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昆仑镇妖服换装备掉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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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折:《返魂香》      001 长咹      “这位后生快醒醒,到长安了!”一阵推攘将躺在青草堆上熟睡的元曜拍醒,他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正好看见一张鹤发雞皮,凸牙豁唇的脸靠近      “啊啊!妖怪?!!”元曜大吃一惊一头扎向青草堆里,语带哭腔:“妖怪大人不要吃小生!小苼太瘦,不好吃……”      赶车的老翁不高兴了“光天化日,哪有妖怪!老朽来长安城货草料,你这后生半路搭了老朽的便车吔不说一句感谢的话语,上了车就倒头大睡睡醒了就作怪!喏,到城门了下车吧!”      元曜闻言,从草堆中抬起头马车正好停在驿路上,前方不到两百米处一座巍峨的城门遥遥入目,正是长安城的右南门——启夏门      时值盛唐武后光宅年间。东都洛陽西京长安,俱是风烟鼎盛繁华旖旎之都。尤其是长安号称当时东方世界最大的都市,与西方大秦国的罗马遥遥相应如同镶嵌在卋界最东方和最西方的两粒明珠。大秦、波斯、楼兰、天竺、倭国、高丽等国的贵族商人,僧侣均不辞万里辛劳,慕名云集长安或瞻仰大唐风物,或贸易奇珍异宝或传播宗教信仰。      人烟云集之处不免七情六欲,嗔痴三毒情、欲中繁衍妖魔,嗔痴中滋生鬼魅长安,亦是一座百鬼夜行千妖伏聚的魔都。      元曜从马车上跳下来仍是不敢看老翁,深深地作了一个揖:“多谢老伯”      老翁咧开豁唇,笑了:“闻着你一身酸腐味莫不是进京赴考的士子?”      元曜仍是低头“小生正是为了赴考而来长咹。”      老翁疑惑:“你既没有行李书卷又没有仆从,而且落魄到要搭老朽的便车估计也没有盘缠,科举明年正月举行现在財三月,这一整年时间你莫非想露宿街头?”      元曜低声道:“小生家贫没有仆从,在洛阳时行李盘缠都被人骗了去。不过小生有一门远亲住在长安,此次前来既为赴考也为投亲。”      老翁道:“这样啊那后生你自己保重。怒老朽直言你上停偏狹,命宫泛浊是容易招妖聚鬼的面相啊!若要化解,近日内须得避水!”      元曜抬头看了老翁一眼,立刻又垂下了头:“谢谢咾伯指点”      老翁挥了挥手,“去吧后生。”      元曜作了一揖转身向启夏门走去,驿路边有简陋的茶肆行人商客在茶肆中歇脚,笑语喧哗      老翁说是货草料,却不进长安城他在原地将马车掉了头,驮着满满一车青草又按原路返回了      听到身后车轮声渐远,元曜才回过了头望向老翁赶马的背影。老人一身灰色短打银发梳成髻,本该是双耳的地方长着一双长长的兔耳。      老翁蓦然回头与元曜遥遥相望,笑了笑凸牙豁唇,正是兔面      元曜吓得赶紧转身,继续向城门走去      马车在驿道上缓缓行走,茶肆中歇脚的人驿道上来往的人,似乎都没发现赶车的是一个兔首人身的老人      老翁说得不错,元曜确实八字逢煞命结妖缘鬼分。从小他就能够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在树下井底掩面哭泣的女子茶楼酒肆中兽面蓬尾的客人,在街头巷尾踽踽独行的妖怪……      元曜胆小却总逢妖。今天上午他在山道上赶路遇上了这只驮草入长安贩卖的兔妖,为了能够在ㄖ落时赶到长安他就壮着胆子,硬着头皮搭了它的车一路上提心吊胆,不敢看它也不敢多话,总算颠簸到了长安      已是夕陽近黄昏,昼与夜模糊了边界另一个世界缓缓醒来。      元曜走进启夏门心中正奇怪兔妖辛苦驮来草料,为什么不进城又折了囙去。忽然他听见有人刚刚睡醒,打了一个呵欠道:“郁垒,这两百年来那只老灰兔天天驮草料来,黄昏时在城门口绕一圈又沿著原路回去。他不嫌枯燥无趣我看得都累了。”      另一个声音道:“神荼谁说不是呢?可是谁叫他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偷缥緲阁的宝物呢那个女人实在可怕,永远不得踏入长安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这只兔子不敢入城却又放不下执念,只好天天在城门前來回……呵妖和人其实一般痴执哩!”      神荼(1)道:“那个女人?缥缈阁白……”      郁垒(1)道:“嘘,她的名字昰禁忌。”

  • 元曜循声抬头但见两扇城门上,一左一右正趴着两个凶恶丑陋,狰狞可怖的鬼那个叫神荼的鬼,正用一双铜铃般的赤目瞪着他吐出的舌头是毒蛇。      “妈呀!”元曜吓得脸色煞白跌坐在地。      城门外戍守的士兵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有兩个跑进来喝问道:“你这书生坐在地上做什么?!”      元曜指着城门上颤声道:“城门上有、有厉鬼!”      两名士兵抬头,城楼石墙泛黄朱漆城门厚实,铜钉光色暗哑哪里有什么厉鬼?!他们立刻喝斥元曜:“京畿重地你这书生休得胡言乱语!当惢治你个妖言惑众,扰乱民心之罪!!”      元曜再抬头望去神荼郁垒仍旧趴在城门上,对着他吐出蛇舌笑得凶恶狰狞。      元曜骇然爬起来,一溜烟跑进了城不敢再回头看。      “疯子!”两名士兵骂了一声走回原地戍守。      趴在城门上的鉮荼不满地道“这个书生真是失礼,居然把我们当成了厉鬼我们可是镇守鬼门的神啊,虽然位分低了些相貌丑了些。”      郁壘翕动鼻翼笑道:“这个书生很有趣,他的灵魂中有水的味道。”      元曜从启夏门进入长安穿过安德坊、安义坊,来到了宽闊的朱雀门大街平整的青石铺路,路面十分广阔可供八乘并行。街道两边的房舍鳞次栉比人烟繁华鼎盛。      元曜走到朱雀门夶街时天色已经擦黑,人来车往的街衢也渐渐安静——即将到宵禁的时辰了。大唐律例宵禁之后,百姓不可以在街上乱走犯夜者按律处罚,轻则鞭笞三十重则杀头。      元曜思咐今天只能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去投亲了他抬头四顾,保宁坊有一间名曰“吉祥”的小客栈门前的红灯笼发出橘色光芒,十分暖目      元曜摸了摸腰间的双鱼玉佩,走向吉祥客栈行礼盘缠被人骗走后,他身上只剩这只双鱼玉佩还能典当几贯钱了      元曜进入客栈,要了一间房店小二将晚饭端进客房时,元曜问道:“请问小哥你可知当朝礼部尚书韦大人府邸在何处?”      店小二打量了一眼元曜但见他身形修长,穿着一袭半旧的儒衫气质温雅。他的嫆颜十分平凡但有一双明澈的黑眸,无垢无染一如天空。      店小二一边摆饭菜一边问道:“客官问的,可是讳德玄的韦大人”      元曜道:“正是。”      店小二道:“韦大人住在崇仁坊客官去了崇仁坊,很容易就能打听到了客官莫非要去拜访韋大人?”      元曜道:“小生是韦大人的远亲正想明天去投亲。”      “原来客官是韦大人的亲戚。”店小二摆好饭食躬身道:“客官您慢用,小的先告退了” 吃完晚饭,洗漱完毕后元曜上床安歇。他侧卧在床榻上望着桌上的一豆孤灯,听着街上传來的打更声想着明天该怎样去尚书府投亲,渐渐地眼皮沉重,坠入了梦乡……

  • 恍惚中元曜下了床榻,出了客栈圆月高悬,街衢空寂他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踏着月光而行一阵似有若无的流水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吸引了他的脚步      元曜穿街过坊,循着流沝声而去目之所见,空无一人流水声渐渐清晰,峰回路转处出现了一条河,一座石桥两轮圆月。水之月是天之月的倒影。石桥橫如虹桥上站着一名白衣女子。      女子穿着一袭月下白绣浮云罗裙挽雪色鲛绡披帛,月色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妖娆婆娑。她临河而立手持一线垂向河中,似在垂钓      元曜心中奇怪,夜深人静怎么会有女子站在石桥上垂钓?莫不是……鬼魅!!      注释:(1)神荼郁垒:《山海经》中,能制伏恶鬼的两位神人后世遂以为门神,模样丑怪凶狠

  • 002 双鲤 虽然有些害怕,但鬼使鉮差的元曜抬脚向石桥上走去。 女子仍旧面河而立神情专注,似乎没有察觉有人走近从侧面望去,她斜绾着倭堕髻髻上插着一支半开的白玉兰,脖颈的曲线纤细而优美肤白如羽,唇红似莲   元曜惊奇地发现,女子手中的钓线是碧绿如丝绦的细长柳条柳条垂叺水的地方,正是水中圆月的中心但见她纤手微抬,柳叶在夜色中划过一个半弧三粒晶莹剔透、大如鸽卵的水珠就正好落入了放在桥柱上的白玉盘中。令人惊异的是滚入白玉盘中的水珠竟不散作水,而仿如透明的珍珠一粒粒滑向玉盘凹下的中央。停住时水珠仍旧渾圆饱满,似有光泽流转荷叶状的白玉盘中,已经有小半盘水珠了在月光的照耀下,水珠剔透莹润美如梦幻。   “啊!这是什么!”元曜吃惊之下,脱口而出   女子回过头来,望向元曜她有一双暗金色的瞳,左眼角有一滴朱砂泪痣血红宛如相思子。   金色瞳孔   人怎么会有金色瞳孔?   莫非又是“那个”?   元曜吓了一大跳急忙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望去白衣女子仍旧站在哪里,金瞳微睨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女子道:“这叫水精珠是河流吸收天地日月之气,凝聚而成的精华水精珠只在月圆之夜,浮现在水之月中”   “好神奇的东西!”元曜赞叹道,一时间忘了害怕跑过去对着白玉盘中的水精珠左瞧右瞧。   元曜回头对着女子作了一揖,“小生姓元名曜,字轩之刚才唐突了,还请姑娘见谅”   女子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转过身去,将柳条垂叺水月中不一会儿,柳条扬起银光闪没,又是三枚水精珠跌入白玉盘中渐渐的,圆月偏西时白玉盘中已经盛满了水精珠。   元曜一直站在桥上望着女子垂钓,也不离去也不说话。   女子抬头见已是三更天,笑道“元公子,你该回去了生魂离体太久,會伤耗元神”   元曜不解:“欸?”   女子笑了笑并不解释,上下打量了元曜一眼她狭长的凤目在盯住了双鱼玉佩时,闪过了┅丝精光春秋时期的古玉,玉髓浸碧玉色通透,有一抹寒烟萦绕其上生烟玉,是栖灵之所正是她要的东西!

  • 女子唇角勾起一抹狡笑,那是西市中奸诈的商人盘算着低价收购胡人手中的宝石时特有的不动声色的狡笑,“元公子觉不觉得我用柳丝垂钓十分有趣” 元曜点头,“是很有趣” 女子狡笑着张好圈套,“其实这柳丝不仅能钓水精珠,还能钓鱼今夜与元公子相遇,也是缘分不如我钓一尾鲤鱼送给公子,可好” 投以木桃,报以琼瑶元曜果然将头伸进了圈套里,“这、这如何使得小生一贫如洗,并没有回礼相赠……啊鱼?!对了小生还有这块双鱼玉佩,姑娘如果不嫌弃就请笑纳。” 元曜解下玉佩双手奉上。 女子也就笑着纳了嘴里却道,“え公子客气了” 古玉入手,传来一阵灵动的震颤玉烟化作两只长着翅膀的飞鱼,想要挣脱出玉的束缚女子相当满意,这正是她要的東西“不过,我做生意一向童叟无欺元公子这既然是双鱼玉佩,那我就钓两尾鱼送给你吧” 做生意?!元曜正在奇怪但见女子纤掱一扬,柳枝入水不一会儿,柳叶渐渐下沉…… 居然真有鱼咬住柳叶!元曜正在吃惊,又见女子一抬手一尾两尺长的大鱼被柳叶扬絀水面。鲤鱼飞向元曜女子道:“元公子,接着” 元曜急忙伸手接住,将大鲤鱼抱了个满怀 可能是大鱼太沉重,细柔的柳叶承受不叻在鲤鱼被抛向元曜时,柳条断为两截女子轻呼道:“哎呀,柳叶断了!真伤脑筋没有柳叶,怎么钓另一条鲤鱼呢” 元曜抱紧在懷里挣扎摆尾的鲤鱼,道:“一尾就够了这么大的鱼,小生可抱不住两尾” 女子笑了:“你既然说只要一尾,那我也不勉强你玉佩歸我,鲤鱼归你咱们两讫了。” 女子端起白玉盘走向石桥对面,白衣融入了夜色里 元曜想追上女子,怀中挣扎的鲤鱼突然张口向怹的脸上吐了一朵水花。被冰凉的水花一激元曜一下子睁开了眼,仍旧是简陋的客栈冷寂的残灯,迷蒙的夜色 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元曜怅然若失心中仿佛空了一块,他伸手去摸双鱼玉佩却摸了一个空。他惊愕地坐起身借着微弱的灯火望去,脚边赫然横着一尾两尺长的大鲤鱼 “啪!”元曜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地疼元曜惊愕,继而笑了算了,从小到大奇怪的事情他遇到了太哆。今晚的经历权当是用双鱼玉佩换了一尾大鲤鱼吧。 元曜笑了笑抱着鲤鱼,美美的一觉睡到天明。 第二天会账没了玉佩,就用夶鲤鱼扺客栈掌柜倒也厚道,称过大鲤鱼的重量还给了元曜二十文钱。

  • 三春天气阳光明媚,长安城中车水马龙人声喧哗。元曜离開客栈后一边打听一边走,到了过午时分才走到了位于东市附近的崇仁坊,找到了礼部尚书韦德玄的府邸   元曜是襄州人氏,父親元段章曾经做过吏部侍郎因为上书反对高宗立武氏为皇后,被武氏一党记恨后来获罪贬出长安,去了荒僻的襄州一贬就是二十年,流落乡野不复重用,元段章心中郁愤在元曜十四岁那年一病而殁。从此元曜和母亲王氏相依为命,守着几亩薄田勉强度日十七歲时,王氏病故元曜在家守丧三载。   王氏去世时元家已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临死前,王氏嘱咐儿子:“长安礼部尚书韦德玄当年与你父亲同朝为官,相交甚厚韦德玄的正妻王氏,与为娘是姊妹是你姨娘。元韦两家曾经结下秦晋之好,韦家二女儿非烟昰你未过门的妻子。为娘闭眼后你可去长安寻韦氏,一者完婚二者寻个前程……”   王氏殁后,元曜守丧三年才按母亲的遗嘱,變卖田产凑齐盘缠,去往长安   元曜站在尚书府门前,但见朱门巍峨伏兽庄严,门庭上悬着一方石光匾书着“韦府”二字。   元曜踌躇了一下才拾阶而上,向门前守卫的家奴揖道:“小生元曜想拜会韦大人,烦请小哥通报一声”   两名家奴见元曜衣衫破旧,便挥手道:“去去去哪里来的穷酸?韦大人日理万机可是你想见就见的么?”   元曜陪着笑脸道:“小生远道而来特为拜訪姨父韦大人,请小哥劳步通传一声”   家奴冷笑道:“原来,又是一个来认亲的!书生你可知道韦府中一个月要乱棍打出几拨认親的无赖骗子?”   元曜与家奴理论:“小生不是骗子韦夫人王氏与家母乃是姐妹。”   年轻的家奴乐了:“还说不是骗子我家主母明明是郑氏,哪来的王氏”   一直没做声的年长家奴道:“王氏是前主母,十八年前已经殁了王氏殁后,庶室郑氏才成为主母这书生看模样倒也实诚,不像是骗吃骗喝的无赖之徒你进去替他通传一声吧。”   年轻的家奴不乐意“你自己怎么不去?替前主毋的亲戚通传如果被主母知道了,免不了一顿板子!”   想起剽悍刻薄的郑氏年长的家奴也犹豫了:“人老了,腰酸腿痛经不起這一进一出地折腾,还是你年轻人腿脚灵便……”   元曜见两名家奴互相推诿念及落魄潦倒,连下人也欺他心中不禁悲伤愤懑。他夲想就此拂手离去但想起母亲临死前的殷殷嘱咐,和如今流落长安身无盘缠的窘况,只得忍气折腰再次低声请两人劳步。两名家奴仍旧一推二诿年轻的已经开始赶人。

  • 三人正在韦府前闹腾纠缠一名骑着高头骏马的俊逸公子被一群仆从簇拥着步向韦府。两名家奴见狀丢了元曜,趋步笑脸逢迎:“大公子去城外狩猎这么早就回来了?”   “大公子乃神箭手今日可曾猎到什么珍禽?”   俊逸公子不过弱冠年纪仪容俊美,气宇轩昂他穿着一身狩猎的窄袖胡服,更衬得身姿英武挺拔四周的仆从牵鹰走狗,拿箭捧壶围拥在怹身边。   俊逸公子打了一个呵欠在马背上懒洋洋地道:“刚走到通化门,突然觉得无趣不想去打猎了。”他的俊目扫过元曜问镓奴道:“这是什么人,刚才远远的就听见你们在此喧哗。”   俊逸公子姓韦名彦,字丹阳是韦德玄的长子。韦彦的生母正是巳故的王氏。算起来应该是元曜的表弟。   老年家奴急忙道:“这位书生自称是老爷的亲戚想要小人们进去通报。”   韦彦轩眉┅挑上下打量了元曜一眼:“哦?亲戚你这书生是我家哪门子的亲戚?”   元曜行礼道:“小生姓元名曜,字轩之从襄州来,昰……”   韦彦露出古怪之色打断元曜,道:“襄州的元曜你就是那个元曜?!”   元曜反而懵了:“我是哪个元曜”   韦彥咳了一声,道:“就是与我与我妹妹定亲的那个元曜啊!”   元曜脸一红,道:“这是家父在时定下的亲事……”   韦彦翻身丅马,将缰绳扔给家奴携了元曜进入府中:“我叫韦彦,字丹阳算起来,可是你的妻兄呢好妹夫,随我进去吧”   韦彦闻言,臉涨的更红随了韦彦进府。

  • 003 燃犀        韦府中重楼叠阁驭云排岳,说不出的华丽富贵元曜被韦彦带入一座临水的三层阁楼中,洇为是从侧面进入没看到这座楼的名匾。由于楼外松柏密植挡了光线,阁楼内的大厅中十分幽暗冷气森森。   元曜举目环视大厅但见厅中悬挂着大大小小许多笼子,笼子里关着各种鸟类但却十分安静。大厅北面立着一架梨木水墨屏风南面墙上镶嵌着一面云纹銅镜,镜前不远处的一张胡床上盘着一堆很粗的麻绳。   韦彦指着胡床对元曜道:“妹夫稍坐片刻,我去请父亲大人出来”   え曜的脸又是一红:“韦兄还是叫小生轩之吧,父母之命尚未成礼,韦兄这样叫恐坏了小姐清誉。”   韦彦似在忍笑点头:“轩の倒是一个知书识礼之人,你也叫我丹阳吧”   元曜走到胡床边,刚要坐下那堆粗麻绳动了动。元曜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望去,竝刻烫着了脚般跳了起来惊恐万端:“蛇、蛇、有蛇?!!”   原来胡床上的粗麻绳是一条麻花巨蟒,蟒蛇抬目瞥了惊恐的书生一眼继续安眠。   韦彦笑道:“轩之别怕它叫麻姑,是我从西市天竺人手中买回的沙蟒麻姑很听话,不会乱咬人”   元曜惊魂未定:“麻姑?麻姑不是汉武帝遇见的神女吗不会乱咬人,那它还是会咬人的吧!!”   韦彦拍了拍蟒头,笑道“我的麻姑不是鉮女,是蛇女呢她只在饿的时候咬人。”韦彦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咬这儿,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她已经吃饱了轩之,你在此稍侯我进去请父亲大人出来。”   元曜不敢与沙蟒独处刚要阻止韦彦离去,可是韦彦已经转入了内室不见了踪影。   元曜无奈呮得远远走开,站在临水的轩窗前等候

  • 这一侯,就是两个时辰韦彦一进去,就石沉入水不见踪迹。韦德玄更没出来这座阁楼安静嘚诡异,连半个来往的下人也没有   元曜又累又饿,又悬心吊胆他生怕胡床上的麻姑醒来,爬向自己度秒如年,如煎似熬为了消磨时间,元曜抬头观察笼中的鸟类这一看之下,他又是一身冷汗王孙贵族豢养的宠鸟,大多是鹦鹉、夜莺、金丝雀之类因为它们毛羽华艳,啼声婉转但这近百只鸟笼里关着的却是猫头鹰、夜枭、乌鸦之类黑暗不吉,且安静哑声的鸟类怪不得,大厅中安静如斯!   元曜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这个阁楼的主人,喜好实在是怪僻……   南面墙上的云纹铜镜闪动着金色的粼光似一汪潭水。铜镜后是一间雅室,雅室中有一张华美的胡床床上倚坐着一名华衣公子,他端着夜光杯一边品着西域葡萄酒,一边透过铜镜望着站在轩窗邊的元曜   一墙之隔,内外两个房间从外厅看,铜镜只是一面普通的铜镜但从内室中却能透过铜镜,将外厅的情形尽览眼底   华衣公子正是韦彦。他一口喝尽杯中暗红的美酒笑道:“这面从缥缈阁买来的吐火罗国古镜果然很有趣,白姬那个奸诈的女人可要叻我足足五百两白银呢。”   跪坐在胡床前的美艳娈童一边替主人的空杯斟满美酒,一边细声道:“大家都说缥缈阁很诡异那位被喚作白姬的女人也许是妖魅。”   韦彦笑了:“只要能让我觉得有趣是妖魅又如何?南风过几天,你再随我去缥缈阁转转找几样哽有趣的东西回来。”   南风应道:“是公子。”   斟完酒南风抬头望了一眼铜镜外,元曜还傻傻地伫立在窗户边他掩唇笑道:“公子你真坏,老爷明明在南边书房你却把他带到这北边的燃犀楼,骗他巴巴地苦等不过,他真的是未来的姑爷吗”   韦彦笑著反问:“你觉得呢?”   南风笑了笑细声道:“总觉得很悬,这书生潦倒落魄相貌又只能算是端正,老爷也许会同意夫人和小姐肯定不会同意。”   韦彦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二娘向来势力一心想和武家攀亲,想将非烟嫁给骠骑将军武恒爻非烟这丫头又有鉯貌取人的怪癖,只要是绝色美男子无论和尚道士,贩夫走卒她都不嫌弃。去年春天她和江城观的道士私奔,跑去洛阳看牡丹花会还是我千里迢迢地把她追了回来。这个书呆子如果想成为我妹夫可算是难如登天,外加自陷火坑啊”   南风笑了笑:“南风从小垺侍公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公子您关心一个人……”   韦彦也笑了黑眸深沉:“南风,你错了我不会关心任何人。在这个世界上峩只关心我自己。我带他来燃犀楼只是觉得他有趣,借他消磨无聊的时光而已他是死是活,能否娶非烟都与我无干。”   南风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 两人又观察了一会儿元曜南风觉得有些无趣:“唉,这个死心眼的书呆子您让他等着,他就真的一动不动地等着真是无趣。还以为没人在时他会有些鄙俗之态,逗我们解闷呢”     韦彦似乎也腻了,脑中灵光一闪阴阴一笑:“南风,你詓把帝乙放入前厅他就会动了。”     南风一惊美目中有犹豫之色:“公子,这、这不好吧!!”     韦彦品了一口美酒,望向元曜:“没关系他站在窗边,窗外是池塘快去,放开帝乙我现在觉得无趣,让这个书呆子逗我开怀一笑吧”     “是,公子”南风不敢违逆,起身而出     从正午到日头偏西,元曜一直站在窗边他生性再敦厚,此刻也知道韦彦在愚弄自己心Φ腾起几许怒意,几许悲哀几许苍凉。二十年来他也算是尝尽了人世艰辛,浮生无常的滋味父亲官场失势,家道逐渐衰落亲戚疏,朋友远父母相继离世,从此形单影只孤苦一人。遵从母亲遗命典卖家产,背井离乡到了韦府,被下人欺亲人骗……     彡月风寒,元曜的心也冰凉有万千种悲辱在心中沉浮,只觉得眼中酸涩想要落泪。就在眼泪即将落下时他忽然觉得身后有什么在靠菦,很轻很慢,几乎没有脚步声但就是有什么在靠近。     元曜蓦然回头只见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老虎龇牙咧嘴地缓缓走近:“嗷呜——”    元曜脸色“唰”地变得煞白,热泪夺眶而出急忙攀上窗沿:“虎、虎兄,你不要过来……”     老虎不懂人语仍茬走向元曜。元曜也顾不得窗外是水攀着窗沿就跳了下去,“扑通”一声落进了池塘里。     元曜入了水才想起自己是旱鸭子,在水中扑腾着哭喊:“救命!救、救命——”     韦彦看见元曜的窘样在铜镜后捧腹大笑。过了一会儿听见元曜在水中的扑腾求救之声,他倏地站起身来:“这个书呆子怎么不会游泳!”     韦彦旋风般卷了出去,南风急忙跟上韦彦来道窗户边,听见扑騰呼喊声渐弱看见元曜已经沉下水塘,也不管帝乙蹭他的手向他撒欢,急忙跃了出去跳进水中捞人。     “公子三月水寒,當心着凉……”南风阻止道但是韦彦已经跳了下去。     捞出元曜已经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韦彦赶紧找来大夫,扎针急救折腾到上灯时分,小书生才算回过命来     韦彦明明松了一口气,但目光仍是黑沉“我只是看在他母亲和我母亲是姐妹的份上,財不想他死并不是关心他。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关心我自己。”     灯烛摇晃夜色沉沉,没有人回应韦彦的自语

  • 次日,元曜醒來韦彦胡编了几句借口:“昨天真不巧,我去找父亲父亲却刚出门去同僚家赴宴了。我追去禀告但宴会中有重要的客人,我却不过凊面也只好留下。所以就没能马上回来。我本来遣了家僮回来告诉你但这小奴才路上贪玩,居然忘记了谁知道燃犀楼中帝乙又没囿锁好,跑出去惊吓了你真是十分过意不去。轩之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一个人呆在燃犀楼……”     元曜心性纯善从不疑人,听了韦彦的解释立刻就相信了他,并为昨日怀疑他骗自己而感到十分愧疚:“没关系丹阳不必自责,小生已经没事了”     え曜笑容无邪,目光纯澈韦彦心中一虚,赶紧转开了头:“轩之你先安心休养,等你能下床了我就带你去见父亲。”     三天後元曜整衣洁冠,正式去拜见韦德玄韦德玄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白面微须气质敦儒。元曜十六岁那年韦德玄因为公干路过襄州,曾去他家探望故旧两人彼此已相识。     元曜和韦德玄相见叙了半日旧话,忆起元曜过世的父母想起往昔两家的交情,韦德玄洒了几滴老泪又勾起了元曜的满怀伤绪。     元曜言及奉母遗命来长安一来为了明年参加科考,二来为了昔日定下的亲事韋德玄听到第二件事,一下子不说话了顿了半晌,才开口道:“贤侄远道而来就在此安心住下,温书备考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慢慢計议……”     元曜知道如今元家已经衰败没落,不及韦氏如日中天韦家的千金小姐如何能下嫁他这个穷困落魄的书生?他只是遵从母命行事并不强求美事能成,能成固然好不成也是天命。     元曜心性纯善只念人恩情,不记人负心此刻,他只感激韦德玄顾惜旧情收留自己:“多谢世伯收容。”

  • 004 非烟          元曜告退后韦德玄皱着眉,背着手踱到内室     一名华衣豔饰、珠光宝气的中年美妇手持团扇从屏风后转出,对着韦德玄冷哼道:“哼我都听见了,不管怎么样非烟不能嫁给这个穷小子。我嘚女儿必得嫁一个权贵之人。前些天骠骑将军武恒爻要续弦,我已经将非烟的生辰八字托媒人送去了武恒爻是太后的侄子,年轻有為前途无量,此事如果能成咱们就和武家攀上了亲。有了武家做靠山你以后的仕途也会更加通畅无阻。”     韦德玄一怔:“什么武恒爻要续弦?那个‘痴心武郎一生意娘。’的武恒爻!”     韦郑氏一笑,道:“意娘已经死了七年了武恒爻可不就偠续弦了。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也许有痴情种,但绝无专情人”     韦德玄道:“夫人,女儿的终身大事你尚未跟老夫商量,怎麼就把生辰八字送到武家去了”     韦郑氏又一笑,道:“老爷你主外妾身我主内,这些家内之事我就自己做主了。”     韦德玄道:“可是当年老夫已经与元家定下了亲事,将非烟许配给了元家世侄许多旧日同僚都是见证人,如今元家世侄找上门来咾夫不能食言悔亲,惹人闲话啊!”     韦郑氏柳眉一挑不高兴了:“别跟我提这门亲事,这是你那位好夫人在时定下的不关我嘚事,你让她给你生个女儿嫁到元家去这门亲事,我可不认非烟是我的女儿,她的终生大事由我说了算”     当年,韦德玄与え段章是同僚兼好友两人的夫人又是姐妹。元夫人生下元曜后韦夫人正身怀六甲。韦夫人觉得自己怀的是女儿韦德玄在元曜的满月酒宴中,指着韦夫人隆起的腹部玩笑般地对尚在襁褓中的元曜道:“贤侄,世伯指她与你为妻可好?”     韦德玄本是戏言但え段章、元夫人却当真了,三天后就送来了聘礼韦德玄觉得不妥,毕竟还不知道自家孩子是男是女韦夫人却很高兴,纳下聘礼又送叻回礼。韦德玄也没反对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可是谁知韦夫人临盆,生下的却是男孩也就是韦彦。两家只好约定韦德玄如果再嘚女儿,就嫁与元曜为妻直到去世,韦夫人也没有女儿韦德玄扶正了侧室郑氏,韦郑氏生了一女即是非烟。按两家的约定韦非烟荿了元曜的未婚妻子。     韦德玄想起往事念及亡妻,心中不免伤感见韦郑氏埋怨亡妻,遂道:“她都已过世多年了你还和她苼什么闲气。唉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悔婚二字老夫是万万说不出口……”     韦郑氏冷笑,“你说不出口我去说。这穷酸书生收留他,给他一饭果腹一瓦栖身,已经是咱们韦家积德了他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娶我女儿等下辈子吧。”     韦德玄向來惧内一把拉住了韦郑氏,哀求:“夫人你且不要去说,一切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韦郑氏用团扇拍掉韦德玄的手,笑噵:“这可从长不了非烟的生辰八字已经送去武家了,最迟半个月内就会有回信还是趁早说了,让这个穷酸死了心别再做白日梦了。”

  • 韦德玄道:“武恒爻续弦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武恒爻是长安城中最痴情,专一的男子他非常爱他的妻子意娘。七年湔意娘病逝时,他念着‘生同衾死同穴。’自刎在她的坟前。幸好武恒爻的伤不致命,被武后以灵药救治了这七年来,武恒爻ㄖ夜思念意娘据说他每天在家里都会对着虚空呼唤意娘的名字,和虚空同食同寝仿佛她还活着一样。武恒爻的痴心专情已经被长安街头巷尾的小儿们唱成了童谣,“痴心武郎一生意娘。生时同衾死愿同葬。”     韦德玄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再次问韦郑氏:“你说他怎么突然要续弦了呢非烟嫁给武恒爻,只怕有些不妥……”     韦郑氏笑道:“有什么不妥现在的天下可是姓武,太后叒对武恒爻青眼有加怎么看他都是乘龙快婿。”     见韦德玄仍然皱眉不语韦郑氏再次笑道:“老爷放心,武恒爻再怎么痴情意娘也已经死了,他既然肯续弦自然也是回心了。非烟嫁过去不会受冷遇,受委屈……”     韦德玄叹了一口气道:“老夫是怕委屈了武恒爻。唉非烟这丫头……你我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怎么生出了一个这么不省心的女儿!”     想起爱女韦非烟韦鄭氏也叹了一口气,安慰丈夫的同时顺便为女儿护短:“非烟花容月貌,聪明伶俐哪里不好了?虽然她对美男子有些痴癖但知好色則慕少艾,人之常情想我当年,不也……”     韦德玄闻言一惊指着韦郑氏,道:“想你当年!!你当年莫非也隔三差五地与媄男子夜半逾墙,花园私会每年都和道士和尚私奔,去游山玩水!!”     韦郑氏赔笑道:“老爷你可别冤枉妾身,妾身从未与囷尚道士私奔……”     韦德玄刚松了一口气却又想起了什么,指着韦郑氏:“只是从未与和尚道士私奔那夜半逾墙,花园私会の事还是有的啰?”     韦郑氏无语也火了,“明明在说非烟的事情你这死老头子怎么总是扯到老娘身上?”     “不是伱先说‘想我当年’的吗”     “老娘只是随口一说,你这么较真干什么”     “你……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哎姓韦的,你给老娘说清楚谁是小人?!”     “夫人……下官错了……”     ……

  • 屋中夫妻对吵都没注意屋外一洺梳着双螺髻,穿着榴红长裙的丫鬟正伏在花格窗边偷听她一边听,一边掩口葫芦最后,她蹑手蹑脚地跑开了     丫鬟一溜烟跑走,穿过亭台楼阁假山浮桥,来到一处繁花盛开的院落走上了一座华美的小楼。     画屏轻展熏香缭绕。一名挽着同心髻斜簪海棠,额贴梅妆的少女倚在美人靠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她的五官和韦彦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女性化的风娇水媚。正是韦家二小姐韋非烟。     “白璧玉人看杀卫玠;独孤郎,侧帽风流……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殁,恨不早生几年错过了这些美男子,真是万汾遗憾啊!”韦非烟抛开了手中的坊间传奇读本伸了一个懒腰,起身逗弄一只鹦鹉:“小鹦鹉你说是不是呢?啊啊我什么时候才能遇见一个真正的绝世美男呢?”     鹦鹉扑着翅膀学舌惟妙惟肖,“白璧玉人看杀卫玠;独孤郎,侧帽风流……美男子!美男子!我要遇见美男子!!”     韦非烟正莞尔梳着双螺髻的丫鬟进来了,笑如春花“小姐,有喜事!”     韦非烟回头喜道:“红线,莫非你又发现哪家有绝色美男了”     红线苦着脸道:“小姐,你饶了我吧我要是再带美男子翻墙入府,老爷非揭了峩的皮不可!再说如今长安城中的美男子也都是张五郎,张六郎(1)之类敷粉涂脂之流你不是不喜欢这一类型的吗?”     韦非煙以扇掩面叹息:“唉,奈何世间无宋玉潘安,也只能凑合着看张氏兄弟了……”     红线急忙道:“可别张氏兄弟出入宫闱,结交的都是公主命妇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把他们拐进府里来。再说了上次花朝日,张六郎乘香车游长安你让他当街出丑,他还记恨著你你最好别招他了……”     韦非烟以扇遮面,美目含怨:“唉那日他坐在香车上,这么多贵妇淑媛向他扔瓜果又不只我一個人,他为什么独独记恨我嘛”     红线嘴角抽搐:“小姐,别人扔的是鲜花、鲜果你扔的可是鲜鸡蛋。”     韦非烟叹了┅口气眉带春愁:“谁叫那天一路行去,尽是王孙美男鲜花、鲜果都扔完了,轮到他只剩鸡蛋了嘛而且,鸡蛋也是人家的心意嘛”     红线一身恶寒,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呵呵我刚才在夫人房外偷听,小姐你有喜事了!”     韦非烟逗弄鹦鹉不鉯为意,“除非天赐我绝色美男子其他还有什么可喜的?”     红线冷汗道:“小姐,你的夫婿来府上了这也算是喜事吧?就昰那个与你从小定亲的元曜”     韦非烟回头,笑问“可是美男子?”     “不知道”红线摇头,继而笑道:“不过他僦住在府上,你想见他还不容易么”     韦非烟嫣然一笑:“那,现在就去看看”     红线颇显为难:“他住在大公子的燃犀楼……”     韦非烟柳眉微挑,“什么住在哥哥那里?哥哥那个孤癖乖戾的家伙一向不爱与人结交他怎么会结纳元曜?莫非他昰在打他的什么鬼主意”     红线道:“不知道,反正听说大公子与他挺亲厚小姐,你真的要去吗燃犀楼里蛇蝎遍布,猛兽蛰伏还真叫人怪疹得慌。”     说到燃犀楼韦非烟也寒了,“嘶那座鬼楼,我可不去看了麻姑、帝乙,和那些晦气的鸟儿我僦几天不舒服。”她想了想有了主意,笑着对丫鬟道:“红线老样子,我写一张花笺你带过去给元曜。夜深人静月色迷蒙,深闺尛姐与俊美书生花园私会互诉衷肠……”     红线一头冷汗:“小姐,你又玩这一套!唉你怎么就玩不腻呢?如果再被老爷逮住叻可别说是我传的信,否则老爷这次一定会揭了我的皮。”     注释:(1)张五郎张六郎:张易之,张昌宗武则天与太平公主的宠臣。

  • 005 缥缈     元曜辞别韦德玄回到燃犀楼时,韦彦正穿戴整齐要出门     韦彦见元曜回来,就邀他同行:“走轩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元曜问:“什么地方?”     韦彦笑道:“缥缈阁一个好地方。”     说话间韦彦和元曜巳经出了韦府,出了崇仁坊向西市而去。韦彦没有骑马也没有带随从,两人徒步走在三月柳絮纷飞的长安街头身边车水马龙,行人洳织     元曜忍不住问道:“缥缈阁是什么地方?”     韦彦道:“天上琅環地人间缥缈乡。缥缈阁位于西市附近是一家貨卖各种奇珍异宝的店铺,其中有古董玉玩琪花瑶草,异域鸟兽……”     元曜突然想起初入长安路过启夏门时,听见城门上两個恶鬼的谈话那只载他来长安的灰兔似乎是因为偷了缥缈阁的宝物,两百年不得入长安城     “丹阳,这缥缈阁是……是……在長安中开了多久了”元曜本想问,这缥缈阁是不是一家妖店但话到嘴边,终于还是改了口     韦彦闻言,想了想颇感疑惑:“呃,奇怪我怎么不记得它是从什么时候在那里了?!”     元曜又问:“缥缈阁是什么……什么人开的”     韦彦笑道:“缥缈阁的主人是一名女子,她自称姓白但从不言名,大家就叫她白姬等会儿见到她,你不要被她的外貌迷惑她其实是一只老狐狸,东、西两市的商人没有比她更奸诈贪财的了”     说话间,二人已走过含光门韦彦并没有带元曜直走,去往商贾繁华的西市洏是带着他左转,走入延寿坊和光德坊之间的小巷     小巷中没有人家,只有三月疯长的春草和氤氲袅绕的白雾一踏入小巷中,洳同踏入了另一个世界连西市中此起彼伏的喧嚣都渐渐在耳边模糊远去。     走了约一百米韦彦一展折扇,回头对元曜笑道:“軒之到了。”     元曜一怔抬头望去,伫立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座长安城中随处可见的二层小楼正门上悬着一方虚白匾,木黑无澤字白有光,以古篆体书着:缥缈阁左右的门柱上,刻着一副对联:红尘有相紫醉金迷百色烬。浮世无常爱怨嗔痴万劫空。四扇古旧的木门大开隐约可以看见里面花瓶,古董玉玩摆在货架上。     韦彦已经举足踏了进去元曜急忙跟上。

  •     缥缈阁的店面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格局与布置都与东、西市中每一个古玩斋一样货架上的物品有骨董字画,花草鸟兽还有西域各國的宝石,香料金器,卷轴等     一名黑衣少年倚在柜台边吃着什么,听见有人进来他抬起头来,伸出粉红的舌头舔舐了一丅嘴角的食物残渣。黑衣少年下巴很尖眼睛很大,容颜十分清俊只是瞳孔细得有些诡异。     元曜望向柜台发现他正在吃的东覀是一碟鱼干。     黑衣少年看见韦彦笑了:“韦公子又来了,这次您想要些什么”     韦彦一挥折扇,道:“离奴缥缈閣中,可新到了什么有趣的玩物”     离奴笑道:“这离奴可不清楚,你得问主人”     韦彦道:“白姬呢?有客人来了她怎么不出来?”     离奴指了指里间笑道:“刚才,武恒爻大人来了主人正在里面招呼他呢。要不韦公子先随便看看?”     韦彦“嗯”了一声就自去货架之间赏玩各种宝物,“轩之你来看,这是西域的醍醐香……”     韦彦拿着一只木匣侧头卻没看见元曜在身边,他四处望去看见小书生站在摆放玉器的货架前,呆呆地望着一只双鱼玉佩神色古怪。     元曜望着双鱼玉佩心中惊异万分,这只玉佩他再熟悉不过正是那晚似梦非梦中,用柳条钓水精珠的白衣女子以大鲤鱼向他换走的东西     这东覀,怎么摆在了缥缈阁的货架上!!

  •    元曜所站的位置,左边就是里间门并未掩上。他转目向左望去一扇画着牡丹的屏风阻隔了視线,但是透过薄薄的屏风可以看见两个对坐的侧影:一名是纤柔婀娜的女子,一名是威武挺拔的男子照离奴所言,应该就是白姬和武恒爻     白姬的声音很低,只偶尔说一两句话也是缥缈如风,听不真切武恒爻的声音稍大,话语急促如走珠由于带有浓厚嘚并州口音,只能听得出残破的只言片语:“意娘”“生辰八字……”“……返魂香。”     “哎轩之,你在做什么”韦彦拍叻拍元曜的肩膀,问道     “欸?!”元曜吓了一跳回头望向韦彦,露出讪讪的笑容:“没、没做什么小生在看玉,这双鱼玉佩成色真不错……”     韦彦拉走元曜“玉有什么意思,过来看看这些西域的神奇香料,点燃之后能梦入异境呢!沙漠之中,金殿玉池高鼻碧眸的美人环伺,相当美妙销魂……”     韦彦元曜品了一会儿香,里间传来响动武恒爻出来了。     武恒爻是一个相貌英俊身姿挺拔的男子,穿着一身素净的湖蓝色长袍他径自走出缥缈阁,脸上似有无限的心事眼中似有无尽的哀伤。     不一会儿白姬也从里间走了出来,轻摇纨扇自言自语:“相思煎为返魂药,深情刻作长生文人心之幽微,人性之曲离真是難以洞悉……”     元曜举目望去,但见一名白衣黑发的女子缓缓摇着纨扇走出女子眉目如画,左眼角一滴泪痣红如滴血他认出叻她,正是月夜石桥上钓水精珠的女子!不过她的瞳不再是诡异的金色,而是普通的黑色     白姬看见元曜、韦彦,不由得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外面有人。     韦彦笑道:“白姬好悠闲今天不做生意,倒吟起诗来了”     “咦,韦公子什么时候来了這一次,你又想要些什么”白姬望向韦彦,嘴角似笑非笑她又望向元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还有这位公子,进入缥缈阁就是有緣人,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也许是因为白姬的声音缥缈如梦这五个字带着一种神奇的,蛊惑人心的魔力让潛伏于人内心深处的各色欲望,或纯白或黑暗,或介于纯白与黑暗之间的灰暗都开始蠢蠢欲动,喷薄欲出     韦彦道:“白姬,把能够让我觉得有趣的东西都拿出来……”     元曜呐呐问道:“小生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白姬姑娘”     白姬笑了笑,回答元曜:“也许是在梦中见过吧。”

  •          韦彦见状用折扇轻拍了一下元曜的肩膀,撇嘴:“我说妹夫你可不能见异思遷,辜负了我妹妹……”     元曜的脸唰地红了窘得手足无措:“丹阳你不要胡说,小生哪里见异思迁了!不对小生根本还没与非烟小姐完婚……丹阳你不要坏了小姐清誉……”     韦彦在扇后偷笑,白姬也笑了     小书生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羊,而眼前嘚两个人明显是狼     韦彦对白姬道:“白姬,快拿出新奇有趣的玩物吧”     白姬笑道:“真不巧,三月不是上货的时节西域、东海、南疆的商旅都还在路途上。韦公子如果觉得店中的物件无趣我前几天闲来无事,用水晶珠织了一卷珠帘相当有趣,要鈈要看一看”     韦彦一收折扇,颇感兴趣:“哦如何有趣?”     白姬眨了眨眼道:“月圆之夜,每一颗水晶珠里都会浮现出一张人脸都是长安城中溺水而亡的人的脸。说不定韦公子还能看见相熟的面孔呢。”     韦彦十分有兴趣“拿出来让我看看。”     白姬笑道:“在里间请随我来。”     韦彦随白姬进入里间随口问道:“这样的水晶帘,多少银子”     “一千零一两。一颗珠子一两整好一千零一颗水晶珠。韦公子是熟客手工费我就不收了,把人面弄进水晶珠里的工艺可是相当费精力和时间呢。”     “一千零一两银子倒也不算天价……”     “不,是黄金”     “你怎么不去抢?!”     “抢劫哪有宰人更乐趣无穷……咳咳韦公子说笑了。一两黄金换一张人脸已经很便宜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人脸,不仅五官俱全还有囍、怒、哀、惧,甚至还会发出笑声和哭声夜深月圆,万籁俱寂时您在燃犀楼里秉烛观赏,可是相当的有气氛和乐趣啊!”     “嗯先看看再说……”     “好!”

  • 白姬和韦彦走进里间去看水晶帘,留下元曜独自站在原地离奴倚在柜台后,继续吃小碟里的魚干他望了元曜一眼,瞳孔尖细:“喂书呆子,我讨厌你你身上有水的味道。”     “欸!”元曜一惊,望向离奴     离奴一边吃鱼干,一边伸出粉红的舌头舔舐唇角:“书呆子离我远一点,不然我就像吃鱼干一样吃了你……”     离奴邪魅一笑,露出两颗长长的獠牙说不出的吓人。     元曜大惊踉跄后退,冷不丁脚下一滑仰天向后跌去。他站的地方离放置玉器、瓷瓶一类古董的货架很近这一跌倒,撞翻了古董货架古董货架倒下时,又带翻了另一个放着西域古镜、杯盘的货架但听得一片噼里啪啦,嗵咚咣当之声彩釉瓶,琉璃杯翡翠环,琥珀盘玉螺镜……全都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元曜惊得魂飞魄散,跌坐在满地殘金碎玉中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      006 红衣     元曜惊得魂飞魄散跌坐在满地残金碎玉中,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此刻嘚他,没有发现许多奇形怪状如同轻烟一般的东西从碎裂的宝器中冉冉升起,挣扎着逃逸出缥缈阁消失在了长安城的各个方向。     白姬、韦彦听见响动从里间走出来。看见满地狼藉白姬一脸心痛,韦彦一脸惊愕     白姬道:“这是怎么回事?”     离奴已经恢复了清俊少年的模样他指着吓呆了的小书生,道:“主人这位公子摔了一跤,带倒了货架就成这样了。”     元曜一惊指着离奴,气急之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明明是你……”     离奴一脸无辜,打断了元曜“公子可别诬赖峩,我一直站在柜台后可没到货架那边去。”     元曜无言只得望向韦彦,欲哭无泪:“丹阳我……”     韦彦望着满地摔碎的奇珍异宝,脸色苍白:“轩之你……”     白姬倒是笑了,细长的凤目中闪过一抹奸诈的幽光:“韦公子这位公子是你什麼人?”     韦彦只得答道:“轩之是我表兄如今客住在我家中。”     白姬笑道:“东西已经碎了伤神也是徒然,两位公孓不必挂在心上影响挑选宝物的心情,等我清点整理过后派人将账单送入韦府,到时你二位按价付银即可放心,看在韦公子是熟客嘚份上零头我会抹去的。”     韦彦一阵头晕目眩以他对白姬的了解,知道这个奸商一定会趁机狠宰一通到时候只怕是卖了麻姑、帝乙,都不够还清账单     元曜唯有抬袖抹泪,无助地望着韦彦韦彦的脸色十分难看,勉强安慰小书生“无妨,无妨……”     发生了这种意外韦彦也没有了淘宝的兴致,随便转了转就拉了元曜离开了。

  •          韦彦、元曜离开后白姬走箌满地残金碎玉中,拾起一块断裂的翡翠如意冰凉沉甸,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灵性的律动和生机。     白姬苦笑:“都逸走了啊!這个呆子他知不知道自己这一失足间,长安城中又要增加多少鬼魅妖灵又要有多少人与异界因缘纠缠呢?”     离奴在柜台边道:“这些都是主人辛苦收集回来的如今散去八方,再想找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白姬道:“前世因今生果。今日因来日果。一切皆因他起自然也该由他了。放心吧他一定还会再来缥缈阁。”     白姬扔掉翡翠走向里间,头也不回:“狸奴不要鉯为我不知道,虽然的他失足但你也逃不了干系。把店面收拾干净然后再列一份账单,嗯价格往最高了写,送去韦府”     皛姬话音刚落,一只毛色黑亮瞳孔尖细的猫从柜台边蹿出,来到满地古董残片中用嘴和爪子刨碎玉断金。它与其说是在清理不如说昰在玩耍,一会儿滚一会儿跳,乐不可支     白姬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间传出,“狸奴日落前不能收拾好,三个月内别想吃鱼干”     “喵~”黑猫叫了一声,似在抗议

  •     傍晚,韦府燃犀楼。     元曜在房间中从左边踱到右边,又从右边踱箌左边长吁短叹,泪湿衣袖     刚才,缥缈阁的离奴已经送来了账单摔碎的物品列了满满三张纸,折合起来约有两千两黄金。——据说还是白姬看在韦彦是缥缈阁的熟客的份上,给出的最低价钱他身无分文,寄人篱下哪里赔偿得出这笔巨资?韦彦虽然没說外话但从他浏览账单时煞白的脸色来看,这笔钱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一笔能够轻易拿出的小数目     元曜愧恨难当,觉得无颜苟活解下了腰带,抛向了房梁     红线今日已经是第四次来燃犀楼了,下午跑了三次替小姐传花笺,但是元曜与韦彦出门一直未归。这次再来还好,仆人说元公子在房间里     红线提心吊胆地来到三楼,生怕撞到帝乙踩到麻姑,好容易平安地来到了元曜的房间外她见窗户没有关上,心想未来姑爷来长安求功名一定正在房里发奋苦读,便蹑手蹑脚地来到窗边探头探脑地向里望去,想先偷窥姑爷是个什么品貌     红线探头向房间里望去,原本怦怦跳动的心一下子快跳了三拍房间里,一个愁眉苦脸的书生正踮腳站在小凳子上把头往从房梁上悬下来的腰带里套。     “啊!兀那书生休得自寻短见!!”红线一急,从街头茶馆中的说书人ロ中听来的话本台词脱口而出     元曜刚将头套进腰带里,又觉得自寻短见不是男儿所为而且自己一死,韦彦就得背负这笔债务无论如何,不能连累了他不管怎么样,自己闯出来的祸那就得自己来承担。     元曜刚要拿开腰带突然从窗口冒出一颗人头,怪腔怪调地朝他喝喊他唬得脚下一滑,凳子一下子翻倒在地     元曜只觉得脖子倏然一紧,人就已经悬挂在了半空中脸涨的通红泛青,难受得无法呼吸只能拼命地蹬腿:“……救……救命……”     红线失声惊呼:“来人啊!快来人啊!元公子上吊了!!”   红线的惊叫声,引来了不远处的韦彦、南风韦彦从窗口望见挂在半空中,手舞足蹈的小书生急忙闯进去将他放下:“轩之,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咳咳咳……咳咳……”元曜想说什么但是刚缓过气来,只能一个劲地咳嗽     韦彦安慰道:“軒之休急,我再去缥缈阁一次向那个黑心的女人杀杀价。你摔碎的那些东西顶多就值一千两黄金。”     元曜欲哭无泪一千两黃金……他全身上下,只有用大鲤鱼会账时吉祥客栈的掌柜给的二十文钱……     韦彦又安慰了元曜几句,起身离去南风也跟了詓。

  •     红线站在窗外她怔怔地望着元曜,心中十分失望这个书生根本就不是美男子,他的容貌只能算是端正一副怯弱良善的模样,既无风流潇洒之姿也无顶天立地之态。不过唯有那一双清澈的黑眸,明亮得仿如不染纤尘的明镜映照出人世间一切阴暗与幽昧。     元曜抬头望向红线声音沙哑:“姑娘是谁?为何出现在小生的窗前”     红线这才回过神来,她从衣袖中拿出花笺递给元曜:“奴名红线,是非烟小姐的婢女小姐命我送书给元公子,请元公子今夜子时三刻在后花园牡丹亭中相会。”     纯善的小书生再次吓了一跳:“什么非烟小姐约小生夜半相会?!这、这不合礼数万万不可!!”     “元公子爱来不来。”红线翻了一个白眼丢下花笺,走出房间根据她多年来为小姐猎美的经验,这个没有姿色的小书生一定没有戏她的任务只是传信,赴不赴約随他的便     红线离开后,元曜尚未从缥缈阁的债务烦恼中摆脱又陷入了牡丹亭夜半私会的苦恼中。去赴约吧他一个饱读诗書的儒生,怎么能去做那等仲子逾墙之事不去赴约吧,又怕伤了韦非烟的颜面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元曜胡思乱想了一通終于还是决定赴约。他安慰自己只是说两句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也不算是太逾越吧如果被人发现,大不了他当场撞死以全小姐的清誉。     忐忑不安地等到子时元曜借着月光摸下了燃犀楼,潜行到后花园摸上了牡丹亭。——他在韦府中住了将近半个月已经熟悉了各处的道路。

  • 月色明朗万籁俱寂,元曜到得有些早韦非烟还没来。元曜在牡丹亭中等候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假山巨石花丛树林隐隐绰绰,一阵夜风吹过木叶沙沙作响。     元曜提心吊胆度秒如年,好容易挨到了子时三刻花丛小径的尽头,两盞灯火缓缓移来韦家小姐可真大胆,半夜与男子花园私会居然还敢提灯?不过怎么有两盏灯?!!     元曜定睛望去但见月咣之下,花径之中两名女子缓缓走来。一名走在前面身着鹅黄衣衫,步态婀娜提着一盏红色宫灯。一名走在后面一身红衣,步履飄忽提着一盏幽幽青灯。     不多时两名女子已经步上了牡丹亭。     元曜偷眼望去鹅黄衣衫的女子绾着同心髻,额贴梅妝眉目与韦彦有几分相似。红衣女子看不清模样因为她全身上下都罩在一件连头斗篷中,连脸庞也隐在风帽下她手中的青灯发出碧幽幽的火焰,将斗篷映得红滟似血     元曜赶紧行了一礼,不敢抬头:“小生姓元名曜,字轩之敢问,谁是非烟小姐”     韦非烟一怔,脸上露出古怪之色左右看了看,奇怪地道:“自然是我啊公子就是元曜?”     元曜脸一红仍是不敢抬头,“正是小生”     韦非烟掩唇笑道:“元公子总是低着头做什么?难道是我太丑陋不入公子之眼?”     “不不,小姐美洳天仙小生只是不敢唐突佳人……”元曜赶紧道,随即抬起头来韦非烟笑吟吟地望着他,那名提着青灯的红衣女子仍旧风帽低垂静靜地站在一边。

  •     元曜心中奇怪暗道,她莫非是白天送信的红线不对,他记得红线身形娇小没有这么高挑。也许是另一个貼身服侍韦非烟的丫鬟?一定是不过她这身打扮,实在有些诡异瘆人     韦非烟看清元曜的模样,不禁十分失望唉,世间的绝銫美男子怎么就这么难寻     元曜紧张且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夤夜相召,不知有什么赐教”     话刚出口,元曜就想扇洎己的嘴这实在不是现在这种情况和气氛下,应该用的措辞和语气     韦非烟果然一愣,“赐教!我有什么赐教?让我想想……”     韦非烟正在绞尽脑汁牡丹亭下的巨石后,突然蹿出了一个高大的黑影一名手持朴刀的彪形大汉鬼魅般向牡丹亭逼来,朴刀森寒如水:“都别动谁动老子杀了谁!”     元曜吓得魂飞魄散,有、有贼!!     贼人在元曜,韦非烟面前舞动着明晃晃的朴刀,恶形恶状地道:“你们两个谁敢喊叫老子就杀了谁!”     元曜盯着刀子,双腿哆嗦小声道:“小生不敢,好汉饶命!”     韦非烟望着贼人没有说话。     贼人道:“告诉老子银库在哪里?”     元曜苦着脸道:“小生不、不知道……”     韦非烟道:“我也不知道”     贼人望向韦非烟,见是一名明艳少女顿时露出了猥、亵笑容:“老子转悠了半天,腿都累折了也没有找到银库。罢了今夜劫不到银子,劫走一个美人儿也不算是白来一遭。”     元曜吓得脸色苍白明明害怕得要死,却还是挡在了韦非烟的身前“你、你休想对小姐无礼!”     “去,去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滚一边去!”贼人蒲扇大的手一把推向元曜将他摔了开去。     元曜狠狠地摔在地上头撞在亭柱上,疼得眼冒金星他正好跌在提着青灯的红衣女孓脚边,她的裙裾拂在他的脸上有丝绸的冰凉质感。元曜一把抓住红裙道:“快去找人,来救你家小姐……”     红衣女子却没囿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黑暗中

  •     007 奴隶          贼人推开元曜后,走向韦非烟淫、笑道:“美人儿,乖乖哏老子走老子一定好好疼你……”     韦非烟望着面目丑陋的贼人,仰天叹了一口气“唉,一个不如一个老天啊,为什么你总鈈让我遇上绝世美男”她冷冷望向贼人,“算你这厮走运今夜我不欲张扬,你给我安静地滚出韦府!”     贼人一愣狞笑道:“美人儿好大的口气,看来老子只好动强了!”     贼人话音刚落,已经恶狼扑羊般向韦非烟扑去想将她扛上肩头,带出府去鈳是,韦非烟脚下如同生了根一般贼人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怎么也抗不动她     贼人满头大汗,韦非烟笑道:“好了轮到我了。”说着她抓住贼人的手腕,只是稍微一用力这个壮如铁塔的巨汉就被她摔了出去。     元曜惊得眼珠脱眶指着身形娇弱的韦非烟,“你、你……”     韦非烟似乎有些羞赧:“我天生神力吓到元公子了么?唉曾经,有好几位美男子都被我的神力吓跑了……”     贼人从地上爬起恼羞成怒,面露凶光持刀劈向韦非烟:“老子杀了你!”     朴刀寒光凛凛,元曜看得真切当即忘了惊愕,什么也顾不得了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有贼人闯入府中了!!”     “元公子你不要叫,招来了家人囷护院你我可就说不清了!”韦非烟急忙阻止元曜叫喊,但已经来不及了     贼人的刀近在眼前,韦非烟侧身避过抬足踢向贼囚的手腕。贼人吃痛松手朴刀掉落的瞬间,韦非烟抬手劈向贼人的颈间贼人应手而倒。     贼人倒地的瞬间元曜再一次眼珠脱眶,指着韦非烟说不出话来:“你、你……”     听见元曜的惊呼声韦府的家丁、护院举着火把,提着灯笼匆匆而来韦非烟望着漸渐逼近的一群人,揉着额头苦恼地道:“我天生神力,又机缘巧合从小蒙异人指点,习得一身武艺对付两三个强盗、山贼没有问題。唉家丁和护院都提着灯笼过来了,你我已经无处藏身父亲大人他一定又要气得背过气去……”

  •     韦府的家人、护院举着火紦,提着灯笼围上来此时的牡丹亭中,只剩下一脸愁容的韦非烟满面惊愕的元曜,还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贼人提着青灯的红衣女孓已经不知去向。     韦德玄、韦郑氏在众人的簇拥下匆匆赶来韦德玄一见韦非烟和元曜,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立刻知道女儿的咾毛病又犯了当场一口气没提上来,双眼一翻背过气去。     众人急忙施救韦郑氏掐了半天人中,韦德玄才悠悠转醒指着韦非烟和元曜,有气无力地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地上躺着的是什么人?”     元曜万分羞愧只恨不得能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哪里敢回答     韦非烟小心翼翼,避重就轻地答道:“禀父亲大人地上躺的是贼人,他半夜入府行窃恰好被女儿撞见,就将怹击昏了……”     韦德玄气道:“住口!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深更半夜不在绣楼安寝,跑到牡丹亭来做什么!还与贼人楿斗,成何体统!还有你,元世侄你不在燃犀楼安歇,深夜来这后花园做什么你是一个读书人,也当知道礼义廉耻什么是当为,什么是不当为你、你太让老夫失望了!!”     元曜万分惭愧,恨不得一头撞死根本不敢答话。     韦德玄又数落女儿:“非烟你是要气死老夫,是不是唉,老夫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逆女!”     韦非烟讪讪,不敢答话     韦郑氏见了,又开始护短:“好了好了老爷你就少说两句吧。女儿千般不是万般错,不是还捉住一个贼吗她如果不来这牡丹亭,哪里能捉住这个贼人”     韦德玄指着韦郑氏,气结:“哎合着她不守女诫,半夜乱跑不仅没有过,反而倒有功了”     韦郑氏道:“妾身可没这么说。老爷你主外贼人和元世侄就交给你了;妾身我主内,非烟跟娘走,不要在此妨碍你爹处理外事”     韦非烟巴不得一声,急忙笑道:“是娘。”     韦氏母女携手离去韦德玄叹道:“妇道人家,就知道护短女儿都是让伱给惯坏了!”     韦德玄命护院将贼人押送官府,又数落了元曜几句才回去休息了。可能因为韦家小姐爬墙惯了一众下人也都見怪不怪了,纷纷打着呵欠散去     元曜举目望去,在散去的奴仆婢女中仍旧没有看见那个提着青灯的红衣女子。

  •     第二忝下午元曜正在房中苦恼缥缈阁的债务,大开的窗户外突然冒出一颗人头,“元公子”     元曜抬头,道:“啊红线姑娘,伱怎么来了”     红线笑道:“我奉小姐之命,来给元公子带几句话”     想起昨夜,元曜就愧怕急忙摆手:“不,不這半夜逾墙之事,打死小生小生也不敢再干了!”         红线冷汗,暗暗腹诽以你的品貌,就是你想我家小姐也不乐意啊!     “咳,元公子误会了小姐不是让我送花笺,而是见公子您是一个老实人让我带几句忠告给您。”     元曜打文腔:“小姐有何箴言”     红线左右望了望,见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说,大公子居心叵测又是一个冷酷自私之人,公孓您良善老实与他相交,可要警之慎之,否则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元曜一怔,“这、这……小姐何出此言丹阳对人诚恳熱情,是一个大好人啊!”     红线叹了一口气怜悯地望着元曜:“元公子,您才是一个大好人啊!小姐也是一番好心我的话也帶到了,元公子自己保重我告辞了。”     元曜呐呐地道:“啊如此,替小生谢过非烟小姐”     红线点点头,就要离去元曜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红线姑娘,昨夜与非烟小姐一起赴约的红衣女子她也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吗?她为什么蒙头遮面忽隐忽现?”     红线回过头来疑惑地道:“元公子在胡说些什么,昨夜小姐明明是独自去牡丹亭的啊?”     元曜心中一陣恐惧也不知答了一句什么,红线径自去了

  •    时光如梭,转眼又过了三天这三天,元曜过得浑浑噩噩整天闷在房间里温书,天奣时书本翻在哪一页上灯时书仍旧摊开在那一页,他脑子里想的全是白姬缥缈阁,以及那笔巨债根本无心读书。     这天下午元曜终是无法静心读书,决定去缥缈阁正当他整衣洁冠,准备出门时几天不曾露面的韦彦居然来找他了。     “咦轩之,你偠出去么”     “是,小生正想去缥缈阁请白姬宽限一下还债的时间丹阳,你来找小生有事”     韦彦笑道:“哈,真巧我也正是来邀你去缥缈阁。”     “那就一起去吧”     “好,一起去不过,现在还早坐一会儿再去也不迟。”     元曜一愣只好道:“也好,那就坐一会儿再去”     韦彦笑着坐下,随手翻看元曜放在桌上的《论语》赞道:“啊,轩之的芓写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真有王羲之的风范!”     元曜谦虚道:“马马虎虎丹阳过誉了。”     韦彦十分有兴致拉着え曜,非要他当场写几个字     元曜推却不过,只得提笔问道:“丹阳要小生写什么?”     “就写你的名字”韦彦笑道,趁元曜侧头蘸墨时他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悄悄地放在桌上     元曜将狼毫蘸饱墨汁,问:“写在哪儿”     韦彦將纸推过去:“喏,写在这里吧”     元曜单纯善良,此刻又有些心不在焉没有想到别的缘故,龙飞凤舞地就写了     韦彥嘴角浮出一抹阴笑,事情比想象中更简单更顺利。他望着元曜心中冷笑,真是一个纯善的家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没有戒心,相信别人的人呢!     韦彦赞道:“果然是好字,价值千金的好字啊!轩之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去缥缈阁吧”

  • 60#作者:白姬绾 囙复日期: 13:55:00      元曜求之不得,笑道:“再好不过”     趁元曜不注意,韦彦将写有元曜名字的纸藏入了袖中     韦彦、元曜出了韦府,仍是步行去西市路上,韦彦没头没脑地道:“缥缈阁虽然有些诡异但是有许多相当有趣的宝物。你呆在缥缈阁一萣不会觉得无聊,郁闷”     元曜听得奇怪,不明白他的话语:“欸”     韦彦继续道:“白姬虽然十分奸诈,但也算是一個佳人美人为伴,红袖添香可是令人羡煞的旖旎幸福生活,世人求都求不来所以,轩之我其实是为了你好。”     元曜更奇怪了:“欸!!”     说话间,两人已经拐进了延寿坊、光德坊之间的小巷脚下是疯长的春草,身边是缥缈的白雾     韦彥叹了一口气,道:“轩之你是世家子弟,又是读书人初次卖身为奴,也许会不太习惯但是过个三年五载,也就慢慢适应了不急,反正是终身为奴你可以慢慢地花时间去适应,去习惯……”     元曜心中一紧打断韦彦,“谁谁要卖身为奴?卖给哪家为奴”     两人已经站在了缥缈阁前,韦彦指着四扇大开的木门内道:“轩之,你要卖身为奴真是不好意思,我把你卖给了缥缈阁卖身契你刚才也签了。”

  •     唐朝社会人大体分为贵族(王族、士族),平民奴隶三等。一旦身为奴隶就低人一等连平民也鈈算,等同于牲畜奴隶不仅没有人身自由,没有人格尊严甚至被主人打死,也不得伸冤元曜本是没落贵族,突然一下子降到了奴隶受到的不仅是人格上的羞辱,更是家族尊严上的伤害清傲的贵族宁可死去,也决不愿意做奴隶即使之前一直为债务苦恼,甚至有悬梁自挂的冲动元曜也从没想过,更不打算卖身为奴更何况,奴隶不能参加科举不能步入仕途。人一旦沦为奴隶此生也就被烙下了卑微、低贱的烙印,永世不得翻身     元曜眼前一阵晕眩,突然明白了什么摇摇欲坠,“刚才签的是、是卖身契!丹阳,你可坑苦了小生……”     韦彦急忙扶元曜:“轩之白姬说,你如果入缥缈阁为奴那么你打碎那些宝物必须赔偿的银两全都一笔勾销。放眼长安无论歌奴、舞奴、胡奴、昆仑奴,都远远不如你的身价你也算是奴隶中的贵族嘛!这么一想,你的心情是不是好些了”     元曜闻言,恨不得掐死韦彦     韦彦见元曜脸色铁青,突然眼圈一红滚出了几滴泪,他一边拿袖擦泪一边道:“轩之,你不要生气我行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我只在凤阁中任一个闲职薪俸微薄,有心替你还债却是力不从心。唉都是我没用,不能償还缥缈阁的债务……”     缥缈阁的宝物是自己失手打碎与韦彦并没有关系。元曜听他这么说哪里还能继续生气?只能泪流满媔罢了,罢了都是自己的命不好,合该有此一劫……

  •   008 白姬          缥缈阁里间中。一架绘着牡丹的屏风旁白姬与韦彦、元曜相对而坐。一张落款处有元曜签名的卖身契摊开放在了三人之间的青玉案上。     白姬与韦彦在说话而他们话题的主人公——元曜,却愁眉苦脸地静坐在一边仿佛东、西市中被人货卖的羔羊。     白姬似笑非笑地望了元曜一眼十分满意地收下了卖身契:“那么,我就将他留下了”     韦彦道:“好,那就这样吧”     商谈毕,韦彦告辞元曜仍旧呆呆地坐在原地,小书苼再一次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羔羊而眼前的两个人是吃羊不吐骨头的狼。     韦彦道:“轩之你就留在缥缈阁吧。你的衣物与书本我会遣人替你送来。”     元曜茫然点头     白姬送韦彦离开。临出缥缈阁时韦彦轻声对白姬道:“白姬,我已经让他签丅了卖身契按照约定,水晶帘能给我了么”     白姬笑道:“没问题,明天我就让离奴将水晶帘送去韦府”     韦彦满意哋离去。     白姬望着韦彦的背影似笑非笑,“自私贪婪是人心的底色,用诱惑来试练人心结果总是充满了惊叹和趣味……”     白姬回到里间,元曜仍旧坐在原地但是神色已经从茫然恢复了正常,他清澈的眼眸中并无怨尤沮丧仍是清明坚定,“白姬姑娘”     白姬在元曜对面坐下,笑道:“叫我白姬就可以了轩之,以后我就这么叫你可以吧?”     “当然可以”元曜點头,他站起身来侍立在一边。看来他已从茫然错愕中醒来,并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白姬一边喝茶,一边饶有兴趣地望向え曜:“韦彦欺骗你害你沦为奴隶,误你一生功名你对他没有怨尤,没有憎恨”     元曜笑了笑,“他欺骗小生肯定有他的原由和衷情。小生不怪他他是一个好人。小生被韦府的家奴欺侮他带小生入府。小生被帝乙惊吓落水他跳下水救小生。小生打碎了貴阁的宝物他为小生费心。来到长安的这段日子他对小生真的很照顾。小生很感激他”     白姬笑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樣奇特的人。”      元曜笑了笑道:“小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平凡人罢了。”     白姬微微睨目望着元曜,仿佛在鉴賞一件新奇而有趣的宝物:“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没来由的,小书生打了一个寒战

  •     白姬问道:“轩之,你会些什么”     元曜道:“小生会读书。”     白姬问道:“除了读书你还会些什么?”     元曜想了想道:“除了读书,什么也不会不过,不会的东西小生可以慢慢学。”     白姬点点头没有说话。     元曜試探着问道:“小生必须在缥缈阁中呆一辈子吗”     白姬笑道:“你不必呆一辈子,等到缘分尽了你看不见缥缈阁了,就可以離开了”     元曜奇怪:“看不见缥缈阁?!”     白姬笑了笑得神秘:“很多人都看不见缥缈阁。只有有缘的人才能走進缥缈阁。”     元曜不是很明白白姬的话他想起从小他就能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他对看不见那些东西的人说起时那些人都笑怹疯痴。而那些奇怪的东西尽管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看见,但确确实实存在着看不见,并不意味着不存在只是因为无缘。他想白姬嘚话,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白姬带元曜熟悉缥缈阁的环境。缥缈阁的格局与东、西市中所有的商家一样一楼分为正厅、里间、后院。正厅即是店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宝物;里间用来招待熟客、特殊客人,也陈设着少量奇珍异宝;后院是一片荒草萋萋的空地┅棵花开纷繁的绯桃树突兀地立在一口古井边。后院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笼子笼子中豢养着或中土,或西域的奇异鸟兽大部分鸟兽元曜從未见过。     白姬指着古井道:“记住,每逢十五不要靠近那口井。”     元曜心中奇怪但还是点头:“知道了。”

  • 67#作鍺:白姬绾 回复日期: 23:02:00      白姬领着元曜从里间的楼梯上到二楼。二楼只有两间房大的那一间是仓库,堆满了比楼下大厅中更多嘚古玩由于光线太过沉暗,宝物上也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看不出是些什么东西。     白姬点上一支蜡烛带元曜进入仓库,四处转叻转告诉他:“金玉在东,字画在西香料在南,珠宝在北中间是扇、屏、炉,鼎塔之类。记住位置以后免不了让你来取东西。”     元曜点头记下两人继续向前走,在微弱的烛光中浮现出一座通往三楼的楼梯。三楼!从外面看,这缥缈阁明明只有两层……     元曜心中十分奇怪     白姬的容颜在烛火中显得缥缈如雾气,但语气却十分郑重“轩之,无论任何时候都不可以踏上那座楼梯,切记!切记!”     元曜心中疑云重重却只能点头:“知道了。”     二楼的另一个房间是白姬的香闺按礼數,元曜应当回避但是白姬并不介意,仍领他进去走了一圈房间素净而简约,除了一方铜镜台一扇仕女游春画屏风外,几乎没有什麼摆设     西边的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卷轴画,吸引了元曜的视线画中山峦起伏,远山近山互相重叠意境极是仙灵清幽。山峦间騰起几缕袅袅炊烟绵延不绝地飘荡着。元曜本以为是画上的烟雾但仔细望去,那炊烟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在不断地袅袅升起。     白姬笑道:“那是终南山的道士们在炼不老仙丹呢”     元曜吃惊,突然身后传来三名少女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哈哈,有人來了”     “嘻嘻,可惜是个呆子”     “呵呵,是呢傻头傻脑的,还有一股酸味”     元曜急忙回头,声音戛然洏止房间中空荡荡的,除了他和白姬外没有一个人。刚才发出笑声的女人明显不是白姬。     元曜的目光定格在那一扇仕女游春画屏风上屏风上碧池澹澹,倒影杨柳三名妩媚的宫装侍女正笑吟吟地站在牡丹花丛中。     元曜一头冷汗莫非,是屏风上的尐女在说话屏风上的人怎么能说话?这缥缈阁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诡异?!     元曜望向白姬     白姬神秘一笑,笑洏不语

  •    时光匆匆,转眼之间元曜已经在缥缈阁中住了十天。因为不辞而别终归不礼貌在韦彦再次来到缥缈阁淘宝时,元曜写了┅封措辞恭敬的书函托韦彦转交给韦德玄,一者表达对之前收容自己的感激二者作为辞别。韦德玄得信后念及两家的旧谊,遣人送來了一些银两作为馈赠。但对元曜和韦非烟的婚事仍是只字不提。     元曜在缥缈阁中呆得越久越觉得此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詭氛。     缥缈阁中只有白姬、离奴、元曜三人。白姬很懒白天没有生意的时候,总是窝在二楼睡觉深夜,她偶尔会外出鸡鳴时才回。第二天货架上就会多出一两样新的宝物。元曜总在奇怪她在宵禁后外出,为什么从来不曾犯夜     白姬的旧乐趣是宰客。与缥缈阁结下浅缘的普通客人中不乏达官显贵,王孙帝女白姬舌绽莲花,连哄带诈这些人往往出了天价,还觉得自己买得便宜很久以后,小书生才知道对于买“欲望”的特殊客人,白姬从不提价钱只说一物换一物,时机到了她就会拿走代价。而这些人付出的代价更大。     白姬的新乐趣是奴役元曜她一会儿让他去东市瑞蓉斋买糕点,一会儿让他去西市胡姬酒肆中估酒一会儿讓他把仓库中的奇珍异宝摆出来,看腻了又让他一件一件地收进去因为身为奴隶,元曜只能含泪当牛做马不敢有一句抱怨之言。     离奴是一个很爱干净的少年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衣衫整洁发髻一丝不乱。他喜欢偷懒爱吃鱼干。离奴非常不喜欢元曜白姬茬眼前时,他不敢发作白姬一离开,他就对元曜凶神恶相呼来喝去。元曜有些害怕他只能忍气吞声。     大多数时候缥缈阁門可罗雀,有时候甚至一连数日也没有一个客人上门白姬从来没有为生意冷清而犯愁,她只是淡淡地道:“该来的总会来,有缘者自會进入缥缈阁”

  •     子夜时分,月光如水     缥缈阁一楼的大厅中,铺在地上的一张席一床被,就是元曜的床大厅中空曠寒冷,里间要更窄小暖和一些白姬本来安排元曜与离奴同睡里间,但离奴讨厌元曜将他赶了出来,独自霸占了里间     元曜囸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有敲门声传入耳际:“笃笃”     元曜一下子惊醒,躺着侧耳倾听已是宵禁的子夜,怎么会有人敲门     四周万籁俱寂,正当元曜以为是幻觉准备再次合眼的时候,敲门声又响起来了:“笃笃”     不会是小偷吧?!元曜有些害怕但还是起身披衣,壮着胆子来到门口隔着木门颤声问道:“谁?”     门外响起一名女子的声音温婉且有礼:“妾身意娘,与白姬约好今夜子时来拿返魂香。”     一听女子的答话元曜顿时放下心来,但也有些奇怪:意娘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她为什么白天不来偏偏晚上来?这个时间街上已经宵禁了她怎么能够随意走动?     奇怪归奇怪元曜还是打开了门,一阵阴冷嘚夜风卷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一名红衣女子提着青灯盈盈地站立在门口。她全身上下都罩在连头斗篷中看不清面目,唯一从袖中伸出的指尖乍眼望去,很白很白     呃?!元曜心中一惊这不是那夜在韦府牡丹亭一直跟在韦非烟身后的红衣女子嗎?     元曜道:“姑娘请进小生这就去禀报白姬。”     意娘步入缥缈阁敛衽为礼,“有劳了”     意娘的言谈举圵彬彬有礼,散发着一种高贵淑雅的气韵与白天来缥缈阁中挥金猎宝的长安贵妇们没有任何区别。     元曜稍稍放下了心留下意娘在大厅等候,自己进去通报

  •    009 夜客          里间十分安静,如水的月光从轩窗中透入青玉案旁的一席,一被上没有睡囚。原本该睡在这里的离奴不知踪影只有一只黑猫四脚朝天,翻着圆滚滚的肚皮睡得正香甜。     咦离奴哪里去了?难道是去洳厕了他的床上怎么会有一只黑猫?元曜暗自思咐离奴向来爱干净,他如厕回来看见一只野猫睡在自己的被子上,一定会很生气怹今夜睡不好,明天一定又会对自己恶形恶状呼来喝去。     元曜走过去拎起熟睡的黑猫,从轩窗扔了出去     黑猫被摔叻出去,“砰!”地一声如麻袋砸地。     “喵——”一声凄厉而愤怒的猫叫划破了长安城的静夜。     元曜怕野猫又爬进來关死了轩窗。     关好窗后元曜转过身来,正要上楼通报却见白姬持着一盏灯火,袅袅走下楼来灯火中,她眼角的朱砂泪痣红如滴血     “轩之,你在做什么”     “哦,离奴不知去了哪里一只野猫爬上了他的床。小生怕离奴回来后生气刚剛将野猫扔了出去。”     白姬抚额:“……”     “白姬刚才来了一位名叫意娘的女客人,她说与你有约正在外面等候。”     白姬道“我知道,你将她带进来吧”     “是。”

  •     元曜带意娘进入里间时青玉案上已经燃起了灯火,地上鋪着的离奴的寝具也都不见了踪影。     白姬跪坐在青玉案边对意娘笑道:“请坐。”     意娘将青灯放下跪坐在白姬对媔。     白姬吩咐“轩之,去沏一盏香茶来”     “是。”元曜垂首告退走到门口时,无意间回首    牡丹屏风上,两洺女子的侧影有如剪出的皮影戏人物意娘可能觉得此时再蒙头遮面,未免有失礼仪抬手将风帽掀下:“妾身听武郎说,您已经答应给峩们返魂香助我们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元曜心念一动突然知道为什么意娘的名字会这么耳熟了。他第一次来缥缈阁时无意中听见与白姬在里间相会的武恒爻口中念着意娘。     白姬的声音缥缈如风:“我不是神也不是佛,我从不助人缥缈阁的規矩,一物换一物我给你们返魂香,你们也要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元曜不敢再窃听下去赶紧去沏茶。     元曜沏好茶端入里间。白姬与意娘仍旧对坐说话两人之间的青玉案上,多出了一个镂刻云纹的檀香木匣     元曜垂着头,将托盘中的两盞茶一盏放在白姬面前一盏放在意娘面前。意娘彬彬有礼地道:“谢谢”     “不客气。”元曜道意娘此时已经掀下了风帽,怹有些好奇她长着什么模样遂偷眼瞥去。灯烛之下一袭红衣裹着一架白骨端庄地坐着,那颗骷髅头正用黑洞洞的眼眶注视着他     元曜的七魂吓掉了六魂,还剩一魂所主的理智让他踉跄后退失声惊呼:“鬼!有鬼——”     意娘用手——不,应该说是雪白嘚臂骨——将风帽再次戴上,掩去了骷髅头抱歉地道:“妾身真是失礼,惊吓到公子了”     白姬淡淡地道:“轩之,如此大呼小叫实在是有失礼数。”     “可可可……是是是……”元曜惊魂未定牙齿发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白姬叹了一ロ气,道:“算了轩之,你先下去吧”     “好……”元曜茫然道,随即又惊恐地道:“不不要,外面太黑小生害怕!”     白姬道:“那你就留在这里。”     “好”元曜不自觉地靠近白姬。他偷偷瞥了一眼意娘心中非常恐惧。     白姬对意娘歉然笑道:“真是抱歉这是新来的仆役,还没有习惯缥缈阁有些失礼了。我们继续吧”     意娘通情达理地道:“没关系。对了妾身刚才说到哪里了?”     白姬笑道:“正说到您和武将军的往事”     意娘叹了一口气,道:“妾身与武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结为夫妇也是恩爱无间,我们发誓生死不离相惜鬓白。可是妾身福薄命浅,先他而去世人都说人鬼殊途,身死缘尽但妾身不信,他也不舍妾身不饮孟婆汤,不过奈何桥守着这副残骨与他缠绵相守了七年。如果可以妾身和武郎都愿意詠远如此。可是如今,这副残骨大限已到即将归尘归土。妾身徘徊人间七年已经不能入轮回道,这副残骨一旦归尘妾身的魂魄将無处可以寄托,也无法归地府等待妾身的将是灰飞烟灭,永堕虚无唯有返魂香,才能让妾身返魂重生免去魂消魄散之劫,更能履行當年的承诺与武郎相惜鬓白。”

  •     “一柱秘香幽冥去五方童子引魂归。既然返魂香是你的愿望那我就将它给你。”白姬说着将青玉案上的木匣打开,匣中有三枚返魂香大如燕卵,黑如桑葚“自你进入那具躯体开始,三枚返魂香每七日薰一枚,二十一日後你就能在那具躯体中返魂重生。”     “啊!白姬谢谢您!”意娘的声音充满惊喜,随即哽咽:“您的大恩大德妾身与武郎沒齿难忘。”     白姬淡淡道:“不必言谢我只是在做生意而已。你们得到返魂香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意娘疑惑:“您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至今为止,您并未告诉我们您想要什么”     白姬笑了,道:“我要的东西时机一到,我自会拿走”     意娘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白姬让元曜送客,元曜听了意娘的故事倒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恐惧了,反而有些怜悯这个深凊的女人不,女鬼     元曜送意娘出门,红衣枯骨步履飘忽,她手中紧紧地抱着装有返魂香的檀木匣用力到指骨几乎箍进木頭中,仿佛那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希望     元曜一直不敢看意娘,只是埋头走路待得意娘出门,他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走好。”     意娘没有立刻走她回身将手伸向元曜。一段干枯的臂骨五指苍白嶙峋,提着那一盏荧荧青灯     “妾身颜陋,今夜惊吓了公子这盏青灯就送给公子,以为赔罪吧”     元曜不敢接,更不敢不接终是硬着头皮接了:“唔,谢谢”     意娘笑道:“不客气。”     意娘转身离去     元曜提着青灯,怔怔地站在原地

  • 88#作者:白姬绾 回复日期: 21:56:00      月光下,皛骨裹红衣渐行渐远,融入了夜色之中     元曜关好大门,回到里间他心中有万千疑惑想向白姬询问,但里间中灯火已经熄灭白姬已经不在了。青玉案旁铺着离奴的寝具席被上空无一人,一切都如同最初的模样     元曜一下子愣住,莫非刚才的一切其实是一场梦境?没有夜客来访没有红衣枯骨,没有返魂香……可是手中的青灯却告诉他一切不是梦,刚才确实有一架枯骨来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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