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房屋基础挖多深到二米六深时有烂泥怎么办,是农村建房,准备建四层

只盼蓬门筚户 作者:踩着拖鞋的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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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盼蓬门筚户 作者:踩着拖鞋的马甲
  只盼蓬门筚户  作者:踩着拖鞋的马甲
  那年还是一九九零年,夏天,头顶上蝉声躁动。叶熙一面走一面任冰棒水沿着手臂摆荡的幅度甩出去。她本就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两角钱一根,与她母亲做的水果冰誓不可同日而语。  她买它却不吃它,拿在手上只为图个凉快。路边上一个孩子在捉天牛,那种有着长长触角的小东西,叶熙忍不住伫足,伸长了脖子往那儿看。  哎呀,中了!叶熙面上一喜,看着那男孩小心翼翼用棉线套好天牛的腿脚,却不料一个人狠狠从她身后撞上来。那股撞力,把瘦弱的她带了个跟头,摔坐在地上。  叶熙抚着手臂,看向肇事者,首先入目的是一双白球鞋,再往上移,是细瘦的大腿,洗的泛白的蓝西装短裤,叶熙的目光从他的胸膛草草划过,直接对上那人的眼睛。  叶熙怔了一下,却被胳膊上的火烧一样的疼痛唤回神。那人忙走上前来拉她。叶熙站起来,皱着秀眉“你这人怎么这么的不小心!”随即发现裙子上一大滩的冰棒渍子,黏兮兮的怪叫她恶心。她掏出手帕用力的擦拭着,那人倒站在她面前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对……对不起,我刚顾着看书,没看到你,不然你的衣服脱给我,我帮你洗吧。”  叶熙脸上一红,瞪向那人,暗恼这人说话怎么这样唐突,我一个女孩子家,把裙子脱给你,我要穿什么回去呢!  那人根本没意识到叶熙的这些心思,见女孩瞪着他,神情不悦,还以为对方对这个提议不满意。  “那我赔钱给你吧?”  这一句话说的就有那么些不伦不类,显然不是真自愿的。  叶熙摇了摇头,她爸爸是市委领导,在这个城市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生活也算富裕,反观眼前少年。叶熙眉紧了紧,却在瞥见少年背着的绿军布斜挎背包时,眼前一亮。  “不用,你把你的背包给我!”  少年不解,却依然解下背包来给她。叶熙把它斜挎在肩上,刚好遮住那大片污渍。  叶熙觉得自己总算松口气了。这个年岁的女孩,最最注重这个,尤其在随时都有同学出没的校门口,可不能丢这么大一个人。叶熙自觉平日形象维护良好,常常沾沾自喜,这下她按紧了包,又看向少年  “我家住在省委大院里面,喏,就是不远处拐弯那个小区。”叶熙指路给他看,然后问他“你是要跟我一起回去,然后拿回你的包呢?还是明天我们约在这里我再还给你?”  少年听她这么一说,也松了口气,总算是不用他赔钱的,比上次莽撞陪给人家三块钱清洗费要幸运!少年全不知道,眼前女孩这身衣服,是她小姨从美国寄来,只可干洗,价格不菲。  少年随着女孩往她家走去,一路上沉默的低头看路,也不懂得要说话打破打破尴尬。倒是叶熙,快走到大院时,忽然问他“你是几年级几班的?”  “初三一班。”  叶熙点点头,原来是重点班的,比她大两届。  “我初一一班。”叶熙告完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皱了皱眉,不知她问他这个做什么,但想到或许是衣服洗不好的话还要找他,就说了名字  “傅学应。”  叶熙咀嚼着他的名字,真生硬拗口,不过念起来却十分有气势。她对这个名字渐起了好感,这时正好走到她家楼下,她停下来,把书包还给他。  “谢谢你,我到家了。”叶熙看着他,想等他说点什么。然而少年只是点点头,转身走了。叶熙气得跺脚,这人怎么这样啊!  “傅学应!”  少年听到叫声回头,看到女孩一脸忿忿的,又不解起来  “怎么了?”  “你怎么连声再见也不说?”  少年一怔,不懂这很重要吗?他看向女孩,哦了一声  “那再见。”  叶熙这才复又笑出来,“嗯,再见。”  那是他们的初遇。唐突美好,在叶熙心底落下了一个轻浅的痕迹。  叶熙开始有意无意关注初三动态,叫周遭朋友都纳闷起来。  “你们家有亲戚转到初三年级?”  叶熙说没有,转瞬灵光一闪,问那人道“你表哥不是念我们学校初三?”  “嗯。”  “哪个班呀?”叶熙突然有些迫切。  “重点班的。怎么了?”  “你听他说过一个叫傅学应的人没有?”  那人想了一想,摇摇头,“我只听说过蒋毅,常考他们年级的第一名。”  叶熙恹恹的,蒋毅她认得,他们家对门的邻居,打小和他玩到大,一点都不稀奇。哎,叶熙望着窗外,下巴撑在手上,唉声叹气着。学校这么大,怎么这人竟就像是消逝了呢!  叶熙课间会特意拉着姐妹去操场,希望看到他或许在打球,甚至叶熙连男厕所周围都晃荡过了,来来去去的,被班上的男生取笑  “叶熙,你想进男厕所就进来吧,我刚看了,里面没什么人。”  叶熙脸红的像炮仗,转身就走。  这天上课老师让叶熙去借粉笔,叶熙高兴着,特意上绕了两个楼梯,到初三一班教室去借。  她轻轻敲了门,打报告“老师,我来借只粉笔。”  上课的老师很和蔼的笑着让她进去拿,叶熙拼命用眼角余光搜寻傅学应这个人。可惜就是没有。她温温吞吞的握着粉笔往外面走,正要失望时,忽然看到了。坐最后一排,低头写着笔记的人可不就是他?!  叶熙心满意足的回到班上,同桌用手捣鼓她“嘿,你去哪借的粉笔,这么久!”  叶熙只是瞅着黑板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  放学出来,蒋毅竟然站她们班门口。一见叶熙,就不由分说拉住她“好你个丫头,上午来我们班借什么粉笔?我盯着你那么久,你竟然没有发现。迟钝啊!”说着忿忿敲了她一下。  叶熙被他一敲,直没有反应,蒋毅纳闷,却不知她想到的是,蒋毅和傅学应一个班,她去初三一班找蒋毅,不就顺理成章可以看见傅学应!  叶熙笑眯眯的,背着书包往家里走,一路上和蒋毅有说有笑。第二天果然,乘着课间她往初三一班门口一喊“蒋毅!”眼却直往傅学应的位置上瞅。  哎,他怎么不在呢。叶熙隐隐有些失望,蒋毅走出来,心情不错冲着她笑  “死丫头,来找我干啥?”  叶熙恹恹的瞥他一眼,草草说了几句就走了。此后每天必是如此,有时候她能看到傅学应,有时候她看不到,可这都不影响她的行动和决心。倒是蒋毅,渐渐迷惑了,这丫头是不是来找茬的,一准是在整他!  这一天傅学应又不在,叶熙站在走廊上和蒋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蒋毅愤恨到  “叶熙,你说吧,你天天来叫我到底要干什么?”  叶熙看向他“我没要干什么呀。”  “还说没要干什么?你怎么能说你没要干什么,你看看你,每天一下课就跑来,给我造成很大困扰都不知道……”蒋毅正自说着,叶熙突然瞧见从老师办公室朝这边走来的傅学应,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她的视线有些灼烈的跟随着他,连蒋毅什么时候停的嘴都不知道。  等傅学应消失在视线里,她才发现蒋毅一副怪异的表情对着她道  “原来!”  “啊?”她一时反应不及。  蒋毅看她这副模样,哼一声回了教室,独留叶熙,一颗心为刚刚见到傅学应的场景悸动着。  叶熙脾性里遗传了她父亲的执拗,来找蒋毅的举动持续了一个月,直到有一天蒋毅忍无可忍  “叶熙你这是欺人太甚!”  “为什么?”叶熙迷惑不解,她不过是每天来找他聊天罢了,哪里有欺人太甚。  “你这样每天来找我,老师都告诉我妈说我早恋了!叶熙,你自己要早恋就算了,干么还连累我!”  叶熙的脸乍青乍红,最后竟然挺起胸膛,笑嘻嘻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帮帮我我不就不用来找你了!”  蒋毅捏起拳头,对着她你了半天。然而却在这天,他约了叶熙在操场后面的小树林见。  果不其然,叶熙见到蒋毅的同时,看到了蒋毅身边站着的傅学应。蒋毅没说几句就跑了,叶熙绕是脸皮再厚胆再大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是局促不安的。她搅着手指头,微垂着头,看过去竟有些柔弱的,楚楚可怜的味道。  傅学应突然出声问她裙子的事  “那条裙子能洗干净吗?”  叶熙嗯一声,两个人并排走着,傅学应说“你数学不好怎么不找蒋毅给你补习,却找我?”  叶熙一惊,原来蒋毅找得这借口把他骗来,连忙接口道“哎,你瞧,他和我太熟了,不能好好督促我学习嘛,我上次数学考试都没及格呢,师父你一定要拉徒儿一把呀!”  叶熙绘声绘色,傅学应被她那猴子抱拳的动作逗乐,呵呵的笑,眼里朗朗而明亮,叫叶熙看的呆了。  叶熙的拳拳情意,随着与傅学应的日渐亲昵,与日俱增。却不知傅学应知不知道,他怎么想?  “傅学应!”  傅学应一回头,就见叶熙快着步子赶上来,笑着问他“猜猜我今天带的什么?”  叶熙长着非常好看的眉眼,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丰盈的脸孔上总是不乏红润。身上却是细瘦的,在衣服里晃荡。叶熙挺高,快和他差不多,叶熙脸上总是笑,尤其对着他的时候,笑容特别灿烂。  他教叶熙数学,叶熙就每天带自己家做的便当给他。傅学应看一眼她手上提的饭盒,摇了摇头,发现这样的叶熙固执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动。他几次三番说不需要,她却每天欢喜的拎着满满一盒东西来,想着各种方法哄他吃下。  久而久之,傅学应也习惯了,两人一起坐在长椅上,他一边检查叶熙的数学作业,一边闻着从叶熙手上飘出来的饭香。  然而他俊眉一敛,食指点着一道题“这你怎么还会错,我昨天才教过你!”  叶熙啊一声,接过作业本,看了会后笑嘻嘻道“你真笨啊,这作业是前天交上去的,和你教不教我没关系呀。”  说着拿出笔,演算正确答案给他,“看,你教过我的我都会做哦。”  那笑容像是在等待他赞赏的孩子。他笑着摇摇头,他知道叶熙是聪明的,可不懂她为什么能粗心大意成那样,一份试卷,看错数字三四处,计算错误七八处,这样的她,他真觉得即使他再怎么认真给她辅导,也难越过及格大关吧。  男孩都是晚熟的,这个年纪的傅学应只知道叶熙并不讨厌,虽然有时候咋呼咋呼的,可很能花言巧语,嘴跟抹了蜜似的。特别是她用崇拜仰慕的眼光看他时,他会感到自豪。  叶熙无疑是他惨淡的年少岁月里的一点光明。  傅学应的家境很不好,父亲常年卧病,母亲一肩扛起家里生计,外加一个小他四岁多的妹妹。傅学应是没什么时间看书的,他早早起来煮一家子的早饭,煎父亲要喝的中药。他在光线微弱的厨房里看书,对着灶上呜呜咽咽的声音,浑然不觉。  晚上他要帮母亲做家务,替父亲擦洗,给妹妹讲课业,最后才是他自己的时间。他瘦的惊人,衣服下藏着排骨一样的胸膛,弱不禁风。他在班上是沉静而不起眼的,只有认识叶熙后,身子像蓄势待发的箭,一下蹿高许多。叶熙每每都喜滋滋,自称自己是他的福星。  是啊,叶熙带给他的菜肴功不可没,叶熙当然是他的福星。不久他考上本校的高中,叶熙也升上初二。他们的关系更加亲近,学校里渐出些风言风语,可叶熙不在意,他也没多注意。  时间越过越快,终于,他已是高三学生。高考的压力逼得人直喘不过气,那个时候上大学是可以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来形容的。傅学应抓紧了一切时间学习,叶熙也小心翼翼的不再缠着他给她辅导。不过他们仍然见面,有时候是叶熙找他,有时候是他去找叶熙。  这天叶熙值勤,他送她回去,路上叶熙问他“傅学应,你要考什么学校?”  高一的叶熙对大学的概念还不是太清楚,眼睛里流露出迷茫。还不等他答,她又径自说道“蒋毅说他要去北京,要考清华,那里很远吧,我问过爸爸,坐火车要三十几个小时。”  叶熙看着他,眸子里夹杂着一丝哀求,仿佛在祈祷他不要去到那么远的地方。  傅学应回视她,握紧了拳,那股被课业压的透不过起的感觉又涌上来。他有他的抱负,他殷勤迫切的想要改变他家的现状,他唯一的途经就是学习,读大学,他要念全国最好的大学。  他把他的想法告诉叶熙,叶熙低着头好一会,又抬起来,目光灼热而明亮的对视着他。那一笑的灿烂炫丽  “嗯,你要考清华,我就考清华!”这个女孩对他说着她的承诺。  傅学应动容,收紧的手紧握在侧,“嗯,我等你。”  两小无猜忌,叶熙觉得这就是说她和傅学应了。傅学应高三的暑假像一场盛宴,那一纸清华的录取通知书送来了叶熙和傅学应的希望。傅学应拿到通知书,第一个告诉的不是父亲母亲妹妹,而是叶熙!  他站在叶熙家楼下,微扬着头。叶熙从楼道里冲出来,激动的抓住他的袖子,一跳三尺高  “收到了?收到了?”  那么一瞬,叶熙的欢呼印进他心里。傅学应觉得最高兴的人是叶熙,叶熙比他自己还要快乐着。心情太大的起伏让傅学应眼角爬上点点红光。叶熙拉着他,雀跃不已。他一把抱起叶熙,惹得叶熙惊声叫了出来。那是他们青葱岁月里的第一个拥抱,那个拥抱好似有特别的意义,刻在那个盛夏他和她的心底。  傅学应为开学准备着,他在一家车行打工,售卖自行车。叶熙每天中午去看他,给他送午饭,比他母亲妹妹还要照顾他周全。  叶熙是那样全心全意,她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幸福对她来说是简单的,容易的。她还喜欢和他一起叫卖,倾力向客人推销他们的自行车。叶熙璨舌如花,和他一起,连老板都说,该领工资的人是她。  直到一个雨天的下午,人流稀疏,叶熙就坐在店门口和他聊着天,打打笑笑。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们身边,车里走出一个男人,一身西装,站在叶熙面前,叫了一声  “小熙。”  叶熙震了一下,迅速抬起头来,他也抬起头来看来人。他听叶熙的一声  “爸爸……”  他懵在原地。这个男人他认识,不,或许不能说认识,他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他是这个城市举足轻重的人物——叶副市长。  叶熙匆匆说了声再见就被她爸爸带走了,她的父亲从头到尾没有拿正眼瞧过他。傅学应第一次清楚的尝到卑微的滋味。  他的优秀在叶熙的家庭面前突然间渺小的不值一提,傅学应几乎是肯定的这样想着。  叶熙父亲的态度重重挫伤了他少年的自尊,他几日消沉,甚至有些愤恨,这几日叶熙没有再来找过他。  很快到了大学开学的日子,几万准大学生都在铁路上飘荡。傅学应口袋里是晚上开往北京的火车票,一家人正坐在饭桌前吃着临别前最后的晚餐。他久病的父亲也拖着衰败的身体勉强的坐在饭桌前,枯瘦脸上力不从心的笑着。  屋子外面有虫鸣,傅学应眸子里有异样的惆怅,挥之不去的焦躁压抑在心底,而这一股焦躁甚至跟随了他整个的大学时代。  咚咚的敲门声,小妹跑去开门,门口处传来清脆的声音叫傅学应为之一震。  “你好,请问这是傅学应家吗?”  是叶熙!他捏紧筷子。  几秒钟后叶熙走进来,浅浅的笑着向他父母问好。母亲看着意外的陌生客人,有些犹豫的看着傅学应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傅家是小门小户,家里鲜少来客人,即使有,也是比他们处境更窘迫的乡下亲戚。而眼前这个女孩,分明是家世良好的。  傅学应开口问她“吃过饭没有?”语气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  叶熙自然没有感觉到,吐着舌摇头。傅学应起身给她添了碗筷,她挤在他们一家人中间,使得原本简陋的饭桌更显紧促。傅学应沉默的动着筷子,叶熙低垂着头,好不容易,傅学应放下筷子,叶熙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和母亲交代了一声,他看她一眼,领着她到外面。她跟在他身后出来,他并不看着她,她就站在他身后,他低低的声音问她  “你是副市长的女儿?”  叶熙有些急,她之前没有告诉他,并非有意瞒骗,然而只是没必要说,更怕说了会拉大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问他“你为什么要介意我是副市长的女儿?”  傅学应转过头来看她,目光平静冷淡,夜的微风吹拂过他们的脸庞,空气里有冽冽花香。  她跟他争辩,辩解她所遭受的他不公平的对待。“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啊,我爸爸是副市长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妈妈还是衡安集团的懂事,你听了这个,我们便隔了千山万水了是不是!”  傅学应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这个时候他只觉得心烦意乱,稍早考上一流学府的欢乐早已消逝不见,噢不,是荡然无存。  傅学应捏紧拳,狠狠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憎恨他的家世和他的年轻无力。他无疑是爱叶熙的,可此情此景,门第的观念和他孤傲的自尊心都叫他在这个女孩面前却步了。他爱她,可这个年轻的他已经知道,他是不应该爱她的。  他浑浑噩噩的坐上北上的火车,甚至记不起那天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话,她怎么就那么哭着跑走了。他该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吧!汽笛的嗡鸣声孤单而绝望的响着,正如他十八岁的人生,那么孤单,那么绝望。  大学里没有了高中时的紧迫,生活一下子空闲出来,于是爱情在校园里像春天里的笋,蓬勃的被发扬光大。  傅学应很忙,上课,打工,社团活动,院系工作,一样不落下。他是锚足了劲要做一番成绩的。努力年轻的小伙很快得到导师欣赏,给他在学校安排了一个勤工俭学的名额。  男人本不像女人多愁善感,何况忙碌的生活叫他没有时间想多余的事,他屹然断了和叶熙的联系,连带的家里都很少打回去。新的环境,人才的激烈竞争,他要应付起来自然不容易。  他个子已经挺高,即使在这个北方城市也可算是醒目。这样的好青年,对他投以青睐眼神的姑娘当然不少。和他同班的秦睦就是一个,秦睦是一个小山村考上来的,人长得不难看,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全国顶尖的学府里,常被觉得土气。秦睦长得一张小巧的脸,身材也小,时常一件朴素的的确良衬衣,傅学应的室友说起她时,都一副取笑的口气  “都什么年代了,还穿的确良!”  傅学应对这样的评判通常是不置一词,他其实并不反感秦睦。秦睦和他一起在勤工俭学办挂职,工作时两人时常碰面,秦睦朝着他腼腆一笑,像开在山野里的小花。  傅学应有时候会想,也许以后他会找一个像秦睦一样的女孩结婚,然后是漫长的一生。这个时候的傅学应没想过恋爱的念头,他心底仍然爱着叶熙,是的,叶熙是他生命中的最初,叶熙是那样光鲜活泼的封存在他脑海中。落落大方,精明又不失可爱,这是他对她的评价。  他有时候看到秦睦的娇小,就会想到叶熙高挑细瘦的个子。高二以前叶熙一直是和他一般高的,直到上了高三,他的个头开始像他的成绩一样突飞猛进,拉出叶熙一截。  傅学应待人和善,热衷于助人为乐,这使得他的人缘非常好,即使从小城出来的身份也从没有被这帮优秀的学生嫌隙过。  傅学应坐在寝室唯一的小桌前看书,上铺的程玺一本书飞下来,他也不恼。程玺摸摸脑袋,那笑容暧昧不明,颇容易让人误会一把。“兄弟,晚上我有约会,你给我守门好不?”  傅学应看着他从床榻上伸出来的脑袋,问道“你什么时候回?”  “说不准,十二点左右吧。”  他们宿舍周末警戒比平时松些,即使关门可只要有人蹑手蹑脚下去把窗打开,仍可以进的来。程玺显然打的是这主意,他纵观一圈宿舍也就睡他下铺的傅学应好讲话些,于是当然腆着脸开口。  傅学应答应下来,叫程玺兴奋的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脑袋撞伤天花板,哎哟的惊叫了一声。  程玺出去后,宿舍里只剩下傅学应,他们寝室是六人间,除了他和程玺其他都是本地人,周末全回家去了。傅学应到水房洗了衣服,晒好晾好,又草草冲了个澡,坐在床上背牛津字典。他的英语一直不差,来这后才突然发觉自己词汇量少的惊人,只用发狠奋起直追。这时楼下管理员突然大叫他的名字,他走下去,管理员公式化的声音说“傅学应,电话。”  他心里一跳,接起电话,听到小妹在那一头埋怨他“哥,你怎么这么久也不打个电话回来,我和妈多担心你……”  他的心里不知怎么竟浮过淡淡的惆怅,最后叮嘱了小华几句好好学习就挂了电话。回到寝室怎么也不能集中精神,心里想着,是自己保密的太好,她问不到电话,还是她也如他一般想,给他们做了了断。  后一种想法让他浑身不舒服,偏偏这也是他自己的想法,安在别人身上,他就觉得这么不能够接受。他拧着眉靠在床头发呆,直到十二点他觉得楼下的管理员已经睡熟了,才轻手轻脚下楼去拉窗子,和做贼一样,他却做的顺手,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舍己为人。  第二天程玺同志自然对他感恩戴德,掏了腰包拉着他到里学校不远的一家环境还不错的小饭店吃饭。  这店在他们学校还挺有名,傅学应听过却还是头一次来,偏这一来就撞见了故人。  蒋毅正在点菜,看到他时眼睛一亮,抛下来菜谱就走过来,一拳击在他膀子上  “好你个傅学应,明明同在一个学校,你也不和我联系联系。”  傅学应只淡淡的笑,看到他,心底那一个明朗少女的影子就浮出来。果然,蒋毅下一句就说到“你也不和小熙联系,她真着急,天天责令我要要到你的联系方式。”  傅学应尴尬的笑笑,一旁的程玺这时候蹿出来“小熙是谁?学应的女朋友?”  蒋毅也不点头,只盯着傅学应,“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管,不过既然碰到你,电话号码是少不了的。”  傅学应还没应声,程玺倒是积极的报出号码,还附赠解释说明道“我是学应室友,嘿嘿,我叫程玺,你呢?你是那个学院的……”  程玺高超的外交能力叫傅学应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们最后同坐一桌,还有蒋毅的一个同学,教徐昕。  程玺夸夸其谈口沫横飞,四个人叫了几瓶啤酒,蒋毅举杯进傅学应,“兄弟,大家同学这么多年,现在又同校,以后多多照应!”  傅学应也举杯,两人把杯子里的酒喝的一滴不剩。到晚上回去,傅学应脚下虚浮,程玺讶异“你今天怎么喝这么多酒?而且那个不是你老同学吗,怎么老进你。”  “许久不见,高兴!”  傅学应一转身扶着路边的树吐出一地,面色青白,程玺吓的不清,扶着他“兄弟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手捏的紧紧的。原来她真的不知道电话,她会打电话来,她会打来的吧?  第二天傅学应留在勤公办很晚才回来,管理员阿姨看到他,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是小傅吧,你朋友打电话来好几次,你都不在呢,你在这等等,她说一会还打来。”  傅学应走过去,管理员阿姨笑得暧昧,“那是你小女朋友吧,年轻人就是好。”傅学应很讶异这个平时看上去严肃的管理员怎么今天对他态度转变这么大,只淡笑着不回应。  不一会儿果然电话响起来,他从阿姨手上接过电话,那头叶熙的声音隔着电波让他觉得不真实。  “你很忙吗,忙到你连电话号码都没时间给我?”  叶熙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傅学应一怔,心里头也是若有似无的苦涩。自从知道了叶熙父母的身份,他直觉的,他们不合适。傅学应沉默着,看着一旁人来人往的宿舍大厅。宿舍外点点月光洒进来,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浓黑的夜色。他琢磨着该怎么和这个女孩说分手,这个他爱的女孩。  他左手紧攥成拳,藏在身侧!他脑海里翻呌,他咬牙切齿的告诉自己,他以后要怎么样的出人头地,他以后将会如何出息。  “叶熙,我们不合适!”他终于平静下来,咬着牙冷静的说。双目血一般的红着。  叶熙开始轻声的哭,哭到后面有些声嘶力竭。她一直说着她不懂,她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与他们没有关系。她说她爸爸已经不那么坚持的反对他们了,最后,她哭着说“我恨你!”挂了电话。  傅学应放下电话,不理会管理员阿姨讶异的表情,往楼上走。满脑子里都是叶熙的那一句我恨你。  他回到宿舍,一伙人正围着打牌,闹哄哄的。他洗了脸,坐在床上看书,自我催眠似的想着,今天给自己安排的一百五十个单词还没有背完。  第二天,傅学应如平常准点起床,晨跑,去食堂吃早饭,上课,值班,跑院系事务。事情多的团团转,谁也不知道就是他,那个叫傅学应的人,昨天半夜偷跑到宿舍楼顶上去,抱着拳头小声而压抑的哭。  很快的,他们迎来了大学的第一次考试,期中考。傅学应以优秀的成绩在这次考试中一鸣惊人。这么一个南方水乡来的,看上去有些沉默而疏离的,又不乏助人为乐精神的青年原来是那样的优秀。  傅学应仿佛是和过去真真说再见了,那个低他两届,巧笑倩兮的身影被他封存到心底,再不向任何人提及。  转眼已是一九九七年,初夏。  傅学应学的化工,在彼时还挺好找工作。学校还没毕业,已经有几家化工厂提出要他。其中有两家还是效益不错的大型国有企业。母亲一早打过电话来探他的口风,意思是想让他回去的。前两年小妹傅华也从护校毕业,在老家唯一的省级医当护理护士。按照母亲的话“小华有了工作,如今你也快毕业,妈总算是熬到头了。要是你能回来找个不错的工作,咱们就真的是一家人团聚……”母亲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傅学应知道她是想起一年多前去世的父亲。  然而回去还是不回去?他家乡是南方小城,工业商业都不发达,回去以后能有什么发展前途?可是不回去,母亲的期望又怎么办?  傅学应咬了咬牙,想起自己这几年的辛苦打拼,为的是什么?他给自己定下的宏途伟业不是母亲的一两句话就能放弃。  他第一次违背了母亲的意愿,选择了留在北京。他在北京第二化工厂,傅学应进厂时领导找到他,拍着他的肩膀表示对他的赏识,把他调到第一车间,全厂的主力车间。  “我最喜欢你们这种刚从学校出来,有干劲的青年。加把劲,在车间里多学习学习,把学校里学的理论都联系到实践上。我们厂一向按能力赏罚分明,只要你一做出成绩我亲自升你上技术部。”  这是领导最后含着笑对他说的话。他一个晚上兴奋的睡不着觉,躺在床上摩拳擦掌,好似只等着把一身的力气都贡献在工作上。  这样的兴奋,领导对他表示的赏识,在第二天听到同一车间的员工谈论起和他同期进入公司的另一个本科应届生被直接安排在技术部要职上时,像烟火一般幻灭了。  时间像流水一般,不知不觉又拉出几个年头。傅学应毕竟是一流名校毕业,凭着扎实的基础知识,早已对他的工作游刃有余。在先后两次对车间生产提出改善方案后,终于他以尚浅的资历坐上了车间主任一职。  这天他和朋友在餐馆里庆祝,一伙人说说笑笑,喝得都有点高了。付完帐出来,傅学应拎着西装,正准备穿上。站在公交车站,道旁走来两个年轻女子,正低声交谈着什么。其中一个女子轻声笑出来,说着“不去,我可不去!”  那声音落在傅学应心头上,直激起一层一层的波澜。傅学应僵着身子回过头,那女子很瘦,瘦的恐怕只剩下骨头,一头短发刚长到耳后,皮肤很白,衬着一双大眼睛在夜色里乌黑而明亮。  她又对同伴说了什么,她同伴无奈的和她挥了挥手,道别。  傅学应就这么看着她,方才喝下的酒精冲上脑袋,让他觉得视线有些恍惚。  “叶熙?”他那么喃喃,没想到那个女子竟转过头来,他即刻转身,那女子只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朝马路另一头走去。  傅学应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仍能只听到声音就分辨出她,那样的轻而易举。他心底封尘的影子好像又鲜活起来,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似乎要脱离他的控制之外。他是激动的,即使时隔多年,他仍会不时想起她。她的微笑对他具有魔力,他每每觉得工作艰辛,不能支持的时候,他想着她的笑容,便平静下来。  他对她的爱潺潺如流水,有时候又波涛如浪。他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他不愿去接近她,可是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十分爱她。  在他心底,他怎么也不能忘怀当初她父亲对他投来的那一眼,那个眼神时不时的刺痛他。  他挥着鞭子往前赶,一副快马加鞭的仗势,无非是为了证明自己。  他工资不低不高,生活绰绰有余。然而他想再干点什么,却是无能为力。  他早和大学里的室友程玺商量过,两个人计划是几年以后自己办一家化工厂。他们有这个能力,却找不到资金来源。  傅学应刚视察完车间,正脱着工作服,助理敲门近来。“傅主任,门外有位小姐说是找您。”  傅学应停下动作“她有没有说她姓什么?”  助理摇摇头,傅学应让他出去,自己换好了衣服走出门外。厂房门口一个细瘦的女人正弯着腰看一旁铁筒里的废弃化工原料。  她像背后也长了眼睛,知道他出来似的,竟回过身来冲着他一笑。  她这一笑叫他半天不能反应。向来优秀的傅学应,竟愣愣的怔在那里,望着眼前这个漂亮女孩的笑容出神。  叶熙走上来,细长的手指在他面前调皮的晃了晃  “傅大哥。”她改了从前的称呼,清脆的叫着他。  傅学应很快的回过神,讶异到“你怎么来了?”  叶熙当然知道他是想问她怎么知道这里。叶熙笑着,那笑容煞是好看,叫周围出入的工人都不住把视线投向这里。  傅学应微皱了皱眉,拉着她换过了一个地方。  他特意带她去了一家很好的餐厅,他心里不知从何时开始很记挂这些事。  “蒋毅说你工作的不错呢,看来是真的,他们刚刚叫你主任吧!”她这样说的时候表情很微妙,眉眼里自然流露出为他自豪的神情。  餐点送上来,她仍在絮絮叨叨,从高三讲到她来这读大学,从第一天上课讲起,到她寝室的姐妹们,从导师怎么怎么样严肃,到班里的男生是多么风趣可爱。  她还是那样的健谈,把她们分别这几年她经历的事讲了个通透。他认真听着,在听她朗朗大方的讲到爱慕她的男孩子如何追求她时,他悄悄的敛起了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喝完最后一口汤,她又说“我现在在一家外贸公司做事哦,就在你们工厂附近呢。”  他一惊,没想到他们一直都这么接近,却互不知晓。他心底又开始有深深浅浅的疼痛,他的所有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片刻也舍不得离开。  她笑容嫣嫣,终于站起来对他道谢。“谢谢你今天的晚餐,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晚餐了呢!”  他一怔,这才发现自己今天晚上情绪似乎总是一惊一乍。他没有漏掉任何细节,追问她“为什么?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她们家的家境,她应该过的安稳舒适的!  她状是为难的回忆,“呃~中午都是单位包餐啦,晚上嘛,不累的话就吃泡面,累了就干脆什么都不吃!”她说话时笑的像只老鼠,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红。  她说的生活傅学应自然再清楚不过。三年前他就是那样,靠泡面度日,再加上车间工作本就辛苦,常常一回家什么不吃,倒在床上就就再也爬不起来。这些情况在他工作一年后才改善,可是叶熙呢?他的表情几乎惊疑不定。  末了他送她回去,很讶异她住的地方怎么偏。那条小巷里几乎看不到光,他和她弯弯曲曲的走着,好不容易走到她住处前。  他胸口已经不知道被什么情绪包围,他十分艰难的开口“你为什么要住这里?”  她微撇着嘴,表情很为难。“我大学读的没你好呀,找不到你那样的工作。”说完,她笑笑“我一个月工资有限嘛!”  “你父母呢?”他问。  她惊讶的看着他“我早就成年了呀,我已经工作了怎么可以再花他们的钱!”  他喉间一涩,似被什么东西噎住。  月色朦胧,他突然一把抱住她,那么用力。他的胳膊像是要把她箍进身体里。他的神色那样坚硬梗塞。他双眼充血看着她。  叶熙想,她刚刚讲的都是真的,可他这样表情呢!  她把头轻轻枕在他的肩上,心底是心满意足吧!  叶熙和傅学应很快的亲密起来,他们各自都是那么喜欢对方的。傅学应显然承受的要比叶熙多些。又是一个深吻过后,叶熙都能感觉到傅学应下身轻轻抵着她的东西。  她半是羞涩半是顽皮的伸长着脖子在他耳边说“它抵到我了~~”她的声音轻轻的浅浅的,余音袅袅。轻呼出的气全似喷洒在傅学应耳朵上,他浑身一滞,僵直了一般。禁锢着她的手更像是铜墙铁壁一样紧紧压着她。  叶熙呵呵的笑着出声,又露出那副老鼠一样的表情。可她是一只消瘦的老鼠,傅学应这么想着。他得把她养胖些,养圆润一些。毕竟,就感观来说这样抱着实在不够舒服嘛!  他亲自当起了喂养老鼠的厨师,每天下班管接管送,还外带恶狼盯梢小白兔一样盯着她吃饭。傅学应真觉得,自己家里拖带的这口子,太不让人省心。  这天傅学应想着厂里新安的锅炉,温度为什么总达不到要求标准。他走在前面闷不吭声,思维飞速的旋转。  叶熙跟在他后头,用脚踢着马路上的碎石子儿,数着他们之间相差的步数。当她数到十的时候,抬起头来,果然傅学应已经停住,回过头不满意的看着她  “老鼠,快点。”他对她说。  叶熙乐孜孜的朝他跑过去,那动作真有些像田鼠。他一胳膊夹住蹿过来的叶熙,圈在手臂底里。  他鼻子点着她的鼻子,轻声的责怪她“怎么走路都这么慢呢!”这个时候的叶熙就像是他心头的宝贝,是连重话都舍不得说的。  叶熙也用鼻子去顶他,心底得意洋洋的计算。十步呢,她百试不爽哦。只要她落后他十步,他总能发现她。  叶熙在办公室接着电话,心细交代“合同上写明的是FOB,free on board,你可注意了没有?”  和她讲话的是纪云,她们同时进公司,交情十分好。  纪云不耐烦道“知道知道,叶大娘,我中午就回来,你记得早点去餐厅打饭哦,我那份要糖醋排骨。”  叶熙接到命令,挂了电话看看表,十一点十分,还有五十分钟才开饭呢。这个时候公司里的同事渐都闲下来,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对桌的小曹转过来,问她“晚上什么安排?最近大家聚会你都不来了。”  叶熙笑呵呵,脸上洋溢着幸福的颜色。小曹看着她半晌,突然一声痛呼,引的众人都围过来,纷纷提问。  “怎么了?”  “小叶有男朋友了!”  “那是好事呀。”  “好什么!我们公司难得的一个美女也叫外人给采去了,留下我们这些单身汉,哀呀,痛呀!”  大家一起笑起来,倒是文华问她“小叶你真有男朋友了?他是干什么的?怎么没见他来过?”  傅学应自然是天天接送叶熙上下班。可是叶熙每次怕他多走路,都让他在路口等着她。  叶熙说“改天我让他请大家吃饭好不好?”  众人起哄,笑闹成一片,这时候老板从外面回来,绷着脸喝了一声  “都没有事情做?”众人立时没了声音,埋头苦干起来。  晚上叶熙把这事同傅学应说,“我们请他们吃饭好不好?”  傅学应搂着她,当然说好。这时他们已经交往了两三个月,傅学应读书晚,又高叶熙两届,此时已到了适婚年龄。每次母亲打电话来都催促他“我们隔壁的张浩家,你们当年是同班同学,现在人家儿子都满月了……”  母亲唠叨着,傅学应怎么会不知道她心思,正琢磨着要不要告诉母亲他和叶熙的事。终于他斟酌了开口,说道“妈,我有女朋友了,你以后也别急这事了。”  她母亲这一番听了更加热闹,直追着他问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家里都有什么人,是干什么的。傅学应不知道原来男方娶妻子,也讲究这些,母亲追问的语气,他能听出,母亲是怕他找的老婆配不上她的好儿子。  傅学应笑气来,语气有些无可奈何。终于挂了电话,心中松下一口气。这算不算是拨开云雾?可是他的母亲同意了,叶家呢?傅学应又想起当年叶市长的那个眼神,她爸爸如今已经升上市委书记。  转眼已是九九年底,叶熙放了假,缠住傅学应,想要去旅游。这个时候旅游行业已经渐渐红火起来,北京的各大旅社热络的拉着生意。叶熙浏览着拿回来的宣传单,初步选定几个地方,都不远,只等傅学应下班回来定夺。  傅学应一开门见到叶熙,满脸的歉意。叶熙看着他,就知道元旦的旅行是行不通了。  傅学应抱着她保证“对不起,老鼠,下次放假的时候我一定陪你去好不好。”  叶熙怎么会真为难他,都是工作上的事,傅学应的打算她再清楚不过。她甚至是格外的支持他的,她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嫁个有出息的老公也好!  千禧年前,傅学应安排好地方,让叶熙把一伙同事朋友召来。众人欢聚一堂,这下谁都知道叶熙有个高大英俊的男朋友,清华毕业的,那是高才生呐!  纪云和叶熙最是亲近,“真不错,真是不错!我说叶熙,你走的什么狗屎运!”“我说你还认不认识这样的人物,也给我介绍介绍啊?”她满嘴的赞扬,叶熙笑的都没合过嘴。可不是高兴的?!  傅学应谈吐不俗,举手投足自有风范。他这一显身,他们的事算是公开化了。职场打拼多年,他看得做的远比叶熙多些,只看他拜托大家多多照顾叶熙的那一番话,说的哪个脸上不是笑容呢?  傅学应显然已成了人精,内敛且胸怀城府。夜里出来,他牵着叶熙,两个人沿着道上小路走。年关将近,街上一片繁荣昌兴的模样。两个人并肩,叶熙再也感不到孤独。叶熙想起前几年的情形,她从北京往家里赶,大年夜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热闹非常,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这个男人来。她想着,她们明明就在一个城市,可她在北京的时候见不到他,回来了依然是同样情形。就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想着,他们这辈子缘分真浅。  北京就算大,可她也只是想见他一面而已,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为什么都得不到满足!  叶熙抬起头来看着傅学应,他就站在她身边,她看他的时候他正微仰着头看夜色。他脖子很长,脸型轮廓优美。叶熙从侧面看他,都不禁感叹,这样一个男人爱着她,就算生活穷一点忙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觉得苦啊。她倒不理解父母起来,为什么就一口咬定她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  叶熙轻摇着头,越加肯定,心底那柔情似水一般的情愫,可不就是幸福么!  她和傅学应两个人挤在火车里好不容易赶在年三十前一天到家。父亲要派车来接她,被她一口否决掉了。她只跟在傅学应身边,傅学一手就攘括了他们全部的行李,他先把她送到家,再自己回去。叶熙蹦蹦跳跳的上楼,一进家门就迎来父母热切的拥抱。  她爸爸可不是宠她,抱着她可亲昵,一点也不觉得女儿大了。母亲也在一旁满脸的笑容,他们结婚几十年,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能不喜爱。  叶书记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是做给他宝贝女儿享用的。叶母一脸心疼看着女儿,责怪着“在家里有什么不好,偏偏跑到那么远去。去就去了,你是爸妈的宝贝女儿,干什么还不愿意花家里的钱,要这么折腾自己!”“我们老两口的这么拼死拼活,不就是希望你过好点……”  母亲唠唠叨叨,一点女强人的影子都找不着了。叶熙低头吃着菜,她真是金窝窝里生出来的孩子,打小吃市委书记做的菜,抱着她哄着她的是全国知名的企业家。一起打闹的小伙伴,也大都是谁谁谁家的公子少爷。莫怪乎她的父母对一清华毕业的高才生也目不斜视。  晚上坐着看电视,母亲试探的问她“熙熙,你工作也快有半年了,有没有钟意的男生?”  叶熙徘徊着,钟意的男朋友她当然有,可不就是傅学应,可她要怎么跟父母说呢?这一厢叶熙沉默的着急着,那一厢她母亲见她沉默,还以为她没有男朋友,一副既放下心又略微失望的表情,转移了话题。  “等过完了年,妈妈有个老同学过生日,你要陪妈妈一块去哦。”  母亲说完回了房,独留叶熙,还着急着那个问题。  许多人都想赶在千禧年结婚,叶熙也不能免俗。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才能满足她对这段婚姻的美好向往。  她终于和父母开口,几乎是用一种摊牌的语气。她父母哑然震惊的看着她的表情,眼里的心痛失望也像是轧在叶熙心上。  可女人似乎天生有这种为爱牺牲的勇气,为了爱情几乎可以不顾一切。  叶熙甚少大小姐脾气,亦没有恶习,可这种时候,她做事那种不计后果的性格又出来了。  叶书记迫于无奈,居然用了官派的口风,“这件事我要与你母亲商量商量。”便饭也没吃的回房了。  晚上母亲来做工作,试探她“如果爸妈反对你和他在一起?”  叶熙坚定道“我这辈子只喜欢他。”  叶母又问“真的不能别人了?蒋毅那孩子我看你们从小就挺亲近,他爸爸调任到北京,你和他不是正好可以发展的?”  叶熙沉默着,她爱的不是蒋毅,无论他是一个多么优秀适合的结婚对象。她抬起头来看着母亲,表情竟显得楚楚可怜“妈,傅学应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他娶了我,即使你们不帮他,我相信他也能让我过好日子的。”她的语气那么肯定,她母亲语滞,叹了一口气。  一家人毕竟不能僵持多久,没几天,叶熙就屹然把傅学应领到家里。  傅学应在她父亲面前正襟危坐,她第一次看他那么紧张。叶书记一脸严肃的绷着,连叶熙都支都外面去。  出来的时候,叶熙小心翼翼的观察傅学应的表情。傅学应见了她那副模样,笑着拧她的鼻子  “老鼠,怎么了?”  他一笑,叶熙就大了胆子,心下七八分了然,直抱着他问“怎么样?怎么样?我爸爸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就这么多?”叶熙不信,他们明明谈了那么久!  傅学应低头看着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她的唇有一丝干燥,可能是站在外面吹风久了,冰凉。  “他还说我对你不好,要敲断我的骨头!”  傅学应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他的唇轻轻弯着,看在叶熙眼里竟酷似一轮明月。  傅学应其实是一个颇浪漫的人,他会给叶熙写席慕容的诗。即使叶熙是从来不读那方面的文学的。  可那些优美的诗句从傅学应的笔下写出来,刚毅略带潦草的字体,很是让她喜欢。  他偶尔也亲口对她说,用一种声情并茂的语气,看着她的目光灼灼,酝酿着惊涛骇浪。叶熙有时候回想,她那样蠢笨的一个人,在他面前就只有弃甲收兵的份了。  那年初春的时候,还未等到鸟语花香,叶熙就披上嫁衣,做了傅太太。那年她二十二岁,认识傅学应整整十一年。是她人生里的一半呵?她感慨着,那样的迫不及待。成为某人的妻子,以后会和某人一起造就一个孩子,使人类得意繁衍,这时多么幸福的事啊。  她的婚礼二月十四号,正是西洋情人节。她毫不掩饰的在婚礼上笑说,“之所以选这天呢,是因为以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傅学应过一辈子情人节呀!”  于是众人哄堂大笑,整个婚礼气氛渐上高潮。  这个婚礼最远道而来的人是程玺,傅学应哥们很多,闹起洞房来一点也不马虎。他们倾尽全力的折磨叶熙和傅学应,让他们做各种亲密而暧昧的动作。叶熙的脸红的怕要滴出血,众人各种好美的贺词还在她脑海里盘旋,郁郁青青,长过千寻。  新婚第一天,叶熙早早起来,爬在床边什么都不做,就只看着傅学应。这个男人眼窝有些深,脸很清爽,连胡渣子都剔的干净。待人都是很礼貌的样子,话不多,可是并不冷清。偶尔也有一两个很好的笑话从他嘴巴里出来,他甚至做家事很厉害,最起码,他煮出来的饭菜她都觉得爽口。  他穿着蓝灰格子的睡衣,是叶熙挑的。叶熙自己也穿同样款式,两个人这样在房子里走荡,很有一家人的感觉。  傅学应醒来,就看见叶熙撑在床边,唇边噙着浅笑,一双眸子光亮的看着他。  “早呀,老鼠。”  “早呀,哥哥,我饿了呢!”叶熙饿得时候总叫唤他哥哥,好似这样他就不得不照顾她了。  傅学应宠溺而无奈的看着她,兴叹“老婆,你对你的新头衔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叶熙轻抬着下巴,手指打在床侧,像弹琴。  叶熙噘着嘴,傅学应掀开被子下床,进洗手间时看到洗漱台上的牙刷牙杯一怔。那是一个粉色的米奇卡通杯,杯子里斜躺着一只可爱得有些过分的牙刷。傅学应笑的莫可奈何,拿起一旁自己的牙刷开始洗漱。  中午的时候,岳父岳母亲自送他们上飞机。由于时间不多,他们蜜月只去上海、南京、苏州杭州几个地方而已。  叶熙兴奋不已,他们在西湖喝雨前龙井。学许仙和白素贞在断桥上相遇。傅学应租来双人自行车,载着叶熙在绿柳微风下穿梭。他们学游客去灵隐寺烧香,这里香火可真鼎盛,叶熙感慨。  脖子上挂着相机,由傅学应负责给她拍下各种各样的照片。  傅学应说“眼睛睁开一些。”  于是叶熙就尽量撑大眼睛。傅学应又说“头低一些。”  叶熙把头一低。  傅学应再说了“嘴巴,嘴巴不要耷拉着。”  叶熙不耐烦,抬起头来正要给他一眼,谁知眼前白光一闪。傅学应已经按下快门。  叶熙眼花了,脑袋木了,半天啊的一声惊叫起来,冲着傅学应  “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趁我瞪你的时候给我照相!”  “老鼠,你这是无理取闹。”  “我哪里有无理取闹。”叶熙忿忿。傅学应还偏不让她,两个人斗鸡一样伸着脖子互瞪着眼。一旁散步的老人们看了,呵呵的笑。又是一对闹口角的情侣啊,小年轻的日子还真不是他们懂得的囖!  叶熙本是开开玩笑,谁知傅学应竟然这么不让她。她心下气起来,有些恼,而且觉得眼眶瞪的都有些酸了  “傅学应,你才和我结婚一天就开始欺负我了!”语气委屈。  可傅学应不是也委屈嘛,背过身哼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叶熙见他背过身,赌起气,也转身就往相反方向走。没头没脑的,根本不顾订的饭店在哪个地方。  傅学应发现不对时,回过身,哪里还见到叶熙的影子!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他又惊又急又气,怎么就找了一个这样的老婆呢?!  他到处找她,偏偏叶熙有不爱带手机的习惯,他们俩出门,从来只有他身上有通讯设施。傅学应从天亮找到天黑,心凉了一半,连身侧的手都颤抖起来。  他一心祈祷着叶熙能给他打电话,那个迷糊,指不定连宾馆都记不住名字。他拜托宾馆大厅的接待员看到叶熙一定联系他,可到这时候了还没有消息!  傅学应那个悔那个怨,真狠自己下午怎么偏偏就没有让着她。同时心下把叶熙数落了无数遍,攥着拳暗自咬牙,  “等找到她,等找到她,一定非教训她不可!”  他没有想到的是,叶熙不爱带手机,也不爱带钱。委委屈屈的记不起宾馆的名字,也找不着路。心里鼓着气又不愿意主动去联系他。  蹲在天桥上,二月的风还真有些寒意,冻得她瑟瑟发抖。终于还是禁不住饥寒交迫,怯怯懦懦拨了电话,光说了句我在什么什么天桥,就没骨气的挂断了。  傅学应迎着台阶喘着气跑上去,一把抱住她,“你怎么这样!叶熙,你就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他抱着叶熙轻轻的颤抖着,到最后嘴里还不停骂着她不负责任。叶熙可委屈,红着眼眶,顶小声的说了一句“我饿了……”她这袅袅的声音听在傅学应耳中,霍的一声炸开来。  傅学应放开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看怪物一样。  “你饿了?”  他问着,语气冷的差没冻死人。可偏某人就没这种知觉,不怕死的点了下头。  傅同志火了,绷着的脸堪比万年冰山。“那就饿死你。”  他这么说着,不理她往天桥下走。可他这回走是有顾忌的走,不敢走的太快,怕她不跟上来。于是一小步一小步,旁边不知多少老头老太太都超过了他。  好在叶熙这回学乖,不敢再耍脾气,小心翼翼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傅学应感觉到她这么上道,颇有些满意,脚下步子也不由得恢复过来。叶熙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一回到宾馆就开始哇哇的打电话和她母亲哭诉。她的那个女强人母亲听了,半晌问出一句  “就这点事?”  叶熙愣了,就着点事吗?就这点事呀!她肯定到,也跟着奇怪自己怎么偏的就把这点事闹得这么大?  她分析来分析去,最后得出结论,她是得了人们常说的新婚忧郁恐惧症了。这女人果真是不负责任的,瞧瞧,居然把过错都退到病上去了。  然后她的母亲开始教导她,心下暗自对这个女婿多了几分满意。  傅学应还是冷着脸,叶熙饿得肚子叫了,他不发话也不敢自己去叫东西吃。  叶熙想着想着要怎么办,却不知为什么靠在沙发上就睡去了。还是傅学应终不忍心她冻着,走过去抱起她。  她迷迷糊糊的醒了,嘀咕他一句“你这个坏蛋,饿得我胃好疼啊。”  傅学应以为她醒了,正待要说话,才发现她其实睡得沉实。敢情是在梦中告了他一状呢。  傅学应心里各种各样的情绪涌起来,最后只剩下苦笑。这真是个自私的可恶的家伙啊,他咬牙切齿,狠狠的在心里骂她。她倒是记得自己没吃东西,可他找她一天,就吃了东西吗?!  就这样大事小事不断,他们终于度完蜜月。累是累了点,可是很甜蜜,很开心。  叶熙的父母本来要帮他们在北京买房子,可是傅学应反对。最后他们俩在三环附近租了一户套房,离叶熙上班的地方近,傅学应也不算远。  叶熙英文好,这次公司竞一个标,就由她出马。叶熙和同公司的小董一起跑到会场,嚯的一看,人山人海啊。  轮到叶熙他们,叶熙来做自我介绍,摆出方案凭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对方经理侃侃而谈。这可算是叶熙工作以来接的最大的案子,自然全力已付。她从小耳濡目染她母亲的威严,眉宇里此时也多了两分志在必得的气势。  外国人偏偏不流行中国人含蓄谦和那一套,看叶熙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下多了几分满意。最后竞标者发言完,只说还要小组讨论,两天后公布接过。  叶熙眉飞色舞,和董非有说有笑的走出来,在停车场,有人叫她  “叶熙?”  叶熙一回头,首先入目的是一件白色休闲衬衫,肩膀上斜挎着一个电脑包,包的主人一张英俊的脸孔正扬眉对着她笑。  这人正是蒋毅。  叶熙叫小董先回去,很是兴奋的问他“你怎么在这?!”  蒋家几年前全家搬到了北京,两人就一直没怎么联系过。蒋毅请叶熙喝茶,两人坐在附近的咖啡店里。  蒋毅看了叶熙无名指上的介子,眼眸处起了波澜。叶熙笑兮兮的告诉他“我嫁给他了,嫁给傅学应!”  短短几个字叫蒋毅有些恍惚。他怔怔的看着那枚介子,很普通,白金上镶了几颗碎钻而已。好看是好看,他的评价是,不名贵,也没有收藏价值。  他找回声音,问道“叶伯伯叶妈妈同意你嫁给他?”  他觉得意外,市委书记的女儿啊,她母亲身价近千万了吧。就这么嫁给那个傅学应?她父母是怎么答应的!  “开始是不同意,可后来我坚持,他们也没办法。我告诉他们,他们同不同意我都是要拿户口本去登记领证的。”  蒋毅豁的抬起头,惊讶而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叶熙见他这副模样,呵呵笑起来“怎么?有什么不对?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傅学应确实是个人才,这是后来她父母都同意的。  “你就不怕跟着他吃苦?我记得你小时候是多走两步路都不愿的,你能和他天天去挤公交?”  叶熙从小哪样花的用的,不是最好的?!这一回叶熙倒是不笑了,背靠在身后的沙发椅上。微蹙着眉,模样一本正经。  她煞是认真的对蒋毅说“蒋毅啊,我当然不喜欢挤公车呀,哪个女人不爱享受呢?可是女子爱财也取之有道,我不靠傅学应,我嫁他是因为我喜欢他。我想要有私家车,我不需要靠他也不靠我的父母。我以后要开宝马奔驰,你以后看着吧……”  蒋毅即使从小和她熟悉,也极少见到叶熙这副模样。  眼前的女子信誓旦旦,执着而倔强。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做老婆会很麻烦,他突然有些同情傅学应。  他想着那个和他同学多年的同学,他并不了解他吧。那是一个看上去温和谦逊,可是和谁都不亲近的人。他知道有多少女人爱慕他,可没见他对谁动过心。那家伙不是心如止水吗?又怎么会被叶熙这小妮子追上!  他现在反倒十分确定的是,叶熙这女人爱谁,活像是去讨债,并不算是一件好事。  叶熙不会做饭呀,这活儿当然落在傅学应身上。傅同志每天下了班,超市里匆匆抓起两把菜赶回家,两个炉子全打起火,各司其职。傅同志做饭有两把刷子,叶熙每天吃的可香甜。叶熙也不爱打扫卫生,她不爱打扫卫生也就罢了,她还顶爱制造垃圾的。这是傅同志的心声,每次看着叶熙吃过食品袋乱丢,用过的餐巾纸乱扔。每每蹙起眉瞪着她好几秒,偏偏某人神经粗,浑然不觉。傅同志叹出一口气,开始安安静静的收拾。  小房子里只要有电视声,一般是没有人声的,叶熙看电视时不爱说话,傅学应话本来就少,她看电视的当头,他都在电脑前埋头设计图纸。  叶熙看着电视剧,声音开的很大声,那些噪音不时蹦进某人的耳朵里,傅同志终于不满,走过去拿起遥控器调小音量。  他有些无奈“老婆,我在赚钱养家,你需要配合!”  他老婆弱弱的说一声,好嘛!又自顾自的沉浸到电视中,每一会儿就有忘我的笑声传来。  傅学应坐在电脑前,手握紧手里的鼠标。久而久之两只耳朵竟练出充耳不闻的功夫。  有一次叶熙叫他许多声都没有回应,叶熙奇怪了,冲到他面前,一脸怪异看着他。  傅学应被突然出现的脸惊的一怔,看向她问“老鼠,怎么了?”  叶熙嘟着嘴,“人家叫你好多声了!”  傅学应表情变了变,温柔的搂着她“我刚才在想问题,没有听到。你叫我干什么?”  叶熙恢复了笑兮兮,“你想喝什么?我刚才看电视学了泡奶茶,你要不要尝试?”  傅学应看一眼她眸子里跃跃欲试的神情,点点头。不一会儿一杯香浓的奶茶端到他面前。味道真不错,傅学应品位着,喝得津津有味。  叶熙洋洋得意,踏着拖鞋会沙发上,不打扰他工作。  叶熙常讲“人在江湖飘,哪有不弯腰?!”  她腰弯的勤快,嘴巴甜。纪云说“瞧你那谄媚的样儿!啧啧啧,多伤风俗!”  叶熙腮帮子一鼓,充上去张牙舞爪,“哼,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纪云当然不屑她,眼波儿一瞟,又重复了一遍。  叶熙也不生气,乐呵呵的笑“怎么着,怎么着,我就谄媚,谄媚的人有科长做,哈哈……哈哈……”  那模样要多讨打有多讨打。话说回来,因为上次那个竞标,叶熙他们为公司竞到了。老板于是把工作交给她,并且升了她当科长。这倒不全是谄媚能得来的功劳。  后来两方合作,叶熙才知道,蒋毅那厮,竟然是资方公司的总经理。这可是条好关系,叶熙自然得经营经营。公款把人家公司几个高官请出来有吃有喝,末了还体贴一问“要不要去跳舞,唱歌?”  人家当然是一开始就想去的,可请客的是位女士,自然没好意思提。叶熙这一问,简直是问到大家心坎里去了。男人们激昂起来,不过蒋总还没发话呢。大家看向蒋毅。蒋毅正看怪物一样看叶熙,最近他总是这么看她,觉得她是变了异型了。难琢磨,难搞定的女人。  蒋毅虎着脸,张口就讽刺她“一个已婚妇女和我们一伙大男人唱什么歌,去什么舞厅。你丈夫都不管你?!”  有几个本来对叶熙有点意思的,这么一听,都惊了声“叶小姐这么年轻就结了婚?”……“蒋总认识叶小姐?”  蒋毅阴阳怪气的一笑“几十年的老关系了。”  众人立刻止了声,打了个冷战。看来蒋总和她关系不轻,自个儿刚刚有没有冒昧过?那点心思蒋总看出来没有?  只这么一想,玩意全散了,哪里还敢再耽搁,纷纷告辞离去。  蒋毅送叶熙回家,一路上,蒋毅专注的转着方向盘,好一会儿才冷着声音说  “熙熙,你这叫什么话,傅学应他养不起你,要你这样抛头露面?”  叶熙本来被他骂得有些心虚,可听他这儿一说,回嘴到“什么叫抛头露面,我这叫工作,我不信你应酬不和人去跳舞,不喝酒唱歌?”  蒋毅觉得太阳穴直抽,有丝无奈“我是男人!”  “男人也一样,小时候你爸没让你背过毛主席语录?妇女能顶半边天,知道么!”  蒋毅觉得和这丫头说不下去话了,一到她家,拽着她就往楼上去。傅学应来开的门,见到他们这副架势站在门口,失神问到“怎么了?”  蒋毅把叶熙推给他,气急败坏。“管好你老婆!今天是请男人唱歌跳舞,明天还指不定是干啥呢。进着酒就喝,女中豪杰也没她这么勇猛。”  说完人就走了,也懒得再看他们。  傅学应关起门,蹙起眉看着叶熙,“熙熙,他说的是怎么回事?”  叶熙噘着嘴,“我请客户吃饭,哪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傅学应凑近她,闻了一下,满身的酒气。  “你喝酒了?”  叶熙嘿嘿的笑,拿手比划了一条缝。“就喝了那么一丁点!”  傅学应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也不说话,只沉默而严肃的注视着她。  他那眼神,看的叶熙发嘘,心里面直打鼓。  他的表情那么沉着,连叶熙都感觉到心底一沉,压的透不过气来。  傅学应有些后悔的想,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娶她的,他是应该坚持初衷。他现在甚至不能理直气壮的要求她不要去应酬,他可以养得起她。  傅学应听到蒋毅的描述,心都疼了。他自然比蒋毅还要担心叶熙,她在外头喝了酒,甚至还为了应酬请人家去跳舞。这些应酬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不自觉的担心万分,万一不是遇到蒋毅,万一发生什么别的什么事呢?他觉得后果不堪想象!  他握紧拳,沉重的,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自责像波涛一样向他袭来,吞噬他的神经,叫他痛苦万分。  叶熙是他想珍爱的宝贝,他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叶熙以为傅学应要骂她了,都做好了准备,挨一顿狠批。可是傅学应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叫她害怕起来。她小心翼翼的叫傅学应,傅学应霍的抬头,把她狠狠揽在怀里,嘴边喃喃着。  叶熙听清楚了,他是在对她道歉吗?  他为什么要对她道歉,这根本就不是他的错啊,为什么他们都要那么想!女人不能和男人一样在职场上打拼吗?他的丈夫为什么一定要认为,她的生活都要由他来负担呢。  她四肢健全,努力学习十几的知识不是装饰摆设。她有能力也有抱负,完全可以负责自己的人生。她不要成为他的负担,他们是并肩夫妻,一起打拼的伙伴。她为能和他一起努力生活而觉得幸福。  “这两天仓满了,排不过来,怎么办?”小董问她。  叶熙瞟他一眼,心里暗想,船舱满了,她哪里能知道怎么办。  小董见她还忙活着自己的事情,急得满头汗。“小熙,你倒是帮忙想想办法呀,你不是挺有关系,给找找……”  叶熙瞪大眼,“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挺有关系了?挺有关系我还坐这?”说着还是问了句“时间真这么急?”  小董点头如蒜葱。  叶熙停下来,想了一会,“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先问问看,是化昌公司?”  小董又点了点头。  叶熙琢磨着,是不是去找蒋毅那厮,那家伙在北京有人脉有手段的。可是又不太想去找他,上次他跟傅学应告状那事,她还没消气呢!  最后倒是蒋毅正好打电话来,蒋毅原来是想了想自己前两天的态度,觉得有些过分,腆着脸来赔礼的。  “熙熙,来北京这么久,没去吃过最地道的京菜吧?走,咱们晚上去?”  “不去,晚上我要和老公吃饭。”  “那一会,你不是中午有午休?”  “午休才多少时间。”  “怕什么,我有车!”  叶熙还在犹豫,蒋毅又说“你不陪我去的话,你说的那事儿我可就不保证了,最近这段时间是旺季,不是很好办呀。”  叶熙恨恨的说了声“好你个蒋毅!”挂了电话。  中午的时候,叶熙一走出门口,蒋毅已经靠在车门上等她等了一会。他今天穿的很正式,还打了领带,一副才从办公室赶过来的样子。  叶熙上前去,他绅士的开车门,一面说“你让他们下午上货吧,我都说好了。”  叶熙一笑,蒋毅办事的效率,就是没话说。叶熙想起当初她和傅学应,当初叶熙让他帮她,没想到他下午就领了傅学应来她面前。  叶熙想起那时的事,不知不觉笑了。  蒋毅正开着车,看她一眼,问“什么时候你带着你家那口子去我家吃饭啊!我妈都把我当批斗对象了,说我们从小的朋友,你一个人来北京,我也不照顾你。”  蒋毅说到这,语气变了变。叶熙也算是他发小,可这丫头,从来不着重他,不主动找他不说,他去找她也一脸的不乐意。  怎么说他也是个人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怎么偏偏在她这着了道,吃不开了呢!  所以哪里是他不照顾她,分明是叶熙不喜欢接受他的照顾啊……  “我又没买车,你们家住那么远,公交还不方便。”  “姑奶奶,我去接你们还不成?”  叶熙哈哈大笑,“等得不就是你这句话。”  蒋毅没辙。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吃饭地点,叶熙、蒋毅下车,刚坐落,就有蒋毅认识的人上来打招呼。  蒋毅点了几道招牌菜,向服务员指了指叶熙。叶熙接过菜谱一看,也不客气,专挑最贵的点,一盘盘百来块的菜,从她嘴里念出来毫不心慈手软的。  蒋毅听她念菜,无奈的摇了摇头,插话道“你等会可别后悔。”  “才不会。”  和蒋毅搭讪的人穿牛仔裤、浅黄色衬衫,说话间很有几分考究。  叶熙打量着他,蒋毅见了于是对她介绍道  “这是徐昕,这家店的老板。”  被叫徐昕的人听他这么介绍,笑的叫叶熙有些不明所以。叶熙看蒋毅一眼,蒋毅小声在她耳边上说“介绍你认识他只有好处。”  叶熙于是笑起来,阳光灿烂,落落大方  “徐先生吃了饭没有,不如一起吃吧?反正有蒋毅请客,吃他的不吃白不吃。”  徐昕哈哈大笑,拍着蒋毅的肩膀“蒋毅,怎么你也有不讨女人喜欢的时候?!”  说着话菜上上来,他们三人一块吃着,徐昕是本地人,开始边吃边介绍北京草根文化,谈吐精辟,偶尔也讲一两个插科打诨的笑话。他和蒋毅称兄道弟,蒋毅突然说“小熙是学商的,以后你可得多教教她。”  叶熙以为他指的是徐昕做生意好,以后才知道,这人不仅经营饭店,还是一家投资公司的老板,另兼营古董生意,是北京有名的富商之一。当然也是奸商,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转眼三人酒好饭饱,蒋毅又开始拿叶熙说事。他指了指桌上每动上几筷子的菜  “怎么,我说你要后悔吧?”  “怎么最贵反而不好吃!”叶熙也奇怪。蒋毅哈哈大笑“不好吃才要贵,这不好的味道就着价格吃下去,别有一番风味呀……亏你还是学商的!”  叶熙心里暗骂奸商,奈何人家老板坐在旁边,只得催促蒋毅“快点,我上班要迟到了!”  “那走吧。”蒋毅站起来就往外面走,叶熙追着他“你不付账?”  蒋毅嗯一声。“她们不敢收我的钱。”  叶熙见他的神情,联想起刚刚才徐昕那个暧昧不明的笑,惊声到“你也是这的老板?”  “嗯哼。”  叶熙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蒋毅这人,怕也有不少钱吧。  后来蒋毅三不五时带着叶熙认识了好些人,都是他的朋友,可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不少是和蒋毅一样的高干子弟。  叶熙也算这类人,融入这类圈子不难。玩起来大家爱好相同,说起话来也都是同样的好听不伤和气。  蒋毅渐渐的才算放心。他担着什么心?叶熙一个女孩子,北京可是一个皇城!她想闯,可天晓得北京有多少像她一样想闯想干的人,是个个都能闯出来的吗?  那天看着叶熙拼工作那股狠劲,他就吓到了。他乐于为她搭桥铺路,从小打到大的交情,他们是真正的发小,他不能真放着她不管!  这是蒋毅的想法,叶熙不知情。可认识这些人,确实办什么都容易起来,她乐孜孜的想。  叶熙在工作上如鱼得水,难免就不太清楚傅学应在干什么了。她现在大多时候在看新闻,尤其是财经新闻,每周的经济观察报等更是不可错过。今天早上纪云还调侃她“哟,说话大不一样了嘛!”  她呵呵的笑,这时候傅学应在饭厅里叫她“老鼠,吃饭了!”  叶熙从沙发上蹦过去,傅学应已经摆好碗筷。傅学应最近瘦了呢!她看着他,有些心疼的想。傅学应正吃着饭,见她两只眼睛盯在他身上,诧异道  “怎么了?”  叶熙虎着脸,往他碗里夹菜,“老公,你不许减肥哦,你现在这样抱起来刚刚好。来,多吃点!”  叶熙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到大被父母照顾的无微不至,虽然她很关心傅学应,可是却不懂得花多少心思。  她在这方面思考的不周到,傅学应瘦了,只记得要他好好吃饭。  傅学应听到她的话,有些想笑,又有些语塞,他娶的这个老婆,肯定是国宝级的,他还是好好收藏在他傅家就好。他怎么着有了点舍生取义的味道了,这老婆要是搁人家家,谁消受的起?那真是,那真是太不厚道了!  傅学应吃着碗里的菜,不一会儿吃完了,又开始思考工作的问题。他已经答应和程玺一起干,在厂里也呆了几年了,虽然是国企,效益也好,可他知道,要一辈子留在那里,是出不了头的。他手里有关系,进货渠道也熟悉,要办一个化工厂,应该不成问题。他和程玺跑了好几家银行,为的就是贷款的事,最近这些日子贷款突然有了眉目。他只要一辞职,就可以放手去干了。  可他毕竟是成了家的人,他是一个女人的丈夫,这个家里的花销大多是他负担,叶熙要把工资交给他,他也从来没收过。  他看着叶熙,她正吃着饭,一脸幸福的神色。他突然怕他不成功,稍后他又想到,即使他成功了,这成功也是要经历艰辛的。他不能断定这艰辛要持续多久,会不会让叶熙也跟着他吃苦。  他的一切设想都是那样小心翼翼,他不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他的身上紧密联系的是她的生命。  傅学应第二天约了程玺,一起去看地方。他们找得是个远离城区的乡下地方,院子倒是大,围着的几座矮房子,刚好用作车间。  唯一难办的,是这里回北京城区,要两三个小时。傅学应每天起得更早了,还不忘买了早餐放在桌上。  在路上浅眠一会,然后就是一天的马不停蹄的工作。工厂才开始经营,也没有请几个人,几乎什么都要亲历亲为。好在几个人都是年轻人,都拼着命一样。他负责技术、生产,程玺就东奔西走的跑业务。没几天下来,人人脸上都刻着深刻的疲惫,可是精神是振奋的,斗志是昂扬的。  傅学应正在车间监工,程玺从外面进来,风尘仆仆的。程玺一进来就问他“你猜我今天碰到谁?”神情还挺兴奋。  “谁?”  “秦睦!”  “她在北京?毕业时她不是找到外省的工作吗?”  傅学应看程玺一眼,终于停下手里动作。  “升调上来的。她以前是在分公司,后来业绩突出,就被调到北京来了,就在石化。”程玺说到这,想了一想,又说“秦睦是个人物,要是能拉来,对我们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我今天和她说了,可是话被她带开,你和她熟,去想想办法?!”  傅学应蹙了蹙眉,“就我们两个也成。”  程玺啧声,“你这人,亏你还是老板,怎么就不知道钻营钻营呢,有了她,我们也轻松不少。而且,多少公司都瞄准了要挖角的人物,我们和她熟,还不好好利用利用!”  傅学应向来心思缜密,自然知道秦睦的加盟会让他们如虎添翼,可是,“她单位那么好,又是一个女人家,高薪高资的,不会答应吧。”  程玺呵呵笑着拍了他的肩,最后对他说了句,“那可不一定。”  傅学应并没有为这事烦恼多久,因为第二天,秦睦就打电话来了。  “老同学这么久没见,听说你当了老板了?”  傅学应淡淡的笑,“不过是自己出来做,当自己的老板罢了。”  秦睦没变多少,长发垂着,别在耳后,看过去很是柔弱的样子。不过她也是努力的人,傅学应回想起当初读书的时候,似乎他在图书馆看书看到多晚,一抬头总能见到她专心致志,沉浸在书本里。  有时候他们一起走回宿舍区,也就是那时候熟识起来的吧。  秦睦微笑“你还是老样子,听说你结婚了?”  “嗯,半年多了。”  秦睦笑容不变,又和他说起工厂的事,“听程玺说你们工厂正缺人?”  “也可以这么说罢。”傅学应其实有自己的考量,秦睦能来自然很好,可是秦睦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他回想起当年她的眼神,和眼前的秦睦对比前来,秦睦坦荡从容的目光又叫他放下心来。  逐笑道“我们并不缺人,只缺了你秦睦的加入!”  秦睦脸上笑容扩大,“大家都是老同学,这有什么话说。”  傅学应确实没想到这事这样容易就成了,秦睦似假还真的说“我现在可是金饭碗,你们在待遇上可不能亏待我!”  “自然,自然。”  晚上他送秦睦上地铁,这地就在叶熙公司附近,他想了想,转了一辆车去接叶熙下班。  叶熙接到他电话可是高兴,“老公,你真在楼下?”  “是。”  “可是我还有一会才能下班,怎么办!”  傅学应好笑,“我等你。”  叶熙果然半个小时后才下来,满脸贼笑,还笑的特自豪。  “老公,她们都说你长得帅呢!”  傅学应想到刚才那些状似从他身边走过,表情可疑的男男女女,突然有些无奈。敢情他老婆把他当稀有人种,指导人家来参观来了。  “你可开心?”  叶熙拉着他的胳膊晃来晃去。她怎么会不开心,呵呵,她当然开心极了呀。  晚上傅学应正在厨房炒菜,叶熙蹲在一旁捡着菜叶,说到“老公,我们周末去蒋家作客好不好?我还久没看过蒋伯伯蒋阿姨了。”  傅学应又听她说蒋毅会开车来接他们,没说什么,只洗手叫她吃饭。  周六蒋毅果真开着他的宝马来接他们,一路上和叶熙有说有笑,倒是傅学应在一旁一直若有所思,不怎么插入话题。  叶熙偶尔也缠着他,可看他一脸深思的神色,蒋毅也注意到了,笑说  “学应什么时候都一本正经,连休假都不例外,这样可不行,要懂得享受生活嘛。”  傅学应闻言只是温和的淡笑,那是他的头号表情,万年不变的表情。  到了蒋家,蒋家是一座在北京郊区的院子,院子里两幢洋楼通通是欧式的,一看就是蒋毅的格调。  叶熙调笑他,“蒋毅,你真俗,现在哪还流行这样的!”  蒋毅也不和她多说,进了门,蒋家两老已经在厅里等着。蒋母亲切的召过叶熙,同时少不了打量眼前这个出人意表的年轻人。  “这就是小熙的丈夫吧,来来,一起坐到我身边来。”  叶熙上楼去和蒋毅的妹妹说私房话,蒋母心下原属意叶熙做蒋家的媳妇,没想到被外人捷足先登,自然心下有一丝不以为然,然而官家太太当久了,自不是简单人,她不直接说话堵你,却字里行间叫人不好过,句句都刺激在眼前年轻人刚强的自尊心上。  傅学应依然淡笑,谦谦有礼,却不卑不亢。蒋老爷子话不多,沉默到这里,忽然出声拦住了妻子的话。他和叶熙的父亲是老战友,半辈子的交情,自己太太这样为难人家后辈,他听了半晌,觉得锉锉年轻人的骨气已经够了,要在继续,自然不能再坐视不理。  “呵呵,我看着小傅行,叶熙这孩子从小眼光就好,会挑人!”  话到此也就止了。  饭席间蒋母依旧谈起每天不变的话题,“小熙你也帮我说说蒋毅,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不知道定下来,成个家,好让我放心。”  蒋毅无奈,叶熙却笑道“阿姨放心,我改天就给他介绍个天仙一般的人物,保准他不可自拔,缠着人家不放呢。”  满桌人都呵呵大笑。  傅学应看一眼叶熙,凑巧这时蒋毅视线也朝着叶熙投来,他们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嚯的一下,傅学应像是了然什么。  他勘勘注视着蒋毅,那眼里绽出的精光,竟然叫蒋毅这人堆里打滚的大将也震了一震。随即再看向傅学应,还是那一副淡淡笑着的模样,浅笑着任由叶熙替他夹了一筷子菜。  那个晚上,傅学应难得的狠狠“折腾”了叶熙。叶熙昏昏欲睡,嘴角却撩着淡淡的笑,腻在他身上。  他们结婚这几个月,傅学应还从来没有这么激情对过她呢!傅学应不是那种激情的人,做什么都不温不火的,连最亲密的时候都是,有条不紊。  你时常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也就跟个闷葫芦一样不会说。可叶熙喜欢这样的,纪云第一眼见到他,就对她说“这男人一看就知道是闷骚型的。”  叶熙那时候呵呵笑,她说什么来着,嘿嘿,她说“他闷骚就闷骚呗,我觉得挺可爱,没什么不好呀!”  周末,叶熙站在卫生间揽镜自照,正看得入迷,傅学应从客厅里找过来,就见她噘着嘴巴,站在镜子前一脸不满意的样子。  “老鼠,吃饭了!”他催促她。  叶熙袅袅回头,恹恹的看他一眼,叫了声老公,又把眼睛转回镜子前。傅学应一怔,走过去陪她一起站在镜子前,低声问了她  “老鼠,怎么了?”  镜子里映着一男一女,男的长眉星目,有着温润的眼。女子眼睛也大而明亮,很漂亮,只是表情稍嫌恹恹不乐。  她纤纤的手指布在眼角,凑到傅学应跟前。“老公,你看我眼角都有纹路了呢,怎么还没有孩子呢?再没有孩子,我老了怎么办?”  傅学应完全没想法她脑子里是这些天马行空的思维,叫他向来好用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应付她。  他们结婚是两年了,可是他对孩子并不是很在意,自认为这种事情随缘就好。  而且……她眼角长的纹路和有没有孩子这关系似乎也不大吧?!  傅学应轻咳几声,低低沉沉的声音在他老婆耳边响起  “你这是在指责为夫‘做人’不够努力吗?”那语气叫向来脸皮厚惯了,头脑也非常脱险的叶熙都有些暧昧的红了脸,小小的声音非常害羞的说了句“没有拉!”  可傅学应才不管她的否认,他这个一家之主被老婆指责‘做人’不用功可是天大的事,关乎男人面子的事?!  想他一向都勤奋努力,怎么能因为这点事毁了他‘一世英名’。  想到这于是他抱起叶熙,朝卧房去了。  嗯哼,男子汉大丈夫,就是再温谦的人,遇到这样的‘指责’,哪个能不介意?!  2002年,夏。“这是一个多雨、炙热的夏季。”这是叶熙对这个夏暑的评价。  此时她已跳槽在另一家股票投资公司做事,手头上有几个大客户,蒋毅首当其冲。  叶熙正盯着红红绿绿跳动的数字,鼻子上架着副无框眼睛,嘴角微微朝上,颇有一点精明干练的样子。  秘书把电话接进来,说是蒋总。  “喂?”  “熙熙,股票涨了!”蒋毅声音里很有一点兴奋。  “嗯,涨两毛。”叶熙哼哼两声,那家伙又不是没钱,怎么没回股票涨了都兴奋的什么似的,立刻打电话来献宝。不过叶熙还是高兴,也不看嘛,股票是谁买的!  “……当初我还想咱着交情,你干这行我也没话说,只当交十万到你手上打水漂了。没想到啊没想大,这几个月赚了不少嘛……”  叶熙一听,蹙起眉,随后又松下来,甜的腻死人的声音道“亲爱的毅毅,原来咱关系这么好呀!十万块钱呢,都送来给我打水漂了,我看隆科最近走势不错,不如你再投点吧!”  蒋毅在电话那边忙嘿嘿道“好小姐,你就饶了我吧,我这老婆还没娶呢,要是倾家荡产了,这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呐。”  此时正好十一点半,叶熙伸个拦腰关掉电脑“你好有事没?”  “当然有。晚上有个聚会,你来不来?”  “来,当然来。”叶熙脑子里已经有签了几个客户的畅快画面了。蒋毅这人,就是好用。叶熙问清了时间地点,对他说到“你要准点来接我哦。”  蒋毅一惊。“你不是有车么?”  “我的车送修。”  她说完就要挂电话,却听得蒋毅在里面长呼短叹“我又不是你的车夫,你老公呢?你老公是摆设不是,每次都奴役我,你当初怎么干脆不嫁给我!”  “你都说你是车夫,我怎么可能下嫁给一个车夫!”  说完就挂了电话,可不留情。  蒋毅提到傅学应,叶熙于是觉得有点想他。最近跳到新公司,她有点忙,他们都好久没有一次吃晚饭了呢!  傅学应最近工厂越做越红火,他们生产的氨,在国内还是很有市场。傅学应一走出办公室,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来,是秦睦。  “学应,新购进设备的事不好办,对方说这种机器出口,好像要审批。”  傅学应蹙眉,原先这些事情都归程玺负责,可是程玺妻子最近住院,预产期已经到了,走不开身。秦睦的口气好像挺难办,大概需要他走一趟。  傅学应沉吟一会,道“我定明天的机票过去,你现在那等等。”  秦睦略带歉意。“我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傅学应淡淡的笑“你本来就是搞技术的,让你一个人跑到美国去,倒是我这个做老板的想得不够周到,你再说该轮到我自责了。”  秦睦呵呵的笑着挂了电话。晚上到家,他老婆还没回来,他微微蹙着眉,这叶熙越来越不像话,他多久没见到她回来吃顿饭。  傅学应随便下了点面条,又做到电脑面前查看美国方面的资料。叶熙回来的时候都九点多,傅学应看一眼墙上的时钟,沉声道  “老鼠,过来。”  叶熙谗着脸,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见傅学应凑到她身边似乎闻了闻,忙招供道  “我没有喝酒……”  傅学应于是坐正身子,没喝酒让他稍稍放下心,可是想到这丫头每天这么晚回来,身为丈夫怎么也有点不满和担心。  “熙熙,你是已婚妇女。”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想起女人似乎不太喜欢被这么形容,可看看叶熙,见她还点了点头,于是又继续说教道  “你不做饭,也不干家务,现在连回家吃饭都不回了,你觉得这样对吗?”  说完两只眼睛都铮铮的注视着她,只等着叶熙这懒耗子自己认识错误,承认错误,然后最好是还能按照他满意的方式把错误改进了。  叶熙讪笑着,一屁股赖到傅学应腿上,腆着脸“人家刚换新工作嘛,当然得卖力点。”叶熙屁股挪了挪,寻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同时也感觉到傅学应身子略微一僵。于是她侧在傅学应肩窝的脸笑容的更大。  傅学应仍低头看着她,她的那些小动作分毫不差的纳入他眼底。  他沉着脸,表情好不严肃,他思索着该怎么惩罚她,终于,他决定来一次不告而别。这老鼠越来越无法无天,他自己也觉得不能够再纵容她。  叶熙玩着他的手指,轻轻浅浅的撒着娇,尚不知傅学应胸中早已定案。  傅学应在美国忙碌三天,终于初步敲定了新设备的引进方案。这三天里他的手机都交由程玺保管,方便他处理国内的业务。叶熙要是打电话找他,也找不到人吧!  他心底有淡淡的惆怅,这惆怅好像他结婚后就一直盘旋不去。他凝视着窗外怔神,此时传来秦睦的声音,轻缓柔和。  傅学应回神,礼貌性的询问秦睦的意见“第一次来美国,需不需要去哪玩玩?”他礼貌地问需不需要,要是换成另一个女人,他会直接问她想去哪玩。  秦睦听了,浅显的一笑,“厂里那些设备,我们不回去怕是运行不了。”她蹙了眉,想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也不想就同意傅学应的邀请,进入这家工厂。秦睦家里穷困,培养她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几乎一家人都指望着她的那点工资过活,她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就不顾家人的反对了,做出这样冒险的事。她不是爱冒险的人,性子里少有的冲动都被她很好的压抑着,可是傅学应算是例外吧?  她没见过傅学应的妻子,但她很好奇他们共事几年为什么从来不见叶熙来探班。她思维里传统的思维模式认为,妻子这个角色合该是围绕她的丈夫运转的。  她隐隐对她有了一种评价,这种评价不太好,甚至她觉得她不称职。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似乎多余而且可笑,人家是一家人,自然没有她置喙的余地。秦睦甚至对自己都不敢承认她对傅学应怀着某种异样的情愫,那样在她的想法里太大逆不道,糟她自己唾弃。  她只是在一旁看着,默默帮助着他。她告诉自己她没有信错人,这厂子如今效益颇丰,傅学应现如今付给她的薪水,也不是别家能比。  一切稳稳妥妥,她决不肯承认,她比以前在任何一家公司工作时工作都要卖力是因为什么别的其他原因,她每天早到晚退,自然是因为她热爱她的工作。是的,她从来都是一个勤奋的,热爱生活的人。  傅学应回国,首先回家。家里一塌糊涂的场面叫他哭笑不得。他稍作整理,就有电话打进来。响了几下断了,然后便接连不断的响起来,很是顽强。  傅学应拿起电话,那头就有叶熙松了口气的声音,说话里很有几分责备。  傅学应不作声,等得她把话说完,许久,才回问她是否能够将心比心。叶熙语滞,一时半刻找不到话来说。  这或许是他们结婚以来最沉重的一次通话。他们以前也吵过架,比这凶的多,却并没有现在这般的感觉。傅学应神色复杂的凝视着窗外,稍早在美国时的那种阴郁又浮上来,叫他愈加沉默。  他匆匆的挂了电话,叶熙也在那头气恼。  “我做的不对吗?”稍久的时候,风波已经过去,叶熙问起蒋毅这个问题。  蒋毅看也不看她,直截了当说到“当然不对,你要是我老婆,我早休了你!”  叶熙怔怔,真是她的不对了?她从小到大周围的夫妻许多都是这样?她母亲工作从来忙,她爸爸应酬也多,可是没有人说过他们家不幸福!  她母亲的那些朋友,更是披甲上阵,工作起来男人都自叹弗如。  她从小到大耳濡目染,母亲更是时常的教导她,女人只有掌握自己的生活时,才能掌握自己的幸福。也正是有着这种思想,她当初才会毫不迟疑的嫁给傅学应。因为众人劝说的理由在她这里都不成立,她觉得生活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才有意义。  叶熙回家,傅学应正在书房忙,叶熙敲门进去,傅学应抬起头来问她一句“什么事?”  眉头正拢着,大抵正在思考什么。  叶熙委委屈屈的看着他“陪我去散步好不好,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散步了!”  傅学应放下手里文案,站起身来。叶熙为他拿来外套,两个人并肩走着,她们现在住的小区环境很好,绿树成荫,一条人造的河弯弯曲曲延伸,由于有专人治理,河水很清澈。  叶熙他们走着,叶熙的头枕在傅学应的肩上,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比如现今的股市房价怎么样了,比如她在饭桌上和那些客人的谈笑,比如她对现今经济的一些浅显的看法。傅学应静静听着,突然对叶熙有了一种更清醒的认识。傅学应嗓子里有点干,有点苦,思维忽然乱成一团,好似理不清楚!  时值秋日,叶熙倒不似多少人伤春悲秋,她欣欣向荣着,为着股市里的欣欣向荣。  她此时月薪丰厚,约出纪云来一起逛百货公司压马路。  “这衣服漂亮,你快去试试。”  纪云催促着她,叶熙还在犹豫,手上衣服美则美矣,只是太秀气,她自觉穿不出那味道来,于是不大喜欢。  叶熙平日里穿衣服都是标准的时尚派白领打扮,再加上人明眸皓齿,高挑出众,总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衣服太娴静了……”她评价道,语气里多了几分忸怩。  纪云唾她一口,“娴静有什么不好,你可是有老公的人,偶尔换换风格,不然就你这样,啧啧,老公早晚落跑!”  叶熙白她一眼,走进试衣间。此时另一面镜子前站着一个女子,也正试穿着叶熙手上拿的衣裙。  纪云盯着人家看了好一会,心下直夸漂亮。待叶熙一出来,瞅瞅她,再看看那个女子,顿时失了气势,摇了摇头。  “我说小熙,莫怪你家先生常叫你老鼠,你就一副老鼠样,果真穿不出那感觉。”  叶熙回头瞪她一眼,也就看到了那另一副镜子面前站着的女人。  她小小惊叹了一下,转而直截了当回了试衣间把裙子换下来。  不适合就不适合,瞧她眼光多准,那个臭纪云,硬逼她穿这样的衣服,还真有穿着黄袍也不像太子的感觉。  叶熙再走出来,电话正好响起,她小声接起电话叫了一声傅学应,然后和纪云一道走了出去,脸上有说有笑。  秦睦回头,朝着玻璃门的方向,看着她们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叫那一声傅学应的时候她就听到了,有一丝意外,还有一丝急切的,她回过头来,只看到隐约的脸庞和一个背影。  那就是他的太太吗?  秦睦有些仲怔的想着,心情复杂。  叶熙站在百货公司门口,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你下午就走?”她问到。  “嗯,临时有点事。”傅学应在电话那头回应到。因为设立分厂的事,下午他要跑一趟广州。他侧夹着电话,一面和厂里的工头交代工作,手边隔着一堆文件,都要在去广州前看完。  “我去送你!”  “你不是要和纪小姐在逛街?”他休息的空档问道。  “逛街当然没有你重要!”  傅学应轻轻一笑,两个人在机场见面,叶熙手里还拎着稍早的战利品,匆匆的朝着他跑过来。他看着她,还是那样瘦,和他结婚这么几年也没有将她养的胖一点。叶熙跑到他跟前,上来给他一个拥抱,眸子里是明显的不舍。  “你要去几天才能回来……”  叶熙的声音低低的,就在他耳朵边上说的。他回抱住她,告诉她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  叶熙送他上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傅学应待她一贯是好的,语气温柔,可她怎么觉得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呢?  叶熙困惑着,隐隐觉得不踏实。傅学应每晚都打电话回来,有时候叶熙正在外面吃饭,一桌人闹哄哄的。傅学应听见了,就会问她“你又在外面?”语气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叶熙嗯一声,两人说不到几句傅学应往往因为忙便挂了。  有时候叶熙在家,接了他的电话,两个人也是有说有笑,傅学应似乎在这个时候从来没有提过他忙。  然则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  傅学应已经去了一个星期,叶熙有时候觉得无聊,有时候觉得思念傅学应。他们结婚到现在,很少有过分别这么长时候。  十月二十五号,蒋毅过生日,自然又是大宴宾客。叶熙早早的来了,把礼物递给他,蒋毅今天心情很好,当场就拆开来看。  是叶熙自己用毛笔写的大字——‘福禄双全’。虽然有些俗气,可像他们这样的人,总是不能免俗的。  “丫头,难得你有一次东西拿的出手!”蒋毅左右欣赏,甚是喜欢。  这几个字叶熙可写了一下午,浪费了不知道多少张上好的宣纸。  蒋毅立刻就叫人去表起来,这时候徐昕也在一旁放话,“我们也是老交情,过两个月我生日,你可得参照着这样来一份!”  叶熙呵呵的笑,她最近跟在徐昕身边学了不少东西,这人是典型的奸商,一肚子黑水。叶熙进入证券这行,就是他牵的线。想着想着,叶熙肚子里蹦出这么一句话,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正想到这,叶熙记起早前蒋阿姨拜托她的事,于是在蒋毅耳边瞧瞧的问“你对结婚到底什么样一个打算?”  蒋毅看着她,低低唬了句“你别跟着多管闲事!”  叶熙倒不是爱多管闲事,她也觉得婚姻这东西,很需要碰点运气,如果没有遇到傅学应,或许她现在也还是单身一人。  只是叶熙想到纪云,觉得他们两个挺适合,所以才使出搭桥牵线这一招。  “星期六下午四点,你公司楼下的星巴克见吧!”  蒋毅随便嗯一声,又和兄弟们拼起酒来。末了蒋毅这个寿星大家可没有放过他,灌的和烂泥一样站不起来。  众人各自回家,就留下徐昕、蒋毅和她。  蒋毅醉醺醺的说了一句“徐昕你送我回去。”  徐昕把蒋毅送回家,蒋毅已经说起胡话来。他放蒋毅躺下,给他脱了衣裤,盖上被子。蒋毅迷迷糊糊叫了一声丫头,徐昕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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