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购书是一门学问。我读书時购一本煌煌巨著，也就一二元钱现在非数十元不敢问津。普通月薪阶层买书便不能不下手谨慎，稍不留意那书能买得你后悔莫忣唉声叹气。不单错别字异常壮大就连读不通的句子也驰骋其间。还有一些所谓“著作”书名倒是提神，内容却能让你看后一无所获那结果是既花了金钱，又费了精力到头来全都转化为一肚子火气。

    故而眼下买书任什么出版社你都不必相信。我的经验是先随意檢出书中三五处文字，每处至少浏览一至二页如若总体感觉良好，即是说书中内容可取排版上也甚少谬误，即可推知该书从作者、编輯到排版印刷都较为严肃认真此时再来掏钱，无疑才是明智的

我买过一本钱钟书先生的《围城》，当时报刊上多有介绍改编成电视，更是声誉鹊起早欲将原著买来一睹为快，总归是无缘一面某日里偶逛书市，不意竟从一个体书摊上同时发现《围城》有三种不同的蝂本经详加鉴定，从中选购了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围城》这种版本价格合理，而且错讹极少印刷质量也相对不错。反观另外两种蝂本定价昂贵纸质低劣不说，错误也多处可见这是我平生多次买书中最为愉快的一次。

    通常的书籍当然不可能像钱先生的《围城》這么走俏，自然也不太可能有三两种版本同时供人选择不过倘若寻着去处，少花钱买好书的机会也是有的

    前几年，许多新华书店就常拿了积压的图书折价处理落差为4--6折不等。那里面偶尔也有好书我就曾经以六折的优惠买到过诸如像艾芜的《南行记》、叶圣陶的《倪煥之》。

相比之下我在成都春熙路看见的书摊市场，那才真正是好去处这书市白天里是没有的，要待到黄昏商店陆续关门，它才开始出头露面且就于街面上撂出一个个地摊，直至把整条马路一变而为熙来攘往的书摊市场此地售书，一概不以“定价”为准完全取夶拍卖的方式。譬如金庸等人所著的武侠小说一套四册，定价十五元只须3—4 元即可成交。更有书贩干脆将所带图书，不论厚薄混為一堆，亮开嗓门冲人吆喝：“一块啦！一块啦！”“五角啦！五角啦！”精细的书迷往往能于鱼龙混杂的书堆中，寻出一二本自己满意的好书来我书橱里现在收藏的《中国的反右运动》，就是从那书堆里刨出来的当时刨出来的还有一本《美国证券市场股票交易要诀》，这是本刚出不久的新书我前几天在书店里买它时还花了三块多钱，没想到这儿只消一元真是便宜得让人惊讶！这本书我后来作为禮物，送给了我在大学读书的一位侄女还有两本更便宜的书，是齐鲁书社出版的《绘图今古奇观》（一套二册共885页 一九八五年版）定價才4.50元，同书商经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他三块钱就卖给了我。

    过去买书不存在盗版一说，新华书店是惟一的经销商现在不同了，各路囚马经营的书摊、铺面也出售各种名目的图书。有的甚至临时租个场地扯个棚子，就可以拿了各类杂书分布其间完全不照封底标明嘚定价，像肉类禽蛋、萝卜白菜一样论斤卖。

中国是个盛行山寨的国家版权意识淡薄，图书自然也难逃盗版然而仔细端详，却也未必可以一概而论有些心仪的书籍，纸张质量印刷制版，编审校对都与正版图书并无两样。无须书店老板信誓旦旦反复承诺自己也能肯定应该不是盗版。这类图书搁在新华书店，都按定价出售惟独个体经营的书店，照例可以打折有一本很好的书，定价35元八五折就能买到。如果还想便宜老板会说，这边有盗版的12元你要不要？

我居住的城市有家地处背街的个体书店，是正版、盗版都兼而有の的前几年我常去那儿买书，渐渐和老板有些相熟除了凭经验判定书籍是否正版之外，在与老板讨价还价中从他打折让价的多少，吔能推测图书来路是否端正通常盗版书籍，可以打到五折甚至更低；正版则绝无这种优惠我就碰到过一位善砍价的读者，一本《官场凊人》定价28元，最后讲成10元内容姑且不论，单印刷装帧可说还算入眼居然如此廉价，真是匪夷所思

这些年我专买古书，而这家背街书店的老板不妨说较有品味，他有个书架专门展销古籍图书。我的一套《历代纪事本末》多年来跑遍了大小书店，一直寻买不到偏是他这儿就有出售，且绝对正版他见我一拿起来便爱不释手，所以要价也不松口但到底还是看在老主顾分上，以九折优惠卖给了峩其实这套书即便加价百分之十，我也会被迫就范老板人很精明，他不会看不出来但终归还是让利销售，可见即便谋利之人做事吔可以不失厚道。如今一些垄断企业蓄意抬价，贪得无厌两者良知，相距遥远

有个张姓女子，也很爱书书架上全是正版书籍。她堅称自己可以看盗版书但买书则一定要是正版。我不如她那样坚守道义偶尔也买些盗版书来搁在家里。正版书与盗版书从质量上看，有时差异明显有时并无区分。如果以为正版书就一定很好那也未必。我有一套“改革出版社”出版的《明通鉴》（1994年6月版文白对照全译，沈志华主编）内中错误之多，让人怀疑正版书是否真的可靠按该书编者所言，全书“翻译采取对原书逐句直译的方法目的茬于使读者可以无障碍的阅读”。但实际情形却可能造成误读为言之有据，兹列举数处错误作为佐证

譬如该书第1512页。原文是：召费宏複入内阁宸濠既败，诸言事者屡请起宏不报。至是始召之加少保，入辅政

译者是这样翻译的：明武宗下达诏书，召回费宏再次叺内阁办事。朱宸濠举兵反叛被处自缢身死各位负责进谏的官员多次呈上奏疏，请求明世宗重新起用费宏明世宗不予回答。到现在明卋宗才下达诏书召费宏进京，加少保入内阁辅佐朝政。

这段翻译一般读者是看不出问题的，当然可以做到所谓“无障碍的阅读”泹稍具明史知识的读者，只要细心阅读却可以看出译者犯了张冠李戴的错误。朱宸濠是明代第十一任皇帝朱厚照（明武宗）时期的一位親王费宏因拒绝他的贿赂而被迫退休。后来朱宸濠发动叛乱兵败被杀，言官们争相请求明武宗重新起用费宏不被理睬。直到明武宗迉后明世宗朱厚熜继位的第三天，才召回费宏重新进入内阁而译者不审，疏忽大意将人物关系颠倒错乱，好像明武宗未死明世宗便已经登基处理国事，一时间天底下竟然出现了两个皇帝

类似误译当然并非仅此一处。即以该书第二册1504－1538页来说误译或文字脱落的就達6处之多。有些错误甚至令人啼笑皆非譬如将“安得以我子为他人子”这样浅显的文言，误译为“怎么能把我父亲的儿子作为他人的儿孓呢”（第1522页）又如原文“宣帝承昭帝后，则以兄孙继”译文竟然是“汉宣帝在汉顺帝死后，即皇帝位……”就更是错得出奇！汉宣帝是西汉第八任皇帝，汉顺帝乃东汉第七任皇帝二人相去约200年，如何继承皇位

故而今人购书，即便正版也须慎之又慎我的经验，昰倘买古籍不妨选择影印本来得放心。近年来人心浮躁趋利者日众，波及出版界编辑、校对也脚跟动摇，敬业之心不免逊于古人影印本是古代校对版本，古人比今人认真自然可信度高。我书柜中的《二十五史》便是上海古籍出版社的影印本。当初购买时由已故叔父拜托远在贵州的黄建泉先生帮忙办理。黄先生年轻时即在书店谋生解放后调入贵州省新华书店工作。叔父与黄先生曾同在成都联營书店学徒系多年故交，两人后来天各一方极少谋面。但黄先生为人重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据他说从店面一直查到库房，才找箌了我现在珍藏的这套《二十五史》全书共12本，重叠起来有半米高黄先生买到后，又非常专业地将它打包捆扎通过邮局寄到我工作嘚城市。记得当时我托人运到学校再由学校提回家中，沿途数次歇脚贵州是地无三里平的高原，比我大20岁的黄先生他去邮局办理托運，会歇几次脚呢

如今书市繁荣，各种书籍如过江之鲫但真要想买一本好书，却也并非易事我曾经欲买一套《清代野史大观》，跑遍了乐山所有大小书店结果一无所获。最后在攀枝花的“昆明新知图书城”通过电脑查询，才查到尚有一套只是书却远在昆明总店。幸喜书城职员还算负责愿意替我联系。半月后书城职员打来电话，通知我去取书这才总算了却一桩心愿。更令人欣喜者这套野史大观也是影印本，出乎我的意料那感觉，就真的是喜出望外了

回过头来，再说我为何偶尔也会买些盗版有些当代人写作的东西，翻翻可以然而并无收藏价值，它却标价甚高通常这种情况，我便不太愿意多掏银子倘有盗版，就买它一本即便文字错误较正版要哆，也毫无妨碍可以边读边改，自行订正有时购买盗版，则属无奈之举比如有一本书，先是买不着正版只能买盗版的。后来看见囸版又才补买了一本。

摘要：童年我听过泰斗级的评书；少年，我见过最精美的面塑

我读小学时，一座乐山城遍城里都是说书的。校场坝东大街，玉堂街府街，兴发街嘉乐门，但凡稍大一点的茶馆都有书场，各有说书艺人坐镇其间讲三国，说水浒这边楊家将，那边薛刚反唐无不拿了评书说得精彩纷呈，让听众如痴如醉替古人担忧，为英雄落泪

这些说书人都有自己的粉丝。我最喜歡的评书艺人是刘老乡面色黧黑，浓眉大眼嗓音厚重，就坐镇府街的春发茶楼讲三侠五义，说西游记三侠五义我没读过，但因为劉老乡的讲述我记住了大破铜网阵，锦毛鼠白玉堂翻江鼠蒋平，南侠展昭北侠欧阳春，几十年印象不忘

细思起来，蜀地多山自古交通不便，对信息的交流不能不是一种极大的阻碍作为补救的措施，便有茶馆应运而生四川人之爱坐茶馆，大体上与此有些渊源隨同这行业兴起的，是说讲评书那原因恐怕是在一切闲话都说“白”了之后，为着排遣“干坐”的无聊不妨也来听几段前朝故事。所鉯但凡有茶馆处即有赖此度日的说书艺人。

    这些艺人大都属于“散兵游勇”并没有固定的说书场所。一般多抱着几部传统书目由这┅茶馆讲到那一茶馆。待老底儿兜尽且又不能更新，落魄的便由城里流入乡下。乡下人口味不如城里人高况且地域广大，茶馆也多无论如何说书这碗饭总是可以一吃到底的。

至于刘老乡这样的高手气派就不同了。他在城里有固定的书场也即坐落在府街的“春发茶楼”。茶楼不算大但也不能说小，上下两层统共二十来张茶桌。楼的设计很有些讲究即是由楼面正中辟出一方天地，四周围以雕飾古朴的阑干在楼上的茶客，倘若靠近阑干就坐那是能随时发现从街面上踱将进来的朋友，不消动身便可在一片嘤嘤嗡嗡的喧嚷声Φ喊一嗓门儿：“三爷──楼上。”提着水壶转悠的堂倌这时候便从人缝中快步穿梭过来，嘴里嚷着：“盯到！开水──”边就把怀中摟着的茶碗往桌上一撒但闻“哐啷”一声，眼见青花瓷的茶碗儿顺势滑进茶托晃几下，便就稳稳当当的戳住这边儿右臂朝上一抬，掱腕向下一弓一股开水瀑布似地直泻碗底，却不见茶叶片儿有一星半点溅出

五十年代的茶馆，要找这样手艺精湛的堂倌闭起眼睛摸┅大串；而要寻如此合适说书的茶楼，可就百里挑一堂口大茶座多固然不错，但于全凭大本嗓说唱的艺人却是绝顶的灾难，非弄到“吼”一晚上的评书服一大捧的喉片。堂口小茶座少嗓门倒是不亏，听众却也有限春发茶楼不大不小，位置适中客源充足，正好合乎了刘乃乡的需求

刘老乡说评书时，我正在府街小学念书而且巧的是，春发茶楼是宋永森他们家开的这宋永森和我是好朋友，小学哃班初中同校，文革一起串联过北京他家后院的坡上，就是学校的菜地他上学常常不走正门，听到预备铃声响了才背起书包，爬箌坡上越过菜地，匆匆跑进教室从来不会迟到。

我家那时住高北门距离府街只隔一条鼓楼街，上学或是听评书都堪称方便上学是茬白天，评书是在晚上两不冲突。但我在春发茶楼听评书并不因为和宋永森是同学，而享受过特别待遇只能在茶馆外面的屋檐下，囷其他没钱又想听评书的主儿一样从开始站到散场。

    那几年每临黄昏，暮云四合之际便见一位身材颀长面庞棕色的中年汉子，搀扶起一位终年四季戴副茶色墨镜的女人准时出现在春发茶楼。不消说这就是刘老乡了

劳碌奔波了一天的评书迷们，十字路口卖豆浆油条嘚饭店跑堂的，屠宰房杀猪的屋檐下摆小摊卖香烟豆腐干的……只要是当天做生意赚了几个钱的主儿，此时便都纷纷大模大样地踱进茶楼里来占它一个好座儿，架起二郎腿然后朝堂倌目空一切地高喊一声：“来碗茶！”那“茶”字儿一定要念得宏亮饱满，凝重铿锵洏又绝不拖泥带水至于那些阮囊羞涩之辈，则因人穷志短不得不委身于茶楼外面的屋檐下，将腰无半文的身躯电线杆子似的戳着

    待樓上楼下已然座无虚席，刘老乡便于茶楼正中搭起的高台上居高临下将惊堂木蓦地一拍，顿时满座寂然堂里堂外，俱拿双耳猎犬似地豎起

刘老乡本非本地人，那口音是最分明不过的凭证他说书也与别人异趣，除必备的惊堂木外他还拥有一把可以传情达意妙不可言嘚三弦，一块状似弥勒佛额头一般的木鱼木鱼由坐在他下首的女人所操持，很有节奏地按故事情节的发展伴随三弦的旋律将浸透感情嘚音色敲打出来。他说书的方式也特别通常是讲一段，唱一段即便是到了高潮，也绝不轻易高声大嗓门地往上扬；而于场面的恢宏氛围的渲染，人物的刻划心理的描摹，却能表演得形神兼备恰到妙处──这大约就是他引人注目的地方了。

还记得他讲薛刚反唐满門抄斩，一家百余口押赴刑场只等午时三刻开刀问斩，满座茶客连同屋檐下站听的一众人等无不屏气敛息，扼腕痛心讲锦毛鼠白玉堂独闯铜网阵，处处机关步步暗道，以木鱼敲打节奏配合三弦拟声，通过形象的书词描述让人如临其境，感觉命悬一线胆战心惊。讲西游记唐僧被妖魔抓入洞中，孙悟空打斗不过妖怪无计可施，跑到山坡上伤心落泪哀哀而鸣把那猴子心态，悲伤情绪描画得洳同发乎内心，感人至深一时间楼上楼下堂里堂外，人人动容个个伤心

因为这种精彩，我几乎天天晚上去听评书没花过一分钱，却裝了一脑袋的故事

大凡说书，最讲究的是卖关子茶坊酒楼之地，不比剧院须得先买票后入场，即便演出一般也只能自认倒霉。茶樓却是个极其自由散漫的所在来去无碍，为提防那些狡黠的茶客中途走散一般总在讲到精采处时，便立马带住拿评书艺人的行话来說，即是“闸板”然后道一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一边儿也就走下高台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空茶碗由堂口──那委实帶点堵前门的意思，一茶一座地收进去钱多少不论，悉听尊便很带点寺庙里“随喜功德”的味道。通常是给二分五分的居多那时节粅价便宜，鲜肉四五毛一斤一分钱能买一大堆炒胡豆。能给上一角钱的茶客就要算是手面阔绰的主儿，讲评书的人便得额外道声“关照了”就中自然也有少数有茶钱没赏钱的“混主儿”，早不上厕所迟不上厕所这会儿突然便意骤生，摆出一副“悠悠万事唯此为大”的窘迫之状，一边宽衣解带一边也就憋不住了似的抢将出去。待评书开讲这才又踅回来，当着大众煞有介事地搂搂裤子那景象很囿点“验名正身”的意思：“各位看准了，我可是真上厕所”

一般情况，刘老乡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偶尔，为避免其他人也来跟进在接下来的说书中，他会故意变动说辞借唐僧之口，训斥孙悟空说：“好你个猴子撒什么假尿，还不快快赶路！”众人会意不禁哄堂大笑。当事人必满脸羞愧低头不语，佯装不知刘老乡怕伤人过重，会立刻停止调侃拐回正题，继续往下说书

    如此一个晚上下來，大约总有三四块钱的赚头这在当时来说，就要算一笔十分可观的收入

到了十来点钟，评书散场刘老乡便将三弦用布套装了，搀扶起女人由茶楼而步入茫茫夜色之中待行至道门口，照例总在点着油灯的小摊前逡巡一番切上几两卤肉，再买点油酥花生米什么的拿纸包了，转回家去我就想象，两口子在一盏二十五瓦的灯泡下是如何诗情画意地将卤肉花生米摊开来，慢慢品尝一边儿会把零角孓抖搂在桌面上，细细地数女人眼睛是看不见的，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听着，问：“今儿还好”男人说：“今儿还好。”女人说：“吃完早点睡”男人说：“吃完早点睡。”

好年月自然都这么过来着后来我读初中，上晚自习评书是不能再听了，兴趣也转移至看尛说但刘老乡的书场还一直在。其时我家已搬迁到御史巷，上学经过的街区也从过去的土桥街、鼓楼街变成了婺嫣街、道门口、叮咚街。就单说这叮咚街口有个捏面塑的老头，也是一绝

这老头身材瘦小，六十来岁年纪身穿长衫，能把花鸟草虫人物揉捏得神采發扬，一个玻璃柜子插满路人就隔了亮亮的玻璃欣赏，看公鸡打鸣雀儿振翅，孙悟空手搭凉棚毛毛虫蜷在梧桐叶上。看到入迷处鈈能自已，只好掏钱买一个拿在手上把玩。

老头最经典的作品是一个年轻媳妇，油纸雨伞红红的撑开掩住背上婴儿。手中悬肋条一掛半肥半瘦；肉端横香葱一根，且嫩且绿再一细看，这女的极美丽一副丰满的前胸，鼓鼓的绷着这是我一辈子见过的，最为精美嘚面塑

我每天上学，从他身边经过总要停住脚步，很好奇地观赏一番那插在玻璃柜里的毛毛虫，趴在叶子上绿绿的，肉乎乎的栩栩如生，就像活的一样他的高明处，在于技艺精湛塑什么像什么，即便细节也一丝不苟，比如年轻媳妇撑开的油纸雨伞仔细了看，居然点缀有一小块补丁这使整个画面，既富有生活气息也表现出别样美感我常常憋不住会转到老头侧面，看他如何拿了各种彩色媔团用手指揪一点下来，在手心里搓一搓摊开来，右手持一根光滑的簪子将揉过的面拨弄一番，整理成型便就是一支手臂，或是┅条飘带或是一只眼睛，再拿了它们分别粘贴组合起来最终形成一件作品。

当这些作品插在玻璃柜子里时那真是精彩至极，令人叹為观止号为神奇。前段时间我同原印刷厂的退休工程师李智敏（1943年生），聊起这位面塑艺人时他告诉我，老艺人的工具箱子面向洎己一方的木条上，写有八个字：“君子自重童叟无欺。”这一点我倒是疏忽了

老艺人姓甚名谁，没人知道他总是骑在长凳上，聚精会神的面塑极少与人交流。他从哪儿来又回哪儿去，也没人知道反正我中午放学的时候，他的面塑摊子已经立在叮咚街口等我丅午放学回家，他已经收摊走了

原以为，这些民间艺人连同他们的技艺会一直这么安然无恙的代代传承，不料文革一来“破四旧，竝四新”茶馆取缔，依附于这个行业的说书艺人也同时“全军覆没”。街面上的小摊小贩也悉数扫除，连同面塑、糖塑、棕榈编织┅类个体手工艺人都无一幸免。

一城的茶馆没了一城的说书艺人也没了，这些人都去了哪儿没人知道。面塑老人的玻璃柜子也随之消失连同它的主人，从此失踪下落不明。

春发茶楼的老板被安排到一家饭馆跑堂；春发茶楼的店面，先是被饮食业占用其后又改莋粮店。直到文革结束落实政策几经周折奔波，才又退还宋家

我则先是串联，参加造反队去工矿农村宣传演出，之后下乡插队恢複高考上学读书，这一圈转下来已经十年有余回头再来行走于叮咚街口，哪里还有什么面塑摊子就连刘乃乡等一众说书艺人，也不知詓向

若干年后，我见到宋永森问到刘乃乡的下落，他也一无所知倒是讨还春发茶楼的经过，他可以说得一清二楚历历在目。

如今舊日的春发茶楼早租给商家做了店面，这几年一直在卖九妹凤爪前些年我在电视上听田连元讲隋唐演义，袁阔成讲三国总感觉不如劉乃乡连说带唱，外加三弦伴奏声情并茂喜怒哀乐牵动人心可惜当时没有录音，否则也是评书界泰斗级的人物

至于说到叮咚街口，除叻从那个年代走来的老者彼此聊天时，还依然记得老头的面塑作品对他塑造的年轻媳妇更是赞不绝口。但一般五十岁以下的乐山人巳经完全没有记忆。唯可欣慰者是面塑艺人的衣钵，至今仍有传承在成都的锦里和宽窄巷子，依然能看到塑造精美的面塑作品各类古装人物，像昭君出塞、三国英雄、三娘教子也都栩栩如生，精彩纷呈只是面容神态，比起叮咚街口老艺人的面塑来还缺少了几分靈气。

最可惜的还是说书艺人已经在乐山彻底消亡。茶馆茶楼当然还有只是说书的氛围和环境已经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商务活动，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但凡聚到一起，不是打麻将就是扯字牌而且每打必赌。社会兴趣的转移已经彻底埋葬了说书行当。

县街顾名思义，就是县衙门所在的街清雍正十二年，升嘉定州为嘉定府县衙门移建水西门内，县街由此得名直到今天，这条街仍然是县级（市中区）政府所在地长不足300米的古街，一头和老公园处的道门口相接一头与水西门的虾蟆口相连。前人游峨眉山必走此道，由县街絀水西门过草鞋渡，至苏稽赴峨眉。范成大、刘光第莫不如是；周边乡民，更无论焉我小时候住土桥街，常见包头帕穿黑衫的乡丅男女在大雁南飞的季节，背包㧯伞从街面上走过，有识者曰：这些人都是去朝峨眉山的他们行走的路线，与古人无异

不过，乐山城的繁华街道在土桥街和玉堂街如果不是居住在这一带，一般人难得往县街这个方向走我第一次往县街走，是大概9岁的时候吸引我嘚理由，是县街水西门外的河滩地有很多屁蛋虫。水西门是大渡河沿岸有名的一座城楼从城楼下的门洞出去，冬天枯水季节会裸露┅片阔大的河滩。放眼一望无处无石，当地人谓之鹅卵石如此河滩，便不再叫它河滩而称其为河石坝了。

抗战时武汉大学内迁乐屾，有个留法教授叫章韫胎的发现此地鹅卵石晶莹俏丽，文采斑斓别具一格。常于闲暇时携巾杖出游徜徉于水西门外河石坝中，寻覓拣拾分类收藏，且写有一篇《嘉阳拾石记》记叙其事以为堪比南京雨花石。49后政权更迭这片美丽的河滩地一度成为刑场，至于一忝之内会数次响起枪声

二十年后，也即上世纪的五十年代末我读小学时，水西门外的河石坝已经无人再有章教授一样的雅兴。而更吸引人的却是生长于斯的一种昆虫，学名我至今仍一无所知只晓得它叫五香虫，更通俗的称呼是屁蛋虫它体形比拇指壳略大，椭圆狀背平腹鼓，浑身黑色捉了来炒着吃，味道香脆口感极佳。街面上常见有人提了篮子出卖一片绿色的叶子上，或瓷碗中卧无数陣亡的屁蛋虫，旁边搁一小勺子作为衡量工具，一分钱一勺的撮给人吃这屁蛋虫可补肾壮阳，故而俗语有：有钱人吃龟胶鹿茸穷人吃屁蛋虫。

捉屁蛋虫需在冬季大雾罩天气只要雾气蒙蒙，便是绝好时机县衙门前会走过步履匆匆的人影，直奔水西门外的河滩地我後来专门写了一篇《五香虫》，记叙冬天里捕捉屁蛋虫的故事

这条街引发我注意者，当然不仅止于屁蛋虫粮食计划供应时，买米买面嘟得去政府粮店我家住御史巷，粮店在东大街和县街距离都差不多，我有时会根据心情或者去东大街，或者选择县街那时候特别稀罕鲜面，即便无肉只要有点芽菜葱花，也是美味

最好吃的面条在县街的北味春，它的杂酱面、三鲜面、排骨面无人能敌1968年，复课鬧革命有名无实闲来无事，有五个同学会聚在一起逛耍走到县街，吃一碗北味春的面条排骨三鲜自己点，结账时常常是杨姓同学主动开钱，每次1元那时候6元钱是一个月的伙食费，一块钱不是小数目我到现在也没忘记。

没忘记的事还有“窃书”文革初，一座城裏抄家成风珠宝玉器金银首饰都在查抄之列。这些东西查抄上来后交到谁的手里，我就毫不清楚但查抄的书籍堆在公安局里，我是知道的洪生是调配站的泥工师傅，他去给公安局修墙捡漏我刚好放假无事，便跟着他打下手顺便挣点生活费。这公安局就在县街進去一看，一个大礼堂里堆满了抄来的书籍一膝盖高。我干了几天活也就偷了几天书。因为是夏天衣衫单薄，怕被发现不敢多拿，每次只能带出来一二本计有红楼梦一套，巴金爱情三部曲雾雨电茅盾霜叶红于二月花。这次写县街与人谈起窃书的情景，有识者告诉我那堆书的地方不是礼堂，是过去的城隍庙我一查同治年间的乐山府志，城隍庙果然在那个位置这些书后来是何命运，我不知噵但像这样糟蹋书籍，历史上只有秦始皇干过焚书坑儒的事情

后来下乡当了知青，窃来的书还一直跟着我我住的那户农家，大姑娘昰重师毕业的她高中的语文课本我看了数遍，先秦历史讲义也是我阅读的书籍1977年恢复高考，这些阅读都给了我一定的帮助我只读过初中，参加高考需要补课当时我在医疗站做赤脚医生，特别请了几天假回城复习县里在月儿塘招待所和县街政府礼堂请了老师上大课，我分别去听了一个晚上人家有听课证，我没有满礼堂人山人海，许多人和我一样就只能站着听。再后来到西湖塘读大学每天都偠走县街来回一趟。到我1981年毕业这条街还是原来模样。

最早的变化是1980年代初期香港一家公司同嘉州宾馆合资，耗资数千万在县街外媔的虾蟆口修建观佛索道，票价10元没想到营运后即遭遇冷落，无人乘坐只好草率收场。

县街真正彻底变化应该是在1980年代末期，城市運动兴起等我从外地退休回家，仔细看它时县街已经面目全非。没有一间房子是过去的老宅它不存在过渡，直接就等同于在原来的位置新造了一条街道。

早年县街有公厕甚大，盛产人粪公社时期，通江农民与老岗坝农民曾为争抢人粪发生械斗这故事如今听来，恍若隔世

我有两个初中同学住在县街，一姓徐一姓谢。徐姓同学家是卖蒸肥肠的在公安局旁边，大家都叫他徐肠儿徐篮球打得恏，是校篮球队成员谢同学球技也是一等，住金花巷斜对面院落中谢家的醪糟曲子和海椒面，在县街是有名的但无店面，只有一个尛摊子进入院落要走条石板小路，谢家的小摊子就摆在路口

徐同学已经走了很多年了，倘若他再回县街看到满目都是陌生景象，会鈈会纵使相逢应不识何处是家卖肥肠？

图1、画面正前方是县街入口，右侧与公园相邻镜头前的街面，俗称“道门口”清代为上川喃道署所在地。
图2、画面中街道标志牌后面是老公园，这儿曾经有一排民居拆去后公园呈现开放状态。
图3、县街左侧人行道道旁店鋪过去是水果店，北味春面馆
4、过去这条街没有相馆，最出名的是“北味春”以面食为主，杂酱面、三鲜面、排骨面无人能敌
图5、畫面中的小巷是金花巷。上接铁门坎通往月儿塘。
图6、1980年代这儿有粮店、山货铺。
图7、县街的又一条小巷君子巷走到巷尾，会听到夶渡河的涛声
图8、雍正十二年升嘉定州为府，设乐山县以州同署为县署，乾隆三年（1738）知县江吴鉴移建于此。
图9、过去的县公安局现在是泊水街派出所。大门的右边原来是消防队，常年停着两辆消防车
图10、县街出口，画面左边通往陕西街这一带过去叫虾蟆口，现在成了沫若广场

四川乐山，古称嘉州地处三江要会，号为江城城东有岷江北来，城南有沫水西至“萦回冲击，郡宛中央”瑺有外地游客，立于乐山大佛对岸的萧公嘴但见从北南来的岷江，与西行而至的大渡河（沫水）在城东南之凌云山麓聚为一体，分明昰二水相会何来的三江汇流？原因是从西北方向过来的青衣江在城西六公里处的草鞋渡，便提前与大渡河汇合所以自古称乐山为三江汇流之地，并非自今日始

在这样的环境里居处，你没法不与水打交道如果我们在全城最高处的老霄顶散眼一望，会发现这座古城的咘局原是受了两条江河的挟持，只能半岛似的发育它的身躯那汇合后的江河，形成浩浩汤汤的水势往南直奔五通犍为而去，至宜宾彙入长江在陆路交通不甚发达时期，这不消说倒是占尽了水路运输的无穷便利故而沿江码头之多，在本地算得一大特色像岷江沿岸嘚平江门，福泉门迎春门；大渡河边的水西门，铁牛门肖公嘴，都是很有些热闹的口岸也因了这样的原故，这古城的墙便于通常意义之外，不独作了防卫的堡垒也还有了防洪护城的河堤的功用。这一举两得的工程可真是顺便使岷江和大渡河，都替自己作了护城河了

 今天的嘉州古城墙，是历史上两次大修城墙的产物它的修建，最开始的动因就来自防洪。

据明代乡贤安磐的《江城记》：历史仩三水皆迅急，皆能为州城患而沫水为最，夏秋之交常平城秦李冰凿离堆以避其患，唐韦皋伐凌云石以杀其怒宋麹绍作斗门以走其暴，目的都是在节制三水进入明代，沫水改道从大佛坝外河一侧，往靠近现在的滨河路迁徙1394年，明洪武二十七年改道的洪水滚滾而来，将位于古城南岸二百步处的州学完全吞没致使原有的陆地一变而为河道中流。为阻止洪水进一步迁徙历代州守或防以杉栅，戓障以石堤以阻挡洪水之厄。“州人赖焉者数十年”但时间一长，木朽石倾江岸又被洪水冲击削减，“州人于是复有忧色”

直到万历年间撰写《嘉定州志》的作者范醇敬还这样评价说：“东南二城滨水，成弘间屡筑屡颓正德间知州胡侯准深固其基，而厚叠以石坚緻完密，屹然金汤今近百年。”其实何止百年今天油榨街南媔一侧的城墙，仍然完好无损而岁月已经整整五百年矣！

东南两面城堤完工后，本应继续西北两面城墙的修建但适逢官职调动，胡准離任后任州守因四周并无外敌威胁，筑城不是急务遂不再继续。直到十年后的嘉靖三年（1524）又才启动西北两面城墙的修筑。据乡贤程启充《嘉定州修城记》言当时都察院御史范永銮“行县至嘉”，认为嘉城据蜀上游水陆都会，天全、六番、中镇、利店的少数民族環外而居嘉城地处咽喉要道，历史上周边僚人曾入据嘉城二百余年不能不未雨绸缪筑墙御敌。“嘉之城何可缓也！”“乃下令城”當时州守为贵阳人李辅，奉命开工后即昼夜操持竭尽心力，确定工期进度限时完成。对于工程质量也如前任要求甚严。“石取诸他屾务坚，而材计以方厚……绳墨而追琢之，必精而工合之灰以杜其漏隙，筑之土以防其分崩程之式以一其规度”。我对比过古人築墙与今人筑墙的差别同样是取材于本地的红砂石，古人选材比今人严格规格上，古城墙的条石长4.5尺甚至有长达近六尺者，宽1.5尺高1尺。今人修筑的新城墙统一长2.7尺宽0.8尺，高0.85尺从用材的坚固性上看就差了不止一个等级。还有一个明显的区别是条石与条石间的接縫。古墙整齐划一细小匀称，新墙则比较随意缝口大而粗糙。1985年前后修建的城墙有些缝口的水泥已经脱落，而明清古城墙灰缝的黏匼性仍然坚固如初。

从当时记载可以看出两次筑墙，上下同心克期完工，工期都在八个月左右尤其第二次筑城，进行到第五个月時州守李辅病故，“人情恐恐几堕前功。”幸赖地方贤士豪杰团结一致“故得终始其事”。

至此嘉州古城墙得以形成一个完整架構，与嘉城人朝夕相处一同抵御洪水，一同经受历史风云岁月沧桑，人世轮替嘉州古城墙已然成为乐山自然人文遗产的组成部分。

據万历州志记载嘉州明城墙周长一千七百丈，城门十座东岸岷江一线，从北到南依次为北上门（后改迎恩门俗称高北门）、拱辰门、定波门（后改福泉）、觐阳门（后改涵春，又改迎春）、三江门（后改会江）；南岸大渡河一线自西往东依次是瞻峨门、来薰门、望洋门、育贤门、崇明门（后改丽正门，俗称铁牛门）“门各有楼，楼名各如其门”从城门的设置看，西北一面背山故不设城门，于昰知安磐所说：“吾州介山水中西北刊山为城，东南滨水而堤堤即城也。”是如何的描述准确了

作为防洪工程的明城墙，直到270年后清乾隆间的1786年，大渡河上游山崩形成堰塞湖，“沫水噎九日而决”嘉城南岸丽正门一带才被洪峰冲塌，但随即“修筑完固”此后，大渡河河道进一步偏向城南河岸城根屡为水流冲击，每次修复后总是不到三四年便会崩塌。1811年龚云舫调任乐山知县，以能干著称受知府宋鸣琦嘱托治水，他亲自登城巡视查看水情，说：“吾知所以治此水矣！”等到冬11月水位低落，“遂鸠工谋石先令掘去泥沙数尺，坚始布石石皆方整，始合灰又熔铁为碇贯其中。依城旧有矶二为约其势长短，添作十三矶”完工后，“水自城下过者為矶所遏，势不得逞则趋江心而去。每矶皆然水势大驯。”这十三矶通俗讲就是十三座堵水台，它将汹涌而来的水流撇向江心以避免其对墙根的直接冲刷。从此嘉城在大渡河一段得以长治久安①这些堵水台，今天还有九座得以完整保存

咸丰（1851—1861）末年，蜀中发生藍李之乱农民军率众攻打乐山，全城戒严在高北门城楼上架设大铁炮，西北两面城上布置牛儿炮铜抬炮等此时明城墙发挥御敌功能，虽遭“围城一百零八日城得无虞”。据民国乐山县志《前清滇匪围嘉概略》围城期间，“以某夜推吕公车逼近拱宸门之役为凶猛洏城上枪炮密如雨点，致车不得驶近”②其后，敌退解围城绅乃提议修筑外城。先是高北门城外，经和平时期多年发展民居栉比，富室居多听闻农民军前来攻城，皆纷纷迁入城中躲避官府因惧怕“贼匪”利用空屋隐蔽藏身，于是督促民众拆毁房屋以便瞭望等到戰乱平定，报上司批准决定以征收交易税筹款方式修筑外城。这段经过在王畏岩先生的《嘉定外城缘起》中说得很是清楚。

过去只有奣城墙时不存在有内城外城之说。等到修筑完外城明城墙范围内自然便称作内城了。这外城从海棠山下草堂寺外面的得胜门起经过距高北门外500米处的嘉乐门，再沿着东面岷江河岸一路南下过平江门，人和门直到萧公嘴止，与内城的会江门相接这就造成乐山古城牆在东、北两面，形成内外两重的独特现象

相比明城墙纯用红砂石，清代外城墙还有个特点就是它的墙体仍然采用红砂石，但城门卷拱和女墙则采用了青砖砌筑。而不足2.5公里长的外城城门竟多达十七座，其中十五座沿江有人说是方便挑水，其实更多是反映了当时沝路运输的繁忙需求

当此时也，乐山明清两代城墙可谓交映生辉气势雄壮。我小时候爬高北门登老霄顶，站立于城墙之上居高望遠，慨然有披襟当风的雄心气性而在大渡河的铁牛门、育贤门河岸，近可看大佛乌尤远可眺峨眉三山，又颇能感受古人所谓“青衣不昰苍梧野却有峨眉望九嶷”的山水风光。在郭沫若眼中安磐的这两句诗“可算道尽了嘉定城周围的那种氛围气。”

民国六年（1917）乐屾发生特大洪水，为有记载以来的最大水患“城中进水之地，深至五六尺”城南大水“穿过小十字，灌玉堂街、育贤街、道门口”；城北“张公桥栏杆石每条约重千余斤皆为洪水冲去”。此记载来自乐山县志《民国六年乐山洪水记略》民间谓之“大佛老爷洗脚”。洇大佛位置高只要水涨到佛脚，乐山城便会城中走水此次记载，未见有城墙冲毁报告说明古城墙再次经受住了洪水大考。

1967年乐山發生武斗，造反军与农民军隔城对峙长达两月。嘉州古城墙再次发挥防御功能有效阻止了攻击一方，避免了大规模人员伤亡并一直堅持到7861部队进驻乐山。

原本像这样浸透厚重人文历史和具有文物价值的古城墙，理当与乐山大佛一样同属世界自然文化双遗产。上世紀80年代时任市中区环保局局长的雷文轩，曾撰文呼吁加强保护但时至今日，古城墙已经变得残缺不全在大渡河一段还能看出旧日模樣，育贤门、铁牛门至今仍在保存还算完好。岷江一线城墙因河岸外移，修筑了新墙原有老墙几乎全部拆毁，后经局部修复保留叻兴发门、承宣桥门、平江门、人和门四座城门。但昔日临河景象已经荡然无存城门显得孤寂而苍凉。最为惨痛的是高北门2012年启动古城墙棚户改造工程，结果形同破坏将清末民国老宅糟蹋后，又不予修复无果而终，致使原有人间烟火的居住区成为废墟连累明城墙吔被荒草覆盖，加速了墙石的风化变得不堪目睹，至今无人过问让人看不明白到底想做什么！

就明清古城墙而言，它与乐山民众休戚與共的关系要超过乐山大佛。前人其实已经清楚的看到了这一点万历嘉定州志的撰写者，在谈到海通法师修造大像时说：“按韦记称師造像以夷险故。自今观之幸而水深容石，不然水石相拒其害更大。衲子功德不必夷险也。”这是很值得后人深思的

①（见宋鸣琦《嘉定修城记》）

② 吕公车：传说为吕尚即姜太公发明的一种战车。属中国古代一种大型攻城器械车起楼数层，内藏士兵外蔽皮革，鉯牛拉或人推可出其不意推至城下，因与城同高可直接攀越城墙，与敌交战

    一部三国历史，始于黄巾战争终于三国归晋。其间名將如云谋士辈出，明君贤臣风云际会。或征伐疆场或安邦治国，其运筹之妙其才智之高，若刘备曹操者流若诸葛周瑜者流，若關张吕蒙陆逊赵云曹仁张辽者流历朝历代有几？

    然曾几何时蜀灭魏亡，又一十五年江东拱手，尘埃落定天下划一，魏蜀吴尽属司馬氏矣

    想想真是了无意趣。当初四海汹汹群雄逐鹿，何曾料到一番争斗之后竟是如此结局？

倘论雄才大略有资格并吞八荒、横扫陸合的主儿，十个指头屈完怕也轮不到司马懿头上，又遑论其子其孙不过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袁绍、袁术兄弟兵多将广谋士鈈弱，偏遇着曹操这个克星用兵方略，知人善任处处总是高出一头。曹操不消说要算三国时期了不得的英雄可四下一瞧，青梅煮酒旁边恰恰就很倒运地也坐着一位枭雄，于是乎只好承认：“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后来领兵南下，饮马长江方知石头城里尚還藏着一位。虽说这小子姓孙名权并无创业功勋，据地守险却是别有一番能耐。十四年后这人故伎重演，把赤壁大火在猇亭再放一佽让刘备大吃苦头。始知天下三分原有来由。这就犹如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今天你拿冠军明天我占鳌头。天下这块肥肉只能分洏食之；猎物虽美，终归大家共有

于是一部三国史，处处看见豪杰并起也时时目睹将星殒落。盖相生相克故也故而这样的时代，既慥就英雄也毁灭英雄。关羽温酒斩华雄水淹七军何其勇武；大意失荆州败走麦城，又何其落魄即使神算如诸葛亮者，也难免有街亭の失而泪斩马谡进而更弄到五丈原秋风骤起，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如是数十年鏖战不休英才殆尽，致使姜维九伐中原蜀国无大将，廖化充先锋这般再来较量，你叫司马氏父子如何不脱颖而出？正所谓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于是知自古得天下者并非惟才惟德。你看司马炎代魏称帝手捧玉玺宣布天下姓晋，那脸上除凶残狡诈之外何尝有几分德色，又何尝有几分英雄气象！

中國数千年的历史其最为普通百姓所熟知者，莫过于三国时期这普及的贡献，说它归功于罗贯中氏的《三国演义》应该是没有疑问的。据言清人入关前曾将《三国演义》译成满文，当作一部兵书来读明末督师袁崇焕之死，努尔哈赤采用的谋略便是受了“群英会蒋幹中计”的启发，不过是又做了一回周瑜而已清初大将海兰察目不识书，而所向无敌动合兵法，也自言得力于译本《三国演义》

这種说法有无根据我们姑且不论，但一部历史小说常被当作史实来读却是连读书人也难免要犯错误。崔念陵进士有五古一篇就公然责备關公华容道上放走了曹操（袁枚《随园诗话》）。其实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华容道义释曹操”、“魏延脑后有反骨”都是子虚烏有的虚构，在《三国志》上是找不着任何根据的

我小时候看《三国演义》的连环画，一直相信刘备进位汉中王时曾封关羽、张飞、趙云、马超、黄忠为“五虎大将”。后来读陈寿的《三国志》才知道哪里什么有“五虎将”的名称。五虎将是宋元间说书艺人杜撰的昰毫无根据的捏造。而罗氏的《三国演义》便采用了这个说法

刘备称汉中王时，的确晋升了一批功臣拜关羽为前将军，假节鉞；黄忠為后将军赐爵关内侯；张飞为右将军，假节；马超为左将军假节（假节者可杀犯军令者而无须请示，权力较不假节者大些）这些将軍相当于三品官，下于大将军二等因为当时汉献帝刘协尚在，刘备只是称王所以在体制上是不能设置大将军的，否则便是“僭越”後来曹丕篡汉自立，刘备也随即于第二年称帝登基其时关羽、黄忠已卒，于是进张飞为车骑将军封西乡侯；马超为剽骑将军，封斄乡侯

令人奇怪的是，作为武将中一流人物的赵云虽然战功显赫，在刘备称王称帝大封功臣的时候却并未获得任何晋升；甚至不能与关、张、马、黄同列。

也许民间的说书艺人正是看到了这种明显的不公才愤然将赵云提升到“五虎大将”的行列。

罗贯中显然也赞同艺人們的说法并借关羽之口，表达了他对赵云的敬重《演义》第73回《玄德进位汉中王》说：汉中王“即差前部司马费诗为使，赍捧诰命投荊州而来云长出郭，迎接入城至公廨礼毕，云长问曰：‘汉中王封我何爵’诗曰：‘五虎大将之首。’云长问：‘哪五虎将’诗曰：‘关、张、赵、马、黄是也。’云长怒曰：‘翼德吾弟也；孟起世代名家；子龙久随吾兄即吾弟也，位与吾相并可也。黄忠何等囚敢与吾同列？大丈夫终不与老卒为伍！’遂不肯受印”

话当然说得痛快，而且将赵云排位关、张之后马、黄之前，也令人大快朵頤击节赞赏。但赵云不被刘备封赏却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只能说赵云确实有些抑屈。

然则历史上的刘备其为人应该不至于忽略了赵云。他看马谡以为“言过其实，不可大用”眼光比诸葛亮还要犀利。夺取汉中后派谁镇守，众论以为非张飞莫属“飞亦以心自许”。不料刘备却突然提拔魏延镇守汉中让全军上下大吃一惊。而魏延也确实不负重托此后一直镇守汉中，并无军事失误

既然刘备如此奣于知人，且又敢于不拘一格重用人才则赵云的遭遇，实在让人不好理解

据陈寿《三国志·蜀志》卷六《赵云传》，结合裴松之的注，我们了解到赵云是如下一种形象。

关于他的出身原系常山真定县（今石家庄市北面）人，字子龙《赵云别传》称他“身长八尺，姿颜雄伟”故演义四十一回写“曹洪飞马下山大叫曰：‘军中战将可留姓名！’云应声曰：‘吾乃常山赵子龙也！’曹洪回报曹操，操曰：‘真虎将也！’”并非虚构

东汉末年，群雄割据赵云由郡人推举，带领一小队地方武装投奔公孙瓒麾下当时袁绍称雄冀州，声望要仳公孙瓒高出许多一般人多选择依附袁绍。公孙瓒得赵云相助喜出望外，问他为何投奔自己赵云说：“天下汹汹，未知孰是民有倒悬之厄，鄙州论议从仁政。”可知赵云为谁效力有其选择标准。

当时刘备也在公孙瓒处两人一见如故，从此结下深交后见公孙瓚不足以共图大事，赵云借口兄长去世返家料理丧事与刘备“捉手而别”，约定来日当追随刘备“终不背德”。建安四年公孙瓒为袁绍所灭，刘备转投袁绍幕下赵云从此追随刘备，成为刘备的“主骑”“与先主同床眠卧”，关系十分密切并受刘备指示，秘密招募人马“皆称刘左将军部曲”。（后汉时带兵将领可自行招收队伍，称为部曲）在“贤臣择主而事”这点上赵云是颇有眼光的。

关於他的忠勇写到刘备为曹操所追，大败于当阳长坂“弃妻子南走”，他身抱后主阿斗保护甘夫人脱离险境，立下汗马功劳“迁为牙门将军”。赤壁之战后孙权把妹妹嫁给刘备，孙夫人从东吴带来一批吏卒纵横不法，连刘备也无法约束于是特派赵云掌管“内事”（主持内部事务），使东吴吏卒不敢肆无忌惮

刘备西征入川，孙权派舟船接孙夫人还吴打算把阿斗一并带走。赵云同张飞率兵拦截長江夺回阿斗，又一次立下大功

关于他的战绩，写到随从先主平定江南四郡“为偏将军，领桂阳太守”后随诸葛亮入川，平定郡縣分兵“从外水上江阳，与亮会于成都成都既定，以云为翊军将军”

建安二十四年，刘备与曹操争夺汉中黄忠欲夺取曹军粮草，遭遇埋伏赵云率数十骑兵前往救援，冲锋陷阵且斗且走，安全返回营寨曹军溃而复聚，重兵压境；部将张翼欲闭门据守赵云却下囹大开营门，偃旗息鼓严阵以待。曹军怀疑内有伏兵反身后撤。赵云“擂鼓震天”营中万箭齐发，“曹军惊骇自相践踏，堕汉水Φ死者甚多”刘备第二天前往赵云军中视察战况，大加赞赏称“子龙一身都是胆也！”当日设宴作乐，军中号之为“虎威将军”

关於他的性格，写到平定桂阳（今湖南郴县）时桂阳太守赵范的寡嫂樊氏，“有国色”赵范想要把她嫁给赵云。赵云谢绝说：“我们彼此同姓卿兄即我兄，所以恕难从命”当时有人劝他接受，赵云说：“赵范不过是被迫投降罢了此人居心叵测，不可不防天下美女鈈少，何必自找麻烦”后来赵范果然逃走，赵云也未受任何牵连

此前，他在博望坡与夏侯惇作战时生擒了夏侯兰（演义三十九回说，夏侯兰被张飞一枪刺死那是小说家的虚构）。夏侯兰是赵云的同乡两人自小便是朋友。赵云禀告刘备免了夏侯兰一死，又因他精通法律举荐他担任军正（军法官）。为避免嫌疑又不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

赵云的处事谨慎、考虑周到由此可见一斑。

关于他的远見卓识裴注引赵云别传说，刘备平定益州后很多人都建议把成都市内的住宅和城外的园地、桑田分赐给有功将士，独赵云反对他说：“从前霍去病说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今国贼曹操还在，我们理应继续奋发力求进取，待天下平定才是我们享乐的时候。而且益州人民饱受战争创伤也应该把田宅归还给他们，让他们安居乐业这样才能获得他们的拥护。”

能有如此境界与眼光的将领三国时玳唯赵云一人而已。还有一件事更可以看出他的大局观念。

建安二十四年孙权袭取荆州，关羽兵败身亡刘备愤怒之下，丧失理智決心倾其国力，讨伐东吴赵云苦谏说：“国贼是曹操，不是孙权如果先消灭了曹魏，则东吴自然降服曹操虽然已死，其子曹丕却篡漢自立我们应当趁他立足未稳，早日夺取关中占据黄河、渭水上流，来讨伐凶顽的敌人这样一来，关东义士一定会裹粮策马以迎迋师。不应置曹魏不顾先与东吴交战。兵势一开不能很快结束，局面将很难预测”

这一番分析，真是高瞻远瞩可惜刘备不听，卒臸兵败猇亭使蜀国精锐之师大半葬送，数十年间苦心经营的基业毁于一旦

关于赵云同刘备的关系，除前面所说“结下深交”“同床眠臥”之外裴注引赵云别传还有两个细节值得关注。刘备在公孙瓒处见到赵云时“每接纳云，云得深自结托”显见刘备考虑到将来成僦霸业的需要，对赵云是积极主动拉拢其情形类似后来三顾茅庐邀请孔明出山，使赵云亦如卧龙先生一样“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馳”

或许另一细节更能反映赵云与刘备相互信任的关系。刘备大败于当阳长坂时队伍被曹军冲散，有人言赵云已北投曹操去了气得劉备用手戟击打他说：“子龙是我故交，绝不会弃我而去！”兵荒马乱之际彼此音问不通，而又不被流言所动其信任非一般可比。

我們不知道刘备在进位汉中王时升迁众多的文臣武将，却为何对赵云视而不见照理刘备晋升一级，其属下无论有功无功者也都自然晋級一等，关羽、张飞、马超、黄忠、魏延等人便是如此即以黄忠而论，他在定军山斩夏侯渊立下大功刘备即刻升迁他为征西将军；其後刘备称汉中王，又拜忠为后将军让他与关羽同列。一样的事情轮到赵云便不存在。赵云在汉中时也同黄忠一样立有战功，却未见任何封赏；等到大伙儿都纷纷加官晋级赵云还是原位不动。刘备是那种有功必赏的领袖说他一时疏忽大意，恐怕不好解释

两年后刘備称帝，当时健在的张飞、马超再次获得提升就连魏延也进拜镇北将军，赵云却仍然不见动静这就不是疏忽大意而是有意为之了。

黄忠、魏延、马超等人都是赤壁之战后才陆续追随刘备的，而赵云此前八年便已在刘备帐下效力。当时刘备无处安身四处凄惶，赵云始终不离左右东征西讨，这才有了后来初具规模的局面

揣摩刘备的心理，他不会不明白赵云的地位也不会不清楚赵云的功绩。而他堅持不予赵云封赏的做法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留给儿子去封赏。阿斗是赵云救的后来险些被孙夫人带走，又是赵云给夺回来的这“两笔债”迟早都得偿还。如果刘备也像关、张、马、黄一般地封赏赵云等到刘禅上台，就只剩下大将军（一品衔）可以封赏对于一個尚未完成统一天下的局部政权来说，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刘备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我们不清楚刘备临终前，是否私下对劉禅作过交待但据《蜀志》来看，17岁的刘禅刚一继位即于建兴元年拜赵云为征南将军，封永昌亭侯赵云卒于建兴七年（公元230年），迉后更是拿他与关羽、张飞、马超、黄忠、庞统一样追谥使其备享哀荣。

生前原本应该获得的荣耀偏要等到死后来追补。这种令人痛惢扼腕的遭遇历史上又远非赵云一人而已。

以下一段原话引自《赵云别传》中后主刘禅颁发的诏书，追述赵云一生的功绩可谓盖棺論定句句是实。为使它保持原味我们不予翻译，照直转述如下：

“云昔从先帝功绩既著。朕以幼冲涉途艰难。赖恃忠顺济以危险。夫谥所以叙元勋也。外议云宜谥大将军；姜维等议以为云昔从先帝，劳绩既著经营天下，遵奉法度功效可书。当阳之役义贯金石。忠以卫上君念其赏；礼以厚下，臣忘其死死者有知，足以不朽……谥云曰顺平侯”

玩味这篇文字，我们不难看出追封的依據，全是赵云在刘备时期建立的功勋

其余如关羽追谥忠义侯，张飞追谥桓侯马超追谥威侯，黄忠追谥刚侯一时引为荣耀。

陈寿《三國志》卷36将关、张、马、黄、赵合为一传想必也是依据这一盖棺论定的评价。故而艺人们的愤然之举实在是还了历史一个公道！

在一般人心目中，刘备的本事似乎只在于“哭”流行的说法是，“刘备的江山是哭出来的”然则眼泪真有如此巨大魔力，则普天之下岂非盡是哭泣之人故而评价刘备，你得承认他确有非凡的本事

论出身，魏蜀吴三国的首脑曹操系世家子弟，其祖曹腾官至中常侍大长秋为皇后亲信，其父曹嵩位居太尉掌管军事，与司徒、司空并称“三公”；孙权本将门之后出道时已有其父兄替他拼杀奠定的雄厚基業；独刘备乃草芥庶民，织席贩履为生完全凭数十年东征西讨，终至称王称孤与早已割据坐大的吴魏三分天下，鼎足而立平心而论，不能不说刘备是比曹操、孙权更为杰出的英雄而且刘备取天下纯以宽厚，曹操夺天下好耍阴谋；刘备处事“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惡小而为之”；曹操待人“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二者在人格上也有优劣之别。

论得人心刘备也堪称首屈一指。关羽、张飞是何等人物一个自视甚高，一个暴躁难驯就连号称卧龙、每自比于管仲乐毅的诸葛亮，有时也极难驾驭可刘备居然能同关张②人寝则同床，恩若兄弟且又能使他们于稠人广座之地侍立终日，不忘君臣之礼这恩威两面的尺度，如何把握才能恰到好处实在是劉备独到的学问。大抵刘备能得部下死力而卒成帝王之业，不可谓与此无关故而后来决意替关张二弟报仇，置社稷于不顾亲提数十萬大军伐吴，甘冒矢石之危以至兵败猇亭，无论如何都是令人理解而大受感动的做法。人格的感召力量在刘备身上，可说是达到了唍美的体现

至于三顾茅庐，历来被后世传为美谈从中固然反映出刘备礼贤下士的王者风范，但诸葛亮之“许先帝以驱驰”必是于三顧之中，考察出刘备是比曹操、孙权更值得自己效命的君主否则何不近投孙权，远奔曹操而心甘情愿跟定了尚无立锥之地的刘备？在判断刘备究竟属于何种级别人物的问题上一向目中无人的曹操，也得承认刘备与己同为天下英雄；东吴名将周瑜赤壁大战可以傲视曹操，对刘备却不敢小觑称其面带“枭雄之姿”。二人评价恰从另一侧面，说明刘备并非等闲之辈所以前人云，“三顾频烦天下计┅番晤对古今情”，其实只是看到了问题的一面刘备于诸葛亮，除情感因素而外确实就有许多让诸葛亮自愧弗如的长处。街亭一仗馬谡违亮节度遭至兵败，其根源在诸葛亮用人不当令人惊讶的是。刘备早已看出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就知人之明而论诸葛煷显然不及刘备目光。

论见识器度刘备更足令历朝历代所谓圣君明主，黯然失色白帝城托孤，刘备对诸葛亮说：“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自秦至清抱定“家天下”传统不放的皇帝，有谁敢对功高权重的大臣作如此一番说话？单以此点而论刘备也不失为名垂千古的英雄。

答曰：有女人味的女人让男人痴迷那么，什么是女人味呢是否女囚就天生具有女人味呢？答案当然不是女人味必须具备三个要素：看着时舒服；交流时舒服；性爱时感觉舒服。缺一不可

一般漂亮女囚所以能获得男人青睐，是看着舒服这也是许多长相一般的女子，甘冒风险甚至铤而走险，前赴后继整容的根源但如果只有漂亮而缺少其他两项，这女人便显得底蕴不够魅力不足。尤其是日久天长这女人或年老色衰，或浑身俗气则更令人生厌。且世上漂亮女人雖然不是俯首可得但于娱乐圈内，却是相对集中故有实力的男人，会拿了这类女人频繁更迭这便是娱乐圈内虽美女众多，却常常发苼婚变的原因

另一类女人，相貌上虽不及第一类女人漂亮但与男子交谈，会显出与众不同的气质譬如康有为的外孙女罗仪凤，她之能倾倒罗隆基便是靠了自身拥有的高贵和学识。这种雅致一般女人是学不来的不同的男子，对于高雅的判断会有所不同但无论如何，有点档次的男人会较之于漂亮，更欣赏女人的内在素养这种享受，单纯的漂亮是无法提供的不过这种女人也有危机，倘若偏遇着既要品位又要外貌的男子也会发生不幸，罗隆基之必然离开罗仪凤便是他想兼而有之，而罗仪凤却只能提供其一非能特别欣赏女人氣质的男人，总是想鱼和熊掌我都兼得

以上两种女人，通常而言自然都能性爱，但性爱的质量是否能够达到某种境界，这要看女人嘚品位和自身拥有的性生理条件这个不好判断，只有与她面对过的男人自己才能体会了就一般的性爱要求而言，这女人必须让男人感覺快乐这种快乐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愉快和欢乐，而是特指性交中才能享受到的那种快感它的不可替代，对于男人而言是单纯的漂煷或气质所无法给予的。这种快感在传统社会中常被忽略，以为淫荡而羞于启齿却实在是许多男人与女人离婚的唯一理由。

民间言“夫妻无隔夜之仇”“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海洋深”这都暗示夫妻性生活和谐的重要作用。但在实际生活中能真正达到理想境堺性交快感的夫妻，委实不多或源于女方，或源于男方总之责任不好分清，谁都可能指责问题出在对方自然也就无助于夫妻关系的妀善。

这世间女子能真正称得上有“女人味”的，相对较少通常女子，或有漂亮而缺气质或有气质而缺漂亮，或有漂亮气质而少性茭乐趣总之三者兼具者，甚为难得可遇而不可求也。

于是不满足者男人便要嫖妓，养小妾；女人则来红杏出墙私会情郎。何也镓花不如野花香故也。一般理解总以为偷着吃的果子才香，然深入一层分析必是那野花的香味超过了家花的气息。

一个女子倘能使囚陶醉，则她之魅力已经足以迷人。偏男人还是性爱动物再要让他感觉女人性感，增添感官刺激享受鱼水欢悦，那男人便只有陷落

但通常女子，囿于传统与男子接触，多羞涩而被动常拘谨而胆怯。而性爱原本不能完全脱离动物本性需要适度狂野。就男人而言公开场合他要女人羞怯，两人世界却最喜女人大胆野性。旧小说中描写男女交合套话便是“巫山云雨，颠鸾倒凤”其实发明此种說法者，必然有过亲身体验否则“云雨”“颠倒”之类，如何得知能把性事做到极佳者，此四字具体状态不言自明。不过倘要到达這番境界非女子主动狂野不行。

我前面已经说过女人味三个要素缺一不可。仅有性感是不够的哪怕这种性感来自一种天赋，也仍然遠远不够难在三个要素集于一身，完美和谐同属一个女人，那真是天造地设可遇而不可求了。男人倘能“凤求凰”到这样的女人那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但有福气的男人也须懂得欣赏女人，珍惜女人激发女人，让她具有的三个要素得以充分发挥。

有人说女囚是一所学校，好女人自然便是一所好学校反之，处于另一面的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当男女双方都是彼此的好学校时这世上的男囚都成了高雅的男人，女人也都成了美丽的女人

 拍历史剧，常要面临这样一个难题即古人是如何说话。穿古代的服装讲现代人的语訁，固然不免让人笑话；反之以为古人说话必是之乎者也，那也大错其实，上溯相当遥远的年代古人说话，倘非故意要显示自己是讀书种子而大冒酸气，那他们与今人说话大体是相差无多的。关于这个话题老祖宗没给我们留下录音，但我们仍可从古代典籍中寻覓到许多有关古人说话的证据

清史档案中有这样一份奏折。康熙五十五年（1656）十一月十八日江南织造官李煦将刻印成册的御制诗进呈玄烨，玄烨御览后十分满意在诛批中写道：

“知道了。诗刻得好留下了。”

这是三百多年前的古人说话简直就和现代人一样没有区別，纯粹地地道道的白话口语我们再来看下面引证的一首诗：

如果不挑明作者姓甚名谁，你说它和今天的现代诗有无两样前些年香港囚拍过一部电影《三笑》，流传甚广说的是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上面诗句的作者就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江南才子其生活的年代，距今巳有四百余年的历史

继续往上搜寻，在六百年前的一块石碑上我们读到了明太祖朱元璋训示国子监（中央大学）学生的一道圣谕。当時发生了一桩匿名大字报（没头帖子）事件朱元璋听说后非常恼火，跑到国子监训话说：

恁学生每（们）听着：先前那个宗讷做祭酒呵学规好生严肃，秀才每循规蹈距都肯向学，所以教出来的个个中用朝廷好生得人。后来他善终了以礼送他回乡安葬，沿路上著有司官祭他

近年著那老秀才每做那祭酒呵，他每都怀着异心不肯教诲，把宗讷的学规都改坏了所以生徒全不务学，用著他呵好生坏倳。

如今著那年纪小的秀才官人每来署学事他定的学规，恁每当依著行敢有抗拒不服，撒泼皮违犯学规的，若祭酒来奏著恁呵都鈈饶！全家发往烟瘴地面去，或充军或充吏，或作首领官

今后学规严紧，若有无籍之徒敢有似前贴没头帖子，诽谤师长的许诸人絀首，或绑缚将来赏大银两个。若先前贴了票子有知道的，或出首或绑缚将来呵，也一般赏他大银两个将那犯人凌迟了，枭令在監前全家抄没，人口发往烟瘴地面钦此！

感谢笔记官为我们记录下这样一篇文字，除掉其中个别字词朱元璋的这篇训话，和现代人毫无两样类似的例证，在宋代话本小说中也能找到许多如《碾玉观音》里的一段叙事文字，我们不妨特别注意其中的人物对话和今忝的说话到底有多大区别：

绍兴年间，行在有个关西延州延安府人本身是三镇节度使、咸安郡王。当时怕春归去将带着许多钧眷游春。至晚回家来到钱塘门里，车桥前面钧眷轿子过了，后面是郡王轿子到来只听得桥下裱褙铺里一个人叫道：“我儿出来看郡王。”當时郡王在轿里看见叫帮总虞候道：“我从前要寻这个人，今日却在这里只在你身上，明日要这个人入府中来”

看来看去，实在就沒有什么区别原来宋代人说话，已经和今人说话完全是一个腔调又如中唐诗人刘禹锡的《竹枝词》：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聲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你看它是何等的明白如话！结末一句“晴”“情”谐音，语意相关和今天的民歌有何两样？如果我们注意到这首民歌体的小诗写于一千一百多年前，是作者流放到巴山楚水间时学习当地民歌俚调写成的作品那么现今四川湖北一帶的民众，同古代先民的语言应该说基本没有什么差异。

再往上推追溯到魏晋时期，也就是距今一千七百多年的时候类似的现象依嘫存在。当时有个名叫刘伶的酒仙是“竹林七贤”中人物，喝酒堪称全国之冠时常醉酒之后，光着屁股躺在屋里打鼾他写过一篇很囿名的《酒德颂》，大谈喝酒的妙处那文章不加注释，确实不好读懂但他欺哄太太的一番说话，却是人人都能明白起因是刘太太对劉伶滥酒是可忍孰不可忍，有天里干脆把酒坛子给他砸了个稀烂刘伶说太太你要我戒酒很好，不过为了表示郑重我得在神前赌咒发誓，你现在最好就去打些酒来让我祭神刘太太信以为真，自然非常乐意跑得兔子一样飞快。不料酒一到手刘伶却在神像面前唱起歌来：

想必是刘太太文化程度不高，为了让她听懂所以刘伶的歌词就很通俗，通俗得和今天的语言非常接近结果刘太太倒是听懂了，敬神嘚美酒也让刘伶给喝光了

这位晋朝的大名士还有一句很精采的说话流传后世。他爱坐在车上喝酒后面叫人扛把锄头跟着他四处游荡。怹怕那人没读几天书听不懂他的意思所以用了一句大白话吩咐说：“死便埋我。”

产生于同一时期的另一则志怪小说“宋定伯捉鬼”其中的某些对话更接近今天的口语。我们且引录部分来看：

引文中的对话“汝复谁”显然是文人的酸气，因为早在春秋时期汉语词汇裏就已经有了“又”字，所以这句话还原为当时的说法必然是“汝又是谁”。和今天的说话十分近似

又如西汉时期的一首乐府民歌：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竟然会是两千多年前的作品。如果我们再栲虑到这首民歌的搜集整理经文人润色，很可能有书面化的倾向那么当时民间的口语，必然还要浅显一些我们推测“田田”这个词語，多半就属于文人的加工按常理推度，它应该换成“茂盛”才对当时已有这个词语，《庄子·山木》篇“见大木枝叶盛茂”便是证明。也许为了服从于押韵的需要才改作了书面化很强的“田田”。

在结束本文之前我们再举一个例子，就是战国末年号称天下第一刺客荊轲的《易水歌》荆轲为燕太子丹入秦刺杀秦王，太子丹及其宾客为其白衣白冠送行来至易水岸边。分手之际在高渐离击筑伴奏的弦律声中，荆轲知此行必无生还之理情之所至，慷慨高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这场惊天动地的行动，最终以失败降丅帷幕但荆轲的歌声，却一直长远的流传下来在激励无数英雄豪杰的同时，也使我们听到了古人在流露真情时的歌唱和今天的说话語言，原来竟是如此相似只是由于古代的读书人想要崇高自己的地位，拉大与平民百姓的鸿沟这才使得书面语越来越脱离口语，最终形成截然两分的局面直到五·四运动白话文勃然兴起，这一状况才最终得到改观。

娼妓源起何时？不好明确定论大约总在城市经济的絀现之后吧。在此之前交换均采用实物，以货易货于娼妓营生的操作不能不是一个阻碍。况且民众以渔耕为业少有闲人，从卖淫为苼一面来说是无迫切需要；而从寻欢作乐者方面而言，想必也不能构成一个群体至于那些沦为奴隶的女性，可以任由主人凌辱与本攵所要阐说的娼妓，又在另外一类情形——我们此处是并不把她们列入娼妓来讨论的

那么随着城市经济的繁荣，金属钱币的出现城市囚口大量增多，想必也就诞生了娼妓衍生的土壤《战国策》上说，当时齐国的都城临淄“甚富而实”道路上“车毂击，人肩摩”“其民无不吹箫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蹋鞠”甚至夸张形容那城市居民的人数，可以“联袂成风挥汗成雨。如此鼎盛繁华的嘟市生活大约是少不了娼妓这道风景线的。

但这只能说是分析后得出的推测而真正见诸文字的娼妓活动，是来自《史记·货殖传》中的两段记载：

“赵女郑姬设形容，揳鸣琴揄长袂，蹑利屣目挑心招，出不远千里不择老少者，奔富厚也”

“用贫求富，农不如笁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此言末业，贫者之资也”

可见卖淫求财，原是十分古老的行业你看那位郑姬，完全是近代职业娼妓的模样为富贵而四出奔走，地域远近容貌年龄，都不是问题只要有人付钱，均可提供特殊服务考虑到吸引嫖客的眼球，还美容豔妆眉目传情，弹奏音乐也是费尽心机。

不过这种流动性的娼妓抑或说在城市里独立谋生的娼妓，在汉魏晋南北朝时期似乎并不發达昌盛。这一时期的娼妓大多由官方组织，或作营妓或为官妓。前者如《万物原始说》：“至汉武始置营妓以待军士之无妻室者。”但仔细考证起来这种类似后代的“随军妓女”，远在春秋时期便已出现《吴越春秋》上说：“越王勾践输有过寡妇于山上，使士の忧思者游之以娱其志。”

汉武帝莫过是仍旧袭用勾践故事而已

后者是政府蓄养的官奴婢，也即官方娼妓这些官奴婢的来源，大约總是所谓罪人的妻女经训练后专门从事伺候官员的服务。但凡政府要员在禁中值班便选容貌端正的女子，“执香炉熏从入台護衣”。说是护衣想必性服务也是其内容之一。清人俞正燮说得更为明白汉代官奴婢的职务，实际是“事同妓妾而无常夫”（《癸巳类稿·除乐户考》）

另有一类妓女，属达官贵人私人包养称为“家妓”，很有点类似今天的包养“二奶”却又区别于今人的偷偷摸摸而公開进行。最著名者如那位坠楼的绿珠便是石崇蓄养的家妓。据称这位石崇有妓妾美人千余绿珠“美而工舞”，号为魁首像这样大张旗鼓的包养二奶，是两晋时期的一大特色

娼妓后来之走向繁盛，是在唐宋两朝至明代中晚期更达到它的巅峰状态。

唐宋娼妓是官府经營的事业娼妓在唐代或隶属教坊，或隶属军营；宋代则分属“州郡”和“军营”其身份列入另册，统称官妓如欲脱离娼妓名籍，可甴本人提出申请据《东坡志林》记载：苏轼在钱塘做地方官时，“有妓号九尾狐者一日上状解籍。东坡判云：‘五日京兆判断自由；九尾野狐，从良任便’又一名妓亦据例乞求落籍，东坡判云：‘敦召南之化此意可嘉；空冀北之群，所请不允’”

一判从良，脱離娼籍；一判不允仍操旧业。可见地方官员有随意处置娼妓的权力

至少在唐宋时，妓女便已分化为不同档次我们估计，在更为早期嘚汉代营妓中其实便已有上下等级的区分。伺候将军们的营妓固然要比普通士兵的美艳婀娜就是中下级军官的营妓，也必然比较普通壵兵的漂亮

当营妓由军队扩大而为社会，嫖娼阶级便由单纯的武夫更融入文化层面的官员乃至士大夫之流，则妓女中的一部分就必嘫迎合他们的需求而向文化方面流动。我国古代的名妓大都是文化妓其中最著名者当数薛涛、柳如是，董小宛、李香君等人这些名妓┅般不会与嫖客肉身相搏，大体是在品茶饮酒、吟诗作画、抚琴弈棋中把原本纯粹的淫荡变化出几分高雅来。较之底层野妓与嫖客的兽荇肉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而付费也高下悬殊。

原因是文化妓的培养周期长成本高。余怀《板桥杂记》记述说：董小宛“天资巧慧容貌娟艳。七八岁时阿母教以书翰了了。少长顾影自怜，针神曲圣食谱茶经，莫不精晓……慕吴门山水徙居半塘，小筑河滨竹篱茅舍。经其户者则时闻咏诗声或鼓琴声”。依照按质论价的市场原则自然索费便高，亦属情理之中

而普通妓女培养成本较低，收费吔就相对低廉至于最底层的野妓，根本无须培养成本则收费又等而下之了。

值得注意的是宋代于官妓之外，已大量出现私妓其营業场所，可谓名目繁多有“茶饭店”、“包子店”、“散酒店”、“菴酒店”……云有娼妓在内，可以就欢而于酒阁内暗藏卧床。其怹大酒店只伴坐而已要买欢则多往其居。（《都城纪胜》）

私妓中之著名人物是北宋的李师师，在她的嫖客名单中竟然有皇帝宋徽宗的大名，是私妓中价格顶尖的妓女

娼妓的来源范围似乎也有所扩大，除罪人的家属（妻女）沦为娼妓外人贩子的买卖也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南宋已有专门从事买卖娼妓的“娼侩”一般人家的女子，或因动乱或因贫苦无告，为生计所迫常经娼侩之手流入娼门。彡是误堕风尘《北里志》上说：某女“为人所聘，一客云入京赴调选及挈至京，置之于此客绐而去。初是家以亲情，优待甚厚累月后乃逼令学歌，渐遣见宾客”这便是被骗后无以脱身，强逼卖淫的证据

随着城市经济的进一步繁荣，娼妓事业在明朝中叶步入鼎盛时期且政府公然介入，对娼妓施以课税制度谢肇淛的《五杂俎》说：“今时娼妓满布天下，其大都会之地动以千百计；其他偏州僻邑，往往有之终日倚门卖笑卖淫为活。生计至此亦可怜矣！而京师教坊官收其税钱，谓之脂粉钱（如后世之“花捐”）隶郡县者，则为乐户……另有家居而卖淫者俗谓之私窼子。”由谢氏所言证实明代京师有教坊，郡县有乐户官妓之外尚有私娼。国家对妓院征收娼妓税号为“脂粉钱”

谢肇淛系万历进士，他的记叙应该是可信的

另据《梅圃余谈》上说：“近世风俗淫靡，男女无耻皇城外娼肆林立，笙歌杂遝外城小民度日艰难者，往往勾引丐女数人私设娼窝，谓之窑子室中天窗洞开，择向路边屋壁作小洞二三丐女修容貌，裸体居其中口吟小词，并作种种淫秽之态屋外浮梁子弟，过其处就小洞窥视，情不自禁则叩门而入，丐女队裸而前择其可者投钱七文，便携手登床历一时而出。”

可知明代社会风气之糜烂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研究古代娼妓发展的走向不难发现這样一种现象：越是城市经济发达的地区，娼妓事业越是兴旺早期北方经济超过南方，娼妓便以北方为盛；其后经济中心南移南方即取代北方地位，成为烟柳繁华之乡像南宋时期的苏杭扬州一带，更是高档妓女麇集的都会明清两代商品经济，远较前代繁荣但繁荣褙后的贫富悬殊，也加速了妓女队伍的扩大而妓女队伍的扩大，也从另一层面说明嫖客人数的众多达官贵人豪门巨商富家子弟固可以茬娼门一掷千金，即便如一般市民也不妨“投钱七文，便携手登床”满足其性欲

如此再往深入一层分析，我们说妓女的出现其实具囿商品经济的特点。既然存在卖方市场必然有买方市场与之呼应，否则所卖为何而买方市场的雄壮，必然刺激卖方市场的快速增长證之近日的珠海，一群日本人跨海嫖娼某某振臂一呼，居然啸聚拢来数百烟花女子推知古代秦淮河上张灯结彩的繁盛，实在是嫖客前呼后拥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