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老小破草屋图片房孑已破了,许久没人住,现想修建一下住人,有老房产证。行不行。

已更完《嫡庶有别》,书荒的进_百度宝宝知道
&&>&&帖子详情
热&已更完《嫡庶有别》,书荒的进
宝宝1岁11个月LV.2
第一章 探亲
盛夏夜,余家村,狂风大作,电擎雷鸣,大雨倾盆而下;一间小小的茅草屋,就立在这风雨之中,摇摇欲坠。
余雅蓝坐在窗前,伸手扯掉一根屋顶上被雨水冲刷而下的稻草,犹豫着问一旁的邹氏:&娘,我们真要到临江县去么?&
邹氏忧心忡忡:&蓝姐儿,我晓得你不愿去同你爹的那些姨娘和庶出兄妹们相处,可这房子你也瞧见了,只怕撑不过这个热天了。&
余雅蓝却仍存有一线希望:&咱们再多做几双鞋子,兴许就能请人重盖一座房子了。&
邹氏望着她苦笑:&蓝姐儿,若是提早一年,兴许还有希望,可你看这屋顶,说不准明天就塌了&&&
余雅蓝的目光黯淡下去,她知道,邹氏说的是实话,尽管她们所做的鞋子卖得不错,但终究攒钱不多,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而之所以攒钱不多,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一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穿越到这户农家,同母亲邹氏相依为命。而他的父亲余天成,则是自她穿越来后,就压根没见过,听邹氏说,他早年去临江县经商,后来发了大财,就留在了那里,还纳了好几房妻妾,早先时,还曾有书信回乡,这几年,却是连音讯都无,就更别提捎钱回家了。
所幸邹氏有一门纳鞋底做鞋子的手艺,再加上余雅蓝来自千年之后,见识广,点子多,她们所做的鞋子,销路极好,几乎是做一双,卖一双。但因余雅蓝穿越时的那场大病&&这大概也正是前任&余雅蓝&香消玉损的原因,她们家欠下了不少外债,这一年来,她们虽然陆陆续续地还清了所有欠债,但手头所剩的积蓄也就不多了,根本没法请人重盖一座茅草屋。
&蓝姐儿,你是个姑娘家,终究要嫁人的,等你出了门子,娘就一个人,住哪里不行,不要房子也罢。所以呀,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去临江县找你父亲,让他给你挑户好人家才是正经的。&邹氏说着说着,想起自己没有儿子,等余雅蓝嫁人后,她可真就是孑然一身了,而余天成会不会留她在城里住,还是个问题呢。她这样一想,使得原本就忧虑的心情,更添上了几许烦恼。
嫁人?听得邹氏这样说,余雅蓝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十六岁了,在这里,正是嫁人的年纪了。可是,她还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呢,她原本一心赚钱来着&&她想着想着,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邹氏见她托腮发呆,还道她是女孩儿家面皮薄,听见自己提她的亲事不好意思,所以装傻,因而也不去再劝,只催她赶紧收拾行李,明儿一早就出发。
说是收拾行李,其实有甚么好收?惟有几套旧衣旧衫而已。就连脚上穿的鞋子,都是摞了补丁。她们这便是典型的卖油的娘子水梳头了。邹氏从床下扒拉出一只陶罐,倒出里面仅剩的半罐铜板,分作两份,一份自己揣着,一份递给余雅蓝,吩咐她贴身藏好,这便是她们一路上的盘缠了。
余雅蓝接过铜板,在手里不住地摩挲,直觉得她们此去的前景,实在不容乐观。就凭她们母女被遗弃在乡间这么多年,就知道邹氏在余天成心中,实在是毫无分量了,他而今在临江县混得风生水起,认不认她们母女还是两说呢,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多的姬妾在一旁吹枕边风&&
不过,这屋子也实在是撑不了多久了,而手里的铜板,又是那么的少。本来还能去找亲戚们借点的,可那些本家,因为余天成多年不回乡,早就同她们疏远了;邹氏娘家的亲戚,则一直嫌弃邹氏没能生个儿子,给他们丢了脸,多年不同她们来往了。唉,看来只有去临江县投奔余天成这条路了。
余雅蓝黯然垂首,但没过一会儿却又忽地抬头,拍了自己胳膊一下&&她真是穿越时日尚短,还没融入角色。余天成是谁?那可是她的亲爹!他养活自己本来就是应该的,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已是失职,难道现如今过不下去了,去找他也不应该么?就算他真的会不认她们母女,也该理直气壮地去同他理论理论,甚至于告他上官府!
这样一想,余雅蓝马上来了精神,在心内细细筹划起来,并决定,不但要向余天成要回这么多年的生活费,而且还得让他给自己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不然自己和邹氏也太亏了!
她把这想法告诉邹氏,邹氏却是幽幽地叹气:&蓝姐儿,你莫要怨你爹,要怪就怪你娘我没出息,没能生下个儿子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儿子,可是七出之一,你爹没有因此而休了我,已属难得了,我还能奢求甚么?&
被夫家所休,在偏僻封闭的余家村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前年王婶子被休回娘家,日日为哥嫂辱骂,最后被逼得跳了河;再朝前五年,余五嫂被休,爹娘连门都没让她进,直接叫她去死,结果就真吊死在了自家地头;再再朝前推五年,丁八娘因为生不出儿子被休,爹娘转头就把她卖给了过路的一个行商,从此没再见过她。
至于邹氏的娘家&&好像老早就放过话,如果邹氏被休,就要把她卖进城里的青楼里去,教她专门替青楼的婊姐儿们做鞋子。
余雅蓝也曾提过初嫁从父,再嫁由己之类的话,可在邹氏眼里,只有余家村的规矩,其他的都是天边的浮云,因而余雅蓝也是深感无力,只得作罢。
&再说了,咱们有手有脚,会做鞋子,又不是养活不了自己,只要你爹肯认咱们,给咱们一个住处,再替你寻一门好亲,就行了。&邹氏生怕余雅蓝见了余天成后,会同他起冲突,忙忙地郑重叮嘱。
余雅蓝不愿同邹氏争执,顺从地点了点头,不过心里的决定,一点儿也未改变。
第二日,天还未亮,邹氏便唤起余雅蓝,同她各挽一只小包袱,步行至十里外的镇上,找了辆运送货物的马车,好说歹说,终于挤了上去,缩在满车货物最后面的角落里&&专门运人的马车,就凭她们那几个铜板,可坐不起。
自从昨晚想通&余天成是她亲爹,养活她是义务&这层道理后,余雅蓝便斗志昂扬,甚至隐约期盼着能就此留在临江县。因为在余家村,女人实在是太没有地位了,不论嫁人前还是嫁人后,都是稍有过错便非打即骂,被逼走上绝路的更不在少数,听说临江县的风气要开放许多,那里应该更适合女人生活。
一路颠簸了五天,在车上宿过四夜,终于到了临江县。她们所乘坐的马车因为要卸货,在城外就停下了,邹氏只好带着余雅蓝在城门处下车,一路步行进城。
临江县不愧是当朝最富庶的大县之一,比起距离余家村十里地的余家镇上,实在是繁华许多。一排排整齐的店铺,门前挂着黑底烫金的招牌,还有一面面高挂的旗帜迎风飘扬。店铺前,还有许多的小摊,卖米粥的,捏糖人的,炸面团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街上的行人,个个穿戴整齐,冠帽,腰带,佩饰,一样都不缺,端的是讲究无比。出于&职业习惯&,余雅蓝不由自主地朝他们脚下望去,几乎个个脚下都有一双布鞋,不少人甚至还踏着丝履,不像余家村和余家镇,多数人都打着赤脚,穿着草鞋,只有少数有钱人才能买双布鞋穿。
余雅蓝正瞧得起劲,邹氏递过一封折得整整齐齐的信,问道:&蓝姐儿,看看这信上写的地址,是不是在东大街?&
这封信边缘泛黄,应是有些年头。余雅蓝忍不住又是嗟叹一番,方才抽出信纸,连猜带蒙地看起来&&当朝所用的字都是繁体,而她并非中文系出身,对繁体文的所有了解,都只来自于初中高中所读过的几篇文言文;所以,她在这里,是个半文盲。
不过,半文盲好歹也胜过一个大字不识,至少在她仔仔细细把信读过三遍之后,终于确定,余天成有一家绸缎庄,就开在东大街上。
看完信,余雅蓝一抬头,嘿,巧了,对面就是一家&余记绸缎庄&,莫非就是在这里?
邹氏从她手里抽走信纸和信封,小心翼翼地装好,收进怀里,道:&我就是瞧见这里有一家余记绸缎庄,才叫你看信的。&
余雅蓝满头黑线,既然早就瞧见了,进去问问便是,何苦让她辛苦读信。也怪她不该谎称自己到私塾偷学了几个字,不然邹氏也不会总爱让她帮忙读个信,念个招牌甚么的,就她那点儿水平,往往只有叫苦的份&&
&是这里么?&邹氏又问,言语中很有些踌躇。
是因为期待见到余天成,而又有些忐忑么?余雅蓝无奈地摊了摊手:&娘,信上的确写的是东大街,可这儿又没个标牌,咱也不晓得到底是不是就是这儿呀。&
第二章 问路
邹氏不好意思地笑了,拉了她穿过街道,到对面店里去问。这里并排有三家绸缎庄,就属余记门面最大,招牌最气派,看来余天成在临江县发了财的传言不虚。
临进余记,邹氏却停下了脚步,不住地问余雅蓝:&蓝姐儿,你看娘的头发散了没有?蓝姐儿,你看娘的衣裳可曾皱了?&
余雅蓝哭笑不得:&娘,这只是爹的一家店而已,他很可能根本就不在店中,你担心那些作甚么?&
邹氏脸色微红,轻声地道:&就算他不在,伙计们总是在的,教他们看见我衣冠不整的样子也不好,我不能头一回来临江县,就给你爹丢人。&
邹氏这幅模样,还真有些像初恋的少女。余雅蓝虽说替她不值,但却又觉得她这样心怀憧憬,总比成日哀怨地强,于是便认认真真地将她打量一番,然后告诉她道:&娘,你今儿的衣裳挑得好,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邹氏马上就高兴起来,道:&真的?我这衣裳,还是你爹当年给我买的呢&&&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店门口,马上有伙计迎了出来,无比热情地招呼:&两位娘子可是要买布,快些请进。我们才从苏州进来上好的绸缎,二位瞧瞧?&
&我,我们不是来买布的。&邹氏脸色红红,带着些腼腆地对伙计道。
伙计闻言,满腔的热情马上就打了折扣,干笑着问:&那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邹氏道:&我是来找我家孩子他爹的。&说着,就朝店里扫了一眼,却不见有余天成的身影,不禁有些失望。
这话一听,便知她们是从乡下来的妇人与村姑,伙计的神色中,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些轻视,懒洋洋地道:&不知您家孩子他爹是?&
邹氏马上明白过来,是她刚才的话太村了,连忙道:&他叫余天成,是这家店的老板!&
&甚么?!&那伙计马上变了颜色,但却不是变作恭敬,而是变作震惊,&你,你,你,你,你&&&一句话未完,却奔去店里,扯了个掌柜模样的人,叫道:&爹,你看你看,原来余大哥真的在外养了外室,女儿都已经是这样大了!&
那掌柜模样的人摸了摸胡子,斥责他道:&阿四,你在胡说些甚么!&
那被唤作阿四的伙计,伸手就朝邹氏和余雅蓝指来,跳着脚道:&我可没有胡说,你看,他那外室都已经把女儿领来寻亲了!&
那掌柜模样的人吃惊地朝这边望了一眼,随即绕出柜台,走上前来,冲邹氏拱了拱手,道:&在下李大仁,是这家店的大掌柜,不知二位是?&
此时的邹氏,正沉浸在那阿四说她是余天成外室的震惊之中,闻言便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是余天成的结发妻子。&然后指着余天成道:&这是我和他的女儿,亦是余家嫡女。&
紧跟着李大仁出来的李阿四哈哈大笑:&大嫂,话可不能乱说,我姐姐和你一样,不过是余大哥的侧室,所以这话我们听了倒没甚么,可万一传到&&&
正说得高兴,李大仁横了他一眼,训斥他道:&在太太面前胡说些甚么呢?&他训完儿子,又向邹氏拱手赔罪,道:&小儿不懂事,请太太勿怪。&
邹氏厚道人,连忙摆手道:&没甚么,没甚么。&
&太太真是宅心仁厚。&李大仁称颂了一句,道,&太太,小姐,老爷前几个月去了海沿子那边进珊瑚,还没回来呢,要不,我先雇辆马车,送你们回家去?&
余天成竟是不在家?邹氏很是失望。余雅蓝忙问:&那他甚么时候能回来?&
李大仁道:&就这几天了,老爷总是要回来过年的。&
原来余天成每年都要陪这里的妾室儿女过年的,只是不回余家村罢了。余雅蓝心里很不是滋味,转头问邹氏道:&娘,那我们到爹在临江县的住处去?&
想起她们那摇摇欲坠的茅草小屋,邹氏苦笑道:&自然是要去的,一切等你爹回来再说。&
李大仁听她这样说,忙道:&那小人这就去雇马车。&
雇马车?她们可没钱。邹氏赶紧拦住他,道:&我们走着去便得,还麻烦你把他的住处告诉我们。&
李大仁看看她们身上的穿着,心下了然,忙道:&都到了自家铺子了,太太还担心甚么,一切都有小人安排,不消太太操半点心。&说着,就取了一块银子出来,当着邹氏的面交给阿四,让他去雇车。
邹氏见着那银子,自然明白了不需要她出钱,只是她担心余天成知道后会生气,因而出声推辞。然而李大仁却称城中路远,光凭一双脚是走不去的。邹氏心下很不以为然,暗道,十里地都走得了,这城里能远到哪里去?但不等她再次推辞,李阿四已经飞速地把车雇了来,她便只得罢了。
李大仁指了拿马车,笑道:&这样的马车,才配得起太太的身份。&
邹氏一看,那马车果然不同凡响,两匹健壮的高头大马,皮毛油光水滑,所拉的马车雕金饰银,华丽无比。但凡女人,都会有点虚荣心,邹氏也不例外,因而尽管担心余天成知道后责骂,但当下仍是满面光彩,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脯,拉着余雅蓝的手就爬了上去。那车夫看了看车厢前摆放的板凳,再看了看邹氏,忍不住笑了。送她们上车的李大仁狠狠瞪了他一眼,由此扣掉了一两银子的赏钱,也因为这段插曲,一路上,那车夫对她们毕恭毕敬。
马车渐渐远去,李大仁站在绸缎庄门前,得意地笑了。李阿四踮着脚也望了一回,不解问道:&爹,余大哥的正头娘子不是江氏么,哪里又蹦出个正室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李大仁瞪了他一眼。
如此李阿四更加弄不懂了:&爹,既然你也不知道,那为何却又要叫她太太,还雇了一辆这样贵的马车送她们家去?&
李大仁摸着胡子,呲着牙齿笑了:&傻小子,你也不想想,你姐姐而今怀着身孕,正是江氏太太的眼中钉肉中刺呢,若不给她们另送一个太太去,转一转江氏太太的注意力,你姐姐哪能顺顺利利地把孩儿生下来?&
李阿四这才恍然大悟,竖起了大拇指,夸道:&爹,你这真是一出好计!有了刚才那太太和嫡出小姐,江氏太太哪里还顾得上姐姐。&说完却又一拍大腿:&哎呀,都忘了问问刚才那太太姓甚名谁,是从哪里来的了。&
李大仁横他一眼,道:&此事宜早不宜迟,等消息都传开了,还有甚么意思,正是要闹江氏太太一个措手不及才好,所以哪还有时间去问这些!&
李阿四嘿嘿地笑着:&生姜还是老的辣,爹,以后我要向你多学学&&&
李大仁满意地点了点头,朝店内走去,李阿四赶紧跟上,为他斟满了热茶&&
李大仁这边算计邹氏母女,马车上的邹氏和余雅蓝却是甚么都不知道,甚至还夸赞余天成绸缎庄里的大掌柜为人不错。
一时马车停下,余雅蓝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却只能看见高高的院墙和装饰得无比华丽的院门,至于里头的情形,却是甚么都看不到。
那车夫因为在李大仁那里损失了一两银子的赏钱,就想在邹氏和余雅蓝的身上找回来,于是殷切地为她们解说道:&太太,小姐,这里便是余员外的府第了,他这院子,足有五进,还连着东西跨院和后罩房,奴仆多得数都数不清&&&
余雅蓝奇怪他对余天成的称呼:&余员外?&
那车夫解释道:&余员外嫌自家大门太窄小,不够气派,于是捐了个员外在身,好把那门修得好看些。&
本朝商人若没有官职在身,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是不能住大屋,修宽敞的门楼的。这条律法余雅蓝在余家镇上听说书的讲过,大抵还记得。
邹氏见那车夫知道的还不少,便打探道:&小哥,不知这余员外,家中娶了几房姨娘?&
车夫笑答:&余员外家财万贯,仰慕的人可不少,家中姨娘更是众多,据小人所知,有名分的姨娘就有七八个,没有名分的通房和外室,更是不计其数了。&
七八个?!还有通房和外室?!邹氏和余雅蓝都是惊呆了。
邹氏还欲问个详细,却已有看门的小厮走了过来,拱手问好:&不知来的是哪位贵客,小人好去通报。&
邹氏怕人笑她村,便学了车夫对余天成的称呼,道:&我们是余员外的家眷,前来投亲。&
那小厮惊讶地朝车窗看了一眼,神色间却又带了丝了然。
&请娘子稍候片刻。&那小厮转身而去,叫人来开了侧面的一扇小门,然后卸下门槛,示意马车直接驶进去。
余雅蓝自车窗看见,不禁眉头大皱,对邹氏道:&娘,他们只肯让我们走侧门哩,你刚才怎么不言明身份?&
第三章 进府
邹氏有些不好意思,眼睛望着别处道:&我想见识见识你爹的那些妾&&&
哦,原来是想先不动声色地观察观察,探明局势后再亮明身份。余雅蓝觉得邹氏此举还算不错,便冲得她笑了笑。
邹氏见状愈发不好意思起来,装作要看风景,坐到车窗边去了。
她挑开车帘看了一会儿,连连惊呼:&蓝姐儿,你爹这宅子,还真是大,走了这半日还没到地方。还有这树,这花,竟都种得整整齐齐,比乡下的好看多了。哎呀,那边廊下都是穿短衫的人,莫非是奴仆?&一时又奇怪:&咦,这里怎么还有一座门楼?&
余雅蓝坐在另一扇车窗前,也正默默地感叹余天成之富有,闻言便道:&娘,那是垂花门,咱们要进后院了,准备下车罢。&
果然,马车很快就停下,有婆子快步上前,放好板凳,扶她们下车。邹氏还记得先前上车时来自车夫的嘲笑,就没敢跳着下去,而是扶了婆子的胳膊,踩着凳子下了车。待余雅蓝也下车后,她趁人不备,小声地对她道:&我只听说过大户人家里有垂花门,这道门里头轻易不许男客进去。却没想到你爹这里就有,看来他也是大户人家了。&
大户人家不假,只不过是个抛妻弃女的大户人家。这一路行来,愈见余天成的富贵,余雅蓝心里就愈发闷得慌,于是就没有答话。
邹氏还当她是怯场,忙鼓励她道:&蓝姐儿,这院子再大,也是你爹的,你甚么都不用怕。&
她才不怕哩,只是心里难受。余雅蓝勉强地笑了笑。
这时有一名小丫鬟前来,自我介绍名叫秋梨,引了她们朝里去。邹氏拉起余雅蓝的手,跟上了她的脚步,待得进了垂花门,两边弯弯折折的抄手游廊,以及廊上的彩绘装饰,叫邹氏看花了眼,也迷了路,她对余雅蓝笑道:&亏得有人引路,不然还真找不着地方。&
余雅蓝见她满脸欣喜,很想问她一句,难道你就不怨么;但想到邹氏因为余天成没有借无子之由将她休掉,一向对他感恩戴德,便把话忍住了。
一时到得正房,那秋梨小丫鬟却并不进去,只站在门外等。这时外面飘着小雨,不时被风吹到廊上来,邹氏不忍女儿的衣衫被打湿,便问秋梨道:&怎么不进去通报?&
秋梨羞涩地笑道:&我只是个小丫鬟,是没有资格进到主人们的屋子里去的。&
邹氏不解:&既是不能进去,那就叫她们出来呀?&
秋梨道:&下着雨呢,姐姐们肯定都在屋里躲雨,还是等她们有人出来再说罢。&
邹氏一看余雅蓝的后背,已是被雨浸湿了,于是生气了,道:&她们怕雨,难道我们不怕雨么?&
她的声量太大,唬得秋梨连连摆手:&小点声,小点声,莫要惊扰了姐姐们。&
邹氏见她一副畏狼惧虎的模样,于心不忍,便住了口。但里面的丫鬟们还是被惊动了,几声议论之后,自耳房出来个高挑个儿,穿葱绿衫子的丫鬟,竖眉责骂秋梨:&吵甚么吵,不晓得太太和姨娘们都在里面么?&
秋梨马上低下了头去,嗫嚅着嘴唇道:&怜香姐姐,是她们急着进去&&&
那被唤作怜香的丫鬟马上挑起了眉毛,拔高了声调,道:&哟,这些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时半刻的么?&
这说的分明就是她们!邹氏气极,张口欲还言,余雅蓝赶忙拦住了她,在她耳边小声地道:&娘,她虽可恶,但却并没有指名道姓,若是你贸然出口,岂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邹氏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幸亏余雅蓝反应快,不然就当了这丫鬟的当了。她赞许地冲余雅蓝点点头,然后又怒瞪了怜香一眼。
怜香见她没有回嘴,略显失望,把手一甩,摆出一副懒洋洋的劲儿来,道:&想见太太,等着罢。&
太太?她口口声声提到&太太&,却指的是谁?能称得上余天成太太的人,不就在眼前么?邹氏和余雅蓝都是满腹疑惑。而此时秋梨已然离开,她们找不着人问,便只得把疑问暂且按下。
那怜香一去,就不见复返,那雨却越下越大,害得邹氏母女俩的后背都给淋湿了,最后余雅蓝实在是忍不住,拉了邹氏的手就朝里走,道:&娘,这既是你相公的家,也就是你的家,咱们站在外面等,实在是没有道理,你才是爹的正室娘子,只有别人等你的份,哪有你等别人的道理?&
邹氏深觉有理,便随了她朝里走,但却又忍不住提醒她道:&那些姨娘,肯定有不少是生了儿子的,你千万莫要得罪了她们。&
邹氏因为没有生出儿子,到底还是自卑的,竟连生了儿子的小妾都顾忌起来。余雅蓝为了不让她担心,听话地点了点头。
她们进了门,发现里面是间堂屋,但布置得同乡下完全不同,迎面墙上一幅寿翁献桃,两边挂着对联;画前一溜两排黑漆椅子,看起来很显厚重,大概是檀木之类;堂屋两边都有落地罩,一边是香案,案上供着香炉等物,另一边是多宝阁,上面陈列着不少金银器物。
邹氏朝左右看了又看,却仍是不见里间房门,不禁觉着奇怪:&这屋子从外面看,可是一明四暗五间房,怎么进到里面,却只有一间了?&
余雅蓝仔细观察一番,发现两边的落地罩后,其实都有一扇房门,只不过因为极为隐蔽,她们一时没有发现而已。不过,尽管找着了房门的所在,余雅蓝仍是觉得奇怪,照说这样富贵的家庭,堂屋中怎么也得有几个丫鬟留守,怎会一个人也不见?难不成他们家的丫鬟都这般地懒,只顾躲在耳房聊天磕牙?
罢了,反正来都来了,管他有甚么阴谋诡计,见招拆招罢了。余雅蓝横下了心,拉着邹氏朝左边的房门走去。
里面的房间里,凉风阵阵,香气袭袭,余雅蓝定睛一看,围在那正中冰盆旁的,足有十来个女人之多,个个遍体绫罗,珠翠满头。不过,她们人数虽多,坐着的却仅有一个,那人约摸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圆脸,小眼,大嘴,生得并不怎么好看,比起围立在她旁边的那些来,实在是差远了。
奇怪的是,这些女人,不论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皆一脸惊讶地望着余雅蓝和邹氏,满屋寂静。
最后,还是邹氏出声,打破了沉寂,问那坐着的女人道:&你是这里的大姨娘?&
&甚么大姨娘,这是太太!&马上有人出言反驳,但那语气里,怎么听也透着些幸灾乐祸。
余雅蓝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妇人,年龄不会超过二十岁,头上梳着望月髻,斜插一根红宝石金钗,左右还各有三把水晶梳篦。水晶梳篦在当朝可是稀罕物儿,拿钱都不一定买得着的,相比之下,坐着那妇人头上的赤金梳篦,马上黯然失色。
瞧这样儿,该是个得宠的小妾了。余雅蓝默默地想着。
在她打量那妾室的时间里,邹氏已是带着无比的震惊,自报了家门,并对那端坐屋中央的圆脸妇人的身份表示了怀疑:&我才是余天成的结发妻子,邹氏,哪里又跑出个太太来?&
那圆脸妇人听了此话,惊讶的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邹氏,只不过那满脸的震惊表情中,还掺杂了不少的愤怒。
不等她开口,便有一妾室代为质疑:&临江县的人谁不晓得我们家老爷的正室夫人姓江?你一介外室,竟敢称妻,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余天成的正室夫人姓汪?她明明是余天成的正妻,怎么却成了外室?邹氏愣住了,有些弄不清情况。
余雅蓝比邹氏镇定许多,默默朝刚才说话的妾室看去,只见她脸上敷着厚厚的粉,教人看不出真实的年纪,不过身上穿了一件水红色的短衫子,倒是衬得脸上红扑扑,想来岁数不会很大。只见她满含怨恨地看了邹氏一眼,就欠身凑到了圆脸妇人跟前去,看这样儿,她口中所说的江氏,应就是坐着的这名圆脸妇人了。
这时,邹氏已理清了思路,脑中浮现出无数种回骂那穿水红短衫妾室的话语来,但却又担心她是有儿子的人,得罪不起,因此只得死死忍住,忍到浑身发抖。
余雅蓝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悄悄握住她的手,希望能给她点安慰,然后对圆脸江氏道:&正妻的事,岂是能扯谎的,如果怀疑我娘的话,去余家村官府查一查,就甚么都知道了。&
这小丫头怎么显得特别理直气壮?莫非余天成真为了宠外室,同她写了婚书,还拿到官府去备过案了?这可是停妻再娶的大罪,要坐牢的!江氏心头一跳,看向邹氏的目光将信将疑。
而此时的邹氏,却紧张不已,余雅蓝握着她的手,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不安,不禁很是奇怪&&她是余天成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就算闹到官府也不怕的,她却这般紧张作甚么?
第四章 问询
余雅蓝哪里晓得,所谓婚书到官府备案,那只是说书先生讲的当朝律例罢了,实际上在余家村那样穷困封闭的小山村,由于乡民们都怕和官府打交道,而且备案是需要交钱的,这对于连一日三餐都成问题的乡民来说,实在是个大负担,所以他们成亲根本就不会去官府备案,甚至有的穷人家,连婚书都没有,直接把媳妇迎进门,拜个堂,就算完事了。
而不巧的是,邹氏便属于这其中的一人。所以她生怕江氏真去官府查证,怎能不紧张。
其实在他们大齐朝,事实婚姻也是为人们所承认的,只是自去年新皇登基以来,为了提高官府的重要地位,作出了相关的规定,凡是没有到官府备案的婚姻,都是不合法的。但规定是规定,习俗是习俗,也并没有谁真因为没有到官府备案,就不承认自家的妻子,至少在余家村,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案例。
但是,这不是在余家村,而是在临江县,而且,皇上的规定始终是皇上的规定,必要的时候,这规定还是会起大作用的&&
邹氏很担心江氏会利用她和余天成没有去官府登记的漏洞,否定她正室的地位,不由得心似鼓擂,咚咚跳个不停,额上也渐渐渗出汗来。
余雅蓝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正考虑要不要先出去,问一问邹氏再说,就听得一清脆似黄鹂的声音响起:&我怎么记得老爷那养在城郊的外室不是姓邹?&
楼主蓝瘦香菇~
宝宝1岁11个月LV.2
此话一出,马上有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对,那个外室好像是姓袁,而且老爷这样宠她,怎会穿得这样寒酸?&
邹氏听了一会儿,猜测她们是认错了人,便道:&我姓邹,不是从城郊来,而是从余家村来的。&
&原来是从乡下来的,怪不得穿成这样!&头上插着水晶梳篦的妾室嗤地一声笑了。
&一个乡下婆子,刚才还敢自称太太!&水红短衫面向邹氏,怒目以对。
清脆的黄鹂声赶忙出来打圆场:&罢了,罢了,这其中也许有误会也不定,刚才咱们不就把她当作是老爷的那个外室了?&
水晶梳篦和水红短衫住了声,但却有几个妾不服气,小声窃窃私语:&仗着大了肚子,就出来充好人。&
余雅蓝这才注意到,那声音清脆似黄鹂的妾室,挺着个浑圆的大肚子,而她的四肢腰身,却纤细得很,乍一看,好似承受不了那肚子的重量一般。
这时,有个穿浅灰色衣裳,三十来岁的妾室问邹氏:&你既然不是老爷的外室,那究竟是谁?&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余雅蓝总觉得这妾室看向邹氏的目光,很有些闪烁。不过她的话,正犹如一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妾室们纷纷向邹氏发问,语气十分不善。
余雅蓝见邹氏被围攻,正欲大吼一声,好让她们安静些,却听见自她们进来就一直没出声的江氏,轻轻咳了两声。
那咳嗽的声音极小,但众妾室却在瞬间安静下来,挨个站好,把头垂了下去,似在惶恐不该抢在江氏前头说话一般。
江氏曲起手指,朝冰盆轻叩两下,道:&都退下罢,此事待我问过她们后再作计较。&
她的语气十分地平和,没有丝毫命令的意味,但却没有一个妾室敢反驳她的意见,不论是先前幸灾乐祸的水晶梳篦,还是仗着怀孕充好人的黄鹂声儿,都恭恭敬敬地行过礼,鱼贯退下了。
此人倒真有些主母风范,即便是站在对立立场上的余雅蓝,也不由得在心内赞叹了一声。
邹氏则有些发怵,这些姨娘们这样听这个江氏的话,那她肯定是生了儿子的,相较之下,只养下个女儿的自己,马上就相形见拙了。
在众妾室七嘴八舌地责难邹氏的时候,江氏就已经平复了心境,此时,正静静地打量邹氏和余雅蓝,动作既不露骨,亦不加掩饰,好似面前的这两人,天生就比她矮一截,天生就该供她打量似的。
许久,就当余雅蓝双腿发酸,欲拂袖走人之时,江氏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吐出一个坐字。
余雅蓝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在此受气,就见邹氏已然坐下了,她只得也跟着坐下。她本来还猜测江氏会用甚么手段来对付她们,却没想到,她竟让小丫鬟端上了茶点,然后轻言细语地问道:&这位邹大嫂,你方才说你从余家村来?&
邹氏见她面色和蔼,渐渐放松了紧张的心情,笑着回答道:&是,我们住在余家村,还是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呢。&
余天成曾说过,他就是余家村人&&江氏心头一悸,莫名生出一种恐惧感来。莫非,莫非眼前这看起来已过四十的乡下婆子,真是余天成的结发妻子?那她江氏算甚么?不对,余天成同她成亲时,可是把婚书拿到官府去备了案的,若他真是停妻再娶,就不怕被人告发下大狱么?
江氏自小生活在临江县,而临江县是大周朝数一数二的富庶县城,因此即便是以前没有去官府备案的夫妻,也在新皇作出成亲必备案的规定后,去官府补交了备案的钱。
所以,江氏怎么想也想不出余天成胆敢停妻再娶的缘由来,便只得暂且把这疑虑按下,微微笑着继续问邹氏:&邹大嫂家里几口人?&
&蓝姐儿才刚满月时,她爹就出门做生意去了,如今只剩下我们母女俩在家里。&邹氏老老实实地答道,并补充了一句:&她爹是孤儿,我们家没有老人。&
这么多年都没有和余天成住在一起?那即便是夫妻,情分也淡了。江氏稍稍定心,面带怜惜地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这么些年,一定苦得很罢?&
邹氏听了这话,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着道:&怎能不苦,我一个女人家,又要操持地里的,又要操持家里的,前些年蓝姐儿又生了一场病,家里能变卖的都变卖光了。好在蓝姐儿福大命大,不仅病好了,还帮着我赚了些钱,这才有盘缠到临江县来。&
可怜见的,听这口气,余天成竟是不曾寄过钱回去,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即便是处在对立的立场,江氏仍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过,虽然她心里责怪的是余天成,嘴上说的却是:&邹大嫂娘家也在余家村么,没有帮衬帮衬你们?&
邹氏叹着气道:&娘家爹娘年纪都大了,哥嫂孩子多,过得也艰难,自己都顾不上,哪还能帮衬我们。&
哦,娘家亦是穷的,没法给她撑腰。江氏心里又松泛了不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邹大嫂携女到临江县来,是准备定居,还是小住?&
邹氏看了看余雅蓝,怕她害臊,便只隐晦地道:&闺女大了,有些事,还是得她爹作主。&邹氏不傻,见江氏问得面面俱到,就留了个心眼,没说老家房子年久失修,已是没地方住了,她怕江氏得知她有长住的想法,会不等余天成回来就把她们母女给赶出去。虽说她才是正妻,可这里毕竟是她们的地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江氏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她们上临江县来,是为了余雅蓝的亲事。照这样看来,邹氏到底会不会在临江县长住,就得看余雅蓝到底嫁在何处,嫁的人家如何了。
几个问题问完,江氏对于邹氏母女在余家村生活的境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多年前便被余天成遗弃在老家,上无公婆作主,下无娘家撑腰,而且还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待嫁;生活穷困,没有钱供她们在临江县独立生活。
再看邹氏的那张脸,饱经风霜,皱纹满脸,纵使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美貌的样子,而今也被这老掩盖得无影无踪了。江氏忍不住出声又问了一句:&不知邹大嫂贵庚?&
邹氏答道:&我?三十五啦。&
才三十五?可她看起来五十都不止了!看来女人真的是需要娇养的花朵,历经风霜便是这副老态模样。江氏很是感慨了一番。
此时已近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氏抬头看了看窗外,和蔼可掬地对邹氏道:&你们一路奔波,想来也累了,不如先到客房住下,一切等老爷回来了再作商量,如何?&
此话正中邹氏心意,于是对江氏充满了感激,起身道谢。
余雅蓝看着,觉得怪怪的,明明邹氏才是正妻,却偏生要感谢江氏,而且一切生活,都要江氏来安排。瞧这江氏的作派,再回想众妾室对她的称呼,莫非她真是余天成在临江县停妻再娶的妻子?
她欲向眼前的江氏问个明白,却又觉得自己初来乍到,情况不明,贸然出口不但问不出个甚么来,反而会惹得江氏不快,打草惊蛇,于是便将疑惑暂且按下,随邹氏站起身,向江氏道谢。
江氏温和地对她们笑了笑,然后招手唤来一名着滚边红背心的丫鬟,让她送邹氏母女去客房,好生安顿。
第五章 打算
那丫鬟走到邹氏和余雅蓝面前,蹲身道:&奴婢露珠儿,请二位随我来。&
邹氏和余雅蓝便向江氏告辞,随露珠儿而去。露珠儿带着她们,出来右拐,顺着抄手游廊,穿过一道月亮门,一道梅花门,再从两座假山中间钻过去,便见一处白墙灰瓦的小小房屋,掩映在几丛竹子之后。此时盛夏,那竹子正是鲜绿欲滴的时候,让人见了心头一亮。
走过竹丛,来到屋前,露珠儿快走几步推开房门,请邹氏和余雅蓝进去,道:&这便是我们家的客房了,就请二位住在这里如何?若是不喜欢,奴婢就带你们再换一处。&
邹氏哪肯给人添麻烦,忙道:&不用,不用,这里已经很好了。&
余雅蓝抬头四望,她们现在所站的堂屋面积不大,但布置得极为典雅,而且干干净净。她对此也很满意,于是便没有说甚么。
楼主蓝瘦香菇~
宝宝1岁11个月LV.2
露珠儿见她们都愿意住在这里,便走去将左边的一扇房门推开,道:&这屋子东西各有一间卧房,您二位同住一间或是各住一间都成,待会儿会有丫鬟带被褥来为你们铺床。茶水晚饭,她们也会一并带来。&
邹氏向她道谢,她连称不敢,又问:&不知二位还有甚么吩咐?&
邹氏连声道:&没有了,没有了,姑娘考虑得周到,还请代我们谢谢江&&&她说着说着,卡住了,不知该称呼她江太太还是江姨娘。
露珠儿别有深意地一笑,道:&奴婢一定向太太转达您二位的谢意。&说完,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余雅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竹丛后,转头问邹氏:&娘,明明你才是正妻,却为何要对江氏毕恭毕敬?就算爹还没有认我们,咱们也顶多拿自己当客人罢了,实在没必要怕着她!&
邹氏万般酸楚,不知从何说起,刚理出个头绪,就见有两名丫鬟两名婆子,分别抱着被褥,端着食盘等物,朝着这边过来,她只得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丫鬟婆子们踏进门,向她们行礼,然后分头行事,铺床的铺床,摆碗筷的摆碗筷,直到忙完告退,都没有人作声。其间,邹氏试图同其中一个婆子搭话,但那婆子只是问甚么答甚么,绝不多说一句,称,因为她们只是家里的三等奴仆,所以不能主动同客人们搭话。
这府里的规矩,竟这样的严苛?那江氏看起来并不是严厉的人呀?邹氏不解地摇了摇头,拉着余雅蓝到饭桌边坐下。
余雅蓝却觉得江氏算是治家有方之人,至少从表面上看是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她倒是极想跟着她学习学习。
桌上的菜,不算丰盛,但却精致,清一色的小巧白瓷盘,盘边做成荷叶形;光滑的黑漆筷子,筷头是银的,光看这食具的样子,就已让人赏心悦目。
邹氏举着筷子,夹了一块湖鱼给余雅蓝,又给自己夹了一块黄金鸡,尝了尝,摇头道:&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太淡了些。&说着,给余雅蓝也夹了一块,道:&蓝姐儿,你口味淡,倒是合你的胃口。&
余雅蓝点点头,默默吃菜,感动得直想哭,她穿越前口味一直很淡,但余家村的人却都是重口味,纵使家境贫寒,也是要想法设法地买上几斤的盐,朝野菜糊糊里搁上几大勺的;而且,一丁点儿油和盐都没有的饭菜,也绝非余雅蓝所喜欢的清淡口味。
她越想越坚定了要在临江县住下来的决心,他余天成既然生了她,就得养她,凭甚么把她和邹氏丢在余家村十几年来不闻不问,她一定要把失去的那些,一样一样地全拿回来。
邹氏见她只顾想心事,还以为她不喜欢住在这里,便道:&蓝姐儿,你放心,等你爹一回来,我就跟他提你的亲事。不过&&就算到了夫家,你也有可能住不习惯,所以能忍的还是忍罢。&
&娘,你这么些年,就是忍过来的么?&余雅蓝忍不住出声问道。
邹氏面露苦色,叹气道:&不忍又有甚么办法,谁让娘没有儿子。&
又来了!余雅蓝不知该怎么继续她们的谈话,只得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邹氏不住地为她夹菜,母女俩将四菜一汤横扫一光&&她们一路奔波,盘缠又有限,实在是饿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有小丫鬟来收碗筷,见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和碗,忍不住朝她们脸上看了一眼,那目光中,除了有惊讶,更不乏有鄙夷。
余雅蓝见着,很想发笑,她们这些丫鬟,之所以被卖进别人家为奴,还不是因为家境贫寒,吃不饱饭,居然还来笑她们,真是&&
不过,她不耐烦同一个丫鬟去计较。虽然平等自由的思想自穿越前的世界带来,但并不意味着她会傻乎乎地运用到这个有着森严等级制度的朝代去。
小丫鬟退下去后,邹氏挨着把几间房里的家具都摸了个遍,口中啧啧出声,赞叹道:&蓝姐儿,看来你爹的生意做得真大,瞧瞧这些家什,值不少钱罢。&
&即便挣了这么多钱,也不肯养活乡下的妻女。&余雅蓝冷冷地道。
邹氏无奈地看着她,道:&这只能怪娘没能耐生出个儿子,你不能怪你爹,他没有休了我,已是念及夫妻情分了,不然娘在余家村,就只有投河自尽的份了。&
余雅蓝不愿在老问题上同邹氏纠缠,便换了个角度,道:&就算他不养你,可我是她的亲闺女,这他总得养活罢?&
邹氏登时哑口无言,良久,垂下头去,颓然地叹了口气。
余雅蓝见之不忍,忙上前抱住她,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且看爹见到我们后的态度罢。&
邹氏抬手抚摸余雅蓝的头发,眼中迸出光彩来:&我的蓝姐儿生得这般好看,又会做生意,你爹见了肯定喜欢。&
余雅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娘,人人都说我没有你年轻时好看,你这是自己看自己的女儿,怎么看都好;还有那做生意,可别再提了,我不过是帮着你卖了几双鞋而已,哪能叫做生意呀。&
她这不过是一番自谦的话,却叫邹氏面色严肃起来。她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蓝姐儿,你爹的那些妾,你刚才也看见了,他纳的姨娘就那么多,所生的孩子肯定也不少,你若是自己把自己看扁了,兄弟姊妹可就更瞧不起你了。你得拿出去城里卖鞋子的劲头来,让你爹知道你的好,哄得他开心,这样他才会给你寻个好人家,说不准还会给你一份嫁妆。&
余雅蓝心里又难受起来,道:&娘,瞧你这话说的,我是他亲闺女,他给我备嫁妆天经地义,难不成我讨不了他的欢心,他就不给我嫁妆了不成?还有那亲事,若他胡乱给我挑个人家,我才不嫁呢。&
邹氏很早就发现,自己很多想法和这个女儿不一样了,似乎从余雅蓝大病得愈后,她的性子,就变得强硬起来,这可不是甚么好事,要知道,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父,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她若是一意孤行,是要吃苦头的&&邹氏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肩上责任重大,于是拉过余雅蓝,好好教育起她来。
这些三从四德之类的话,余雅蓝早就听得耳朵起了茧,因此邹氏才开口,她就开始神游天外,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再过了一会儿,便称困了,要睡觉。赶了好几天的路,也的确是累了,邹氏不好再说甚么,只得放她去了。
当晚,母女俩一人一间房,各想着各的心事,也不知几更才睡着。
尽管旅途劳累,但邹氏仍是一大早就起了床,穿戴整齐后,便走到厅里,准备找把扫帚,开始扫地,但却怎么找也没找着,她正抱怨,忽然听见余雅蓝所住的那间房里传来说话声,吓了一跳,连忙走去敲门,大声地喊:&蓝姐儿,怎么了?出了甚么事?&
门迅速地被拉开,余雅蓝弹出脑袋,朝四下看看,见并无他人,便一把将邹氏拉进去,道:&娘,小声些,别让人听见。&
&听见甚么?&邹氏一愣,随即发现,屋内不止有余雅蓝,还有一个穿短衫长裤未系裙子的小丫鬟,于是更加觉得奇怪了。
余雅蓝没有向她解释,而是请她坐下,然后走到那小丫鬟面前,塞给她几枚铜钱。
那小丫鬟不过是个下人,同她们非亲非故的,给钱她作甚么?邹氏心疼极了,但因那钱是余雅蓝给的,所以甚么也没有说&&不论何时,不论怎样,她都不会当着人面指责余雅蓝的。
那小丫鬟欣喜地看了看手中的钱,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再冲余雅蓝福了一福,道:&奴婢锦儿,您有甚么话就尽管问罢,只要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您。&
余雅蓝笑道:&昨儿见的人太多了,竟没记清谁是谁,你跟我说说?&
第六章 姬妾
&您指我们家的主子们?&锦儿问道。
&是。&余雅蓝点了点头。
邹氏对此问题也很感兴趣,不由自主地朝前倾了倾身子。
锦儿掰着手指头,道:&咱们家最大的是老爷,不过他不在家,您昨天肯定没见着。除了老爷,就是太太了,再下面有八个姨娘,进门最早的是大姨娘,进门最晚的是八姨娘。老爷最宠爱的是六姨娘,最得太太欢心的是三姨娘。&
楼主蓝瘦香菇~
宝宝1岁11个月LV.2
八个,加上江氏,一共九个,怪不得昨日那屋子里,满满一屋子的人呢。尽管早已知道余天成妾室不少,但余雅蓝听到锦儿的话,仍是忍不住感慨了一番。
而邹氏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自从踏进这座宅子,不论谁都是管江氏叫太太,那她又算得了甚么?
&除了姨娘们,老爷有几位公子,几位小姐?分别是哪位所出?&余雅蓝继续发问了。
锦儿又开始掰手指头:&我们老爷本来有八位少爷,八位小姐,但大姨娘所生的大少爷,刚满周岁就没了,所以现在只有七位少爷。大姨娘自从大少爷没了后,就开始吃斋念佛,几乎足不出户,再也没有生养过了;后来二姨娘和三姨娘在同一年生产,二姨娘生了龙凤胎,二少爷和二小姐;三姨娘却只生了三小姐,输了一筹,不过二姨娘从此以后就再没生养,倒是三姨娘后来居上,又生了三少爷、四少爷和七小姐,是所有姨娘中生养最多的。&她一气说完,换了口气,又接着道:&四姨娘进门后生了四小姐、六小姐和五少爷;五姨娘进门后,生了五小姐和六少爷和七少爷;六姨娘却是至今没有生养;七姨娘生了八小姐和八少爷,是目前家里年纪最小的小姐和少爷;八姨娘正怀着孕,尚不知道男女。&
八姨娘正怀着孕?那看来昨日挺着肚子出来打圆场,声音清脆似黄鹂的,就是最后进门的八姨娘了。不过,最得宠的六姨娘却怎么没生养?应是身子有毛病罢。
余雅蓝揉了揉脑袋,决定把这些疑惑,留待以后再思考,因为她已经被锦儿口中的那一大堆少爷小姐给弄糊涂了。她穿越后的这个爹,未免也太能生了罢!
锦儿见她一脸苦相,忍不住笑道:&我们家少爷多,小姐也多,是不大容易认明白,而且好几位少爷小姐都是同年生的,只是不同月份而已,再加上平日里打扮又差不多,有时候连我们都认错呢。&
一年生好几个?!纵使他们分属不同的母亲,这也挺惊人的。余雅蓝忍不住再次惊叹了一番。
锦儿见到余雅蓝的表情,忍不住也笑了,却又觉得不合规矩,连忙捂住了嘴,认错道:&奴婢无状,请余姑娘责罚。&
邹氏听见锦儿称呼余雅蓝为余姑娘,而非小姐,心生不悦。正想说话,却见余雅蓝递了个眼色给她,只得生生忍住了。余雅蓝知道邹氏想说的是甚么,但她却有自己的想法&&余天成未回,她的身份还没有被承认,硬逼着个小丫鬟改口叫她小姐又有甚么用?还不如好好同她套套近乎,多了解了解这大宅院里的情形呢。
锦儿很是敏锐,见到邹氏面色不虞,马上垂下了头去。余雅蓝连忙笑着夸她:&你口齿伶俐,讲起话来有条有理,实在是不像是个三等丫鬟呢。&
在邹氏进来之前,她早已同锦儿聊过了,知道她是余府中的三等小丫鬟,地位待遇只比粗使丫鬟好上那么一丁点而已。
锦儿听了夸奖,脸上马上添了神采,道:&多谢余姑娘夸赞,奴婢笨嘴笨舌的,难得余姑娘看得上眼。&
&哪里,是你过谦。&余雅蓝说的是真心话,这个叫锦儿的小丫鬟,讲话的确很有条理。看来江氏挑选下人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连个三等小丫鬟都这般的伶俐。
锦儿再次谢她夸赞,问道:&余姑娘还有甚么想问的么?&
还有甚么想问的?余雅蓝正想着,邹氏突然出声道:&江氏是甚么时候进府的?&
她直呼江氏,而非尊称她为太太,令锦儿愣了一愣方才作答:&这个我没听姐姐们提起过,所以不知道&&&
邹氏想了想,问了个别的:&那她最大的孩子,今年几岁?&
江氏最大的孩子?余雅蓝愣了一下,照锦儿的话推算,那江氏应该只有一个女儿而已。邹氏大概是被那一大堆的姨娘们庶出子女们弄糊涂了,没有仔细去想。
或许是怕指出了邹氏的误解会使得她不高兴,锦儿并未说甚么,只是道:&大小姐过完年就满十五了。&
过完年就满十五?只比余雅蓝小一岁而已!照这么推算,余天成应是离家后不久就娶了江氏了!邹氏默默得出这个结论,顿觉血流上涌,头昏,胸口闷。
余雅蓝一转头,瞧见她脸色惨白,连忙对锦儿道:&多谢你陪我聊了会儿天,把洗脸水留在这里,我自己洗就是,你下去休息罢。&
锦儿正是给她们送洗脸水过来,被余雅蓝留下的,闻言便把邹氏的那壶水也留在了余雅蓝房里,然后退下了。
&娘,你怎么了?&余雅蓝上前去摸邹氏的额头,冰冰凉的一片,不免急了。
&没甚么。&邹氏的情绪很低落,敷衍着说了一句,便回自己卧房去了。
不管哪个女人得知这种事情,心情都不会好的罢。余雅蓝猜想邹氏这时应该是想自己单独待一会儿,因此没有陪着她过去。
她坐着发了一会儿的呆,然后自己倒水洗了脸,梳了头,抹了层路上买的据说能保湿去油使皮肤细腻的便宜香膏,估摸着邹氏的心情应该平复了,这才拎起水壶,揣了油脂,去敲她的门,喊道:&娘,再不洗,水就凉了!&
&自己进来罢,门没锁。&邹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余雅蓝推门进去,邹氏背对着她,正在梳头。她把水壶搁到盆架旁,问道:&娘,是现在帮你倒水,还是等会儿?&
邹氏此时已恢复了平静,道:&搁着我自己来,小心烫了手&&哎呀,都过了这半天了,不会已经冷了罢。&
余雅蓝把水壶提起来,示意她看,道:&没冷,烫着呢。&
邹氏转头一看,原来那水壶上,套着个厚厚的棉套子,以作保温之用。她伸手摸了摸,忍不住感慨道:&这样厚的套子,比棉袄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有钱嘛,大热天的还用个棉套子&&&余雅蓝耸耸肩,马上遭到邹氏严厉的批评,称这不是一个温顺的女孩子该有的动作。的确应该入乡随俗,余雅蓝虚心地接受了意见,端端正正地坐到了一旁。
邹氏梳好头,洗完脸,余雅蓝把香膏奉上,她却怎么也不肯用,直道:&娘已经是个半老的婆子了,用这个作甚,还是留着你用。&
余雅蓝却十分地坚持,道:&娘,你不把自己收拾得好看些,爹见了怎会欢喜?&
邹氏苦笑:&我没能生个儿子,就算收拾得再好看又能如何?&
天,又来了,她这个娘亲甚么都好,就是太过于想儿子,三句话都不离的。余雅蓝在心内哀叹了一声,道:&娘,你才三十五,不老,只要收拾地好看些,入了爹的眼,再给我生个兄弟也不是不可能的。&
&哎呀呀,你说甚么呢,你还是个没嫁人的大姑娘家,怎能说这样的话!&邹氏连忙伸手去捂余雅蓝的嘴,但等余雅蓝再次把香膏递过来时,她也没有拒绝。
余雅蓝一面帮着她把香膏抹均匀,一面打定主意,得等余天成一回来,就让他买个掺了珍珠粉的上等香膏送给邹氏和自己,这劣质的香膏,真是不好用,也只能聊胜于无了。
邹氏梳洗完没一会儿,锦儿又来了,站在房门口唤道:&邹大嫂,余姑娘,太太请二位过去一起用早饭。&
邹氏便打开门,同余雅蓝一起出门,不过引路的并非锦儿,而是昨日带她们进来的秋梨。余雅蓝昨儿初到,不曾留心丫鬟们,今日仔细看了看,发现秋梨的打扮,其实和锦儿差不多,但是料子却好上许多,想必是因为她在正房当差的缘故。看来即便同为三等丫鬟,就因为当差地点的不同,待遇便有天差地别。
邹氏母女所住的客房门上,挂有一块匾额,上书竹轩二字,从这竹轩到正房,有些距离,邹氏趁此机会左右四顾,愈发觉得这宅子大而华丽,忍不住赞叹连连。
余雅蓝知道她其实是又在想余天成了,心里不禁觉得酸酸的。
从抄手游廊上拐过一道弯,便到了正房。今日的正房同昨天完全不同,廊下有好几个丫鬟当差,秋梨上前说了一声,便有个高挑个儿的丫鬟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邹氏。余雅蓝一看,原来就是昨日的那个怜香,只不过把葱绿衫子换作了浅蓝衫子,看来她的夏季衣裳还真不少。
楼主蓝瘦香菇~
宝宝1岁11个月LV.2
怜香的态度,并不比昨日好上多少,看向她们的眼神里,除了鄙夷,还是鄙夷,只不过甚么都没有说,只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就转头率先朝里去。
第七章 早餐
这丫鬟,未免也太嚣张了!饶是打定了主意忍气吞声的邹氏,也瞧不过眼,悄悄地同余雅蓝商量:&她连个请字都没有,不如咱们就站在这里不进去,看那个江氏怎么说。&
&算了,谁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江氏的意思。&余雅蓝摇了摇头,抬腿就朝里走。
邹氏跟了上去,但却不信余雅蓝的话,道:&那江氏,你昨天又不是没看见,那般和善的人,怎会教丫鬟这般跋扈?&
余雅蓝道:&娘,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她是想把好人留着自己做,却拿丫鬟当枪使呢?&
邹氏正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就见怜香就在她们前头,正叫小丫鬟掀帘子,她连忙收起所有心思,带着余雅蓝走了进去。
这还是昨天的那间房,冰盆放在中央,但怜香却没有停步,径直将她们带到了更里面的一间。
这间房的面积,比外面的稍小,但布置得却更为华丽,仅墙边多宝阁上陈列的金银器皿,就足够闪花人的眼。
怜香没有停步,直接走到房中的碧纱窗前,朝里恭敬地道:&太太,邹大嫂和余姑娘到了。&
江氏牵着个女孩儿的手,自碧纱橱里走出来,对邹氏和余雅蓝笑道:&两位昨夜歇得可好?若差着甚么,尽管来跟我说,若是丫鬟们服侍不周,也来跟我说。&
邹氏忙道:&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江氏笑了笑,走到她们跟前,对牵着的那女孩儿道:&青姐儿,这是昨天我们家来的两位客人,你来见一见。&说着,又对邹氏和余雅蓝道:&这是我女儿,青姐儿。&
青姐儿早已从江氏口中大略得知邹氏二人的身份,闻言便上前给邹氏行礼,又同余雅蓝相互见了礼,举止十分地有礼貌。邹氏很高兴江氏的女儿不是和她的丫鬟一样目中无人,于是笑问江氏:&不知这是你的第几位小姐?&
江氏笑道:&我只得这一个女儿,女孩儿中排行第一。&
只有一个女儿?!江氏只有一个女儿?她没有儿子?邹氏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是狂喜,江氏居然和她一样,是没有儿子的!那她之前的畏畏缩缩到底是在做甚么,她应该挺直了腰杆,仰起脑袋!至少在江氏面前是这样!
邹氏的脸上,突然就焕发出容光来,引得江氏看了她好几眼。余雅蓝却猜得出邹氏这是为甚么,她一定是到这时才知道江氏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所以高兴坏了。
待得江氏朝床边的八仙桌一伸手,道一声请字,邹氏便昂首阔步地朝桌边走去,不过她到底不敢坐主座,只打了个横&&毕竟余天成还没回来,态度不明,谁知这么多年未见,他还肯不肯认下邹氏这个正妻;没有到官府备过案的婚书在手,底气到底就是不足,虽然邹氏极想去官府补办一个,但这事儿单凭她一人如何办得,总得余天成也同意,一起去办才好。
江氏随后到了桌边,坐上主座,青姐儿以余雅蓝是客,让她坐邹氏对面,余雅蓝也便不客气,道个谢,大大方方地坐了。于是青姐儿坐了下首。
待她们都落座,小丫鬟便托了个漆木盘子上来,但里头搁的却不是菜,而是两双筷子,一双是紫竹筷,一双是红木筷,筷头则都是镶银的。
原来城里大户人家吃饭,不是先上菜,而是先上餐具。邹氏正琢磨着城乡生活习惯的异同,就听得江氏问她道:&邹大嫂,不知你喜欢竹筷,还是木筷?若是都不喜欢,就让她们换了金的来,或是象牙也行。&
邹氏咂舌道:&这筷子上镶着银子,用来吃饭已是罪过,怎么却还有金的、象牙的?&
江氏笑道:&镶银好,若是菜里有毒,就能试出来。&
虽知是顽笑,邹氏仍笑得有些勉强:&说笑了,你盛情款待我们,菜里怎会有毒。&
余雅蓝听见江氏的话,心生警觉,以她们之间的关系,在餐桌上讲试毒的话,似乎很不妥当,江氏究竟只是顽笑,还是有意为之?说起来还真是,她们娘俩离乡这么远,当朝的交通又不甚发达,信息无法流通,若被害在这深宅大院里,只怕真是无人知晓了。
俗话说,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余雅蓝认认真真地想了想,同江氏聊起了闲话:&说起您的盛情款待,还真得感谢两个人,若非他们雇了马车送我们到这里来,我们还结识不到您呢。&
江氏面露讶然,问道:&是哪两位?听你这样说,确是该谢谢他们。&
余雅蓝道:&便是余记绸缎庄的李大仁掌柜和李阿四伙计。&
余雅蓝之所以告诉江氏这些,是想提醒她,外面有人知道她们的行踪,若她们母女在这宅子里出了甚么事,她是脱不了关系的。
然而江氏听了她所说的这两人,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她想着想着,觉得此事告诉余雅蓝也无妨,免得她还真以为李大仁父子两是好心,于是冲余雅蓝微微一笑,道:&这两人都受雇于我们家,而且同我们家还有些关联&&李大仁乃是我们家八姨娘的父亲;李阿四则是她的小兄弟。&
这两人竟和余家是这样的关系?那李大仁送她们母女来余家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余雅蓝马上领悟了江氏讲这些话的意思。不过,江氏同她们母女也并非一路人,所以就算心中再怎么起波澜,面儿也不能带出来。余雅蓝学了江氏的微微一笑,故意道:&原来他们是我们家的亲戚,怪不得这般好心。&
这话果然马上得到了江氏的反驳,只听得她淡淡地道:&不过是个妾的娘家人而已,算甚么亲戚。&
妾的娘家人,不算亲戚呵&&如果邹氏真是余天成的结发妻子,那她们江家人,是否也不算是余家的亲戚了呢?刚才那话虽然是江氏自己说的,但却让她浮想联翩了。
与此同时,邹氏也在愣神,如果余天成回来后不要她,而她又没有官府备案的婚书作保障,那她们邹家人,是不是也不能算是余家的亲戚了?
两人心思各异地发了一会儿呆,江氏先回过神来,对那站在桌边已有了会子的小丫鬟道:&就用紫竹筷罢。&
小丫鬟应声而去,转眼又捧上一只托盘,里头搁着碗筷等物,她同另外一个小丫鬟快手快脚地将碗筷摆好,然后退了下去。
另又有小丫鬟上来,摆上了几碟小菜。江氏便问邹氏:&邹大娘想吃甚么,尽管说来,我家厨子虽说算不得顶好,但还是有些本事的。&
邹氏本欲推辞,但一想江氏和她一样没儿子,她实在没必要在她跟前低头服小,于是便道:&那就来个黄儿,再来个黑儿罢。&
江氏显然没有听说过这样吃食,明显地愣了一愣,然后才吩咐怜香去厨房传话。
在等待黄儿和黑儿端上来的时间里,青姐儿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余雅蓝,她发现,这个从乡下来的,据说也是余天成女儿的女孩儿,竟同余天成有八九分的相似,那眉毛,那眼睛,简直就和余天成一模一样。只怕家里那么多兄弟姊妹,连带着她自己,同余天成的相识度都没有余雅蓝高。
她越看余雅蓝,越觉得她和余天成相像,到了最后,竟生出嫉妒的心来。不过因为江氏平日的身传言教,她很是注重修身养性,一般不会让情绪外露,因而尽管心里有疙瘩,也没有露出来。
没过一会儿,怜香就回来了,但手上却没有托食盘,而是故意看了邹氏一眼,然后对江氏道:&太太,厨房里说,那两个菜她们听都没听说过,做不来。&
余雅蓝只看她的神色,就火了,要说江氏和青姐儿不知道甚么是&黄儿&、&黑儿&,她倒还相信几分,因为她们兴许从小锦衣玉食,的确是不晓得&黄儿&跟&黑儿&是何物,可怜香她一个出身贫贱的丫鬟,难道也不知道?余家村离临江县是挺远,但也没远到连吃的东西都不一样。
楼主蓝瘦香菇~
宝宝1岁11个月LV.2
邹氏大半辈子没离开过余家村,在某些方面是显得挺村的,可这并不是一种错,更轮不到她一个丫鬟来嘲讽!余雅蓝看着怜香那副模样,恨得牙根直痒痒,决定好好地还击一下&&虽说这丫鬟之所以敢这样,多半是因为后头有江氏撑腰,但在还击不到江氏的情况下,如果能刺一刺丫鬟,也就相当于是打了江氏的脸了。
余雅蓝这样想着,就笑着对江氏道:&原来我爹这样有钱,连丫鬟都只买富贵人家的小姐。&
这话没头没尾,江氏没听明白:&怎么?&
余雅蓝笑道:&若非富贵人家出身的小姐,又怎会不知道黄儿和黑儿是甚么呢?我和我娘在临江县郊时还曾吃过呢。&
怜香这才听明白,原来余雅蓝说的是她,不禁涨红了脸,分辩道:&我家的确没吃过这个,不晓得余姑娘在说甚么。&
第八章 反击
余雅蓝作不解状:&我又没说你,你不明白我在说甚么也正常,却怎么急了?&
余雅蓝的确没指名道姓,但她话里的内容,分明说的就是怜香嘛!因而怜香气急败坏,连声地道:&你!你!&只差拿手指向余雅蓝的鼻子了。
尽管怜香如此无礼,但余雅蓝却甚么都没再说,只是笑嘻嘻地看向江氏。依照她的观察,江氏就算再放纵丫鬟,也不会允许她们当着旁人的面丢自己的脸。
她没有猜错,江氏果然板起了脸,斥责怜香道:&没有规矩,下去!&
面对主母的斥责,怜香可不敢辩驳,把头一垂,委委屈屈地走了。
邹氏看着怜香离去的身影,觉得很是解气,不由得佩服地看向余雅蓝,恨不能冲她竖起大拇指。
江氏冲余雅蓝和邹氏抱歉地笑了笑,道:&家里丫鬟无礼,都是我管教不严之过,还望余姑娘和邹大嫂不要生气。&
余雅蓝大度地道:&我们不会跟一个丫鬟置气的。&
这余雅蓝不显山不显水,难不成还是个厉害人儿?青姐儿抬眼,目光扫过她的面庞,但马上又收了回去。
江氏另叫上个小丫鬟,吩咐她道:&邹大嫂点的那两道菜,叫厨房赶紧做了呈上来,若是一刻钟内上不了,就叫她家去,不用再来了。&
江氏下了令,效率自是高,从小丫鬟诚惶诚恐地下去,到&黄儿&和&黑儿&端上来,总共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由此余雅蓝猜测,这两样东西,其实厨娘们早就做好了,刚才只是故意要落邹氏的面子而已。
这&黄儿&和&黑儿&,其实都是蒸面馍,是邹氏最爱吃的主食,刚才怜香称之为&菜&,大概是故意为之了。在余家村时,由于粮食有限,蒸面馍时都掺杂了许多的粗粮,但此时桌上的这两盘,显然是再纯粹不过的黄米粉团了红枣蒸的&黄儿&,和用一点没掺假的荞麦面团枣蒸出来的&黑儿&。邹氏见了满心欢喜,就把先前由怜香所带来的不快冲淡了些。
&吃呀,吃,趁热吃,这&黄儿&跟&黑儿&,冷了就不好吃了。&邹氏以主人的姿态,招呼着江氏和青姐儿,并伸出手去,抓了一个&黄儿&递给江氏,又抓了一个&黑儿&递给青姐儿。
江氏和青姐儿看看她抓面馍的手,满脸的为难,但还是接了过去,不过都没吃,只搁在了碟子里。
&你们怎么不吃?&邹氏觉着奇怪,赶忙自己也抓上一个,啃了一口,然后就更奇怪了:&味道好得很,你们不尝尝?&
青姐儿到底年轻,沉不住气,举起筷子自己夹了一个,笑道:&我自己来。&
江氏微瞪她一眼,不过甚么都没说。
邹氏的脸马上就红了,道:&我们余家村,都是用手拿面馍吃的,没你们这么多讲究。&
&我娘说得对,我们都用手拿面馍吃。&余雅蓝脸不红心不跳,大大方方地用手拿起一个&黄儿&,香香甜甜地咬了一口,然后笑道:&厨娘手艺不错。&
这世间,最终会赢的,往往是坚持,邹氏前面做的其实没错,但却因一个脸红,立马矮了气势;但余雅蓝却因为自己的理直气壮,让江氏母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面馍本来就该用手拿着吃一样。
其实青姐儿根本没吃过这样的面馍,刚才之所以用筷子另夹一个,不过是嫌邹氏的手脏,此时她见着几乎和余天成长得一模一样的余雅蓝,手拿&黄儿&吃得那般自然,突然就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来,跟赌气似的丢下筷子,也用手抓了一个&黄儿&,大大地咬上了一口。
邹氏愣了一下,笑了,不再纠结究竟是继续用手还是改用筷子的问题。
但这举动,却让江氏为起难来,现在桌上只剩下她一人还没用手去抓面馍,那么她是该去斥责青姐儿太过粗鲁,还是随大家一起用手去抓?
江氏思忖了大概三秒钟,就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以优雅的姿态,拿起邹氏先前递给她的那个&黄儿&,尝了一口。
单用黄米粉做成的&黄儿&,江氏实在是觉得不好吃,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但她没等邹氏发出疑问,就想出了掩饰的话来:&面馍虽好,单吃却有点干,不如叫她们做一碗汤,再炒几个菜上来?&
吃黄儿和黑儿,的确是少个汤,邹氏点了点头。
江氏便吩咐小丫鬟:&家里还有南边来的鱼干脍,叫她们端上来给邹大嫂和余姑娘尝尝,然后再做个甘露羹罢。&说完又问邹氏还想吃些甚么。
邹氏自从知道她和自己一样没儿子,就再不拿自己当客人,一听江氏问,就点了个鸭脚羹,又给余雅蓝点了个鸡汤。
江氏能明显地感觉到邹氏态度的变化,心中突然有些敲鼓,这村嫂一般的人物,该不会真有着余天成结发妻子的名头罢&&
一时菜端上来,头一盘便是江氏所点的鱼干脍,这是一道摆盘精致,根根细如发丝的干鱼丝,江氏举箸,道一声请字,道:&邹大嫂,余姑娘,且尝尝这鱼干脍,看合不合口味。&
在余家村,鱼可是稀罕物,因而邹氏很感兴趣,赶紧夹了一筷子,搁到余雅蓝碗里,然后自己也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
&这鱼真不错,临江县不愧临江,有鱼吃。&邹氏赞不绝口。
江氏笑道:&临江县虽说临江,却只有淡水鱼,这道鱼干脍,却是来自海上。&
&海上?&邹氏对于海,没有概念,只记得绸缎庄的李大仁说过,余天成就是去了海沿子上。
江氏道:&他们南边的人,每每到了夏季,都要去海上捕鱼,然后取那四五尺长的,去皮留精肉,切成细丝晒干,再装进瓷瓶子里封好,等到要吃时,就取出来用水渍一渍。&
四五尺的鱼,那得有多长!邹氏听得入了神。余雅蓝却是在穿越前见多了海底世界里的大小海鱼,没有甚么感觉,只是敷衍着露出神往的表情。
青姐儿一眼就看出余雅蓝是在装样子,不禁在心里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这人,要么是根本没见过一条完整的鱼,根本不晓得寻常的鱼有多大;要么就是太有城府,明明很吃惊,却偏要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来。
只是她怎么也猜不出余雅蓝的穿越身份,只能凭空揣度了。
江氏倒没有把余雅蓝放在心上,只留心邹氏的表情,见她完全一副听住了的模样,忍不住满意地笑了。
端上来的第二道菜,是甘露羹,仍是江氏所点,邹氏见自己点的菜排在了后面,很是不高兴。但江氏却是一副关切的模样,对她道:&邹大嫂,这道汤,是用何首乌、鹿血和鹿筋一起熬的,每日吃上一碗,能使人头发由白转黑呢。&
邹氏的头上,好巧不巧的,就正有那么几根白头发,因此一听江氏的话,脸色就变了。
江氏却似没看见一样,只顾叫小丫鬟帮汤给邹氏盛一碗,并热情地请邹氏尝尝。
邹氏想着,伸手不打笑面人,于是只得忍气吞声,把汤喝了。
这时邹氏所点的两道菜终于端了上来,一碗鸭脚羹,一碗鸡汤。青姐儿原本以为这鸭脚羹,就真是用鸭脚做的,待得亲眼见了,才知这汤和鸭脚一点关系也没有,那碗里,除了绿油油的几棵青菜,就还是绿油油的几棵青菜。
邹氏见青姐儿露出好奇的神色,便动手盛了一碗给她,道:&来,尝尝,在咱们余家村,全靠它度日呢。&
楼主蓝瘦香菇~
宝宝1岁11个月LV.2
青姐儿先尝了一口汤,鲜中带着微苦,很是清爽,她高兴起来,又夹一片叶子送入口中,这回却皱了眉头,道:&不好吃。&看来这汤鲜美,应是拿高汤作了底子的缘故,并非这青菜味美。
江氏也尝了一口,果真味道不怎么样,不禁好奇问道:&既唤作鸭脚羹,那鸭脚在何处?&
邹氏解释道:&这是葵叶,我们管它叫鸭脚,所以这道羹,叫鸭脚羹。&
江氏恍然,连称长了见识,而后又关切问余雅蓝:&这酉羹可还顺口?&
余雅蓝愣了一愣,才明白她所说的&酉羹&就是她正在喝的鸡汤,忙道:&这是乌鸡熬的罢,很是鲜美。&
一个偏远小山村出来的丫头,居然还知道乌鸡?江氏倒是有些对她刮目相看。
&多吃些,补血的。&江氏温和地冲余雅蓝笑了笑,示意丫鬟帮她再盛些。然而余雅蓝却先一步搁了碗,客客气气地道:&我吃饱了,众位慢来。&
邹氏吃饭比她快,早就吃饱了,闻言便也搁了筷子。
江氏留她们坐一坐再走,母女俩却都是不肯,江氏便命小丫鬟把临江县的特色点心准备一份,送到竹轩去,又对余雅蓝道:&我们家有个园子,虽然不大,但也算看得,待会儿叫竹轩的丫鬟领你们逛逛去。&
余雅蓝应下,并感谢她的好意,然后和邹氏一起出门,朝竹轩而去。
第九章 游园
一路上,邹氏都在不住地抬头去看抄手游廊顶上五彩斑斓的彩绘,不住声地赞叹。余雅蓝跟着看了一回,发现自己不得不承认,余府这宅子,的确建得极好,虽然处处显露着富贵,但却又不至于落于俗套,只不知这设计,是出于她那父亲余天成的想法,还是江氏的主意。
时值盛夏,正是炎热之际,然而余府中却是树大成荫,沿路行来,并不觉得十分热燥。回到竹轩,余雅蓝坐到窗边看风景。邹氏则把针线等物拿到了她这边陪她,一面飞针走线地缝一双大码的男鞋,一面同她闲聊。
一时小丫鬟送了糕点过来,余雅蓝拿出几个铜板,打赏了她,那丫鬟虽说神色淡淡的,明显没有把这几个钱放在眼里,但在余雅蓝问她能不能随便出府时,她还是回答了她:&不论谁出府,都得到太太那里领对牌的,若太太不得闲,就是找她跟前的林妈妈。&
余雅蓝谢过她,便叫她下去了,并让她代她们母女向江氏道谢。
小丫鬟走后,邹氏问余雅蓝:&蓝姐儿,你问这个作甚么?想出门去逛?还是等你爹回来再说罢。&
余雅蓝道:&万一爹回来后,让我留在临江县待嫁怎么办?娘你刚才也听说了,不管是谁出门,都得管江氏要对牌呢,谁晓得她肯不肯放我出去。我总不能来一回临江县,却连街上甚么样都没瞧清楚。&
的确,昨日她们一门心思地打听余天成,根本就没有留心看街景。听余雅蓝这么一说,邹氏也动心了,于是道:&那明儿我们起个早,出门逛去,反正我们只是暂住,他们的规矩,管不了我们。&说完却又担心:&江氏该不会趁我们出门,派人使坏罢?&
余雅蓝笑了:&娘,你没听锦儿说,爹膝下的儿子女儿一大群呢,哪里就多了我一个?你放心,江氏绝对懒得动手的。&
邹氏一想也是,遂放下心来,但转而却又叹气:&都怪我没儿子,不然&&&
又来了,这个娘,甚么都好,就是太想儿子。余雅蓝按了按太阳穴,赶忙转移话题:&外头还有雪,今日天气也好,不如咱们带了糕点,到园子里去逛逛?&
邹氏低头看看手里的活计,有些犹豫:&我还想趁着你爹没回来,给他多做一双鞋的。&
余雅蓝知道在邹氏心里,把余天成看得极重,于是便哄她道:&娘,难道你不想看看爹这些年生活的地方?&
邹氏听了果然动心,想了想,终于把尚未完工的鞋底搁下了,道:&出去散散也好,刚才江氏说家里有个花园子呢,也不知花花草草有没有咱们余家村多。&
于是母女两人相互整了整衣裳,把糕点装进匣子,然后叫了小丫鬟锦儿来,请她带路,到园子里去逛逛。
锦儿因早上刚得过余雅蓝的赏钱,殷勤得很,听说她们想去逛园子,马上道:&两位可算是找对人了,这园子里有几处鲜有人知的好风景,只有我知道呢,你们快随我来。&
余雅蓝和邹氏相携着,随她顺着竹轩后的一条小径朝前走,这小径弯弯曲曲,待得过了一道小木桥,便见花草树木繁茂起来。锦儿在前笑道:&这便算是跨进园子的地界儿了。&
待得穿过一片花开似锦的园圃,便有大片的湖光山色映入眼帘,湖是园子里的湖,上有凉亭,旁有石舫,但山却是远远地在园外,似一副泼墨画,构成湖边的一道风景。
这园子的选址真不错,竟把园外的山色也囊括了进去,平添几分情趣。余雅蓝默默赞叹。看来他这个尚未谋面的父亲,除了不负责任外,赚钱的能力和欣赏水平,都是极高的。
邹氏不认得石舫,便指了问锦儿。锦儿道:&就是个石头做的船,听说那里头装饰得跟普通的画舫一样,只不过都是石头打磨成的。&她只是个三等丫鬟,从来没有进到过石舫里面,因而只是&听说&而已。正因为没去过,所以很是向往,于是便怂恿邹氏:&邹大嫂,我带你去逛逛罢。&
邹氏很是惊喜:&我能去?&
锦儿回答道:&您是客人,自然能去了。&
邹氏本还有些犹豫,但&客人&这个词,深深地刺伤了她,因而再也顾及不到别的,拉起余雅蓝就朝画舫那边走。
锦儿快走几步跟了上去,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石舫既是石头做的,自然没有锁,邹氏和余雅蓝很顺利就登了上去。只见里面果如锦儿所描述的一样,有桌子,有凳子,有吊灯,有装饰用的花纹,全都是用石头雕刻而成的。
邹氏一面惊叹,一面不解:&船就是用来划的,用石头雕这么个大家伙,又不能动,有甚么用?&
锦儿掩嘴一笑,正想要说这就是富贵人家的爱好,就听见岸上传来一声呵斥:&你们是谁?怎么在石舫上头?&
锦儿听见这声音,吓得直哆嗦,竟不敢抬头朝上望。
余雅蓝听那声音,稚嫩得很,而且仿佛是个女孩儿,但却能让锦儿吓成这样,想来应是余府的某位小姐无疑了。因她所站的位置并看不到外面,便前行几步走到窗前,撩开绣花布帘子,朝岸上望去。然而还没等她看到些甚么,便有块灰乎乎的东西朝着她直飞过来,余雅蓝吓了一跳,正准备闪身躲开,却见那东西的速度并不足,只飞到半路就坠落下去,跌进水里溅起了一片水花。
因岸边的湖水并不深,余雅蓝能清楚地看见,那是一块湖石。幸亏没有砸到她,不然额头准得开花。这是谁呀,都还没弄清楚舫上是哪个,就拿了石头砸人?未免也太跋扈了罢?余雅蓝忍着怒气,重新走到窗前,撩开帘子去看。
只见岸边上站着个遍身绫罗,粉雕玉砌的小姑娘,从年龄上看,不超过十岁。不过因为余天成的几个子女年龄都是挨着排,所以余雅蓝也看不出她到底排行第几。她只是感叹,这么个齐整的小姑娘,怎么却生了个暴躁的性子呢?
邹氏从另外个窗前也朝外看了几眼,问道:&这是哪个?&
锦儿躲在两扇窗户中间的阴影里,打着哆嗦道:&是,是我们八小姐,主子们都唤她朱姐儿。&
八小姐朱姐儿?余雅蓝和邹氏都记了起来,是余天成目前最小的女儿,今年六岁。不过,朱姐儿虽说是主子,但到底只有一丁点大,锦儿何至于怕她怕成这样?邹氏看她可怜,招手唤她近前,她都不敢挪步。余雅蓝心下奇怪,问锦儿道:&你究竟为甚么要怕她?&
锦儿扯动嘴角,露出个十分苦涩的笑容,道:&八小姐年纪小,老爷和太太都说了要让着她,所以让她打了也是白打。别说是我一个小小奴婢,就是大些的小姐少爷们见了她都是绕道走的。&
楼主蓝瘦香菇~
宝宝1岁11个月LV.2
余天成和江氏竟是这样的宠她,不就是排行最小么,有甚么好了不起的&&余雅蓝很是不以为然。不过锦儿有句话讲得对,她年纪小,就算真招惹了你,你也不好意思同她一般见识,不然人家只怕会说你不懂得谦让,没有风度呢。
哎呀,这样说来,想要安然走下这石舫去,还真是不容易呢。余雅蓝看了看仍旧虎视眈眈地望着她们,手里还攥着块石头,随时准备扔过来的朱姐儿,颇感头疼。
这时邹氏突然问道:&她娘呢?&
这话提醒了余雅蓝,朱姐儿才六岁,还是个小姑娘,不可能是独自一人到园子里来的,即便没有亲娘跟着,服侍的下人也不会少。不过,这会儿她跟前的下人在哪里呢?余雅蓝朝岸上张望一时,没有见到有朱姐儿以外的人,便把询问目光投向了锦儿。
锦儿猜测道:&八小姐肯定是从学堂上偷溜出来的,她的伴读丫鬟,还不知在怎么找她呢。&
这个小姑娘,不好好念书,跑出来闲逛作甚么!余雅蓝嘀咕了几句,跟锦儿提议:&不如你放开嗓子喊两句,告诉她们八小姐在这里?&
&哎!&锦儿干脆地应了一声,将双手在嘴边合拢作喇叭状,张口就喊:&来人哪,八小姐在石舫边呢!来人哪&&&
话还买喊完,就见朱姐儿急急忙忙地朝石舫跑来,一面跑,还一面朝锦儿的方向伸手,似乎是想去捂住她的嘴,同时,尖声大叫:&住口,你这个贱婢!要是再乱嚷嚷,我就扒了你的皮!&
虽说朱姐儿年纪小,但怎么也是主子,锦儿怕自己真被她扒了皮,连忙住了嘴,缩到了角落里去。
朱姐儿见锦儿没再出声,便停下脚步,回身朝岸上张望,发现并未有人被吸引过来,这才松了口气,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石舫,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踏上石舫,我要去禀告太太,治你们的罪!&
邹氏弯下腰,面对着朱姐儿笑道:&我是你父亲的结发妻子,这是你大姐姐,我们瞧这画舫好看,便上来逛逛。&
第十章 争执
朱姐儿依稀记得,学堂上的先生好像讲过结发妻子的含义,于是便以疑惑的口吻问道:&你是被我爹休掉的?&她之所以认为邹氏是被休掉的,而非骗人的,全因余天成名下的女人实在是数目众多,即便她年纪小,也觉得家里突然冒出个号称他结发妻子的女人来,一点儿也不稀奇。
邹氏因为没有儿子,日夜担心被休,因而最是忌讳听到这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偏偏却是出自一个才六岁的小姑娘口中,叫她生气不得。于是只得涩涩地开口:&我并没有被休,只是一直住在乡下。&
朱姐儿更加疑惑了:&先生讲过,所谓被休,就是女子不再同夫君住在一起了,你一直住在乡下,从未到城里来同我们一起住过,这不就是被休了?&
邹氏张口结舌,竟答不出话来。
而朱姐儿好似突然想起来些甚么,恍然大悟道:&莫非你是我爹的那个外室,所以才没到我们家里来住?&刚说完,就又自我否定掉了:&不可能,你生得又老又丑,我爹怎会选你作外室。&
邹氏尴尬不已,原来她连当外室的资本都没有。
余雅蓝却嗤了一声,道:&你晓得些甚么,我娘当年也是一般儿的貌美如花,都是因为你爹他没良心,抛妻弃女,我娘没办法,为了养活自己和我,只能日夜操劳,这才提前生了皱纹。&
她满以为朱姐儿听了这话,会大声斥责她胡说八道,污蔑余天成名声,却没想到,这小丫头竟一改之前的敌意,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脸上满是同情。
到底年纪小,本性不坏。余雅蓝对朱姐儿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你们&&也是可怜人?&朱姐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余雅蓝注意到,她话里用了个&也&字,于是马上反问:&还有谁是可怜人?&
&还有&&&朱姐儿刚起了个头,就忽地变了脸色,警惕地望向她,恶狠狠地道:&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人,想哄我说话呢,没门儿!&说完,就去骂锦儿:&还不赶紧带她们走,你真不怕我去告诉太太么?&
这小丫头,为甚么一个劲儿地想赶她们下船?莫非在这船上,藏着她的甚么秘密?余雅蓝环顾舫内,意图找出些蛛丝马迹,但朱姐儿见她东张西望,并未露出紧张神色,倒是当她无意间将目光投向岸边那丛茂密的灌木时,朱姐儿的眼睛会兀地睁大几分。
那灌木丛里有甚么?余雅蓝被勾起了几分好奇。不过,她并没有过去一探究竟的想法,毕竟这里还不是她的家,她没必要多管闲事;而且朱姐儿还不过是个孩子,就算有秘密,又能有趣到哪里去,不看也罢。
锦儿看样子很怕朱姐儿告状,鼓足了勇气申辩道:&八小姐,邹大娘和余姑娘是客人!而且她们来逛园子,是太太允了的!&
朱姐儿见她敢辩驳,伸手就要打,锦儿吓得跳到邹氏身后,连头都不敢伸出来。余雅蓝伸手拦住朱姐儿,道:&亏你还是个大家小姐,动不动就想伸手,难道不怕别人笑话?&
&要你管!&朱姐儿怒瞪于她,神色中却颇有几分紧张,大概是因为太想赶她们离开,但却又人小力薄,拿她们没办法的缘故。
余雅蓝想了想,挽起邹氏,作势要下船,道:&娘,你瞧那边灌木生得真整齐,难道是有人时时修剪?不如我们近前去看看?&
邹氏不明所以,跟着就要走。朱姐儿大叫一声,扑了上去:&灌木而已,有甚么好看的,你们真是土包子。&
余雅蓝一点儿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我们从乡下来,本来就是土包子。&
余雅蓝这般若无其事地示弱,朱姐儿反倒没了主意,急得只差哭起来。邹氏瞧出了点名堂,忙把余雅蓝一拉,小声道:&蓝姐儿,你同个孩子过不去作甚么,她既是让我们走,那我们走便是,反正这石舫也没甚么好顽的。&
余雅蓝低声笑道:&娘,我逗逗她而已,哪里就同她过不去了。&
邹氏笑了:&逗罢,逗罢,那也是你妹妹,你想怎么逗就怎么逗。&
两人这里说笑,朱姐儿又急了,道:&我爹回来,还不知认不认你们呢。你们若是识趣,赶紧离开,到时我兴许还为你们说几句好话,若是不走,就别怪我告状!&
&你能告甚么状?&余雅蓝笑了。
兴许是瞧见她眼里的戏谑,朱姐儿猛扑上来。余雅蓝生怕她掉进水里,连忙退后几步,自石头做的跳板上上了岸。邹氏见朱姐儿一副不赶她们走就不罢休的模样,便拉了余雅蓝朝回走,道:&她虽然人小,但也指不定有甚么大秘密,咱们还是不要逗弄她了,免得她急了闹起来,失脚跌进水里,那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锦儿也劝:&余姑娘,咱们还是快些走罢,八小姐一向任性,耍起小脾气来,够咱们喝一壶的。再说了,这园子这么大,只逛一个石舫太可惜,咱们该去别处瞧瞧,逛个够本才好。&
余雅蓝本来就只是看朱姐儿脾气火爆,纯粹地想逗一逗她而已,因而见邹氏和锦儿都想走,也便没有说甚么,跟着走了。
在她们身后,朱姐儿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朝四周张望一番,然后迅速地钻进了灌木丛。
余府的花园子果如锦儿所说,大得很。余雅蓝一行离开石舫后,顺着夹竹桃夹道的石子路绕了好大一圈,却还没瞧见园子的围墙。而且园子里一步一景,三人看着看着就忘了形,直到小径那头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方才惊觉她们走得太远了。
余雅蓝作为穿越前的知识分子,穿越后的半文盲,听见这读书声,感慨万千,忍不住驻足眺望。只见在那青松掩映后,有一幢独栋的房子,上下共分两层,那读书声,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锦儿见她感兴趣,便解释道:&那里是咱们家的私塾,老爷请了先生和绣娘,专门教导少爷和小姐们呢。&说着,伸手指向那小楼:&下面一层,是先生教书的地方,每日里小姐们跟着少爷们上半天的课,到了下午,就挪到楼上去,由绣娘教她们绣花。&
楼主蓝瘦香菇~
宝宝1岁11个月LV.2
看来余天成倒是很重视子女们的教育。余雅蓝看着那栋两层的小楼,向往不已。要是她也能进去念书就好了,一来可以学学读写,二来可以练练刺绣。往日做鞋子卖时,那些繁复的鞋面子,往往是出钱请别人绣的,试想,若是她自己多门擅长绣花的本事,那往后做起鞋子来,可就省事省钱多了。
邹氏瞧见她神色,猜到了她的心思,便道:&蓝姐儿你想进私塾?要不我去同江氏说说?&
余雅蓝点了点头。
邹氏便拉了她就道:&若真要学,可得趁早。&
余雅蓝明白她的意思,这学读写是其次,但刺绣得趁早,因为她已经十六了,不管余天成会不会为她挑户好人家,都离出嫁已经不远了,所以要学绣花,就必须得赶在婚期前学会,不然总不能带着绣娘嫁人。
而绣花是门细致活儿,一时半会儿还真学不到精髓,必须得争分夺秒才行。余雅蓝想着,加快了脚步。
锦儿同她们一路,但走到通往主院的随墙小门处就停下了脚步。邹氏疑惑回头看她。锦儿解释道:&我只是客房的三等丫鬟,除非老爷和太太传唤,是不能进到这里面去的。&
余府真是等级森严,不太像个商贾之家,不过也许是因为余天成捐了个官职在身上,就开始以官宦人家的标准治家了罢。余雅蓝正想着,忽见江氏房里的三等丫鬟秋梨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方向正是朝着她们。随墙小门并容不下三人并肩,她便把邹氏一拉,准备先行进去,再让秋梨通过,但秋梨却在门前就停下了脚步,惊喜叫道:&奴婢正要去园子里找你们呢,可巧你们就来了,可省了不少时间。&说完就去催邹氏和余雅蓝:&两位快些随我走,太太正在气头上呢,若你们到的快些,兴许能让太太消些怒火。&
江氏正在气头上,却叫她们快些走?难道江氏是因为她们才生气的?可她们刚才并没有做甚么呀?难道是因为那石舫?余雅蓝正想着,邹氏已是问了出来:&你们园子里头那艘石头做的船,是不许人上去的?&
秋梨愣了愣,方才明白她指的是石舫,笑道:&那石舫又没锁,怎会不许人上去顽。&她见邹氏有些紧张,忙道:&今日太太发脾气,并不是因为你们。此番请你们去,不过是请你们做个证人罢了。刚才因为太太催得急,我也就急了,有些口不择言,其实这事儿同你们并没有甚么关系。&
邹氏这才松了口气,嗔道:&你这丫头,话也不能乱说呀。&
秋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她们引到正房门口。
第十一章 对质
怜香早已在此守候,见了邹氏和余雅蓝,少不得敲打敲打:&待会儿太太问你们甚么,你们就照实说甚么,不许半点隐瞒!&
她早饭时才在余雅蓝这里碰了钉子,转头却又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来,难道是她没长记性,还是没脑子?应该都不是。余雅蓝暗暗摇了摇头,她之所以这般无所顾忌,最大可能性,就是她背后有人撑腰。所以她的言行,很大程度上就是江氏态度的折射。对待这个丫鬟,马虎不得。
隐藏在落地罩后的正房西次间内,半点声响不闻,寂静无声,但余雅蓝和邹氏走进去后才发现,里面聚满了人,其中除了她们昨天见过的众姨娘外,还有几个少爷小姐打扮的人。他们看到邹氏和余雅蓝进来,并没有甚么反应,只抬眼看了一下,就又把目光投向了房中间。
在那里,跪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小的,就是她们才刚见过的八小姐朱姐儿,只见她撅着嘴,昂着头,一脸的倔强;大的,则是昨天她们见过的那个穿浅灰色以上,三十岁上下的姨娘,她与朱姐儿不同,头是深深垂着的,似做了甚么错事不敢见人一般。
这时朱姐儿发现了余雅蓝和邹氏,马上指着她们大声叫起来:&大姨娘没有烧纸,没有烧纸,不信你们问她们,她们可以作证!&
房内的寂静瞬间被打破,正坐在上首捧着一盏茶慢慢啜的江氏,手微微一顿,昨日那穿水红短衫、脸上敷厚粉的姨娘就马上出声斥责:&八小姐,你要求邹大娘和余姑娘来作证,太太已经依了你,这会儿人来了,就该安安静静的,等太太问她们的话,你这般大呼小叫的,哪有个大家小姐的样子,教那不知道的人听见了,还以为你是想借机串供呢。&
朱姐儿才七岁而已,还是个孩子,她这一番夹枪带棒,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余雅蓝正想着,就见朱姐儿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头撞向那姨娘,口中大骂:&三姨娘,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串供了?你要是聋了,我来帮你通通耳!&
余雅蓝弄明白了,原来跪在地上的是大姨娘,总站在江氏旁边充当爪牙的是三姨娘,那边还有个微皱眉头,与朱姐儿长相相似的妇人,应该就是朱姐儿的生母七姨娘了。
这时,朱姐儿那边已闹将起来,原来,刚才三姨娘没有防备,生生被撞了个踉跄,登时大怒,但因朱姐儿年纪小,又是晚辈,她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还手,便只能边躲边喝斥。但她所生的几个少爷小姐却无所顾忌,一哄而上,揪住朱姐儿就打;与朱姐儿一母同胞的八少爷今年虽然才五岁,但见人欺负胞姐,不顾年幼力薄,也冲了上去,对准三姨娘生的那几个,拳打脚踢,外加牙齿啃咬。
七姨娘按捺不住,亲自上去拉架,气道:&八小姐和八少爷是家里最小的两个,你们都是哥哥姐姐,还好意思欺负弟弟和妹妹!&
三姨娘一面留神不让自己生的几个孩子吃了七姨娘的亏,一面阴阳怪气地道:&是呀,暂时还是最小的,不过等八姨娘肚子里的少爷或小姐出来,你可就再不能拿这个来说嘴了,所以赶紧抓紧机会利用罢。&
甚么叫赶紧抓紧机会利用?说得好像她仗着孩子年纪小欺负人似的,可明明欺负人的是他们,七姨娘胸口一闷,干脆停下了手,望着三姨娘冷笑:&成,那你们就尽情地打罢,反正老爷也快回来了,正好让他看看八少爷和八小姐身上的伤。&
三姨娘一听,不但不怕,反而掩嘴笑了,一面笑,一面朝着六姨娘和八姨娘看,这意思是,老爷最宠的是六姨娘,最心疼的是正怀孕的八姨娘,她七姨娘不是老爷的心头肉,所生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得到老爷偏袒,更何况,这回是朱姐儿动手在先,她占着一个理字呢。至于她所生的几个少爷小姐合伙来打朱姐儿,那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矛盾&&小孩子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么,也值得老爷动怒?这几年,太太真是太放纵朱姐儿姐弟了,以至于连七姨娘都趾高气昂起来,不晓得自己姓甚名谁了,她还真以为自己在这家里地位很高,所生的两个孩子也受宠呢,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三姨娘想着想着,嘴角的笑意就变成了讥讽,七姨娘看在眼里,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骂三姨娘不知羞,同个小孩子计较;骂她不懂得管教子女,放纵他们欺负人&&
与此同时,孩子们之间的打斗仍在继续,场面十分地热闹。
青姐儿靠近江氏,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江氏会意,但并未马上出声制止这场面,而是趁机教导青姐儿:&妾都是上不得台盘的,别看平日里在我的威慑之下,个个循规蹈矩,但只要一有机会,本性就暴露出来了。你以后有了人家,也是要当家做主母的,可别被她们装出来的表象给蒙蔽了。&
青姐儿点头受教,又因江氏言语中提到了嫁人的事而面露红晕,拿帕子握着脸,躲到一边去了。
她一走,江氏满脸的慈爱就变作了冰霜,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朝桌上一顿。她并未出声说话,但仅这顿茶盏的动静,就让争斗正欢的几个姨娘和庶出少爷小姐惊慌失措起来,闭嘴的闭嘴,停手的停手。片刻之后再看,都是一副低眉垂眼的恭顺模样了。
但他们再怎么恢复常态,也有些事情是遮掩不住的,比如八少爷的脸上挂了彩,朱姐儿的头发被扯散了,三姨娘所出的几个少爷小姐身上,也或多或少地留了伤。
江氏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连站在一边的余雅蓝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就在她以为江氏要大肆发作的时候,却忽见她把脸转向了邹氏,出声问道:&邹大娘,你今日去逛园子了?&
楼主蓝瘦香菇~
宝宝1岁11个月LV.2
邹氏不明所以,照实回答:&是,让锦儿领路,带蓝姐儿去逛了逛。&
江氏又问:&你们可曾去过石舫附近?&
邹氏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那石舫不能随意上去?不过,既是已经去了,恐慌也无用,还是照实说罢,于是便点了点头。
江氏却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继续追问石舫的事,而是指着仍跪在地上的大姨娘问:&邹大娘,你可曾见到她在石舫附近烧纸钱?&
怎么突然冒出个烧纸钱来?邹氏愕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朱姐儿看见她摇头,脸上神色明显一松。
江氏又问余雅蓝同样的问题。
余雅蓝自然也是摇头。
朱姐儿的神情,几乎就要变作愉悦了。
但就在此时,江氏却又问了余雅蓝一个问题:&那你有没有在石舫附近遇见大姨娘?&
朱姐儿怎么也没料到江氏会反向追问这样一个问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海边破草屋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