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都过去一半了,斗龙战士6几月几号开播第六部什么时候上映

  塞纳河穿过巴黎城中,像一道圆弧。河南称为左岸,著名的拉丁区就在这里。河北称为右岸,地方有左岸两个大,巴黎的繁华全在这一带;说巴黎是“花都”,这一溜儿才真是的。右岸不是穷学生苦学生所能常去的,所以有一位中国朋友说他是左岸的人,抱“不过河”主义;区区一衣带水,却分开了两般人。但论到艺术,两岸可是各有胜场;我们不妨说整个儿巴黎是一座艺术城。从前人说“六朝”卖菜佣都有烟水气,巴黎人谁身上大概都长着一两根雅骨吧。你瞧公园里,大街上,有的是喷水,有的是雕像,博物院处处是,展览会常常开;他们几乎像呼吸空气一样呼吸着艺术气,自然而然就雅起来了。 

  右岸的中心是刚果方场。这方场很宽阔,四通八达,周围都是名胜。中间巍巍地矗立着埃及拉米塞司第二的纪功碑。碑是方锥形,高七十六英尺,上面刻着象形文字。一八三六年移到这里,转眼就是一百年了。左右各有一座铜喷水,大得很。水池边环列着些铜雕像,代表着法国各大城。其中有一座代表司太司堡。自从一八七零年那地方割归德国以后,法国人每年七月十四国庆日总在像上放些花圈和大草叶,终年地搁着让人惊醒。直到一九一八年十一月和约告成,司太司堡重归法国,这才停止。纪功碑与喷水每星期六晚用弧光灯照耀。那碑像从幽暗中颖脱而出;那水像山上崩腾下来的雪。这场子原是法国革命时候断头台的旧址。在“恐怖时代”,路易十六与王后,还有各党各派的人轮班在这儿低头受戮。但现在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场东是砖厂花园。也有一个喷水池;白石雕像成行,与一丛丛绿树掩映着。在这里徘徊,可以一直徘徊下去,四围那些纷纷的车马,简直若有若无。花园是所谓法国式,将花草分成一畦畦的,各各排成精巧的花纹,互相对称着。又整洁,又玲珑,教人看着赏心悦目;可是没有野情,也没有蓬勃之气,像北平的叭儿狗。这里春天游人最多,挤挤挨挨的。有时有音乐会,在绿树荫中。乐韵悠扬,随风飘到场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再东是加罗塞方场,只隔着一道不宽的马路。路易十四时代,这是一个校场。场中有一座小凯旋门,是拿破仑造来纪胜的,仿罗马某一座门的式样。拿破仑叫将从威尼斯圣马克堂抢来的驷马铜像安在门顶上。但到了一八一四年,那铜像终于回了老家。法国只好换上一个新的,光彩自然差得多。 

  刚果方场西是大名鼎鼎的仙街,直达凯旋门。有四里半长。凯旋门地势高,从刚果方场望过去像没多远似的,一走可就知道。街的东半截儿,两旁简直是园子,春天绿叶子密密地遮着;西半截儿才真是街。街道非常宽敞。夹道两行树,笔直笔直地向凯旋门奔凑上去。凯旋门巍峨爽朗地盘踞在街尽头,好像在半天上。欧洲名都街道的形势,怕再没有赶上这儿的;称为“仙街”,不算说大话。街上有戏院,舞场,饭店,够游客们玩儿乐的。凯旋门一八零六年开工,也是拿破仑造来纪功的。但他并没有看它的完成。门高一百六十英尺,宽一百六十四英尺,进身七十二英尺,是世界凯旋门中最大的。门上雕刻着一七九二至一八一五年间法国战事片段的景子,都出于名手。其中罗特(Burguudian Rude,十九世纪)的“出师”一景,慷慨激昂,至今还可以作我们的气。这座门更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在拿破仑周忌那一天,从仙街向上看,团团的落日恰好扣在门圈儿里。门圈儿底下是一个无名兵士的墓;他埋在这里,代表大战中死难的一百五十万法国兵。墓是平的,地上嵌着文字;中央有个纪念火,焰子粗粗的,红红的,在风里摇晃着。这个火每天由参战军人团团 

员来点。门顶可以上去,乘电梯或爬石梯都成;石梯是二百七十三级。上面看,周围不下十二条林荫路,都辐辏到门下,宛然一个大车轮子。 

  刚果方场东北有四道大街衔接着,是巴黎最繁华的地方。大铺子差不多都在这一带,珠宝市也在这儿。各店家陈列窗里五花八门,五光十色,珍奇精巧,兼而有之;管保你走一天两天看不完,也看不倦。步道上人挨挨凑凑,常要躲闪着过去。电灯一亮,更不容易走。街上“咖啡”东一处西一处的,沿街安着座儿,有点儿像北平中山公园里的茶座儿。客人慢慢地喝着咖啡或别的,慢慢地抽烟,看来往的人。“咖啡”本是法国的玩意儿;巴黎差不多每道街都有,怕是比那儿都多。巴黎人喝咖啡几乎成了癖,就像我国南方人爱上茶馆。“咖啡”里往往备有纸笔,许多人都在那儿写信;还有人让“咖啡”收信,简直当做自己的家。文人画家更爱坐“咖啡”;他们爱的是无拘无束,容易会朋友,高谈阔论。爱写信固然可以写信,爱做诗也可以做诗。大诗人魏尔仑(Verlalne)的诗,据说少有不在“咖啡”里写的。坐“咖啡”也有派别。一来“咖啡”是熟的好,二来人是熟的好。久而久之,某派人坐某“咖啡”便成了自然之势。这所谓派,当然指文人艺术家而言。一个人独自去坐“咖啡”,偶尔一回,也许不是没有意思,常去却未免寂寞得慌;这也与我国南方人上茶馆一样。若是外国人而又不懂话,那就更可不必去。巴黎最大的“咖啡”有三个,却都在左岸。这三座“咖啡”名字里都含着“圆圆的”意思,都是文人艺术家荟萃的地方。里面装饰满是新派。其中一家,电灯壁画满是立体派,据说这些画全出于名家之手。另一家据说时常陈列着当代画家的作品,待善价而沽之。坐“咖啡”之外还有站“咖啡”,却有点像我国南方的喝柜台酒。这种“咖啡”大概小些。柜台长长的,客人围着要吃的喝的。吃喝都便宜些,为的是不用多伺候你,你吃喝也比较不舒服些。站“咖啡”的人脸向里,没有甚么看的,大概吃喝完了就走。但也有人用胳膊肘儿斜靠在柜台上,半边身子偏向外,写意地眺望,谈天儿。巴黎人吃早点,多半在“咖啡”里。普通是一杯咖啡,两三个月芽饼就够了,不像英国人吃得那么多。月芽饼是一种面包,月芽形,酥而软,趁热吃最香;法国人本会烘面包,这一种不但好吃,而且好看。 

  卢森堡花园也在左岸,因卢森堡宫而得名。宫建于十七世纪初年,曾用作监狱,现在是上议院。花园甚大。里面有两座大喷水,背对背紧挨着。其一是梅迭契喷水,雕刻的是亚西司(Acis)与加拉台亚(Galatea)的故事。巨人波力非摩司(Polyphamos)爱加拉台亚。他晓得她喜欢亚西司,便向他头上扔下一块大石头,将他打死。加拉台亚无法使亚西司复活,只将他变成一道河水。这个故事用在一座喷水上,倒有些远意。园中绿树成行,浓荫满地,白石雕像极多,也有铜的。巴黎的雕像真如家常便饭。花园南头,自成一局,是一条荫道。最南头,天文台前面又是一座喷水,中央四个力士高高地扛着四限仪,下边环绕着四对奔马,气象雄伟得很。这是卡波(Carpeaus,十九世纪)所作。卡波与罗特同为写实派,所作以形线柔美著。 

  沿着塞纳河南的河墙,一带旧书摊儿,六七里长,也是左岸特有的风光。有点像北平东安市场里旧书摊儿。可是背景太好了。河水终日悠悠地流着,两头一眼望不尽;左边卢佛宫,右边圣母堂,古香古色的。书摊儿黯黯的,低低的,窄窄的一溜;一小格儿一小格儿,或连或断,可没有东安市场里的大。摊上放着些破书;旁边小凳子上坐着掌柜的。到时候将摊儿盖上,锁上小铁锁就走。这些情形也活像东安市场。 

  铁塔在巴黎西头,塞纳河东岸,高约一千英尺,算是世界上最高的塔。工程艰难浩大,建筑师名爱非尔(Eiffel),也称为爱非尔塔。全塔用铁骨造成,如网状,空处多于实处,轻便灵巧,亭亭直上,颇有戈昔式的余风。塔基占地十七亩,分三层。头层离地一百八十六英尺,二层三百七十七英尺,三层九百二十四英尺,连顶九百八十四英尺。头二层有“咖啡”,酒馆及小摊儿等。电梯步梯都有,电梯分上下两厢,一厢载直上直下的客人,一厢载在头层停留的客人。最上层却非用电梯不可。那梯口常常拥挤不堪。壁上贴着“小心扒手”的标语,收票人等嘴里还不住地唱道,“小心呀!”这一段儿走得可慢极,大约也是“小心”吧。最上层只有卖纪念品的摊儿和一些问心机。这种问心机欧洲各游戏场中常见;是些小铁箱,一箱管一事。放一个钱进去,便可得到回答;回答若干条是印好的,指针所停止的地方就是专答你。也有用电话回答的。譬如你要问流年,便向流年箱内投进钱去。这实在是一种开心的玩意儿。这层还专设一信箱;寄的信上盖铁塔形邮戳,好让亲友们留作纪念。塔上最宜远望,全巴黎都在眼下。但尽是密匝匝的房子,只觉应接不暇而无苍茫之感。塔上满缀着电灯,晚上便是种种广告;在暗夜里这种明妆倒值得一番领略。隔河是特罗卡代 

罗(Trocadéro)大厦,有道桥笔直地通着。这所大厦是为一八七八年的博览会造的。中央圆形,圆窗圆顶,两支高高的尖塔分列顶侧;左右翼是新月形的长房。下面许多级台阶,阶下一个大喷水池,也是圆的。大厦前是公园,铁塔下也是的;一片空阔,一片绿。所以大厦远看近看都显出雄巍巍的。大厦的正厅可容五千人。它的大在横里;铁塔的大在直里。一横一直,恰好称得住。 

  歌剧院在右岸的闹市中。门墙是威尼斯式,已经乌暗暗的,走近前细看,才见出上面精美的雕饰。下层一排七座门,门间都安着些小雕像。其中罗特的《舞群》,最有血有肉,有情有力。罗特是写实派作家,所以如此。但因为太生动了,当时有些人还见不惯;一八六九年这些雕像揭幕的时候,一个宗教狂的人,趁夜里悄悄地向这群像上倒了一瓶墨水。这件事传开了,然而罗特却因此成了一派。院里的楼梯以宏丽著名。全用大理石,又白,又滑,又宽;栏杆是低低儿的。加上罗马式圆拱门,一对对爱翁匿克式石柱,雕像上的电灯烛,真是堆花簇锦一般。那一片电灯光像海,又像月,照着你缓缓走上梯去。幕间休息的时候,大家都离开座儿各处走。这儿休息的时间特别长,法国人乐意趁这闲工夫在剧院里散散步,谈谈话,来一点吃的喝的。休息室里散步的人最多。这是一间顶长顶高的大厅,华丽的灯光淡淡地布满了一屋子。一边是成排的落地长窗,一边是几座高大的门;墙上略略有些装饰,地下铺着毯子。屋里空落落的,客人穿梭般来往。太太小姐们大多穿着各色各样的晚服露着脖子和膀子。“衣香鬓影”,这里才真够味儿。歌剧院是国家的,只演古典的歌剧,间或也演 

队舞(Ballet),总是堂皇富丽的玩艺儿。 

  国葬院在左岸。原是巴黎护城神圣也奈韦夫(St.Geneviéve)的教堂;大革命后,一般思想崇拜神圣不如崇拜伟人了,于是改为这个;后来又改回去两次,一八五五年才算定了。伏尔泰,卢梭,雨果,左拉,都葬在这里。院中很为宽宏,高大的圆拱门,架着些圆顶,都是罗马式。顶上都有装饰的图案和画。中央的穹隆顶高二百七十二英尺,可以上去。院中壁上画着法国与巴黎的历史故事,名笔颇多。沙畹(Puvisde Chavannes,十九世纪)的便不少。其中《圣也奈韦夫俯视着巴黎城)一幅,正是月圆人静的深夜,圣还独对着油盏火;她似乎有些倦了,慢慢踱出来,凭栏远望,全巴黎城在她保护之下安睡了;瞧她那慈祥和蔼一往情深的样子。圣也奈韦夫于五世纪初年,生在离巴黎二十四里的囊台儿村(Nanterre)里。幼时听圣也曼讲道,深为感悟。圣也曼也说她根器好,着实勉励了一番。后来她到巴黎,尽力于救济事业。五世纪中叶,匈奴将来侵巴黎,全城震惊。她力劝人民镇静,依赖神明,颇能教人相信。匈奴到底也没有成。以后巴黎真经兵乱,她于救济事业加倍努力。她活了九十岁。晚年倡议在巴黎给圣彼得与圣保罗修一座教堂。动工的第二年,她就死了。等教堂落成,却发见她已葬在里头;此外还有许多奇异的传说。因此这座教堂只好作为奉祀她的了。这座教堂便是现在的国葬院。院的门墙是希腊式,三角楣下,一排哥林斯式的石柱。院旁有圣爱的昂堂,不大。现在是圣也奈韦夫埋灰之所。祭坛前的石刻花屏极华美,是十六世纪的东西。左岸还有伤兵养老院。其中兵甲馆,收藏废弃的武器及战利品。有一间满悬着三色旗, 

  屋顶上正悬着,两壁上斜插着,一面挨一面的。屋子很长,一进去但觉千层百层鲜明的彩色,静静地交映着。院有穹隆顶,高三百四十英尺,直径八十六英尺,造于十七世纪中,优美庄严,胜于国葬院的。顶下原是一个教堂,拿破仑墓就在这里。堂外有宽大的台阶儿,有多力克式与哥林斯式石柱。进门最叫你舒服的是那屋里的光。那是从染色玻璃窗射下来的淡淡的金光,软得像一股水。堂中央一个窖,圆的,深二十英尺,直径三十六英尺,花岗石柩居中,十二座雕像环绕着,代表拿破仑重要的战功;像间分六列插着五十四面旗子,是他的战利品。堂正面是祭坛;周围许多龛堂,埋着王公贵人。一律圆拱门;地上嵌花纹,窖中也这样。拿破仑死在圣海仑岛,遗嘱愿望将骨灰安顿在塞纳河旁,他所深爱的法国人民中间。待他死后十九年,一八四零,这愿望才达到了。 

  塞纳河里有两个小洲,小到不容易觉出。西头的叫城洲,洲上两所教堂是巴黎的名迹。洲东的圣母堂更为煊赫。堂成于十二世纪,中间经过许多变迁,到十九世纪中叶重修,才有现在的样子。这是“装饰的戈昔式”建筑的最好的代表。正面朝西,分三层。下层三座尖拱门。这种门很深,门圈儿是一棱套着一棱的,越望里越小;棱间与门上雕着许多大像小像,都是《圣经》中的人物。中层是窗子,两边的尖拱形,分雕着亚当夏娃像;中央的浑圆形,雕着“圣处女”像。上层是栏干。最上两座钟楼,各高二百二十七英尺;两楼间露出后面尖塔的尖儿,一个伶俐瘦劲的身影。这座塔是勒丢克(Viellet ie Duc,十九世纪)所造,比钟楼还高五十八英尺;但从正面看,像一般高似的,这正是建筑师的妙用。朝南还有一个旁门,雕饰也繁密得很。从背后看,左右两排支墙(Buttress)像一对对的翅膀,作飞起的势子。支墙上虽也有些装饰,却不为装饰而有。原来戈昔式的房子高,窗子大,墙的力量支不住那些石头的拱顶,因此非从墙外想法不可。支墙便是这样来 

的。这是戈昔式的致命伤;许多戈昔式建筑容易记毁,正是为此。堂里满是彩绘的高玻璃窗子,阴森森的,只看见石柱子,尖拱门,肋骨似的屋顶。中间神堂,两边四排廊路,周围三十七间龛堂,像另自成个世界。堂中的讲坛与管风琴都是名手所作。歌队座与牧师座上的动植物木刻,也以精工著。戈昔式教堂里雕绘最繁;其中取材于教堂所在地的花果的尤多。所雕绘的大抵以近真为主。这种一半为装饰,一半也为教导,让那些不识字的人多知道些事物,作用和百科全书差不多。堂中有宝库,收藏历来珍贵的东西,如金龛,金十字架之类,灿烂耀眼。拿破仑于一八零四年在这儿加冕,那时穿的长袍也陈列在这个库里。北钟楼许人上去,可以看见墙角上石刻的妖兽,奇丑怕人,俯视着下方,据说是吐溜水的。雨果写过《巴黎圣母堂》一部小说,所叙是四百年前的情形,有些还和现在一样。 

  圣龛堂在洲西头,是全巴黎戈昔式建筑中之最美丽者。罗斯金更说是“北欧洲最珍贵的一所戈昔式”。在一二三八那一年,“圣路易”王听说君士坦丁皇帝包尔温将“棘冠”押给威尼斯商人,无力取赎,“棘冠”已归商人们所有,急得什么似的。他要将这件无价之宝收回,便异想天开地在犹太人身上加了一种“苛捐杂税”。过了一年,“棘冠”果然弄回来,还得了些别的小宝贝,如“真十字架”的片段等等。他这一乐非同小可,命令某建筑师造一所教堂供奉这些宝物;要造得好,配得上。一二四五年起手,三年落成。名建筑家勒丢克说,“这所教堂内容如此复杂,花样如此繁多,活儿如此利落,材料如此美丽,真想不出在那样短的时期里如何成功的。”这样两个龛堂,一上一下,都是金碧辉煌的。下堂尖拱重叠,纵横交互;中央拱抵而阔,所以地方并不大而极有开朗之势。堂中原供的“圣处女”像,传说灵迹甚多。上堂却高多了,有彩绘的玻璃窗子十五堵;窗下沿墙有龛,低得可怜相。柱上相间地安着十二使徒像;有两尊很古老,别的都是近世仿作。玻璃绘画似乎与戈昔艺术分不开;十三世纪后者最盛,前者也最盛。画法用许多颜色玻璃拼合而成,相连处以铅焊之,再用铁条夹住。着色有浓淡之别。淡色所以使日光柔和缥缈。但浓色的多,大概用深 

蓝作地子,加上点儿黄白与宝石红,取其衬托鲜明。这种窗子也兼有装饰与教导的好处;所画或为几何图案,或为人物故事。还有一堵“玫瑰窗”,是象征“圣处女”的;画是圆形,花纹都从中心分出。据说这堵窗是玫瑰窗中最亲切有味的,因为它的温暖的颜色比别的更接近看的人。但这种感想东方人不会有。这龛堂有一座金色的尖塔,是勒丢克造的。 

  毛得林堂在刚果方场之东北,造于近代。形式仿希腊神庙,四面五十二根哥林斯式石柱,围成一个廊子。壁上左右各有一排大龛子,安着群圣的像。堂里也是一行行同式的石柱;却使用各种颜色的大理石,华丽悦目。圣心院在巴黎市外东北方,也是近代造的,至今还未完成,堂在一座小山的顶上,山脚下有两道飞阶直通上去。也通索子铁路。堂的规模极宏伟,有四个穹隆顶,一个大的,带三个小的,都量卑赞廷式;另外一座方形高钟楼,里面的钟重二万九千斤。堂里能容八千人,但还没有加以装饰。房子是白色,台阶也是的,一种单纯的力量压得住人。堂高而大,巴黎周围若干里外便可看见。站在堂前的平场里,或爬上穹隆顶里,也可看个五六十里。造堂时工程浩大,单是打地基一项,就花掉约四百万元;因为土太松了,撑不住,根基要一直打到山脚下。所以有人半真半假地说,就是移了山,这教 

  巴黎博物院之多,真可算甲于世界。就这一桩儿,便可教你流连忘返。但须徘徊玩索才有味,走马看花是不成的。一个行色匆匆的游客,在这种地方往往无可奈何。博物院以卢佛宫(Louvre)为最大;这是就全世界论,不单就巴黎论。卢佛宫在加罗塞方场之东;主要的建筑是口字形,南头向西伸出一长条儿。这里本是一座堡垒,后来改为王宫。大革命后,各处王宫里的画,宫苑里的雕刻,都保存在此;改为故宫博物院,自然是很顺当的。博物院成立后,历来的政府都尽力搜罗好东西放进去;拿破仑从各国“搬”来大宗的画,更为博物院生色不少。宫房占地极宽,站在那方院子里,颇有海阔天空的意味。院子里养着些鸽子,成群地孤单地仰着头挺着胸在地上一步步地走,一点不怕人。撒些饼干面包之类,它们便都向你身边来。房子造得秀雅而庄严,壁上安着许多王公的雕像。熟悉法国历史的人,到此一定会发思古之幽情的。 

  卢佛宫好像一座宝山,蕴藏的东西实在太多,教人不知从那儿说起好。画为最,还有雕刻,古物,装饰美术等等,真是琳琅满目。乍进去的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往往弄得糊里糊涂。就中最脍炙人口的有三件。一是达文齐①的《蒙那丽沙》像,大约作于一五零五年前后,是觉孔达(Joconda)夫人的画像。相传达文齐这幅像画了四个年头,因为要那甜美的微笑的样子,每回“临像”的时候,总请些乐人弹唱给她听,让她高高兴兴坐着。像画好了,他却爱上她了。这幅画是佛兰西司第一手里买的,他没有准儿许认识那女人。一九一一年画曾被人偷走,但两年之后,到底从意大利找回来了。十六世纪中叶,意大利已公认此画为不可有二的画像杰作,作者在与造化争巧。画的奇处就在那一丝儿微笑上。那微笑太飘忽了,太难捉摸了,好像常常在变幻。这果然是个“奇迹”,不过也只是造形的“奇迹”罢了。这儿也有些理想在内;达文齐笔下夹带了一些他心目中的圣母的神气。近世讨论那微笑的可太多了。诗人,哲学家,有的是;他们都想找出点儿意义来。于是蒙那丽沙成为一个神秘的浪漫的人了;她那微笑成为“人狮(Sphinx)的凝视”或“鄙薄的讽笑”了。这大概是她与达文齐都梦想不到的吧。 


  ①今译名为:达芬奇。 


  二是米罗(Milo)《爱神》像。一八二零年米罗岛一个农人发见这座像,卖给法国政府只卖了五千块钱。据近代考古家研究,这座像当作于纪元前一百年左右。那两只胳膊都没有了;它们是怎么个安法,却大大费了一班考古家的心思。这座像不但有生动的形态,而且有温暖的骨肉。她又强壮,又清明;单纯而伟大,朴真而不奇。所谓清明,是身心都健的表象,与麻木不同。这种作风颇与纪元前五世纪希腊巴昔农(Panthenon)庙的监造人,雕刻家费铁亚司(Phidias)相近。因此法国学者雷那西(S.Reinach,新近去世)在他的名著《亚波罗》(美术史)中相信这座像作于纪元前四世纪中。他并且相信这座像不是爱神微那司而是海女神安非特利特(Amphitrite);因为它没有细腻,缥缈,娇羞,多情的样子。三是沙摩司雷司(Samothrace)的《胜利女神像》。女神站在冲波而进的船头上,吹着一支喇叭。但是现在头和手都没有了,剩下翅膀与身子。这座像是还愿的。纪元前三零六年波立尔塞特司(Demetrius Poli 

orcetes)在塞勃勒司(Cyprus)岛打败了埃及大将陶来买(Ptolemy)的水师,便在沙摩司雷司岛造了这座像。衣裳雕得最好;那是一件薄薄的软软的衣裳,光影的准确,衣褶的精细流动;加上那下半截儿被风吹得好像弗弗有声,上半截儿却紧紧地贴着身子,很有趣地对照着。因为衣裳雕得好,才显出那筋肉的力量;那身子在摇晃着,在挺进着,一团胜利的喜悦的劲儿。还有,海风呼呼地吹着,船尖儿嗤嗤地响着,将一片碧波分成两条长长的白道儿。 

  卢森堡博物院专藏近代艺术家的作品。他们或新故,或还生存。这里比卢佛宫明亮得多。进门去,宽大的甬道两旁,满陈列着雕像等;里面却多是画。雕刻里有彭彭(Pompon)的《狗熊》与《水禽》等,真是大巧若拙。彭彭现在大概有七八十岁了,天天上动物园去静观禽兽的形态。他熟悉它们,也亲爱它们,所以做出来的东西神气活现;可是形体并不像照相一样地真切,他在天然的曲线里加上些小小的棱角,便带着点“建筑”的味儿。于是我们才看见新东西。那《狗熊》和实物差不多大,是石头的;那《水禽》等却小得可以供在案头,是铜的。雕像本有两种手法,一是干脆地砍石头,二是先用泥塑,再浇铜。彭彭从小是石匠,石头到他手里就像豆腐。他是巧匠而兼艺术家。动物雕像盛于十九世纪的法国;那时候动物园发达起来,供给艺术家观察,研究,描摹的机会。动物素描之成为画的一支,也从这时候起。院里的画受后期印象派的影响,找寻人物的“本色”(local colour),大抵是鲜明的调子。不注重画面的“体积”而注重装饰的效用。也有细心分别光影的,但用意还在找寻颜色,与印象派之只重光影不一样。 

  砖场花园的南犄角上有网球场博物院,陈列外国近代的画与雕像。北犄角上有奥兰纪利博物院,陈列的东西颇杂,有马奈(Manet,九世纪法国印象派画家)的画与日本的浮世绘等。浮世绘的着色与构图给十九世纪后半法国画家极深的影响。摩奈①(Monet)画院也在这里。他也是法国印象派巨子,一九二六年才过去。印象派兴于十九世纪中叶,正是照相机流行的时候。这派画家想赶上照相机,便专心致志地分别光影;他们还想赶过照相机,照相没有颜色而他们有。他们只用原色;所画的画近看但见一处处的颜色块儿,在相当的距离看,才看出光影分明的全境界。他们的看法是迅速的综合的,所以不重“本色”(人物固有的颜色,随光影而变化),不重细节。摩奈以风景画著于世;他不但是印象派,并且是露天画派(Pleinairiste)。露天画派反对画室里的画,因为都带着那黑影子;露天里就没有这种影子。这个画院里有摩奈八幅顶大的画,太大了,只好嵌在墙上。画院只有两间屋子,每幅画就是一堵墙,画的是荷花在水里。摩奈欢喜用蓝色,这几幅画也是如此。规模大,气魄厚,汪汪欲溢的池水,疏疏密密的乱荷,有些像在树荫下,有些像在太 

阳里。据内行说,这些画的章法,简直前无古人。 


  ①今译名为:莫奈。 


  罗丹博物院在左岸。大战后罗丹的东西才收集在这里;已完成的不少,也有些未完成的。有群像,单像,胸像;有石膏仿本。还有画稿,塑稿。还有罗丹的遗物。罗丹是十九世纪雕刻大师;或称他为自然派,或称他为浪漫派。他有匠人的手艺,诗人的胸襟;他借雕刻来表现自己的情感。取材是不平常的,手法也是不平常的。常人以为美的,他觉得已无用武之地;他专找常人以为丑的,甚至于借重性交的姿势。又因为求表现的充分,不得不夸饰与变形。所以他的东西乍一看觉得“怪”,不是玩艺儿。从前的雕刻讲究光洁,正是“裁缝不露针线迹”的道理;而浪漫派艺术家恰相反,故意要显出笔触或刀痕,让人看见他们在工作中情感激动的光景。罗丹也常如此。他们又多喜欢用塑法,因为泥随意些,那凸凸凹凹的地方,那大块儿小条儿,都可以看得清楚。 

  克吕尼馆(Cluny)收藏罗马与中世纪的遗物颇多,也在左岸。罗马时代执政的宫在这儿。后来法兰族诸王也住在这宫里。十五世纪的时候,宫毁了,克吕尼寺僧改建现在这所房子,作他们的下院,是“后期戈昔”与“文艺复兴”的混合式。法国王族来到巴黎,在馆里暂住过的,也很有些人。这所房子后来又归了一个考古家。他搜集了好些古董;死后由政府收买,并添凑成一万件。画,雕刻,木刻,金银器,织物,中世纪上等家具,瓷器,玻璃器,应有尽有。房子还保存着原来的样子。入门就如活在几百年前的世界里,再加上陈列的零碎的东西,触鼻子满是古气。与这个馆毗连着的是罗马时代的浴室,原分冷浴热浴等,现在只看见些残门断柱(也有原在巴黎别处的),寂寞地安排着。浴室外是园子,树间草上也散布着古代及中世纪巴黎建筑的一鳞一爪,其中“圣处女门”最秀雅。 

  此外巴黎美术院(即小宫),装饰美术院都是杂拌儿。后者中有一间扇室,所藏都是十八世纪的扇面,是某太太的遗赠。十八世纪中国玩艺儿在欧洲颇风行,这也可见一斑。扇面满是西洋画,精工鲜丽;几百张中,只有一张中国人物,却板滞无生气。又有吉买博物院(Guimet),收藏远东宗教及美术的资料。伯希和取去敦煌的佛画,多数在这里。日本小画也有些。还有蜡人馆。据说那些蜡人做得真像,可是没见过那些人或他们的照相的,就感不到多大兴味,所以不如画与雕像。不过“隧道”里阴惨惨的,人物也代表着些阴惨惨的故事,却还可看。楼上有镜宫,满是镜子,顶上与周围用各色电光照耀,宛然千门万户,像到了万花筒里。 

  一九三二年春季的官“沙龙”在大宫中,顶大的院子里罗列着雕像;楼上下八十几间屋子满是画,也有些装饰美术。内行说,画像太多,真有“官”气。其中有安南阮某一幅,奖银牌;中国人一看就明白那是阮氏祖宗的影像。记得有个笑话,说一个贼混入人家厅堂偷了一幅古画,卷起夹在腋下。跨出大门,恰好碰见主人。那贼情急智生,便将画卷儿一扬,问道,“影像,要买吧?”主人自然大怒,骂了一声走进去。贼于是从容溜之乎也。那位安南阮某与此贼可谓异曲同工。大宫里,同时还有一个装饰艺术的“沙龙”,陈列的是家具,灯,织物,建筑模型等等,大都是立体派的作风。立体派本是现代艺术的一派,意大利最盛。影响大极了,建筑,家具,布匹,织物,器皿,汽车,公路,广告,书籍装订,都有立体派的份儿。平静,干脆,是古典的精神,也是这时代重理智的表现。在这个“沙龙”里看,现代的屋子内外都俨然是些几何的图案,和从前华丽的藻饰全异。还有一个“沙龙”,专陈列幽默画。画下多有说明。各画或描摹世态,或用大小文野等对照法,以传出那幽默的情味。有一幅题为《长褂子》,画的是夜宴前后客室中的景子:女客全穿短褂子,只有一人穿长的,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她那长出来的一截儿。她正在和一个男客谈话,似乎不留意。看她的或偏着身子,或偏着头,或操着手,或用手托着腮(表示惊讶),倚在丈夫的肩上,或打着看戏用的放大镜子,都是一副尴尬面孔。穿长褂子的女客在左首,左首共三个人;中央一对夫妇,右首三个女人,疏密向背都恰好;还点缀着些不在这一群里的客人。画也有不幽默的,也有太恶劣的;本来是幽默并不容易。 

  巴黎的坟场,东头以倍雷拉谢斯(Père Lachaise)为最大,占地七百二十亩,有二里多长。中间名人的坟颇多,可是道路纵横,找起来真费劲儿。阿培拉德与哀绿绮思两坟并列,上有亭子盖着;这是重修过的。王尔德的坟本葬在别处;死后九年,也迁到此场。坟上雕着个大飞人,昂着头,直着脚,长翅膀,像是合埃及的“狮人”与亚述的翅儿牛而为一,雄伟飞动,与王尔德并不很称。这是英国当代大雕刻家爱勃司坦(Epstein)的巨作;钱是一位倾慕王尔德的无名太太捐的。场中有巴什罗米(Bartholomé)雕的一座纪念碑,题为《致死者》。碑分上下两层,上层中间是死门,进去的两个人倒也行无所事的;两侧向门走的人群却牵牵拉拉,哭哭啼啼,跌跌倒倒,不得开交似的。下层像是生者的哀伤。此外北头的蒙马特,南头的蒙巴那斯两坟场也算大。茶花女埋在蒙马特场,题曰一八二四年正月十五日生,一八四七年二月三日卒。小仲马,海涅也在那儿。蒙巴那斯场有圣白孚,莫泊桑,鲍特莱尔等;鲍特莱尔的坟与纪念碑不在一处,碑上坐着一个悲伤的女人的石像。 

  巴黎的夜也是老牌子。单说六个地方。非洲饭店带澡堂子,可以洗蒸气澡,听黑人浓烈的音乐;店员都穿着埃及式的衣服。三藩咖啡看“爵士舞”,小小的场子上一对对男女跟着那繁声促节直扭腰儿。最警动的是那小圆木筒儿,里面像装着豆子之类。不时地紧摇一阵子。圆屋听唱法国的古歌;一扇门背后的墙上油画着蹲着在小便的女人。红磨坊门前一架小红风车,用电灯做了轮廓线;里面看小戏与女人跳舞。这在蒙巴特区。蒙马特是流浪人的区域。十九世纪画家住在这一带的不少,画红磨坊的常有。塔巴林看女人跳舞,不穿衣服,意在显出好看的身子。里多在仙街,最大。看变戏法,听威尼斯夜曲。里多岛本是威尼斯娱乐的地方。这儿的里多特意砌了一个池子,也有一支“刚朵拉”,夜曲是男女对唱,不过意味到底有点儿两样。 

  巴黎的野色在波隆尼林与圣克罗园里才可看见。波隆尼林在西北角,恰好在塞因河河套中间,占地一万四千多亩,有公园,大路,小路,有两个湖,一大一小,都是长的;大湖里有两个洲,也是长的。要领略林子的好处,得闲闲地拣深僻的地儿走。圣克罗园还在西南,本有离宫,现在毁了,剩下些喷水和林子。林子里有两条道儿很好。一条渐渐高上去,从树里两眼望不尽;一条窄而长,漏下一线天光;远望路口,不知是云是水,茫茫一大片。但真有野味的还得数枫丹白露的林子。枫丹白露在巴黎东南,一点半钟的火车。这座林子有二十七万亩,周围一百九十里。坐着小马车在里面走,幽静如远古的时代。太阳光将树叶子照得透明,却只一圈儿一点儿地洒到地上。路两旁的树有时候太茂盛了,枝叶交错成一座拱门,低低的;远看去好像拱门那面另有一界。林子里下大雨,那一片沙沙沙沙的声音,像潮水,会把你心上的东西冲洗个干净。林中有好几处山峡,可以试腰脚,看野花野草,看旁逸斜出,稀奇古怪的石头,像枯骨,像刺猬。亚勃雷孟峡就是其一,地方大,石头多,又是忽高忽低,走起来好。 

  枫丹白露宫建于十六世纪,后经重修。拿破仑一八一四年临去爱而巴岛的时候,在此告别他的诸将。这座宫与法国历史关系甚多。宫房外观不美,里面却精致,家具等等也考究。就中侍从武官室与亨利第二厅最好看。前者的地板用嵌花的条子板;小小的一间屋,共用九百条之多。复壁板上也雕绘着繁细的花饰,炉壁上也满是花儿,挂灯也像花正开着。后者是一间长厅,其大少有。地板用了二万六千块,一色,嵌成规规矩矩的几何图案,光可照人。厅中间两行圆拱门。门柱下截镶复壁板,上截镶油画;楣上也画得满满的。天花板极意雕饰,金光耀眼。宫外有园子,池子,但赶不上凡尔赛宫的。 

  凡尔赛宫在巴黎西南,算是近郊。原是路易十三的猎宫,路易十四觉得这个地方好,便大加修饰。路易十四是所谓“上帝的代表”,凡尔赛宫便是他的庙宇。那时法国贵人多一半住在宫里,伺候王上。他的侍从共一万四千人;五百人伺候他吃饭,一百个贵人伺候他起床,更多的贵人伺候他睡觉。那时法国艺术大盛,一切都成为御用的,集中在凡尔赛和巴黎两处。凡尔赛宫里装饰力求富丽奇巧,用钱无数。如金漆彩画的天花板,木刻,华美的家具,花饰,贝壳与多用错综交会的曲线纹等,用意全在教来客惊奇:这便是所谓“罗科科式”(Rococo)。宫中有镜厅,十七个大窗户,正对着十七面同样大小的镜子;厅长二百四十英尺,宽三十英尺,高四十二英尺。拱顶上和墙上画着路易十四打胜德国,荷兰,西班牙的情形,画着他是诸国的领袖,画着他是艺术与科学的广大教主。近十几年来成为世界祸根的那和约便是一九一九年六月二十八那一天在这座厅里签的字。宫旁一座大园子,也是路易十四手里布置起来的。看不到头的两行树,有万千的气象。有湖,有花园,有喷水。花园一畦一个花样,小松树一律修剪成圆锥形,集法国式花园之大成。喷水大约有四十多处,或铜雕,或石雕,处处都别出心裁,也是集大成。每年五月到九月,每月第一星期日,和别的节日,都有大水法。从下午四点起,到处银花飞舞,雾气沾人,衬着那齐斩斩的树,软茸茸的草,觉得立着看,走着看,不拘怎么看总成。海龙王喷水池,规模特别大;得等五点半钟大水法停后,让它单独来二十分钟。有时晚上大放花炮,就在这里。各色的电彩照耀着一道道喷水。花炮在喷水之间放上去,也是一道道的;同时放许多,便氤氲起一团雾。这时候电光换彩,红的忽然变蓝的,蓝的忽然变白的,真真是一眨眼。 

  卢梭园在爱尔莽浓镇(Ermenonville),巴黎的东北;要坐一点钟火车,走两点钟的路。这是道地乡下,来的人不多。园子空旷得很,有种荒味。大树,怒草,小湖,清风,和中国的郊野差不多,真自然得不可言。湖里有个白杨洲,种着一排白杨树,卢梭坟就在那小洲上。日内瓦的卢梭洲在仿这个;可是上海式的街市旁来那么个洲子,总有些不伦不类。 

  一九三一年夏天,“殖民地博览会”开在巴黎之东的万散园(Vincennes)里。那时每日人山人海。会中建筑都仿各地的式样,充满了异域的趣味。安南庙七塔参差,峥嵘肃穆,最为出色。这些都是用某种轻便材料造的,去年都拆了。各建筑中陈列着各处的出产,以及民俗。晚上人更多,来看灯光与喷水。每条路一种灯,都是立体派的图样。喷水有四五处,也是新图样;有一处叫“仙人球”喷水,就以仙人球做底样,野拙得好玩儿。这些自然都用电彩。还有一处水桥,河两岸各喷出十来道水,凑在一块儿,恰好是一座弧形的桥,教人想着走上一个水晶的世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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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气候多变,刚刚还是阳光灿烂,转眼间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在广场上怎么也找不到避雨的地方。我一路狂跑,忽然看见前面有一间屋子,便冲了过去。在屋檐下浑身湿透,冷的发抖。拧了拧衣角,水滴滴答答的流下来。雨改变了方向,斜斜地从屋檐外泼进来。我努力的望里面挤。这是一间很旧的屋子,青灰色的屋瓦。我已经紧贴着墙壁了,雨还是泼到我身上,很冷很冷,我很响地打了个喷嚏。

“咯吱D”门开了,一个老婆婆在木门后面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她满头的银发,戴着羊毛帽子,边缘垂下的流苏挡住了额头,部分头发梳成辫子。风吹动流苏,眼睛在头发中若隐若现,眼睫毛很长,眼珠有淡淡的蓝色,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来,整个脸庞消瘦布满皱纹,嘴唇曲线优美,身着一件长袍,腰间系着红色丝线腰带。这种打扮和壮族有些相似,但长袍不象壮族那样臃肿,近乎淡黄白色,细亚麻布的颜色,质地似乎很柔软。

她说了一句话,我听不懂。我听过一些方言,但没有一种方言与其相似。我疑惑的站在那里。她的嘴唇又动了一下,转身就进去了,我也跟了进去。这间是老屋,木制的楼梯踩上去吱吱作响。屋内的光线昏暗,这一段不长但旋转的楼梯,我小心翼翼地走了很长时间。我跟自己打赌,只有鬼才住这种屋子里。四处的墙壁黑乎乎的,我不敢我手去碰,我怕会碰到一些令人恐怖的生物。老婆婆已经走完楼梯了,消失在一缕光线中,我快步跟上去。

这是一间小客厅,木制的窗子开了一半,可以看到外面雨水朦胧成一片。壁炉上挂着一颗巨大的牛头,壁炉里有将尽的火焰,老婆婆丢了几块柴禾进去,火焰又哔哔剥剥的燃烧起来。想着自己衣裳尽湿,我往壁炉靠了靠。没有椅子有几块羊毛的地毯,摆在一个小方桌的周围,老婆婆端来了茶壶和杯子,几块看不出原料的饼。她在地毯上坐下我也跟着坐下,一杯冒着热气但有些以为的乳白色液体摆在我面前。她示意我喝,端着杯子,我犹豫了一下,抿了一小口,味道还不错,又喝了一半,放下杯子,拿了一块饼,咬了一口,顿时口腔里弥漫着麦子的芳香。

火焰让阴暗冰冷的屋子温暖明亮了许多。我看到墙上挂满了许多木制的.骨制的小玩意。我向来喜欢把玩这些小饰物。我看了看饰物又看了看她,

意思是问我可以看看吗?她点了点头。我取下一个小篓子,是用羊毛线编制成的,淡黄色,与鱼蒌很相似,十分结实且精致美观,里面装着几颗不知什么的种子。骨雕的牛头栩栩如生。有一颗似玉似石的石子,浑身翠绿,我以为是塑料的,但沉甸甸的又不象。有一只装水的皮囊,小巧精致。最后我看见一颗石子,猪肝色,自然形成条纹。石子很小,通体光滑,含在掌心里有温润的感觉。

这颗石子我把玩了很久,爱不释手。不知何时老婆婆已站在我身后。她从我手中拿走石子,挂在我脖子上。“给我了?”我又惊又喜,连连说谢谢。我猜她听不懂,但她露出的笑容让我们已经没有了心灵的隔阂。她的笑容很迷人,我想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绝美的女子。

看看窗外,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我该走了。别人招待了我还送我东西,我也该回送点什么啊。可是口袋里什么也没有,我看看左手腕上的手表,不加思索的脱下来,放在她手里。“谢谢您的招待,我要走了,这个送给您。谢谢,再见”一口气说完这些,我又鞠了一个躬,向门外走去。在楼梯拐弯处我再回头看了看这间奇怪的收藏小屋和老婆婆,便走掉了。

晚上洗澡之后我坐下来仔细的看看这颗石子。原来绳子快烂掉了,我换了一根黑色的尼龙绳子。

第二天我带着绳子上学,被同桌发现了,吵着要脱下来给她看。“咦,不就是一块破石子吗?还宝贝似的戴在身上。哪来的啊?”她问。“别人送的”我简短的回答。“你向来不喜欢欠别人情的,快说你回送别人什么了?”“我啊,送手表。”我老实回答。“什么?你把那百多块钱的手表换了这个破玩艺?”她看了看我的手腕,是空的,仿佛证实成功似的。“我求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肯转让,现在居然去换了这块破石头。”她生气得手舞足蹈,石子就从她手中飞出去了。“老天!”我也气了,跑下楼去找,临走时冲她喊了一句:“我的事你少管!”

努力的在石头堆里找,真的不好找,幸亏上面有绳子系着。可惜弄脏了,在水里细细的洗净,擦干了,仍然挂在脖子上。回到教室,同桌看我真的生气了,可怜巴巴地向我道歉。反正石头找来了,我无话可说。可是,可是觉得觉得头有点晕......

躺在床上。在家里?妈妈在厨房里熬粥。见我起来,快跑过来:“快躺着吧。前天淋雨了回来也不吃药,感冒又发烧,还说胡话,可把我吓坏了。医生说你太累了多休息一两天就可以上学了。”“妈,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下午五点,你都躺了两天了。来,把粥喝了。”“吓,我躺了两天?”“是啊,还说什么牛头,石子啊,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我摸摸脖子,空的。“我的那颗石子呢?”我问。“刚才帮你取下来了,在桌子上。” 妈妈回答。我喝着粥,接到老师的电话,无非是问康复了没有。“差不多了,明天应该可以上学了。谢谢老师关心。”再寒暄几句,挂掉电话。

喝完粥我晃悠悠的回房间,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眼,是午夜12点,睡不着。我睁着眼发呆。那颗石子透着翠绿的光,条纹越来越清晰,几条红色丝线,跟血丝一样。1.2.3...我数了数一共7条。挂钟在正点时敲了三下,我无聊地闭上眼。忽然觉得有股光芒刺着我的眼。是月光,月光照在石子上泛着光圈,很快扩大,温和的照亮了整个房间。

“孩子”,不知从哪飘然而至一位老婆婆,相貌与那天送我石子的老婆婆十分相似。“你是谁?”我奇怪的问。“不要管我是谁,来,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前世。”她牵着我的手。身不由己地,我融入了那片光芒中。

我叫乌洛,我的故乡坐落在罗布泊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我出生在这里。据说,我出生的时候曾经引起过一阵恐慌。我与其他罗布巴族的小孩一样,只是背上多了一只眼睛形的胎记。鲜红得犹如流动的血液。本来前来道喜的人们全都惶恐的跪在地上,请神示意。族人中的最高长者贡觉来了,他一声不吭的走到我面前,抱着我打量了很久我只是啼哭,因为我怕他那如铜铃般大小的牛眼和凶恶的眼神。许久许久,他猛然把我举向天空,用欧罗巴语高声地宣布:“她是神的孩子!她是神的孩子!”跪在地上的人全都变了脸色,恭恭敬敬的向我膜拜。这一切与我无关,我只是大声啼哭,我觉得冷,觉得饿。终于人们纷纷散去,我被包进了柔软的羊毛毯中,躺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我平静下来了。我看见长者贡觉和我父亲悄悄地

说了几句话,脸色凝重。

清晨,当孔雀湖还冒着朦胧水气的时候,人们已经开始劳作了。我提着水桶到湖边汲水。清澈的湖面倒映着我的影子,我在湖边用鱼骨梳子细细的梳好长发,再辩成几条小辫子,其余的头发任其散开,再带好羊毛帽子。打扮好了,我开始干活。孔雀湖周围的土地上种上麦子,麦子需要充足的水分和阳光。除了孔雀湖周围,整个罗布泊长不出别的作物,贫瘠的土地上长出了耐旱的胡杨树和稀疏的草。我们在不多的草地上放养着牛和羊,靠它们取得御寒的衣物和食物,更远一点的地方是无边无际的沙漠,没有人烟。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年长的人们常常聚在门口晒太阳,串珠子。老人们家里或多或少的有一大口袋的珠子,色彩美丽。问问她们这是从哪来的,因为我从未见过有异乡的人们从这里经过,至少在我十六年的岁月里,她们回答是祖上传下来的。我还要更深的探究,她们也回答不出来。她们告诉我:“你去找村里最老最老的阿米达,或许她可以告诉你。”阿米达确实很老了,残存的疏朗的白发荡在风中,犹如枯草。她依旧戴着羊毛帽子,躺在椅子里,我说出我心中的疑惑。她望着天空,久久没有说话,仿佛天空中有她的记忆。才缓缓告诉我:“罗布泊原本是块绿洲,这里生存着许多不同种族的人们,那时土地肥沃,青草茂盛,水源富饶,人民生活十分富足。到后来,一场瘟疫袭来,一夜间,尸横遍野,人们纷纷搬迁外逃,荒芜的土地渐渐被风沙淹没。而我们欧罗巴族,被神眷顾的种族,喝着孔雀湖的水,硬是逃过了这次灾难。后来,这片罗布泊只剩下我们欧罗巴人种......”“是谁告诉您这些的?”我接着问。“是我的祖父”年迈的阿米达说着说着便睡着了。疏朗的白发在风中摆动着犹如枯草。我轻轻为她盖上一块毛毯,再悄悄离开。

村中上了年纪的妇女很喜欢想我展示她们的珠子项链,她们问我:“好不好看,好不好看。”我总是点点头。她们接着说:“喜欢哪条随我挑。”我总是摇摇头。她们对我很好,也许十六年前贡觉向人们宣布我是神的孩子,也是从那时起,与我同辈的伙伴若有若无地与我保持距离,象敬畏我一样。

有时候在村里窜门,到了贡觉家里,我便半跪着爬到他面前,

用手碰碰他的额头,再合十一拜。这是欧罗巴族中最高礼节。而长者贡觉总是盘着腿坐在羊毛毯上,闭着眼睛很少说话。他睁开眼睛,发现是我,总是很慈祥的说:“乌洛,明年你就可以参加成人礼了。”尽管他微笑,但我还是怕,那是敬畏。有一次从他家里出来,碰上他的孙子,木勒。他害羞的往我手里塞了一样东西就跑开了。我摊开手一看,是块绿色的小石头,周围串着珠子,是一条美丽的项链。

木勒,长我一岁,是个俊美的年轻人。

回到家,母亲已做好了晚饭。用麦子磨粉烘制成香甜的饼,木碗里有新鲜的羊奶。这是我们简单又重要的食物。羊肉只有在盛大的节日才可以出现在饭桌上。我们也吃鱼,但不多。

父亲也回来了,他吃完了饭,便嚼着麻黄睡去。麻黄使人麻醉,产生幻觉,我知道那不是好的草药。父亲自我出生以后便一直闷闷不乐,天天都吃这麻黄睡去。母亲告诉我父亲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想肯定是贡觉对父亲说过什么不愉快的话,才使父亲这样。父亲和我没有很多的交谈,但从他眼神里,我知道他是疼我的。

我拿着木勒送我的石头给母亲看。母亲看了微微一笑,开始教我如何料理家务。同时母亲不知从哪里找来很多色彩艳丽的珠子,串在我的头发上。母亲教我这些,我隐隐明白其中的意思。

干完活后,时间完全是我自己的。我划着用胡杨木雕制而成的独木舟在孔雀湖上划了一圈又一圈。湖水蓝得近乎透明,映着天上的朵朵白云,小舟缓缓向前进,留下一层层涟漪。孔雀湖的水清澈明净,养育着我们欧罗巴族。我喊它“米娜”,是母亲的意思。

小时侯我跟着母亲到麦地,看母亲给麦子浇水。母亲浇水的姿势幽雅极了,犹如女神向大地播洒甘霖。母亲总系着一个篓在腰间,待麦子丰收的时候,选中一株最饱满的麦穗,将麦粒摘下放在篓里。待女而出生时,母亲便为女儿编制好篓;待女儿出嫁时,母亲把多年为女儿积攒的麦粒种下去,意思是播种幸福,收获幸福。代代轮回不息。

阿米达死了,死得很平静。母亲形容这种死亡,是悄无声息地,睡着了再也不会醒来。阿米达的葬礼全族人都去了。人们把阿米达的尸体与其余六具放在一起,埋掉。对于葬礼,族里有严格的规定,每聚集七具尸体便选好一

块地方埋掉,再在周围切断通往这块墓地的水源,使这里干涸,荒芜,最后被风沙一点一点吞没,看不出原来的痕迹。

我到达那里的时候,阿米达已被入殓了。她躺在木舟中(族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艘独木舟),穿着族里的衣饰,陪葬的有她生前喜爱的东西,珠子,篓。她睡容平静,双手放在胸前,身上搁着一颗牛头,那是有地位受人尊重的标志。在她的独木舟旁,人们立了一根顶部削尖的木桩,上面刻了七条条纹,涂成血液一样的红色,守卫着阿米达。另外六具尸体的布局也一样,但人们搬迁另外六人的独木舟过程中,发现他们已成干尸,我吃惊的看这着一切。

葬礼归来,我见很多上年纪的人们在擦着眼泪。或许他们明白,死亡离他们并不遥远。他们不久也会面临着与阿米达同样的命运。

自从阿米达死后,悲哀的气氛一直笼罩着我,我不大象从前那样欢笑歌唱了。我常常坐在湖边思索着生与死的问题。母亲见我整日紧锁眉川,心疼的问:“乌洛,你为什么不开心呢?”“母亲,阿米达死后,她的灵魂会去哪呢?”“当然藏在孔雀湖里了,那是我们整个欧罗巴族的米娜。”“母亲,那七条红色的条纹代表什么意思?”“代表阳光,湖水,神,麦子,牛,羊,生育。”“生育?”我睁大眼睛。“我们欧罗巴族人是神眷顾的种族,为了保持血统纯正,不与外族通婚。而新生儿体质很弱,有的一生下来就死掉。所以,生育也是我们欧罗巴族所敬仰崇拜的。”“那他们为什么要切断通往墓地的水源?”“让风沙掩埋墓地,不让外界知道我们的行踪。不要想那么多,乌洛,不要背负太多的负担。”母亲忧心忡忡的摸摸我的头发。

我爬上土坡,看周围连片的沙漠。我猜想曾经的哪一片是族人的墓地,他们的墓地一片荒凉,只有漫漫黄沙。嘶呖的风声,他们已经听不到了。这片沙漠,掩埋了我们家族一代又一代的坟墓,我们活着的人,将来也要被这片黄沙淹没吗?

想到这里,我后背的那个胎记隐隐发热,作痛。

木勒找到我时,天已经黑透了。我却浑然不觉。他们打着火把找了很久才找到我。那天晚上是他送我回家 我却浑然不觉。他们打着火把找了很久才找到我。那天晚上是他送我回家的。一路上,他握着我的手,我语无伦次地说:“

木勒,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们会被黄沙淹没的,活生生地被淹没,是真的,是真的。”木勒不说话,送我至家门口,很忧郁的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天尚未亮,母亲已为我打扮起来了。成串的珠子,随着我的发辩垂下来。母亲亲手为我系上缀有七条丝线的腰带。母亲忙前忙后,我呆呆的坐着,一言不发。“不要想那么多今天是你的成人礼,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要开心一点。”母亲拂了拂我的头发。父亲破例没有吃麻黄,一直在门外安静的守。

当我打扮好之后,来到祭坛,发现这里已围满了人。大家是来向我祝贺的。贡觉身穿族服,跪在地上,双手举向天空,一只完整的羊被供在神桌上,还有麦穗,牛头。羊是刚杀的,鲜血淋漓,我不忍去看。贡觉嚼了麻黄,开始吟唱起舞,周围的人围成一圈,亦吟亦咏地唱。忽然,贡觉静下来,我低头跪在地上,等待贡觉给我祝福。他用木碗盛了圣水,洒在我头上,再吟唱一番,成人礼算结束了。

母亲高兴地说:“祝贺你,孩子,从今天起你就担任起继承欧罗巴族血脉的重任了!”我点点头,很疲倦很疲倦。我很想问问贡觉,当初他对我父亲说了些什么。如今我已成年,我有没有权利知道。

村里的人病了,除了嚼麻黄,就剩下巫术了。虽然整个族里的人因为对巫术敬畏避而不谈,实际上对巫术十分信赖崇拜。巫医将病人摆在中央,周围淋上血,点燃麻黄,自己也嚼着麻黄,手舞足蹈地大声吟唱。母亲说,那是与神灵在对话,神会告诉巫医那个病人是否可以治好,该怎么治,整个族里只有贡觉和巫医可以和神灵对话。

麻黄腾起的烟雾将那个人淹没了,我听见他被烟雾熏得痛苦地呻吟。忽然间有种恐惧,从未有过的恐惧从心中升起。有个声音告诉我他要死了,他要死了。我仿佛又看到一具尸体长埋地下,伴着黄沙和风的悲鸣。我尖叫着用水扑灭了火,再用树枝拼命驱赶那呛人的烟雾。周围的人都惊鄂地看着我。我挟着那个人,他已经失去知觉了,我失控的朝巫医大喊:“你这样会害了他!你这样会害了他!”周围的人们的脸色从惊鄂转为恐惧。贡觉来了,脸色凝重,背后跟着木勒。人们被驱赶散去。我挟着那个人,一动不动。贡觉在我周围转来转去,我接受这为长者的目光,似火,似刀。贡

觉开口了:“你为什么打断巫医的治疗?”“不对,贡觉,你们这样只会加深他的痛苦,这样治是没有用的!”一时之间我忘了身份,大喊着。“千百年来我们一直这样治,治得好,是神的力量;治不好是宿命。这里容不得你放肆!”他一挥手,几个人架着我,守侯发落。“把她关在屋里,不许她出来。她被恶魔附身了,巫医,你明天替她驱鬼。”我被拖走了。我不断地尖叫:“没用的!没用的!”我的帽子被碰掉了,头发披散开来,我使劲挣扎,犹如女鬼。“她疯了,木勒,你看见了吗?以后离她远点!”贡觉厉声对木勒说。木勒点点头,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发现他眼里早已噙满泪水。

背上的胎记开始隐隐作痛......

我被关在屋子里一个多月了,木勒没有来看过我。尽管心里空荡荡的,但我很平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我衣着整洁的出门。母亲拖住我:“你出去做什么啊?还是待在家里吧?”“母亲,我被关了那么久,你就让我出去吧!哪怕是一小会儿也好!”我苦苦哀求。“让她出去!”父亲忽然大喝一声,口中仍然嚼着麻黄。母亲一惊松了手,我跑掉了。路上,周围的人对我退避三舍。我坐在孔雀湖边,惊觉才一个多月,孔雀湖已干涸许多。湖,断流,黄沙,淹没,坟墓,这些字眼在我的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闪现。

熊熊火焰,发生了什么事?我飞跑过去,发现那里正要下葬。木勒,木勒也在里面!怎么回事?没容我多想,贡觉已下令隔断这里的水源。“不可以!贡觉!”我发疯似地喊,“不可以隔断水源!这样会埋没我们整个欧罗巴族的!所有的人都因为我的忽然出现而呆住了。我跪倒在木勒的小舟旁,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我要他醒来,我要他醒来。接而连三的死亡已让我近乎崩溃,我不愿意也不想看到与我共生存,共呼吸在同一个罗布泊大地的人离去。更何况,是我挚爱的人。木勒,一旦下葬,就在也不可能见到你了呀!我不愿意看到黄沙淹没了你的痕迹!

贡觉的语调极为高昂,我听得出语气中压抑不住的悲愤:“是你,是你害了木勒!”我呆住了。“你戴着的生死符锁住了木勒的灵魂,他才会死的!”我的心一惊,“生死符”是失传已很久的欧罗巴族的巫术,恋人之间为了表示忠心,将自己的灵魂锁在符内,

也就是贺兰石中央,若一方背叛,就会受到诅咒死去。这项巫术听说已失传了数百年,而今天,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的身上。

“贡觉长老,孔雀湖干涸了!”不知谁飞跑过来通告。“啊,神发怒了,乌洛,你触怒了神!你是罪人!”“怎么办,湖水干涸了我们怎么活?”周围的人乱成一团。“安静!”贡觉挥了挥手。“把她祭供给神,减轻灾难!”不知谁喊了一句。人们立刻又嚷成一团。“让我考虑考虑。把她关进屋子,明天再做决定。”人们把我拉走了。这一回,我不哭也不闹,眼睁睁看着他们用沙子一点一点把木勒的棺材埋掉......

我被关进了孔雀湖边的小木屋。今晚的月亮格外皎洁,但孔雀湖上已泛不出如银的光彩了,她干涸了,她死去了,我的命运和她一样吗?既然你当初有勇气将自己锁入了生死符,为什么就没有勇气坚持下去呢?难道,你和他们一样,也看不透我,不明白我吗?

母亲在窗口喊我:“乌洛,乌洛。”“母亲,您怎么会在这里?”我大吃一惊。“孩子,你快逃吧。明天,他们要把你当祭品献给神,以此免除神降给欧罗巴族的灾难。”母亲流着泪说。愚昧的人们啊,我们心里想着,实际上毁灭欧罗巴族的是我们自己啊!自从我们开始以这种方式入葬时,就应该会想到总有一天会让漠漠黄沙淹没了我们这个家族啊!“母亲,我不怕死。再说,木勒他是因为我才死的,这样正好可以赎罪......”我木讷地回答。“怎么可以这么说呢?孩子,从小你的见地就和别人不一样,你可以预言未来,你不是普通的孩子。你不能轻易放弃。”“母亲,这是我的家,我的生命,灵魂都在这里,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离开。母亲请原谅我的固执,也请支持我的决定,您快回去吧。”我坚决的关上窗子。母亲在外面哭泣了一阵,离开了。

我在屋子里发呆,月光从木板缝隙漏进来。有人轻轻地敲着窗子,“谁?”“乌洛。”我的父亲。连忙打开窗子。父亲头发有些凌乱,眼眶也深陷了下去。他的嘴唇干裂着,他摸摸我的脸。“父亲”我说。父亲忽然流下泪来:“我苦命的孩子,为什么你会面临这样的命运......”“父亲,不要哭,”从未见过父亲落泪,一直见他都是在梦里发疯的样子,今天他竟然神智清醒地对我说话

“父亲,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问,却没有机会。今天请您回答我好么?”我说。父亲点点头。“当年,贡觉对您说过什么,我有权利知道么?”“对不起,女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尽好当父亲的责任,可是,我也很为难啊!当初,贡觉对我说:‘你是神的孩子,也可能是恶魔的孩子,你可能引导着欧罗巴族走向兴盛,也可能亲手毁了这个家族。’贡觉劝我把你丢掉,可毕竟是我的骨肉啊!我下不了手。此后我一直觉得有愧于整个家族,对你态度一直不好。孩子,你能原谅我这个父亲吗?”父亲竟哭泣起来。

看着父亲哭得象个孩子,我轻轻地说:“父亲,我从来没有怪您。您给我生命,我只有感激。现在请您回去吧,安慰妈妈,你们都不要难过。明天结果如何,是我的宿命。”

父亲走了,我坐在地上,一夜无眠。

用手摸摸后背的胎记,发烫发热,手心湿湿润润的,胎记竟渗出血来。多流点血吧,就算流干了,我也不在乎。

天破晓了,我望着东方那一抹微弱的鱼肚白,我最后的宿命是什么......

我被缚在木桩上,在高高的祭坛上俯视人群。贡觉高声的向人们宣布着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看着曾经一起生活一起劳作的人们。第一次发现,整个家族的人真是太少了,不足百人,这个纯血的家族已经筋疲力尽了。在人群中,我看见父亲,母亲在下面试图冲上来,被人拦住,鼻子酸酸的,我努力地昂昂头。

贡觉拿了匕首过来,锋利无比。当他拔掉刀鞘,一抹冷勒的光照在我的脸上,冷冷的气息包围了我。我看着他,无所畏惧。贡觉问我:“还有什么话要说?”“有,贡觉,我曾说过,这样的下葬方式总有一天会埋葬了我们欧罗巴族,你不相信。如果再不停止,你们会眼睁睁地看着黄沙向自己袭来,不能挣扎,就这样死掉。”我一字一顿地说,很平静。“好,乌洛,你出生时我就断言你不是个普通的孩子,是神是恶魔的孩子,当出不能确定。现在可以判定,你是邪恶的。将你祭供给神,灾难就可以免除。你,受死吧!”贡觉举起了匕首。我闭上眼,等待温暖的鲜血从我的胸口喷涌而出......

光芒很刺眼,我感觉自己身体腾空,没有喧嚣,只有一片温暖无边的光

芒,我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光环之中,除了我空无一人。“这是哪里?我死了吗?”我大声问。“没有,孩子。”有一个声音响起,充满威严,慈爱。“你是谁?”我问。“我是神,欧罗巴族的神。”“哦,原来你真的存在。”我低低的说。“那我问你,我是恶魔的孩子么?”“不,你是神的孩子,你不会死。”“那其他欧罗巴族的人们呢,他们也是神的孩子,你为什么让他们死。”我尖叫起来。“这是宿命,你无须多问。“你创造了他们又毁灭了他们。”我冷笑地说。“这是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呵,我也无可奈何。”声音的确有些无奈。“哼,也有神办不到的事吗?”我冷冷地问。“唉,不经意间,我创造了一个与我匹敌的对手。”我无言。“我没有想毁灭他们。你是我的守护精灵,我派你去劝阻他们,他们不听你的劝告就罢了。是宿命与你无关。你完成了任务就回到我身边来。难道你已经落入凡尘中去了吗?”我问:“那么,你到底要把欧罗巴族怎么样?”“让他们迁出罗布泊,或者选择消亡。”声音里有不可抗拒的威严。“你创造了他们,又养育了他们,现在又把他们赶出罗布泊,你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我气得发抖。“我和你说过,有些命运是事先安排好的,无可更改,一个种族消亡了,会有新的种族出现。这是规律。”我无言以对。他们是不会迁出罗布泊的,那里是他们的根。我声音颤抖的问:“那欧罗巴族会灭亡吗?”“是。”声音很坚定。“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再问。神许久没有回答。我在等待中似乎听到了答案,我泪流不止。

过了许久,神缓缓开口:“有。七千年之后会有一个孩子出现,她可以重新燃起欧罗巴族的火焰。你可以去找她。”“七千年?”我自语,“我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吗?”“当然,你是永生的。”“我怎样可以找到她?”我问。“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给你指引。”“可是, 七千年时间很长......”“呵呵,弹指一灰间,千年便过,不长不长,你睡一下就好了。”

我醒来,天刚破晓,我的耳畔还响着老妇人的话:“孩子,你要来,我守着你,守着你。”我以为做了一个梦,但看到不知何时握在手里的石子,还有一圈温润的

光环。我又动摇起来。挨到七点,估计老师起床了,打了个电话过去:“老师,我请一天假。”

我急着要问个清楚,跑得很快,街道逐渐坎坷起来,房屋逐渐变得古老稀疏。最后,我 气吁喘喘地站在这间老屋前,我停下了脚步。

那天过于匆忙,没有看清楚。现在,我仔细地看着它,发现它古朴,凝重,神秘地如同一间祭坛。这间屋子,这为老婆婆,那个奇怪的梦,都吸引着我再次来到这里。难道我的身世与那个梦有什么渊源?这间老屋子到底藏了什么秘密?那位老婆婆到底什么来历?

我在门前徘徊着,想敲门又犹豫不决。我不知该怎么开口。这毕竟是一件很虚幻的事啊,况且,我们语言又不通。这样的话,我的突然到访会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正在迟疑之际,门开了,我吓了一跳。不是老婆婆,是一个年轻人,干净明朗的样子:“啊,你来了,欢迎欢迎,就等你了。”说完他上楼去了。我犹犹豫豫地跟了上去,关上了木门,屋里很黑暗。再次踏上这吱吱作响的楼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包围着我,有什么东西在前面等着我呢?我有些害怕,但来不及了。他仍旧带我到那个小客厅,客厅中央铺了好大的一张羊毛毯。周围的摆设没有多大改变。羊毛毯上,静静地摆了好大的一只独木舟,我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不敢进去。“你过来一下。”他向我招招手。不得已,我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挪过去,发现老婆婆躺在里面,双目紧闭,神情安详。她的服饰没有变,羊毛帽上的流苏隐约地遮住了眼睛。细亚麻色的长袍得体地烘托出小巧玲珑的体形,腰间系了缀有七条红线的腰带还系着手编的篓。她的脸庞消瘦,线条优美。薄薄的嘴唇,嘴角幽雅地向上弯了一个弧度,显得温和。整个面孔不过分地黑,也不特别地白,淡棕色的面孔,配上幽雅的表情,象一个高贵的公主在沉睡。

“她确实身份高贵,她是欧罗巴族的先知。”那个年轻人开口了,带有淡淡的叹息,“可惜族人不听她的......”

我只心里这么想,但他却把话说出来了,让我吃惊不小。“你是......”我等待着下文。“我叫辰。”“那她是......”“哦,她是乌洛,恩和,她是你的前世。”这会儿我实在太惊讶了。“辰,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我

一字一顿地说。“相信有心灵感应这回事吗?”他忽而笑起来。我笑不出来,盯着老婆婆DD不乌洛的尸体发呆。“你的心情并不轻松,我感应到了。”辰收起了笑容,“其实乌洛早就死了七千年。”“胡扯”,我心想前几天我还和她一块喝茶来着。“的确是这样,因为她不肯安息。”辰继续说。“为什么?”我问。“乌洛把梦境托给你了吧,我想这也是你再次来这里的原因。”辰很有把握地说。“那能说明什么?”我问。“你晓得,一个种族在贫瘠的沙漠上艰难地求存,作为其中的一员,肯定不希望自己的种族灭绝,当这天来临,族人苦苦挣扎求存的情景,想起来都不会安息......”辰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所以要想尽办法保存这微薄的血脉,乌洛送你贺兰石,你应该明白了吧。”“贺兰石?”我托起了挂在脖子上的小石子,“就是这个。贺兰石,又名吉祥石。十三亿年前的远古奇石,西域之宝,自然形成玉带,云纹,鱼虫,山水,花鸟,眉子,石眼。被欧罗巴族供为神石。很长一段时间内,贺兰石也作为生死咒,因为它原本是吸收天地间的精华而成,极赋灵气,加上欧罗巴族秘传的魔咒,可锁住人的灵魂,是忠贞爱情的见证,若一方叛变必死。“可是,乌洛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我焦急又疑惑地问。“欧罗巴族已经灭绝了,乌洛将贺兰石作为信物给你,希望你能重返罗布泊,重新燃起欧罗巴族的火焰。”辰郑重地说。“可我的祖辈都在中原长大,况且,我没有一丝血脉与欧罗巴族有关。”我认真的说。“没关系,你知道乌洛为什么要守七千年那么久么?是因为守一个最合适的人出现,代替乌洛,引导欧罗巴族走向兴盛。而那个人,必须具备乌洛所有的优秀品格,勇敢,坚强,聪慧,宽恕,慈悲,诚实,友爱,贡献......”辰一板一眼地说。“可是,这样的人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而且,你说的这些品格我并不完全拥有。”我低沉又缓慢地说。“你是神选中的,不会有错。”辰不容质疑地说,“况且,你与乌洛在七千年之后的7月7日相遇,并且乌洛送你这块贺兰石。”“这只是巧合而已。”不知为什么,我极力否认。

“恩和,不要固执,这是巧合,也是宿命。我希望你能完成乌洛的遗愿。这也是欧罗巴族的神的希望。”辰神色凝重。“可是我......”“好了,

恩和等我把一些事情做完,你再答复我。现在还有时间,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辰面带愠色。我不敢再发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辰的一举一动。他把一颗硕大的牛头摆在乌洛的胸前,而他亦披了一块缀有七条红线的披风,羊毛制品,他双手交叉,朝着独木舟拜了七下。随后,他从腰间的皮囊里掏出几张叶子,放入嘴里嚼着,开始迷糊不清地又吟又唱,手舞足蹈围着乌洛的独木舟绕了一圈又一圈。我轻轻地喊,“辰,辰,你在干嘛呢?”辰不理我,他似乎神智不清了,脸上的表情亦变换着,时喜时忧,如颠如狂。我在旁边看得头皮发麻,站得离他远远的,生怕他发疯之际把我丢进乌洛的棺木里与她合葬,我不能离去,这是十分不合适宜的。于是,我只能又敬畏又好奇地看着辰的这一切。辰终于平静了下来,他用叶子把棺木围了一圈,点燃,叶子腾起团团白雾,在烟雾中我似乎看到乌洛的脸,还有别的什么。但似乎又什么都不是。那烟雾带有使人迷醉的成分,有点象可卡因。

辰那分不清语言的喃喃自语从烟雾中传过来。我试图捕捉到他说话中的某一个音节,似乎听得懂,又似乎一片迷糊。我静静地坐着,肺里一遍一遍地吸入那奇异的气体。

终于,烟雾散去,辰静静地站着,双目紧闭,我发现一个惊骇的现象,那就是DD乌洛的棺木不见了!“辰,”我惊骇地跳起来,“辰,怎么回事?”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我害怕了,这间屋子,这屋子里的一切摆设,这会儿全都变成了机关,守着一个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并且布下了无数的陷阱,一不小心处碰,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辰没有回答,眼睛睁开了,又茫然又凶神恶煞似的死死盯着我,似乎要把人看穿。我吓得魂飞魄散,又不敢乱动,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不放,就那么僵持着。

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长,辰的眼睛重新有了焦距。他的声音空空茫茫地问我:“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是说:“为什么乌洛的棺木不见了。”我害怕得声音都发抖了。“哦,不是在那里吗?”辰用手指指某个地方。我怕极了:“辰,不要吓我,那里什么也没有。”我的声音低微得连自己都听不见。在这间如祭坛般神秘的屋子里,我都不敢高声说话,怕惊扰了沉睡的鬼魂。

辰不说话,大步走过去,从地上拾起一个大小如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东西递

给我看。“木制的:“这个是什么?”我好奇地翻来覆去地看。“这是乌洛的棺木。”一惊,失手滑落,辰连忙用手托住。他不满地看了我一眼,用绳子系了,挂在脖子上。“辰,你在开玩笑。”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我干笑了几声,“这是已失传很久欧罗巴族的魔咒,可以将物体扩大缩小。”我无语。“哈,被吓住了吧。”辰笑起来。笑声很不真实,但起码让阴冷的屋子增添了点光辉。“辰,说说欧罗巴的事吧,我想知道更多一些,起码在我作出决定之前。”我往壁炉里仍了几跟柴木,将尽的火焰又重新燃起来。我不明白为什么尽管七月的外面骄阳似火,但屋子里却冰冷阴暗,需要火炉增添温暖,象冰窖一样。“我想乌洛已经把事情大概告诉你了,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明白?”“对了,辰,你刚才吃什么东西啊,好象失去理智一样。”我小心翼翼地问。“那是麻黄,是使人产生幻觉的一种草药。尽管如此,它是欧罗巴族中不可缺少的。尤其是在祭典的时候,当然也有些人吃得太多而迷醉在幻觉中永不醒来。”“是死的意思?”我小心地问,随即又问:“辰,我刚才在烟雾里似乎看到了乌洛的脸,她渐渐离去消失,这是真的吗?”“没错,刚才我念了咒语,送她的灵魂回到故乡,你晓得,她离开故乡太久了。”故乡,那么诗意的一个词。

“那你脖子挂着乌洛的棺木做什么?”我奇怪地问。“我要回罗布泊一趟,将她的尸骸与族人埋在一起,这样她才可以彻底的安息。”辰说:“你听得懂我刚才念什么吗。”我老老实实地说:“好象听得懂,但又什么都捕捉不到,记不下来,好熟悉又好奇怪的感觉。”“那是已灭绝的欧罗巴语,你有这样的感觉,与欧罗巴必有渊源,神没有看错。”“你决定好了吗?”辰郑重地问我。

“辰,我不想骗你,我只是个普通的人,只希望过平凡的日子,把握住平凡的幸福,将如此重任交给我,我恐怕不合适”辰要说什么,我捂住他的嘴,示意让我说下去,“况且,我从小在中原长大,对西域,对欧罗巴族,对罗布泊没有很深的了解,我怕不能控制自己,让自己对这些倾注更多的感情。那样的话,我只是遵照你们的意愿去做,并非心甘情愿,这也违背了乌洛的初衷,这样大家都不会快乐,我不想让将来的欧罗巴族,由于源头DD我的郁郁寡欢而成

为一个抑郁的民族。我想如果乌洛在天有知,也会理解我的。好了,辰,我的话说完了,对不起,请你理解。”我的手缓缓放下,辰没有说话。说了那么多的话,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太累,我将头埋在臂弯里,不敢正视辰的眼睛。

空气僵硬得很,我想,干脆将我凝固起来吧,一切烦恼随风而去,我躲在里面永远不要出来,如凝在琥珀里的苍蝇,蜘蛛。

“哈哈......”耳边响起了辰的笑声,很大声,很爽朗,但谁都听得出夹杂着一丝落寞的成分,谁都不敢说破,我抬起头,看辰是不是疯了,或者说我想一起疯掉算了。其实这个世界很奇妙,很复杂,当你在嘲笑一个疯子的时候,说不定他也正在嘲笑你,他以自己的角度来嘲笑你仍旧活在凡尘里受苦受累的心,而他自己,早已是一片纯净无尘埃了。

我不说话,看着辰近乎疯狂的举动,他笑得放肆,笑得癫狂,笑得旁若无人,我也跟着他一起笑,好久没有那么尽情地笑了,心灵也在这大笑中大彻大悟起来。

辰突然不笑了,我的笑声整整多了一个节拍,我的笑声在空旷的屋子里显得虚假和寂寞。辰问我:“你笑什么?”我看着他,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你又笑什么?”同时我也发现自己眼睛亦湿润了。“我是在笑啊,欧罗巴族在罗布泊上演绎的生死恋,终究落幕了。”气氛由于辰的这句话重新沉重起来。“辰,你听我解释。”我不安的小声说:“我不是不想帮你,可是......”辰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其实神早预料到了,这是历史,不可更改,可他又不忍心乌洛苦苦哀求,于是,就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好让乌洛得以安息。本来我来这里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这是神事先告诉我的,同时告诉我,你不是个普通的人,的确如此,所以我才想作最后的努力。确实是宿命啊,我想以我微薄的力量与它抗衡,实在太幼稚了”辰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呆呆地坐着,看辰收拾东西。

“辰,你和欧罗巴族有什么关系?”我心中仍有疑问。“我本来是一块封存着木勒灵魂的贺兰石,由神点化成人,神说,如果我能说服你,就可以留在凡尘世间和你重创欧罗巴族。我以为,乌洛用七千年守侯的时间编织了一个最好最真实的梦境,可以打动你。我太幼稚了。欧罗巴族被养育自己的罗布泊

驱逐出去,和我,一块贺兰石,不能够体验到尘世间的种种情感,是不变的宿命啊。”

“辰,你还会回来么。”我问。“不会了吧,回去之后,我会变成原来的样子。如果哪一天,你在街头小巷遇到了我,要把我带回家啊!”辰笑着说的,可是我依然看到他眼中滚动的泪水。

辰忽然伸手摘掉了我脖子上的贺兰石:“这个是束缚你的东西,我带走了。记住了吗?如果你哪天在街头巷尾遇到我,一定要带我回家哦!要记住,我对你的笑容是永远不变的呀!”

我顿时泪眼朦胧,我哽咽地说:“好。”待我低着头抹去眼泪后,发现辰不见了。

很久以后,有一天我走在街上,看有一个老婆婆叫住我:“孩子,你要买贺兰石吗?”“贺兰石?”我看着这位包着蓝头巾的老婆婆,她含笑的看着我,满脸的皱纹笑成一朵花。“贺兰石,又名吉祥石。十三亿年前的远古奇石,西域之宝,自然形成玉带,云纹,人物,鱼虫,山水,花鸟,眉子,石眼等。贺兰石是大自然的杰作与恩赐。佩带它会为你带来幸福。孩子,买一块吧。”埋藏已久的记忆又复苏了,我仿佛听到辰在我耳边轻轻地说:“贺兰石,又名吉祥石......”我控制住情绪,尽量用平和的语调对老婆婆说:“老婆婆,请您帮我挑。”我昂着头看天,感觉鼻子酸酸的。“这块怎样?”老婆婆托着一块石头给我看。“这块石头条纹自然形成人物,很罕见呢。”我接过来,发现石面上一张温暖的笑脸。辰,是你吗?我又抬起头,发现每一朵白云都在笑。“恩和,我对你的笑容永远不变。”辰的话语又依稀回荡在身边。

“好,好。”我迷迷糊糊地说,吻了一下贺兰石,说:“辰,我们回家。”话音未落,两行泪水滴落在贺兰石上......

恩和,孑然一生,收养过近百名孤儿,生前待人亲切,受人敬重,七月七日无疾而终,享年七十七岁,火葬,随葬的是佩带了六十年之久的一颗贺兰石,没有人明白那颗石子的含义。

后记:有些东西,尽管我们看不见,听不见,但依然要相信它的存在。尽管你追求自由,但依然请你有所信仰,那样的话,我们的精神世界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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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是生命和爱的源泉,是家给每一个人凝结了甜蜜的亲情和无限的爱。父母对你的爱,哥姐对你的爱……让你沐浴在爱的阳光下,享受着亲情的呵护。甜甜的滋味似橙汗儿一样,让你的心美美的。

我拥有的是苦涩的新情,但同样映照了我的生命旅程。

我的亲情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从小生活在不景气的家庭之中,经济上也十分拮据。父母为了自己而不辞辛劳,四处奔波。自己也经常埋怨:怎么会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然后就自暴自弃。然而亲人给我的那一缕阳光般的爱,让我在苦涩的生活中得到了“苦涩”亲情,滋润了我的幼小的心。

我的心并不苦涩。灰丝丝的心从此变得红润起来了。我要报答“苦涩”。感恩亲情,感恩父母,因为他们给了我“苦涩”的亲怀,熔化了我心中的苦涩。

一间泥墙屋;一溜黑瓦顶;一板青竹夹。下雨时还给我家的水桶自动抽水;地面凹凸不平似丘陵。我们一家人就居住在这样一个狭窄的泥屋中,挤出了苦苦的汗水、淌淌地流进我幼小的心里,但又是甜甜的,甜到了我的心灵深处……

是一毛钱,它使我在苦涩中朦胧地触到了如花蜜一样的甜味。一下子飘进了我心里,那时再也没有人与我抢它了――我的“苦涩”亲情。上学了,我家离小学很近,妈妈每天给我一毛钱买点菜吃。一天就这样子模模糊湖地过去了。我看见同学们手里都拿着两毛、三毛、五毛真羡慕!我也只能呆呆地望着望着……那五毛一张的钱可能要在我“最后的生命”中出现了。为什么妈妈只给我一毛钱呀?人家都比我多!我只有一个人呆在另一个角落。难道这就是亲情吗?难道这样的亲情还要感恩吗?爸爸就是这样爱我的吗?

很我多次回家后我都要问妈妈这到底是为什么?妈妈因我的而心而失去了自己的耐心。只好带着玩具,捎着伤痛说:“儿子,你听妈妈说,我们家穷,不比人家,你天天的一毛钱也很不容易呀!你知道我们这样挣一毛钱有多辛苦吗?你一天一天又一天的一毛钱,也是从我们生活里挤出来的呀!为了让你天天有一毛钱,我……”妈妈没有再说下去了,她的眼泪也流出来了。眼睛红润了。“呜,呜,呜……”我也哭了,喊着说“妈妈

”。一颗苦涩的泪水掉在我我的嘴唇上,我轻轻地用舌头舔了一下,甜甜地“苦涩”亲情,滋润了我的心。

“苦涩”亲情,难道就不被感恩吗?感谢父母给我的“苦涩”亲情中涌出的香甜。我要回报“苦涩”亲情,我要感恩父母,感恩挚爱。

“苦涩”亲情,是我的幸福的体验。我要一生拥有你,亲爱的爸、妈,谢谢您无数次地给我“苦涩”亲情。

我打小就没玩过玩具。玩具,那只是我心中的“海市蜃楼”我只有拿着一把砍柴刀一个人东挥西舞,当武器用,“咔嚓”一声,“哎哟!”我竟把自己的额头砍了,血哗哗地流着,我竟然不知道疼,傻傻地。妈妈看见后,一把把我抱起,直奔医院。妈妈的身体因劳累已经很瘦了,然而她是用尽力气把我把起,一边跑一边哭,还不停地说;“儿子,你忍住,我们到医院了,你没事的。”我紧紧贴着妈妈的心脏,听见“咚咚”地跳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而泪水已经悄悄地打湿了妈妈的衣襟了。突然,一颗小小的苦苦的泪珠,直掉进我的心脏,增长了我的生命力,让我失色的心顿时红润了起来。我的血全部复原了。让我的心从新活了过来。香甜的“苦涩”亲情滋润到了我的每一个角落。

当我醒来的时候,妈妈已经坐着睡着了。望着妈妈衰老又憔悴的面容,我的眼泪涌出来了。妈妈,我伟大的妈妈,给了我无尽的爱,即使它是“苦涩”的。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医药费不够。妈妈跑回去四处借钱,可再亲的人也不会借多少给我。因为我家穷,害怕还不了。妈妈又只好背着家中仅剩不多的粮食去卖了。发以为了早一点得到钱,就一下子背很多,为了我她迈着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汗水一滴滴堆集成了“海洋”。妈妈,是您拯救了我,是您给了我爱,是您给了我“苦涩”的亲情。

至今那刀印还深深地印在我的额头上,连接着我心的每寸,让它一生中永远伴随着我。

“苦涩”亲情。我要永远拥有你。母亲,我要回报您,我要用我感恩的心来拥抱您,我伟大的母亲。

“苦涩”亲情,是我的幸福的源泉。我要一世拥有你。

生命的价值到底在于什么?在于崇高、伟大?在于高尚、美丽?还是在于短暂与永恒?它就像一棵历经风霜的老树,尽管短暂,但是它的价值永存。

坐在三楼教室的座位上,侧目便能看见一棵快枯死的梧桐树。就这么剩下几条枝桠,还长着青青的叶子。看来,这棵伴我成长大的梧桐树已经离“大去之期不远矣!”生命,对于这棵梧桐树已行将就木,这使这我不禁掠过一丝悲凉。

好久没有去看它了。一日,我下意识地望了它一眼,猛然间,我发现在被裹满了白絮般霉菌的朽木下,萌发了一根小苗,上面还挂着两个鹌鹑蛋大小的小桐子。这使我莫名惊讶。莫名激动,觉得心里有一股东西直往上涌,热热的,涩涩的。终于,我被这顽强的生命力感动了。

莫不是它在向我们昭示着什么?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是裴多菲给我们留下的对生命价值的诠释。

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只有一次。这仅有的一次生命应当怎样度过叱?每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也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精力,都已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解放而进行的斗争。这是保尔?柯察金给我们留下的对生命的诠释。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这是中国几千年来的大思想家、教育家孟子为我们留下的对生命的诠释。

生命,原来如此崇高瑕伟大、高尚与美丽、短暂与永恒。

是的,“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死了的只是他的躯壳,而留下的,才是永恒的烙印――他的灵魂。像雷峰、焦裕禄、罗同;像孔繁森、任长霞,像海空卫士王伟。他们的生命曾是那样的短暂。在整个生命的历史长河中,只是沧海一栗,又像是灿烂星空下那划过长空的一颗流星。可是,他们都把那短暂的生命升华成一种不朽的民族精神、民族灵魂。让这种不朽的民族精神、民族灵魂永驻人间,成为永恒。

我终于明白了,生命是短暂的,灵魂是永恒的,只有让有限的生命发挥出无阴的价值,才是在真正的珍惜生命。

从窗口再望那棵梧桐树时,我结它肃然,而生敬畏。一粒种子落于地,萌芽出土,谁能说,这棵梧桐的生命即将行将就木了呢?

――短暂的生命,在它的脚下,延伸、延伸……直到永恒。

生命是盛开的花朵,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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