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总裁这个游戏这么玩儿为什么玩儿了一次保存不了游戏进度

  文官们纷纷想着怎么拍马屁,项岁瞻却在追查调换折子的主谋。因为小皇帝还未亲政,各地递上来的折子按所言之事将各自被分派到六部审议,由六部尚书拟出策略若干再交乾清宫请皇上、太后定夺。项岁瞻的折子乃八百里加急,应该直接呈给皇上。但从折子送入宫门那一刻起,奸人就可从中作梗,指使太监偷梁换柱。


  据传,恭亲王收买人心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紫禁城内约三分之一的太监都以被他纳入麾下,这些太监分布在各个宫殿角落,私下串通偷换折子并不是不可能。况且,恭亲王不止一次暗示过项岁瞻,敬轩年幼无能,难当国家大事。虽然项岁瞻十分同意恭亲王的观点,但皇权天授,还得看各自的造化。
  恭亲王拥有皇室血统,地位崇高,要将其扳倒并非一日两日就可办到,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需从长计议。他现在之所以搞那些阴招,还是忌惮着项岁瞻手中的兵权。
  “将那日碰过折子的太监名单查出来,本将军有机会命人一一严刑拷打。”虽然外臣管不了内事,但他项岁瞻在盛京也算只手遮天,事关谋逆之事,也顾不了那么多。
  这边项岁瞻为了太平盛世操碎了心,那边花样作死团团长敬轩仍对政事不怎么上心,而本该劝诫皇上勤勉的太后整日沉浸在治疗近视眼里不能自拔,子鱼回报,齐丹嫣一日两次请太医为她针灸,早晚脑袋上插了长长短短的针,活像一只刺猬,十分怕人。
  可能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一次日全食之后,全民处在一种“不祥之兆”的恐慌中,这种恐慌本该被秋日的丰收所冲淡,但一场忽如其来的蝗灾使得很多成熟的作物都变作枯草。随即而来的,是一场可怕的瘟疫。
  非常不幸的,齐丹嫣的娘家也受到了瘟疫的波及,家人来信说,整天舞文弄墨、不爱锻炼身体的齐老爷难敌瘟疫,病逝了。这下可不得了,齐丹嫣自从接到娘家的信之后,就不上朝听政了。子鱼回报,她连眼睛也不治了,哭得厉害。
  朝堂上难得主动发言的项岁瞻在某天早朝上自请巡查么佬族地,“臣斗胆启奏,早年臣听闻么佬族医术古怪,多有奇招,如今瘟疫自江南波及蜀地,唯么佬一族安然无恙。”
  敬轩一听,点头不止,“爱卿要去西南,不如顺道去一趟蜀地,听闻母后之父病逝,我……朕赐其一等伯之礼厚葬,你去看看,回来也好回禀母后。还有啊,朕听说蜀地的土居然是紫色的,你带一桶回来。”
  对于小皇帝极品言论,大臣们早已见怪不怪。
  项岁瞻要去蜀地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齐丹嫣耳里,她不再要死要活地哭,而是叫人宣他到慈宁宫来问话。为此,她还叫子鱼和锦绣为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
  锦绣再迟钝的脑瓜子,也有所觉察了。她去打水给齐丹嫣洗脸的时候,偷偷对小东子说:“我觉得太后是很倚重项将军的,以往皇上来劝她都不听,今儿个主动宣项将军来,不再哭了。”
  小东子感觉到巨大的危机,“我看太后八成觉得项将军见着舒坦,想让他进宫服侍。”
  锦绣大吃一惊,“听闻项将军还未有子嗣,你说他会同意吗?”
  “我也没有子嗣……”八岁的净身的小东子一回忆起往事,那个地方还有种微微忧伤地疼,“我净身时听老太监说,那东西要越早除去越好,项将军这般年纪,切起来难,他也疼。”
  “为什么呢?”锦绣懵懂地问。
  “我也不知道,赶明儿我问问。”小东子认真地回答,并真将这件事当做件大事,帮锦绣提了水,只身赶去了敬事房。敬事房的人精最多,嘴上东爷爷长东爷爷短,几句话就从这个东爷爷口中得到了几个不得了的消息——
  一,一个约三十岁的男人要净身。二,这个男人没有儿子。三,净身前,这个男人官职很大,净身后可能直接任内四品或者更大。四,小东子十分担心自己慈宁宫总管的位置要被那个听说长得还不错的男人夺走。
  人精们一合计,朝中这样的男人不错,跟太后打过交道的更少,只剩下……我靠,不得了哇!
  慈宁宫这里仍还是风平浪静。
  项岁瞻走进大殿,行常礼后平身,目光往上抬三寸,只见当中座位上,齐丹嫣梳着百合髻,插一支三翅莹羽珠钗,髻边还戴一朵半开的红月季,一身暗红金线绣云纹蜀纱凤袍,袍底露出一截宝蓝盘锦螺纹裙。那双看起来本来就不是很机灵的眼睛微微肿着,再华贵的服饰也衬不出以往的喜气。
  “项将军陪哀家去花园走走吧,有事要跟你商量商量。”齐丹嫣无精打采地起身,还不让子鱼和锦绣跟。锦绣十分担心,趴在走廊的栏杆后面,咬着手帕,心想,娘娘怕是要跟将军提让他进宫服侍的事,哎呀怎么办,将军这样man的男人就算跟小东子一样成了太监,我怕我还是把持不住啊啊啊……
  “项将军是个男人,真让人羡慕啊。”齐丹嫣在前边走啊走,开始叨逼叨,“爹以前常说,男儿志在四方,女子终日只能在闺中写字绣花。我问他,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门走走,他告诉我,长大了就可以了。可是我长大了,却进了宫,一辈子都出不去了,没想到,连爹爹最后一面也都见不着了……呜呜呜……”说着,她开始哭。
  项岁瞻为了避嫌,离她三尺,始终走在她的身后。
  “父亲大丧,我不能前去,只能拜托项将军替我尽孝道了,会不会太为难呢?”齐丹嫣转身,掏出一张纸,殷切地说,“我有一些话想托你带给我娘,本来已经写下来的,后来小东子提醒我,现在不能乱写东西,否则家里不仅要跪接,还要裱起来供上。可这信我不希望他们供起来,这可怎么办呢?”
  项岁瞻面无表情,“太后有什么话需要带回去,跟我说了就是。”
  齐丹嫣把纸递给他,担忧的说:“你不识字,看不懂的。”
  到底谁跟你说我不识字?项岁瞻眼角抽了抽,一方面因为她以为他真是个文盲,另一方面也因为信上的内容——
  萝卜泡菜、豇豆泡菜各两坛
  辣酱三坛注:少麻椒
  桂花酒十坛合川桃片十斤
  还以为是游子思乡,原来不过是索要土特产。怪不得不敢让家里人裱起来,真裱起来的话有多丢人。好家伙,这奇葩伪母子俩,一个叫他带蜀地紫色的泥土一桶,一个列了土特产清单一份。
  “项将军,我听说民间瘟疫十分严重,你去了蜀地,可得小心防范。”齐丹嫣总算说了一句人话,听着还算顺耳,但她随后又说:“我身子弱,眼睛也不好,你染了瘟疫回来,我也会被你传染的。”
  “太后放心。”病死你!
  “你什么时候启程呢?”
  “太后没有其他吩咐,微臣先告退了。”
  齐丹嫣很羞涩地说:“你可得早点回来呀!”
  “微臣一定从速回京伺候您老人家。”项岁瞻抱拳而去,快步离开,实在懒得再跟那个女人多说哪怕一句。
  偷偷跟在后面的锦绣掐头去尾听见了“将军是个男人”、“会不会太为难呢”和“伺候您老人家”这几句话,立刻断章取义地认为项岁瞻答应了太后,公差回来之后就净身进宫。她回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小东子,小东子脸都白了,赶紧又去敬事房打听现在京城哪个师傅的刀功最好。后来,敬事房的小六子遇到了小青子,添油加醋嘀嘀咕咕一阵后,小青子又跑去小皇帝那里,告诉敬轩这一惊天大事——
  太后要项岁瞻进宫伺候,项岁瞻已经同意净身!
  敬轩听完,感动地热泪盈眶,直呼:“项将军真是大乾第一忠臣呀!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把个人问题摆在最后,把国家利益放在第一,这已然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小青子建议道:“不瞒皇上说,要说现在京城里的‘一把刀’,绝对非南长街会计司胡同的高家的高大上师傅莫属,他手艺娴熟,游刃有余,听说完事后一点都不疼,不吃不喝安睡上三日,就可下地了。”
  “是么!”敬轩饶有兴趣地问,“待项岁瞻从西南回来,就安排高大上为他净身。”
  当晚,小青子将皇上要安排高大上为项岁瞻净身的事提前透露给了高大上,让他做好准备,到时候手一定要快准狠,不能让项将军感觉到一丁点儿不舒服。对于这个要求,白发苍苍的高大上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回答:
  “青爷爷,那些事别人抬高小的呢,一刀下去哪能舒服呢?您说,是不是呀?”
  小青子也忽然回忆起了自己净身往事,觉得一阵蛋蛋的忧伤,忍不住咨询道:“像项将军这般年岁,净身起来究竟容易不容易呢?”
  “怕是不易啊……”高大上遗憾地摇头,拿出了一个竹筒,手腕般粗细,里面都是石灰,“一般来我这里净身的都是些五六七八的娃儿,那东西丁点大,这个就足够了。”说罢,又翻翻找找,找出一个大腿粗细的竹筒,“项将军乃而立之年,割下那东西,可能就得用这个装了。青爷爷,您想想,是小的割了疼,还是大了割得疼呢?”
  答案十分明显——都疼。
  “无论如何,就请高师傅你费心了。”小青子留下银子,觉得自己圆满地办完了差事,翩然离去。
  就这样,在齐丹嫣和项岁瞻两个当事人谁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宫廷内外在一种团结紧张严肃活泼额气氛下,静待项岁瞻归京后的净身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双岭南苑格格巫、萱草草 小朋友的地雷

  三日后,项岁瞻如期出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入蜀地之后,项岁瞻发现那里民风淳朴,家家户户门外堆着几个大坛子,发出一股奇特的酸爽味。派人打听之后,才知道那些都是泡菜,热情的蜀民还送了一些给他们这些来自盛京的客人。


  项岁瞻尝了一点泡萝卜和泡豇豆,几杯桂花酒下肚,忽然想起齐丹嫣羞涩地叫他快点回去的模样,颊边染着淡淡的粉红。朝堂上,她总是穿着和她双十年龄不相配的正红色厚重礼服,那内八字缩在裙子底下的小脚暴露了她小小的胆怯,退朝后她偶尔撩开珠帘偷偷瞥他一两眼他也能发觉,却从未曾抬眼和她目光相交,即便如此,仍能清晰地记得她的脸庞,甚至是她下巴上一颗不太显眼的小红痣。
  齐家是书香门第,家中摆设十分儒雅。齐老爷的离去让大家都很悲伤,齐夫人告诉项岁瞻,齐丹嫣从小胆子就小,读了些书仍然不太懂事,没想到阴差阳错选进了宫,能活下来已是万幸。齐夫人听项岁瞻说丹嫣现在过得很好,很是欣慰。见了齐丹嫣写的土特产清单,齐夫人好气又好笑地吩咐人去准备。
  齐老爷顺利安葬后,项岁瞻离开齐家,往凶险的么佬族地行去。
  盛京皇宫里,花样作死小皇帝敬轩最近听多了蝗灾的事,十分好奇蝗虫究竟长什么样。他命人出宫捉了一袋子蝗虫回来,发现这玩意蹦蹦跳跳非常好玩,想了各种惨绝人寰的奇招来阻止它们起跳。其中包括拔掉它们的后腿、撕掉它们的翅膀、用滚水烫它们的屁股,等等。
  齐丹嫣也想玩蝗虫,但不像敬轩那么残忍。她要来几只蝗虫养起来,每天用不同的东西喂它们,几天不到,蝗虫就一只只死去了。她很不甘,又要来一批,结果是来一批死一批,不知道怎么回事。昏庸的太后气急败坏地叫来太医,太医一番追查,发现附近有一个蜂巢,生活着一种全身黄色的蜂,它们把卵产在了被齐丹嫣关在小笼子里的蝗虫体内,幼虫靠吃蝗虫的身体成长。
  敬轩听说了,到慈宁宫围观侍卫们去捅蜂窝,看着看着他忽然问:“这种蜜蜂是因为长在皇宫里才变成黄颜色的吗?”
  就这样,脑残母子的对话开始了……
  “我听说蜥蜴躲在树上就会变成绿色,趴在沙地里就会变成土色。这种蜜蜂八成也是这样,天天看见你的龙袍,就变成了黄色。”齐丹嫣咬着手指头,躲在柱子后面,明显是怕被蜂蛰。
  “真是胆大包天,黄色只有我一个人能穿,它们怎么可以以下犯上?”
  “对,它们还弄死了我的蝗虫,真是大逆不道。”
  这些对话传到了朝堂之上,户部尚书灵机一动,“启奏皇上,臣听闻遍体黄色的蜂民间亦有,若能广而告之,在蝗灾易发之地培养,相信若干年后能起到抑制蝗虫的功效啊。”
  敬轩和齐丹嫣瞪着两双圆溜溜的眼睛,嘴里喃喃:“听起来好像十分不错的样子……”
  这八成就是现在咱们说的生物防治技术。
  敬轩还在孜孜不倦地玩蝗虫,手段越来越险恶,最后发展成广场中间一口大锅,下面烧着火,锅里滚着油。他和齐丹嫣一人站一辆小车,拿着一袋蝗虫,比赛。比什么呢,太监拉着小车从油锅边经过,谁把蹦蹦跳跳的蝗虫准确地扔进油锅里,发出“噼啪”的油炸声,就算得一分。
  伪母子俩玩得不亦乐乎,油锅里的蝗虫越来越多,最后汇聚成一阵奇香。齐丹嫣一开始以为御膳房在偷偷煮什么好料,进而联想起以前在老家时经常能吃到的蜀味烧烤,最后发现这种味道来自于被丢进大锅里油炸成金黄色的蝗虫。
  在小青子担心自己会被皇上叫去尝油炸蝗虫的时候,作死的敬轩已经先一步拿炸油条的长筷子捞了一只蝗虫吹了吹放进嘴里,并大呼好吃。齐丹嫣本来就嘴馋,见状也吃。
  敬轩命人拿来粗盐、胡椒、麻酱、孜然等等,将油炸蝗虫分成不同的口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椒盐的好吃。
  于是这些非常傻缺的行为到了专门记录皇帝言行的史官笔下变成了——“上与太后论及蝗灾一事,言推及河泽、湖广,以蜂制之,以油烹之,乃建奇功。”
  因为蝗灾和瘟疫主要在盛京以南,齐丹嫣想到自己的老家也倍受苦难,就总想为老家做点什么。看了很多折子,翻了一些古籍,她表示,一要减免赋税,二要延缓征兵,三要发粮赈灾。不得不说,齐太后呆归呆,归纳总结的能力还算不错。
  朝廷恩惠层层往下传,到底落实了多少这个有待考量,传到项岁瞻耳朵里时,他刚从么佬族地回到中原,带回治疗瘟疫的特效草药,还带回了齐丹嫣的土特产和敬轩要的一桶紫色泥土。
  对于敬轩和齐丹嫣在这场蝗灾加瘟疫中的“出色”表现,项岁瞻些许欣慰,但他不知道自己回到盛京之后,等待他的将是盛京第一阉人大师高大上的那把断子绝孙刀。
  项岁瞻这一趟公差出了半年有余,再回到盛京,未名湖已荷花亭亭。
  话说高大上听说项岁瞻已经回府,就早早沐浴了,带上吃饭的全套家当来到威远将军府。他的名头在盛京也是响当当的,有多少太监小红人的子孙根就了结在他手里。和阉割技术人员八竿子打不着的项岁瞻对高大上的来访虽然些许不解,但还是更衣到前厅见了他一面。
  高大上十分懂行,头一句话问:“不知项将军到兵部备案了没有?”
  项岁瞻不答反问:“高师傅有何指教?”
  “这历来净身进宫,都需要兵部备案。项将军身份尊贵,此项可能已免?”
  “我府内谁要净身?”项岁瞻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啊……”高大上一头雾水,“不是您吗?”
  项岁瞻移开目光,看着高大上带来的一整套净身行头,什么白布、竹板、还有三把明晃晃的阉割刀,幽幽地问:“我说过吗?”
  “您没说过,是皇上说的。”高大上向东方抱拳以表示尊重。
  皇上说的,就是圣旨,你阉也得阉,不阉也得阉!
  项岁瞻这三十年来就入过后宫两次,一次是皇上召见,一次是太后召见。外臣确实不宜入后宫,但入了后宫就叫人过来给他净身,未免太过简单粗暴。好在,项岁瞻也是一个十分粗暴的人,他命人把高大上和净身工具统统扔出府外,连夜进宫兴师问罪。
  一路上,不断有太监对他阿谀奉承,好像已然把他当做了“自己人”。——“项将军啊,这么晚还求见皇上呢?项将军真是国家栋梁,为报君恩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体呀。”“项将军啊,以后还得请您多多关照些小的们,我们可就仰仗您啦。”“项将军啊,不知您是哪宫总管呀?真的是去慈宁宫吗?”
  看来整个皇宫都已经知道他要被净身的喜讯了。
  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敬轩是个夜猫子,连夜进宫你还是可以见着他的。一问,这个头脑简单的小皇帝马上把齐丹嫣供了出来,说:“是母后赏识你,叫你进宫服侍。”
  服侍你们个头啊服侍,老子在外面帮你们摆平一堆破事还不够,还要断子绝孙进宫给你们擦屁股?
  多年的沙场历练使得项岁瞻不动声色,面色如常,非常淡定地结束了净身这一话题——“回皇上,太后命微臣自蜀地带来特产若干,明日微臣将亲自护送自慈宁宫,望皇上准予。”
  “什么特产?朕也要。”敬轩叉腰。
  “你且送去,明日朕去向母后要。”
  项岁瞻回到将军府,想起高大上带来的净身三把刀,彻夜辗转反侧,梦中貌似出现了秦始皇的母亲赵姬,该妇人生性狡猾淫~荡,命一个假太监嫪毐进宫服侍,最后还跟他生了两个孩子,被嬴政发现后,生生给摔死了。梦中似还有一位桃子仙人降世,告诉项岁瞻,历史总是循环往复的。
  梦归梦,第二天,项岁瞻带着齐家人准备好的土特产三大车,亲自押送进慈宁宫的地下冰窖。封存好后,进殿回太后。
  从地下冰窖抬上来的大块寒冰装在青花凤穿菊花大缸里,微微升腾着白烟,让殿内比外头清凉许多。
  由于天气热,齐丹嫣穿着非常轻.薄的常服,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白水裙,外罩一件湖蓝色镶领玫瑰印花对襟褙子。头上仅一支赤金珠簪,团了个单螺髻。她昨晚听闻项岁瞻已经回京,一晚上没睡着,现在青天白日的反而犯困,呆呆傻傻地坐着,直到项岁瞻进来叩首,才清醒起来。
  他一袭鸦青色素面刻丝劲装,和印象中一样利落大气,微微黝黑了些的面庞增添几分男子硬气。齐丹嫣注意到,他未被衣袍遮住的手背和脖颈处似有一些伤痕,不像旧伤,倒像是被什么毒虫咬了。
  齐丹嫣不知道,么佬族虽然有神器的药方和草药,要得到它们却没有那么容易。么佬族十分排外,族风粗野,有人入谷,先放毒虫毒蛇,任其自生自灭,一段时间后如果没死,族长才出来见客。项岁瞻经历了这种非人考验,不仅活了下来,还得到药方出谷,有多不容易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问了家中近况,得知齐老爷已经风风光光地入葬风水宝地,齐丹嫣兀自又伤心了一会儿。子鱼见项岁瞻平安而来,一颗心也放下了,端了两盅冬虫夏草炖乳鸽过去,送到他跟前时,十分谨慎地冲他点了点头。
  “你的手是怎么了?”齐丹嫣一脸戒备地问,“是不是真的得了瘟疫?”
  这种问法非常没有良心,简直可以说丧尽天良。项岁瞻早已能够想见她这幅德行,淡淡地回答:“回太后,西南一带蚊虫甚多,微臣应对不及。”
  “这样啊。”齐丹嫣放心下来,忽然站起来朝项岁瞻走过去,撸起他的袖子一看,他手臂上大大小小数十个红肿处。齐丹嫣把手指塞进嘴里,再拿出来的时候指尖濡湿,不由分说涂在其中一个红肿处。
  这么恶心的举动令项岁瞻大开眼界,战场杀敌时,被他斩于马下的敌军无数,喷溅的鲜血、皮肉甚至肠子啊肺啊,是胜利荣耀的象征,只是这口水……还没有人敢往项岁瞻身上抹。
  作者有话要说:  rachel
  感谢以上土豪~~~嗷嗷嗷~~~

  齐丹嫣就这样拽着项岁瞻的手,食指在嘴里和他手臂处一上一下,还念念有词:“你没读过什么书,不懂我们蜀地蚊虫的习性。它们毒归毒,也并非没有东西可治。小时候我被毒蚊子咬,奶娘教我用唾液涂在红肿处,半天就好了。”说着,她抬眼看了看处于石化状态的项岁瞻,食指又放进嘴里抹了一下,继而小心地在一处红肿的地方打着圈儿涂,说:“奶娘说,唾液要新鲜的好,如果舌头能舔得到,自己舔一舔最好。我们家以前养的大黄狗被马蜂蛰了爪子,就是它自己舔好的。哀家毕竟是太后,不好舔你,仅给你做个示范,回去你自己舔舔。”


  你要真伸出舌头舔他,看他现在打不打的死你。
  石化结束的项岁瞻把手臂从她的魔爪中抽出来,只觉得皮肤一阵湿滑粘腻,为避免她再想出什么幺蛾子用口水抹他,他退后一步单膝跪地抱拳,“太后教诲,微臣铭记在心。”
  “哎,你脖子上也有哎……”齐丹嫣指着他的脖子,好像意犹未尽。
  “你再近我一步试试?”项岁瞻抬眼,目光迸发令人丧胆的杀意。
  “哦。”齐丹嫣作罢,还觉得颇为委屈,咂巴咂巴嘴,又坐了回去,项岁瞻才又起身。
  “太后垂爱,微臣毕竟是外官,时常出入内宫恐有不便。太后以后如果有事吩咐微臣,令下人传话就是,微臣就不再进慈宁宫了。”
  “不行。”齐丹嫣马上拒绝了他,“我就是要你进宫服侍!”
  项岁瞻不悦地一眯眼,“太后是否知道,进宫服侍需要净身?”
  “啊……”齐丹嫣呆呆地眨一眨眼,歪头看着他,后知后觉道:“对哦……当了太监才能进宫服侍主子,项将军还没净身呢。”
  以后也不会净身的!
  齐丹嫣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若有所思地捧起一盅冬虫夏草炖乳鸽,慢慢地喝。别说,吃起东西来倒是娴静又秀气,没那么可恨了。项岁瞻提防她忽然想起什么又口不择言,防备地盯了她一会儿,见她安分下来,也就松懈了。
  那樱红小唇一张一合喝汤吃鸽子肉的样子真有种说不出的软糯酥骨感,小巧耳垂上一对镶贝壳石榴花耳坠轻轻摇摆,项岁瞻一时定住了目光。
  “母后,朕来讨泡菜吃了!”敬轩活蹦乱跳在宫门口大喊大叫,声音大得盖过了小青子唱的“皇上驾到~”
  项岁瞻沉下目光,低头看着地板。
  “小东子,开一坛桂花酒,吩咐小厨房做几个菜,拿两三样泡菜。”齐丹嫣眼睛一亮,“项将军中午就在这里用膳吧,喝点小酒。”
  这母子俩每天的生活本来就是在互相串门喝小酒中度过的,项岁瞻望着敬轩飞奔过来的欢快模样,忽然想起自己手中握着半张前朝张皇后的密旨,等敬轩亲政后就得交给他。密旨的内容只有一个,秘密赐死齐丹嫣。
  皇上亲政之时,真能狠下心来赐死整天陪他胡闹的齐丹嫣吗?
  可是,为什么要赐死她呢?
  齐丹嫣不过是个没有脑子和心机的傻大个,就算让她稳坐太后之位到死又如何?如此一想,项岁瞻的心情比刚才被她用口水一通乱抹还糟糕。
  “朕听说项岁瞻酒量很好,但不知道好到什么程度。今天趁这个机会咱俩一起把他灌倒,怎么样?”作死的敬轩附耳对齐丹嫣说,阴险的小眼神直逼项岁瞻而去。
  “好哇。”齐丹嫣不自量力道。
  敬轩可高兴了,黄袍一挥,对跟进来的太监和宫女说:“你们全部都出去,朕叫你们进来再进来。”
  最后的结果是,三杯桂花酒下肚,敬轩最先倒在地上,齐丹嫣勉强又喝了两杯,随后软趴趴地伏在桌子上睡觉,项岁瞻毫无醉意,一坛子桂花酒喝了不到三分之一。
  酒量差的人就不要空腹喝酒了好吗?项岁瞻无视那两个人,独自又喝了几杯酒,吃了些桌上的菜,又要拿酒壶倒酒的时候,齐丹嫣的手在桌上乱抓了一阵,抓到他的袖子就死死攥着。项岁瞻扯了几下,没扯开,忽然发现手臂上数十个红肿小块消下去了,只留下一个个针尖大的红点。
  那恰好就是方才抹满齐丹嫣口水的手臂。
  难道……蜀地之人的唾液真的有用?
  如果要用这么恶心的方式消除红肿,那还是姑且让它们肿着吧。
  入慈宁宫太久毕竟不好,项岁瞻起身,弯腰横抱起齐丹嫣,用脚将敬轩踢开一点,跨了过去,把她轻轻放在海棠春睡椅上。对他来说,齐丹嫣很轻,浑身都是香气,软软的好像根本没有骨头。他在海棠春睡椅角坐了一会儿,四周很静。皇帝一般十六岁亲政,敬轩今年八岁,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眼前这个睡得人事不省的齐丹嫣只有八年余寿了。
  “子鱼。”项岁瞻跨出大殿,子鱼听见召唤就躬身走了过去,“太后和皇上醉了,传太医。”
  “将军……”子鱼送他沿着青石子路往外走,闻见他身上带着一股太后衣服上的百濯香,心里有点吃惊。若没有跟太后亲近接触,身上何来这种香气?可将军一向谨慎,应该不至于和太后……她定了定神,低声说:“子鱼入宫服侍太后就快一年了,太后平日除了抱怨政事冗杂外,并无不轨之举。每当有人提起将军,太后都格外用心倾听,还对将军赞不绝口。私下里,太后也会向皇上打听将军在外的行程。”
  项岁瞻沉默地走了几步,问:“是不是因此有人误会了太后的意思,以为太后令我净身进宫服侍?”
  “这件事子鱼也有所耳闻,但子鱼大胆猜想,太后没有那个意思。”子鱼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抬头看了项岁瞻一眼又低下头去,女儿家的心思大多一样,自将军从塞外救回太后和皇上,太后就对将军可能有别的情愫,只是她不好乱说,也不敢说。
  “好好照顾太后。”项岁瞻说罢,快步离开了慈宁宫。
  子鱼站在原地,心里一上一下。记得将军派她进宫时,说的是“监视太后”,现在已然变成了“照顾太后”,她还是被项岁瞻信任的,不同的是,以前是安插了一个可信的探子,现在是派驻了一个可信的保姆。果然时间长了,人的心思都是会变的。
  紫禁城里的人渐渐适应了作死小皇帝和不务正业齐太后。听说,慈宁宫的齐太后发起脾气来只有威远将军罩得住,谁劝都不管用。
  “唉~说好了今天中午给哀家到宫外买烤鸡,结果还是御膳房烤的,别以为哀家吃不出来!”齐丹嫣一边用手撕着烤鸡腿,一边唧唧歪歪。
  锦绣非常委屈,宫外的烤鸡到底比没比御膳房的好吃暂且不说,小东子上回出宫办事在外面吃了根烤鸡腿回来还拉了两天的肚子呢。不知道怎么的,齐丹嫣知道了,非也要尝一尝宫外的烤鸡,可有小东子这种前车之鉴,谁敢买呢?
  “你去叫项岁瞻买几只给哀家送进来。”齐丹嫣蛮横地咬牙。
  小东子战战兢兢去威远将军府说了,谁知项岁瞻一口回绝,第一,他不买烤鸡,第二,他不入后宫。
  小东子回去一回话,齐丹嫣马上发起了脾气,说项岁瞻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类大罪十条,命他第二天到慈宁宫来请罪。
  于是乎,威远大将军平日金盔黑麾,此时淡漠地卸甲跪于太后跟前六尺处,猩红的披风散于背后。
  齐丹嫣趾高气昂地看着他,“项将军好大的胆子,哀家只不过叫你办件小事你就推三阻四的,越来越不把哀家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项岁瞻平静道:“太后双十年华,以老太婆自居过于不要脸了些。”
  “项岁瞻!哀家屡次命你进宫服侍,你三番两次抗旨也就罢了,现在还敢骂哀家不要脸!”
  项岁瞻冷哼一声,“微臣并非不愿服侍太后,只是太后是否想过,入宫需要净身。”
  “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敬重爱戴哀家,到头来竟还舍不得那几两肉~”
  项岁瞻抬眼,一字一句似乎从咬着牙硬挤出来,“太后,您若再逼微臣,微臣只能保证不打死你。”
  齐丹嫣一腔愤懑,化成一句——
  项岁瞻好整以暇从慈宁宫出来,回了将军府。
  “哇~每次太后发火,将军进去被太后一通训斥后,太后气就能消。”小东子两手拢在袖口,在院子里勾着头对锦绣说,“看来那烤鸡也是不用买了。”
  锦绣点点头,一会儿又苦恼了,“可是下次太后还是会发火,咱们还是得等将军过来挨骂,才能放心。”
  小东子无比同情地说:“项将军可真是倒霉催的,要说太后吩咐的事儿本就不是他的职责,怎么就连累他次次过来挨骂呢?”
  在一旁摘桂花准备给齐丹嫣做桂花藕粉糖糕的子鱼无奈地笑笑,并没有加入他们的八卦。在小东子和锦绣看来,子鱼人很勤快,就是嘴笨,不太会聊天。但其实子鱼心里比他们清楚多了,太后不是易怒,上朝时项岁瞻总很少说话,更别说抬眼看她,外臣无召不得入后宫,她只不过想见见项岁瞻,故意跟他说几句话罢了,到底挨骂的是谁,恐怕只有太后自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盛京入秋后,好像穿戴上了一顶土黄的帽子,一层土黄的小袄。地上的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踩上去扑哧扑哧响,天上的大雁排成整齐的队形,朝温暖的南方迁徙。路边的大花猫变得比夏季肥硕,毛茸茸的大脸就好像中秋满月。


  大乾皇室有着入秋狩猎的习俗,到了仁武一朝也延续了这个传统。
  打猎这种刺激好玩的事儿齐丹嫣自然也要跟着去,她也不想想,敬轩虽然拉不开弓,至少会骑马,她呢,手无缚鸡之力,连骡子都坐不稳。她一面让锦绣为自己赶制狩猎服和披风,一面又把项岁瞻宣进宫,告诉他自己也要去打猎,叫他物色一匹又漂亮又能跑鼻子灵敏还很听话的马。
  项岁瞻听完她的要求,思考三秒,“回太后,微臣以为您怀里那条京巴就很合适。”
  “这是狗。”齐丹嫣搂紧了京巴,这是中书令夫人送的,可好玩了,这些日子她就指着它活着了。“你又敷衍我,如果找不着,就把你的黑骏送我。”
  “如果太后骑上黑骏不被甩下来,微臣倒是愿意忍痛割爱。”项岁瞻不以为意地回答。
  忍痛割爱……这话齐丹嫣不爱听,眉头一皱,“在你心里到底是黑骏重要还是哀家重要?!”
  “你……你大不敬。”齐丹嫣有点结巴地说,她无故给他安的罪名实在太多,要挑一个出来还有点困难。
  与她相比,项岁瞻永远是那样冷静自持,“微臣怎么想不重要,要紧的是黑骏是匹野马,恐怕不认得太后和微臣尊位高低。”
  “哦。”齐丹嫣再次自讨没趣。
  话虽这么说,圣驾抵达墨岚围场狩猎时,项岁瞻仍是命人运了一匹短腿小棕马给太后。齐丹嫣见自己的马比别人的矮了好几个头,非常不高兴,嘟着嘴就是不骑。
  狩猎时,许多皇亲国戚、文官武将都会参加,其中包括绝对心怀不轨的恭亲王和前国舅张传吉。项岁瞻负责率各路兵马绕到距离围场几十公里外的地方,将整个围场包围,敬轩入围,按例下令缩小包围圈。外圈不断缩小,渐渐,二三十里的野兽都被困在了包围圈里,逐猎正式开始。项岁瞻带着上回犬戎送的獒犬,遇见大型猎物也小试身手,训练有素、身形巨大的獒犬表现勇猛,遇见老虎都不怕。
  齐丹嫣觉得项岁瞻准备的短腿马和自己今天威风凛凛的凤采牡丹斗篷非常不搭,她不甘于坐在大帐里看着别人一会儿一只兔子一会儿一只雉鸡地猎,但想到自己既不会骑马又拉不了弓,就哭丧着脸坐在一边,闷闷不乐。
  子鱼掀开帘子进来,默默把项岁瞻昨天送进来的窝弓呈了上去。窝弓就是弩,又叫十字弓,是一种装有臂的弓。它装箭的时间比较长,但杀伤力巨大,最重要的是,不需要你拉弓。这弓,按照项岁瞻的吩咐,太后可以用它射动物,最重要的时,还可以防身。
  齐丹嫣摆弄了一会儿,学会用窝弓之后非常兴奋,骑上小短腿马就入围了,子鱼骑了匹白马跟在她身边。半天下来,齐丹嫣居然也射中一只明显下半身瘫痪的野兔。后来听说,敬轩早就派人弄了好些下半身瘫痪的兔子、小鹿、貂什么的放进围场,他比较好射。齐丹嫣撒欢了,那匹短腿马载着她啪啪啪乱奔,子鱼一个不留神,居然跟丢了。齐丹嫣碰巧又碰上一只残疾的兔子,瞄准了一射,又中了。她下马去捡,只听身后几声清脆马蹄,有个男声响起——“太后女中豪杰,微臣佩服。”
  来人竟是前国舅张传吉。
  齐丹嫣看张传吉骑着的黑马和项岁瞻的黑骏有几分相似,目露欣羡之光。张传吉在旁细细将她打量一遍,想起之前听说这个太后还是个处,眼神中多了几分下.流,见她一直憨憨地看着自己的马,他从善如流,慷慨地说,要把这匹黑马送给她。
  转眼间,齐丹嫣就骑着张传吉的黑马一步三颠地往树林里行去。
  天黑之后,敬轩意犹未尽地回到帐内,在门口就听小东子大声训斥子鱼,还要把她拖出去打。一问才知,子鱼把太后给跟丢了,短腿马却自己回来了,没人知道齐丹嫣去了哪里。
  敬轩急了,叫人赶紧去找。可以确定的是,齐丹嫣还没出包围圈,夜里到处看不见,气温骤降,可能还有危险的野兽,情势不容乐观。
  太后不见了的消息传到了项岁瞻那儿,他命所有官兵再次缩小包围圈,自己骑上黑骏狂奔二十里到了据说是齐丹嫣失踪的地方。他的獒犬脚步没有黑骏快,半个时辰后才追了过来。几只猎狗原本威风得很,一见獒犬,纷纷低头。官兵们举着火把找了这么久都没消息,项岁瞻忽然叫子鱼拿来齐丹嫣的贴身衣物放在獒犬鼻尖,獒犬嗅了嗅,开始顺着空气中、树树林间残留的味道一路向林子中窜。
  项岁瞻骑着黑骏跟了一会儿,密林里再不适合骑马时,他下马独自跟着獒犬往里走,走了半个时辰,獒犬在一处停下,大叫了几句。项岁瞻举着火把上前一看,明黄色的斗篷十分扎眼。披着斗篷的人趴在那里,不知死活,头上还停着一只猫头鹰。
  獒犬见主人跟来,又吠了一声,背对着他们的齐丹嫣忽然动了一下,似乎被吓得够戗,也不顾其他,转身就扣动了窝弓的机关,一支箭“嗦”一下劲射而出,项岁瞻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免于被刺中要害,但箭支贴着他的手臂而过,插在树干上,发出“咚”的一声,箭末端的硬羽,被渗出的鲜血浸成红色。
  “哈?!”齐丹嫣瞪大双眼,看着项岁瞻捂着手臂。她丢掉窝弓,踉跄着过去,还摔了一跤,才爬到项岁瞻跟前,非常惊慌地叫:“啊!你怎么啦?!”
  怎么啦,被你射中啦,差点死啦。
  原本停在她头上的猫头鹰扑扑扑飞走,站在树枝上,两只眼睛明晃晃像两个灯泡。
  项岁瞻毕竟耐打,他单手搂住齐丹嫣,忍住手臂的剧痛捡起火把,皱紧眉头咬牙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骑马啊,结果那……那马也不听我的,一直跑,我……我拉缰绳却被马甩下来,脑袋……撞了……撞了树。”齐丹嫣指着自己的脑门,那里一个大包,还有擦伤,“我可能是迷路了吧……将军,你的手在流血。”
  这点小伤对项岁瞻来说只是小意思,“不碍事。你说话为何吞吞吐吐?”
  “我刚才摔地上的时候不小心咬了舌头……”齐丹嫣哭丧着指着自己的嘴。
  齐丹嫣小媳妇一样挨在项岁瞻身边,眨巴着眼睛看他,没人给她壮声势,她孤立无援,反而觉得从来对她大不敬的项岁瞻非常有安全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项岁瞻见她这样,也不再顾及礼数,“我给你的矮脚马向来乖巧,绝不可能将你甩下。”
  “我骑的不是那匹马。”齐丹嫣老实禀告,说话大舌头,“……我遇到了国舅爷,呃……前国舅,他人很好,把自己的马给了我。”
  人很好?项岁瞻冷声道:“张传吉成日花天酒地,纵容手下奴仆为他搜罗民间貌美女子,玩弄之后丢弃路边。太后身份尊贵,还是不要与此人为伍为妙。”
  “哦。”齐丹嫣吃瘪了,只顾点头。
  项岁瞻让齐丹嫣拿着火把,自己撕破外袍,扯了块布下来缠紧手臂止血,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说,“跟我走。”
  “我不想回去。”齐丹嫣再出惊人之语。
  “太后要留在这里喂狼?”
  齐丹嫣说话不利索,可还是大着舌头哇啦哇啦,“回去之后就有好多人看着我,我想跟你说句话都要等一两个时辰,通过好几个人去宣你。现在这里这么黑,没人看得见我们,我好不容易能跟将军你单独呆一会儿,我!不!回!去!”
  树林忽然变得很安静,只留猫头鹰扑翅看热闹的声音和獒犬喉间的低吠。
  “……太后言重了。”项岁瞻背对着她站在前方,臂上缠着的布条渗出斑斑血迹,火把上的一簇火苗沉默地燃烧摇晃。他表情未明,声音低沉,忽然守起了君臣上下之道,“微臣粗鄙武夫,蒙太后赏识,愧不敢当。”
  “不识字没什么丢人的,项将军不要妄自菲薄啊!”齐丹嫣双手握拳抵在胸口,情真意切地安慰他,“大不了以后请个教书先生,将军苦学三五年,虽不求看懂四书五经,写好自己的名字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太后说话总叫人无法反驳。
  “……走吧。”项岁瞻低声说,向前走去,獒犬摇着尾巴跟了上去。
  “项将军……”齐丹嫣好似受了很大的打击,声音微弱又可怜。
  项岁瞻回头看她,她的身子裹在明黄色的斗篷里,瑟瑟发抖。他忽然想起,她双十出头,身子羸弱,胸无城府,硬生生被套进了这个明黄色的皇家陷阱里,她是一座独木桥,一座最终要被人拆掉的桥。到那时,她的眼睛再看不见,嘴巴再说不了话,也再没有了呼吸。现在,她充满信任和眷恋地望着他,眼神纯净,好像寄养在他名下的项妩一样,时而任性,时而调皮,然而又总让人难以割舍。
  “太后,皇上备好了烤鹿肉,说要等您回营一起享用。”他一直知道,用什么能打动她。
  “是吗?”齐丹嫣果然雀跃起来,提起斗篷就跟了过去,“那我们快回……啊!”她又被地下的藤蔓绊了一下,捂着嘴,像是又咬了舌头。
  项岁瞻往回走了几步,站在她跟前。
  齐丹嫣惭愧地笑笑,抬头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刚张嘴,只觉得对面那人脸一近,温暖干燥的唇就轻轻压在她的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动辄挥军十万要灭人族地的威远将军,亲吻起来竟十分温柔。双唇相抵,舌尖相绕,缠.绵间几分旖旎。


  齐丹嫣趴在项岁瞻肩上,晕晕沉沉被他背着走。她的脸很红很红,心也一直跳得很快,熟读西门庆勾搭潘金莲和张生夜会崔莺莺等故事的她知道,刚才他们做了很不得了的事。
  他背上的肌肉坚硬,远不及他的双唇柔软。他不像王爷们通体熏着龙涎香,他身上那种冷兵器的味道非常特别,似寒铁,有点怕人。他散下的发丝搔得她的鼻子痒痒,她想挠挠,却又舍不得将圈着的双手从他的脖颈上移开。
  就快出密林了,远远可以看见营地的火光,齐丹嫣挣扎着跳下来,又不肯走了。
  “将军,我再跟你……再跟你呆一下下。”齐丹嫣抱着他的手臂,撒着娇。
  项岁瞻眉头微微一紧,她压着他的伤口了……
  项岁瞻抽出手臂,把她抱进怀里,她很幸福地趴在他胸口,像只小猫般柔软。
  半晌,项岁瞻背起她,走向营地。
  “太后回来了!”“太后!”“皇上,太后回来了!”“啊!母后!!母后你哪去了!!”
  齐丹嫣被簇拥着往温暖的大帐走去,随行宫女在里面又是准备热水又是铺软榻。齐丹嫣偷偷回头看看身后,项岁瞻单膝跪在那里,做足了臣子之礼。她接过热热的小暖炉,总觉得不及项岁瞻怀中温暖。
  接下去只会更想他而已。
  入冬之后,盛京已不知道下过了几场大雪。白雪皑皑,染白了黑色的屋檐,尖笋一样的冰凌挂在檐下,晶莹透亮。自围猎回来以后,项岁瞻去往北部边境驻守,一别又是几个月。腊八那天,作死敬轩大宴**臣,并发布了他刚刚发明的一道新点心——蜂蜜冰凌。
  无非就是折了几根冰凌,调好了蜂蜜浇在上面。只见敬轩用布抱着冰凌的下方,吱儿吱儿舔得起劲,底下的臣子王爷都带着一丝无语,碰都不碰眼前的冰凌。他们都不忍心告诉敬轩,冰凌可能比皇宫里擦过三遍地板的水还脏。
  齐丹嫣姗姗来迟,她染了些风寒,这会子还在咳嗽,病怏怏的。坐定之后,她下意识朝右边的武将一席看去,发现很久不曾见到的项岁瞻竟然回来了。他一身银丝貂鹤麾,看上去还是那么神武有力。齐丹嫣觉得自己的风寒一下子好了,摸摸两鬓,就怕发丝凌乱。
  她这样呆呆傻傻地盯着人家看得入神,子鱼心里叹一声,故意大声说:“太后先将药喝了,暖暖身子。”
  齐丹嫣乐呵呵把平日最讨厌喝的苦药一饮而尽,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急切,几分压抑的幸福,“项将军回京了?”
  项岁瞻起身拱手:“回太后,臣昨日刚刚回府。”
  “你回来得正好,这些蜂蜜冰凌赏你吃了吧。”齐丹嫣反正也不能吃这些冰的,刚好就赏给了项岁瞻。她如此奇葩的欢迎方式让百官都为项岁瞻捏了把汗,早就听闻太后十分赏识他,甚至要求他净身入宫,这下可好,太后又将这种东西赏给他吃,他估计后悔没晚几天回京吧,啊哈哈!
  一般皇上太后赏的东西,臣下都要感恩戴德当场吃光。项岁瞻望着自己眼前的三大根冰凌,再抬眼看了看齐丹嫣,十分勉强地谢恩道:“谢……太后……恩典。”
  齐丹嫣还处在花痴中,赶忙低头吃眼前的菜。项岁瞻则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沾着蜂蜜的冰凌缓缓放进自己口中含着。百官心里不约而同为他重重地“卧槽”了一声。
  这冰爽,不敢相信……
  “项老弟,你常年外守边境,已过而立之年,还不婚配真是让人担心呀!”中书令摸着胡子,眼里写着赤果果的嫉妒,这是一个办公室主任对保安队队长志不同道不合的排斥之情。“前阵子犬戎派使者来到盛京,送来牛羊马匹之外,表达了对你的赏识,尤其是犬戎族长的女儿,据说在塞外对你惊鸿一瞥,难以忘怀,听说你还没有正妻,连妾室都没有,好像十分欣喜的样子。”
  敬轩听了,抠了抠鼻孔,“塞外女子哪有咱们大乾姑娘貌美,就拿母后来说,一个顶他们十个。”
  中书令自觉失言,赶紧说:“皇上所言极是,太后天资犹如九天仙女下凡,岂是蛮夷女子能够相提并论的。”
  是么,我真那么漂亮啊……齐丹嫣心里很舒服,一下子觉得自己好美哦,不禁又赏:“中书令抬举了,也赏蜂蜜冰凌。”
  项岁瞻瞥了中书令一眼,目光分明在说——叫你他.妈.的多嘴。
  中书令颤抖地捧起一根冰凌,含泪塞进了嘴里,牙齿被冻得酸疼。
  百官忽然就安静了,项岁瞻想,再往下赏,估计要赏花生加玄豆香片茶了。
  觥筹交错间,有乐师和舞女进殿助兴,长袖翩翩,歌舞升平。项岁瞻把蜂蜜冰凌扔到了脚下,任它化成一滩黏糊糊的水。抬眼,见齐丹嫣傻乎乎地还盯着他看。
  最后,连敬轩都发现了齐丹嫣的异状,不解地问:“母后,你一直看项将军干嘛?”
  子鱼跪下道:“回皇上,太后自得了风寒起就是这样,总喜欢盯着一个地方发呆,也不爱动。”
  “哎呀,那别放弃治疗啊。”敬轩担忧地说,“你们几个照应得过来吗?照顾不过来的话,就依母后的意思,让项将军尽快净身了进宫服侍吧。项爱卿,你怎么看?”
  项岁瞻手中的酒杯差点掉地上,站起来咬牙道:“臣惶恐。”
  “要不中书令净身进宫吧!”敬轩十分不负责任地信口开河,他至今不知道什么叫君无戏言。
  “臣有罪啊呜呜呜……”中书令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齐丹嫣吃了点东西,身体毕竟不舒服,有一咪咪风吹在她身上,她就想打喷嚏,忍了好久,最后感觉鼻涕在鼻腔里叫嚣奔腾,就赶紧借口出恭,离开了宴席。
  几乎是一走到殿外,齐丹嫣就开始不停地打喷嚏,走两三步打一个,都快打成**了。锦绣担心太后的身子是否撑得住,劝她回宫休息。齐丹嫣挂着两条鼻涕,还想回去继续花痴项岁瞻,无奈天寒地冻的,还是坐着小轿子回去了。
  齐丹嫣不懂来日方长这个道理,因为总见不到项岁瞻,她只想多看一眼是一眼。入宫几年来,以前毫无盼头,如今有了项岁瞻,好像一大碗素粥里混进几颗牛肉丸,慢慢地吃,总会吃到肉的。她躺在床上,楠木八仙桌上一个精巧的掐丝珐琅龙凤纹炉幽幽腾着细长婀娜的白烟,屋里是安神的檀香,可她啥也闻不到。
  又喝了碗药,睡得昏昏沉沉的她忽然听见子鱼在她耳边说:“太后,醒醒……将军来看您了……”
  齐丹嫣蓦地睁大眼睛,手脚并用爬起来就要下床。
  项岁瞻在没有被传召的情况下私入后宫是非常危险的,好在现在的皇帝脑子有坑,非常好骗。他从北部边境外的罗曼诺夫国的老毛子手里买了一些新鲜玩意,一些献给皇上,另外一些要亲自押送给太后。
  子鱼拿了件貂皮斗篷披在齐丹嫣肩上,提醒她:“太后只着寝衣,不便见外臣,奴婢把帘子放下吧。”
  黄色的丝帘阻隔了齐丹嫣的视线,她笼着斗篷靠在枕头上,听外头有沉稳的脚步声和衣袍摩擦的声音,随即听项岁瞻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说:“臣项岁瞻恭请太后圣安。臣戍北数月,带回罗曼国物什献给太后赏玩,望太后不嫌粗陋。”
  “项将军,哀家生病了……”齐丹嫣非常委屈地说,语气好似小儿撒娇求可怜。
  “太后有百神庇佑,相信很快就会康复如初。”
  齐丹嫣明白了,这周围又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可是能听见他的声音,知道他与自己在同一个屋檐下,就有一种很满足很安心的感觉了。她的手慢慢朝自己的寝衣里去,好像在掏什么东西,“项将军一别数月,久不来请安,哀家都快忘了将军相貌啦。但是,将军是为国尽忠,身不由己,哀家也是十分感动的。”
  “劳太后挂心,臣有罪。”
  “将军过谦了。子鱼……”齐丹嫣把手上的玉镯捋下,用一块不知道从哪来的胭脂色绸布包了,“把这个镯子赏给将军。”
  跪着的项岁瞻双手接了,恭敬地说:“谢太后赏赐。”绸布连着玉镯都带着齐丹嫣的体温,握在手里别有一番滋味。隔着布帘,根本看不清床上的人,四周太监宫女加上门口随他进来的侍卫若干,所有人都看着他的言行,不可有一丝不恭敬。
  齐丹嫣觉得超级没意思,看不见人,还要互相说这些有的没的,搞得好像真跟领导亲切接见**众似的。等过几天身体好了,在作点事情出来,把项岁瞻宣进来骂一顿作罢。
  “哀家乏了,将军且去吧。”
  项岁瞻叩首起身,目光扫过黄帘子后依稀可见的阴影,退出了殿外。回府的马车中,项岁瞻从怀里掏出方才齐丹嫣赏的玉镯握在手中,那玉镯翠绿温润,毫无瑕疵,乃翡翠中的上品。不经意间,项岁瞻发现用来包玉镯的胭脂色绸布有几分怪异,摊开一看——
  这分明是齐丹嫣贴身穿着的肚兜!
  项岁瞻紧紧攥着肚兜,肚兜上幽幽的百濯香飘散开来,似还有女性身体自带的软香几分,某处不自觉如铁般高昂坚硬着,一直从皇宫坚.挺到威远将军府。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上章2分评论中 抽出 瘦瘦瘦 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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