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灵歌集播放徒不聚会灵歌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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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徒会打着基督教的名义,但根本不属于基督教的正当宗派。门徒会极力向农村渗透,在一般群众中发展信徒。散布歪理学说,影响群众的生产生活,聚敛钱财、危害社会。为了少一些人被蒙骗,下面告诉大家三种简易识别的方法。

  一、通过组织称谓来区别 

  门徒会因其最早的核心骨干分子为“十二门徒”而得名,但其在民间并不叫门徒会。他们会因地域和活动方式的不同,有特定的称谓。如“三赎基督”或“三赎教”、“旷野窄门”或“旷野教”、“二两粮教”、“蒙头教”或“蒙头会”,也有俗称“顶白凌子的”、“传福音的”亦或“接福音的”。但是为了增加欺骗性和迷惑性,有一伙传教的人在最初传教时自称其为“基督教”或“耶稣教”。

  基督教又称耶稣教,包括天主教、基督新教和东正教。在中国的组织有五个,即中国基督教协会、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委员会、中国天主教主教团。中国天主教爱国会、中国天主教教务委员会。

  二、通过教职人员的称谓来区别

  门徒会最高机构为总会,总会有“主执”、“配执”和“慈管”。各级均有执事、配执事、姐妹工、联络工、灵工、善工等管理人员,各级组织的核心骨干都叫“执事”。小分会还设有“办公”和“联络员”。

  基督教教职人员的称谓主要有主教、牧师、教师、长老和传道员。牧师、教师和长老要由各省爱国团体认定备案后,经过各教会按立,具有圣职的教职人员,负责教会管理。

  三、通过聚会地点和方式来区别

  门徒会反对成员去教堂,主张秘密传教,野外聚会。他们搞家庭聚会,不许信徒上教堂。反对信徒到其他教会,门徒会内部不同会点,没有传道人(“奉差”)的允许,都不能去。分会点成员一般每周聚会一次,名为“守安息”。聚会一般在晚上,时间2个小时左右,房间不开灯,屋门锁着,外面派人把门望风。祷告时,信徒头顶手帕,面向十字架下跪。分为祷告、学道、唱灵歌和作见证四步。

  基督教一般有固定的宗教活动场所,聚会活动在经政府有关部门批准的教堂和家庭聚会点进行,形成了一整套的宗教活动仪式,是公开的、开放的,允许一般非教徒参加和观看。主要有传道员讲《圣经》和唱赞美诗等活动,组织做义工等公益活动。

  通过以上三种方法,可以发现门徒会根本就不是基督教,而是一个以骗人、骗财为目的侵害群众利益、危害社会和和国家安全的邪教组织。

在圣灵的九种恩赐中,预言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恩赐。林前11章到14章里,说预言的恩赐被提到22次。

预言,希腊文作propheteia,音:破费太大(神给的东西可不就是破费太大),是指被圣灵感动而说话。相比较于方言,预言是说人所能听懂的言语。要认识说预言的恩赐,首先我们要搞清楚说预言不是什么。

1、预言不是作先知讲道

讲道,也叫传道,希腊文作kerusso,音:可啰嗦(信徒们是不是都觉得牧师讲道好啰嗦呢?),意思是宣布、传讲好消息——耶稣基督的福音。讲道是来自人的理性头脑,所以讲道都是要事先准备的。而预言是来自圣灵给我们的话,不是事先准备的内容。而是在那一刻,被圣灵膏抹,没有经过大脑理性思考,从人口中说出神的特别话语。

预言中是没有责备的成分的。预言总是鼓励和勉励人的。在新约里,神的确会纠正我们,但不是通过预言,而是通过讲道和教导。保罗也处理教会出现的问题,但他总是以教师、传道人、使徒的身份来做这些事,他没有通过说预言的恩赐来纠正教会。

3、预言不是一项批评的事工

说预言不是用个人的观点来反对另一个人。说预言是在神的恩膏下的神圣运行,预言是来提高信徒对罪和过犯的警惕心,让他们为基督再来做好准备。预言的恩赐能帮助基督徒从沮丧、失望、疏忽大意、不冷不热中被重新挑旺起来,回到对神的追求中来。

神对于预言给出了很清晰的界定。预言有三个功用:造就、劝勉和安慰。纯粹的预言不预测未来。预言本身不带有任何启示的。只有智慧的言语、知识的言语和辨别诸灵的恩赐才会带来启示。

以弗所书4章8到12节告诉我们,在新约教会中,先知是五重职事之一。一个人会站在先知的职分上,带有启示的预言常常在先知身上彰显。这是两种以上的圣灵恩赐一同彰显,不同于单纯说预言的恩赐。你常常说预言不会让你变成先知。先知必须首先是一个全职传道人。并至少有两种启示类恩赐以及预言恩赐常常在他身上彰显。在使徒行传21章9节告诉我们传福音的腓力的四个女儿都能说预言。但她们不是先知,她们只是说预言。她们的事工是说预言来造就教会,而不是预知未来。而亚迦布是一个先知,在他身上有启示类的圣灵恩赐彰显,所以他会给教会带来关于未来的启示。比如他告诉保罗在耶路撒冷会遇到的事情。这是关于未来的。先知的职分常常告知未来的事,但说预言不关乎未来。

这是人们最主要的对预言的误解和误用。信徒们不应该寻求预言来引导。引导不是预言的功用。预言是来造就、劝勉、安慰人,不是来引导人的。

即使预言中包含启示类恩赐彰显,我们也不应该被带有启示的预言所引导。比如先知亚迦布对保罗说了带有启示性的预言,就是保罗将会在耶路撒冷遭捆锁,但先知并没有指导保罗该怎么做。保罗是被圣灵所引导,不是被预言所引导的。

预言有三种功用,或者我们也可以说这是预言彰显出来的三个目的:就是造就、劝勉和安慰。

造就的意思,把房子一层层向上逐渐建造起来。预言是来把基督的身体建造起来的。如果一个人灵软弱,预言就会把他建造起来。如果一个人很害怕,预言会除去那害怕,使他刚强起来。今天许许多多的基督徒需要把他们的灵生命建造起来、坚固起来。这就是为什么圣灵要给予教会激励类的恩赐。

林前14章18节,保罗说:“我感谢神,我说方言比你们众人还多。”方言是造就自己的(林前14:4)。毫无疑问,保罗说方言超过整个哥林多教会是因为他渴慕被建造起来。这是他之所以有令人惊叹的属灵力量的秘诀。

我们都被神呼召去鼓励别人。很多时候,一句预言就可以鼓励整个教会过一个圣洁的,脱离世俗,完全摆上的生活。很多时候,当魔鬼控告我们,贬低我们,预言会鼓励我们。预言带来劝勉。“耶稣就快再来,不要停止不前。不要被世界的洪水冲走,继续与神通行!”预言会鼓励我们继续在基督里建造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壮。

多少次,一句预言中鼓励的话就改变了我们的人生。从圣灵来的一句话是如此有能力,胜过人说的千言万语。

我们活在一个破碎的世界中,破碎的生活、破碎的家庭、破碎的理想。人们今天需要的不是同情和可怜,他们需要安慰。让他们从抑郁、沮丧、伤心走出来,在逼迫和受苦中得到医治。

有些人来到教会聚会时,他们是如此得伤心难过。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甚至想到过自杀。如果我们有什么可以给他们,那就是安慰,治愈他们里面的灵人,治愈他们痛苦的记忆,治愈他们的伤心和沮丧。我们可以通过敬拜赞美神、真挚的团契相交来做到这些。我们可以通过拥抱和握手来安慰人,我们可以说:“主要安慰你,主要祝福你!”

我们需要从圣灵那里来的神圣安慰来医治人们破碎的心。神的儿女,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权利,当我们来到聚会中时祷告说:“父啊,我们要这最温柔的恩赐在我们中间彰显,我们需要预言在我们中间彰显!我们要圣灵的恩膏来膏抹我们,医好伤心的人!”

三、私人时间里预言恩赐的运行指南

林前14:1中保罗告诉我们,要追求爱,也要切慕属灵的恩赐,其中更要羡慕的是,说预言。

林前14:39,保罗又说,你们要切切渴慕说预言,也不要禁止说方言。

整个诗篇都是首预言的灵感动而得得一本祷告性的诗歌集。是通过圣灵感动而得的口才写成的。

旧约中,亚萨和他的弟兄在约柜前侍奉(代上16:37),他们在约柜前颂扬(代上16:4)、赞美、敬拜耶和华,预言的灵就感动他们,他们就说预言(代上25:1),这些预言被记录下来,成为我们今天的诗篇。约柜代表了神的同在。神的灵住在约柜上两基路伯的翅膀间。在新约里,约柜就在我心里,因为神的灵和我们的灵同住。我们也当在约柜前服侍神,就是用我们的灵来敬拜神。我们应当祈求预言的灵降在我们的身上,渴慕预言的恩赐彰显。通过预言恩赐的敬拜是被圣灵膏抹的敬拜,是我们应该追求的。有时候我们会用方言祷告为自己祷告一会儿,然后圣灵就转向让我们说预言。当我们凭着这受感而得的口才祷告时,有时候智慧的言语就会通过预言彰显出来。使我们明白神对我们自己生命的计划和旨意。这就是我们在私人时间中用预言来帮助我们敬拜、祷告和灵修的方式。

四、公开聚会中预言恩赐运行指南

林前14:32 先知的灵原是顺服先知的。一个正在运作预言恩赐的人是可以控制这个恩赐的。如果有人说:“我们不能停止说预言。”那说明这个人行在肉体中,而非行在圣灵中。因为圣灵彰显不会给任何人带来捆绑。

神的灵运行和魔鬼的灵运行是截然不同的。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停止神的灵运作,消灭圣灵的感动,叫圣灵担忧。你不可能在圣灵的捆绑之下。除非你想要,否则你不会与圣灵同工,跟随圣灵的川流。你应当保持自己跟随圣灵的川流,如果你希望圣灵的恩赐在你身上彰显。

帖前5章20节说,“不要藐视预言。”一些牧师和传道人不希望预言的恩赐在他们教会里运行,是因为他们害怕控制不了局面。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每当超自然的事情在运作,总有一些错误和危险因素会带进来。在许多事情上,都是这样的。就像原子弹,有巨大能力的事物往往也是最危险的。如果预言的恩赐没有合宜地被使用,是会带给教会极大的风险的。就像你在房子里生了一把火,只要火被控制在灶台上,就没有问题。但如果火蔓延到了房子各个角落,那你就有大麻烦了。尽管都是火,但它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了。所以林前14章29节说,在一个聚会中不应该一股脑地都上去说预言,有次序地一个一个说。而听的人应该仔细分辨。如果你有感动说预言,也应该报告聚会带领人,在他的允许和指示下说。而不应该有傲慢的态度,认为神要通过我说话,我就最大,你们都要听我的。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那么只会带给聚会混乱。而33节说,神不是叫人混乱,乃是叫人安静。

对于聚会带领人,我的个人建议是,如果你们是主日聚会,或是讲道或是培灵聚会(就是教导聚会),那么如果有预言恩赐的彰显,最多允许三次,一次时间不超过2分钟。而且预言不应该打断讲员的讲道和教导,可以在讲员讲完后运行,但负责人也当分辨,如果预言中有问题,需要立刻纠正。关于如何纠正这一点,我在下面查验预言会具体解释。

如果是敬拜赞美聚会或是祷告聚会,我们可以期待预言恩赐更多的彰显,可以允许有5、6次。如果是信徒间的交通聚会,我们可以安排鼓励他们都说预言,只要一个个按着次序说。预言的灵会将诗章、颂词、灵歌放在我们口中,使我们彼此对说,口唱心和的赞美主。(弗5:19)也可以彼此教导,互相劝诫、心被恩感,歌颂神。(西3:16)我们造就了自己,才能造就教会。初期教会就是这样侍奉主,彼此服侍。

说预言的恩赐应当在合宜的时间和合宜的地点来运行。罗马书12:6说,说预言的,就当照着信心的程度说预言。一个人说的预言不符合圣经或者伴随启示类恩赐彰显的预言最后没有成就,那么说预言的人就超过他的信心在说预言了,他就应该停止。

林前14章29节说,其余的就当慎思明辨。

约一4:1 亲爱的弟兄啊,一切的灵,你们不可都信,总要试验那些灵是处于神的不是,因为世上有许多假先知已经出来。

圣经之所以告诉我们要对预言慎思明辨,是因为世上有假先知、使徒、牧师、教师和传福音。世上有邪灵假冒圣灵在运行。

此外,尽管圣灵恩赐是完美无缺的,但预言是通过人说出来的。人并不是完全的器皿。这也是我们要查验预言的原因。可能一个弟兄的确从圣灵那里领受了些什么,但他说出来的时候可能掺杂进了自己的想法和主意。

所以帖前5章20-21节说,不要藐视预言。但要凡事查验,善美的要持守。

也就是说,你说出的预言可能包含了不是预言的成分。从神来的是好的。好的部分我们要持守。什么叫持守。就是抓紧、抓牢。因为如果你不抓紧,就可能会失去。所以要牢牢抓住,不可松懈。不要让任何事情动摇你,不要因任何事情而松手。紧紧抓住神给你的预言,不断领受、宣告和感谢,直到事情成就为止。

把神的话准确无误地传递出来,不要增加也不要删减,是说预言的人的责任。查验这话到底是不是出于神,就是领受预言的人的责任了。所以每个信徒都不该对属灵的事糊里糊涂。如果你不知道怎么查验预言,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纯粹的预言是造就、劝勉、安慰人。但预言也会和智慧的言语(启示未来)或者知识的言语(揭露过去或现在的事)一同彰显,这样的预言就带有启示。这也是你为什么必须查验预言的原因。因为如果有关于你未来的带有启示性的预言向你发出,你必须知道这是不是出于神。

一般来说,给你带有启示性预言的往往都是传道人。那么你就要首先辨别他是不是真的神的仆人。耶稣警告我们要防备假先知。怎么辨别呢?耶稣说,从果子就可以认出他们来。如果一个传道人的居心不正、动机不纯,他们走到哪里,就把祸害带到哪里,会出现钱财问题和各种犯罪问题。因为好树不能结坏果子。坏树不能结好果子。(太7:18)有时候你会察觉某个传道人不太对劲,但具体哪里又说不上来,那你要小心。如果你是个坚持祷告的人,你会得到启示。另一个办法是告诉你太太,她应该也会有所察觉,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2、看预言是否荣耀耶稣

预言的灵意,是为耶稣作见证。(启19:10)圣灵是荣耀耶稣,尊主为大的。如果预言是要带领你远离耶稣,在基督的肢体里制造分裂,高举个人,使人仗着预言夸口,过于耶稣的荣耀。那么就不是从神而来的预言。另一种可能是,是有预言来自神,但在预言中加入了他们自己的想法。

3、看预言是否符合圣经

如果预言是从神来的。那么必然会和神的话语是一致的。因为预言和圣经都是同一个神在说话。圣经也是预言。(彼后1:21)圣灵和道是同一的。圣灵不会在圣经里告诉你这一套,而在预言里说另一套。所以预言如果和神的话语不符,那肯定不是出于神。所以说,明白神的话语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我们对神的话语不熟悉,我们就很难查验预言。

4、看预言是否最终成就

有的人发预言完全是自说自话,出于己意,他们的预言是不会成就的。不要惧怕他们。因为他们所说的,不过是人的话语而已。(申18:20-22)

5、看预言是否带领你归向神

即使那预言的事成就了,也并不能因此肯定那就是出于神的。这时候你要看预言是否带你归向神,或是引诱你偏离神呢?(申13:1-5)整个预言事让你更加敬畏神,敬畏圣灵和圣经,还是让你离开因信得生等的最基本的教义。

6、看预言带来自由还是捆绑

预言的灵也是释放的灵(林后3:17),主的灵会带来自由。预言的灵不会带来害怕和捆绑。(罗8:15)神没有把我们带回恐惧中,而是把我们从恐惧中释放出来。如果预言给你带来困惑,带来捆绑,或是发预言的人要你什么都听他的。他就不是出于圣灵。

7、看预言为了你的益处,还是为了发预言的人的益处

有些发预言的人,像通灵巫师一样,可以知道你有多少钱,你曾经做过的事,你家里的事等等你的隐私。这看起来很神,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是出于神。你怎么知道呢?林前12:7说圣灵显在个人身上,是叫人得益处。预言,尤其是带有知识的言语或智慧的言语的预言,是会让得到预言的人得益处。假的启示性预言要么就只是为了高举发预言的人,炫耀多么的神奇;要么就是为了你口袋里的钱。

8、在你里面的恩膏会提醒你

每个重生得救的基督里面都有圣灵。我们从主所受的恩膏常存在心里。主的恩膏会在凡事上教训我们的(约一2:27)。当有什么事不对劲,我们里面的恩膏会提醒你,教训你,指示你当行的事。如果事情偏离了正规,圣灵会在你里面提醒你,你也马上会知道。要学习听从你里面的恩膏。当事情与圣经原则不符事,你可以马上知道。

懂得运用你里面的灵去查验预言,无论多有名的传道人,多有恩膏的先知,如果他所说的带有启示性的预言,你灵里什么感觉都没有,就不要接受这些预言。如果你不确定的话,你可以藏在心里,祷告神更清楚地告诉你,不要贸然去行。不要把你的生活建立在预言上。不要让预言引导你的生活。要在灵里祷告,学会跟从灵里的内在印证。

版权所有,All rights reserved 本文原首发于“教训的火炬”微信公众号,基督时报蒙允转载。

    鲁宾斯坦(Murray A.Rubinstein)在研究台湾真耶稣教会等本土教派的发展时,指出它们广为民众接受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其教义与礼仪的形式与传统中国的宗教相谐一致(congruence)。他提到以下三点:

    第一,真耶稣教会等有圣经主义(biblicism)的倾向,凡事都得引经据典,援引圣经的权威;这与传统中国人尊重传统典籍,出入经子百家,喜欢引述圣贤的说法相仿。

    第二,他们非常看重撒但、邪灵与天使等位置,及其对人间的作用;这与中国民间宗教所宣扬的一个神佛世界、神明对人间有广泛而真实的影响相仿。

    第三,真耶稣教会强调应用圣灵恩赐,特别是在崇拜聚会中说方言、或圣灵附体传达神谕;这与传统民间宗教的神灵附体、童乩颇为相似。
    鲁宾斯坦的类比方法是相当原始粗糙的。他不过侧面说明了人类不同的宗教有许多共同的元素,诸如注重经典的权威、相信超自然的事物、追求超自然的经验和能力等。这些特征是大多数宗教都具备的,并非基督教灵恩派或中国的民间宗教所独有。要是凡具有此等特征的宗教都能成功在华传播,则亦没有什么宗教会为国人所拒绝了。

但是,鲁宾斯坦亦道出一个值得进一步探索的现象:中国人的传统宗教观念,人都是较为原始的,近乎宗教学上所说的原始宗教。因此,基督教若以其在西方流传多年的神学宗教(高级宗教)形式在华传播,对受传统宗教观念影响对受传统宗教观念影响较大的人的群体而言,由于存在着重大的观念差距,其被接受的程度肯定不高。反之,若基督教能还原为一个较原始的形态,像初期教会般注重圣灵能力的即时彰显,又贬低教义与神学在整个信仰系统中的压倒性位置,则她便较易为国人 -- 特别是较少受西方文化影响的低下阶层-- 所接纳。

在基督教各种神学系统中,十九世纪末兴起的灵恩运动,大抵是最接近这种较原始的形态。灵恩运动有两个主要的信仰取向:复原主义与末世主义。所谓复原主义,就是相信在世界终局前夕(末时),上帝会为他的子民恢复失去多时的使徒信仰,特别是藉神迹奇事所彰显的圣灵能力。而所谓末世主义,乃是认定人类即将面临历史的终局,这是一个最好和最坏的时代,圣灵与邪灵的活动同样频仍,并且一切事物皆在过渡的流动状态中,没有任何建制(包括教会与神学在内)值得保留。我们看见,在二十世纪兴起的一些本土教派,包括耶稣家庭与真耶稣教会,都有强烈的灵恩运动色彩;聚会所虽然算不上是灵恩派,但倪柝声之受到十九世纪的前千禧年主义和圣洁运动的影响,并且注重圣灵在信徒生命中的直接作用,也是人所共知的。至于安息日会,更是复原主义与末世主义的典型产物了。这些本上教派之所以能在二十世纪有效扩展,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它们的信仰形态与中国传统的宗教形式相接近吧。

    不过,必须指出,这些本土教派在五十年代以后,由于切断了与西方的联系,它们的信仰特色乃特别受传统民间宗教的影响,并且在后者的渗透下,变得更为纯粹与显着。农村基督教既有强烈的复原主义色彩,又是末世主义倾向的;它是复原主义及末世主义的基督教,是跟中国的民间宗教调合在一起的混合物。

    孙善玲指出:“中国民间基督教包裹了大量封建迷信内容,与世界主流基督教相比,它明显地粗糙、迷信成分较多……在经济文化相对落后闭塞的内地、农村、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在众多的基督教家庭聚会点,群众的基督教信仰较容易受民间传统的影响。”

    在少数民族地区,普遍有唱灵歌、跳灵舞的现象出现,且成为聚会的主要形式。什么是「灵歌」? 那是与「人歌」相对的名词,即在圣灵感动下的自然流露,而非事先写好词和曲。信徒认为,在圣灵充满的时候,随口就能唱出来的赞美诗,就是灵歌。有观察者认为,唱灵歌者大多是袭用该个少数民族熟悉的山歌曲调,即兴地配上歌词,然后唱出来;「虽然作者自称是『灵歌』,但从歌中整齐的句式和条理化的内容看,『人歌』的味道很浓,起码是经过后加工的『灵歌』。」至于「灵舞」,则是在崇拜时跳的一种很激烈的舞蹈,甚至到达癫狂的境界,参加者完全失去了理智和知觉。

    农村教会亦流行说方言、作异梦,或见到异象;而医病赶鬼的普遍存在,更是不在话下。 在这里,我们必须对祭礼仪式(cults)和巫术行为(wizardry)作出区分。祭礼仪式是纯粹的人间行为,藉以表达人对膜拜对象的各种宗教感情,诸如赞美、感谢、忏悔、祈求等。尽管不少宗教将它们规定的祭礼仪式视为神圣的,但其神圣意义亦仅在于不能因程序失误而构成对膜拜神明的冒犯,而非仪式本身具有法力。但巫术则是一些被视作具有神秘力量的宗教行为,参与巫术行为的人,可以藉行为本身而得到某些超自然的能力。中国农村基督教所出现的这些灵恩行为,有可能已超越了一般宗教礼仪的含义,进至巫术的地步。如同韦伯所言,民间宗教很容易因应群众的需要,由仪式宗教(cultic 张坦指出,农村教会灵恩运动的现象,在文革时期表现得最为突出。八十年代以后,随着三自会的大力整治,将教会活动「正常化」,「这些『灵恩运动』的表现形式有的已经消失,有的正在消失。」不过,这些灵恩运动的观念和行为并非纯粹来自基督教,它们也有很深厚的本土文化传统;故只要农村的社会经济和文化没有大的转变,人们的宗教心理倾向依旧,则灵恩运动的形式便不会在农村信徒中问根绝。

    农村教会的灵恩现象构成她们与三自会分裂的一个潜在因素。三自会代表的是制度化的宗教,农村教会代表的是仪式宗教,两者在许多方面都有悬殊分别。怀恃(Bob Whyte)指出:「今天,在中国一些农村地区出现的『信仰狂热』现象同样排斥基督教的历史传统和它的教政管理制度。较为传统的老三自领导人试图用行政控制的手段,在他们看来是处于无政府状态的地方恢复一点秩序。」

中国有五分之四的人口为农民。农民的世界观是现实主义的,处世态度是实用主义的,他们讲究实惠,急功近利,家庭、宗族和地方观念甚重,善恶报应的思想根深蒂固;这些经千百年而积习下来的精神状态,不会因物质条件的改善而遽然改变。它们当然亦影响到中国人的宗教观念,使之趋向于技术性、操作性与现实性。中国人既信宗教又不完全依赖宗教,而且常是有事便信,无事便不信,临急抱佛脚;他们不大关注宗教的教义神学,看见菩萨就拜,看到庙就烧香,看到石头、大树也叩头烧香,兼容并蓄,并不穷究这是什么宗教什么道理。他们向神明祈求合家健康、万事如意,招财进宝等个人生活的愿望,并以此等愿望是否圆现来决定神明的灵验威力与他们对之虔信的程度。「中国民众……将宗教价值作为现实幸福的慰藉,把人的信仰导向对神的『索取』。」一位研究中国民众传统宗教信仰的学者指出:
    “从基督教神学的观点来看,中国民众对于宗教的信仰与实践所持的态度简直不可思议。因为中国民众参加的许多宗教活动和对宗教义务履行,多是为遵守传统习俗的规定和要求,受到世俗功刊的心理和欲望的支配。大多数人参加宗教活动的动机往往不是出自对于宗教的真挚信奉,而是希望通过宗教仪式来获得个人幸福和某些社会效益。 ”
中国民众这样的宗教意识,并未因他们选择皈依基督教而有所改变,反倒他们是按着这样的宗教意识,本着传统的宗教期望而选择基督敦的。根据一个不太严谨的调查发现,在接受访问的二十九个男性基督徒之中,有十三人是因为本人或家人生病蒙医治而信教的。另有两人因自己脾气不佳,信教求改脾气;五人是「平安信」的(即家庭无病无灾,但觉信教好,因而随同别人信教);三人因基督教劝人从善而信;只有一人是读了福音书而信的。

有一个颇为生动的例子:广东梅县水寨福音堂有位姊妹名李淑英,她在信教以前身体一直不好,且受鬼附问题困扰,她请过神婆赶鬼,花了不少钱,仍没有好转。1979年的一天,她在街上听人说「耶稣是最大的神」(意思大概是最有能力吧),并且又「不必奉鸡鸭的」,便主动要寻找他。几经艰苦,终于觅得一位传道人,后者首先教她唱一首诗:「打开房门看青天,不愁柴火不愁钱,不愁食米不愁着,一切都在主面前。」最后她信了耶稣,并成为教会的堂务委员。她在总结她的见证时说:「如今我全家(包括母亲)都信了主,身体好了,生意也不坏,教人如何不感谢神恩。」整个故事充满小老百姓实用主义关怀的兴味,除了信奉的对象有异外,我们看不出她的信仰态度与想法,跟传统的民间信仰有何实质的不同。
当然,有人从功利主义的角度接受基督教,也会有人以功利主义的角度放弃基督教。例如徐州邳县有位农民,因家中人口众多,加上个人有肺结核病,吃药打针,生活困难,于是便全家信教,希望靠信教治穷治病。但三年下来,生活反不如从前,他的病也没有好转。最后他决定「不信那玩艺」,不再靠天,致力于生产自救。也有一位据称有医病恩赐的姊妹因无法治好大队书记的病牛,被以私设聚会乱搞迷信的名义下了监,这件事大大影响了她个人及其他信徒的信心。
由於不少农民是以基督教来取代他们原来信奉的民间宗教,而他们的教育水平与社会条件又未能容许他们改变其宗教信仰的形态,因此,他们所信奉的基督教便主要是民间宗教的形式,所持的宗教态度基本上亦是传统的态度,甚至是以传统的民间宗教观念来附会理解基督教信仰。农村教会长期缺乏受过正统训练的传道人作教导与牧养的工作,更增加了这方面的危险倾向。即使有信徒在五十年代以前已皈依基督教,且受过传教士或本地传道人的教导,但经历过漫长的没有传道人、没有正式崇拜聚会、没有圣经教导的艰困日子后,这些知识水平原来不高的老信徒,被迫自食其力维持信仰,甚或站出来带领其他信徒,他们自然地亦只能从传统的文化中吸取养分,以建立基督教的真伪对错之准绳。一位对中国致会的知情者这样分析:
“很多正确的道理,传到农村之后,难保不会走样。一来是传道人的水平不够,把道理讲错了;二来更可能由于信徒的水平不够,把传统的风俗习惯演绎到基督教来。同时不要忘记,中国教会,特别是农村教会,经历过长期的荒废,正如长期遭受弃置的花园一样,杂草丛生是理所肯然的。老信徒硕果仅存,为主忠心到底,令人十分敬佩。遗憾的是,他们所有的,很可能是几十年前的事,而且还往往残缺不全,若要补充,又没有材料。巧妇难为无米炊,不得已只好自己发挥了。”
    初来教会的人,不少是为了纯粹信教祈福、治病赶鬼,才参加聚会的,这个想法跟他们到庙宇进香祈福无大分别;他们搞不清基督教与传统宗教有何不同,上教堂的目的乃为找菩萨。有人甚至带备供果,将之置放在祭坛上。
而在群体层面,特别是在一些基督徒聚居的村落里,基督教更扮演了传统民间宗教的社区角色。譬如贵州纳雍县在1987年春播时适逢大旱,包谷补种三次都干死。人事虽尽而无济于事,只好求助鬼神。于是,信奉传统宗教的便展开各样的巫术活动:烧天书、舞龙、杀狗放龙潭、修庙镇龙脉、做祈雨斋会;而基督徒村则纷纷禁食灵修,祈祷认罪。仪式虽有不同,但追求的目标与实现目标的手段则无二致。基督教被民间宗教化与巫术化(magijication),有人称之为“农村基督教会道门化”。

    韦伯指出,一切原始巫术或原始宗教,都是企图借助神灵的力量来影响世界的秩序,藉以求得财富、长生、健康、荣誉和子孙后代,也为了在来世获得较好的命运。这亦是中国人典型的宗教心理。

农村信徒将大泛灵主义的传统迷信观念与行为移进基督教,为之贴上基督教的标签。他们相信人间一切的遭遇,诸如家人多病、居家不安、事业不顺、迭遭变故,皆是因为有邪灵污鬼、游魂散魄之类在作祟,必须藉某种巫术法事才能克制或怯除。他们将这种宗教观念套入基督教里,于是祈祷唱诗便成了驱魔除妖的咒语,而圣经或其他「圣物」亦被视作压鬼镇魂的神具。在农村,不少人因不识字的缘故,无法理解圣经的内容,但他们却将圣经用红布(红色有驱魔的作用)包好,放在箱内,或摆在枕前,作为驱鬼避邪的武器。对他们而言,圣经的法力乃在于书的本身,而非其内容。此外,亦有人将「哈利路亚」看成是医病赶鬼时用的咒语,是克制魔鬼的急刹令。
前面曾提过的河南登封县,早在1985年信徒人口便已占全县的十分之一。登封原来是佛道两教的圣地,不过两教的道理不易为一般人理解,而庸俗化了的佛道,即所谓民间宗教,又不为政府所容,所以难于公开和广传。因此,不少原本有信佛道倾向的农民,乃转到基督教来。他们自然地亦将民间宗教的一些观念和惯例引进教会,产生许多混乱和错谬。例如:有人主张只有童女(处女)才有资格为教会做饼,以为教会要如聪明的童女般等候主来。有人不明白三位一体的道理,便传四位耶稣,即先知以赛亚所预言的救主、马利亚的儿子、钉十字架的耶稣,和复活的耶稣(这说法与传统的二世佛观念相似);而十字架也分两种,即耶稣流血救人的红十字架和魔鬼害人的黑十字架(那是从「恶」字中间部分联想出来)。同时,农民拜耶稣,亦像从前拜神佛一般,偏重于奖罚功德方面,以致律法主义色彩比较浓厚。很多时候某人生病或遭受意外,人们便立即联想到「魔鬼的攻击」或「上帝的管教」。
    民间宗教多数的厌典活动都由世俗人士担纲主持,譬如祭祖仪式便可由一家或一族之长负责,毋须专职宗教人员料理;但一旦涉及鬼神世界,他们便倚重灵媒或童乩等巫觋作中介人物(灵媒,spirit mediums)。这不仅是由于他们相信只有少数赋有异禀的神人,才能接通人间天界,将原来隐藏的奥秘豁露出来,也是因为这些恒常泄露天机、且常为神灵侵体的人,多数都会夭寿;因此一般人不会轻易自行闯入这些领域,而只会倚仗专职人士进行。不少被传具有医病赶鬼恩赐的农村传道或信徒,在广大的信徒眼中,便具有这种灵媒的性格。

农村教会严重缺乏传道人,只能由当地自发兴起的魅力领袖带领。平情而论,这些人大多在灵性与品德上符合要求,但也有不少是在各方面都未如理想却滥竽充数的。他们许多未曾受过正规训练,根本不懂圣经义理,却把封建迷信、巫婆神汉的一套东西,加上自己若干联想推理,便当作基督教信仰来宣传,把耶稣说成是赶鬼大王、医病救主、赚钱财神,把某些宗教狂热行为(诸如跳灵舞、吃灵果、放灵炮等)说成是圣灵充满;信徒难以察觉这些说法有不妥善之处,却认为这种模式的信仰刚好适切他们的需要,因而盲目地跟随他们。

    譬如八十年代初年,广西柳州地区有一位方姓信徒,曾到浙江考察呼喊派的聚会,将一些小册子带返柳州。他在家乡各地开设几间地方教会,自封为长老,从 1982年9月开始,至1984年为止,已替七批教友约一百八十人施洗。他没有受固定薪水,间中接受信徒的金钱或实物的捐献;他也用红布做些十字架卖给村民,说是可以避邪,不少村民购买,挂在门前、灶头、蚊帐、窗户之上。这样的活动引起地方政府的注意,认为是在搞封建迷信,因而禁止这些地区的宗教活动,连正常的基督教聚会亦受株连达数月。
湖南益阳地区沅江县一位女社员王凤英,四十多岁,突然说有圣灵感动,在许多乡镇串联,医病赶鬼,好像无所不能。她有一个破除偶像的奇特理论,便是劝人将家中所有花被单、花围帐、花碗、花茶具、照片、图画等一律毁掉,甚至亲自将儿子的转业证书、拖拉机执照等通通烧掉。这样做不仅造成家庭不和,更扰乱了社会秩序。沅江教会没有办法,只得公开宣布王凤英不是教会一分子,希望信徒不要跟随她。
传统的民间宗教流传着许多禁忌,遍及嫁娶、生育、节令、居家、丧葬、行业、祭祀等生活的每一方面,要求人们小心行事,不可稍有违背,否则必招灾厄。这是民众迷信心理的自然反映,与泛神信仰与巫术信仰息息相关叫也们相信神秘力量左右现实生活,必须加以回避或适应。这种禁忌观念亦存在于农村的基督教里,特别为那些未受过正规训练的教会领袖所创造及宣扬,以为约束信徒,强化自己属灵权威的一个手段。例如江西瑞金农村教会为了防范信徒触犯血的禁戒,除不准他们吃血外,妇女有月经的不准读经;他们又规定星期五是禁食日,在那一天不能杀鸡,女人也不能梳头;有些人在信主以后,要将家里的灶拆毁重造。贵州六盘水有些基督徒则主张不吃有酵食物(酱油、甜酒、糕点等),不吃未信主人家的饭,认为那是不洁之物;忌用别人的碗筷,不坐人家坐过的凳子,以自表圣洁;妇女在月经期间要躺在床上,不能做事,更不能进入礼拜堂和领圣餐;年终宰猪,必先把猪的命祷告交托主,否则末日审判时,猪要起来告状等等。
中国传统的民间宗教原来便有普遍的三期末劫之说法,而劫变的观念亦在民众心中根深蒂固。许多民间宗教领袖都以宣扬劫变将临,必须入教避劫来争取信众,这个做法亦常为那些打着基督敦的幌子、却是宣扬民间宗教为实的「神棍」所袭用;他们把劫变的观念和基督教的末世观混同起来,宣扬末日审判将至,基督不日重临,必须捐家弃产,入教求安。在某些宗教领袖的驱使下,不少地区都曾出现信徒集体放弃家园,上山等待得救升天的事件。例如在1987年5月,安徽省某县便发生一宗有几名基督教徒在那些所谓「自由传道」的煽惑下,扬言「坐圣船升天」,结果酿成六人淹死在河里的惨剧。1989年,广西鹿寨县也有一位女信徒传末日将至,信徒必须造方舟以避灾的事件,有百多个信徒变卖一切家当,放弃了耕种,在山上建了一条方舟。类似的事件在两年后的广西河池地区竟又发生,不少信徒误听神棍的谣言,变卖一切家当奉献出来,然后到广州近郊等候天国。
值得一提的是,政府有段时间雷厉风行「三定政策」,原意是防范有自由传道混入教会,宣传某些不当的道理,扰乱信徒。例如有人要信徒破家弃产,等候主再来,叫信徒与不信的家人正面封抗,造成家庭分裂;或过分强调属灵不属灵的问题,使信徒互相排斥等。但在实践上,这个政策不仅未能防止异端的产生,甚至还产生负面的效应。农村教会原来已很闭塞,信徒除所属群体的领头羊外,甚少听到外来牧者的教导,参考不同的观点与看法。三定政策只会使信徒的接触层面更形陕窄,他们也许因此减低了被外来传道误导的机会,但其为本土信徒或传道错误引导的机会却因而大增了。不少道理结合了信徒原有的迷信思想,很容易便变成一套形为基督教、实为迷信的宗教活动。因着三定政策的制肘,某个农村教会若出现异端问题,别的教会的牧者和信徒,亦不可能介入帮忙。防范异端出现的最好方法是更开放,而不是更封闭。

    另外,政府对开放教棠的卡压,严格限制其活动空间,又布置不恰当的人选充当教会领袖,导致合法的宗教活动死气沈沈,这亦为自由传道乃至异端的发展,提供极广阔的空间。

对没有受过教育的农民而言,信仰主要是靠听与看而得,后者尤其重要。惟有他们看到上帝的作为,才愿意接受上帝和产生信心。所以神迹奇事是吸引他们信教的最大原因。在他们眼中,耶稣基督是一位拥有无上权柄、无所不能的上帝,大慈大悲,有求必应;因此,他们也热哀于将生活中一切需要的渴求,事无大小,都向他祈求,期望他介入供应。正如一位国内学者所言:

   「这是中国许多信徒特别是广大农村信徒心目中的基督形象。具体地说,对于山区等贫苦信徒来说,耶稣是能奉其名治病赶鬼的『大医生』,是能保佑发财与永生的『大救主』。」有位在农村工作的传道人这样记述:
“在农村教会有很多的事会使人感到新鲜和出人意料。也许在广大的中国农村,迷信的覆盖面相当大,而且根深蒂固。很多人甚至信徒,弄不清迷信和宗教的区别。有的左摇右摆,什么都信。但农村信徒比城市信徒朴实、厚道,有什么说什么,不隐不藏的。所以不少人很快承认自己做迷信事,于是教会长老及时上门帮助破除,基本上一年当中可以帮助破除100来家的迷信物品。大部分的人是平时不祷告,家里有什么三长两短,有病闹鬼时,就请上几个长老到家里祷告。有一次,一个姊妹风风火火地跑到堂里来要求人们去她家祷告。本以为她家里有谁病了,没想到她把我们带到猪圈里,为一头不知吃了什么一动不动的老母猪祷告,希望通过祷告让它活过来。一个弟兄打算做生意,他对我说:「请你为我祷告,好让我一下子赚上几千几万,我就奉献一部分给教会。」类似这样的事情举不胜举。”

    这种根深蒂固的信念,使基督教与传统宗教的巫术甚难区分。对不少农民而言,基督教之所以能取代传统的宗教,不在于其信息与效用与传统宗教有所不同,却在于在同一的功能上,基督教更为有效。因此,要他们转移其信仰对象还不算困难;让他们改变其对宗教信仰的本质和功能的理解,才真个难乎其难。

据笔者个人好几年的观察和经验,农村教会信徒对听道的兴趣不能算是不浓厚的,即使他们许多时在聚会中不太安静,无法完全专注听讲,但这既是不同文化使然,亦属情有可原。不过,他们最感兴趣的还是在聚会后蜂拥前来,要求传道人为他们按手祈祷。「信徒称之为做做工。」许多信徒正是为了这个时刻才跑到教会来的。他们有的为自己或家人的身体健康,有的为孩子升学就业,或丈夫外出的平安等。一般而言,要满足所有信徒按手祈祷的要求,总得花上个把小时。

农村是一个相对封闭隔绝的地方,农民聚族而居,彼此关系密切,互相影响;若有人藉神迹治病,便很容易吸引他的家人与邻里信教,连锁性效应非常大。因此,神迹奇事不仅可以帮助某个个人皈依,更是导致群体皈依的一个最有效的原因。例如,福建漳州的和溪镇是一个山区,原来是基督教未得之地,但是因着两个人的疾病得到神迹性的医治,在短短一年间,信教人数便激增了百多人。而真耶稣教会之所以在农村发展迅速,与其特别注重神迹奇事,及神迹奇事特别多,有不可分割的关系。江苏扬州地区泰兴教会的义工甚至说:「不行神迹,没人相信。」

    同样地,一些有特殊医病恩赐的自由传道,亦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发展出一大群的信众。例如内蒙古札兰屯(布特哈旗)蘑菇气镇的一位自由传道刘清林,于1984年开始传道,并为人医病,在短短五年间,便发展了二十个聚会点,受洗信徒达三千人。其中九成以上是因病信主的。刘氏于1989年7月为政府拘捕。这也是前面所曾提到的群体皈依现象。

    在基督徒群体中间,流传着许多神迹奇事的故事。诸如某位年轻小妹妹从未听闻福音,却听到一个神秘声音呼唤她信教,结果她就此得救;某位女士原本已经死了,却因子女的祷告而重活了两天,并在这两天内不吃不喝,只是唱诗祷告,安排家事,办妥后才安然离世;文化大革命期间,有人因咒骂上帝而变成疯子,或舌头往外伸直延至胸口等。这样的神迹故事广为人所传诵。可以说,愈离奇曲折的故事,便愈得广传,愈为人所津津乐道。
    作为基督徒,我们当然不会怀疑神迹奇事的可能性;但作为从事实证史学研究的史学工作者,评监这些神迹奇事的个别真伪,却不是本书分内应做的事。这里我只欲总括地指出,在一个视神迹的存在为理所当然、甚至不可或缺的群体里,便自然会酝酿出许多神迹来。因为对这个群体而言,神迹已不仅是个别的、个人的事件,而是被视为监定(to authenticate)个人的信仰真伪与属灵权柄的试金石,拥有神迹与否,成了局内者与局外人的分水岭,甚至是在群体的组织里获得认受与晋升的必要阶梯。对一般信徒而言,用神迹言语或戏剧性的叙述手法来诠释他们的日常生活经验,不仅已养成习惯,更成了他们观察世界的一个牢固视界(perspective)。如此,神迹便会导引更多的神迹。一位从事中国事工的海外人士有这样的观察:

“最初几次接触国内的信徒时,绝对没有怀疑他们的经历,只觉得他们的单纯、简朴,自有他们的福气。及后,与一位年长的农村传道人谈及神迹奇事,才对这许多「神迹奇事」有更多认识。在此之前,从没有想过信徒会捏造「神迹奇事」,妄称耶和华的名。据弟兄所言,信徒有时会将一些个人经历夸大和神化,甚至将一些普遍现象加添情节,以期达到「神迹奇事」的效果。许多时候,自己讲得多了,或经过多人的传颂后,连自己也忘记了事件的根本起源。”
     农村信徒过分看重神医,相信一切疾病均与灵界事物相关,既可以又必须藉着宗教的手段来加以根除,这个想法常常为教会带来许多偏差的行为。吴正银曾列举以下一些极端的例子:
“如用绳子绑病人,用棍子打病人,用许多方法折磨病人。如果病人叫痛,他们还口称「魔鬼狡猾,狠狠打、狠狠打,打走,还不快走!」有人把人扔在水里,不管病人身体是否适应,甚至将病人闷在水中,出现淹死病人的违法事件。也有用圣经书(或赞美诗)打病人,一面打一面吩咐「你从哪里来的,赶快出去」。也有人用针剌病人,直到鲜血淋林也丝毫没有同情的心,把整个活生生的人当作魔鬼看待。还有人在医病赶鬼时叫众人散开,不能把病人围往,因为众人把病人围往了,那么病人身上的鬼就没有出路了。”
不过,我们得公允地指出,上述极端的现象不一定在全国普遍存在。与传统民间宗教相比,农村基督教的迷信成分还是相对地较少的。特别是信徒们不拜偶像、不烧纸、不献祭牲,在外观上已远较拜菩萨的人为科学文明;而教会亦一直致力扫除信徒的迷信思想和行为,有些地方还产生基督徒能否向亡者下跪的争论。因此,农村基督教的存在,对社会不无移风易俗的作用;许多信徒尚以信教的人「不迷信」「不拜偶像」来自我标榜呢。
怀特认为,对至少在理念上坚持无神论的党政干部而言,基督教的医病赶鬼无疑是迹近迷信的行为;但是,在泛灵主义的迷信思想根深蒂固的农村,基督教的属灵作业倒是起了释放的作用,免于他们在心理上受鬼神力量的辖制,而这个释放作用是任何形式的思想教育都难遽然取代的。除非农村的生活水平得到大幅改善,特别是在医疗与社会保障方面有较充裕的资源以作支援,农民的教育程度亦得以较明显的提高;否则,我们都看不到基层民众的宗教观念和心理期望有实质转变的可能。笔者在此不是说只要经济条件改善了,人们便将抛弃宗教信仰,由有神论转变为无神论(否则我可是个马克思主义者了);而是说必待农村宗教的生态环境改变了,基督教的发展形式,才有望由民间宗教转变为韦伯所说的理性化宗教。

    我们在批评农村信徒的「迷信行为」以先,必须了解他们身处的文化环境,方能作出一个相对性而非绝对性的评价。

    要改善农村教会信徒的质素,让他们摆脱传统民间宗教的信仰形式的缠结,防范异端邪教侵害他们,实在不是容易的事,尤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得成功。前面提到的开办义工培训课程、为信徒提供培训用的教材资料,都可以说是一些相应的改善措施。

前文提到,政府规定的「三定」政策,造成农村地区教会被分割成许多块,各自为政,彼此互不隶属,亦不能分享资源。例如甲县教会长期没有牧者,信徒质素差,邻近乙县教会的牧者长老即有余力,亦完全帮不上忙;就算发现甲县教会出现问题,譬如有异端传播蔓延,他们仍不能予以过问。这实际上使甲县成了三不管的地带,给异端邪说的传播者带来了可乘之机。针对这种情况,江西省两会乃与省、地区有关部门沟通,成立了地区级的教会组织,以发挥统筹兼顾、互相支援的作用。
1988年3月,为应付河南省各地农村教会普遍存在的异端问题,全国两会应河南省两会的邀请,组织一个讲道团,在南阳与平顶山两个地区,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巡回讲道,收到非常良好的效果。河南省两会乃决定将讲道团变成常置组织,由四位牧师任团长,团员则由各地的牧师、长老、教士及神学院的毕业生抽拔,一共有三十二人,分成豫东、豫南、豫西、豫北四个分团。他们於每年春、秋、冬三个季节,以异端派别猖獗的地方为重点,到这些地区的农村教会讲道。除讲道外,「讲道团也了解了基层教会情况,协助解决问题,理顺了教会与政府之间的关系,促进了教会房产的落实。」效果甚隹。《天风》编辑在刊登这段消息时,还加上按语,盛赞这个做法是个创举,值得各地教会参考。

    1991年,福建省莆田市教会成立了一个十六人组成的讲道团,定时到不同的农村教会讲道,收效甚佳。不过,他们没有承认这做法乃仿效河南教会,却说这是参照昔日福建的宋尚节所组织布道团到处游行布道的方法。他们指出,「讲道团的形式是今天市两会帮助农村教会的一项有效的好措施,对各地教会的建设有很重要的作用。」讲道团的经验日后推广至福建全省乃至全国各地,各省、市两会利用暑假或其他假期时间,调动神学院的教师、同学或教会牧者,组织讲道团与巡回布道团,到问题较突出的农村或山区地方,一方面进行讲道与教导的工作,另方面结合调查,协助解决当地教会存在的问题。
     开设培训班,加强义工与信徒的圣经和教理知识,固然对防范异端与教会的偏差行为产生一定的帮助。但是,我们却不要简单地以为只要培训班开办了,这些问题便会即时获得解决。

因为,第一,除了一些混杂传统民间迷信,较易从外观上识别的异端较好对付外,异端问题通常都是连结着高度复杂性与技术性的神学论证,不易三言两语,征引两段经文,便迎刃而解的。譬如李常受所影响的呼喊派,从正统基督教的立场看,主要问题不在于他们信仰态度狂热盲目,不在于他们秉持排他主义的立场(冲击三自教堂),不在于他们对政教关系的看法,而在于李常受对启示及基督的错谬教导。但是,对于完全未受过严谨神学训练的农村教会义工而言,要他们晓得什么是「形态论」(modalism),恐怕是过于其所能负荷的要求吧。所以,教会往往只能集中攻击呼喊派一些过分狂热与不当的行为,批评他们不守法扰乱社会秩序;这些攻击未能充分以理服人不在话下,更不幸的是它会让人产生一个印象,便是三自会的领导乃是出于维护政府利益、协助政权统治的考虑,而镇压自家信徒,造成极坏的效果。

    农村教会的释经讲道多数并不严谨,注重预表的灵意解经仍是主流,故任意性颇大;因此,单单强调圣经的权威,若不连带重视释经的方法,与教义的系统灌输,恐伯不是扫除异端的有效方法。

第二,由於信徒的圣经与神学知识薄弱,甚难自给自足、自行判断,他们的信仰维系往往是依附着教会的领袖。农村教会的信徒领袖(带头羊)在信徒中享有崇高的地位,较诸村中父老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一般农民信主,不是因为基督教的道理,而是因为个人的需要,所以谁藉祷告治好他们,他们就相信谁;即使在信教以后,愿意在真道上追求的亦仅是极少数。因此,农民信徒的盲动性是颇强的,他们只会跟着别人跑,不会有自己的主见,他们顺服权威而非理性。要他们自行断定教义上的真伪对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此,要他们离开一个错谬的权威,只能倚靠另一个更让他们信服的权威。谁说话比说什么更具关键性。农村教会对付异端的最有效方法是权威而不是圣经。

所以,尽管近年来已有不少年轻的传道或义工接受过培训,他们回到乡间却未必能发挥作用。他们拥有较佳的知识,缺少的却是在信徒中的威望;因此信徒不一定听他们的话,年长的带头羊亦不一定放权给他们。此外,在不少省份开办义工培训班的神学院老师曾多次告诉笔者,许多参加培训班的农村学员,都是旨在巩固他们在教会的教导资格与权威,他们对知识追求的兴趣不大,学习的态度亦不大好。反正他们知道,在农村权威比真理更为重要。

     (本文资料摘自梁家麟著《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农村教会》199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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