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列逢冽逢怎么办

  随着床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我起床了,向窗外扫了一眼,只见有些奇特的白,细看才知道雪悄无声息的落了一地。

  我期盼这场雪已经好久,等待着它来滋润万物。说实话,我对雪也是挑剔的,《咏雪联句》中说:“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我想这可能是江南的雪,显得细腻。南国的雪爱跟雨水凑热闹,落地即化,不能在人间长驻。“燕山雪花大如席”或许描写的有些夸张,却是北方那大学飞纷的真实写照。

  这场雪来的干净利落,毫无保留的把它积攒的能量释放出来。这场雪是地地道道的北方雪。如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带有一种豪放粗旷。雪来之时,天地如同一张白纸,不知怎地,也许太阳不想参与这白色的盛宴,直到上午10点多,太阳都没有出现,被封杀在白茫茫里。

  曾听一些长辈说过,冬至后,一九开始,谚语说“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虽然此时已不是一九二九,却同样寒冷。可是在大雪飞纷中,我并没有感觉到无法出手的冷意,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在雪中,我们奔跑与欢笑,在我们的欢声笑语中,雪渐渐大了,雪花直直地快速坠落,铺在地上,越来越密,越来越厚,像织成了一张大网。回到教室,平时最爱听的生物课也无心眷恋,只是一直久久地注视窗外,希望不要停,越来越大,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想,或许是想让洁白的雪来丰富我的生活。

  放学后,走在回家的路上,在微弱的灯光下,雪层反射出刺眼的白光,一闪一闪,接连不停,这时,我才能真正了解雪的晶莹剔透,看着透明的雪,我甚至不忍去踩它们。

  不管如何如何,我总觉得这次雪与其它时候不一样,我也无法将全部都注入到这张纸上。

搜索: 作文  搜索:名字为 作文

1,/z  她站在午后寂静山谷的花树下面,穿一件紫色的薄羊绒衫。头发还很黑,烫着波浪发卷。耳朵上戴一副有坠子的纯金耳环。用手再次摸了一下自己的肩头。说,这样可以吗。我说,可以的。我们就在这里拍。20C©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t;'5  身后的花树,长长的枝桠伸展过来,重叠绽放的洁白花朵,有细细的粉末花蕊。她的容颜已经有了斑驳的迹象。肌肤松弛,眼角有皱纹。嘴唇没有血色,非常干燥。走了长路之后的疲倦。我说,把丝巾摘掉。身体再略微后靠一些,下巴收紧。眼睛看着我。1.$   C_c  D©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KgKz#  我们是在沿着山路行走。春天的山道,野草葱郁,一路都是火焰般丛丛燃烧的杜鹃花,以及一树一树洁白的梨花。天空透亮的深蓝。偶尔有鸟声在寂静中像光束一样掠过。大朵白云。阳光明亮热辣,照得人脸颊发烫。Ow!©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k  她经过两棵枇杷树,说,这是一对夫妻树。一棵会结果,一棵不会。一边走路一边对我絮叨山里的植物。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水来。已经把外套脱掉,还围着一条丝巾。VrVW/©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向更深的山谷。空气中有草叶和灌木的味道。空旷的野山之中,仿佛只有我与她两个人。是去看她祖母的坟墓。Xp:o|©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PN'  我说,我们采一些花吧。Co  她说,好啊。‘,  我爬过灌木丛,到山坡上去折花。她也想过来,但被我制止。我说,站在那里,不要动。仿佛我是她,而她是童年的我。花开得这样好。我说,我们拍一张照片。她一直都很爱拍照片。每次都觉得那是郑重的事情。他也如此。<3}r©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Ve;W$  仔细整理了衣服,然后按照我的示意,略显笨拙地移动。阳光非常明亮。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我的镜头,脸上绽开一丝少女般犹豫的笑容。我按动手里的相机,听到它自动调焦之后清脆的
叮叮声音。为正在老去的她,拍下一幅照片。Y?©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_  是2004年的4月。X(#C©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72©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B©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R#  她20岁的时候嫁给他。21岁生下第一个孩子。我是她的长女。‘M‘©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8  她曾经对我说过,生我的时候是难产。酷暑的7月。痛得差点把一张铁床摇得散架。最后还是动用了助产器,试图把我的头吸出来。生下来的时候额头上鼓着个大包,她在喂奶的时候就不停地揉,非常害怕。好不容易,终于是揉平了。所以她说,你这样硬的命。m0GHR?©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m  这件事情她提过多次。我不能想象她的苦楚。因为我还未曾有过孩子(有人说过,女人要自己有了孩子才能与母亲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也许是和她的女儿一起长大。互相陪伴。互相玩。把蚕豆或者苹果嚼碎了,再喂到我的嘴巴里。背着我,抱着我。带着我去看望她的女朋友。在我的裙子和衬衣上面,绣上非常漂亮的花鸟。I(©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K3*.WS  那时是开了一个刺绣铺,专门替人在衣服和床单上绣花。家里总是有一大堆丝线团,散发着油墨味道的花纹图纸。圆型的竹绷架。整夜都在踩着缝纫机。睡觉的时候都能听到哒哒哒的缝针声音。辛勤维持家计的年轻女子。明眸皓齿,漆黑浓密的长发缠着大辫子。最大的乐趣,是晚上偶尔有空,带着我去看电影。JyX、©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5i  喜欢越剧。去剧院看《红楼梦》《碧玉簪》《情探》《血手印》……如痴如醉,自己也会哼。看完戏,就在江边的小餐馆里吃一碗热热的小馄饨。偶尔她也会嫌我年幼无知,在我手里塞一个苹果,哄我在家里睡觉。但是你总是很乖。深夜我回到家,你睡着了,手里还捏着苹果,只咬了一两口。她说。那时候她像一个淘气的少女渴望
溜走,去世间探欢。w©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V1ViP9  我有和她一样的眼睛,牙齿,和头发。那是我们身上最漂亮的部分。ZQL©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Qy?03©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1©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c=<  他去世的第一年,她来北京小住。颈椎病复发,睡觉的时候不安稳。剪了一头短发。神情里有茫然的平静。我们不能交流对同一个男人的回忆。很少提起。她把家里重新装修了一遍,把他的照片全部收起来。她也从不在我们面前哭。h©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m;)0<  有时候我会问她,你梦到他了吗。她说,有啊。就开始细细对我叙述她在梦中见到的他。他始终都是年轻时候的样子。瘦瘦的,穿着中山装。或许那是她印象里最深刻的少女记忆。偶然邂逅来自城市的落魄而优雅的男子。他喜欢读书,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有孤僻的内心。她因此一直感觉寂寞,时常与他吵架。也曾经试图离婚。zl0q©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  但还是一起慢慢变老。然后送他离开。1*U©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YN  我不对她说我的梦。我若一说,就会在她面前掉下眼泪。我后来常常会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哭。但是不喜在人前流泪。她对我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就会说,你那个脾气,做什么都一定要做到。绝对是不依不饶的。那种倔强。青春期的我,已经是一个顽劣的女儿,自闭并且无力自拔。再未和她同床共枕,也从未拉着她的手,与她一起逛街。相反,有很多记忆,都是之间的争执冲突。F“,yD:©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S6xj  她在30岁的时候又生下我的弟弟。开始做事,从家庭主妇变成了职业妇女。脾气也是暴烈,会动手来打。一次气极,随手拿过一把椅子就砸过来。差一点就砸到我头上。又有强迫我跪下来,用做衣服的木头尺打我的膝盖。我总是一边哭一边骂她一边剧烈反抗。d©建瓯在线社
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o  那时候是几岁呢。我又在日记里抱怨她,被她无意间翻到。她非常伤心。所以成年之后,母女之间的那种私密亲热,在我们之间一直很少出现。r©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q2}  我们是不愿意当着对方的面掉眼泪的。这是一种禁忌。个性里有种惊人的相似,外表坚强硬气。骨子里绝不妥协的桀骜。内心里隐晦的柔软和依赖,这样深重,却是需要突破极其复杂的核壳,才能自然地袒露。即使在袒露,也有着羞涩之心。46/}©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7N]a  那一刻。坐在天安门广场的暮色黄昏里,看着孩子们快乐地放风筝。天空里有温暖的金红色的晚霞。我一遍遍地把手放在她的背上,抚摸她。她的身体很柔软,因为老去而发胖,身上有些虚肿。我的确很少抚摸她。这个曾经像孩子一样与我一起长大的女子。一直感觉寂寞的女子。&/WH:y©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y$e-Y  而我最后一次长时间地抚摸他,是他在太平间里的尸体。他的丝毫没有温度的冰冷而僵硬的肉体。那是一次清算性的抚摸。但对我与他,都已不能带来安慰。1}©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IHm!  是2002年的5月。YM1©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4©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t|©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q1pA  她喜欢有浓郁芳香的白花。春天的玉兰,夏日的栀子和茉莉。山茶和兰花。最喜欢栀子。每次都从集市里买来一大把,用清水养在搪瓷杯子里。浓香扑鼻。她又把它别在衣服胸口的纽扣上。或者插在随身带的包袋里。走到哪里带到哪里。说不出的执着钟情。-!@O©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oD  家里第一次因为拆迁,从老式大墙院里搬到新楼房。她兴致勃勃,借来三轮车带着一堆零散物品和我去新家,并在院子里种了一棵粗壮的山茶。即使在家里最艰辛的时候,对生活她也有许多美好的希望。哪怕这种希望仅仅只
是一些琐碎平淡的事。h5Asn©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b=  很多事情她都能解决。包括修好水龙头。做所有的家务,从未让他洗过一只碗。对邻居和亲戚也是情真意切的。是待人赤诚的人,从不虚伪。带着一种容易受到伤害的天真。XIQ_o©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AIM  又一直都是讲究的女子。经常裁布料做衣服,喜欢穿旗袍和裙子。戴首饰。还去美容院做面膜。她热衷美,但又节省,始终只去商店买便宜的衣服。我知道她喜欢漂亮,给她买过一些昂贵的丝绸和皮草。她藏一段时间,最终还是会欢喜地拿出来穿上。Qkf©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rp,NY  若做一条鱼,她是只吃头尾的人。鱼肉都留出来,给男人和孩子。每次吃饭都吃到最后。对食物有欣赏之心。经常独自对着一桌子剩菜,温一点点酒,慢慢地喝,慢慢地吃。‘4p7©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7k  她的内心就是这样诸多丰盛平实的世间欢喜。世间一事一物,都留下敏感而动荡的痕迹。簇簇燃烧。有一股火焰。又始终有一股少女般的爱娇气质。一旦面对生活里危重的时刻,又会非常之硬朗。在我年少的时候,我并未获得能力去触探和观望她。一个美好的力量强大的女子。YcB&©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q  而这一刻,我抚摸在黄昏暮色里的她,看到她所有的热烈情怀,像一朵洁白芳香的花朵,慢慢地枯萎。她的生命结出一颗无可奈何又坚韧沉着的果实。‘Q/©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  是2002年的9月。m{T©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6r5©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h?©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uQ8k  他离开之后,我经常梦见他。9Y(5K©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W  看到自己又即将要离开家里,去千里之外的城市。她抱怨着我和她不亲近,又说,你也不去和他道别。于
是我往前走,看到房间和门上分明的号码。但事实上他在医院里并没有住进过病房。他的床位一直是在走廊里,拖到三天后去世。1“f©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P  推开房门,看到紧闭着眼睛的他,脸色很白,仿佛是已经死了。我抚摸他额头上的头发(见到他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没有头发了,因为手术全部被剃光),亲吻他的额头。预期中的冰凉和无知。但是他突然就开始动了。睁开眼睛。虽然有稍许艰难。就急忙扶他起来,试图给他一个舒服妥当的位置。一边把枕头拖过来一边心里惊动喜悦。是这样的高兴。^v,:c©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qC;x  然后就醒了。Jbw$R9©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Mf‘{  还曾梦见他进医院看牙齿,我替他去领药,走廊回旋地一圈又一圈,始终找不到地方。问人,人们不回答,回避我。又梦见我带他坐飞机去旅行,在喧嚣的机场找不到换登机牌的柜台。而他拎着一只包,在等待着我。在梦里我总是这样焦灼而且无助。不知道该如何照顾好他。a.p©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kl[  有时候又梦见自己在家里,走到小厨房里去吃饭。他已经坐在旁边,如常地吃着晚饭,神情自如。和以前没有任何两样。在梦中竟一点也不知道,他已经是死去的人。仿佛我们从来就没有分开。<©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e  没有过对话。每一次在梦里,他都是不和我说话的。她说,梦见死去的亲人,就是不应该有对话的。若有对话,是不好的。他便是会来叫你跟着去。#O©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QtRX  有时候这样的梦,细节会非常清晰。看见他得了病,似乎是很快就要死了。我却又与他怄气,一个人坐到一边。突然想到,他是即将要去的人了,一阵心酸。于是起身,和他一起走到屋外。突然非常不舍得。紧紧抱住他的身体。他的身体意外地瘦小而软,仿佛儿童一样。我们一起看着一盆石榴。枝干粗而明显,绿叶子小而浓密地簇拥在上部分。‘R©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T{e=b  我不明白这些梦境的意思。似乎只是在梦中不断地重复摆弄一种假设与偶然。比如他会复活,或者是慢慢地死。想留出一段我与他之间正式的时间,想让他能够慢慢地离开我。把该说的话说完,该做的事做完。这样我们才能肯定地告别。u>d©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l:  而事实上他走得迅疾,未曾与我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睁开眼睛看过我一眼。仿佛突然失踪。*E“©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vjQw  我还尚未让自己接受这种失踪。因为我还依旧是他小小的被宠坏的女儿。他不能被替代。他一走,我的身体就有一半被掏出一个大洞。被怎么样地挖走,就保留怎么样的破碎轮廓。将会始终空缺在那里,被时间与黑暗覆盖,不得填补。直到我死去,那里都是残疾。“M2©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nQq6©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_Ov©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G<1u  南方的石板路在夜色中沉寂而清朗。只有水果摊和小饭铺的橙色灯光还略显刺眼地亮着。走过公园的时候,那铁栅栏里面的大棵樱花树,开着累累繁花,粗壮枝桠一直伸展到路边上来。月光下,能看清那些粉白色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动。路面上有细碎的花瓣,洒了长长一路。Hk  有夜归的卖蔬菜的三轮平板车,支支咯咯地从我们身边被踩过。流浪的小黄狗,迅疾地跑过去,留下模糊的足音(yx'n©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y  她停下来,抬起头,深深呼吸一下,说,花开得多好。她似乎是略微带着屏息的,仔细地在暗中观看那些几乎要在一夜之中颓败的花朵。然后伸过手来,把我的手握在手心里,插进她的衣服口袋里。年纪大了的女子,手上的皮肤就会这样慢慢失去水分。像一种纸的触觉。她的手,干燥而温暖。u/Z©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mXi  晚饭是她做的菜。清明节回家。弟弟请不出假来。我们两个人相对吃完了晚饭。白灼的新鲜贝壳和一些螺,有虾和螃蟹。刚好是春笋挖掘期。红烧的笋带着
酱油味,嚼起来很甜。每次回家,才觉得能吃上真正喜欢的饭菜。即使是米饭都觉得分明清香许多。+“©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s?oN2  吃完饭,是绝对不让洗碗的。家里重新装修过,她喜欢在家里放花。工作忙养不了盆花,她就放那些花花绿绿的假花。她总是要看到有花在。我回到家通常是无事可做,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起散散步?她说IByU  那么好啊。我掐掉烟,站起来回应她。;©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F7sT  她对着镜子梳理依旧漆黑发亮的头发,在洗干净的脸上仔细地抹上雪花膏。戴上一副耳环。换了条黑色薄羊毛长裙。穿上黑色平跟皮鞋。发现她的丝袜破了,小腿背面,有一条线漏了长长一条,但她自己没有发觉。拿了钥匙,关灯,锁上门。她转头对我笑笑,说,好了,我们走吧。EKg©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WMR@+)  我们的目的地是花店。要给他买鲜花。她说,要两把。好好挑一下。&sx@^©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Dk*Oo/  要的是白菊花和黄菊花。加了百合。她喜欢百合这种白色香花。一直想送束百合给他。和店主还价,女孩子口才和耐性极好。我轻易地就塞了一百块给她,不想跟她磨时间。母亲说,换两种不同颜色的绉纸可以吗。没有她喜欢的紫色。只有白色和黄色。明显的,我很不喜欢那个黄色。宁愿两把都用白色来包。但是,她一定要两种不同颜色。也许觉得该是让他知道那是来自两个想念着他的女子。*HT10A©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KgX#  春天的江南城市,夜风微微的潮湿柔软。街道上越来越静。}(taW|©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_)  抱着两大把花,又走了一段。走过无人的网球场,小学校园,裁缝店,小书店,服装店。经过电影院。我说,看看有什么戏。她明显是很感兴趣的,但又似乎不想让我花钱买票,一径回绝,说,最近没有好戏在排了。我说,看一下。贴在玻璃橱窗上面的海报,写着的日期,是我离开之后的日子。我说,我帮你买了票,你等我走了之
后自己来看好不好。她说,不要了。拉着我的手往前拽,脸上却又是非常失望的样子。 {©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z>_  回到家里,她与我一起上楼睡觉。坐在我的房间里看电视,我在一边整理衣服。她明显很想在房间里停留得长一些,但却不知道可以对我说什么。说,我去隔壁睡觉了。走过去一会,又回来说,我还是再看会电视。F(S>v_©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CDa  就是想和我在一起,我知道。我也不知道可以对她说什么。一种拘泥而留恋的气息,在狭小的房间里轻轻游疑。终于。她还是不能抵抗住自己的羞涩,说,你好好睡觉。明天要早起。我也累了,要早点睡。我说,好。她替我铺好床,又替我打开热水。然后关上她自己房间的门。7©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2  老去的她会越来越像我的孩子。f*Z©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HK  是2004年的4月。AQB<©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D|©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7©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CybIVW©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  曾经住过10多年的旧日房间。陈旧的木地板。所有旧日物品都隐约散发出灰尘的气息。南方的春天,呆久了就会有阴冷之感。丝丝缕缕,渗入骨头里。我在潮湿的卫生间里用热水淋浴。天花板刷的油漆依旧发亮,映出大床的模糊影子。_©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_  我看到床上的自己,仿佛依旧是那个渴望远走高飞的少女。彼时爱我的男子都已经为人夫为人父。在这个房间里,16岁的女孩像泅渡河流一样摆渡青春的残酷欲望。身体和灵魂像花瓣一样,突破障碍,激盛绽放。付出代价。寻求灵魂深处脱胎换骨峰回路转之后换取的清透晴朗。又回到这里。年华渐老。人淡如菊。-©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g:TG  躺在床上,开着小台灯看了一会书。很安静的一个
夜晚。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小雨。我凝神专心聆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没有任何声音。很快入睡。4HUN©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BFp  早上五点一刻。天还是微明。醒过来,听到门外有走动的声音。她帮我烧好开水。然后穿上鞋子,轻轻关上门下楼。大概是想让我再多睡一会,所以没有来叫醒我。半小时之后,打电话过来,说,你起来了吗。我说,起来了。那么下来吃早饭吧,一会我们早点走。LRs^{.©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48oR  早饭是提前熬好的红豆粥。糯米做的柔软小园子,红豆烂熟但并不甜腻。她又做桂圆煮鸡蛋。每次都做好多东西。食物是她最好的表达方式。根本吃不完。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她把水果,鲜花放进去,又用袋子装点心。说在路上怕我饿。R)J~ I©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  车子开了大概三四个小时。很快就来到他的墓地。他下葬的时候是我挑的墓区。她并不认路,所以一直频频问我是不是快到了。远远的,看到了高耸的绿色山峦以及空旷田野。进到墓区还需开过一条窄窄的田埂。她似乎有了感应,意识到即将抵达,突然开始沉默起来。4©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T'!  车子停下,我把鲜花抱出来。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径直往前走,打量着周围说,这里还挺好的。她又显出那种看不出表情的平静来。这种平静是我害怕的东西。墓区的新墓并不多,零星伫立着墓碑,插着细细的招魂树枝,上面绑着长纸条。那些已经被祭扫过的坟墓前摆着水果和糕点。x9 ©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1n  她轻声询问,是哪一座呢。我说,就是那里。她自己其实已经走到了。黑色墓碑上写着他的名字,是白色的。还有她的名字,是黄色的。若她以后与他同去,这名字也将被涂成白色。他们以后要葬在一起。kkt*1©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Bc;Z  墓地背靠苍茫群山。石板路石缝里新长出许多青翠的野草。阳光灿烂温暖,空气里有松针和杜鹃花的清香。鸟声悦耳,从碧蓝的天空中划过。她背对着我,微微弯下
腰,看着墓碑,伸手过去抚摸它,轻声地说,有好多灰啊,要擦一下。语气仿佛有对他有轻轻的埋怨。P©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u、zc$  她的手指生疏而犹豫地在他的名字上划动了几下。然后突然之间,一直在克制中的她开始崩溃。跪下来,用手紧紧地抓住石头的边缘,把头靠在手臂上,呼唤着他的名字,说,你怎么就这样不管我了就走了呢。Ea6©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aN  她重复着这句话,开始大声哭泣。[<%Jcm©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m4|8©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v©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y)3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弟弟是三岁。那一年,他和她带着我们去旅行。/{©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Y9H  那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去的是上海,飞机是半小时左右的路程。虽然家境并不愁温饱,但他们在特殊年代里成长,都是生性简朴的人。这是我印象中唯一的一次全家旅行。他坚持要在飞机边上拍照片,后来空姐跑过来阻止,因为乘客里只剩下我们四个人因为拍照没有登机。&©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Kg)1V  他们是宁波人,热衷世间所有凡俗平实的喜乐。惟独我因为长期离开他们和故乡,独自生活,性格里是有一种广漠的东西,似乎以什么都不为稀奇,也没有充沛的兴趣。见什么都是淡然。 但事后,我回想自己淳朴的父母,那些孩子气的举动,心里只有爱怜。#E©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cVa%p  我们一家四口走在上海的南京路上。她抱着年幼的弟弟,他因为腿疾行走不方便,跟在后面。十二岁的我已经常常会觉得郁郁寡欢,觉得他们想给我的,都是我所不要的东西。所以,心里从无天真。L©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c]  刚好是节日,上海的旅馆全部爆满。只有四五星级的大酒店未挂着已满的牌子。她犹豫再三,走进去询问价格,虽然他们并不缺乏钱,但依旧不舍
得这种奢侈。在几乎找遍大街小巷,孩子们都已经疲惫,没有任何办法的前提下,刚好经过一个很偏僻的小旅馆。而且只有地下室才有床位。就打算只住一晚。jA©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  一直记得那个夜晚。在肮脏的地下室床铺上,她安顿我们。无可奈何。甚至不让我们洗澡,就只打算草草睡一晚了事。但是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的手臂皮肤上就有了一块溃疡。发痒流水。那时候家里的经济已经很好,他们依旧有着不能突破的克制和不舍。u}a(h©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0(;^  后来我想明白,这就跟他们与孩子的感情一样。他们很想给,但彼此之间的疏离感隔绝了这条通道。他们不缺乏付出的能力,却没有合理的方式方法。所以,即使深爱着对方,彼此依旧觉得孤独。有些表达与他们的内心自相矛盾,年幼的孩子很难体会。只有在孩子也变成一个成人之后,才会明白,父母也是有着天生弱点的大人。他们之间的爱,并不是理所当然,一样需要彼此相知。甚至宽悯。cg<R©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O  他最后一次的旅行是去香港。不想花费太多,所以他独自跟着旅行团的陌生人前往。母亲在市场里给他买了一只假的耐克大旅行包。他依旧在飞机上拍了许多照片,像个淘气的没有得到满足的孩子。照片上的男人脸色灰暗,腿疾加重,明显力不从心。而在他年轻的时候,他几乎跑遍了全中国。他的苍老在晚年的时候以迅疾的速度沉落。日益孤独自闭。K/©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qK  我看到他铜锣湾,海洋公园,太平山顶上拍下的照片。深深体会到他内心的无能为力。他对生命所有的不甘,执着和失落。我从未试着去理解一个男人,像他这般血肉贴近。因此每次看到那些照片,就会掉眼泪。 )k+W©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K  是2001年的12月。^/t©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_h9©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xy©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  她在墓前的痛哭,使我与她都获得释放。G^bU©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V=v:5  在那一刻,我一如自己事先想到的那样,站在一边,看着她跪在那里哭。没有任何劝解或试图阻止。周围失去一切声响和气息。寂静一片的内心,空无一物。我伸手过去抚摸她颤动不已的背部。无限黯然温柔。W©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J“)  也许在那一刻,我们才能够袒露彼此心扉,确认彼此的心心相印。再无任何隔阂与阻隔。之间的互相责难,挑剔,抱怨,争执,如僵硬的碎裂的水泥皮纷纷掉落。我们的血液在带来彼此生命血肉联结的呼唤。在漫长时间里,彼此的付出与给予。K@/&E©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8  死亡带来印证。对一个人的爱与怀念可以穿越这深不可测量的时光,直到彼此都在这个世间失去所有线索。0c©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DLzE  我来自他与她的体内,遗传他们的基因,继承他们的意志。若其中任何一个人有变,那么出生的人都不会是我。我们是世界上唯一互相能够互相信任和等待的亲人。再无其他。1%B©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nE,-  那一刻,我问自己,你应该有个孩子吗。我突然很想找到一个能够深爱着他的男人,为他生个孩子。3FC©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10©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l|l ©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4‘~a‘  祭扫完坟墓,去了石浦渔港。她想带我去吃海鲜。HDrx|©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j)q  在海边的大排档饭馆,她点了螃蟹,濑尿虾,螺,清蒸鲳鱼,蛏子,乌贼,海瓜子……非常之多的海鲜。都很新鲜,当然价格也并非低廉。阳光很好,但海边的风还是很大,并且有寒意。她要了啤酒。怕我冷,又点了一大碗西红柿热汤。她坐在那里,也没有太多话,只是不停地给我和司机夹菜。3M©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
人自己的社区  m2  这样的时刻,对我们来说当然是很稀少的。吃完饭,车子开始开上归途。Tc©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5r76:  她在路上提到她长大的一个地方,叫泗洲头。她的童年与她的外婆生活在一起。曾外婆是开旅馆的能干女子,爱抽烟,并且为人善良耿直。是对她影响最大的人。她说,外婆真是待人好。会帮助有困难的人。又很坚强。tK7  又提起少女时代,在另一个村镇的中学里读书,每星期需要回家拿粮食和衣服。经常是用一根扁担挑着东西,独自走几十里的山路。还要爬坡。她笑,那时候都不知道累和苦。大太阳下面走。走累了就在树阴下歇息,喝口井水。6‘©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  看,那两棵大樟树还在。她突然指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山路转弯处说。我和司机同时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果然有两棵巨大浓密的樟树挺立在阳光之下。她说,我十几岁的时候它们就那么高了。多少年了呀。g©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J  多少年了呀。我看到阳光下平坦的公路明晃晃的一片。少女时代的她曾经走过的山路,隐没在了山峦与丛林之中。我可以看到那个充满生命力的乡下少女,挑着担子,独自走在阳光和山林中,她的生命一样早已经有注定。要被一个男子带到他的城市里去。I!Wp{©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VM;#Nv  我们还是重回了泗洲头。一个有大海和滩涂的村镇。曾经因为它的地理位置非常昌盛,后来因为填海而荒凉。她说,那么一拦一围,船就不能靠过来了。以前集市的时候多热闹,船都开过来。我们一帮女孩子经常去挖蛎蝗,割紫菜,摸小螃蟹。现在呢,镇上都没有什么男人住了,都外出打工去了。街上都长草了。vps©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I|  去看了曾外婆的坟墓。她说起她外婆的死,说,是在炉灶里塞了一把干柴,觉得累,上床想躺一下。仰面下去就过世了。也是脑出血。那炉灶里的火还烧得好旺。~Y1©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tqc&  她说话的腔调,就好
像他刚刚过世的那段时间,碰到亲戚,就会忍不住说,吃完早饭还好好的,站起来往房间里走,走了几步就突然倒下来。在她的心目中,死亡一定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袭击她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她会永远对这些问题有困惑。说,多么好的人啊。对人那么好。从来不做坏事。#=©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Sx  她抱着传统的好人有好报的固执心意。像个被骗了一记不愿意承认的人。胸口闷痛,口气里依旧是天真的无辜和惊奇。E}'.©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V>]pO  从山上下来,司机在车里等得睡着了。我们折的杜鹃花和梨花几乎把整个车后座都塞满。她说要上厕所。但是找不着。又说,要不算了。上车吧。我说,那怎么行,路还长,你会不舒服的。我执意要找,走了一段路,找到一家旅馆,当下就走进去,对正在搓麻将的老板娘说,能不能借一下厕所用?老板娘说,没问题。在那边。%  她略有些羞涩地走进来。我说,把外套和包给我。她就走了进去。Z:n)©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7~8  是。现在她又是我的小女孩了。<'Nubz©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QjLi  车子重新开动。她说,往前开。我拖人挖了一袋笋,让你带回北京。那个伯伯一定会在公路边上等着我们的车。她很有把握的样子。的确这个地方任何一个村镇她都熟悉。这是她的生活范围,她对此非常满足。来北京住的一两个星期里,她一直对北京的空气和堵车抱怨非常多。AN(3mI©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n1!K  车子开了约半小时,果然有个中年男子在路边,拖了一袋鲜笋等在那里。她与他亲热的寒暄。他的女儿是在她的生意里打工。执意要付钱给他,当然他肯定是不收的。热热闹闹地推让了一翻。挥手告辞。男子站在后面还不停地挥手,一直目送车子远去。到了很远的地方,他还站在那里观望。G*Lj#1©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 、2}M  她在这时候又变为她自己。待人情意充沛,有付出有获得。有爽快热辣的一面。那袋笋她回家
就把它剥皮洗净,用盐水烤熟了。让我带回北京。?3'©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GqL©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OFt|,10©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fGJsI©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I“1.  因为常年独自在异乡生活,我时常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剥夺身份的女儿。是一个没有家的人。在某一个夜晚,打电话给她,对她说,即使不结婚也想要个孩子。她自然是不懂得我在说些什么,但口气里已经有一种软弱和难过,说,不行的。一个人带孩子会非常难。总归是要男人来帮一下手。你不懂得的。是不能够的。WoV@(©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yg  她有一条朴素的劝告是,男人,就是互相做个伴的。没有什么爱或不爱。没有那么复杂的事。看着她16岁就开始恋爱的女儿,身边的男人来来去去,但从未获得安定。她知道某种来处远方的潮水带走了她。她无法带她上岸,她所对抗的力量是她无法预算和估计的。也不能感知。所以她就只是任她随波起伏。w'g o2©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Nc  我一直觉得,如果有个女儿,她一定也会明眸皓齿,有漆黑的发丝。但不要再是一个外壳坚硬内核甜蜜的女子。会很寂寞。若突破了这外壳,又容易受到伤害。 POQ©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m  反过来。我希望她外表甜蜜,内心坚强。能够直到成年,依旧可以和父亲拥抱。陪着父亲一起去旅行。与他非常亲密。爱她的母亲。因为她的母亲会非常爱她。把所有缺失都补偿给了她。她可以很早就结婚生子。一生只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她的第一个男人就是她的最后一个男人。从父母身边直接过渡到她的丈夫身边。t%tV{,©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  一直被爱娇呵护,不会在孤立无援中,成为一个坚韧的女子。一直生活在爱着她陪伴着她的人之中。cxW©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j  我知道,这是我所有没有实现和得到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2k  在飞机上,睡着了。这样沉实。仿佛一觉醒来,他与她,会坐在我的身边,还是他们年轻时候的模样,带着童年的我去旅行。仿佛我们始终都不曾告别过。5©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C  她送我去机场。这是她第一次去送我。以前都是他做这件事情。她等我换完登机牌,托运完行李,拉着我的手走到安检通道前,终于还是又哭起来。我说,妈妈别哭。别哭,妈妈。3E©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g<.yJ  我知道这样的时刻,珍贵稀少,并且正在逐渐地失去。像从湖泊里掬起来一捧水,注定要从指尖漏空。在这个世界上,我能够拥有的恋恋不舍,只有这两个人才是真的。从始到终。>©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PF_xz  大厅里非常寂寥。没有人注意我们。我抱住这个正在老去的女人。她是我的孩子。A©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Z(:9%K  人越年长,便会逐渐对身边的人越来越淡然。很多人出现了。又消失了。犹如坐看云起云落,实在是没什么可解释说明。朋友有离有合,爱人此起彼伏。很多感情目的不纯,去向不明,对待不善。我们手里能够握有的感情,归根到底是几个人的事。W|©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S+  我通过安检,拿好行李起身的时候,转头看她。她挤在人堆那里对我挥手。我笑了笑。看到他。那是他最后一次送我的样子。两年之前的春节。在汽车站。他站在出口处看着我,头发开始白了。脸上有微笑。我们都在难过,依旧挥手说再见。1,JE$©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6,D  我似乎从未去想他们是会老会死的。偶尔想起,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也就从来没有想过,在某一天,会失去这一
束视线。仿佛他与她是我手里自始到终的底牌。仿佛他们会一直在。tL2©建瓯在线社区 -- 这里是建瓯人自己的社区  Q~M  于是我转身,再一次离开。YI“<©

搜索: 作文  搜索:名字为 作文

  [捷克]米兰?昆德拉

  伍晓明 杨德华 尚晓媛/译

  油缸的指示针突然降至零点,开跑车的小伙子埋怨这车耗汽油的胃口太大。

  “得注意别再把油用光了。”

  坐在旁边的姑娘(大约二十二岁)提醒道,并提起他们以前好几次类似的情况。

  小伙子说他不在乎,因为只要和她一块出去,他总有冒险的乐趣。

  姑娘不以为然。她说无论什么时候在高速公路上耗尽汽油,去冒险的只有她自己。小伙子躲在一边,而她不得不凭借姿色搭车去最近的加油站,然后提一桶汽油再搭车回来。

  小伙子追问姑娘那些司机是否不愿载她一段,因为她说话的口气好像此事挺难。

  她回答(带着不大老练的调情味)有时他们挺亲昵的,但是还不等事情有眉目她就不得不提着汽油桶离开。

  “猪猡。”小伙子说。

  姑娘反驳说她不是猪猡,而他才真正是哩。

  天晓得他一个人在高速公路上开车时有多少女孩子搭他的车!跑车疾驰,小伙子把胳膊搭在姑娘的肩膀上,并轻轻亲吻她的前额。

  小伙子知道她爱他,所以才醋意大发。吃醋固然不是什么美事,可只要不过分(只要节制一些),除去烦扰之外它还有令人高兴的地方。起码小伙子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只有二十八岁,却自认为是情场老手,颇能通晓女人的一切。

  坐在他身边的这个姑娘身上的那种纯洁是迄今他所遇到的那些女人所缺乏的。

  油缸要没油了。正在这时小伙子看见一块路标,指示着前面四分之一哩有个加油站。

  姑娘如释重负,车子总算是左拐开到油泵前。小伙子在离油泵不远处停下车,前面那辆巨型运油卡车正在给油泵输油。

  “我们得等等了。”小伙子对姑娘说着,钻出了车门。

  “还得等多久呀?”他冲他个穿着工装裤的人喊。

。”那个管加油的回答。

  “这话我早听腻了。”他说着想坐回到车里去,可看见姑娘已经从另一边下了车。

  “我趁这段时间去走走。”她说。

  “去哪儿?”小伙故意这样问,等着看姑娘的窘态。

  他们相识已近一年,而她在他面前还总是腼腆。他喜欢她这副羞答答的样子,是由于她有别于他以前遇到的那些女人,另外也是由于他意识到人生短促,女朋友的腼腆羞涩是老天给他的厚赐。

  姑娘真是不喜欢坐长途车(小伙子愿意连开几个小时不休息),她只得央求他开到附近的一片树林歇歇脚。每当小伙子明知故问为什么他应该停车时,她都有些生气。她知道她的羞涩很可笑,像个古板的老姑娘。上班时好多次她发现同事们为此而笑话她,常常故意捉弄她。可越怕害羞就越容易害羞。

  她常常渴望能像周围大多数女人那样大方和轻松。她甚至还进修了一门建立自信的专门课程:她不断地说服自己每个人类生命的诞生都是无数躯体中的一个,就像在大饭店无数房间中分配给你一个房间一样。总之每个人都是一种偶然的存在,他只是一种现成的被借用的物件。话是这样说,可她就是不能真正去体验它。对她来说理念和肉体总是两层皮。

  她过分陷于肉体这层皮中;这就是她为什么常常感到忧虑的原因。

  她也在自己和那个小伙子的关系中体验到同样的忧虑。

  她和他认识了一年,非常快乐,也许就是因为他绝不把她灵肉分离,她才能托付终生。这段日子确实相处得挺美满,但是姑娘也觉察到背后的隐忧。例如,她常常想到其他女人(那些人不害怕)更具魅力,风情万种,而小伙子公开承认他认识这类女人,没准哪天他会为了其中的一个弃她而去。(事实上,年轻人一再宣称他已经对那些女人讨厌透了,但她清楚他还远没有他自认为的那么成熟。)她想完全拥有他,而自己也完全委身于他,但她总觉得,她越是要把一切奉献给他,就越是剥夺他一些东西,特别是逢场作戏或浅尝即止的爱情滋味。这使她烦恼,她不能把严肃认真和轻松愉快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而现在,这些烦恼都被丢置脑后。她十分开心。这毕竟是他们度假的第一天(为了这两周的假,她望眼欲穿地盼了整整一年)。天空碧蓝(整年来她都担心到这时候天气不好),而他正陪在她的身边。

  “他问:“去哪儿?”

  她脸色羞红,闷声不响下了车。她在加油站附近散步,那个加油站靠近高速公路,孤零零的,周围是田地。又约一百码开外是一片树林(在他们要经过的正前方)。她走进树林,藏身于小灌木丛中,心情舒畅极了。(在她独处时能够从她的白马王子那儿得到最大的快乐。如果白马王子真的出现的话,一切便烟消云散了。只有单人独马的时刻,她才能抓住这甜梦。)

  她走出树林来到公路上,又能看到加油站。那辆运油大卡车已经输完油了,小跑车移到红色油泵前。姑娘沿着公路往前走,不时回头看小跑车是否跟了上来。她终于看见它了,便停下来挥手,好像是搭车的人在截陌生人的车子。小跑车缓慢减速,停在姑娘的旁边。小伙子摇下玻璃,微笑着问道:

  “您要去哪儿,小姐?”

  “巴士特里沙,你顺路吗?”姑娘问,向他笑盈盈抛了个媚眼儿。

  “当然顺路,请上车吧!”小伙子说着打开了车门。姑娘上了车,小跑车一溜烟地走了。

  只要他的女朋友一乐,小伙子就总是兴高采烈。这种情景不多;她工作不称心、环境不如意,加班加点,得不到充分休息,家里还有生病的母亲。她总是感到精疲力竭。心情不住再加上缺乏自信,就很容易焦虑不安。为此他带着一种后父似的小心翼翼欢迎她所有快乐的表示。他满面笑容地说:“今天我真幸运。开了五年车,我还从未载过这么迷人的姑娘搭车。”

  姑娘听后飘飘然,她得寸进尺顺口搭腔说:“你真是吹牛不上税。”

  “我像牛皮大王吗?”

  “看样子你喜欢对女人撒谎。”刚说完,她就觉得勾起了自己的旧心事,因为她真的认为他喜欢对女人撒谎。姑娘的确常常令他很厌烦,不过,这次例外,毕竟她的话不是针对他,而是说另外那个开车的

家伙。他漫不经心地问:“这使你坐立不安了吗?”

  “如果我真的和你一起去,我当然会坐立不安。”姑娘故意这样说,想让他明白,她是话中有话的;但弦外之音她是说给另外那个让她搭车的家伙听的,“可我不认识你,那就无所谓。”

  “陌生人当然无所谓,如果真是自己的男朋友,那女人就会难以忍受了。”(现在该轮到小伙子弦外有音,以牙还牙了。)

  “这样看来,我们萍水相逢,才能相安无事。”

  姑娘故意装作没听懂他的话,只当自己仍然在和陌生的司机说话:“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们一会儿就分手了。”

  “为什么?”小伙子追问。

  “不为什么,我将在巴士特里沙下车。”

  “如果我一块儿下车呢?”

  说这番话时,她察颜观色,发现他看上去实在很像自己醋意大发时的那副德行。她警觉到,他向自己献媚,同时又是和那个搭车女郎调情,两个角色都入木三分。于是她用挑衅的口吻问:

  “我倒挺想知道,你打算对我干什么?”

  “对这么漂亮的姑娘,我不愿意多浪费脑汁。”

  小伙子大献殷勤,这回倒是对自己的女朋友说话,不是那个想象中的搭车女郎。

  但是这奉承话儿反而让姑娘觉得抓住了他的把柄,好像她略施小计,就戳穿了他的牛皮。她愠怒地反唇相讥:

  “你不觉得把自己估价过高了吗?”

  小伙子打量着姑娘,发现她的脸已经变颜变色,一副怒容。小伙子不喜欢她这样,宁愿她回复到原来天真无邪的样子。他挪到她身边,用胳膊搭着她的肩膀,像他通常所做的那样轻声细语地哄她。他现在不想再玩这种把戏了。

  可姑娘却脱开他的手,说:

  “你也变得太快了!”

  碰了这个钉子,小伙子说:“小姐,真对不起!”然后默默地望着他前方的高速公路。

  姑娘的醋意,不管怎么说,来得快去得也快。她

很理智地清醒过来,毕竟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甚至对自己埋怨他的举动感到可笑。如果他发现了她这样做的真实原因,那可是着实不妙。幸亏女人什么事都容易找借口。她自我安慰,她埋怨他并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在演戏罢了。假期刚开始,今天才第一天,何必弄得不欢而散。

  这么一想,她又扮起搭车女郎的角色,这个女郎刚刚埋怨这个胆量过人的司机并不是真心拒绝,只是不想让他这么快就得手,这样玩更刺激。她侧过身哄小伙子说:

  “先生,刚才我并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我不会再碰你了。”小伙子说。

  他对姑娘不听话,没有扮演他期望的角色很恼火。现在姑娘回心转意扮回原来的角色,他顺理成章地迁怒到这个不认识的搭车女人身上。同时他在揣摩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他不应该再扮演护花使者的角色,改扮成他天性里就有的辣手摧花的角色:顽固、刻薄,狂妄自大。

  这其实就是小伙子对付女朋友的本性。实际上,在他遇到她之前,他就是挺粗鲁而不是很和气地对待女人。但是他绝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莽汉,因为他既没有过人之勇也不至冷酷无情。不管怎么说,即使他和这样的人毫无相似之处,这辈子也希望扮演一次这样的角色。尽管这是个相当幼稚的愿望,可现实却是如此。即使年高智长的人也常有幼稚的念头。

  这种幼稚的念头很快就可以在他扮演的角色里得到验证。

  小伙子这种可笑的念头完全适用于这个姑娘。因为她是个典型善妒的女人。在这种时候,如果她把身边这个情种看成是清白常人,她就不会吃醋了。姑娘可以忘记她自己,不再扮演这类角色。

  她的角色?什么样的角色是她的角色?这类角色已经超越了文学范畴。搭便车嘛,就是让那些本来不想让你上车的人停车。她玩这类把戏驾轻就熟,对自己的女性魅力运用自如。连她自己都吃惊,扮演起这种傻呵呵、浪漫的角色,这么容易入戏。

  小伙子发觉在他的生活中很难有轻松的日子。他这一辈子在人生路上都是规规矩矩的。他每天的工作何止八个小时,无

尽无休的会议,自修功课,男女社交应酬,等等。他的私生活所剩时间无几。这种私生活绝对无法保密,有时甚至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即使这难得的两周假期也不能使他感到无拘无束,富于冒险情趣;精密安排计划的阴影笼罩着这儿。我们国家夏季招待设施的不足使得他提前六个月就得凭单位介绍信预订塔得拉斯的房间。这些阴影无时不在,无处不在。

  他已经变得安于这一切,在这种单调平直的公路上那种恼人的念头一次又一次地涌上他心头――沿着这条路他正在被追踪,所有的人都在监视他,他根本无路可走,无处可藏。这时,那个怪主意在他心里转悠。他潜意识里的心路历程跟他正在行驶的高速公路居然和谐地交汇在一起。这使他突然干了件古怪事情。

  “刚才你说要去哪儿?”他问姑娘。

  “去巴士特里沙。”她回答。

  “你去那儿干什么?”

  “当然是位绅士了。”

  小跑车正好抵达一个大的交叉路口。小伙子放慢速度,以便看清路标,然后向右拐去。

  “如果你失约了会怎么样?”

  “那是你的错,你得负责。”

  “你根本没注意,我转到诺夫山基方向去了。”

  “真的吗?你疯啦!”

  “别害怕,我会照顾你的。”小伙子说。

  就这样他们边开车边喋喋不休――这位司机和这位搭车女郎互不相识。

  这场戏一下子就推进到第二幕。小跑车不仅偏离了假想的巴士特里沙的路线,而且还偏离了真正的去塔得拉斯的路线。他们在那儿订好了房间,本该早晨到达。小说总是使现实生活目瞪口呆的。小伙子偏离了一成不变的道路,偏离了一向循规蹈矩的自我。

  “可你说你要去塔得拉斯呀?”姑娘颇为不解。

  “小姐,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是自由自在的,我做我想做的、能使我愉快的事。”

  当他们驾车赶到诺夫山基,天已经黑了。

  小伙子以前从未到过这里,得花点儿工夫适应一下自己扮演的角色。他几次停车询问路人旅馆的去处。几条街道都在翻修,因此要开车到旅馆,即使它就在附近(正像所有那些被问及的人说的那样),都得转圈绕路,花去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他们最后停在了旅馆门前。旅馆看上去实在蹩脚,可小镇上独此一家,小伙子着实不愿再往前开了。于是他对姑娘说声“等一下”,就钻出了汽车。

  一下车,当然,本我又出来了。对他来说真是糟透了。一个陌生的小镇,又是傍晚,和他原来的设想完全南辕北辙。更窝囊的没有人强迫他这样做,其实他自己也没有真正打算这样做。他埋怨自己做了桩蠢事,然后又进行自我安慰。塔得拉斯的那个房间可以留到明天,他们度假的第一天来点出乎意料的举动也未尝不可。

  他穿过饭厅――拥挤吵闹、烟雾弥漫――去寻找服务台。人们指给他大厅后面的楼梯那块儿,一位金发女郎正坐在玻璃柜台后面,前面那块板上吊着许多钥匙。好不容易,他才拿到余下来的最后一间房子的钥匙。

  那个姑娘,当她独自一人时,也丢开了所扮演的角色。虽然身处一个并非期望的小镇,可她并没有感到不安。她是如此信任小伙子,毫不怀疑他所做的任何事情,甚至可以安心托付终生。同时,另一个念头钻进她的头脑:也许正和她一样,另外的女人们也在车里等待她的男朋友,那些女人是他出差时认识的。可奇怪的是,现在这个念头居然没有骚扰她。其实,她微笑地回想起今天她所扮演另外一个女人的角色是多么出色,那些放纵下流的女人,她曾经为之醋意大发。看来她把她们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她学会了她们的那些招数;学会如何给小伙子她迄今为止都不知道如何给的东西:轻松风趣、含羞答答、放荡不羁。她充满自信,因为她独自一人能替代所有女人,完全可以控制她的情人,讨他欢心。

  小伙子打开车门,领她进了饭厅。在这个又吵又脏、烟雾弥漫的饭厅里,他在角落处找到一张单独的空桌子。

  “现在,你打算怎么照顾我?”姑娘用挑逗性的口吻问。

  “你喜欢要点什么酒?”

  姑娘并不爱喝烈性酒,她只喝一点葡萄酒,偶尔也喜欢苦艾酒。这回她竟出乎意外地说:“伏特加。”

  “太棒了,”小伙子说,“你可别为我而醉啊。”

  “我真醉了,那又怎么样?”姑娘说。

  小伙子没吱声,却把服务员叫过来,要了两杯伏特加和两份牛扒大餐。不一会儿,服务员托着盘子过来,上面有两只小玻璃杯,放在了他们面前。

  小伙子举杯:“来,敬你!”

  “你难道不能把酒敬得有点情趣吗?”

  小伙子开始对姑娘的游戏有些不耐烦了。现在,和她面对面坐着,他意识到她不仅言词怪异,而且整个人都变样了,包括她的举止作派。她不折不扣地和他曾经十分熟悉的那类女人相似,这使他很倒胃口。

  就这样(在他举着的手里握着杯子),他再次向她敬酒:

  “好,那么这杯酒不是敬你,而是敬你这类既具备动物的长处,又兼备人类短处的女人。”

  “你说的‘这类’意味着所有女人吗?”姑娘问。

  “不,我只是指像你一样的那些人。”

  “把一个女人和一个动物相比,天论如何我不觉得有什么诙谐。”

  “好,”小伙子还举着酒杯,“那么不敬你这类,而敬你的灵魂,同意吗?为你那从头顶滑向肚皮里就大放光明,从肚皮爬回头顶就黯然失色的灵魂干杯。”

  姑娘举起杯子:“好,为滑进我肚皮里的灵魂干杯。”

  “我还得再纠正一下,”小伙子说,“为你的肚皮,滑进去你的灵魂的肚皮干杯。”

  “敬我的肚皮,”姑娘回答说,而她的肚皮(现在他们已给特别命名)真的给予回应;酒一下去,她感到整个肚子发热。

  接着服务员端来牛扒大餐,小伙子又要了伏特加和一些苏打水(这回该敬姑娘的奶子了),而交谈一直在这种轻佻戏谑的气氛中进行。小伙子越来越对姑娘充当荡妇角色的出色表演感到恶心。他想,如果她扮荡妇

这么出神入化,就意味着她可能本来即是这种货色。从言行举止上看来,根本不像是鬼魂附身。现在她的作派恰恰是她本来面目;也许是压抑太久,现在露出原形。也可能是借着游戏的机会自我否定。还有没有其它可能性呢?是不是她藉演戏来找回自我?是不是通过演戏才能自我释放呢?不。他否定了自己的推测,他的女朋友并没有鬼魂附身。她还是老样子,他的女朋友,不是其他人。他审视着她,越来越觉得恶心。

  无论如何,已经不仅仅是厌恶了。姑娘越在心理方面离他而去,他越在生理方面对她渴望。那灵魂和肉体分离的姑娘判若两人。眼前这女人已经看不清往日那种爱心温顺、体贴,更谈不上感情。其实何止是看不清,简直无影无踪。(是的,似乎她已经完全消失了!)小伙子认为他今天才第一次看到女朋友的真实面目。

  酒过三巡,姑娘站起来轻佻地说:“对不起。”

  小伙子说:“小姐,请问去哪儿?”

  “撒尿,如果你批准的话。”姑娘说着起身穿过成排的桌子,闪入绒幔后面。

  她欣欣然用这种字眼使小伙子目瞪口呆,他从未听她这样说过,尽管不是什么罪过。其实她也不是故意的,问题出在打情骂俏的轻浮言词,并不是她天生淫荡。是的,她沾沾自喜,还有些飘飘然。演戏演得弄假成真,这使她有一种迄今从未有过的感觉:逍遥自在,毫无负担。

  每当向前要迈出新的一步时,她总是踌躇迟疑,现在却突然感到完全的解脱。在所扮演的新角色中,她无须害臊,没有档案记录,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不需要负任何责任。那是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这位姑娘,搭便车的,可以做任何事,一切都向她敞开大门。她可以想说就说,想做就做。

  她穿过大厅,意识到所有桌子旁边的人都注视着她。这是一种新奇的、她从未意识过的感受:她的身体可以使人想入非非。迄今为止她还无法摆脱那种十四岁青春少女式的对于丰满的前胸所产生的羞涩感,更不愿挑起欲念,因为那么多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全身。虽然她自得于自己的漂亮,体态丰满,但这种沾沾自喜马上又让羞愧占了上风。她觉得女性美光靠

性感来诱发实在讨人厌。她希望她的身体只显示给自己所爱的男人。在她看来,街上那些男人贪婪地盯着她的前胸是侵犯她的隐私,而这秘密只应该属于她自己和她的爱人。而她现在是搭车女郎,是不入流的女人。扮演这种角色她无须顾忌情感的约束,只须肉欲。她身体吸引的眼光越多就越光彩。

  当她经过最后一张桌子时,一个醉醺醺的家伙炫耀地用法文向她献殷勤:“小姐,你真漂亮。”

  姑娘心照不宣。她挺胸扭臀转到屏风后面去了。

  这是一场难以理喻的游戏。其稀奇古怪有例为证,事实上,尽管小伙子正在极为出色地扮演着一个陌生的驾驶员,但他却无时无刻不在紧盯着作为搭车女郎的自己的女朋友。这可真够呛。他亲眼看着女朋友和陌生人打情骂俏,更切近地看到她正欺骗他时(在她已经欺骗他时,在她打算欺骗他时)她的所言所行。他以她的不忠实作为自己处于尴尬境地的借口。

  这下儿全完了,因为他对她的尊敬胜于爱情。他总认为她天性忠贞纯洁得到家了。可超出了这些范围,她就不是她自己了,正像水超过沸点就不是水一样。现在他看到姑娘若无其事地迈过令人厌恶的范围,气愤已极。

  姑娘从厕所回来解释道:“坐在那边的一个家伙说我挺漂亮的。”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小伙子说,“你本来看上去就像个窑姐儿。”

  “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吗?”

  “那么你应该和那位先生去!”

  “和我完事后再去找他。去捞他一票。”

  “我没发现他有什么吸引力。”

  “一宿和几个人混,对你来说有啥要紧。”

  “如果他们都相貌堂堂,当然没啥要紧。”

  “你情愿他们一个一个来,还是同时都上?”

  “随便。”姑娘说。

  对话正在变得越来越火爆;它使姑娘有所惊讶却无法抗拒。甚至在一场戏中实际上不存在自由;甚至对演员来说一场戏就是

一个陷阱。如果这不是作为一场戏,他们俩真的互不相识,搭车女郎早就愤愤然离开了。但是,哪有从一场戏中逃遁的道理!就像一场尚未结束的球赛和一盘没有下完的棋,不能半途而废。姑娘知道自己不得不收拾残局,正因为它是一场戏。她知道这场戏愈是高潮迭起,它才愈应该是一场戏。她才愈应该尽力演好。而无论怎样贡献才智和垫情都是白搭,她算看透了,反正不过是演戏,无须那么严肃认真。幸亏这只是一场戏,她的心灵不至担惊受怕,不必怯场,只要不动真情就行了。

  小伙子叫来服务员结帐。然后他站起来对姑娘说:

  “去哪儿?”姑娘佯装惊讶。

  “别问,跟我走。”小伙子说。

  “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我说话?”

  “我和窑姐儿就是这么说的。”小伙子答道。

  他们走上灯光昏暗的楼梯。还没上到二楼,就碰上一群醉鬼,他们倚在厕所墙边。小伙子从背后拥着姑娘,把手按在她的前胸上。厕所旁边的那些醉鬼见此便大呼小叫。姑娘想挣脱开,可小伙子大声吆喝:“不要动!”这群人污言秽语连天,一浪一浪冲着姑娘而来。小伙子和姑娘登上二楼,他开了房间的门,拉亮电灯。

  房间显得狭窄,布置着两张床、一张小桌、一把椅子和一个洗脸盆。小伙子锁上门,转向姑娘,她正桀骜不驯地站在他面前,眼睛里闪动着欲火。他凝视着她,试图从她浪荡的外表下面找回他醉心过的熟悉身影。这就好像他从一个镜头中看到双重影像,双重影像交辉叠影。这些双重影像的互相显示告诉他,那一切都是姑娘的本相,她的心灵十足是个大杂烩,既有忠心也有不诚,既天真又奸诈,既贞洁又淫荡。这幅光怪陆离的影像简直像垃圾拼盘,令他作呕。双重影像仍在继续交相显现,小伙子恍然大悟,这个姑娘只是表面上和那些下流女人不同,而心底却是一样的。他早先私下对她淫性恶行的猜测都被证实了,不禁微含妒意。一向对她那种单一清晰的印象只是一种错觉,是他的一厢情愿。他所钟爱的那个姑娘只是他的某种愿望、思想和信念,而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真实的姑娘

却是一个毫无希望的陌生人,几乎不可捉摸。他恨透她了。

  “还等什么?脱。”他说。

  姑娘轻佻地低着头说:“有这必要吗?”

  她说话的这种腔调在他听来非常熟悉;好像以前有另外的哪个女人对他这么说过,只是他记不清是谁了。他打算让她丢脸,不是那个搭车女郎,而是他自己的女朋友。这回假戏真做了。勾引搭车女郎的游戏竟然演变成玩弄自己的女朋友。小伙子忘了自己在演戏。他只是恨透了站在面前的这个女人。他盯着她,从皮夹里掏出一张五十克朗大票子,递给她:

  姑娘接过票子说:“你不认为我值这么多。”

  小伙子说:“你不值更多。”

  姑娘贴近了小伙子。

  “你不能像这样到我身边来!你必须尝试不同的接近方法,想点儿新花样!”

  她用胳膊搂住小伙子,把嘴唇凑上去。他把手指放在她的嘴上,轻轻把她推开了。他说:

  “我只和我所爱的女人接吻。”

  “关你什么事?脱!”

  她以前从未这样赤身裸体过。当她一丝不挂地站在小伙子面前(而她又无法躲进暗处),真会感到又羞愧又惶惑,手足无措。这一切总算过去了,她昂首玉立在灯光下,当看他的面,慢条斯理地宽衣解带。这神来之举,连她自己都吃惊不浅。她一边频送秋波,一边有条不紊地轻卸罗衣,而除去一层便增添一层快意。

  但是当她一下子赤条条地站在他面前时,同时闪过一个念头:现在整个游戏应该结束了。因为在她轻卸罗衣的同时,也卸去了她的伪装。裸体意味着她现在恢复自我,小伙子也应该重新回到她身旁,捐弃前嫌重归于好,然后就应该是他们最亲密的做爱。这样她赤裸地站在小伙子面前,同进也就中止了这场戏。她感到有些难为情,脸上现出了真正属于她的微笑――一种羞涩和不知所措的微笑。

  而小伙子并没有回到她身边,他的戏还没有演完。他没注意到那熟悉的微笑。他眼前只看见那具诱人的肉体,他女朋友的另一具肉体。他恨透了。他恨得连七情六欲都消失殆尽。

  她想靠近他,而他却说:“呆在那儿,我要好好地看个够。”

  现在他真地把她当成窑姐儿。可小伙子其实并未去嫖过,他仅有的关于窑姐儿的常识都是来自文学作品和道听途说。因此他转过这些念头,首先想到的就是一个女人穿着黑色紧身衣(和黑色长统袜)在光鉴照人的钢琴顶上跳舞的样子。在这寒酸旅馆的房间里没有钢琴,只有一张盖着直纹布的小桌子依墙而立。他命令姑娘爬上去。姑娘苦苦哀求,但小伙子却说:

  “我已经付过钱了。”

  姑娘见他目光如炬似地邪灵附身,只好再勉为其难地将戏演下去,含着泪爬上那张桌子。桌面只有三英尺宽,一只腿还短了一截,在上面她感到摇摇欲坠。

  而小伙子却对这裸露的胴体兴奋不已,他把姑娘的羞愧不安抛到九霄云外。他要从不同的角度饱览她胴体的每一部分,就和她想象中的嫖客那样。他变得猥亵和粗俗不堪。他用的污言秽语姑娘从未听他说过。她想拒绝,想从这场戏中抽肩。她叫着他的小名,他却大声吆喝,说她没资格这么亲密地与他讲话。她噙着泪水,半推半就中被驯得服服贴贴,按他的吩咐,她弓腰马趴着,摆腰扭臀,如同为他表演摇摆舞。几经折腾,衣服都滑落她的脚底,骨头也快散了,小伙子一把抓住她,把她拎上床。

  他和她云雨一番。她暗自庆幸,这场倒霉的游戏总算熬到头了,他们还应该像以前那们相爱。她噘嘴亲吻他。可小伙子推开她的脑袋,再次重申只和他所爱的女人接吻。她不禁失声痛哭,但是小伙子的倒海翻江征服了她。她不但哭不出声,连灵魂都心悦诚服,沉默不语。不久,两个陌生的躯体在床上合作得天衣无缝。这正是姑娘梦寐以求的境界。直到这时,她才打破了以往的陈规旧律,交欢无须情爱。她晓得她跨越了雷池,却没料到这般容易。她到达一个全新的疆域,远离她记忆的角落。她沾沾自喜,心里甜滋滋的。在这遥远的疆域,她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云雨已毕。小伙子起身离开姑娘,去够悬在床上方的灯绳,熄灯灭火。他不要看见姑娘的脸。他知道游戏已经结束,但不愿再恢复他们之间原有的关系。他不想吃回头草。他在黑暗中躺在姑娘身边,却丝毫不愿再碰她的身体。

  不一会儿,他听到她轻轻地抽泣。姑娘的手胆怯地、孩子般地抚摸他。欲摸又止,欲罢不能,接着抽泣声打破寂静。姑娘叫着他的名字,不断诉说:

  “这是我啊,这是我啊……”

  小伙子沉默不语,纹丝不动,他意识到姑娘哭诉中含着悲哀的空虚,简直莫名其妙。

  姑娘的抽泣不久就变成号啕大哭,她继续没完没了地重复这可怜巴巴的叙述:

  “这是我啊,这是我啊,这真的是我啊……”

  小伙子开始心软了(他不得不将怜悯从冥冥之中唤来,因为它并非近在手边),以便能使姑娘平静下来。在他们前面,还有十三天的假期哩……

搜索: 作文  搜索:名字为 作文

楼下才是寻常的雅阁,再往下就是普通的座位,正当午时,喝酒的人们吆五喝六,声音不绝于儿。舒十七心里有些烦闷,于是皱着眉头抖了抖扇子。可外人看去,他公子少年,站在楼梯上,依旧是儒雅洒脱的。

“哦?苏爷?”听见两个铁球的声音,舒十七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转过身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转着铁球,正笑眯眯的看他。

“今天有空,去我那里坐坐?”

“好啊,”舒十七笑笑,随当年黑道中间人的龙头苏无骄进了他的“谦意馆”。

房间是星风酒楼最好的房间,两扇窗户朝阳,阳光暖软。屋子里却颇简洁,不过是墙上的名家山水一幅,墙角的桃花一枝。中间一张小桌上,有一付棋子棋盘。

“近来生意如何?”苏无骄笑问。

“时局太平,大生意越来越少,一些小打小闹,我又懒得用心。”

“前些天听说同道中人都叫你袖里生杀了,自你出道,是抢了不少人的生意,你却还是不满足的样子,”苏无骄笑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那是苏爷的包容,否则我怕连命都没有了,”舒十七为苏无骄斟上茶,语气更加谦恭。

“莫说这个,莫说这个,你是个人材,就是没有我,你也能出头。我只是送你个人情,这样我在道上的面子也大了几分,”苏无骄说得坦然,“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上天,道上你争我斗,没有几个知心朋友,谁也混不下去,”舒十七叹道,“人情人情,不过是彼此照应,自己可以过得容易些。哪里又真的有情?”

苏无骄笑着摇头:“所以说你聪明,我是方四十岁上才明白这个道理的。你二十多了,江湖却比我还老。不过你为人未免无情,又太势利了些。”

“有钱才不会死,怎能不势利?”舒十七一枚一枚的拾起棋盘上的棋子,只剩最后一枚孤零零留在那里,他目光湛然,“我若是不无情,我就和我那十六个兄长一起死了,哪里还有今日的舒十七?”

苏无骄点头:“你那事情我知道,不必多说了。去杀慕容涛的事情如何?他在道上颇有几个兄弟,只怕会对你不利。”

“苏老莫不是在那间屋子

里留了窃听的机关?”舒十七苦笑,“这些生意上的事情没一个能瞒过你老人家。”

“我洗手多年了,只是有时候听听解馋,”苏无骄大笑。

“只要去杀慕容滔的人足够隐蔽,谅他那些狗肉朋友也查不出来,道上的消息,恐怕没有什么能瞒过我和苏老吧?”

“其实那是小事,我只奇怪你怎么把客人拉来见了刀手,刀手联络上了客人,我们做中间的还有什么银子可赚?”苏无骄说的“刀手”乃是黑道上说杀手的代语。

舒十七苦笑着摇头:“不过三百两银子,最多抽九十两,那点小钱我不在乎,只是经不住那刀手缠我。”

“想不到峨嵋的高足也成了你手中的刀手,”苏无骄微微叹息,“不是今天偷听,我还不敢相信道上的传闻。”

“知道,两年前武当游世杰迷恋峨嵋派掌门师姐的事情也颇传扬了一阵,却想不到是这个结局。”

舒十七默然,而后摇头轻笑道:“两年前那丫头才十八岁,就给游世杰弄得失身了,不但如此还怀上了孩子。那丫头心又软,还拼命要把还是生下来,若不是如此,眉玉师太也不一定会把她逐出师门。”

“现在老了,我也明白常人对儿女的不舍之情,倒是怪不得她一心要把孩子生下来。后来游世杰莫名其妙的身死在秦淮河,莫非是她下的手?”苏无骄道,“我听说游世杰后来死也不认孩子是他的,又在武当七老面前咬定是叶姑娘性情淫荡,和其他男子私通的孩子。”

“原来苏老也有不知道的事情,那丫头哪有那么狠的心?”舒十七咧嘴笑了笑,又呆了呆,“她现在还想着找那个杀游世杰的人为他报仇呢,女人蠢起来,真是想也想不到的。”

“江南的漕帮和游世杰结了梁子,那时候出三千两银子找我,我请人在秦淮河的妓院了杀了他,”舒十七淡淡笑道,“他生性风流,也算死得其所。”

“可那叶姑娘为什么要为你做刀手呢?我们这条道上的人,罕有她那样的身手,”苏无骄不解道。

“她有个女儿,天生的体虚。她千方百计问莫不屈讨了张药方,却是用高丽人参合的大丸子

,一剂药得上百两银子,一年四季吃个不停。她是个孤儿,除了一身武功,又有什么办法赚钱救女儿?”

苏无骄闻言也是黯然:“可怜,原本也是规矩的闺女。”

舒十七却“哼”的一声笑道:“若是天下人都规矩,你我还赚什么银子?”

“也是,”苏无骄也笑了起来,“如此说,你帮漕帮杀游世杰,也算是一桩善举。我们这条道上的人,虽然只认钱财,可是善举也做恶事也为,好歹对得起神明。”

舒十七低头喝茶,却忽然大笑了起来。

“十七你大笑,想必是又抓住了我的把柄,”苏无骄也不恼怒,只是笑道。

“我笑我们这一行里,多半是已经黑了心肠,只认一个钱字。苏老果真是老了,居然也知道还有神明。”

“说得是,我老了,不复当年意气,”苏无骄叹息。

“苏老莫怕,佛经上说,有情生命方有轮回,我等无情之人,多做点坏事也不妨的,”舒十七戏谑道。

“有理有理,”苏无骄也是大笑,“来,着一局如何?”

舒十七却摇头:“午后我要去见个人,有一笔大买卖。”

一个青衣的公子问僧侣买了两柱香,一挂银箔,就近在香炉里化了,就此停了了香炉面前,仰望着高大的菩萨。周围的人来人往,那青衣公子始终就没有离开过。和尚好利,以为他有心事,急忙凑上去道:“公子可要测一测流年?”

“流年?”舒十七反问道。

“测姻缘,测吉凶,测流年,小寺香火还算旺盛,就是因为测得准卦。”

“那,就测一卦姻缘,”舒十七笑道。

竹签子抖了出来,和尚看了,脸色却有些尴尬。

“尽管直说,”舒十七道,“我是不信的,纵使下下签也无妨。”

“不是下下签,”和尚却也老实,“此签说的是始乱终继,最初施主或者有所乱,后面还是好的。”

“乱都乱了,哪里好得起来?”舒十七大笑。

和尚去了,一个高大的人却忽然出现在舒十七背后。

“这位兄台,”舒十七看着地

下的影子,低声道,“既然不是烧香,莫非是来杀人的?”

“在下陈方鹤,”高大的人凑上前道,“前年曾和公子做过一笔买卖,想必公子还记得。”

高大的人戴一顶逍遥巾,一身绿袍,虽然是儒生的装束,却看着魁梧结实。他点燃了一柱香,做出合十的样子,暗地里却低声道:“舒公子那单章台御使的买卖在下早有耳闻,如果公子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可否交给在下。”

“五百两黄金,足足折了七千两银子,好大的生意,在下不得不小心,”舒十七也作合十许愿的样子,嘴唇微微张合。

“如果公子愿意交给在下,七千两银子,舒公子可以抽四成。”

“章台御使的面子,可是惊动朝廷的,只怕怪罪下来,各地的捕快都要动起来,我担的风险可不小。六成!”

“公子,”那人作色道,“公子未免贪心了些!”

“只是戏言,不过我还要打点各处,”舒十七比了个“五”的手势,再不说话了。

“五成!否则在下另请高明!”

“好!五成就五成!舒十七果然心狠,”那人狠了狠心,咬牙说道。

可是舒十七竟然没有回答,那人不解的看向他,却看见他已经不再故作许愿,却愣愣的看着远处的一株银杏树。名动开封的一流杀手陈方鹤也算舒十七的熟人了,可是他却从没见到舒十七一边谈着生意一边走神。于是他也好奇的把目光转了过去。

只是一个白色长衫的书生在树下拧了脚,他蹙起眉头,扶着脚腕坐下了银杏树下。此时,一个白色衣裙的女子恰好路过,关切的凑了上去。

“那不是计家的三公子计明康么?”陈方鹤道。

舒十七没有回答,两人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巧遇。

陈方鹤也不知道舒十七在看什么,计明康分明没有什么可看,那么只能是看那女子,可舒十七又分明是只贪钱不好色的人。况且那个女子虽然美丽,却又显得憔悴了些,一张略略有些苍白的脸蛋,青丝黯然,不过身子还是纤细动人的。

“公子,”那女子轻声道,“公子是拧

计明康听她声音美妙,急忙抬起头来,看见一双清澈动人的眼睛正关切的看着他。

“不妨事,不妨事,小生来为一位过世的朋友企福,一时伤心拧了脚腕,一时半会就好了,”计明康忽然有些头晕目眩。那女子衣着清雅,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却如此慰问一个陌生人的脚伤,任谁都不至于无动于衷。

“脚拧伤了,无法走路,公子又未带从人,不如我找人送公子去看大夫吧,”女子见计明康看自己,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

“治伤要紧……”女子说着离开了。

不久,她回来,身后却带着几个大相国寺的雇工。雇工们按照女子的吩咐,用竹竿和绳子扯了一乘凉轿,就这样抬着计明康离开了。女子陪着走在凉轿旁边,计明康红着脸低声道谢道:“有劳姑娘,有劳姑娘,小生纵然粉了身躯,也无法报答姑娘的厚意。”

“舒公子……”陈方鹤拍着舒十七的肩膀道。

舒十七忽然明白过来,可他只是指着那女子和计明康远去的背影,愣愣的道:“你说,一个刀手焉能象这样?”

陈方鹤看着他极想笑却又笑不出的神色,不禁大惊。他和舒十七打过十几次交道,素来淡雅高洁如菊花一样的舒十七从未如此失态。

“当时,我差点以为我看花了眼,”舒十七笑道。

“这姑娘当年被游世杰侮辱,想必是心里旧情还未了,看见计明康是个痴情人,所以感动吧?”苏无骄叹息道。

“那也不必跟着去偷看他吧?而且她近日竟是三天两头的去大相国寺,计明康也天天去企福占卜,”舒十七苦笑,“一个是杀手,一个是主顾,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究竟年轻,女子的心情,你还是不懂,”苏无骄沉思道。

“我不懂不要紧,只怕露了风声出去,官府查到我的头上。”

苏无骄想了想,摇头道:“不会,叶莲姑娘好歹已经二十岁,纵然可怜计明康的痴情,也不会蠢到泄露道上的事情,何况暴露了身份,对她也不好。”

“可是,”苏无骄调笑道,“你对女子素来不关心,现在连手下一个杀手的事情都如此

上心,莫不是想妻室了?”

舒十七愣

“涸辙之鲋,相濡以沫,曷不若相忘于江湖。”

  ――――――――――题记

  京师,哲宗康德七年五月。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来了一行看似貌不惊人的游客,但这行人所过之处,都引起了市人的窃窃私语。原来走在前首的白衫人,虽是戴了范阳笠,可回顾言谈之间,分明是个女子。其时朝野之内外礼法之防甚严,象这般女子在外公然抛头露面,自然难免被人议论。

  “小寒,你收敛点,别惹全街人都看你!”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皱眉道,可语气抱怨之中满含爱怜之情。

  “我要这个,大哥你给我买么!”那白衫女子在一家铺子里突地指着壁上的东西叫了起来,“就是这个,喏,左边的,很漂亮吧?”她语音清越动人,语一出口,更无法掩饰她女子的身份。

  中年人被她死拖到店中,抬头一看壁上,也不由笑了:“小寒要这个干嘛?小寒,急着嫁人了?”后边一行人此时也已到了店外,抬头往壁上一望,不由轰然大笑。只见壁上挂着的是一整套女子嫁时衣饰,而那个叫“小寒”的白衣女子正指着那一顶珠玉缀的凤冠娇嗔。

  “小寒,什么时候嫁人了,大哥再买也不迟呀!”中年人笑道。“大哥不买,到时我们也可以买全套送你。”那一群人都是三十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个个英气勃发,挺拔伟岸,此时都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开了。

  那白衣女子小寒仰头看着壁上那顶凤冠,居然并不还嘴。但她一直仰着头,不期然头上斗笠滑落了下来。丝一般的秀发落了满颊,而一张明艳照人却带几分娇横的脸也露了出来。

  一时间,店内外所有旁人齐齐怔了一下――好美的女孩儿!

  并不是说她有那么倾国倾城、难描难画;也不是说她容色如何美绝人寰,天生丽质。只是她虽有着看似不出众的五官,可这毫不起眼的五官一旦组成了这张脸,却莫名地洋溢着奇异的吸引力。

  在斗笠落下的一刹间,刚进这家首饰铺子的一位公子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然后,与小寒同行的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全落到了他身上,看似奇怪,又似审视地看了一眼后,又回到了小寒身上。看得出,这女孩儿是他们注目和关爱的焦点。

  “为什么嫁人才可以戴这个?我才不管呢!我就是要,”小寒嘟了嘴,赌气地从腰

间解下荷包,“大哥不买,我自己买了!”

  “小寒快别生气,大哥当然买了!”中年人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大叠银票,数也不数抽了几张塞给老板,“你还要什么,尽管拿好了。”

  小寒展颜一笑,众人只觉一阵风过,小寒已跃上壁间,轻轻摘下了那顶珠冠。动作之轻盈,姿式之美妙,直如回风流雪:“我什么都不要啦,只要这个!”

  这时,又有人轻轻赞叹了一声。

  还是那位刚进门的公子。他还是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头带珠冠盈盈落地的小寒,全然不顾那一行人又盯上了他,只赞了一声:“宛若天人!”

  小寒看也没看他,自顾自在镜前看了看自己,才带着十二分满意的神气转过身来,对那一行人道:“大哥,兄弟们,我们可以上路了!”

  “喂,小……公子,该走啦!”站在那位公子身后的一位青衣童子忍不住提醒道,同时拉了拉正发痴的公子。

  那个公子还是没反应。那一行人已来到了门边,可那公子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见那一行人到了前面,他才施施然一揖到底:“在下姓朱,京师人氏。敢问这位小寒姑娘贵姓芳名,家住何……”

  他一句话还没完,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他飞起来了。

  其实是那一行人中的一位不等他罗嗦完,已伸手把他抛了出去。门口空了出来,那少女嫣然一笑,先走了出去。

  那位朱公子则一路往街当中落了下去,他大呼大叫,手舞足蹈,做足了声势。可那位青衣童子却只笑了笑,他太明白这位武功还算可以的宝贝少爷只是在吸引那美少女注意,都她发笑罢了。果然,少爷落地姿势虽不雅,却毫发无伤。

  这时,只见那一直抿嘴笑看着这边的少女脸色一变,红润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小寒,怎了?”几个站得近的同伴齐齐失声问。小寒不答话,眼中涌上了泪水,突地向街中狂奔过来。所有行人忙让了一条路――给这个女子撞到可不是玩的。

  “承俊哥哥!承俊哥哥!”只见她飞奔进了一间药铺子,一把拉住了一位正在买药的青年男子:“承俊,承俊,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忽然就拉着那个黄衫男子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又哭又笑:“九年找不到你,他们都说你被人打死了,我才不信呢!谁打得

死我的承俊哥哥?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这不是在做梦吧?”

  那青年男子先是一怔,再低头看笑得满脸泪珠的小寒,欣喜与惊讶同样漫上了他俊朗磊落的脸。他抚着她的长发:“不是做梦,小寒,不是做梦的。我的小丫头的的确确和我在一起。唉……都长这么大了……”

  这时,那与小寒同伴的一行人突然变了脸色,匆匆上去对两人一番低语,很快小寒便放开了那个人的脖子,向四周看了一眼,又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可眼睛却是看着街中朱公子那边的。一言未毕,一行人连同那买药人都匆匆走开了。

  “公子,还不走么?”青衣童子这才整好以暇的点了一句,“你今天可是来给吟翠姑娘买首饰的,还买不买?”

  朱公子这才回过神,面色沮丧地自语:“唉,吾人薄命,名花竟已有主!”

  “什么‘名花’!”青衣童子冷笑,“公子,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一伙人正是有名的朝廷钦犯,天枫十一杀手?至于那女子,与他们走在一起,不是盗就是匪,还说什么‘名花’?”这个卑微的仆人,竟有如此深藏不露的见识武功!

  那么这个看似花花大少的朱公子呢?又是何许人也?

  “蔡府尹,打扰了。”一个有礼但却冰冷的声音道。

  “哪里哪里。不知神捕此次来京,又有何贵干?”

  “在下是为了追捕去年犯案的天枫十一杀手才来的。”

  “什么?”茶盏落地之声,“这……这十一个魔头……进了京师?……神捕,这……这可如何是好?万一有什么差池,下官乌纱就不保了呀!”

  “府尹放心,在下自当尽力维持京师平安。但望府尹大人让在下在京师内自由行动办案,必要时借些人手。”

  “这自当从命。神捕,可全拜托了!”

  从府中出来,他仰头望月。月光淡淡照在他脸上。

  不,确切说,是有半边脸上。

  因为他的左边脸上,自额至颌,全盖着一张铁制的面具。冰冷的铁,掩着他冰冷不动声色的脸。而铁的冷峻与坚硬,更为他那轮廓分明,英挺冷漠的半边脸衬得更加威严与不可接近。

  他这张脸,就是众口相传的“铁面”。而他,也就是一般老百姓心目中已接近于“神”的――“铁面神捕”。至于他究竟姓什么,叫什么,甚至

大约多少年纪,从何而来,都是无人知晓。

  只知道自从他出现公门以来,接手的十九桩大案无一不应手而破。其中“翠屏山”一案中更是风头出尽,不仅剿平了两湖五大山寨,还把与此案有关的朝廷重臣许庭山依法论斩。从此朝野风气为之一肃!而他办的第二十桩大案,就是一年前天枫十一杀手在福州犯下的杀六名知县掠劫国库粮仓案。

  然而,这也是第一件让他追查经年的案子,甚至到了现在,他都没有把凶手捉拿归案。……他仰头望月,目光波澜不惊,直奔夜色中――他,要做的事太多了。

  “唉……又得浮生半日闲呀!”出得玄武门来,环顾周围市郊,一位锦衣玉带的贵公子伸了个懒腰,“小高,你去前面等人,我就先在这儿睡个觉罢。”林外有怪石数堆,那贵公子就往石上一躺,正好躺在一个可容身的石缝里。

  他一身装束华贵,可行为作风却与一个市井之徒无异。午后艳阳甚好,而林中也寂无人到,正好小睡一番。可这睡意刚起不久,就被几个高声谈话打断了。

  “承俊哥哥,你不喜欢思寒了么?”这个声音分明是那日街中白衫女子,那贵公子吓了一跳,连睡意也丝毫不见了。

  “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我的小丫头呢?”仍是那俊朗男子的宽容笑声。

  “哼,我厉思寒可不是什么小丫头!本姑娘……”气冲冲的声音。

  “我知道小丫头现在长大了,厉害着呢!你这两年可没少做惊天动地的事么?不过最近小心点,铁面神捕追查得紧。”

  “哼哼,一个臭神捕,怕了他么?”

  “小丫头,你千万小心着点,铁面不好惹――绝不是开玩笑,懂么?我可不想看小丫头才二十不到就被抓去,砍了你这千娇百媚的脑袋。”

  “那承俊哥哥你一辈子护着我好了,那臭神捕就奈何不了我了!”

  那男子轻笑。“这怎么可能呢?我这辈子有了弱兰就够我操心了,我又没分身术!不过……咦,小丫头,你怎么了?”

  朱公子从一数到十,那惊天动地的哭声便响彻了整个林子。“唉,不懂女儿家心思的笨蛋哪……”他恨不得一把把那个男子踢开,自己来替代。

  “呜呜――承俊哥哥不喜欢我了!承俊哥哥变啦,不象以前疼思寒了……承俊哥哥,讨人厌死了,思寒不想再见你啦!”厉思寒

放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令人不忍卒听。

  金承俊一下子慌了手脚,忙忙地拍拍她,却被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开,不由诧然:“我对你怎么不好了?就算我以后不能象九年前天天陪你,可你还有十几位义凶呢!”

  “去死吧!”厉思寒大喊一声,对他的迟钝已忍无可忍,“我不要什么兄长,我有十一个哥哥,够多了!――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为什么会是弱兰把你抢走了?我不甘心!”

  这一通惊人的爆发后,林中又是长时间的沉默,静得令人窒息。

  朱公子几乎要忍不住伸出头去看看了,幸好,金承俊的声音传了过来,语音低了很多:“思寒,毕竟九年没见面了……九年这么长的时间,什么都会有点变化的。”

  “就象你已经是名动天下的天上剑客,而你的小丫头只是个女匪首?”思寒的声音更锐,更冷,几乎已完全与方才的小女儿样不同了,“九年?很长吗?可为什么我想起以前的事就象刚刚在昨天呢?我没变,只是你变了。”

  “我承认我变了,”金承俊截口道,“但只是我心中多了个弱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可是丝毫未变,仍是排在第一。”

  “排第一?”朱公子听到那已冷得完全不象思寒的语声问,“那弱兰又排第几?”

  “也排第一呀,”金承俊朗朗一笑,“只不过另起一行而已。你想,朋友和情人是不能比较的,对吧?”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你走吧,”突然厉思寒淡淡道,声音凄苦而又淡然,“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你说什么!”金承俊声音这才变了,“小丫头,你怎么了?”

  “我不是什么小丫头!”厉思寒有些暴怒地冲口道,“我早说过了的!”稍稍停了一下,她才又道:“我不会甘心只做你的朋友的。承俊兄,既然这样,还不如决裂罢。”

  “小……思寒!”金承俊的语声中有真真切切的心痛与不忍,为她那句“承俊兄”。

  “你走吧!弱兰是不是病了?那天你上街抓的药还没拿回去呢,”厉思寒淡淡道,蓦地缓缓低声道――“你若无心我便休。”

  “好丫头!”朱公子几乎忍不住要为她喝起彩来,“有骨气啊!”

  脚步声走远后,林中又静了下来。

  然后又过了很久,他才听到很低很低的哭声,在压抑下传出来,还

杂着分辨不清的低语和啜泣。“这倔丫头哭得可真伤心。”朱公子也不由叹了口气。

  秋后的午阳照着他的脸,热辣辣地疼。他伸了个懒腰,坐起了身。

  “谁?”一声厉喝,一道白光迎面疾射而来!

  “你有没有搞错?”朱公子百忙之中骂了一句,足尖丝毫不怠慢地在石上一点,整个身子如离弦之剑般擦着剑尖向后避了开去。

  待得他缓了口气,只见一丈开外的溪石上,一个白衫少女手弹长剑,冷然又无不敌意的斜觑着他。“又是你?朱公子好身手,怎么会当街摔个大马趴,这会儿又来鬼鬼祟祟听人壁角?”厉思寒目露杀气,冷冷讥诮。

  唉,这女孩儿方才一派天真纯善,此刻一拿剑,可真凶得象个女杀手!朱公子心道,可懒懒倚树站着,嘴上却不输分毫:“厉思寒厉姑娘,我想是你搞错了,要知道,这玄武门外郊区树林可是官地。你自然可以来这儿谈情说爱,在下也自然可以来这儿晒晒太阳睡个午觉,谁也犯不着谁,是吧?又怎么能叫‘鬼鬼祟祟听人壁角’?至于‘当街摔个大马趴’,那是在下自己乐意当众表演,与我的‘好身手’断然无关。”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罗罗嗦嗦一大堆后,居然还不忘笑嘻嘻加上一句:“至于你方才不分青红皂白对我意欲谋杀,在下也就不告官了。要是一告官啊,那乖乖的铁面神捕在京师一听,‘我的小丫头’那‘千娇百媚’的脑袋可不保了!”

  厉思寒早已听得不耐,可目光已然少了几分敌意。这个油嘴滑舌的贵公子显然对自己没有敌意。“铮”地一声,她收剑归鞘,回身就走,欲走时她又回身,故意装出一脸杀气,冷冷警告:“要是你对别人说了今天你在这儿听到的话,我一剑杀了你!”

  “放心,事关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在下有几个脑袋,敢在人后乱嚼舌根?”朱公子仍是懒懒道,可眉目间的神气却郑重之极。

  厉思寒心下释然,又不由暗生感激,一抱拳翩然就走,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问:“敢问公子大名?”朱公子意外的怔了怔,高贵慵懒的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

  “若不方便见告,就恕小女子多言了。”厉思寒不再多问,又转身欲走。

  “不不不,姑娘留步,”朱公子忙忙解释,“不是不便。只是……只是在下之名,实在……让人见笑。”

公子之名?”厉思寒有些不耐了。

  “屹之?”厉思寒念了一遍,怔征问,“好名字呀!有什么……”

  朱公子苦笑:“可在下……姓朱。”

  厉思寒犹自怔怔念了几遍:“朱屹之,朱屹之……”突然,她大笑出声,笑得弯下了腰,指着朱公子说不出话来,只反反覆覆叫着他的名字。

  朱公子苦笑,每个人想通了后都有这种反应,只是这个女孩儿的反应未免也太大点。

  “猪一只?对不对,就是猪一只!”好不容易缓过了气,厉思寒欢呼似地叫了起来,“你叫‘猪一只’!……哈哈哈,太有趣了!”

  那甜美的笑厣在她方才凄苦而冷漠的脸上绽开,宛如百花在冰川中怒放,让人看痴了。其实,她孩子气时远比冷静时可爱。

  朱屹之也不生气,只微笑着欣赏她的欢乐。

  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厉思寒打量了一下这个从一开始她就不太注意的人。

  名贵的衣料,精致的手工,左手中指有汉玉斑指一枚(是个富贵之子);目中神蕴内敛,右手掌心指节略为粗糙(是个武林高手,用右手);天庭饱满,直鼻剑眉,英气勃勃,却又带着一丝玩世不恭……(性格复杂呀!)。

  只略为一瞥,厉思寒已迅速分析出了这几条。她已有点想结交这个花花大少了。但当她一低头,她瞥见了他腰上一枚玉i,目光陡然大变!

  “承平恩赐玉i?”她冷冷问,目光又恢复成了冰冷与敌视,“姓朱?……哼哼,官门走狗!”她这一次反身而走时头也不回。

  “厉姑娘!”朱屹之不由脱口唤道,可随即又倚回了树上,闭目叹息了一声,右手除下那枚玉i,看了看收入怀中。在无人的时候,他那平日花里胡哨,油头滑脑的气质完全不见了,目中浮动的只有睿智,只有决断,只有沉稳。――

  “公子。”突然有人在身后唤道。是青衣童子。

  “小高。”他收回了遐想,问,“曹尚书他们怎么没来?出事了么?”

  “不是。”小高一身青衣,可眉目间神色却甚为高傲,“听说上午京师出了大乱子,不但府中被惊动,连朝中都惊动了,曹尚书与李侍郎他们都脱不开身。”

  “唔,原来这样。”朱屹之松了口气,负手沉吟了一会,又问,“出了什么大事

,让上上下下如此震动?”

  小高笑了笑:“今天早上,铁面神捕在云蓬客栈追踪到了天枫十一杀手,好一场血战!”他悠然神往,“可惜,没亲自见识一下铁面的武功。听城门来往的人说,今天早上他们足足火拼了二个时辰,铁面才悉数收服天枫十一杀手。”

  朱屹之眉头皱了皱,又舒眉笑道:“铁面这家伙一年多没见,名气又大了很多嘛!这次他来京师,也不来见见老朋友,真是的。现在他办案办完了,咱们这就去找他喝几杯。”

  听他的语气,似乎这个威严不可及的神捕是他多年的好友。

  小高摇摇头:“现在还不行,依我看铁面一定还在云蓬客栈。”

  “对,这厉害的家伙一向精细,怎么会忘搜查余党,守株……糟了!”朱屹之笑容陡然一敛,脱口惊呼。小高也怔了怔:让这个虽表面花天酒地,其实却城府极深的公子如此动容,会是什么意外?

  朱屹之什么也没说,已飞身向城中掠击。他这次飞纵的速度,可谓是三年来之冠。小高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多情公子,一定又为女人的事操心了。

  厉思寒一踏进下榻的客栈就觉得气氛不对!屋里虽经修复,还有打斗的痕迹,而栈中又多了好几个面生的小二!

  江湖经验已十足的她心下起疑。一种不祥的预感向她袭来,她已发觉很多陌生人出现在客栈中,而且有意无意地控制了全部入口!

  她本能地想到了立刻闯出去,可对十一位义兄安危的挂怀又让她不能只顾自身离去――她厉思寒绝不是个贪生怕死、不顾朋友死活的小人!

  她若无其事地喝了盏茶,又叫过小二结了账,才不慌不忙地向楼上自己房间走去。当然,每踏出一步,她都分外小心,在袖中的两手也已扣满了暗器。出乎意料,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居然没拦她。

  这短短一段路,似乎长得出奇。

  到了二楼,此地打斗的迹象更明显,她甚至在一处隐蔽的墙角看见了五哥凌克明所用的暗器子母镖。四周都寂无人声,客房一扇扇门紧闭,空空的走廊上,只有她脚步声空寂而单调地响着。

  厉思寒两只手手心全是冷汗。突然,她脸色变了:血腥味!

  是谁的血流在这儿?她不敢去想,她只希望是敌人的。

  当她推开门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门口

躺着的尸体――她二哥苏湘那血淋淋地尸身。然后,是六哥,七哥,十一哥……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地上全是殷红的血――她兄弟的血!厉思寒心一下子被撕开,血冲上了大脑!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已等了你很久了,雪衣女,你终于来了。”这个比冰更冷,比铁还硬的声音。

  厉思寒回身,门已关上了,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在血泊中缓缓回头,用一双比鹰隼还利的眼睛看着她。

  这是半张冷峻严厉的脸,线条钢硬得有如那另一半铁铸的面具,一身黑色劲装,同样颜色的斗笠――这些标志正是所有黑道人见之丧胆的。

  厉思寒从未见过铁面神捕,可就在这血泊中的一瞥之间,她用铭心刻骨的仇恨记住了这个人、这张脸,在她兄弟的尸首旁边!

  仇恨让她恨不得上去与他同归于尽,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喊:“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要留下命来报仇!”她双手紧握,满手的暗器几乎全嵌进了肉里,可她却在飞快地思索着逃走的办法。

  铁面神捕用冷郁而锋利的眼光审视着她,似乎并不急着动手。终于,他又漠然宣告般地说道:“雪衣女,你从康德五年二月到七年六月,先后在泉州、临安、汉阳犯下九起大案,盗去九户富商珠宝银两价值共一百五十二万七千两。根据刑律,当处凌迟之刑。你认罪罢。”

  厉思寒在他说话之时,已默自运气蕴神,在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冷笑一声,双手齐扬,满把的暗器已雨般洒出;同时她双足一顿,人已向门外飞退。这一扬一退,宛如闪电疾风,实已是她毕生武学之精华!

  铁面神捕脸色不变,哼了一声,左手闪电般卸下肩上斗篷,一展一收之间,一股强大的吸力竟将所有暗器悉数卷入斗篷之中!

  可在他这么一阻之时,厉思寒飞退一丈,背心一撞上了门。就在她欲破门而出地一刹间,她陡觉左足一紧,已被人一把抓住。她想也不想地反足踢出,正中手腕。那只手放开了,可她也落在了门外。在她定神一看后,发觉方才阻她的,居然是已死在门边的二哥凌克明!

  “你不是二哥!”她惊呼。不错,这是个陌生的人,她方才进来时冲动悲愤,竟没发觉地上的“死尸”其实不是她的兄弟!

  这儿原来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她来送死!

的“死尸”们一个个跃了起来,围在屋的各个角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只等铁面神捕一声令下,就要收网围攻了。但铁面神捕却迟迟没有下令,只仍在那儿冷冷地看着她。

  厉思寒面色惨然,突地厉声道:“铁面,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她右手一翻,一柄尺许长的怀匕已向腹中刺去!她已铁了心,宁死也不愿做这个人的阶下之囚,她宁死也不愿!

  这一下变故忽生,众人也不由失色。突见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如电般掠过,只听“叮”地一声,怀匕落地!只见铁面神捕已形如鬼魅般地到了门边,扣住了厉思寒的脉门,反扭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则压住了她的肩,以防她挣扎反抗。可他右手背上,也渗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珠。这是刚才他夺刀时被刀锋伤的。

  厉思寒恨恨抬头看着这个人,目中已忍不住涌上了泪――她是为自己的无能和受擒感到羞辱!蓦然,她横下了一条心――

  一张口,一道寒芒如流星细雨般射向铁面神捕!

  这是她求生的最后一招,不到生死关头,她从不轻用。这一次她也明白,就是杀了对方,可他仍可在一刹间震断自己心脉――可她不管,她要与他同归于尽!

  咫尺的距离,闪电的速度,世上没有人可以避开这一枚“冷魂针”。

  铁面神捕眼色也变了,他只来得及微微一转头,针已到了!又是“叮”的一声,针竟射在了他半边铁面之上,且插入了少许。若不是他有这个面具,他早已毙命!厉思寒彻底绝望了,是上天不让这个恶魔死啊!

  铁面神捕缓缓抬手,拔下那枚针,目光如冰,突然反手给了她重重两记耳光!

  他下手真重,厉思寒整个人被这两掌大得直飞出去。在落地之前,几名官差一拥而上,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了她。她无力反抗,因为铁面神捕在打她之时,已闪电般地封了她的麻穴,让她全身动弹不得。否则,以她的倔性子哪会善甘罢休?

  铁面神捕右手夹着这枚毒针,目光缓缓移到了她脸上:“拒捕伤人,罪加一等。立刻收入大牢,先抽五十鞭杀威!”

  “是!”左右一声答应,架着厉思寒往外走。就在迈出房门的一刹间,一道白影掠过,只听两声痛呼,两名官差直跌出去,厉思寒只觉腰上一紧,已风一般地腾空而起。这时,黑暗压顶,是铁面神捕追了上来!

见眼前一花,两条人影乍合又分,那白衣人已挟着厉思寒以不可思议的身法遁去。官府中人不由自主地想追,却被一声断喝止住:“不用追了,回府中待命!”众人退下,只留下铁面神捕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他缓缓俯身,拾起了地上的一件东西。

  待厉思寒回过神来,已过了好几条街。那白衣蒙面男子仍不发一声地挟着她飞驰,身法之迅捷,行走之隐蔽,让一向以轻功见长的她也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阁下……”她忍不住开口询问,却被对方用眼神阻止,她只好不问。

  到了一条僻静的胡同,他才停住了身,问一名早已在此等候的青衣少年:“轿子呢?”他一开口,厉思寒震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是猪……”白衣人不等她说完,反手封了她哑穴,顺手把她塞进了街角早已停好的软轿中。

  在放下轿帘之时,他拉下了蒙面白巾,微微一笑:“不错,我是朱屹之。厉姑娘委屈一下,先找个地方躲一下风头也好。”

  然后他放下了轿帘,回头对青衣少年道;“小高,去把街口的轿夫叫进来,回府。”

  厉思寒心下反而一阵轻松,这个神秘的“猪一只”虽不知是何方神圣,可在他手中总比落在那铁面魔头手中要好。

  她在这一日之内历经忧患恐惧,此时心下一宽,一阵倦意袭来,她竟放心的睡去了。模模糊糊中,她听到有很多人在外边走动。“小王爷,这轿子……”小王爷?她倦极之中还是警醒的,又恍惚忆起了那枚“承平恩赐玉i”。可实在是太倦了……

  醒来时,她忍不住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地方?她居然睡在一间极尽富丽精致的房内!紫檀木的陈设,黄金制的香炉,连床头的帐子,都是用珍珠串成的。这……这是人间么?从小在江湖风雨中过来的她,几时见过这等声势?

  “看你的脸色,吓得不轻吧?”一个调侃的语声在咫尺之内响起。朱屹之!

  厉思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回头看见窗边一个锦衣玉带的贵公子正施施然回过头来。外边是白天,可室内却用锦缎帘子隔开,点了无数的蜡烛。朱屹之正在心不在焉地剔着烛火,懒洋洋的笑容带了一些恶作剧的得意:“居然在轿中睡着了,真有你的。”

  “你……你究竟是谁,小王爷?这是你的府中么?你为什么要救我?”厉思寒心头疑

云大起,厉声喝问,一手又已拈上了暗器。

  “哎哎哎,我劝你别动不动就象只刺猬,竖起全身的刺对你的恩人,”朱屹之头也不回,“要知道是我把你从铁面那儿抢回来的。”

  厉思寒闻言一怔,气势消了大半,受人恩惠,不得不低头。

  “不错,这是王府,在下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子,封北靖王。”朱屹之见她不言语了,反而淡淡地自报家门。

  厉思寒霍然抬头!她不想方脱虎穴,又入狼窝,眼前这个朱屹之,正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三皇子!她手心已扣了一枚暗器,正在犹豫发与不发,听得朱屹之笑了起来:“小丫头,别那么反应过火。我救了你,自然不会再害你。你不相信么?”

  他顿了顿:“铁面那么好的武功,我都能从他手中救走你。你要杀我,……嗨嗨,不是我说你,还真是不太容易。”

  厉思寒一阵汗颜,赫然收起了手中的暗器,又不知怎么是好,只有垂下头,下意识地轻轻揉着自己的右耳垂,眼眶一红,哽咽着问了一句:“朱……朱公子,你能救救我的义兄么?”她满怀希冀地抬头问,目中蓄满了泪水。她已不再叫他“猪一只”,因为她明白这个名字自然是假的――可她,也只有求他援手了。

  北靖王在灯下看见她盈盈欲泣的神色,心下一软,收起了一贯的轻狂,皱眉沉思:“我一定尽力而为。不过……天枫十一杀手犯下的案实在太大,我也保证不了……何况又是铁面这小子经手办的案子。我尽量把案子往后拖,只要能等到那一天……哼哼,世上就没什么我办不了的事了。”

  他蹙眉沉思之时,突地有人在门外低声禀告:“小王爷,铁面身捕到访!”

  厉思寒面色一变,正待发声。北靖王已吩咐:“让他在沉雪阁坐一会,我马上便来。”“是!”门外的人应声离去。

  “铁面这小子当真厉害,来的好快。”北靖王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可笑容中又有着几分喜悦。他回头对厉思寒道:“厉丫头,你放心,你人在王府,天王老子也奈何你不得,你放心休息罢。”

  还未进入沉雪阁,北靖王已感受到了凌利的气势。这是铁面神捕特有的气势。

  推开门,房中人应声回头。冷冷的脸色如铸铁般冷硬,见了他也不动声色。

  “铁面,你这小子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北靖王依旧笑得开朗

而又真挚,目中洋溢着老朋友般的问候。迎着他的目光,铁面神捕冰浸似的目光居然也泛起了一丝暖意,但转瞬又逝。他毫无感情地冷冷反问:“我们不是早见面过了么?”

  “今天下午在云蓬客栈,一个人从我手上掳走了一名女盗,”铁面神捕缓缓摊开手,手心一颗桂圆大的明珠璨璨生辉,他的声音更冷,“北靖王,你外衫上的扣子少了一颗!”

  北靖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面色不变:“不错,人在我这儿,但我不会把她交给你。”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铁面神捕目光已亮得怕人,“北靖王,你向来重女色,可此人是朝廷重犯,你不可贪花误事!”

  “铁面,你除了这个明珠,又有何证据指明一定是我掳走她?”北靖王尖锐地反问,“办案要讲究证据!何况我为王子,也不容你搜府,你还是别白费劲了!”

  铁面神捕如岩石一般冷静的脸终于变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抽搐掠过嘴角,他仍镇定地问:“那你是不惜为了一个女盗,与我翻脸成仇了?”

  “铁面,你听我说,”北靖王的声音突然柔和了起来,回身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其实,你对雪衣女的案子不必这么认真――你此次进京只是为了收捕天枫十一杀手,又何必旁生枝节呢?”

  铁面神捕的目光闪了一下,也许久没说话。

  等光明灭地映着他的脸。其实这位神话般的人物也很年轻,竟也只在二十六左右。灯光下,他的侧面有一种震撼人心的魅力,脸部俐落的线条非常英俊。

  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他声音又恢复了以往一贯的冷漠无情,“北靖王,我知道你所谋者大。所以你不必为区区一个女盗,坏了十多年的大计……要知道,在这时我若给大理寺奏你一本,你日子也不会好过。”

  又是一阵沉默。北靖王不再说话,脸上突阴突暗,变幻不定。显然,铁面神捕这句话打中了他的要害。

  “很好。多谢神捕的提醒,在下会考虑的。”北靖王突地官腔十足,那彬彬有礼的声音里,显然已没有了方才地诚挚。

  铁面神捕目光一阵波动。他明白,他其实已付出了代价,而且是极其昂贵的代价。

  当他目送铁面神捕走后,北靖王又在灯下独自站了很久。但他

抬起头来时,一向睿智沉静的眼中竟充满了迷惘烦乱。他叹了口气,推开了东厢的门。

  极其眉仑美奂的房内烛光如昼,但是,烛下已经没有了那一个人。

  “小高!”他立刻急唤,然后看见那个青衣的少年从门外走了进来,不等他问话,已经坦然地回答:“厉姑娘已经走了,小王爷。这事做下属的本不当过问,可为了三皇子的大计着想,小高奉劝了厉姑娘立刻离开京师,走得越远越好。”

  “王爷,你不能为了一个女子冒那么大的险。”

  午夜的京城,漆黑如墨的世界。厉思寒此时已在城郊外纵马疾奔,深秋的冷风刀子一样地吹在她脸上,几乎把她冻僵。她嘴角却浮起了一丝笑意。

  “高公子,你放心。我厉思寒从不做别人的累赘,如果我留在王府有碍王爷的大事,我立刻离开,而且天明之时一定会在三百里之外。”

  厉思寒微微摇了摇头,听过小高的话后,她是那样毫不犹豫地回答。一半是江湖习气使然,另一半却也本自对那神秘的‘猪一只’的关心。毕竟,他是除了十一位义兄外,唯一爱护她、照顾她的人了。

  她走之时,用怀匕在铜镜上留言如下:“猪一只:不想牵累阁下,此后江湖广大任遨游去也!勿念。但所求为十一义兄开脱之时,望极力周全,必当立长生牌位早晚供汝。”落款是;“丫头。”

  想到这儿,她不由微微地笑了,一股暖意油然而生。一边想着,胯下的马可一刻也未停地在狂奔,要知道以铁面神捕之精明,她已离开京城之事必瞒不了多久,所以万全之策是尽快地溜之大吉。

  第二天破晓,热热闹闹的京师仍同以往一样开始了新的一天。

  一个月后的泉州府。

  “小寒姑娘,你托人卖的珠冠已经卖出去了,得了二十两银子,姑娘收好了。”一个老妪拄着木杖,来到一间破旧的木舍前,把二锭银子放在桌上。

  桌边坐的一个白衣女子转过头来,盈盈一笑:“余妈妈,多谢您了。京师有什么消息么?”她急切地问。

  余妈妈叹了口气:“我家小子刚刚从京里贩布回来,听他说当今皇上病重,朝政一直没人管。太子和三皇子为即位之事,正斗得不可开交呢!你的十一位兄弟的案子,好象也没人提起,因为一直没什么开堂审理的消息。”

气,感激的热泪涌上了眼眶,她知道北靖王兑现了他的诺言,正在极力为这件案子奔走。

  她只想着别人,却丝毫未为自己目下的困境担心:一个月她深居简出,又不能象以往那样岁便“拿”人家金银,渐渐身边东西已典当完了。这个心爱的珠冠,还是在京师由大哥亲自为她卖的,便迫于生计,她也不得不把它当了出去。

  可她笑得仍是那么明快无忧,仿佛江湖的风霜并未侵蚀她无邪的内心……

  “小寒姑娘,那老身先告辞了。”

  “余妈妈慢走。”思寒忙起身相送。

  门开了,可阳光却未照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已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廊下。黑色的劲装,黑色的大斗蓬……铁面神捕!

  厉思寒想也不想,立刻飞退。她自知绝不是他的对手,她只有逃才有一线生机!她的轻功已跻身武林前十,对此地又熟,机会总还是有的。

  可她又错了。当她在周围人一片惊呼中飞身上了屋脊时,发觉那一双比鹰隼还锐利的双眼正冷冷看着她。短短十几招,她的穴道已被封。铁面神捕若无其事地抖出一条铁索,锁上了她的双手,往前一拉,冷冷道:“跟我走。”

  厉思寒被拖得踉跄了几步,她一挣,抗声道:“我又不是狗!你放手,我自己会走!”语音未落,只觉下颔一阵巨痛。她想破口大骂,可居然发不出声!

  铁面神捕看着她狂怒的脸,淡淡道:“扭脱你下颔,一来防你咬舌自尽,二来防你再暗器伤人,三来也免你多嘴。”他向来很讲道理,对犯人也一样。他再次回头走路,可手已放开了那条铁索:“你自己走罢。”

  走过这条街,是厉思寒自出娘胎以来的最大耻辱。那些被她救助过,视她为侠女的地方百姓,全围在街边看,看着她被人用铁索押走。她还听到了人们在议论。

  “这不是厉姑娘么?”

  “雪衣侠女!怎么会……”

  “是呀,她以前在发大水后出钱救了不少难民,是个大好人呀!”

  “听说她那些钱是偷的,好几十万两呢!”

  “噢,那就难怪了!我知道大名鼎鼎的铁面神捕可从来不抓好人。”

  “哎,你也不能这么说。你家当初被水冲了,还是厉姑娘资助了你五十两呢。”

  “喂喂喂,要是我当时知道这是偷来的钱,我也不会要的。”

哼哼,少充假正经了。”

  厉思寒在这一片议论中心乱如麻。她一向以为自己没错,公道会自在人心中,可没想到连自己资助过的老百姓也这么说!她真做错了,她真不过是个贼么?泪盈于睫。可她却反而把头抬得更高,义无反顾地出了这条街。

  泉州府衙终于到了。铁面神捕把厉思寒交给几名差役看守,自己先进入府中告见知府杨守城。杨知府也正在为一年前久悬未破的被盗一案伤脑筋,如今听说人犯已捉拿归案,自是心花怒放。当下不管三姨太熬的汤刚端上来,便立即击鼓升堂。

  “呔,把人犯带上堂!”杨知府一声令下,左右唱和声中,一身白衣,长发披肩的厉思寒被带了进来。她扬着头斜看着知府,微微冷笑,倔然不跪。差役上来对她的腿弯一阵乱踢,厉思寒运功护身,自稳立不动。

  杨知府无计可施。正在忙乱之间,铁面神捕双手轻弹,两道指风破空而起。厉思寒轻哼一声,立时蟀跪于地。她双膝剧痛,心知被隔空点了穴道,不由恨恨抬头看了看端坐一边的铁面神捕。

  杨知府吁了口气,心下不禁大为着恼,一拍惊堂木:“大胆刁民,居然公然为盗,窃取巨额银两,雪衣女盗,你可知罪?”厉思寒哼了一声,并不答话。知府大怒:“来人哪,掌嘴!”左右一声应和,立时有一名如狼似虎的差役上前来准备动手。厉思寒闭目扬头,面色不屑,她正待着大耳光从天而降,突听一个声音喝止:“且慢。”

  “神捕有何见教?”

  “在下扭脱了此人下颔,故无法答话,大人不必动怒。”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捏住她下颔一推,她立时又一阵剧痛,她又恨恨看了那铁面人一眼。

  “那好,本官再问你,雪衣女盗,你可知罪?”杨知府又问,心下一边惊奇于她有如此美丽的面容,心下痒痒的。

  厉思寒冷冷道:“本姑娘做事无愧天地,不知有何罪?”

  “大胆!”杨知府一拍惊堂木,“你一年前洗劫泉州五家富户,盗银十七万两,你可认罪?”厉思寒淡淡笑笑,傲然道:“不错,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十七万两银子,正是小女子拿走的。爽快点,画押结案吧!”

  在堂上所有人都不禁一怔:这个女盗竟如此爽快!杨知府看着她姣好的容貌,心下连叫可惜,迟疑了一下,便命人取过判词。厉思寒画完押,把笔一扔,

回头看着坐在一边的铁面神捕,冷笑:“恭喜神捕又立新功!”铁面神捕的目光惊电般地落到她身上,厉思寒全然不惧,与他冰冷严厉的目光对峙,毫不退缩。

  铁面神捕的目光稍稍波动了一下――这女盗的目光竟如此纯澈坚定!没有丝毫的怯畏阴暗,光明坦荡得如一池碧水。一个女盗,居然会有这种目光?在被拖出去之时,厉思寒还是不甘示弱地盯着铁面神捕,却发觉他正在低头沉思着什么。

  “神捕多日劳累,下官特意收拾了一处雅舍,请神捕安歇。”杨知府上前客套。

  “不必了。”铁面神捕方从沉思中惊起,一摆手,起身淡淡道:“在下只不过一个捕快,只要与府中一般差役公用一个房间便可,知府不用多费心。”

  漆黑的夜里,只有一双比鹰隼还锐利的眼睛,在夜中看着什么。其实,他只不过一直在深思着白天在公堂上看见的那双纯澈坚定的眼睛。如果不是心地善良、胸怀坦荡的人,又怎会在自己的注视下尚有这样的目光?可她明明是个绿林女盗!

  这时,隔壁传来了轻微的走动声。只听一个声音抱怨:“三更半夜的,又轮到老子去守监了。这当差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什么时候有铁面神捕那么威风就好了!”

  另一个也疲乏不堪的声音接道:“小子你想得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模样!不过……我想今晚咱哥们俩是用不着去当值了……嘻嘻,对吧?”另一个恍然大悟似地道:“对了!……嘻嘻嘻,今天那个小妞可真是靓女啊!这下知府大人又有甜头可以尝了。咱们还去当值干什么,睡觉去吧!”两人嘻嘻哈哈笑了一阵,方才入睡。

  隔壁的黑暗中,那双眼睛突地焕发出了比刀锋还厉还冷的光芒!

  厉思寒已停止了反抗,双手上的镣铐和双腿穴道的受制,让她几乎已动弹不得。她也没有喊人,因为她明白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的,说不定只会让这个衣冠畜生更疯狂!她一停止反抗,那双手更肆无忌惮地撕扯她的衣物,那个人压在她身上,气喘吁吁地道:“你……你只要从了我,一定……饶你死罪,从轻发落,……小美人……”

  那双脏手一接触她的肌肤,她全身都忍不住在颤栗!她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最多当成被疯狗咬了一口罢了。可在她一遍遍为自己打气之时,前所未有的恐

惧、绝望和耻辱也在一步步向她逼来,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十一岁因偷了烧饼铺的烧饼而被人团团围住大打出手之时……一样的恐惧、无助与羞耻……这是在以后九年中她始终挥之不去的恶梦。

  “滚开,你这个畜生,滚开!”她终于忍不住厉声大喊,拼死反抗着加诸在身上的凌辱。可那人却象八爪鱼似地缠住了她,一双手仍在撕着她已不蔽体的衣物。

  她稍稍把舌尖放在了牙齿之间……

  突然,她只觉身上一轻,那个压在她身上的家伙向后直摔了出去!

  “杨知府。”那个人一字一字道,声音冷冽如冰,“这么晚了,还在监牢里?”

  杨知府正在庆幸将要得手之际,突被人拎着脖子甩了出去,全身散了架似地痛。他怒火冲天,正待破口大骂。但一听那个冷酷如冰的声音,心下一下子彻底冷了,颤声问:“神……神捕?”

  他正在思索该如何为自己巧言分辩,只听铁面神捕冷冷道:“人犯我立时亲自带走,押解回京再行审理。杨知府,你没意见罢?”杨知府本想巧言几句,可一与他那冷酷之中又含着怒火与不屑的目光一碰,立时心虚得说不出一句话。

  铁面神捕解下斗篷,甩在厉思寒身上,双指连弹,已解了她双脚穴道:“你还能走么?”厉思寒惊魂方定,天性中不甘受屈的傲气油然而起,傲然道:“当然能走!”她挣扎着起身,恨恨盯了杨知府一眼,跟在铁面神捕身后走了出去。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斗篷猎猎扬起,厉思寒双手仍被铐在一起,扯不住斗篷。夜风直灌进了斗篷中,让衣衫不整的她遍体寒意。一阵风过,她左手拉不住斗篷,手一松,斗篷一角随风扬起。突然一只手闪电般扯住了斗篷一角,另一手伸过来在她腕上一捏,铁镣生生断开,铮然落地!

  “好好跟着!”那个淡淡的声音吩咐道,高大的身影转了回去。

  厉思寒心下莫名地有一阵暖流涌起,脱口问:“你不怕我逃跑?”

  铁面神捕头也不回:“你逃得了么?”低沉的声音里有不容置疑的霸气与自信。

  泉州城的冷月下,厉思寒不再作声,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她明白,这一去,将是几千里的押解之途。要想从这个人手下逃脱,她必须有更大的耐心与细心!

  “刘……刘师爷,这可如何是好呀!”

杨知府在后堂象没头苍蝇似地乱转,“这个臭捕头向来软硬不吃,他若回京一告,我头上这顶乌纱肯定不保了!师爷,你要救救本官呀!”

  刘师爷半夜里被叫醒,心知一定出了大事,听杨知府这么一说,他精明的眼中也不由一阵为难。沉吟半晌,他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干了!”他对知府道:“杨大人,在下有一妙计,包管为您除去这一心头大患!”他低声细细说了一遍,只见杨知府从焦躁到平安到眉花眼笑,最后夸:“师爷端的好计!本官立刻按所说的办!”

  刘师爷轻摇纸扇,阴阴道:“白道黑道一起上,管他什么神捕不神捕,我叫他不能活着走到京师!”

  “停下歇歇行不行?走了老半天的路,你不累人家可累了,到了官府我要告你虐待犯人!”厉思寒终于忍不住发作了出来,从凌晨到中午她一刻也不停地跟着这臭捕快走路,已被累了个半死。她刚开始还不服输硬撑着,后来脚下发软饿得要命,终于还是嚷了出来。

  她语音才落,只见铁面神捕目光扫了一下城下张贴的告示,脸色骤变:“快走!”她没反应上来,只觉肩上一紧,已被人拎进了一条胡同里。“你搞什么鬼?”她不甘被人如玩具般拎来拎去,火气大盛。

  “闭上你的嘴。”铁面神捕蓦地回头,一字字道。他目光严厉如刀,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厉思寒也不由自主地住了口。

  “官府在缉拿我。”铁面神捕淡淡道,“以后要小心一些了。”

  “什么?”厉思寒吓了一跳,“没搞错吧?你是‘神捕’,他们出榜缉拿你?”铁面神捕缓缓道:“官府以为我因贪恋美色而携女盗出逃,并打伤知府杨大人,故广东巡按下令缉拿我。”他说来依旧不带半丝感情,既无忿恨,也无不平。

  厉思寒吃惊之余也有些幸灾乐祸,冷冷讥讽:“神捕反被捕,真是有趣!”铁面神捕拿出了一顶范阳笠戴上:“少多嘴,跟我走!”

  “好臭!”在一家偏远的客栈住下,厉思寒掀开那床不知盖过多少人的旧被,不由大皱眉头。这客栈几乎破得不象样,房里除了一张桌一张床就别无长物,而且到处弥漫着一股臭气,令人欲呕。

  “客官,饭来了。”小二端进两碗糙米饭,再加上一碟酱黄瓜。

  “这东西也能吃?”厉思寒

当场发作了出来,她虽为盗匪之流,可手头大把金银来去,衣食住行比一般人都讲究,如此饭食她自然无法容忍。

  但当铁面神捕坐下开始动筷后,她又发作不出了。因为他在吃之时安之若素,仿佛还吃得很香――连他都不挑剔,那她这个犯人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米饭很糙,黄瓜很苦,厉思寒吃了几筷就不动了。这时,一直不开口的铁面神捕冷冷道:“自己不吃,明天别抱怨说走不动了。”厉思寒白了他一眼,赌气地端起碗,大口大口地扒饭,三两口就把饭吞了下去。“你满意了吧?”她把空碗一放,冷冷回敬。

  铁面神捕似乎压根不想与她计较,先自起身收拾好了碗筷,一并放在桌子上待人来收。

  厉思寒看得有些发呆。

  小二收走了碗筷后,又送来了烛火。此时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铁面神捕俯身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火光一明一灭映着他的脸。他回过头来,正看见厉思寒出神的目光,不由微微皱眉。“你今年几岁了?”厉思寒忍不住问,“你名声这么大,怎么会这么年轻?”

  她不可思议。这么久了,她才第一次注意到这人的年龄。铁面神捕并不准备答话。

  厉思寒却自顾自说下去:“铁面神捕居然也住这样的店,吃这么粗糙的饭,还自己动手收拾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她边说边摇头。

  “你以为呢?”终于他开口接了一句,可语音仍是淡淡的。

  “你整了这么多黑道人物,破了这么多案子,劳苦功高,朝庭一定会重重赏你,”厉思寒语带挖苦,“你应该是走到哪儿都有人前呼后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才是。你这么艰苦朴素,是装给谁看?让大家把你捧成一个神是不是?”

  铁面神捕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既不动气,也不答话,另外又点了一支蜡烛,道:“我睡外间地板上。你老实呆着。”

  可她不依不饶问下去:“你为朝廷卖命,不就为了这些好处么?可惜呀,这一次连官府都在缉拿你了。其实人家根本当你是一条走狗而已,一个不高兴就可以随随便便踢你一脚。”她是成心要激怒他。他越是如此波澜不惊,厉思寒就越想要触怒他,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铁面神捕目光一抬,闪电般凌利的目光让正滔滔不绝的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住了口,但随即又道:“你拿眼睛瞪

我干什么?我怕了你么?”

  铁面神捕从桌上拿起蜡烛,走到门边,突停下缓缓道:“此事到了京师,我自向大理寺解释。是非善恶自在人心,我自认问心无愧,人言又何足道。”

  “不错!”这次厉思寒居然大声赞同,“自认问心无愧,人言又何足道。我厉思寒也自认问心无愧,那被认为是盗是寇又何足道哉!”

  铁面神捕在门边停了一下,一字一字问:“你――真自认问心无愧?”“是!”厉思寒傲然道。“即使是作了盗贼?”“不错!”同样果断的回答。

  他霍然回身,目光又一次惊电般地落在她身上,审视般地看着她的眼神。

  坦然无惧,明亮得如同皎月!没有一丝心虚阴暗,毫无逃避地与他对峙。

  同上次一样,他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极其刚毅而优美。

  “原来他长得也很好看啊。”厉思寒不由在心里想,“可为什么要把半边脸遮起来呢?”――她一边想嘴上一不留神就说了出来:“喂,你为什么要把半边脸遮起来?怕人看见么?”

  铁面神捕突然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少多嘴。”他似乎不愿再说下去,转身离开。把蜡烛放在外间地上,又把斗篷铺在了地板上。

  “喂,你……你就睡地上?”厉思寒有点过意不去地问,她可从没听说过如此优待囚犯的,“你不怕我半夜自己逃跑?”

  铁面神捕不答话,只反手把门关上。

  厉思寒一身冷汗地从梦魇中惊醒,欲喊无声,喉咙堵得慌。方才她在梦中,竟梦见了十一位兄长被推上刑场,受了凌迟酷刑!

  她惊醒后心头兀自乱跳,冷汗涔涔而下,两行热泪亦不由无声直落下来。都是她不好!她不该缠着兄长来京师,她更不该在大街上忘乎所以惹人注目――她一直来总是给兄长们惹麻烦,可每一次他们都为她化解。她曾经以为哥哥们宽厚的肩膀,将是她一生温暖的天。可……可现在……

  蓦然间,她对铁面神捕起了极深极切的恨意!

  本来在这几天中,她无形中已渐渐改变了对他的看法,甚至有些被他的气度与正直感化。可在这一刹间,她又回忆起了不共戴天的血仇,直让她恨不得把门外的他千刀万剐。

  “我不能就这样认命!我要留一条命去救哥哥们。”她心中

蓦地起了这个念头。屏息倾听,房外很静。她细细想了一番,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轻轻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来到窗边。先把桌上的半壶茶注入窗轴中,再轻轻一推,被湿润了窗轴的窗无声无息地开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闪电般地跳出了窗,立刻躲到了一丛灌木下。

  就在她落地一刹间,她听到房门一声轻响,有人闯了进来。他好厉害,警觉得这么快!厉思寒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只听他在房内稍稍停了一下,轻轻叹息了一声。她心下登时一震:这声叹息含着一丝失望与愤怒,是从未在他不惊轻尘的语声中听到过的。

  她正在发呆,心下莫名地现出一缕悔意,只听头顶风声掠过,待她抬头看时,只见那袭斗篷已闪电般消失在夜色里。她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望望天上的明月。她自由了!可她心中却不是十分欢喜,反而觉得仿佛失落了什么。她向相反的方向奔了出去。

  夜风很冷,冷得她不住地发抖。可一种强烈的危险感让她咬紧了牙关往前奔,她明白铁面神捕的可怕!她不走小路,反而选了大路,这是多年的江湖经验教她的。

  夜不是很黑,只有一轮朦胧的残月伴着她。无助、惶惑、孤独,……种种十九年来一直深埋在她内心的感受莫名地涌了上来,她在奔跑,却不知奔向何处。

  已出了泉州城,她刚想停下来喘一口气,突然呆住了。

  “你终于到这儿了。”在城外冷月照耀的荒冈上,那熟悉的声音冷冷道。

  声音中没有愤恨,没有火气,甚至也没有讥讽――一如她最初在云蓬客栈被捕时听到的声音。――那是完完全全没有任何感情因素的声音!她突然遍体寒意。

  “你逃跑了。”铁面神捕霍然回头,一字一顿地道,与钢铁相映的脸上有一种难言的森然肃杀之色,衬着他冷漠严厉的目光更叫人心寒。厉思寒不由止住了脚步。这一次在他的目光中,她再也无法坦然直视,默默低下了头。

  铁面神捕从冈上跃下,还未落地,扬手就给了她重重一记耳光!他下手真重。厉思寒被打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角沁出了血丝。但这一次她居然什么也不说,只默默抬手拭去了嘴角的血迹。

  “铮”地一声,只听腕上一阵轻响,一条精铁打制的镣铐已铐住了她的右手,而另一头却铐在铁面神捕的左手上。

“跟我走!”又一声冷冷的吩咐。

  厉思寒知道,她已失去了他对她的仅有的信任。她突然觉得有些后悔。

  这几日行来,他们已不走官道,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般都在荒郊野外行走。一路上他们没再说话,厉思寒似乎也沉默了许多,只乖乖跟着,不再多话。

  一日傍晚,正走在一片旷野之中,突地天空阴云四合,狂风大作。举目四望,只见旷野一片,连棵大树都没有。一道耀眼的闪电从空中划过,尘土味的空气中湿湿的。

  突然,她只觉头上一黑,仰头看去只见那黑色的斗篷已在她头顶上,就在同时,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厉思寒愕然回头,只见身边的铁面神捕站在雨中,而他身上的斗篷已遮在她肩头。她心中一热,泪水莫名地涌了出来,忙过去把斗篷拉在他身上。可她个头不高,头顶上堪堪过他的肩膀,再怎么踮脚也够不着他的头顶。

  铁面神捕没说什么,只摇摇头,又顺手把刚披上肩的斗篷拉了过去。

  厉思寒心头一阵无名的怒火,她一扬手,揭掉了自己肩上的斗篷,就这样站在雨中仰头看着他:“我不要人同情我!你不盖的话,我也不盖!”她这几天来,这一次理直气壮地直视着他。铁面神捕似乎有些意外,俯视着她,眼中带了些探究的意味。突然他一伸手,一股气流激动地上的斗篷,斗篷竟自落入他手中。

  “擒龙功!”厉思寒吓了一跳,不由失声。这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奇武学,居然真的有人会!她语音未落,只觉头顶又一暗,仰头望去,只见斗篷的一半张开在她的头顶。

  两人选了一处挡风的高地坐下,都没说话。

  她蹲在那块石头上,仰头看着铁面神捕,突地问:“你还在为我的逃跑生气!”

  “没有。”铁面神捕并不看她,淡淡回答,“没有犯人会不想逃的,我为什么生气?”厉思寒狡鲒地笑了:“你说谎了!我知道你很生气。”她叹了口气,又轻轻道:“其实本来我也不想逃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嘛。可……可如果我死了,那更没人去救十一位义兄了。”

  她抬头看了看铁面神捕,发觉他并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让她闭嘴的意思,又说了下去:“本来我特别恨你,恨不得你立刻去死,因为你抓了我哥哥们,现在一想起来我还是很恨你。不过……凭良心说,你是我在官府里遇见的

第二个好人。唉……如果所有朝廷里的人都象你和朱屹之,也许我也就不会去当女盗了。”

  外边的风雨丝毫没有小的迹象,可天已渐渐黑了下来。厉思寒躲在斗篷下,心中不由自主地漾满了暖意,她忍不住问:“你也有亲人吗?要是他们也犯法,你会抓他们么?你会忍心看他们上法场么?”她一直仰着头,期待他回答,可他仍是不说话。

  厉思寒自觉没意思,便不再多话,自己拣了根枯枝在地上写写划划。

  四周只听得一片风雨声,漆黑的一片。

  “我没亲人。”蓦地他开口淡淡道,语音中竟带了一丝难掩的苦涩。

  厉思寒吓了一跳,手中的枯枝一下子断成两截。“那你总有朋友、兄弟吧?”她不死心地问,“如果他们犯了法呢?”

  “也没有。”同样淡然的语声。

  厉思寒怔了一下:“那你……总有恋人吧?”她大着胆子问道。

  没有回答。她只见他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厉思寒忍不住问:“那你有什么?”铁面神捕似乎想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敌人。”不错!他铁面无私,办案无数,更得罪了不少黑道枭雄、官府败类,他树敌无数,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了。

  厉思寒看着他,愕然道:“你……你做了这么多事,衣食起居依然如此朴素,唯一赢来的就是无数的仇敌……那你、你究竟为了什么,才……”铁面神捕似乎不愿多说,目光犹自望向无边的夜色,过了一会才道:“那你为了什么才会去做盗贼的?”

  厉思寒不防他有这一句,怔了一下,随即道:“我小时候是孤儿,处处受人打骂……那时我就想,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要让天下的穷百姓都有饭吃,有衣穿。”她笑了笑:“我不会赚钱,只有当强盗了。”

  铁面神捕突然道:“其实我也知道,你把所盗的一百多万两白银全数散发给了百姓。据说那一次瘟疫,因为你,少死了几万人。”他第一次把目光从雨中收回,低头看着她。厉思寒颇为得意地笑了:“连你也知道啊?”

  “但是无论如何,贼就是贼,犯了法,就该问罪。”铁面神捕的语气转为极其严厉!“刑法公正是天下之本,无论是谁,为了什么犯了法,都一样要付出代价!”

  厉思寒惊讶地抬头看他,第一次听到他的语气如此激动!

  厉思寒等他说下去,因为

能听他说话的机会实在不多。可他却意外地止住了。他的谈话,就如同他的行事,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捉摸不定。

  雨渐渐小了下来,月亮也渐渐从云中探出头来。铁面神捕起身,拣了一些枯枝,一条条剥去外面湿了的树皮,堆成一堆点上了火。

  斗篷在火上烘着,一只飞过的鸟儿被他击落,用树枝串了在火上烤着。厉思寒的手被铐着,无论他做什么都被拖来拖去,可不知怎地,她心中反而有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鸟儿烤熟了,铁面神捕撕成两片,随手递给她一半。居然还是较大的那一半。厉思寒并不是小气的人,可若他给她的是小的那一半,她还是会很生气的――天知道她为什么变得斤斤计较起来,而且她是没有任何资格斤斤计较的。

  “嗯,你烤得很好!比京师全聚德的老师傅还行呢!”厉思寒一边大口啃,一边忍不住夸道。

  铁面神捕淡淡笑了笑:“那是因为你饿了。”

  厉思寒不由呆住。――他笑了!虽然那只不过是无意的淡然一笑,还是让她震撼不小。也许与别的黑道同行一样,她从未想过铁面神捕会笑吧?

  她正待说什么,突然铁面神捕面色一变,手一扬,掀起了那件斗篷,同时脚下一铲,踢起一片土,已熄灭了那堆火。她只觉右手一紧,一下子被拉到了他身边的斗篷之下。“四周有人围上来。”她听得耳边他用传音入密道,“不准乱动,否则我立时杀了你。”

  这时,只听半空一声极轻的声音,厉思寒只觉身边黑影一动,铁面神捕已快速无伦地出手夹住了一只射到的短箭。其时箭只离她半尺,吓得她一身冷汗。

  突然,似乎周围狂风暴雨之声大作!

  “快卧倒!”铁面神捕一声短喝,已反手拉住她往下滚去。厉思寒也明白,这不是风雨声,是无数的暗器!她不再犹豫,与他一起贴地急滚开来。铁面神捕用左手拉着她,把她护在怀中,右手中的斗篷注入了真气,护住了周身。

  厉思寒在这一刹间想到,如果她此时下手杀伤铁面神捕,她就有机会逃了!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她在他怀中,她的肩膀就靠在他的心口上,在贴地的急滚中,她甚至可以感到他有力的心跳。只要她一伸手……

  她不甘心死,因为她认为自己是无罪的!而且她的十一位哥哥……

  “不,我不杀他。只是让他受伤……”这个念头在一刹间冒了出来,她在一串的贴地急滚中,不由自主地缓缓把左手从他怀中抽出,准备一掌拍出去

搜索: 作文  搜索:名字为 作文

(在我舔噬忧伤的日子里写下的,最不愿忆起,却又最舍不得失去的忧郁的过往)

(一次就载完了,或许有点多,周com抱歉)

黎明开始吞噬茫茫的黑暗,风使劲得吹拂着海岸,似乎想吹去天空那层薄薄的夜幕……

太阳终于还是划破了海平面,仅仅是一丝光芒,它并不着急,因为它有着足够的时间占据整个世界。

“天快亮了,我们该走了”我回过头,不想看到太阳出来,我要让这最后的夜来占据我最后的回忆,对,是夜,因为我爱夜。“丹,走吧。”

她笑了,转过身子,打开了门。“好,走吧。”

我知道她心中充满了激动与兴奋,她太单纯,并不知道外面的危险。“丹,你得快快长大啊,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魔法师的”我只能在心中为她祝福。

是的,丹去年成了一名魔法师,这是她的梦想,也是她一生的追逐。我叫遥,是个寂寞的刺客,或许是因为这个不招人喜欢的职业,亦或许是因为我不太爱与人交流的性格,这16年来我似乎没有朋友,只有丹是我最好最好的兄弟。

这年,我们都16岁,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龄,怀着自己的梦想与追求,我们打算离开这--克魔岛。它是或又不是我的故乡,他们都说我是浮在一条木板上随着浪漂到岸边的。呵,管它呢,反正现在自由就好。

“遥哥哥,我们往哪去呢?”

“不知道”其实我真的没有想过“能走到哪算哪吧!跟紧我,这里是小岛边的森林,以前听猎人们说从这里一直向东走可以到另一座大城市。从今以后你一定要小心,外面的世界是可怕而又令我们向往的。”

“知道了,呵呵,只要你这个好兄弟在,我一定没事的,而且我无论我做错什么你都会原谅我的,对吧。哈哈!”她对着我做了个鬼脸就一蹦一跳地跑到前面去了。“哎”我无奈地摇着头,她真的傻得可爱,还以为这是一场游戏呢!

“哎呀,我的妈呀,哥哥,救我啊!”丹一边叫,一边向这边跑来。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小怪物在追她呢。还好是只小怪,伤不了

“我用火箭术怎么打不到它呀”丹迷惑的望着我。

“你,你……”我真的是又想教训她又忍不住笑“喂,你没发现那只卡拉蟹是水属性的吗?你平时能用火把水点燃啊!我,我……”

“嘿嘿,我一下忘了,哥哥别生气别生气哈,生气伤身子哦。”丹咬了咬舌头傻傻地冲着我笑。接着,又跑开了。

丹在森林里打了一些小怪物,好不容易升了一级。

“你也太没恒心了吧,怪不得升得这么慢,要知道后面的路会很难走的,你得在前面尽可能得提升自己。”

“哎呀,我知道了,有哥哥在我会出什么事呀,嘿嘿,哥哥最厉害了!”她还是那么天真“哥哥快看,是传送之门!一定是森林的出口,OH~YEAH~,终于要走出去了,累死我了!”

“恩,应该是吧,我想从这出去就真正离开克魔岛了。今天有些晚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明天就要开始新的挑战了!”

“哦,那我们睡哪呢?”

“我习惯睡在树上,你就靠着树睡吧,我也好看着你。”

夕阳走得那么快,我还来不及欣赏,它便匆匆地离去,天很快暗了下来。风来了,穿梭在树与树之间,发出“吱吱”的声音。丹真是个单纯的女孩,倚着树干一转眼便睡着了。有时真的好羡慕好羡慕她的天真与纯洁。

抬起头,任凭月光皎瑕脸庞,任凭晚风划过指尖,我呆呆地望着天边的几点残星,想着我该想的事,一切朦朦胧胧。取下颈上的项链放在手心,那是一串黑色的项链,我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做成,但一定非常稀有,月光下它射出犀利的光芒,好神秘的感觉!

“哥哥又在看那串项链拉!”丹躺着看着我。

“你醒拉。”我小心得把项链带上。

“其实我知道这次你不只是出来见见世面的,一定有别的很重要的事要做,而且一定和项链有关。”她噘起嘴,调皮地说着这调皮的话。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只是那个奇怪的梦。”我并不想瞒着她。

“梦?奇怪的梦?什么呀,快说来听听。”丹显然来了兴趣。

“内容我也忘了,只是,只是……”

“哼!又不告诉我,不和你玩了,我睡觉了。”说着,向我做了个鬼脸,便又

我摇摇头,笑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明天就会把今晚的不愉快忘了的……

“天亮拉。”丹懒懒地睁开眼睛,爬了起来,活动活动了手脚。

“这有些我刚摘的果子。”一边说一边递了过去,“好了,我们该上路了。”

看着前方的传送之门,我心中充满了渴望与畏惧,也不知道这门是通向何方。

就这样,我拉着丹走了进去,没有犹豫……

“哇!好漂亮的草原啊!”她乐得手舞足蹈。

我们继续往前走着,这很开阔,一眼可以望到天边,四周也有许多怪物活动,不过等级都很低,正好可以拿给丹修炼。

“哥哥,你不是有个彩色红罗卜吗?来帮我捉一只疯兔当宠物,那兔子真的好可爱哦!”

我取下包袱,交给了她。

“哈哈,捉住了!好可爱哦!恩,给它取个名字吧,就叫雪儿,呵呵!”

我们刚站起来,准备赶路,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大群疯兔。我感觉不太对,迅速把丹拉到身后。果然,一个大家伙来了。

“哇!好大一只紫色兔子哦!”丹还不知道我们已处在危险之中。

“等下打起来你就对付那些小兔子,大的我来。”

丹点了点头,开始有些害怕似乎还夹杂着紧张。我握紧手中的剑,汗水已经冒了出来,彼此对峙了片刻,我拔出剑刺了过去。那只紫色兔子也开始进攻,丹一手抱着雪儿一手挥舞着法杖,头发飘散了起来,我知道她开始吟唱了。回避高是刺客的最大优点,所以兔王很难伤着我,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体力开始下降,速度与力量也大不如前了。丹聪明地在身旁放了三个火墙,小兔子们傻傻地冲过去,可每次都让火给烧回来。接着,便倒在火箭术下。很快,丹就杀完那些小兔子,把魔法对准了兔王。

“不要!这样它会去攻击你的。”但我知道已经太迟了,因为她已经开始吟唱。

我一分心,兔王乘机扑了过来,我努力闪开,可右手还是被击中,剑落在了草地上。这时丹的火箭已经放了出来,重重地打在兔王身上。兔王似乎被击怒了,疯狂地扑向丹,我忍着痛,右手拣起剑向兔王飞去。但一切都来不急了,兔王已经张开了爪子,打了过去……

突然“嗖”的一声,一只银箭射穿了兔王的爪子,它痛苦地叫了几声,正准备逃走,一个人影出现了,又向兔王放了几个二连矢,它终于命丧箭下。我长长地出了口气。

“你们没事吧?”那个人问到。

他有些高大,一身白色战甲,脸很修长,戴着天使耳饰,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而且等级深不可测。

“没,没,没事,嘿嘿。”显然是看到帅哥哥了,丹变得有些结巴了,真受不了她。

“织天使之弓!”我看着他的武器,显得有些惊异,而且顿时感到对方力量的强大。“织天使之弓”是传说中最好的弓之一,属性为“圣”,所以只有神族的猎人才能拥有。

他听了笑着点了点头。这时,丹跑了过来,把我扶起。

“这里是飞扬狩猎场,现在常常有一些小BOSS出没,你们得小心啊。”

“这还小,小BOSS啊!”丹有些惊异。

“是啊,不过以前是很难遇到的,不过最近一,两年也不知道为什么各地的怪物都常常出没。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呀?”

“我们去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找朋友。”我打断了丹的回答,因为我觉得这个人太神秘,应该小心点。

“哦,那正好,我也要去飞扬城办事,那就一起走吧,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好啊好啊!”丹高兴极了。

我横了她一眼,但想到自己刚受伤了,怕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勉强同意和这个陌生人一起上路。

“我叫智,职业是猎人。”

“我是丹,他叫遥,是我好兄弟!哦,还有它,我的宠物,叫雪儿。”

通过这次战斗,我和丹的等级和能力倒也的确提高了许多,虽然受伤了,但心理还是对以后充满信心的!

一路上我们遇到了许多小怪物,不过大家都没事儿。丹一直闹着要和智玩,嘻嘻哈哈的,弄得别人都不好意思了,真是的!

“前面就是飞扬了,把武器收起来吧。”说着,智把他的弓背在了背上。

“哇!好大的城市哦,是比我们的那个小岛强多了,哈哈,今天一定要玩个够!”丹早已经按耐不住激动,一股脑往大门冲去。

看着已经进城了,我向智道了谢然后就告辞去追丹去了。见我执意要自己走,他也没说

什么,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注视了下我的项链,然后就走开了。

“哥哥,我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我正准备回答,前方一大群人向我们这边跑了过来,惊慌失措的样子,看来一定出什么事了。我找了个人询问,原来是一只怪兽进城了, “丹,我要去前面看看,你在城门口的那家客栈去吃点东西,然后在那等我。记住,我没有来千万别离开,一切小心。”

安排好了丹,我拿好剑向前方跑去。很快,便到了城中心的广场上,看到许多守卫正围着那只怪--深渊骑士。我不经打了个寒颤,传说中深渊骑士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怪兽之一,属性“死亡”,不论各方面属性都是相当高的。怎么会出现在城里呢?一个士兵躺在旁边的草地上,看来是受伤了,我跑过去向他打听。他告诉我最近死亡之族的怪兽常常出没与世界各地,相传它们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我先是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看来是被吓着了。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世界有三大种族统治着--神,人,死亡。他们都想统一世界,所以常常发生战争。后来由于死亡的力量太强大,神和人便联合起来,达成结盟,共同对付死亡之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死亡之族终于被打败,剩下的在一个很狭小的区域内苟活残生。虽然它们没有灭亡,但已经无力与人神再战。再后来人族开始衰败,世界的统治地位渐渐被神所取代。

正当我为了是否去参战犹豫不决时,一个影子落在我的身旁,回头一看,原来……

“你还记得我呀”智笑着说到,“好了,不陪你了,我得去帮忙了。”说完,从我身旁走了过去。回头时他的目光又一次在我的项链上停留了片刻。

“他一定知道关于项链的事。”我心里暗暗想到。

“你?”听到我的要去,他显出了很惊异的表情。

我拔出剑,和智一起慢慢靠近可怕的深渊骑士。说实话,刚开始我的手有些抖动,不过很快就好了。

智拿出一支箭射向深渊骑士,它发现智以后迅速向我们这边奔来。我握好剑随时准备冲上去,可智阻止了我。“我们要智取,不可力敌,靠蛮力只会使自己更容易受伤。”他说完便在我们前面放好了许多定位陷阱,只要一踩上去就不能动弹,会一直持

续40秒。看来怪物的确是没多少智商的,看见前面有陷阱还义无返顾地跑上去,结果,哎……

看到深渊骑士踩上了陷阱,战士们纷纷发起了进攻,智一直放二连矢,怪物骑的那匹马竭力地撕叫,整个天空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掠过一丝怜悯与不忍,手中的剑慢慢垂了下来,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攻击它。

“你不是来帮忙的吗,愣在那干什么?”智眉头紧锁。

没办法,我又举起剑向怪物刺去。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吼叫,我真的好难受,竟忘了40秒很快过去,深渊骑士又能动了。它用剑向我舞来,

“你醒拉。”一个极其温柔甜美的声音潜入我的耳根。

“你是?”我左手轻轻搭在胸前,右手慢慢把身子稍稍撑起,调整着呼吸,“咳,咳……”

“喂,小心点,快躺下,你伤得很重,需要好好调养。”她说着走过来把我扶住,“我叫若铃,是飞扬城的牧师。”

我缓缓地睁开双眼,明媚的阳光破窗而入,眼睛好不适应。铃放开我,走到窗前,拉上浅蓝色的帘子。

“好美”我有些情不自禁,她可能和我差不多大,一身淡淡的绿把她衬托地越发清秀,长长的银发被偶来的一阵调皮的微风吹起,洁白的天使发圈让她的头上仿佛长出了一对小小的翅膀,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拉起蓝色的窗帘,真的像风铃一般美丽。我开始怀疑这个出现在我模糊的眼中的足已倾国倾城的女孩是否只是我的幻觉,这一切仅仅是一场梦吧。“是梦吧,一定是梦,希望我不要醒来……”我傻傻地笑了,傻傻地合上双眼,傻傻地自言自语。

“吱”的一声,似乎是门被打开了。

“智?难道这不是梦?”我心中疑惑起来。

我睁开眼,果然是那个猎人,我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

“你是谁?”他打断了我的话,眉头紧锁,问题里也带着好些寒意,看来在我晕过去以后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就是我呀,你难道忘了吗,我叫遥啊,为什么这样问?我怎么会在这?是谁救了我?还有,这是哪里?遭了!丹呢?她一定还在等我,我得去找她。”说完正欲起身,但很快又躺了下来,因为我发现自己这次伤的不轻,已经无力站起来了

“小心呀,你怎么能乱动呢?”那个“梦”中的女孩有些着急。

“你到底是谁?”智的目光变得充满敌意。

“好了,智,你先出去,他需要休息,一切等他好些了再说。在这里他就是我的病人,我不允许你伤害我的病人。”

“可这……好吧。”说完很不情愿地转身走了,“对了,丹很安全,现在住在附近的客栈里,等下我会带她过来。”

不屑的笑,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铃,铃儿,我能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她的笑容和丹一样完美。

“能告诉我,我为什么在这里呢?我只记得当时我被深渊骑士所伤,而且它正冲过来要杀死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些迫不及待。

“听智说深渊骑士不但没有杀掉你,反而被你杀了。”

“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他说当时他们都以为你必死无疑了,可这时一件怪事儿发生了。深渊骑士的剑正要刺到你时突然停止了,而且它身上的能量开始渐渐被你吸走,速度越来越快。那只怪根本不能反抗,人们都眼睁睁地看着深渊骑士的能量被你神奇般地吸收。”

“这,这怎么可能!我,我为什么可以吸走这么强大的怪物的能量?这太不可思议了!”我惊异极了,“所以智才那么奇怪的问我?”

“难道是因为它?”我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那串神秘的项链,心里暗暗想着。

“是的,智怀疑你和不死之族有关系,所以……”铃儿点了点头回答到,“你因为吸收了深渊骑士强大的能量,所以现在自己的实力增强了许多。”

我暗暗的蓄了点气,感觉自己的能力的确大有提高。

“你好好休息,我去帮你熬药,千万别乱动哦!”

我幸福地露出脆弱的笑容,换来的依然是那梦境一般的倾国倾城。

看到铃儿出去了,我小心地取下黑色项链,拇指轻轻地抚摩着链坠上那只翱翔的雄鹰,陷入了沉思:“我究竟是谁?谁又能告诉我关于我自己也不知道的这些秘密呢?今后我该何去何从?”

“那个死亡族的妖怪快出来!快把他交出来!”“再不交出来我们就冲进去了!”“对!对!交出来!交出来!”“烧死他,一定要烧死他!”……

面的嘈杂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拉开被子,晃晃忽忽地走到窗前,从窗帘的缝隙中我看到房子四周围满了怒气冲冠的人们。“他们在闹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我?”我开始有些担心起来。

“哥哥!”丹急匆匆地推开门,向我扑来,将我紧紧抱住,“哥哥,你怎么会受伤呢?伤口还疼吗?现在没什么事了吧?”

“咳咳……你在不放开,我,我没事也得出事。”我气喘嘘嘘地说到。

“哎呀,我忘了,来来,我扶你上床躺着。都是我太激动了,没伤着你吧。”妹妹苦笑了一下。

“对了,哥哥,那些围在四周的人为什么说你是什么死



  《庄子秋水篇》讲了一个浅井的虾蟆和东海之鳖的故事。一日,一只浅井的青蛙见到一只东海大鳖,便兴致勃勃地对它说:“我可快乐啦!出来就在井栏边跳来跳去,进去就在井壁砖缝中休息;跳入井中,水就泡着我的两腋和腮;游到浅处,泥汤就没了我的脚。我独占一井之水,螃蟹和蝌蚪都没法跟我相比,你何不也下来看看?”

  东海之鳖来到井边,左脚还没进去,石膝已经被卡住了。东海之鳖慢慢退了出去,然后对这只浅井青蛙讲述了大海的样子:“用千里之遥这样的字眼儿,不足以说明大海的广阔;用千仞之高这样的词,不足以量尽它的深度。大禹时十年九涝,海水没显出增加了多少;商汤时八年七早,海水也并不见减少多少……”浅井的青蛙听得目瞪口呆,惊恐万分,茫茫然若有所失,它何尝想到还有比它的一方水井更大的世界呢!

  井底的蛙只能看到井口那么大的一块天。比喻见识狭窄的人。


  鲁哀公经常向别人说自己是多么地渴望人才,多么喜欢有知识才干的人。有个叫子张的人听说鲁哀公这么欢迎贤才,便从很远的地方风尘仆仆地来到鲁国,请求拜见鲁哀公。

  子张在鲁国一直住了七天,也没等到鲁哀公的影子。原来鲁哀公说自己喜欢有知识的人只是赶时髦,学着别的国君说说而已,对前来求见的子张根本没当一回事,早已忘到脑后去了。子张很是失望,也十分生气。他给鲁哀公的车夫讲了一个故事,并让车夫把这个故事转述给鲁哀公听。

  然后,子张悄然离去了。

  终于有一天,鲁哀公记起子张求见的事情,准备叫自己的车夫去把子张请来。车夫对鲁哀公说:“他早已走了。”

  鲁哀公很是不明白,他问车夫道:“他不是投奔我而来的吗?为什么又走掉了呢?”

  于是,车夫向鲁哀公转述了子张留下的故事。那故事是这样的:

  有个叫叶子高的人,总向人吹嘘自己是如何如何喜欢龙。他在衣带钩上画着龙,在酒具上刻着龙,他的房屋卧室凡是雕刻花纹的地方也全都雕刻着龙。天上的真龙知道叶子高是如此喜欢龙,很是感动。一天,真龙降落到叶子高的家里,它把头伸进窗户里探望,把尾巴拖在厅堂上。这叶子高见了,吓得脸都变了颜色,惊恐万状,回头就跑。真龙感到莫名其妙,很是失望。其实那叶公并非真的喜欢龙,只不过是形式上、口头上喜欢罢了。

  我们现实生活中像叶子高这样的人也有不少,他们往往口头上标榜的是一套,而一旦要动真格的,他们却临阵脱逃了,这跟叶公好龙又有什么两样。


  春秋时侯,晋国贵族智伯灭掉了范氏。有人趁机跑到范氏家里想偷点东西,看见院子里吊着一口大钟。钟是用上等青铜铸成的,造型和图案都很精美。小偷心里高兴极了,想把这口精美的大钟背回自已家去。可是钟又大又重,怎么也挪不动。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钟敲碎,然后再分别搬回家。

  小偷找来一把大大锤,拼命朝钟砸去,咣的一声巨响,把他吓了一大跳。小偷着慌,心想这下糟了,这种声不就等于是告诉人们我正在这里偷钟吗?他心里一急,身子一下子扑到了钟上,张开双臂想捂住钟声,可钟声又怎么捂得住呢!钟声依然悠悠地传向远方。

  他越听越害怕,不同自由地抽回双手,使劲捂住自已的耳朵。“咦,钟声变小了,听不见了!”小偷高兴起来,“妙极了!把耳朵捂住不住就听不进钟声了吗!”他立刻找来两个布团,把耳朵塞住,心想,这下谁也听不见钟声了。于是就放手砸起钟来,一下一下,钟声响亮地传到很远的地方。人们听到钟声蜂拥而至把小偷捉住了。

  “掩耳盗钟”被说成“掩耳盗铃”,比喻愚蠢自欺的掩饰行为。


  楚国有一个卖兵器的人,到市场上去卖矛和盾。

  好多人都来看,他就举起他的盾,向大家夸口说:“我的盾,是世界上最最坚固的,无论怎样锋利尖锐的东西也不能刺穿它!”

  接着,这个卖兵器的人又拿起一支矛,大言不惭地夸起来:“我的矛,是世界上最尖利的,无论怎样牢固坚实的东西也挡不住它一戳,只要一碰上,嘿嘿,马上就会被它刺穿!” 他十分得意,便又大声吆喝起来:“快来看呀,快来买呀,世界上最最坚固的盾和最最锋利的矛!”

  这时,一个看客上前拿起一支矛,又拿起一面盾牌问道:“如果用这矛去戳这盾,会怎样呢?” “这――” 围观的人先都一楞,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便都散了。

  那个卖兵器的人,灰溜溜地扛着矛和盾走了。

  “矛”古代一种长柄的装有金属枪头的武器,用以刺杀敌人。“盾”,古代用来保护自己、抵档敌人刺杀的武器。后以自相矛盾比喻语言、行动前后不一致或互相抵触。


  宋朝时,张乖崖在崇阳当县令。当时,常有军卒侮辱将帅、小吏侵犯长官的事。张乘崖认为这是一种反常的事,下决心要整治这种现象。

  一天,他在衙门周围巡行。突然,他看见一个小吏从府库中慌慌张张地走出来。张乘崖喝住小吏,发现他头巾下藏着一文钱。那个小吏支吾了半天,才承认是从府军中偷来的。张乘崖把那个小吏带回大堂,下令拷打。那小吏不服气:“一文钱算得了什么!你也只能打我,不能杀我!”张乘崖大怒,判道:“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为了惩罚这种行为,张乘崖当堂斩了这个小吏。

  成语“水滴石穿”原比喻小错不改,将会变成大错。现比喻只要坚持不懈,总能办成事情。


  西施是中国历史上的「四大美女」之一,是春秋时期越国人,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吸引人,只可惜她的身体不好,有心痛的毛病。

  有一次,她在河边洗完衣服准备回家,就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因为胸口疼痛,所以就她就用手扶住胸口,皱着眉头。虽然她的样子非常难受不舒服,但是见到的村民们却都在称赞,说她这样比平时更美丽。

  同村有位名叫东施的女孩,因为她的长相并不好看,他看到村里的人都夸赞西施用手扶住的样子很美丽,于是也学着西施的样子扶住胸口,皱着眉头,在人们面前慢慢地走动,以为这样就有人称赞她。她本来就长得丑,再加上刻意地模仿西施的动作,装腔作势的怪样子,让人更加厌恶。有人看到之后,赶紧关上大门;有些人则是急忙拉妻儿躲得远远的,他们比以前更加瞧不起东施了!

  东施只知道西施皱着眉的样子美丽,却不知道这是因为西施本身美貌的原因,刻意地去模仿,结果只给后人留下“东施效颦”的笑话。


  春秋时期,吴越两国相邻,经常打仗,有次吴王领兵攻打越国,被越王勾践的大将灵姑浮砍中了右脚,最后伤重而亡。吴王死后,他的儿子夫差继位。三年以后,夫差带兵前去攻打越国,以报杀父之仇。

  公元前497年,两国在夫椒交战,吴国大获全胜,越王勾践被迫退居到会稽。吴王派兵追击,把勾践围困在会稽山上,情况非常危急。此时,勾践听从了大夫文种的计策,准备了一些金银财宝和几个美女,派人偷偷地送给吴国太宰,并通过太宰向吴王求情,吴王最后答应了越王勾践的求和。

  但是吴国的伍子胥认为不能与越国讲和,否则无异于放虎归山,可是吴王不听。

  越王勾践投降后,便和妻子一起前往吴国,他们夫妻俩住在夫差父亲墓旁的石屋里,做看守坟墓和养马的事情。夫差每次出游,勾践总是拿着马鞭,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后来吴王夫差有病,勾践为了表明他对夫差的忠心,竟亲自去尝夫差大便的味道,以便来判断夫差病愈的日期。夫差病好的日期恰好与勾践预测的相合,夫差认为勾践对他敬爱忠诚,于是就把勾践夫妇放回越国。越王勾践他回国以后,立志要报仇雪恨。为了不忘国耻,他睡觉就卧在柴薪之上,坐卧的地方挂着苦胆,表示不忘国耻,不忘艰苦。经过十年的积聚,越国终于由弱国变成强国,最后打败了吴国,吴王羞愧自杀。

  后来,人们把这个故事概括为“卧薪尝胆”,用来形容人刻苦自励,民奋图强。


  汉朝的时候,在西南方有个名叫夜郎的小国家,它虽然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可是国土很小,百姓也少,物产更是少得可怜。但是由于邻近地区以夜郎这个国家最大,从没离开过国家的夜郎国国王就以为自己统治的国家是全天下最大的国家。

  有一天,夜郎国国王与部下巡视国境的时候,他指着前方问说:“这里哪个国家最大呀?”部下们为了迎合国王的心意,于是就说:“当然是夜郎国最大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房屋列逢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