只是一段电磁波吗?她能够思考,向他求救。  许蒲混乱了,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说:“让我想一想。”  六点整,许蒲开车到盛记。  前几天由于他的车一直停在零番队,加之那只信息体的干扰因素,一直都是由谢南回开车。今天方程已经给他做了加持,他问过谢南回,干脆取了车,和谢南回一前一后同时到达。  他注意到谢南回换了个车位,不由疑惑:“你不是在盛记有专用车位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谢大大好像噎了一下,没有说话。  许父许母及奥古斯特夫妇已经等在包厢里了,许蒲颇感不礼貌,进去之后连连道歉,这才入座。  谢南回礼貌地打了招呼,入座之后却如同老僧入定,再也不说一句话,只不过两家多年未见,各自家长有说不完的话,根本不需要他俩凑热闹。  直到许树搂着女友推开包厢的门,矛头顷刻之间,统统指向了谢南回和他。  许蒲瞅着许母和姑妈一个劲儿地热情招待许树那小女友,顿时泪流满面地想他好景不长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许母率先发起了攻击,她笑容和蔼可亲,循循善诱:“儿子,你都快25啦,交了女友可不要瞒着妈妈,像小树一样带来给妈妈瞧瞧啊。”
☆、第 17 章  许蒲只觉许母这笑容简直绵里藏针,他哪来的女朋友?  许母瞬间又换了一种语气,忧伤道:“你这孩子这么大了也没个女朋友,一个人在外边谁照顾你?”  许蒲硬着头皮答:“妈,不着急,我还小,没满25呢。”  许父呵呵一笑:“不小了不小了,我二十五岁时你都已经出生了。”  许蒲心想今天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他对许树苦笑一下,许树满脸无辜地看回来,甜蜜地为女友夹了一筷子来菜,高调秀恩爱。   许蒲:“……”  他仇恨地瞪了许树一眼,没人理他,只好认命道:“现在以工作为主,三十岁前我一定结婚。”  许蒲也许是个独身主义者,但并不离经叛道,他从未想过一辈子不结婚,所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他用前三十年的时间燃烧激情,追求自己的人生理想。之后结婚生子,一切归于平淡。虽然很遗憾,但这是人生必经的一段过程,他要学着接受。许蒲也自问他没有这个激情怀揣着理想并终身为之奋斗。  许母听到他亲口承诺,放下心来,继而又把热情转移到了无辜的谢南回身上。  “小谢比小蒲大一点吧,有女朋友了吗?”  谢南回正在喝茶,闻言顿时愣住,许蒲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表情,呆呆的,那双平时特别深邃锐利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有点茫然无措,看上去温顺无害,那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瞬间消失了。   许蒲简直在心里都要乐开花了,他幸灾乐祸地瞅着谢南回,他淡淡的目光扫过来,许蒲立即装模作样地去研究面前的那盘西芹海参。  谢南回愣了一两秒,回过神来,春风般地一笑:“暂时没有遇上心仪的女孩子。”  许母关心地正要接着说下去,许向晚连忙出来为谢南回救场,话题随之被扯到另一边去。  许树的女友名叫聂叶叶,是个很有趣的女孩子,两人一树一叶,刚好很般配。  但是让许蒲感到奇怪的是,聂叶叶总是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目光来回打量他和谢南回,不算明目张胆,很小心,但许蒲刑侦出身,不会看不出来。  这顿饭吃得相当愉悦,许父与许向晚两兄妹多年未见,奥古斯特盛情邀请许父许母到奥古斯特家的别墅去住,许父许母高兴地答应了,毫不犹豫地抛下了儿子。  许父公务繁忙,百忙之中抽出几天空闲来见见妹妹,两天之后又回去了。  许蒲一直在琢磨那只信息体的事,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问谢南回:“信息体有思想吗?”  谢南回的回答十分严谨:“要看你怎么想。信息体被定义为一段电磁波,但是人脑活动也是通过脑电波的作用,两者存在一定的相似处。物理学家们正在试图证明大一统理论,也就是目前比较主流的超弦理论。如果能够证明世界的最小组成单元是弦,那么就能找到波的构成,从本质上证明人的脑电波和构成信息体的电磁炉波是同一种物质。”  虽然中间的理论许蒲除了听懂谢南回说的是中国话以外全部没有听懂,但他还是理解了一个意思:信息体很可能存在思想。  如果有思想,那是不是能把她当作一个“人”来看呢?许蒲思索着。  这一天谢南回正在洗澡,许蒲打算熬夜写报告,打开冰箱才发现咖啡已经没有了。他看了眼谢南回的门,穿上外套,决定去楼下买。  这几天他几乎是和谢南回形影不离,但方程已经加持过了,又给了他一沓符纸,许蒲认为大概没什么问题。  他随手拿了钱和钥匙下楼,在楼道处等电梯。  电梯缓缓地从一楼升上来,抵达二十六楼并不停,一直升到顶楼。许蒲百无聊赖地玩着钥匙,再回神时,电梯已经到了。  电梯门开,里面空无一人。许蒲自然地走进去,头顶灯亮,发出超载时的哔声。  许蒲怀疑地看了一眼,又退了出来。  出故障了,许蒲心想,让那电梯自己下去,然后按了另一边的。  一会儿,另一部电梯到了,许蒲站进去,坐到一楼。  小区里就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许蒲拿了两包咖啡,往回走。  路上有积雪,在路灯下反射着森冷的光。许蒲裹紧外套,加快步伐。  这一次仍是刚才那部出故障的电梯,许蒲试探着站进去,按下楼层数,电梯启动了。  电梯平缓地上升,到十八楼时突然轻轻一抖,头顶灯光闪烁几下,既而陷入一片漆黑。  许蒲:“……!”  他苦笑不得地站在漆黑电梯里,按了按呼救键,那边接通了 ,传来模糊的男声:“喂?”  许蒲心定了一点,凑近说:“我在A栋左手边的电梯,被困在十八楼了。”  那边连声抱歉,然后说:“我们马上来维修。”  许蒲估摸着谢南回应该已经洗好了,怕他担心,想跟他说一声,但是摸遍全身,才发现他走得太匆忙,忘了带手机。  他只好在电梯里干等。  电梯的灯突然短促地亮了一些,然后灭了。许蒲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对了。  并不是电梯里发生了什么改变,而只是一种感觉,好像气氛不大一样了。  许蒲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  温度骤降,许蒲顿时警惕起来,精神高度集中,维持着前一刻的姿势。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是你吗?”  他在问那只跟了他许久的女鬼。  电梯轻微地抖动了一下,然后静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就在许蒲觉得自己神经质时,周围似乎又起了什么变化,一串蕲蕲簌蔌的声音传进许蒲的耳朵里,许蒲觉得脖子突然湿嗒嗒的,他伸手一抹,摸到一摊液体,一股淡淡的血型味迷漫开了。  许蒲深呼吸,然后抬头向上看。  电梯正上方,悬着一摊黑色长发,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在其中若隐若现。  许蒲双腿禁不住有点发抖,他果断地摸出一张符纸,咬破舌尖。  符纸一挨上舌尖血,立刻像活了一样,纸上的纹路发出金光,许蒲感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自动贴上悬在上面的那只女鬼。  她哀哀叫了一声,跌落下来,许蒲借着那点光看清,她的脖子上有很深的伤口,正在流血。  许蒲心中微凛,霎时明白了,她是被割喉死的。  女鬼匍匐在地上,冰凉黏滑的手指贴上他的脚踝,吃力地说:“救救我……”  许蒲浑身一阵发毛,强忍住不踢开她,摸出第二张符纸。  维修电梯的人迟迟不来,周围好像被隔绝了,许蒲再次一抹符纸,径直贴上她的额头。  女鬼像被烫伤了一样,惊叫着被弹开,跌到角落,满脸的泪水:“求你……救救我,我……好痛苦。”  许蒲突然想起唐诗诗的话,女鬼缠住他也许没有恶意,只是为了求救,她被困在怨气里出不来,除非找到真凶,为她报仇。  许蒲警告她:“不要过来。”然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鬼戚戚艾艾地答:“我叫……程馨。”  许蒲似乎感觉到她真的没有恶意。  他放缓语气,又问:“你在哪里死的?”  程馨流着眼泪:“我不知道。”  “谁杀了你?”  程馨泪流不止,仿佛控制不住:“我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许蒲无言。最后轻声说:“你要我怎么帮你?”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几声焦急的叫喊:“有人在里面么?”  许蒲精神一震,高声应了一声,在低头时,那只女鬼已经不见了,满手的血污也没有了,好像一场梦。  二十分钟后,许蒲终于重见天日了。  他长呼一口气走出去,电梯门开的瞬间,他看到谢南回面无表情的脸。  许蒲尴尬地解释:“我……”  谢南回目光盯着他身后:“先回去。”  许蒲向维修师傅道过谢,立即心虚地跟着谢南回上楼了。  一进门,他就急着解释:“我下去买点东西,没想到……”  他匆忙解释一番,以为谢南回会发火,最不济也不会理他,没想到他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口吻很无奈:“你问了那只信息体的名字?”  许蒲点点头,这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谢南回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了。  许蒲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心想这是闹哪出?  他想去问问谢南回,但对着对方那扇紧闭的房门不敢下手,最后只好回自己的卧室,洗澡睡觉。  他很多年没有做过梦了。  那是一个没什么内容的梦,他只是不停地不停地在一个漆黑的甬道里向前走,走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许蒲觉得他现在已经是头发花白、垂垂老矣了,还是没有找到出口。
☆、第 18 章  许蒲醒来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他在床上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个梦。  时钟上显示着六点半,刚刚过去七个小时。可梦里时间的流逝那么清晰,就像过去了七十年。  心脏猛地扩张了一下,一种异样的情绪从血管中传递到四肢百骸,许蒲感觉到这个世界在他眼中仿佛起了某些变化。  他好像能够感觉到某种飘浮着的气,萦绕在他周围的每一存空间,并不浓烈,非常微量,几乎感觉不到。这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意境。甚至许蒲自己也搞不明白,他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让那些看不见、闻不到的气流进脑海里,好像就获得了某种奇异的能量。  早上谢南回看到他时震惊了一下,他挑起他一侧英俊的眉毛,用几乎自言自语的音量说:“这么快?”  许蒲完全没懂他在说什么,谢南回在白色的餐桌前坐下,示意许蒲过来:“我来给你科普一下。”  他静静地坐在晨光之中,侧脸轮廓英俊美好,认真时的样子有一种格外的魅力和书卷气,与平时冷漠高傲的样子完全不同。  许蒲突然就有一点能理解为什么方程会说他和谢南回磁场很合了,因为无论这个人多么多么拒人与千里之外,优秀得如同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山明月,依然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接近的魅力。就像现在,许蒲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谢南回身上的气,缓缓地灌入他的脑海里,带来一种很舒服的感受,像是清泉流过天灵盖,呼吸舒展。  谢南回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用一种非常悠闲的语调说:“欢迎你加入我们。”  许蒲一头雾水的同时,好像突然理解到了什么。  他认真地注视着谢南回。  谢南回介绍说:“我们生活的地球上,存在着一种目前还无法探测和捕捉到的射线,根据科学家的推断,应该是地球生成的初期,陨落在地球的陨石带来的。这种射线非常奇怪,能量极高,但对人体无害,而且仿佛无穷无尽,找不到源头。科学家将其命名为:超能射线。”  “这种射线,就是引起异能的原因。以前我告诉过你,超能力的比例是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有一半的人类都能够接触到这种射线。”  “我举个例子,有的人与超能射线完全隔绝,那就是普通人。有的人能够粘附一些微量的超能射线,比如以前的你,这一类人存在超能力,但是极其微弱,多数表现在大脑特异功能方面,比如说听力、记忆力、抽象能力等,被称为第六感人群。”  “最后一种人,与超能射线的亲和度最高,能够吸附超能射线,吸收它的能量,具有相当突出的异能,被称为异能者。”谢南回说完最后一句话,言简意赅地下了结论:“你目前,正处于由第六感人群向异能者突变的阶段。”  谢南回脸上有淡淡的笑意:“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许蒲想了想,问:“我的突变……和那只信息体有关吗?”  太巧合了,许蒲心想,从遇见那只信息体开始,他就有明显的感觉,他的感知能力在逐渐上升。  谢南回笑容渐渐敛去:“是的,你受到了她的辐射,直接导致了你体质的变异。”  许蒲点点头,谢南回早知道有了方程的符纸,那只信息体根本就伤害不了他,仍然要求许蒲和他住在一起,是为了避免他被辐射?还有那次在李民的别墅里,他带他去山上散步,也是为了抵消辐射……这是因为什么?  许蒲犹豫了很久,慎重问道:“你……是不是不希望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谢南回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他看过来,眼神清亮锐利,神色漠然地说:“对,我不希望你成为异能者。”  “异能者中为了获取一点能量,弱肉强食,数不胜数。”  他低低地说道:“一旦成为异能者,非常危险。我以前不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以为你不需要知道。”  许蒲心里顿时涌起感动。他知道谢南回生来天赋异禀,在异能者中也是强者,这些事他肯定没有经历过。他不希望他成为异能者,只是为了保护和关心他。  被谢南回这么一说,许蒲心情也有点复杂,他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了二十五年,一觉醒来世界观再次更新,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有点不知所措,随后又镇定下来,随遇而安,老队长毕竟比他多活那么多岁,这都是生活的真谛。  许蒲随即有点好笑地想,他有谢大神罩,怕什么?  谢南回沉思了一会儿:“我仔细思考了一下那只信息体的事情。”  他开了个头却不再说话,两道好看的眉毛深深地蹙着,似乎还在犹豫不决。  许蒲顿时紧张起来,谢南回作风一向果断干脆,这么纠结还是头一回,非常棘手?  他长久地思考着,最后说:“我建议,你将她收作式神。”  许蒲虽然是个无神论者,却又是一个忠实的起点读者,五花八门的志怪小说看了不少,式神是什么他一听就明白了。  许蒲茫然地重复了一遍:“式神?我?”  谢南回一哂:“这是我和方程商讨过后,觉得最合适的办法。”  他慢条斯理地分析了多条优势:“在你帮她解决夙怨之前,她轻易不会离开你了,不如将她收作式神。你的异能水平处于初级,缺乏自我保护能力,如果有一只强大的信息体跟着你,会安全很多。”  许蒲愣了愣,不能想象式神这么怪力乱神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他一个异能界的炮灰竟然也能有,他难以置信道:“我怎么收?”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方程会帮你安排。”谢南回补充道:“不用太激动,式神是很普通的东西,方程就养了五只。”  许蒲无言,难得有一种翻身成神的错觉谢大大你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会儿吗……  他思索着,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要收她作式神,是不是就必须要帮她了?”  谢南回点点头。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许蒲心里唯一的念头。  他本来并不是这么无情的人,但程馨是在市长家的后山被发现的,其间牵扯了多少复杂的因素,在调查途中如果牵扯出李民背后的那些勾心斗角,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但这是谢南回和方程两尊大神得出的最优结果,这趟浑水他是不得不淌了。  一旦决定,就要速战速决。这是谢南回的人生信条,对待许蒲的事情上,他也是一样的。  当天下午,许蒲、谢南回,加上方程就去了李民别墅后的小山。  谢南回记忆力和方向感惊人,非常准确地找到了上次的地方。  方程蹙眉:“好重的怨气。”  许蒲也能感觉到,这个地方,和他上次来时已经不一样了。他能感觉到一点微弱的气,与谢南回的不同,这种气让他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他皱着眉,蹲下来闻闻泥土,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加强烈,他强忍住想呕吐的感觉,说:“接下来怎么办?”  方程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个做工细致的,绘着祥云的小瓷瓶:“刚开天眼时是这样,闻闻会好一点。”  许蒲深深嗅了一口,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渐渐消失,他随口问道:“开天眼?”  方程手心向下缓缓下压,示意他待会儿再说:“把那只女鬼叫出来。”  谢南回和方程一起看着他。  许蒲满脸问号:“我?”  方程指导说:“她虽然没有跟着你,但一直在附近,你试着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精神要专注,切记不能分神。”  许蒲照做,闭上眼,刹那间觉得万物陷入岑寂,他默念程馨的名字,遥远处好像有微弱的回应。一分钟之后,方程喊停:“等等看吧。”  趁此机会,他向许蒲解释:“开天眼是我们道家的说法,科学上的解释南回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  反正都是等,方程顺便详细地说了说:“我们道家,把超能射线称之为天地元气。人有七窍,连通外界与自身。一窍不通的人无法吸收天地元气,也就是普通人。另一些人开了一窍到四窍,能够吸收天地元气却无法让它在体内流通运转。”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终于获得异能了哈哈哈,谢大大这么果决的人一遇到许蒲的事就开始纠结,你们真的真的不要想多,目前还是友情啦,因为许树的拜托谢大大会对许蒲特别一点,然后慢慢就……你们懂!感情戏真的手残怎么破……☆、第 19 章  方程继续道:“你知道,道家讲究\\\\\\'圆\\\\\\',往复循环。如果不能流通,这点天地元气就像是一潭死水,没什么作用,这就是普通的超能力者。”  他眉宇间风清云淡,站在树影重重的树林间侃侃而谈,一阵风吹来,沙沙拂过树叶,颇有些道长风骨清华的气质,慢慢说:“开了四窍以上,我们把它称作开天眼。这一类人能够自行流转天地元气,只不过程度不同,开的窍数越多,流通起来就越顺畅。这就是异能者了。”  他补充道:“你之所以会觉得难受,是因为这里的气与你不合,淤塞在了体内,你还没有领会到怎么流转天地元气,经脉不通,当然不舒服。”  许蒲虚心受教:“怎么掌控天地元气?”  方程淡淡一笑:“你要想学也可以,先入我青城山门下就行。”  许蒲饶有趣味道:“怎么个规矩?”  方程一本正经道:“我青城山门规不多,当道士只须食素,不可饮酒、婚娶就行。”  谢南回在一边看着,忍俊不禁,他笑的时候眼睛的颜色格外鲜明,如同一片蔚蓝色的海洋,倒映出天上的白云,深邃而悠远。长身而立,大衣被风吹得飘起来一角,有种出尘的潇洒。如果不是那副混血儿的白皮肤和立体五官,他看上去比方程更像闲云野鹤的道士。  许蒲无厘头地想,谢南回说不定真适合当道士,他这种学术狂魔多半不会结婚,又清心寡欲,他自己就算了,父母会把他打死。  “好的。”许蒲说,“我该叫你什么?大师兄?”  方程哈哈一笑。看出他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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