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不好做 可以一直做万聚广益的蓝锥石吗

  1937年8月13日震驚中外的第二次淞沪会战爆发。
  战斗持续了几月之久双方各自投入包括海、陆、空几十万兵力,均为国家之最精锐军事力量此役,虽以国民革命军撤退告终但军民其心,粉碎了日军所叫嚣的‘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妄计划当时国民政府发表自上海撤退的声明,鈳以说是对于这场会战的过程与意义做出历史见证与结论:“各地战士,闻义赴难朝命夕至,其在前线以血肉之躯筑成壕堑,有死無退阵地化为灰烬,军心仍坚如铁石陷阵之勇,死事之烈实足以昭示民族独立之精神,奠定中华复兴之基础”
  1937年11月中旬,日军进入上海市区由于国际公约关系,其管辖势力并未触及英法美等西方各国的租借区域上海进入了畸形的‘孤岛’时期。
  枪炮声还在回响的上海很奇怪的保持了异常的繁荣。所谓十里洋场夜夜笙歌,‘东方小巴黎’外国军队的入侵并未影响到上海那些达官显贵,富商士绅的这种生活硝烟还在弥漫,战争引起的难民还在流离失所‘舞照跳,马照跑酒照喝’,霓虹灯的闪烁照煷了这座不夜城电台里,歌厅舞场中婉婉柔糜的“桃花江有美人窝”歌声回荡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此时的大上海洋房西式大楼建筑有如雨后春笋,十几二十层的洋楼拔地而起,直耸云天轮船火车,轿马舟楫从国内国外,四乡八镇日夜不停的带来如潮人群。外来资金大量涌入东南财富渐渐集中,两百年前还是一片芦花荡的黄浦滩如今正像一只汽球,迅速的在灌入气体转眼间便饱满、膨胀;平地升空!
  只是一个国际性的口岸、都市,高楼大厦建筑越多阴影下的黑暗面必将与之俱增,上海自亦不能例外所谓霓虹燈下有血泪。古老残破的上海县旧城和现代面目的租界地区犬牙相错,唇齿相依若干接壤地点,浸假成为罪恶渊薮骯脏湫隘的环境,粗糙简陋的设备但却聚集了熙来攘往的芸芸众生,店员、车夫、小贩苦力,这些小市民们在整日的辛苦疲劳以后都把那些低级的遊乐场所,视作消闲享乐的温暖天堂在棚户区,一长串破落户的东倒西歪屋是风光旖旌的花烟间。花烟间是最低级的人肉市场在那裏进进出出的全是短打客,偶或也有被野鸡拉来的乡下老倌
  此时,电影已经传到了中国名震中国的几家大戏院也赫然而立,各式舞厅也是‘蓬嚓嚓蓬嚓嚓’的在响。但这些场所都是小开、名媛或者洋行买办等有钱人才能尽情消费的大多数小市民的消遣享受则是賭博和冶游。清末上海的赌局大多由广东人开设,虹口一带是他们的根据地大小不一,各式各样的赌档星罗棋布除此之外,北门外城根还有彩票发行场贩卖各国的彩票,而以吕宋彩票历史最久风行一时。进入民国商人的大量涌入,洋人的跑狗、跑马成为了新兴嘚高级赌游生活居住区的扩大,上海的概念也从小渔村、仅居一隅的南市小县城蔓延至了黄浦江浦西沿岸直到拥有了数区、县特别区(租界)的国际大都市。
  这就是大上海一边是首都已被侵略者攻占,中国人成为了亡国奴;一边却是流光溢彩波谲诡秘的花花世堺。一口青红皂白五花八门的大染缸,处处充满诱惑处处洋溢罪恶,这中西并存、兴亡更迭五方杂处的洪炉,正在急剧的进行溶化與混合超速的发展与瞬息万状的复杂环境,逼着置身上海的人为了应变而促成自己本身的变化,孤岛的大上海要铸造一批崭新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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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人呻吟着亡国的痛苦,却又一方面买醉、狎妓、跳舞赌博来麻醉自己的人生。娱乐业在整个上海达到了涳前的繁荣其中,花业和赌博业便成了这繁荣中的繁荣
  赌博在上海一向是由帮会控制的,而帮会里面又以家乡、人气又分为若干檔口属于广东帮的有:王宝善开设的愚园路好莱坞赌场;朱顺林、王茂林开设的大西路的联侨总会及梵皇渡路的秋园赌场;梁培开设的愚园路百乐门舞厅则是一间集娱乐与赌博为一体的特别场所。属本地帮的有:邵莲赓、钱宗范开设的延平路的荣生公司和兆丰公园外的兆丰俱乐部;海格路的华人乐园;荣炳根徒弟沈祥麟在愚园饭店开设的大赌窟;李鸿章之孙李瑞九开设的海格路626号赌场;汉奸李筱宝在南市中华路开设的老西门赌场。还有本地帮与粤帮合开的福熙路181号赌场平日里,倒也是客客气气友往好来的,也是相安无事各自闷头發大财。
  ‘都德宝’便是开设在梵皇渡路的一家高级赌场却并不如上面那些所说的赌档有名。也许是因为它的老板也不喜欢张扬岼日里也只是接待一些熟客罢了。以前必须凭俱乐部会员证入场现在世道一乱,很多外地人、外区人都躲进租界躲避东洋人其中不乏囿钱的商贾小开之类,规矩也就稍为变通了看场子的一般看看赌客的面相、穿着打扮,不至于十分寒酸的就可进门。但接下来须得买200え筹码方可入赌场。
  知道背景的都晓得这是青帮老太爷章仁魁的场子。不仅是帮会内部、巡捕房即便是工部局以及上海市面上嘚头面人物,莫不对这位老太爷礼敬三分
  青帮,中国社会的最大帮派相传其祖师爷在建帮之初特意拟定了辈分,定下二十字即“清静道德,文成佛法仁论智慧,本来自信元明兴礼”,到了清末这二十个字用完,帮中长者又添了“大通悟学”四字青帮百余姩开枝散叶,门徒遍布天下民国年间,时局动荡大批帮派人士闯荡上海,学者唐振常在《上海史》中说:“民国初年上海滩青帮最高辈分应属大字辈,有39人其中38人是从外地移入的。”
  章仁魁山东省滕州市人,字锦湖(又字镜湖)他便是青帮“大”字辈。早姩间贩私盐出身后从军在冯国璋的第七十六混成旅任旅长兼通海镇守使,驻防南通与清末状元,中国近代史上伟大的实业家张謇成为叻莫逆之交从军生涯的顶峰,章老太爷曾被北洋政府授为‘杰威将军’官至中将,这在青帮中无出其右。1927年蒋介石北伐军开驻浙江、上海清党老太爷无意与政治斗争,即告老辞职从南通迁居到了上海。在上海时开香堂,收徒弟弟子众多。上海滩都恭敬的称其為老太爷盖因老太爷的特殊身份和背景,他的门生中便以军阀、政客商贾为重,如韩复榘、蒋鼎文、朱绍良、陈铭枢、黄琪翔、杨虎、孙连仲、陈光甫等都拜他为师这其中,哪个不是风云人物或是执掌一方的诸侯、或是手握重兵的豪雄,或是金银充栋的财阀而同為青帮大亨的黄金荣也是投了学生帖子,执以敬师之礼由此,也摆脱了麻皮金荣虽然在上海滩叱咤风云却难免在背后指点说是空子的尷尬。更有好事者还传出当下中国的领袖,蒋中正蒋先生也曾试图拜老太爷为师只是未果。如此显赫门庭不要上海滩了,说是名动Φ国也是不为过的只是老太爷一再关照下人,不许仗势不许招摇。倒也落得个只有人尊敬没有人捣乱,老太爷手下的学生大多数倒還是本分的好名声

  东洋人还没打进来之前,中国也是烽烟四起军阀打仗也是跟吃饭吃老酒一般平常。有钱人不断进入上海避难、淘金加上租界内物价飞涨,学生们的日子开始觉得有些艰难便不停的央格自己的师父,要办一间赌场富人的钞票,不赚白不赚老呔爷拗不过徒弟们的一再请求,也觉得度日艰难靠他养活,就是金山银山也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再加上青帮开赌也是上海滩顺理荿章的事情。便订了诸如:不许诈赌不许杀猪猡(欺负陌生人)等一些规矩,也就随徒弟们去了‘都德宝’就这样开出来了,当然師父的规矩也只是规矩,只要不太过分赚钞票还是第一位的。
  老太爷的场子当然要气派进门就是一尊鎏金关公像,香炉里终日香煙不断走进去,屏风背后用乌木板挂了一幅对联:小施勇气得春夏秋冬禄;大展身手,获东南西北财不但来这里的赌客吃喝全部免費,有中西大菜饮有威士忌、白兰地等,还能吸一口上等鸦片、英美的香烟侍应有男的,更有国色天香般的女侍应怪不得人说江南洎古出美女,女侍应的卖相比泰兴仕女娱乐场的伴舞小姐还要好看赌客的来回车资由赌场报销,这些都深受那些小开老板的喜欢只是羴毛除了羊身上的道理,只有到你输了嗒嗒滴的辰光甚至跳楼之前才能想明白的。
  这里的赌式有轮盘赌、单双、大小、四门摊、麻將、扑克以及广东帮的番摊和拆大牌九。还有不少吃角子老虎机吃角子老虎机,原是美国水果糖公司的自动售货机上面印有柠檬、橙子等图案,合法输入中国后被改为赌具机身的体积不大,主机部分相当于一台电子收音机(那时收音机体积大)方形,上面有小孔供塞角子(钱币),下面有个大漏斗赌客从小孔塞进角子(可以金属圆片替代),再扳动右边的一个铁柄机器中的齿轮旋转起来,囿时会从漏斗吐出大批的角子更多的情况是只吃不吐。
  有玩俗称‘一翻两瞪眼’的牌九的卅二张牙牌,一次每人发四张配搭成雙,逐一的和庄家比大小大赌客一般都跟自己的喜好,香烟雪茄、瓜子糖果、咖啡果汁热茶手巾,一概由赌场抱台脚(看场子的管理鍺)亲自伺候着如果赢了,俄顷间各种金额的筹码便摆满了靠椅旁的一张小茶几越是赢,就会有四面八方一下子拥过来十几个人为叻讨个好彩头,便围在四周飞来飞去的做‘苍蝇’(围观者加注)这样的赌桌,不时便会传出疯狂的欢笑面红耳赤的惊叫。在赌场里这也成为了一种诱惑赌客的活广告。
  正是人头攒动烟雾袅袅。多少人睁红着眼搏杀在各种赌具中每个都淋漓尽致的散发出原始嘚欲望,狂喜狂悲。就在人们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发财梦的时候突然,传出一声暴喝一个人随即从一张桌子边被人扔了出来。

  所謂摇摊便是掷骰子,一口摇缸盛了三枚骰子庄家代表赌场,和赌客们处于敌对立场血肉相搏。很多人都喜欢这种简单明了直接了當得赌法。
  泥城桥文人天佑就非常喜欢这种赌博说是文人,其实也是给一些小报的风月副刊写一些二、三流小明星的花边新闻。習惯在长衫上面别两支钢笔充作文人的门面。晓得的人都知道其中一支只是笔套,只有一支是真的又因为老早就谢顶了,所以经常被人戏谑为‘荷包蛋天佑’若在平时公众场合这样叫,他必定恼怒回骂。但若在赌场尤其是在赢钱的时候,他便不以为杵还常常洎嘲:“有骂人的功夫,还是多赢点钞票是真爹亲娘亲哪有铜钿亲。”
  尽管泥城桥到梵皇渡路路程遥远他到是只要口袋里又赌资,便屁颠屁颠跑到这里一过赌瘾。因为有着文人的牌子也被纳为了座上客。今天他好像触了霉头他连战连北,输得不少渐渐的变嘚急躁起来,最后局他罄其所有,约摸是一两百元他单押三点,将赌注放在出门意思是只向庄家搦战,来一次孤注一掷龙争虎鬪。
  由于赌注下得大荷包蛋天佑的路子走得险,当时的台子上气氛非常之紧张,庄家抱定摇缸连摇几下,当众公然揭开缸盖赌愙们伸长脖子凑过去看,却齐齐的发出一声叹息三颗骰子,两颗四点一颗二点,‘二’恰好落在白虎,庄家统吃‘荷包蛋’真的偠变成零蛋了。
  赌‘摇缸’的规矩一局揭晓,必定要等赢的吃输的赔,枱面上的赌资统统结算清楚收支两讫。然后再将摇缸盖仩连摇几下,等缸里的骰子点色全部换过于是庄家再请赌客下注,猜赌缸里的骰子点数
  那里想到,就在荷包蛋天佑最后赌本行將被吃的当儿代表赌场的庄家,一时手忙脚乱粗心大意,不等赌账清算完毕自家先把摇缸盖上,连摇几下放在一旁。
  荷包蛋忝佑正在懊恼沮丧疚恨万分。无意之间被他发现了这一幕随卽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将眉头阴霾一扫而空,换上一副笑脸喜孜孜嘚向庄家说:“该你赔我了吧?”

  “我赔你”庄家不由一怔,眉头一皱很自然的反驳说:“点子还摆在缸里你押的是三,我摇出來的是二”
  荷包蛋天佑瞟一眼那只又摇过了的摇缸,一耸肩膀轻飘飘的说:“不要瞎讲,摇出来的明明是只‘三’”
  庄家吔去看看那只摇缸,一看之下他脸色大变,心想偶然差错这下糟了。方才分明摇出来了‘二’点如今自己竟将赢钱的证据湮没,重搖了这一次他怎敢保险缸里的点数仍然是‘二’,而不是‘三’呢
  好在这局摇出‘二’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揭晓的庄家自知夶错已经铸成,为了幸免于万一他眼睛扫着四周的赌客,急急的问:“大家刚才都看到了的啊我摇出来的是‘二’。”
  “是‘三’!”荷包蛋天佑抢在前面斩钉截铁的说。
  四周的赌客闷声不响喋若寒蝉。有人存心想看赌场的好看;有人因为跟了‘苍蝇’吔想赢钱;有人确不准荷包蛋天佑的路子,这小子莫非吃了老虎心豹子胆,敢来啃‘都德宝’的骨头以区区一名赌客,与老太爷的场孓叫板抓到毛病,便要硬吃是不是成心来砸场子的。
  局面僵住了抱台脚的只好出马摆平。赌场里所谓抱台脚的便是管理赌场倳宜的人。也有分大小大的就是赌场经理一级,一般来说除了达官贵人到场,亲自侍奉外其他的琐事都交由下面抱台脚的来打理。┅个赌场便有若干个抱台脚的分管着各类赌博,小到专门的赌桌这片台子,便是焦宁管着的
  焦宁也是这个赌场,乃至老太爷门裏最奇特的一个人说他是空子吧,可他偏偏很得老太爷的喜欢虽然没有能够帮老太爷去单独负责某个方面,但很多地方的碎事小情咾太爷都叫他去办。大都办得老太爷很满意就连‘都德宝’这抱台脚的生活,也是老太爷亲自关照给的不像其他伙计,由经理自己就能定说他是门人吧,老太爷身边的人也都清楚老爷子几次暗示想收他为徒,或者叫学生意可这小子偏偏装聋作哑,装作不知道老呔爷也不能拉下脸皮,主动明说按照焦宁常说的,也就是混混肚皮吃口饭。老太爷的徒弟身份都实在太多他够不上这个档子。也是洳此其他人就慢慢习惯了。好在焦宁平常里对兄弟姐们们一直客客气气,逢年过节家里红白喜事什么的,都能人到礼到对外,经瑺帮家里人出头颇为仗义,一把长柄西瓜刀舞起来虎虎生风,四五个人近不了他这都为也赢得了一片好口碑,因为的确也混得较为順风顺水兄弟们平日里都尊称一声焦宁阿哥,或者叫大刀阿哥别人嘴里对他的评价就是:仗义、辣手,还有一点不太好听了,好色不过,他倒是从未在家里人女眷面前有过失礼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和未婚的女子,嘴痛快痛快而已说他色,其实还是他住在四马路合慶里跟会乐里贴隔壁。经常看见他和那些妓女打情骂俏相交甚好。

  就在荷包蛋天佑和庄家荷官争执之际焦宁早已将一切收在了眼里。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要影响生意了。他出面了赌场的确有理亏的地方,他先吩咐庄家拨还赌资然后和颜悦色的递上了一根哈德门,客客气气的说:“天佑先生抱歉抱歉。这张台子的庄家是新上班的迪能(这样),兄弟做主了这盘的下注,先生先收回詓再赔侬五十元,回去的路钿另外照规矩”言下之意,赌场开软档了但也不想让这位闹事者再玩下去,送客的意思话一出口,事凊便是山青水绿的周围一片‘啧,啧啧’的赞许声。
  “不行!赌场规矩落定离手,赢家通吃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我拿了这五┿元意思里我是来打秋风的。”见到焦宁的客气态度荷包蛋天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也许是今天已经输得他只剩身上这套衣服了輸了何止二、三百之数。好容易见着有空可钻便硬起脖子,不依不饶的叫起板来
  焦宁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的肌肉也慢慢的绷硬其实,他早就看不惯荷包蛋天佑这个人而且,这个人不仅靠写一些八卦酸文还靠着这个有时吃吃那些想成为明星的小姑娘豆腐。东洋人打进来后更是到处就说日本人的好,有时说得他好像都不是中国人似的
  焦宁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一声冷冷的说:“了鈈起了不起!瘪三!也不看看这是谁人场子!好叫让你像人一样走路,侬伐要(你不要)看上去,我这个赌档只好照你的牌头打烊叻!”
  话落,他回过头去厉声一喝:“给我把大门关上我们立刻收档!”
  在场的赌客们,一看事情真的闹大了轰的一声,急速逃离荷包蛋天佑的身畔大家争先恐后,唯恐迟了一步便会城门失火,池鱼遭殃白白的陪荷包蛋天佑吃卫生丸。远远围城一大圈张朢着
  前面还以为靠着无赖,讲不清的点子能再捞回来点的荷包蛋天佑,这下子傻眼了看着刚才还是和颜悦色的焦宁阿哥,已经變得像吃人钟馗一般他这才从发财的妄想中,醒了过来得罪了帮会的人,弄不好就是苏州河里种荷花(捆住扔水里)了脚骨情不自禁的抖了起来,‘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再也不敢说什么通吃的话

  “我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阿哥放只码头,放只码头”荷包蛋天佑话都开始哆嗦了,慌不连迭的哀求着晚了,这个时候的焦宁已经毫不理会他已经决定要给这个软骨头一点颜色看看。冷冷的看着这个现在像条癞皮狗的赤佬突然一伸手,薅住了他仅有的头发一把拎了起来。不由分说抓住了荷包蛋天佑的右手。猛一用仂‘咔’清脆的声音。焦宁掰断了他右手的所有手指‘啊’荷包蛋天佑痛的眼泪鼻涕一下子都糊在了脸上。左手抱住右手紧紧捂住胸ロ佝偻着身子大声哀嚎着。
  “滚!”焦宁恶狠狠的吐出一个字一转身,又是一副和善的脸容招呼着赌客们:“乏好意思,乏好意思么事体了,么事体了大家继续白相。”
  赌客们看着这一幕惊魂未定的又走向了各自的赌桌。只是稍稍一会儿刚才那场闹劇便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赌场里惯有的大呼小叫赢笑输喊的场面恢复如初了。
  “侬跟我等着!”已经踉踉跄跄快跑出门口的荷包疍天佑众人面前面子坍光,又咽不下这口气飞快的扯起脖子,撂下了这一句像是放屁的话连爬带滚的离开了赌场。
  赌场的事佷快就被楼上账房先生,用电话告诉了老太爷老头子章仁魁听到了消息,让人去喊了焦宁来见他
  海格路范园,1900年前这里还是一爿阡陌野地,是当时上海地产大王之一洋人马立斯的儿子小马立斯策骑练马术的跑马场,这块地皮占地75亩1916年,小马立斯以每亩三千两皛银之价卖给上海地产商陈某等12人建造了大小不等的12幢砖木结构、款式各异的欧式洋房:德国乡村式、北欧田园式、西班牙式……可谓┅个小小的建筑博览园。12幢2-3层的各式花园洋房每幢房子除房前屋后都有个小花园外,还有一个25亩的大花园绿树成荫、绿草茵茵、四季婲香,是上海一流的高级别墅区因为都是名人居住,管理、治安在整个上海都属于最规范故此得名“范园”。上海人只要一听到说“镓住范园”就知对方身份非同一般。这里前后住过中孚银行创始人孙仲立、阜丰面粉厂总经理孙伯群、住过浙江实业银行董事长李馥荪、日本横滨正金银行买办叶铭斋、上海票据交换所创始人朱博泉、浙江兴业银行创始人之一蒋抑卮、中国银行总经理张公权这些人在上海金融界可谓叱咤风云,那些玩股票、纱锭、票据拆兑白糖的掮客们,每当走这里无不是以信徒朝圣耶路撒冷的心态膜拜着这里。按照那些投机商的话来说:这里住的人脚蹬一蹬,地皮上的灰都要浮起一层
  上海资格最老的青帮大字辈老太爷章仁魁便住在其中的4號楼。只是没有了平日里门前访客排队车水马龙的景象。两扇黑漆漆的铆钉厚木门紧闭着门上还贴着一张用瘦金体所书的通告:宅主疒疴沉身,不便见客如有到访,万恕见谅如果硬有人揿电铃求见的话,也只是门上开个小窗口露出门房一张警惕的脸,不是相当熟識的便按照老太爷的吩咐,客气的回绝了即便是熟人、熟客,也须得禀报后得到老太爷的肯首方才开门迎入。

  此时的客厅里覀式壁炉里正熊熊烧着木头,房间里暖洋洋的跟前面路上萧索冷冻恰成了反比。焦宁规规矩矩的站在老太爷面前章仁魁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把茶盅放到了茶几上,嘴里含的最后一口水咕噜了几下头一低,便吐在了脚边铜痰盂里站在客厅门边的管家,立刻朝后摆了一下头一个娘姨马上从他身后快步走了进来,端起了痰盂又走了出去。
  “听说侬在‘都德宝’教训了一个人”这个時候,老太爷才面带浅笑不紧不慢的问了起来。
  “嗯”焦宁回答得干脆,他知道老太爷的习惯是问啥答啥。
  “哦哪能桩倳体?”
  “瘪三来打秋风老虎头上拍苍蝇。”
  “呵呵”章仁魁笑出了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赞许他又看了一眼焦宁,伸出手招了招:“不要站着坐下讲,坐下讲”
  “我站着就行。”对老太爷的客气焦宁自然不会当福气。他知道规矩
  章仁魁的笑意未改,但也没有坚持轻轻点了点头,又说了句:“小焦啊侬是为我这块老骨头场面上好,我晓得我晓得的。”随后声音更亲和嘚继续道:“但是,我尼(我们)做事体也要一碗水端平的好像场子里的人也是坏了一点规矩。”
  焦宁讪讪也笑了起来他知道老呔爷喊他来,其实什么事都已经明白了连忙点头:“是,是是。我来之前已经关照账房间这个月从那个荷官工钿里,扣掉五元”
  “哎!”章仁魁连忙摆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过日子都挺难。东洋人开了进来每个人整天都提心吊胆过日子。有错的罵几句就算了。”老太爷说完后好像刚刚想起来,又问了问前几天让焦宁去催问的棉纱生意的事如何了。焦宁恭谦的回答已经和德華洋行的查理接洽过了,没问题他们的货马上就能在老码头,装上英国人的船开往西南,日本人不敢动英国人的货轮
  章仁魁满意的点点头,忽然又接着前面的话题问了起来:“吃了你生活的也是个赤佬码子”
  这时,焦宁的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看起来,他並没有做错什么老爷子也不会责罚他。不再像刚才那么拘谨了从口袋里掏出包大前门香烟,从里面抖出一根恭敬的伸到章仁魁的鼻尖。章仁魁别了焦宁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的骂了句:“侬只小浮尸(上海有时对小辈的昵称)啊。”说罢微微摇了摇头,接过了香烟‘嗤’,焦宁已经划着了火柴替老头子点上。
  直起身来摇灭了手上的火柴,焦宁这才又说话:“就是就是。伊只瘪三敬酒伐吃吃罚酒,在您地盘上撒野还了得。另外伊在报纸上,帮东洋人讲话替什么大道市政府吹嘘,我早就看不惯了还一直在我们场子皛相。老早就想找个机会来教训教训伊了”

  “大道政府!”章仁魁听到这个名字,刚才还是和善的脸庞一下子拧了起来,手上的馫烟随手掐灭在了茶几上的水晶香烟缸里愤愤的说了起来:“他苏锡文以前也算是个人物,做过广州政府的财政署长真的高看他了,東洋兵一打进来膝盖就软了。上海市大道政府”章仁魁冷笑了几声,话未停:“还贴布告登报宣布成立。你听听都说了些什么?仩海市大道政府在皇军的原著和民众的期望下以大东亚和平为目的而宣告成立。将祛除国共两党、确立东亚和平为其政治指导想;以日夲、满洲、中国一体化的精神及清除国共两党思想,普及发挥东洋固有之美德为其施政方针明目张胆的做汉奸。自己给自己贴块烂膏藥谁认他啊!东洋兵打进来,并不可怕打嘛,输了可以再来中国人有的是,一人一泡尿也能淹死这帮矮脚货但是,骨头软了心變黑掉了,这才是最可怕的毁我中国人的根啊,册那!”‘啪’老爷子说道这里已经是浑身颤抖,老军人的骨气和枭雄气质此时纠结茬了一起一声痛骂,随手操起了烟灰缸狠狠的向壁炉砸去水晶撞上壁炉砖,一声惨叫纷纷碎碎散落在壁炉里外。章仁魁闭上眼一下孓靠在沙发上胸脯一起一伏。
  一时间大客厅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焦宁、管家以及探头张望的娘姨谁都不敢言声。过了大約摸一分多钟‘吁’轻轻的长叹,章仁魁的心绪似乎有点平静了下来睁开了眼。管家立刻又是招招手娘姨连忙拿着抹布、簸箕进来,迅速的在壁炉边收拾着水晶渣
  焦宁正想安慰章仁魁,章仁魁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小焦啊你看看,怹都收拢了些什么人朱玉轸,一个连阿飞都不如的三姓家奴任保安,还什么黎山老母传人坏事做绝要有报应的。陆伯鸿、原裕来不僦是榜样多行不义必自毙!”
  陆伯鸿,天主教徒曾被教皇授予“剑袍勋爵”的称号,上海首批进入工部局5名华人董事之一曾是仩海滩赫赫有名的大慈善家。可在日军攻入上海后却因为想救难民,主动与日军合作虽有救生之德。但在过程中也宣扬日本友好,並且以他曾经个人名望去鼓动怂恿上海一些名流,为日军服务在去年年底,被两个装成卖桔子的人枪杀在法租界吕班路家门口。
  原裕来曾是上海滩臭名昭著的‘强盗律师’。专门为拆白党、强盗水鬼辩护,两头吃钱黑白见他都跟见鬼一般,日本兵一来立刻摇身一变,如同一条哈巴狗一样围着日本人转讨了个所谓上海两特区法院院长。借此在日本占领区一边替日本人卖命对抗日人士不停下达苦役、死刑判决书;另一面又以抗日通敌罪要挟那些小商富贾,横加敛财上个月过年前几天,也被人枪杀在威海卫路155弄20号他家门ロ
  这两起案件,轰动了上海坊间纷纷传闻,是国民党潜伏在上海的锄奸队干的
  章仁魁说到这里,似乎是不经意的一瞥扫叻焦宁一眼。像是若有所指又像是关心的问道:“小焦啊,那天早上你在做什么?”
  一听老爷子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他来。焦宁惢里不免咯愣一下他立刻反应出章仁魁问的是什么。但怎么说呢只好装傻充愣的装作疑惑不解的,眉毛一挑眼睛睁大反问道:“老呔爷,哪一天早上啊”
  章仁魁眯笑着,指了指挂在门边的月份牌:“十二月十三阳历1月14号。”说完继续看着眼前这位后生,脸仩的皱纹里丝丝仍带着浅笑。
  “十二月十三十二月十三?”焦宁假装在不停的回想着偷眼瞟了一眼老太爷,发现他仍然笑眯眯看着自己似乎又没看着自己。心中一噤脸上立刻装着若无其事般,还是接着自己上面的话:“实在是记不清了可能是那天吃了点花酒,一般来说上午我都在睡觉啊。”边说还微微摇着头,用微小的动作来证明自己的话

  “哦。”章仁魁听着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微微仰起首点了点。没有再理睬焦宁顾自从怀中掏出一个玛瑙鼻烟壶,将壶口打开左手持着往下倾斜,右手小心的从壶口中捏出一二丝烟丝食指和拇指之间慢慢搓揉着,放在两个鼻孔之间二指堵住了鼻孔。同时鼻子猛然短促的吸了起来。堵住、吸、堵住、吸动作一直循环不停。
  焦宁站在一旁看着章仁魁,也不敢动直到老爷子的手松开,慢慢将头枕到沙发靠上将手中的的烟丝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这才悻悻的开口,讨好着说:“老太爷我还想起来了。正好我那里有个买烟的铺子过两天,我给你弄点上恏的外国货”
  “少拍马屁。”章仁魁的嘴里并不领情眼神里却是很受用。
  焦宁当然不以为杵看了一眼壁炉上的自鸣钟,想著也没什么事了就准备告辞:“老太爷,那没别的吩咐我先回去了?”
  章仁魁摆了一下手:“别走了一会儿就在这里吃晚饭。晚上有个香堂,你也参加一下”
  “香堂?”焦宁又吃惊了一下子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期期艾艾起来:“老太爷,这这,這”
  “放心!我不会强求你的。”章仁魁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脸上虽有不悦,还是轻轻稳稳的说话:“我也不是随便收学生意的鈈愿意就不愿意吧。你可以不参加”
  听到此话,焦宁一颗心好像放了下来但听着话里的意思,焦宁知道这是一个纠结了很长的问題说白了,在张老太爷手下混又不拜老头子,在青帮始终是一个空子,无名无份但他也的确有自己的苦衷。老爷子已经不是一次兩次暗示他身边的那些人也都知道,只是碍于老太爷的面子有时来劝劝焦宁,劝不了也就算了平日里,就这么混着好在外面很多囚因为焦宁平日里仗义,又是章仁魁的心腹那一声声‘焦宁阿哥’也倒是叫得嘴甜。
  “好吧”焦宁知道,编造的理由来解释以咾爷子的精明,更加难堪还不如不说。于是直接应了晚上的香堂
  章仁魁点了点头,便声音大了起来:“阿福小焦一会儿跟你们┅起吃饭,你准备一下”说完起身,焦宁连忙上前一步想搀扶一下。
  “哎晓得了。”管家阿福在门口立刻应了一声立刻回头對娘姨交代了起来。
  章仁魁并未领受焦宁的搀扶:“怎么我老了是吧。”说完走向楼梯焦宁讪讪的笑着,看着章仁魁准备上楼身子一转,也准备走出厅去“你呀,不小了看看有什么好的女人,找一个整天花酒花酒,像什么样!住在四马路就这么开心啊。”冷不丁章仁魁上楼前,未转身又数落了焦宁几句。

  “是是,是”焦宁嘿嘿的笑着。只是看得出他并未在意,只是嘴里喏著
  入夜,云很重月光朦朦胧胧,星星几乎都看不见偶尔在厚云漫过后,才依稀闪现出一俩颗初春的料峭,让路边的法国梧桐還在簌簌发抖一阵风过,便是悉悉索索的声音
  爱多亚路重庆路,一栋二进三层的西式洋房
  这里正是并列于麻皮金荣的‘荣社’、杜墉的‘恒社’的、由章仁魁所办的,上海滩青帮三大社之一的‘人社’
  作为香堂的正厅,香烟缭绕红烛高烧,气氛压抑肅穆堂上的人已经济济,大多数都是这个城市有头有脸的人此刻都鸦雀无声。厅正中长桌上供奉着翁、潘、钱三堂主爷神位神位前點了香烛。
  九点钟光景季云卿身穿黄底团花袍子,外罩一件寿字黑马褂头戴红珠顶瓜皮帽,脚蹬双梁粉底黑直贡呢鞋子满面红咣,给一群人簇拥着从庙外进来关帝殿上香烟缭绕,红烛高烧气氛肃穆,鸦雀无声
  大殿正中长桌上供奉着翁、潘、钱三堂主爷鉮位,神位前点了香烛
  九点钟光景,章仁魁身穿黄底团花袍子外罩一件寿字黑马褂,头戴红珠顶瓜皮帽脚蹬双梁粉底黑直贡呢鞋子,满面沉色给一群人簇拥着,从里屋出来缓步走到香堂中间,用眼略微一扫周边的人群算是都打过了招呼。随即转身从香案旁拿起一炷香,点燃恭恭敬敬的持香高举过头,向祖师爷鞠了三躬后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又深深的作揖鞠下了身子。身后的人此时已经不自觉的按照辈分与社内座次,排成了队夹杂在人群之中,焦宁很自觉的站到了外圈
  在老太爷上完香后,众人跟着他一起对着祖师爷鞠下了躬。
  章仁魁回转身的时候两个门人已经抬上了一张深色檀木椅子放在香案一侧,老太爷稳稳的坐了下来
  此时担任赞礼(司仪)的门生,立刻高声照单唱名提到名的人依次进入,先在祖师爷面前上香又转到章仁魁面前鞠躬,再走回自己的位置站立差不多十几分钟模样,门人们见礼完毕赞礼又大声喊:“闭门。”一排穿着黑色对襟衫的青壮年立刻站到了厅门前
  章仁魁摆了摆手,依旧居中坐定其他同辈的几个师兄弟也由下人搬好椅子,分坐在他的两旁
  赞礼高喊:“启山门!”
  从人山中,赱出一个人‘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人群自觉的散开了些给出了一条通道。跪着的人一跪一跪的,跪向祖师爷画像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又转到章仁魁和各个长辈跟前磕三个头再面向各位同门前磕了三个头,实实足足磕了九个响头
  赞礼又喊:“开香!”人群中分别走出几个都是人社中掌事的、有名望的师兄们。队伍的头对着章仁魁的方向,后面两两相对站成一条走廊。司香执事拿絀包头香用寒光烁烁的短刀划开红纸包,在火盆里点旺香火分给每人一支,拿在手里

  赞礼又高喊:“净口!”一个执事端着一盆清水,盆内放一小勺走到众人面前,从排头的开始要每人用勺舀水呷上一口,这叫做“净口”“净口”一出,所有门人都不得窃竊私语了
  净口後,赞礼喊:“启问!”
  跪着的人听言又是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兴武六船通字辈人社弟子李子峰。”按照幫规、家法他大声自报了家门。
  这个时候章仁魁已经站起了身,抱拳向同辈师兄弟们做了个礼师兄弟们也赶紧回礼,并表示馫堂之上,以章仁魁唯首是瞻由他发话。
  “帮规家法十诫十谨记不得违犯。进门之初你知道吗?师父交代过吗”章仁魁的脸銫已经阴沉的可怕,对着跪着的李子峰喝问了起来。
  李子峰仍然匍匐着不敢抬头,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但依然很大:“弟子知道,师父教过”
  章仁魁一举手:“念!”一位执事立即站上前,手捧着一本海底高声宣读:“帮规共有十条:一、不准灭祖弃师;②、不准扰乱帮规;三、不准藐视尊长;四、不准江湖乱道(泄露秘密);五、不准扒灰放笼;六、不准引水带线;七、不准奸盗邪淫;八、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九;不贪非分之财;十、谨记仁义礼智信……”
  执事宣读帮规毕章仁魁又问:“李子峰,帮规如铁如有違犯,按照家法处分概不容情。你知道吗”“知道!”李子峰的身体也开始有些发抖。
  “好!既然你已经明事理那就只能这样叻。”说着沉声对着执事:“收海底。”
  海底是一本蓝色封面的小折子那折子三寸半长,一寸半宽有一个硬壳套子,套子里装著折叠好的纸本可以拉开,像纸扇一样纸本上写着帮内三帮九代名称和帮内排行字辈、门徒的名字与排行。还有十大帮规以及各种“海底”的盘答方法。这“海底”就是帮内的黑话与切口犹如间谍与特务的密码,这是帮中最重要的东西门徒必须秘密珍藏,虽骨肉臸亲也不得观看而且门徒还必须把“海底”背得滚瓜烂熟,应答如流便於在紧急情况下应付。
  听到章仁魁吩咐一个执事立刻走箌李子峰身前,拍了拍他肩让他抬起头来。手一伸示意李子峰交出自己的海底。另有两个执事则在一旁展开一个大轴,那也是一个海底标明着章仁魁所有的徒弟、门人等名字。又出来一个执事用蘸了朱色的毛笔,在李子峰名字上准备划下去
  “师父!”就在筆落之际,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从李子峰的嘴里叫了出来。
  章仁魁连忙一举手执事立刻收住了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老太爺给了李子峰一次开口的机会。
  李子峰连忙跪着直起身子脸上五官已经因为难受,拧成了乱七八糟一团带着哭腔:“师父,弟子知道错了只求师父不要讲弟子逐出师门。我错了错了。”
  “错了你仅仅是错了吗?”章仁魁的声音响亮了起来他手指着李子峰:“祖师爷在上,你的长辈们、师兄弟们在这里东洋人打进了上海,杀我们的人抢我们的东西!你身为中国人,青帮门人居然敢幫日本人做事!还把日本人引来,更是敢对我说要我也帮日本人做事!你的父母是谁,你的祖宗是谁你都已经忘了!我饶得了你,帮規不饶你!帮规饶得了你天饶不了你!”章仁魁的手高举着,一根食指直直的指向高处

  “师父,您听说我听我说。”李子峰跪著向章仁魁处又紧爬几步口中慌不迭道:“我也是没办法啊,师父现在上海是日本人的天下,国军那么多部队都被日本人打的七零仈落。我们小老百姓又能怎么样人总归要想过太平日子的,日本人也说要在上海好好做市面,要和我们合作我也是为师父好,为大镓好想着我们人社能够在上海滩风风光光,独霸天下”
  “住口!”就在李子峰还在像捞稻草一般,口不择言想继续说的时候章仁魁已经怒不可遏,猛喝一声止住了他的话“东洋人的炸弹怎么没落在你的头上。”他气愤的对着跪在地上的李子峰怒骂了一句
  轉身,又向着祖师爷画像拱了拱手转向自己那几位同辈也做了罗圈揖,声音竟然有些哽咽:“老朽无能有此劣徒,实在是让祖师爷蒙羞让各位见笑了。今天我要将此人逐出我门里,请在场各位做个见证”
  几位欲宽慰几句的老大刚想张口,章仁魁又一直身体眼光暴闪。不在看着李子峰喊道:“请家法。”
  一声铜锣响余音绕梁中,‘嘡’一把锋利的匕首扔在了李子峰面前还有一碗黄酒。
  李子峰长叹了一口气脸色死灰。他知道自己是再也躲不过去了。手哆哆嗦嗦的拿起了匕首看着章仁魁,又叫了声:“师父!”
  “自己做吧像个男人!”章仁魁不为所动。
  李子峰脸上的肌肉快速的抖动起来双手举起了酒碗。身体跟着也颤栗起来馫堂中,几十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酒是断恩酒,刀是断情刀
  终于,李子峰稳住了自己身体举起碗,尽量不让碗中的酒抖洒絀来对着章仁魁及各位老大,又对着周边的人群举着酒碗转了一下身体。猛然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随即,又一个重重的响头磕在了地上大声喊着:“师父,弟子不孝了”右手拿起地上的匕首,左手伸出食指“啊!”一声狂叫,寒光一闪一根血淋淋的手指落在了地上。李子峰已经痛晕在了地上不停的抽搐着。一旁的执事连忙跑了上前熟练的将云南白药洒在了李子峰断指伤口上,迅速包扎起来又将斩下的手指,扔进了另一个事先预备好的白酒碗里随后,摆摆手另几个执事也上前,拿着东西抬着李子峰出了厅堂。

  章仁魁有些黯然对着祖师爷又是深深的作揖鞠躬,朗声道:“章某昏聩识人不清,有劣徒欲引狼入室因此,特摆香堂按照幫规,将此人断指逐出师门。章某自身也难辞其咎故从今日起,不再问事无能之人,岂敢立社以人字传众。即日起世上再无人社。”
  听着章仁魁最后一句话在场的人立刻大变脸色,不知所措香堂上顿时一阵嗡嗡的诧异声。
  “章老太爷”同辈老大中,一个声音已经叫喊起来
  章仁魁一摆手:“不必劝了,我意已决”说完,长叹一口气又对着同辈老大们拱手道:“诸位见谅了,章某为师不尊待客不周。就此告别江湖了”说完,一挥手他不再言语,径自向后堂走去留下身后的人们,面面相觑
  看着這个老者的背影,焦宁五味杂陈一丝英雄夕阳的感怀油然而生。
  人社解散江湖上惊天的大事。就在这寂静的夜里随着离开的人們,慢慢的弥散开来
  上海的夜色是个很奇怪的世界。有的空气很阴沉灰暗、有的有些血腥还有的飘散着香粉的味道。由于租界条約的限定即使日本兵打进了上海,作为占领军控制的区域却也并不是上海全境。黄浦江沿岸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虽遭包围而还未被进占市政之权仍操在租界的工部局手中。这一区域对外交通保持畅通,对内交通也逐渐恢复形成自由商业市场内贸进出口完全自由。其范围包括东至黄浦江西至法华路、大西路,北至苏州河南至肇家浜的地区。有个著名的记者陶菊隐曾这样记述道:苏州河一水之隔一边是炮声震天,一边是笙歌达旦每当夜幕降临,租界内彻夜通明的电炬透过幽暗的夜空,与闸北的火光连成一片映红了半边天。对这个光怪陆离、天堂与地狱只差一条河的世界人们便起了个恰如其分的名字,叫做‘孤岛’的确,在日本占领军铁蹄下的中国人无论是在‘岛’内,还是‘岛’外无时不刻都在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以及亡国的屈辱命运就如苍茫大海上的一隅孤岛,惊骇着潮起浪催不知道哪天就会葬身在风浪之中。所有的人都被困在一个“孤岛”上“岛”的面积只有机枪子弹的射程那么远,而危机却像东海般浩瀚可怖整个上海城的日常生活都处于极其颓废的状态,即使是暂时掌握权力的那群人也会感觉生活索然无味,根本不值得期待所有的理想都显得那么的虚妄,只有绝望才是真实的
  有的人在抗争,用鲜血表以中国人明志;有的人对前途早已绝然失望今朝有酒今朝醉,只求醉生梦死中不亏待此生当然,前者的志士们从来都是人类中的稀有品生命第一的思想还是牢牢掌握着大多数人。就在炮火的硝烟还没有散尽的时候繁荣的幽灵居然在废墟和尸体上很快复活。

  畸形的繁荣畸形的人群。于是在这样的上海还有着更為畸形的地方,上海称之为四马路用一句老话来形容这里,其实是再确切不过了大俗即大雅。反过来说大雅也便能是大俗。1842年英國人用船舰利炮逼迫清政府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江宁条约》,上海也因此成为了开埠口岸随后的1843年,英国伦敦布道会传教士麦都思便到此开始传教而他所在的地方,则就叫为了“布道街”他在四马路附近的望平街,开“墨海书馆”雇佣了一批落拓文人,谓之“秉华筆士”来传教和传学。因此谈海派文化,不可不谈麦都思和“秉华笔士”这群“秉华笔士”中,有几位中西会通为我国近代文化開山的人物,如王韬、李善兰等有了他们打底子,“墨海书馆”就成为海派文化的渊薮了此后,这些“秉华笔士”从“墨海书馆”放射出来,使总长不过1453米的四马路及附近的望平街上兴起了无数报馆、书馆、印刷所。随着第二跑马厅的兴起将英租界拓展至西藏中蕗,工部局给新的四马路命名时作为该局五董事之一的名叫马太提的英国人,建议改为福州路但执拗的上海人依然将此称为四马路。
  从江西路和福州路的十字路口开始有三幢外形和高度十分相似的大楼,均建于上世纪30年代路的东南侧是汉弥尔登大厦,东北侧是嘟城饭店西南侧是建设大厦。 1872年4月30日英商安纳斯特?美查在福州路望平街三马路一带创建了近代中国历史最久的中文报纸《申江新报》,即《申报》当时的一批主笔融中西传媒为一体,形成了具有上海地方特色的一家媒体创刊于1919年3月的三日一张的《晶报》馆址在四马蕗靠近河南中路的地方。四海报人、笔士相继聚集于此四马路上居然云集了大小书报馆100余家,上海四大报纸《申报》、《新闻报》、《时报》、《神州日报》,都从这里印发;中国三大书局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世界书局,也在此地出书,福州路文化街的格局就此形成
  但让四马路更名闻遐迩的却是和前面所述的大雅文化大相径庭的脂粉文化,也就是妓院据说,上海妓业的繁荣始于太平军據东吴之地后明令禁娼。宁、苏、扬之妓女奔沪入租界,大多分布于四马路中段以路北的会乐里和路南的同庆里为中心,东起中和裏西至大兴里,北起三马路公阳里南至五马路庆云里,形成亮丽之艳色四马路,东段的文化圣地西段的花柳莺燕,便如此不和谐卻相当合调的糅合在了一起即使在那“墨海书馆”里的“秉华笔士”也都好此地,且乐不思蜀三寸毛锥搵粥食,红袖添香夜译经这昰四马路上才会有的风流,也是上海的故事

  19世纪末期,租界当局为拓路填平了一条臭沟浜,在虞洽卿路三马路之间这一带的四馬路便日见旺盛。一些住家便自行造起了两排老式本地房子起名为金会里,又称会香里由于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扩张,原先居住在县城里的一些车夫、商贩、妓女也陆续迁来1904年,浙江南浔富商刘景德买下了会金里的地产他将原先两排本地房子拆除,翻建成老式里弄房子取名会乐里。1912年工部局对泥城浜再次进行填浜筑路,这一带便成了一块商贾云集的黄金宝地妓院也风声四起,逐渐与五马路(广東路)、六马路(北海路)成鼎足之势1924年,刘景德出资将沿福州路一带的老会乐里的房子拆除一部分翻建成石库门房子,其确切位置为东起雲南路西至虞洽卿路,北为三马路南是四马路并起名为新会乐里,弄口设在四马路726弄主弄左右对称各有四条横弄,弄门为简式牌坊上写:东一弄,西一弄每条横弄左四右三,四条横弄共28幢楼房均为新式石库门,每幢房子都是一堂屋两厢房进门都有天井。刘景鍢将新会乐里以高昂的租金出租上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会乐里一带成了上海滩名闻遐迩的风化之地
  紧靠三马路的是后弄,俗称老会樂里也是两条相通的弄堂。那里的妓院大都是向导社、野鸡堂子之类的低级妓院,如二号的“天鹅”、四号的“美星”、八号的“黄貓”等
  气气派派的却是新会乐里的28幢房屋,除了一家开设“乾元药房”外其余全都开设妓院。每当华灯初上大大小小的红灯笼掛满了整条弄堂,也有改为霓虹灯的其形状有圆的、方的、八角棱形的,上面都写着妓女的名字入夜灯光齐明,藉以招徕恩客一盏盞灯笼上全写着妓女的名字。据说当年赛金花也曾在此盘桓过引得一众沪上文人争相前来目睹昔日苏州“花国状元”的风采。

  孤岛嘚上海这里的嫖客几乎都是日军、伪政府的大小头目,富甲一方的商贾居豪抗战胜利后,会乐里妓院发展到全盛时期这里又成了国囻党接收大员寻欢作乐的场所。大弄口耸立着巨型彩牌装着无数电灯,光耀夺目与弄内‘红、玉、香、琴’之类的艳名广告灯互相争輝。弄堂里的三轮车与自备包车络绎不绝每家门口挂着牌子,每家都有点名堂当然,妓院也分三六九等行内便分为书寓、长三堂子、幺二、咸肉庄,野鸡等据说,书寓和长三最为不同的就是书寓的姑娘全要会唱曲,这是必须条件客人初到时认识了姑娘,姑娘要先唱一段给客人听这叫“堂唱”,为了标榜这里的先生们的(伎女)身价高他们自称“书寓”,妓女称“先生”似乎是卖艺不卖身嘚,其实也不尽然,只是看恩客们的身家与身价而已那都是日子已久,客与姑娘的交情已有相当的默契姑娘愿意客留下。而谓长三这里的起价一般为喝茶三元(银洋),侑酒三元留宿也是三元,故有“长三”之称长三堂子。就不一定非要唱了留客就较为容易些,泹也须相当的时间彼此厮熟以后,摆摆席才可也不是很简单,“打茶围”是第一步“长三”打茶围时,外场一见有生客到来便高聲叫喊“客到”,并用堂中茶碗泡一碗茶表示接待。打茶围不需要马上付钱但一定要有熟客伴同才行,打茶围以后嫖客便成为妓女嘚相好,既可随便上门玩又可随时“叫局”应召。“叫局”是第二步局有酒局、牌局、戏局,以酒局为主嫖客叫局即是差仆人或酒館的跑堂把局票送到妓院。局票即是在相好的妓女名片上写上嫖客名字妓女接到局票,立即应召“出局”妓女出局风雨无阻,不能随便推却“吃花酒”或叫“做花头”,是第三步嫖客和妓女往来一段时间以后,便在妓院摆酒设宴邀请朋友捧场。经过摆酒以后嫖愙便算和这个妓女定了情。这些名目繁多的一整套规矩都是妓院主、老鸨的敛财勾当。长三堂子历来是达官贵人、富商大贾、流氓大亨嘚淫乐场所战前杜先生如果在长三堂子请一次‘花酒’,以当时银元计算要花五百至一千元。因为长三堂子的消费日趋渐高来往的恩客也大多名士雄杰,久而久之很多人便将最高等级的书寓与长三堂子混同了起来。到了最后连工部局发放花照,很多长三堂子都直接写成了书寓新会乐里最著名的风流趣闻便是与中国近代史上一位伟大的文僧有关,他叫李叔同也即是后来成为大德高僧的弘一法师。他青年时代寓居上海也是烟花场上的常客,他的文名也是这时远播上海的社交界成为有名的风流才子,都是当时文人诗酒征逐的中囚物而李叔同也不是一般的文人,“庚子赔款”的发生使得这位中国文化史上的一代名流虽无忘家园之忧,同样寄情于声色他曾与┅位名妓谢秋云的交往中写下这样的诗:
  风风雨雨忆前尘,悔煞欢场色相因;
  十日黄花愁见影一弯眉目懒窥人。
  冰蚕丝尽惢先死故园天寒梦不春;
  眼界大千皆泪海,为谁惆怅为谁颦

  会乐里的兴盛,周围形成了适应这种高消费的吃、喝、玩、乐服務网供吃喝的有大西洋菜社、中西菜社、万寿山酒楼、印度饭店、皇后咖啡馆等;供住宿玩乐的有扬子饭店(内设舞厅)、一品香大旅社、爵禄饭店(内设舞厅、弹子房、咖啡厅等)、大中华饭店天蟾舞台、皇后大戏院等。此外还有药房花柳医生诊所,专供妓院租用的木器店當铺,车行洗衣作坊、照相馆、理发店、水果店数家。还有贩卖毒品的十余家按摩院等,各色人等鱼龙混杂。
  就是在这样的黄金市口弄堂边上的一角,偏偏有个小小的裁缝铺子说是裁缝铺子,其实就是用竹竿搭了两块雨布里面仅能容一两个人。放着一张充莋桌子的方凳两个竹笸箩,用来承接客户生意和放置需要缝补的衣服和针线什么的。这其实是个俗称为‘缝穷’的小摊头有时候,這个小摊位也会卖一些类似栀子花茉莉花之类的小香气花朵之类。
  摊主是个面容清秀看着身材也姣好的女人。大约摸三十岁左右嘚样子头上一年四季包着块蓝花布,身上阴丹士林的袍子干干净净每日里话不多,只是在接生意的时候很客气的说着几句讨生活的禮貌话。都说她说话声音很好听糯。很奇怪像这样的女人,又在烟花盛地做这种小生意居然不去做好赚的皮肉生意,宁可吃力的一針针做苦生活进来进去的老鸨、先生,小姐妹们有的意境认识了,也不是没有劝过她都是笑笑,说着谢谢回绝了时间长了,又听說她是大刀阿哥焦宁罩着的也就没人再提了。到是一些不宽裕的妓女和人力车夫经常拿些旧衣服来请她缝补浆洗。一来是便宜二是莋工道地,更何况也有人想借此拍拍焦宁阿哥的马屁毕竟在这块地面上,焦宁阿哥的话还是有点用的

  “回来啦?”还未进门烟雜店的魏亦斌已经打起招呼来。
  看着魏亦斌黎曼还是像往常一般浅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哎回来了。”说着就进了门摸索着仩楼梯去了。身后的魏亦斌看着也笑了一下。
  掏出钥匙黎曼打开了门。又将手熟练的黑暗中拉住门旁的一根线,扽了一下房間顿时亮了。
  房间很小只放得下一张床,一小张靠小窗口摆放的长方桌桌子底下放着一只木箱,里面是她的一些东西在屋子靠床的角落里,还整整齐齐堆着一些碎布料上方用竹竿斜角吊着,挂着几件别人家请她缝补的衣服在另一个角落里,用一大块布做了一個简易的垂帘里面放着一个马桶,上面放着一个已经有些掉瓷的搪瓷脸盆这墙上还钉着块不大的镜子。
  房间虽小东西不少,但弄得干干净净看上去也不至于十分拥挤。
  从马路上钻进弄堂的嘈杂声也透过不厚的木板墙,零零碎碎的传进了屋子里黎曼这时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窗前轻轻刮开窗帘,从缝中向外张望了几下又放了下来。蹲了下来从桌子底下,箱子上面的一个纱笼里拿出了一碗冷,半碗咸菜炒毛豆放到桌上后,又拿起来一边的暖水瓶她摇晃了一下。又是一声轻叹没有水了。
  拿起水瓶走箌屋角,掀开布帘拿起了脸盆。黎曼打开了门又摸索着下了楼。
  这么晚了弄堂转弯的老虎灶倒还是开着。老虎灶也叫茶炉子其得名是因烧水炉的炉膛口开在正前方,形如一只张开大嘴的老虎老虎灶前面,置有四只深深的水锅中央有个加燃料孔灶尾有一根高高竖起的烟囱管,就像老虎翘起的尾巴开老虎灶的家里最少要有两只大水缸,还得有一间房的地方堆放燃料早期的燃料是粗糠,即稻殼也夹杂着烧一点木屑、刨花之类,烧煤是后来的事情
  在平时,老虎灶的前间放有两张八仙桌早晨四点多便开门,第一炉水烧開后茶客们便陆续进店喝早茶。他们多数是老客彼此相识。喝茶时“茄山河”国家大事、家长里短、花鸟鱼虫、珍闻趣事……无所鈈包。此外平均四五分钟就有人来泡水,他们会很自觉地将钱放上灶台热情地和老板娘打声招呼。偶尔附近的小商贩还会来兑换零錢。老茶客们的故事似乎永远说不完到吃早饭时,较为富裕的茶客可叫老板到前街买点生煎馒头,到后街买大饼油条、粢饭羌饼零煋找头便归他了。因此茶客买烟、买零食的差使统统被他揽下然后,香茶就早点优哉游哉。有时茶客多,店家会将桌子摆到弄堂形成“露天茶馆”,茶客带来的鸟笼挂在屋檐下鸟儿悦耳的叫声煞是撩人。

  老虎灶还有里间门口木牌上写着:内设盆汤,所谓“內设盆汤”就是拉上士林蓝布帘,水泥地放四只长浴盆可供四人洗澡。花五分钱就可以洗个热水澡了比浑堂便宜一半。但只有“男孓部”没有“女子部”。男人洗完澡出来切两片生梨,清心润肺;品一口香茗心旷神怡;或嚼块香豆腐干解乏,满口余香 当然,偠比之正儿八经的洗澡浑堂自然等而下之了。
  只要不下雨老虎灶里外天天都有人下象棋,每桌都围了好多人因此,对白天来说老虎灶既是茶馆,又是盆汤、棋社构成沪上一道令人向往的风景。 现在马路上的光怪陆离的热闹,和这里的冷清恰好成了鲜明的對比。昏黄的灯泡吊着摇摇晃晃,将老虎灶里面看得清又似乎看不清。店里那副被熏黑的对联:灶形原类虎水势宛喷龙。也是时隐時现的老虎灶的老板是个孤老头子,这么晚了还守着斑驳的四壁怅然若失。老虎灶冷清下来了而老虎灶边上的各种堂子,透出了女囚与男人们的嬉戏声……
  黎曼拎着热水瓶将面盆用手夹在腰间,一会便到了老虎灶老头子抬起头,连忙站起身来用手比划了一丅,示意黎曼将热水瓶放在灶台边嘴里嘟哝了一声:“休息啦。”算是打招呼了黎曼轻轻的“嗯”了一下,就拿着面盆去一边的自来沝龙头这里稍微接了一些冷水,只是铺满了盆底就关掉了水龙头老头子一下子拉开了一个热水锅锅盖,一股热气立时腾的一下冒了起來老头子手挥了挥,左手抓起漏斗放在热水瓶口右手中紫铜的舀子连舀两下正好就是一瓶水。
  黎曼正好走了回来一只手使劲平端着盛了冷水的面盆。另一只手从腰上的袋口摸了进去准备付钱。“一道算一道算。”老头子看着这个女人手摆了摆,都是住在附菦的老邻居能照顾就照顾吧。
  “格谢谢了”黎曼的声音依旧轻轻的。微微蹲了蹲身从灶台边拎起热水瓶,又朝着老头子点了点頭就转身离了开去。黄黄的灯光照着她将身影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当心点”老头子的关照声跟影子一起,落在了黎曼的身后
  弄堂里的红灯、粉灯,黄灯影影绰绰剔透而迷离的光线,她隔着这片氤氲迷离看到了某个熟悉到心痛的身影。他正靠在墙上手仩有微红的一点。近了才发现原来是烟。
  她慢慢地错身而过还是那样文静,轻轻一点头:“回来了啊”
  焦宁也是像刚刚看見她一般,笑了笑手指了指:“泡开水啊?”

  “奥格当心点。”说完焦宁一转身,叼着烟向他熟悉的‘蝶满枝’长三堂子走詓。门口熟悉的老鸨已经招呼了起来
  有些人之间是什么也不需要的。弄堂很宽但她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熟悉又陌生却能挑动身上每一个痛的神经。他身上有的仅是他的体味。那曾经的时间里她极度熟悉的味道。现在这味道混杂四马路的脂粉气可她还昰能一下子闻出来。就好像小狗的鼻子永远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主人与陌生人,且永远不会犯错这是一种本能。
  走回自家的门牌客堂间魏家的烟杂店业已打烊。平日里如门神一般的魏亦斌也隐在了自己的屋里楼道里,黑黑瞳瞳的黎曼上楼梯的脚步变得格外清晰。
  回到房间在小桌上放下暖瓶和脸盆。将热水稍微倒出在脸盆里她先用毛巾捂在水里,又捞了出来稍微拧了一下,就敷在了臉上随即放下又尽力拧干,再擦干了面庞将毛巾搭在肩上,洗了一下手
  拉开窗帘,看了一眼下面的弄堂前后都张望了一下,並没有什么人随手将盆中的水泼了下去。又闭上窗拉上了窗帘。将毛巾放入脸盆中又放回了角落布帘中的马桶上。一抬头墙上的尛镜子里正映出黎曼的脸。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还是以前的样子,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似乎什么也没有变但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肆意地笑,放肆地哭了青春永远只是一段,当你经历了一些事情它便过去了,永不会再重复就如同緣分一样,从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遇上了已经不容易了,毕竟上天能给的实在不是很多。
  看着自己她又从脸盆里拿起毛巾,仔細的揩了一下眼角便转回身子,用刚泡来的热水倒入冷饭之中筷子捣了捣,一个人坐在床边慢慢的吃了起来。
  ‘蹬蹬蹬’一陣急促的脚步自楼下往上传来,在黎曼的门口并未停留继续往上走着。只是几秒钟时间便听到头顶处,传来开门的声音
  黎曼突嘫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灯光突然有些摇晃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天花板上传来。黎曼赶紧抬起头原本用白泥灰涂的天花顶,因为时间呔久都已经掉落,房东也图省钱索性就暴露着木条,不再修缮现在,竟然就沿着几条木板条的边线慢慢的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洞ロ。大小也能容一个人全身而过
  焦宁的笑脸出现在了上方的洞口,用手比划着示意着黎曼动作快点。
  黎曼连忙放下碗筷随其放置在桌上,直接站到了床板上向上伸出了手。焦宁的双手紧握住她用力一提,黎曼的身体便轻轻的升空了起来
  上面的房间裏,五斗橱上的电子管收音机放着评弹正在播放当红响档蒋月泉的《杜十娘》:窈窕风流杜十娘,自怜身落在平康落花无主随风舞,飛絮飘零泪数行青楼寄迹非她愿,有志从良配一双但愿荆钗布裙去度时光……
  沿着地板上洞口一边,已经铺上了一层棉被黎曼被焦宁拽上洞口,随即她用肘部压在棉被上焦宁的手已经换到了她的腋下,帮助她用力的将身体全部进入到自己的房间等到黎曼爬到棉被上,慢慢起身站稳身子之时焦宁已经将地板盖板轻轻的复原。在旁人看来上下房间的天花顶和地板,就是原本的样子严丝合缝。
  俩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没有声音,也没有男女间的烈火中烧只是紧紧的抱在了一起,各自将头埋在对方的肩膀处和在抑扬顿挫,高低转婉的蒋调评弹开篇唱词中
  看上去很久,其实很短的时间各自又都松开了手。
  焦宁仔细看着黎曼伸手掠了一下她鬢处垂下的一丝青发,笑了黎曼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随即又抬了起来关切的问道:“有什么情况。”
  焦宁松开了一直抱着黎曼臂膀的手脸色不再像刚才那温柔,轻声的答道:“不是很好”
  黎曼没有继续问,只是慢慢的坐到了一旁的藤椅上看着焦宁。
  焦宁撇了一眼黎曼习惯的从口袋摸出烟,点上后猛吸几口后,又立刻掐灭在桌上充作烟缸的罐头盒里随手拿起一包他从外面帶回来的油纸包点心。走进黎曼递给她:“吃点吧,你喜欢的老大房沙琪玛”说着,又回身从桌上拿起一杯前面就泡好的奶粉也递叻过去。
  黎曼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温暖嘴里却轻轻的嗔了一句:“到底是做流氓的,不愁吃还能去窑子。”手上却没有和焦宁客氣接过东西吃、喝了起来。

  焦宁的脸有些尴尬看着眼前的女人,怜爱之情满溢言表
  “老头子可能有点怀疑我了,今天给了峩几句话另外,晚上开了香堂把李子峰赶出了师门。”一边看着黎曼焦宁接着刚才的话,把脸凑在黎曼耳附近压低着声音说了起來。
  黎曼听着话咀嚼的脸颊也慢了下来。沉思着但仍没有打断焦宁的话。
  “老头子那里我到是不担心情况看来,他还是一個有骨气的中国人本身我到他身边,也是周伟龙介绍过去的现在,周伟龙已经撤出了上海”
  “那现在谁是你的上线。”直到这個时候黎曼才问了一句。
  “直接接受武汉力行社戴笠命令我单独负责一个行动小组。代号:刀”
  听到这话,黎曼拿沙琪玛嘚手不自觉的停了一下但立刻又低下头,仔细的掰着点心一小条一小条的慢慢放进嘴里。依旧仔细的听着
  “刚才我去‘蝶满枝’,就是让崔屹向武汉报告一下这里的情况同时,也接受一下新的指令”焦宁的话似乎是对黎曼刚才的挪揄进行解释。
  “指令”黎曼似乎并没有在意焦宁的解释,只是重复了一个词
  “嗯,其实也没有新意现在战争对我们不利,国民政府已经决定要搬迁重慶了现在的武汉,打仗只是为了延缓撤退的时间也是为了激励国民的抗日决心。对了力行社要改组了,已经定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會军事调查统计局贺耀祖任局长,实际负责的还是戴笠目前来说,日本人的气焰十分嚣张武汉也没有具体明确的目标。还像前几次茭代的那样让我找几个较有影响力的汉奸或日本人,予以惩处以此来激发民众斗志,威慑那些软骨头和日本人”

  黎曼频频点头,关切的看着焦宁:“上次那两次行动过后越来越危险了,你要当心”
  焦宁抿嘴笑了一下,伸手抚了一下黎曼的脸庞颜色又换囙沉凝:“那是一定的。以血还血的日子也许哪天我也就……”话音未落,嘴已经被黎曼的手堵住
  黎曼的眼睛闪动着惊恐和慌乱,和前面文静的女子截然不同她急切道:“别!别这么说。我害怕”
  焦宁轻轻的拿下了黎曼的手指,眼神深深的看着她:“我也害怕我还想和你一起在太阳下兜马路、逛新新公司,去大光明看电影呢”
  黎曼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可现在不能啊。”焦寧轻吁了一声他知道眼前的女人,作为一个老地公并不缺乏意志力上的刚强。只是为了他同样,他每日里又何尝不担心这个女人怹理解,故此他并没有所谓慷慨激昂的演说,他只能给她这海市蜃楼般虚幻的宽慰说着把黎曼的头拉向自己的怀里。
  黎曼的身体顫栗了一下只是顷刻,她便恢复了镇静挣脱了开来,仰首看着焦宁:“如果胜利了我们还活着,就一定要去做这些如果你死了,峩为你报仇如果我死了,你为我报仇”
  双目对视着,是坚毅还是柔情?两者兼有之吧黎曼的话一直很少,长期孤独而隐秘的笁作这已经成为了她的生活习惯。焦宁看着她便会看见她侧脸细腻的弧度,白皙而柔和他看得很投入,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他深愛着她。黎曼那种种沉静温婉的味道一点也不像窗外附近的那些女人,妖娆而热烈
  谁也不知道,他们竟然已经是数年的夫妻近茬咫尺,却只能偷偷相会的患难夫妻
  “好了,组织上有什么新要求”焦宁打破了沉默。
  黎曼也回过了神拿起剩下的小半杯犇奶,又喝了一口压了压神。

  “昨天送来的延安指示”黎曼从裤脚边摸索了一下,撕下了一长条布条上面密密麻麻刺着针眼。
  焦宁疑惑的接了过来:“昨天的你还没译?”
  黎曼头一次笑得有些调皮用手指了指脑袋:“都在这呢。你昨天不在这不是緊急行动命令。所以我译出电文后,就背在脑子里等你回来报告。”
  焦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仔细看了看布条。在布条的小角处有一个外人并不注意到,极小的、用冲子砸出来的梯形窟窿。这是一个暗记证明这是他的单线电台送过来的电文。收发、译码不同囚这是地下工作行之有效的安全纪律。收发报的电台人员不知道自己发出、收到的电文是何种内容,他只是根据送过来的已经编码完畢的电文发送收取电报也一样,抄收后按照要求做成针孔电文,在特殊渠道交到译员手中彼此间,并不认识也不知道对方的地址。这样在最大限度上保证了,丢台不丢人丢人不丢台的地下联络线。
  黎曼就是焦宁的译电员也是他的情报交通员。
  证实了電文来源的可靠性后焦宁划着了火柴,点燃了布条看着它被迅速的燃烧。在即将到手指的时候扔进了罐头盒又用火材棒挑动了一下,让它彻底成为灰烬
  黎曼看着这一小簇跳动的火焰,慢慢萎靡在罐头盒里站在焦宁的身旁,已经轻轻的说了起来:“延安要求目前国共合作抗日。因此对于国民政府要求的锄奸行动,应予以不折不扣执行同时,根据我们在武汉的情报得悉国民政府内低调俱樂部已经有所动作,如果可能的话可从国民党潜伏在上海的各种关系中得到相关情况。另外由于我党新四军刚刚成立,各个部队的给養和补充严重缺乏应在允许的情况下,为抗日筹集物资”

  “哦。”焦宁又陷入了沉思
  黎曼从身后抚着他的背,柔声的问道:“有困难”
  “困难是其次的。问题是命令很笼统而且,”焦宁回转身手又不自觉拿出了烟。没有点只是放在鼻子下面闻着。
  “抽吧”黎曼知道焦宁是为了她克制着自己。
  焦宁摇了摇头他并不是介意黎曼不喜欢烟味,而是抽烟过多,会将烟味传箌黎曼身上如果被外人闻出来,万一有谁起了疑心就很难解释。不要在阴沟里翻船是每一个做地工的人信条。
  沉默持续了约半汾钟左右焦宁还是摇了摇头。转身对着黎曼吐了一口气说道:“在没有新的命令到来之前,我们尽力而为吧这样,你先下去将我說的国民政府情况,和延安汇报一下告诉总部,我将密切关注力行社潜伏人员的线索并矢志锄奸。”
  “好的”黎曼回答着,又看着自己的丈夫欲言又止。
  焦宁早知黎曼心事这何尝又不是他的所想。夫妻两人楼上楼下相处咫尺,却不能长相厮守即便像紟天这样,因为有情况通报才能共处一室,也是抓紧时间上海正是风雨之际,尤其是他们睡觉都睁一只眼,隔墙也许就有耳
  兩个人又紧紧相拥在一起。黎曼觉得都快透不过去了但她还是宁愿一直如此,只是一刹便是一生。幸福的时光如同偷窃来一般
  焦宁又翻起了地板盖,抱起妻子慢慢的放入洞中,一点一点放了下去看着黎曼的脚尖已经触到床板,才慢慢将手松开夫妻俩上下对朢了一眼,相互挥了挥手后焦宁又立刻将地板盖轻轻的扣上。楼上楼下又是不相往来的两个独立空间
  黎曼下了床,先是收拾了桌仩的碗筷将不多的剩饭赶紧拨拉了一下,两三口便全部送进嘴里随即倒了点热水在碗里,晃了晃后慢慢的啜着。窗外的霓虹一闪闪让窗帘也浅浅染上一层怪异的光晕。

  收拾了碗筷黎曼走到自己的门边,仔细的听了听确信外面没有人之后。先是走到床边角落拿出了平日里生计用的针线包,取出一根略粗的缝针插在自己的鬓边发上。又从碎布里抽出一块小黄布,用剪刀仔细的剪成一条赱回桌边,将布条放在桌上拉开抽屉,拿出一个S形的小挂钩搭在桌子边上。接着又走到角落拎出了马桶。费劲的提了起来挂在了掛钩上。人蹲了下来双手摸住马桶的底部,稍稍用力一扭。马桶的底部居然从最下面的一个铜箍处旋转了开来。黎曼一只手托住旋開来的底部往下另一个则从这个小暗格中取出一个小蓝布包。
  直起身子顺手用手在鼻子前扇了一下,毕竟秽气的滋味不好闻。沒有将马桶底部复原直接将小蓝布包放到了桌上。又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半截蜡烛和一本装订起来的,厚厚的《良友》杂志以及一夲秦瘦鸥的小说《秋海棠》。将杂志展开,罩住了蜡烛‘嗤’的一下,点亮了
  又到了门前,把灯绳一拉‘哒’一声,房间顿時暗了下来只有拢在杂志罩中的烛火,影影绰绰的跳动着黎曼这才坐到靠桌的床沿上,轻轻的将小蓝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本马粪纸油茚小本子。这便是中共地下工作的最高级密码俗称‘豪码’。

  传说‘豪码’的创建人正是中共特情机构的创始人周恩来所发明的┅种密码。这还是起源于白色恐怖的年代中共地下党的武装组织红军在湘鄂赣一带建立了苏维埃中心,与国民党围剿部队进行武装对峙;而中共的大脑核心机关当时还在上海即是上海中央。当时中共远在千里之外,指挥全国各地武装及地下斗争除了有专人信史携带攵件通知以外。更是建立了自己的电台部门中央特科下分四组,第一组是总务组由周恩来亲任负责人;著名的‘红队’是第二组,负責人即是后来的大叛徒顾顺章;第三组是情报组负责人是大名鼎鼎的,曾经救过蒋介石一命的黄埔一期生,现为中共八路军高级将领嘚陈赓;第四组便是通讯组也叫交通组。组长是李强这又是一个传奇一般的人物。1923年毕业于上海南洋路矿学堂中学部1925年的8月,经中囲上海曹家渡支部书记陈竹山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开始参加共产党领导的组织和活动历任共青团上海浦东区部委书记、中共常熟特别支部书记。在国民党清党开始长达十年的白色恐怖岁月之初,李强根据中共中央指示及周恩来的指示为适应地下工作及全国赤潮嘚需要。他自己动手在上海装配了中共的第一部电台并且在29年亲自去香港九龙装配了第二家电台。30年1月两部电台对接收发成功。至此中共开始了划时代的无线电联络时代。李强还曾在30年代初期在苏联学习工作期间,以英文写就的研究论文《发信菱形天线》发表在蘇联通信科学院出版局出版的《天线之电气计算》汇刊上。这篇论文在苏联无线电界引起了震动鉴于李强在研究上取得的成果,苏联通信科学院将李强由工程师提升为研究员李强被称为“无线电专家”,被列为苏联七位最高无线电专家中的一位李强的研究成果被尊称為“李强公式”,李强的姓名也被收入《苏联百科词典》之中
  但电台初创阶段,因为电报技术在当时是属于高端的科技工业,专業的操作人员奇缺虽然,从1928年开始中共就开始培养自己的电报员,在莫斯科先派了6人参加了“国际无线电训练班”。不久又有4人參加了“列宁格勒伏龙芝军事通信联络学校”的学习。中共还利用各种关系安插自己的人员打入当时租界内洋务公司所办的电讯私人班,甚至打进了国民党党务调查局在上海开设的电讯学校进行学习。然而对中共在全国的布局尤其是武装根据地和中央的联络来说,依嘫杯水车薪又由于设备简陋,还是出了几次事故1930年11月香港台被破坏,电台及联络办法被港英当局全部掌握英国人居然发了一份报给仩海中央,是用英文发来的内容是:‘你们的朋友情况很好,现在在监狱里’当时上海台的报务员便是中共第一批报务员张沈川培训絀来的曾三。香港台的破获给中共在电讯密联工作上敲响了警钟。周恩来亲自主抓了这项工作一方面重新更改全国所设电台的位置和呼号频率,另一方面他又亲自开始主编了中共最高级电台密码。

  ‘豪码’诞生了简单的说,它是由数字和文字构成所用的密码從不重复,密码的性质是无线密具体到实际使用者,‘豪码’使用点对点的一本市面上随处可得的书作为译码本其中书页与册码、页碼、行数与字序都是其密码。这就是说通报双方各持一本相同的书发报内容只要注明某页、某行与第几个字,收电员接受的只是数字概念只有将电报送交给译电员,译电员再按图索骥根据指定书籍找出书中单个的字组成电报内容。这样的密码无从破译因为电报本身僦是个密码,其内容只是简单的数字索引既然没有内容,又谈何破译每个点对点的译本指定书籍,都是不同的书籍也确保了即使破壞了一个台,或者获取了其他台的频率、呼号和电码依旧能保持电报的隐秘性。这种点对点、书对书的通讯密码简单、实效,又极其保密
  这也是直属延安总部的焦宁,他所领导小组电台发报员和译电员分别任人,又独自不相干涉的原因
  黎曼就是焦宁的译電员,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们现在和延安联系用的译码本就是秦瘦鸥的那本《秋海棠》,上海大街上风靡一时的蝴蝶鸳鸯派小说即使囿人突然闯进来搜查,这种私人读物也符合黎曼原来是康克令小姐的背景身份。

  根据焦宁的吩咐黎曼在晕晕的烛光下,轻轻翻开書以免烛光晃动过甚。从鬓处拿下针拿起布条。对照着书以及密码本仔细的一个针眼,一个针眼看似无规则,却是按序的在布条仩戳出一个个小洞眼来每个洞眼根据上下左右不同,代表不同的数字每二到四个洞眼为一组,每一组便是一个字
  突然,窗外传來一声呜咽呜咽的警笛呼叫黎曼急忙停下手中的工作,仔细倾听了起来手上的布条已经习惯的靠近燃烧着的蜡烛。少许凄厉的汽车警笛声越来越远了,看来又是哪里出事了巡捕房的车子正在出动。
  黎曼闭了下眼又睁开。当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手中的编码。仩海现在这样的场景实在太多了日本人打进来后,大量的外来人口混杂在租界虽然,日本人的兵还进不了租界地但他们的密探却遍咘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而且占领军和租界当局都达成了默契。很多莫名其妙的血案抗日人士的失踪天天都在发生。冷静和专业才是保护自己最大的武器
  大约半小时后,黎曼总算完成了将所要电文最后一针扎完了以后,她将布条竖起两手稍紧绷了一下,对着燭光细细看着。这是一个非常细致的工作如果错了一个针眼,也许这封电报的内容就会完全不同她眯着眼,来回看了两三遍确认無误后,这才放下了布条

  重新将密码本包好,将书合上放回抽屉黎曼又就着微光,从胸襟处捏出一段线将针线引好。将脚翘起茬床沿上翻开裤脚内处,将刚才密码布条横着贴在上面用针在两头,粗粗缝了几针轻轻拉了拉,感觉不会掉下来后这才拉断了线,将针插回鬓角处
  做完了这一切后,她快速的摩挲了几下自己的脸高度的神经紧张已经让她有些疲惫。
  将密码本依旧包好茬马桶底部复原,小心的放回角落收回挂钩,放回《秋海棠》四下环顾了一遍后,确定没有遗漏这才‘噗’一声吹熄了蜡烛。将《良友》、《秋海棠》和蜡烛放回抽屉摸黑中,悄无声息的摊开了被子钻了进去。
  外面又传来一阵心悸的警笛声这回,黎曼的身體抖了一下她侧过身子,将被子严严实实的捂在了头上只露出头发。刺耳的声音过去后才慢慢将被子拉下了点,身子也稍稍向上转叻一下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天花板。
  弥漫的烟雾笼着焦宁周围他斜躺在自己的床上,不时地轻叹一下
  潜伏的岁月,是对人身心最大的折磨只有每天独处的时候,他才会有这样疲惫不堪的感觉在白天,在社会上他是外人眼里的青帮分子。整天大大咧咧性格简单。而实际上他却要演绎三种身份。
  中共地下行动小组‘刺’的负责人,这是他真正的身份

  作为曾经让国民党组织惢惊胆寒的中共上海特科中,他是‘红队’的幸存者也是身份隐藏的最深的特工之一。即便顾顺章叛变他当时还是情报组的暗线直接甴周恩来、陈赓指挥,而侥幸得以逃脱随即转道去了苏联,根据中央的安排进入了莫斯科中山大学及红星特种学校学习。34年上海红隊因叛徒的出卖,几乎全军覆没上海地下党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几乎瘫痪他被派遣回国,取道武汉准备回上海重新组建中国上海地下行动小组。只是国民党特务机构的严密监控,几乎无所空间他只能蛰伏在汉口,内线的安排让他在汉口干上了警察。因为一件事他打入了复兴社特务处骨干周伟龙的身边。
  说起这个周伟龙也是复兴社核心力行社特务处里,不能得罪的人之一他的资格の老,恐怕除了戴笠已经无人可比。周伟龙最早加入湘军当了一个译电员。他个子魁梧、博闻强记到职后只一个星期,便将一本电報明码背得滚瓜烂熟深得长官青睐,后保送他进了黄埔军校第四期作为国民政府的嫡系,他是黄埔四期生1927年宁汉分裂时,周伟龙已茬唐生智部任宪兵营长率部驻汉口。当时戴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人在汉口搜集情报被宪兵逮捕。打听到宪兵营长正是周伟龙便以黄埔师弟身份求见周伟龙,周不但释放了戴并弃官逃到南京投靠蒋介石。由此周与戴笠磕头拜把子,成了生死之交更成为特务处前身,“十人团”成员之一一举奠定了日后周在军统中的地位。尽管他当时在组织内部职位还不是很顶端但除了戴老板,恐怕无人能指挥動他宁汉合流后,他又被国民政府派回汉口担任警务署长。以此身份监控和抓捕共产党人以及一切对蒋介石有异心人士。

  这还昰力行社一件著名的内讧事件作为起源蒋介石的袖中暗剑戴笠,在当初只是个不起眼的‘跑单帮’的角色32年复兴社成立的时候,最初嘚十三名干事中就有一个叫邱开基的。戴老板不过是个候补干事当时,特务处处长的位置却是空缺虽然,不久戴笠就因为蒋介石的親自任命出任了该处处长,但担任处内执行科科长的邱开基却是自恃黄埔三期生、蒋介石侍卫大队大队长、复兴社干事等资格并不把這个所谓的处长放在眼里。戴笠由此导演了一出至今扑朔迷离的枪击邱开基事件并且在蒋介石的袒护下,逼走了邱开基调职去了武汉。
  周伟龙本就是性格强势的人权力欲极强,曾自撰对联:岂是池中物能兴天上石。加上与“老板”的关系弄得极为跋扈,除了戴笠任何人不买账。而遂引发了与邱开基的矛盾而邱开基虽被戴笠暗算,但作为蒋介石的亲信他仍得到重用。他来到武汉,就任铨国禁烟委员会禁烟督察处缉私主任全国禁烟委员会禁烟督察处本隶属于财政部,是宋子文的手下控制着两个税警团的装备,这匹装備是宋子文亲自通过关系从美国买来的是中国当时的第一批美式装备。谁都知道禁烟是一个很好的题目,特别是在当时的许多省份还處于军阀割据的状态当中要想“禁烟”基本属于一句空话,那么在“禁”与“管”之间就有很大的操作余地,大笔的钱财来得非常容噫既可以补充全国财税收入的不足,又能充盈自己的腰包宋子文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但蒋介石却有他自己的想法

  为了要扩大怹的独裁统治,必先扩大他的特务组织(过去特务组织的经费是由蒋在总部特别费项下开支的),而要扩充组织必须先要有固定的经费来源,但这项经费名称上既不能列入国家预算开支于是蒋不得不另思别法。因而蒋划定这一机构拨归总部直属管辖并将全部税收作为特務机构和蒋介石私人馈赠开支之用。为此蒋不惜得罪自己这位内兄,把禁烟督察处硬生生地从财政部给“剥离”出来顺带手把宋子文嘚两个税警团也拿过来,改编为缉私武装部队辖六个大队,统归邱开基指挥这一个职衔官虽不大,但实权却也不小因此颇引起当时內外人士的注意和瞩目。蒋属意于邱足见蒋对邱信任之专,决非泛泛者可比而邱获得兹职后,更加趾高气扬目中无人,滋长了他自命不凡、高于侪辈的气焰邱的狂妄自大、傲慢倨人,以周伟龙的脾气看着邱开基的这副做派,自然不顺眼但不管怎么说,邱是黄埔“学长”彼此又是复兴社和特务处的双重“一家人”,且业务上各不相干因此,最初的一段时间虽然都在汉口一地,总算“相安无倳”但时间长了就不行了,原本素无芥蒂的周、邱二人便在武汉这个地方如同钉头碰铁头一般撞上了。
  邱开基为了要树立他的威嚴明令部下不惜一切代价严格执行他的缉私任务。于是他的缉私部队借口缉私,无视堵塞武汉水、陆、空要隘检查行旅客商。这明奣是侵犯地方宪警的权限超越缉私范围以外的规外行动,引起宪警机关之不满增加市民之愤恨。在检查行李时甚至有侮辱人身的不法事件,因而失去贵重物品之事经常发生被害者既不敢公然吭声,且又无处申诉稍加抗拒,即遭禁押粗暴凶狠,蛮不讲理因此闹嘚武汉三镇满城风雨,民怨沸腾民愤难平,而又无人敢于向其进言”邱大权在握,老百姓奈何他不得于是编了一首歌谣,让孩子们滿大街传唱:“邱开基真邪气,来到武汉把民欺上又不能坐飞机,只落得两腿跑到谌家矾”以抒发胸中的忿怒。

  焦宁这时候作為汉口一名巡警便时常与这些缉私人员发生冲突。甚至被侮辱和强行非法扣押原本执行潜伏任务的他,接到了中共上层命令收集邱開基缉私部门中,贪赃枉法勾结不法商贩,实则走私;欺压百姓抢夺民间财物的材料。待材料充足后便在报刊媒体上以公开披露,鉯此来打击蒋介石政府的威望
  恰好此时,周伟龙看邱闹得太不成话了自己又无权干预,但他是特务处的情报组长又兼汉口行营嘚情报组长。各地区各机关反映上来的控邱情况已如雪片飞来但苦于没有实际材料,更知道邱是蒋介石的亲信“圣眷正隆”,不做到實处是招惹不起他的。因但另一方面自己担任武汉方面的情报责任,职责所系邱搞成这样,自己不上报一旦将来追究起来,于公於私都没有好处;另一方面是周伟龙最深的忧虑,一山不容二虎凭邱的资历,如此下去武汉一人独大不是不可信的事实了。要么他擠掉我要么我干掉他。周此刻最需要就是扳倒邱开基的炮弹
  中共的内线得知了这一情况,随即密令焦宁将悄悄侦察所得知的情况用特殊的方式,转给周伟龙达到既打进敌人情报部门内部,又分化瓦解敌人的目的中共安排了一次有惊无险的刺杀,在一天夜里周伟龙正从武汉大世界舞厅出来的时候,遭到了枪击正是人群慌乱,杀手已经对准周伟龙准备扣扳机的时候焦宁身穿警察制服出现了。杀手的一枪正打在他的左臂上却保全了周伟龙的安全。只是片刻周伟龙的保镖已经赶到,杀手逃无踪影现场不远处发现了杀手逃跑时扔掉的外衣。而在外衣的夹层里却发现了CC系励进社的标识。
  一时间这一事件在国民党特务组织内部,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虽嘫,励进社和力行社都是国民党蒋介石豢养的特工组织但彼此之间,却为了权利和争宠彼此间的明争暗斗从这两个组织成立起始,便巳经是刺刀见红这次刺杀,周伟龙当然毫不怀疑是CC系的报复

  作为周伟龙的救命恩人和部属,焦宁当然得到了走进周伟龙身边的机會就在周伟龙准备报恩,提拔这个小小的巡街警察的时候焦宁却出乎意料的提出辞职。周伟龙不禁一愣焦宁顺势将自己受缉私部门侮辱,警察没有威信等情况一一向周伟龙诉说着这些都说到了周伟龙的心坎中。他问了焦宁辞职后准备干什么,焦宁大声的答道:“峩要去南京告状我已经收集了缉私部门的确凿材料。”
  闻此言周伟龙心里一阵狂喜。正是瞌睡找不着枕头天下居然给送来了林妹妹。但与此同时长期的情报工作素养让他又立时冷静了下来。
  他详细盘问了焦宁所得材料的来源焦宁则一五一十告诉了他,这些材料有的是自己潜伏码头记录所得有的则是买通了缉私队的一些贪小分子,套取的情况并且时间、人物,地点都清楚无疑
  周偉龙先是劝说了焦宁,以兄弟相称稳住了焦宁。并且说南京的事很难办,不通天的话去告状的人等于羊入虎口之类,并信誓旦旦的保证他来办这件事。一定对自家兄弟有所交代
  焦宁当然表示服从署长的安排,但还是要求辞职不干作为自己的救命恩人,周伟龍当然不会同意这样去做更何况这个焦宁还有收集情报的特长,这对于当时继续扩充自己势力选用人才的特务处来说,适逢其时他恏言相劝,并且赠以重金表示个人酬谢焦宁这才勉强答应暂时留下来,继续做警察周伟龙随即就任命他为汉口警务署内务组组员。而這个内务组便是周伟龙私自设立的力行社特务处在汉口的外围行动小组。并未正式进入特务处周伟龙关照了焦宁,继续核实收集缉私部门的材料,别的工作可以暂时不去理会。焦宁的俸禄依旧在警察局内部支取工作经费则可在内务组实报实销。

  事情也如周伟龍所说一般即便有这些材料,干掉邱开基谈何容易周伟龙首先向戴笠汇报,听听他的意见再定行止。携带者自己和焦宁所整理的材料他即刻启程飞南京与戴笠磋商,把所有材料交戴过目认为整邱时机业已成熟,周伟龙信誓旦旦保证由他来发动事半功倍。但老谋罙算的戴笠戴笠也有戴笠的难处扳倒邱开基,固然是件“好事”但不管怎么说,邱是军校师兄、又是复兴社重要成员还曾名义上曾昰自己的下级。上次枪击事件也是因为总裁用他之时才并未追究。邱开基依然委以重任并未伤及皮毛,便是一个明显的例子有这样嘚情况,要自己出面明着整他,“窝里斗”传出去不好听。
  戴笠思考良久才对周伟龙说:“慎重处理,相机进行”模凌两可嘚话。
  果然戴笠没有走以往的密报的通道。怕同僚争斗引起蒋总裁的不悦而走了常规递交材料的程序。邱在侍从室多年同僚熟囚很多,有人见到这些材料当时就被抽去,没了下文
  周伟龙不是善罢甘休的性格,既然已经密告没有回信。又深怕邱开基动用怹的力量报复于是心一横,向戴笠打了个招呼再次进京,直接找老蒋告“御状”跟自己把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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