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大人物将出来收拾残局,依我看 你完全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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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无岸》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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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二十六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三十一
&&◇三十二
&&◇三十三
&&◇三十四
&&◇三十五
&&◇三十六
&&◇三十七
&&◇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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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无岸》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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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描写一批涉世未深的读书人,在剧烈的社会变革中,在权力本位、金钱本位、爱情异化、理想失落和自身固有劣根性的多重压力下的生存状态。故事是一次悲壮的“突围”,一次绝命的挣扎,一次“蚂蚁”和“大象”的战争。他们是不正当竞争和无规则游戏的牺牲品。是六十年代至七十年代生人的活标本。相对于“垮掉的一代”,我们不妨赋之以“欲垮不垮代”或“回头无岸的一代”。这代人无疑是当今中国社会最受煎熬的群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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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无岸》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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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副局长突然去世了--他是因心脏病突发猝然而死的。这让我们办公室乱作一团。在前一天的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上,他还热情洋溢地作了“发展才是硬道理--南方归来一席谈”的长篇报告,博得了全局上千名干部职工雷鸣般的掌声。这位平时脸色阴郁,不苟言笑,按政客标准还算年轻的副局长反复要求我们“胆子再大一点,步子再快一点!”没想到他自己的步子却迈得太快了,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让我们再也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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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古副局长不熟。我刚从大学毕业出来分配到这个局不到两年时间,我在办公室作综合秘书,虽然有机会频频地和各个领导接触,但古副局长却是位特殊人物--他不怎么上班。他的办公室总是紧锁着。常常可以看到一叠报纸、文件、杂志或信件之类的东西卷成圆筒斜插在拉手孔里,有时散落在光洁的水磨石地板上而无人理睬。隔三岔五才看见穿着竖领风衣,戴着变色眼镜的他提着一只老式的黑色手提皮包,猫着腰从他的驴牌轿车中缓缓拱出来,阴沉着脸上楼,疲惫地打开他僻静的办公室旋即将门反锁。他在门窗密闭的办公室最多呆上半小时就走了,见人只是表情漠然地点点头。我从没看见有人向他汇报或请示工作,许多下属基层的职工甚至不认识他。我真不知道他这个局长是怎么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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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作报告那天我才第一次看见他的笑脸,聆听他的持续的讲话。那天有位新上任的任副市长在场,他自己没有讲几句,却带头一个劲儿地为古副局长鼓掌加油。我从他们不经意间相互搂腰拍肩的一刹那,敏感地意识到他们之间不易察觉却又非同寻常的关系。古副局长的情绪有点异常是明白无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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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就这样--就这样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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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天然负责他的善后事宜,我们在林主任带领下忙碌不堪。除了发讣告、设灵堂、扎花圈、慰问家属、接待唁宾之外,我们还得联系殡仪馆、调遣租用车辆、安排人员守灵、选择公墓墓址、预定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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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得抽空写悼词,这对于我而言倒不过小菜一碟。在电视新闻上在报纸上在街头闹市常常可以看到各种讣告,从显赫的政要名流到黎民百姓各色人等应有尽有,行文已成套路,根据死者身份对号入座罢了,早已耳熟能详。我曾经有爱看讣告的怪癖,那里面充满了人类的爱心和汉语的无私。我轻易地草就了一篇悼词。但我写好后才对这篇东西很不满意--它将在各个街头出现,将在追悼会上朗读。我发现悼词通篇赞美褒扬之辞因缺乏佐证、词藻华丽而显得空乏虚弱,甚至令行文者有虚假伪善或阿谀献媚的嫌疑--尽管对一个不幸的死者我们没有理由吝惜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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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按林主任的吩咐去整理古副局长的办公室,第一次走进这间幽黯阴晦,布满灰尘的房间时,我才猛然意识到这是个获取证据的好地方。与生俱来的,不可遏制的猎奇欲和窥视癖强化了我的想像力。我当时还在想,要是能从古副局长的遗物中发现几件东西--譬如,庞大而细密的工作计划,作满批注,一名或几名失学儿童的感谢信,当然最好是发现一份拒收的礼品单子(附送礼者的姓名、送礼用意、送礼时间、礼品名称、数额、价值、上交时间)那就太绝了。我想要是这些事例经我妙笔生花、放大升华写进悼词的话,无疑地会大大增加死者人格魅力,多赚几杯活者的眼泪,同时,令热衷于低级趣味者早日脱离低级趣味,令半死不活者振奋精神。但我失望了--我不仅没有找到其中的任何一件,没有发现古副局长留下的诸如“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丧事从简,遗体捐献祖国医学研究,全部存款上缴党费”之类的感人遗言,我甚至,我甚至没有找到一份经他签发批示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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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彻底绝望了。于是只好开始整理房间,我先将桌上零乱的旧报纸旧杂志装进一只废弃的大纸箱,又将不能丢弃的旧文件用切纸机切成碎片,我用湿毛巾揩尽玻璃板上、皮沙发上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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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整理抽屉时我更加小心翼翼。我拨开杂物,准备做分类处理,在最里面的底层发现了一只装潢精美的塑料硬壳笔记本,我对这个笔记本爱不释手顿起歹念。我想这个本子太适合摘录诸如人生、哲理之类的箴言锦句或文笔精华了。我一边飞速地翻动花花绿绿的扉页,一边犹豫是否顺手牵羊据为己有。当凉风飕飕地掠过脸庞时,我猛然发现这几页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阿拉伯数字,细看是用蘸水钢笔写的,每个数字代表着年月日,每个数字上都有一把恶狠狠的红色叉子,有许多叉子因用力过猛竟多处划破了厚厚的纸张,整篇看起来,既象一张法院布告上死刑犯名字上划的红叉子,又象一个劣等小学生批改后的作业本。我觉得蹊跷,就一页页向前翻,终于在时间的倒流中找到了源头--源头是一行字:糜退休倒计时。糜字头上是最大最狠的一把红叉子。第一个数字是,他竟划了10×365把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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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惊骇不已,犹如当头一棒。我栽倒在沙发里发呆,木然地坐了不知多久--该死!真该死!我不仅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反而窥探了一个死者不容分享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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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所有的秘密撕下来,扔进切割机切成碎片,满怀罪疚地逃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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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牛已经将讣告用毛笔写了好几份,我顾不上休息,就叫上司机开着那辆驴牌轿车到市区各主要街头去张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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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古副局长的出殡仪式开始了。几十辆丧车由八辆摩托车仪仗队开道,满载着重重叠叠的花圈、密如旌旗丛的葬幔和臂带孝套的送葬者从我们局机关大院徐徐出发了。一路上,大功率扩音器播放着断人肝肠的哀乐,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随着团团浓烟的升腾,铺天盖地地掠过整个空间,掩盖了街头闹市的喧嚣嘈杂。爆炸的间隙中可以听到死者家属撕肝裂肺的恸哭声。这一切都强制性地制造出一种悲痛气氛,掩饰了凄惨丧事和明媚春光之间的不和谐。车队所经之处吸引了大批的看客,或瞠目结舌或摇头叹息或以手掩耳或麻木不仁,他们神态各异但心里却非常明白:死了一个大人物。这种出殡的规模在蒙城已多日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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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城里招摇一周后才浩浩荡荡地向位于城西马尾山的殡仪馆火葬场缓缓蠕动。我在想,古副局长活着时悄无声息,死了倒还如此风光一回!您也该瞑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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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吊唁大厅阴森可怖、晦气袭人,弥散着掩饰不住的死尸体味。在大厅中央,异常颓败杂芜色彩黯淡单调的黄菊花盆景围成一圈,中间是一具透明的玻璃棂柩,经过殡仪美容师的手,死者呈现给活人的是一张尽量安祥的面孔,也正因为这种矫饰的安祥,使其看起来更像一具毫无质感毫无生气的蜡像。追悼会由林主任主持,任副市长也发了言,这时我才知道任副市长和古副局长同在西藏服役十五年。糜局长用沉重的、几乎哽咽的语调朗读了我写的悼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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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的妻子,那位娇小的本市川剧团花旦演员情绪无法平静,几度昏厥。大约是气氛过分压抑无法忍受,不久会场中就嘁嘁喳喳,人群浮动,许多人溜出去晒太阳逛山林。糜局长几次愠怒地强调了会场纪律,并命令我去召回那些溜号的家伙,我正不堪忍受呢,就趁机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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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暧融融的阳光中我点燃一支烟缓缓转悠,见有人就和他聊一阵再叫他回去。我走进郁郁葱葱、凉风飕飕的松柏林。林中遮天蔽日阒无人迹,只传来啾啁婉转此伏彼起的鸟鸣,我能叫出名的有喜鹊、麻雀、啄木鸟,一种在树冠中欢快跳跃,小若拇指的小山雀尤其妙不可言,我甚至发现了两只小松鼠!马尾山真是个好地方,正因为这里人迹罕至,才可以见到这些小生灵。透过密林间隙,可以俯视隔江相望的蒙城城区,阳光因尘埃飞扬、氤氲雾障而缺乏穿透力。城市也就透出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的轮廓来。我抽完一支烟,折回烈士陵园,拾级而上时正好仰头望见高耸的巨大的焚尸炉烟囱,红里泛黑的烟囱中升腾起乌黑浑浊的气流,气流上升一段后,便缓缓地四处扩散,一些碎片杂什、残灰余烬便纷纷扬扬地向下飘落,我立即觉得脸上蒙上了一层尘埃,刚刚放松的心情倏而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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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算到烈士陵园转一圈就回去。中小学时代,几乎每个清明节我们都要来祭扫这座陵园,除草培土、浇灌树木、宣誓演讲、聆听为解放蒙城而牺牲的上千名烈士的壮举。我是在这里戴上红领巾的。忽然,从最大的墓冢后面传来阵阵嘻笑声并升起袅袅青烟,我循声绕过去一看才是一伙人,他们蹲着围成一个圆圈,个个以手托腮呈大便状,个个吞云吐雾,一边开着下流不堪的玩笑。为首的又是王强,这个强横刁顽,粗鲁无礼,动辄寻衅滋事的家伙有个如雷灌耳的诨名--铁托!他是下属企业的修车工人,劳教释放人员,打架进局子就象看场电影一样随便。我正犹豫是否去惹他,他却先叫了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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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开完了没有,他大大列列地问我。大概他心情好,声音不算粗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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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没有。糜局长正叫你呢。我赔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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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屁会开这么长?死了就死了嘛,反正中国人又多。要不是奔宴席老子才不来呢。他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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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副局长是个好人,他也不容易。我们还是去听听吧,受受教育嘛!我好言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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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头谁他妈离不开谁呀?毛主席他老人家逝世以后我就没有再伤心过。他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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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支烟,又说了好多好话他们才骂骂列列站起来,一边狠命抖屁股上的黄泥土,一边懒洋洋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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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遗体告别时才有点开追悼会的意思,大分贝哭喊声和哀乐渲染了悲壮气氛。尤其是古副局长的爱人,那位川剧花旦演员非常表演化、情绪化的祭文几乎令我窒息。感情脆弱多愁善感的我至少悲痛了不下三十秒钟。我禁不住感喟,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功名利禄,过眼烟云!但我不敢正视古副局长的脸,脑子里满是密密麻麻、浩若星辰的阿拉伯数字在飞舞迸击。我屏住呼吸,随人流疾步走过去溜出了会场。本来局里指派我陪家属等待尸体火化,倒不是担心错过宴席,我天生胆小又愧对死者,就推说头痛得历害,林主任关切地询问了我几句就放我走了。这几天我的确累坏了,这是有目共睹的。林主任让小苟接替我这个任务时,他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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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山的路上,人们都争先恐后地扯下孝套,有的家伙还嘻笑着将其扔下路边的山崖或挂在呼啸而过的树枝上取乐。王强带领他的烂兄烂弟肆无忌惮地唱起了纂改了歌词的一首囚歌,不堪入耳的《十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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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车队鱼贯开进三星级蒙城宾馆,许多车还没停稳时,人们就立即化悲痛为力量,冒着骨折的危险,纷纷跳下车子,象我英勇的解放军攻占南京伪总统府一样潮水般冲向二楼宴会厅抢占位置,跑在后面的大叫前面同伴的名字为他占座位。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去,几十张席桌瞬间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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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自我参加工作以来最奢华的一次公费宴会。在灯火辉煌富贵袭人的宴会大厅中,几十张大圆桌子整齐排列,大厅中回荡着勾人食欲的香水味、酒醇味和迎宾曲,大功率中央空调调节气温,流泻出宜人的气流。身着红制服的服务员四处穿梭,宾客们则谈笑风生喜形于色,这一切都给人一种大陆也富起来了的感觉。席间混进了许多专来蹭饭吃的,身份不明的闲杂人员,也有本局职工家属和中午放学归来的子女和他们的同学,他们趁大家还没坐稳,便如狼似虎地享用起桌上丰盛的糖果瓜籽饮料菜肴,并不断地向服务员要酒要饮料添座位加筷子,大快朵颐,饕餮失态。我琢磨着大概是中国人几千年从来就没吃饱过,酒食总是让国人变得异常兴奋!在中国任何一种仪式最终都演化成了吃--连死人也不放过!吃对中国人来说意味着一切!王强那伙乌合之众竟化悲痛为海量--公然划起拳来!夹杂着歇斯底里的猜拳声和放浪形骸的笑,竟在敬酒和罚酒的争执中摔碎了几只盘子。嘈杂声完全淹没了家属代表的答谢讲话,古夫人在硕大的双红喜字前不知所云。我是老老实实和办公室的人在一起,我有胃病,腻油腥,吃得还算斯文,只是走的时候,我窥见老袁将剩下的两半包“红塔山”香烟飞快地装进了自己的口袋。而王强那厮则是在嚎啕大哭中被他的哥们抬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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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没有人再提起古副局长,他早已化为一缕青烟杳无踪迹。但他的故事的终结却是我的故事的开端,因为他死的不负责任不合潮流,将活着的人又扔回了冷战时代。所以我详细地记录了他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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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无岸》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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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后,办公室突然出现了自我参加工作近两年来从未有过的你追我赶,积极主动,群策群力的工作热情。这和邓公南巡讲话公布无关,和应付检查团无关,和群众的批评监督无关,它和古副局长有关--他死了,林主任接替了他的位置。我提了近两年的开水瓶从此成了宠儿。为了争着擦洗玻璃、地板和办公桌我们争得翻了脸、动了粗。我整理报刊、分发文件的专利屡屡遭到侵犯。电话记录本也成了大家集体签名的好地方。每当人们坐到自己的桌前揭开茶杯盖子准备沏菜时,会惊喜地发现杯里会升腾起热乎乎的、浸人心脾的茗馨味儿……社会主义大家庭!再适当不过的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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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办公室共有七个人。除了两名小车司机外,笑咪咪的调研员老牛已经五十八岁了,要不是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常常派上用场,早就离岗休息了。他是个“老右派”,关于他的右派历史在我局早已传为佳话。我刚进单位就听说了:搞“阳谋”,搞“引蛇出洞”那年,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老牛面对工作组的热情鼓励、千方引导甚至是苦苦哀求,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后,终于斗胆地向社会主义建设中的失误喷出了“毒汁”。他的高论是宝成铁路修糟了,把天府之国拉光了拉穷了。“山头主义”的罪名瞬间成立,那个右派名额就不由分说地划到了他头上。活该!--谁让他是当时唯一读过几天书却又无革命履历的知识分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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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袁倒是有张函大文凭,年龄也才四十出头,又是党员,但他真是不幸之极--他自己也曾开玩笑说,他父母造他时打了个短平快,遗传没到位,结果落得个先天性佝偻病。他头大鸡胸、两腿弯曲、腹部膨大、比侏儒略高,背上凸起一个神秘的巨大的包,严重的罗圈腿使他走路时走一步就要侧一下身子,如话剧中烈士大义凛然上刑场,而且他的嘴角也因为面瘫而斜歪着,一讲话就把斜度拉得更大,令听者忍俊不禁。用这张嘴去读文件、讲政策,既使组织上不介意,也只怕群众会闹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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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姐刚从山药县的一个生产婴儿奶嘴和尿布的街道小厂调来不久。年轻、爱打扮,按山药县的标准还算漂亮。她时常用山药嗓子哼着流行歌曲,常常进舞厅。她尤其爱走模特儿步子,于是成了文娱积极分子,不知啥时又成了不经认命的公关小姐,大家都叫她瑶小姐或瑶姐,只可惜她看问题和常人角度不同,她认为美国的首都是纽约,梅兰芳的丈夫是赵丹,她把“别墅”叫“别野”还把“粤语”说成“俄语”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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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三十来岁的小苟志在必得的样子,上传下达最积极。据说他一参加工作就在函授什么行管、企管、文秘之类的文凭,可一直没有听到毕业的消息,也不好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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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我呢,尽管我毕业于一所稀饭(师范)院校英语系,可毕竟是当时局机关唯一从正规院校毕业的非自费、非函授、非委培、非电大、非夜大的大学生,在这个文凭满天飞的社会,我这个统招生还是被认为具有一定真才实学的,自我感觉也是卓尔不群的。这就象当时俄罗斯商场货柜上的土豆一样炙手可热行情看涨。大家常常在谈笑间羞涩地相互恭维谦让一番,竟归根结底地管我叫主任!我感情丰富意志脆弱,免不了有些轻飘飘的感觉,就更加天马行空,我行我素起来。我发誓,这绝不是什么小人得志忘乎所以,我本性就是如此,何况我刚跨入社会不久。直到有一天,局党委书记兼局长糜局长召我个别谈话后才惊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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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局长有些秃顶,但顾全大局,几缕稀疏的头发一律齐齐地梳向脑顶以极力提高其覆盖率,形成地方拥护中央之势,除此我再依据古副局长为他辛辛苦苦划的三千多把叉子可以判定糜局长的年龄在六十上下,他身材很胖,目光平和却从不嘻嘻哈哈。刚进局时,我觉得糜局长很面熟,他太象一个我叫不上名的老演员,他几乎每次都演局长、县长一级的领导干部,而且几乎每次都不穿西服而穿肥大的灰色中山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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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敲门进去见正有人和糜局长谈话,我正要转身回避却被糜局长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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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李啊,坐,坐。”他向那两个人挥挥手,那两人立即躬身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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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局长,您找我?”我恭敬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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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坐,请坐。”他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玉溪”牌香烟扔给我一支,自己也衔上一支,我赶紧把打火机凑上去给他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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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点上。”他摆摆手,“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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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我小心翼翼地坐在真皮沙发上,将挺直了的身子微微前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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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李啊,局里对你这两年的工作还比较满意,林局长可经常表扬你哟。”糜局长在我身旁坐下来,拍了拍我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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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糜局长……”我脸有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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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啊,处事可要成熟呵,不要骄傲,要谦虚,不要脱离群众……”他语重心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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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糜局长提醒。”我忙不迭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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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嘛,关心国家大事当然是好事,但立场一定要端正,观点一定要正确。。。。。。干部的主流还是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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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局长,我……我……”我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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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别人有意见嘛,年轻人嘛,难免有些偏激,以后注意就是了。”谈话结束时,糜局长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异常和蔼地说:“你的组织问题应该考虑喽,自己要主动地向组织靠拢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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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我的办公桌前坐下,琢磨着糜局长的话,不免陶醉在受宠若惊的情绪中,这是糜局长第一次单独招见我,谈话虽寥寥数语,却涉及了事关前程的组织问题,傻瓜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这时才后悔以前每当林主任提起我的组织问题时,我却总是说自己还不成熟还有待于提高水平,甚至口口声声信仰问题非同儿戏,必须慎重。当我反复咀嚼,仔细领会糜局长的话时,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似乎有人在他面前说过我的坏话。我把脸拉成了一条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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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李,不不,应该叫你李主任,以后多多关照啦。”瑶姐笑嘻嘻地说。其他人也都停止忙碌,一齐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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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我抱怨,“别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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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组织上器重你,委以重任嘛。”老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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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开我的玩笑了,我哪里是当主任的料?你还差不多。”我释然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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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文凭是不同,现在呀是老大靠了边,老二分了田,老九上了天,不三不四赚了钱,知识分子吃香喽,那象我们年轻那时候!”老右派老牛感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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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李,赶快突击入党。”小苟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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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李,什么时候我给你开车呀?”小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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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劳你们费心了。”我不冷不热地扔出一句,然后到下属企业收集资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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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我拿着一份传真文件找糜局长批阅,他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头也不抬地签了字,忽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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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李啊,说话可要注意影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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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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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导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可以当面提意见嘛,对不对?”他看着我的眼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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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局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心里忐忑不安,一边回顾这一段时间的言谈举止是否有出格的地方,我实在想不起来我对任何领导言有微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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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说就好。”他笑了,却笑得有些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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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绝对没有?是谁说的?”我激动起来,大声地问,“是谁说的,我非找他对证不可!”“不必问了,你没说就算了。”他开始埋头继续看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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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局长,我绝对没有!有人打小报告陷害我!我是什么人,糜局长也了解。”我申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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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今后注意就是了,没事了。”他向我摆摆手,我只好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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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办公室,气不打一处来,以前就有人常打我的小报告,但也无非都是些诸如迟到早退,上班时间看小说侃大山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也不在乎。但这次就歹毒了,居然挑拨我和领导的关系,甚至把矛头直指德高望重一言九鼎的糜局长,往小里说,把我描绘成一个口蜜腹剑、阳奉阴违的奸佞小人;往大里说,我成了睡在领导身边的赫鲁晓夫。这已涉及了我的人品!不错,我的确常常对腐败、官僚主义及其根源痛心疾首口诛笔伐,即使现在去翻阅蒙城当时的《精神火山报》,你仍可以找到许多署名为“火鸟”、“瘦马”、“吼猴”、“食蚁兽”、或“啄木鸟”的檄文,这些飞禽走兽正是敝人。我当时常常给这家颇有争议的报刊撰写文稿,虽纯属自作多情,却真正出于忧国忧民。但除了被舆论公布了的家喻户晓的腐败分子,我从不针对或影射任何具体的人,我又不是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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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一次又一次地为我邀功呢?他们谁都对我和蔼可亲,曾屡屡要认我做哥做弟做干儿子,一次又一次地对我的个人问题表示严重关切,现在又要认我做领导,口口声声地要求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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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心直口快,平时却也能和他们和睦相处,从未发生过明显的龃龉或不快,却居然、竟然有这种背后放冷箭的卑鄙小人!我想这次绝对不能再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来息事宁人了,否则,他就会得寸进尺。我越想越气愤,不禁脱口大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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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操他娘!有种的明着来!背后使坏算什么东西!要往上爬也用不着把别人往下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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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被我骇了一跳,愣了半响,又纷纷围了上来,惊讶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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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李,怎么了?”瑶姐关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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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这么缺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小苟气愤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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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沽呀!”老牛感叹,又絮絮叨叨地讲起五十年代他类似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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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几天,我尽量阴沉着脸不讲话,办公室气氛也较紧张。我想一面静观世态发展,一面试图寻求一条诡计以扭转被动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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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上午我提前一刻钟到办公室,只有小苟一个人正伏案写什么东西,一见到我就慌里慌张地用一张报纸往上面一遮,一边对我支支吾吾:“你,你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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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什么呀偷偷摸摸的?”我心中警觉起来,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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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没……没什么。”他更慌了,又掀了一下报纸将纸页全部覆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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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愈加感到神秘,就笑着问:“给旧情人写信?你小子也赶这个时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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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哪里?”他的脸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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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不是检举材料吧?克格勃?”我又问,一边审视着他错愕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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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对不是!练练字,瞎写。”他发誓,又避开我的审视,讪讪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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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禁不住。我拿出一支烟递给他,一支自己叼上,我摸了摸口袋叫道:“妈的,我的打火机呢?又丢了,苟哥,借你的火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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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趁他掏打火机那一刹,一把扯开报纸。下面竟是一封尚未完成的入党申请书!我不禁捧腹哈哈大笑起来,他窘得手足失措,满脸通红,尴尬地问:“你……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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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我原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偷偷摸摸地象个贼。”我数落他,“怎么,现在不是一九二七年吧,还得秘密入党呀?做地下工作呀?该不是入国民党吧?入党应该是非常光荣的事呀,还怕被别人撞见呀?你这个家伙,还叫我突击入党,自己却偷偷地努力哩!苟哥,从今以后你一定帮助我、挽救我、教育我,该提醒的提醒,该骂的就骂,该打屁股就打屁股,该向领导反映就向领导反映,你别客气!我一定虚心接受,处处向你看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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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李一定见笑我了。”小苟忸忸怩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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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哪里?是肃然起敬!”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使劲地大弧度地长久地摇晃,一边深情地语重心长地欲哭无泪地说,“革命总算后继有人了,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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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满脸通红地傻笑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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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他又问我:“哦,小李,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大概是什么来着……唔……先天下而乐后天下而忧……到底是怎么说的?好象是中学语文课本上的,我那本书怎么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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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范仲淹说的,不是什么先天下而乐后天下而忧,而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意思就是做雷锋,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毫不利已专门利人。”我解释道,又问他:“这一定是你在写对党的认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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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他难为情地说:“小李,你,你也该考虑你的组织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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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了糜局长说过的话,心里怦怦直跳,嘴里却说:“我觉悟低水平有限,等我提高了没准将来哪天我也会积极主动地向组织靠拢的,不过,现在我还是做党外的布尔什维克吧,这样为党工作更方便点,既使干了坏事也不牵连组织,让党去挨骂,现在这种党内败类又不是没有,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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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苟讪讪地说:“那是,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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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小苟还坚决要求我为他保密,我态度坚决满口答应了。看着他怀疑的样子,我便指天诅咒发誓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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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苟接了个电话后走了。不一会,老袁摇晃着霹雳舞步进来,见到我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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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苟被糜局长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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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我没有吭声就又诡秘地说:“这几天勤快得很,早请示晚汇报哩,听说组织问题马上就要解决了。小李,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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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嘛!要求进步嘛!”我不在意地说,拿起一张《参考消息》看起来。这是当时办公室唯一一份令我感兴趣的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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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他又摇晃过来凑近我说:“小李,说实话,我是在为你抱不平哩。呸!他那副德性,谁不知道?吹牛拍马,欺上瞒下,恶人先告状,当面是人背后是鬼,什么事干不出来?小李,你干了也快两年了,以前你哪天见到过他准时上下班?哪天不是等你我把开水打了,玻璃擦了,地扫了,火生了才来?嗬,现在倒好,什么功劳都是他的了,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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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朝门方面猛地啐了一口。我笑了笑,没有搭话,也不敢搭话。此时对每个人我都不得不藏族人穿衣服--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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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说条件,就你小李合适。”他俯在我桌上,扯过我正在看的报纸,又对我说,“现在选拔干部,不就看四条吗?革命化、知识化、专业化、年轻化,你至少有后三条。要说那小子,革命化是假的;知识化就别提了,一辈子都在为一张文凭奔波,到现在还没混上;他的专业就是阳奉阴违;你再看他那条老脸,才三十岁,呸!瞒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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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噗哧笑了,倒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我抬头瞥见了他的嘴角一斜一歪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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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他奇怪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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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我是觉得你老袁讲话真有水平,讽刺挖苦人有一整套。”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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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老袁就是看不惯那种小人!我向来就是光明磊落,从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有些得意地笑了,忽而又压低声音说:“你小李呀,你还不知道他是怎么背后说你坏话呢?还在别人面前说我!他小子,他还没撅屁股,我老袁就知道他放的是响屁还是哑屁。哼,总有一天我要向他打燃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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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我什么?”我故作惊讶地问。他笑而不语欲言又止,只管抽烟,烟柱从他的嘴角斜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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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什么我都不在乎,人正不怕影子斜,何况公民还有言论自由嘛。”我欲擒故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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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阵,老袁见我不再理他,反而忍不住了,他看了一眼门外,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对我说:“我告诉你可不要说是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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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我会吗?我又不是傻子。”我一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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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说,嗨--真他妈狠,他说你素质差!”他一咬牙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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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干瘪得碜人。老袁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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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以为说什么呢!素质差,素质差有什么关系嘛,整个中华民族的素质都有待于提高嘛!他即使骂我是一文盲加流氓,我也不在乎。我算什么东西--垮掉的一代嘛,这一代人都素质低!有人骂你才能强烈地证明你的存在,就怕人家拿你当哑巴不理你,这是好事嘛,我求之不得哩!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来骂你,你简直成伟人了!能让全世界骂的人还一个没有哩!”我自嘲了一翻后又正色道,“说实话,老袁,论水平、论资力、论工作能力、论群众基础,这么说吧,不管从哪个角度去考虑,主任这个位置非你莫属,真的,不是你老袁来当,即使组织上不介意,群众也会闹情绪。再说了,你快离岗了,也该光荣退休了嘛。真的,这可是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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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乐了,猛拍了我肩膀两把,把我痛得嗷嗷直叫。他叹气:“现在哪个在看你的工作能力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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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给我一支烟,我们对了火后,老袁诡秘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千万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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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老袁赶紧踅回他自己的座位,胡乱抓起一张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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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姐迈着猫步走进办公室。她一脸红晕,象刚喝了杯“烧老二酒”。她一边哼着小曲《女人是老虎》,一边收拾她的办公桌,一会又拿起电话:“喂,医院吗?请接一下妇产科……喂,妇产科吗?请找一下伟哥……伟哥吗?我是谁?我是你大令呀,呸!疯子!我要到省城出差几天,马上就走,说不定啥时回来,你去接庆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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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瑶小姐要出差呀!”老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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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局长要到省城,有些应酬。”说完就噔噔地转身下楼了,不一会就听到轿车启动声,我们赶快到窗口看,糜局长那辆刚买的“公爵王”轿车瞬间就消失在大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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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怪了!这次怎么就瑶小姐跟着去?”老袁问。以前到省城通常是糜局长和林主任去的,隔三岔五也带上我或小苟去解解馋。我也颇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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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李,有人要抢你的饭碗罗!”小苟从门外进来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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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是抢你小苟的哟。”老袁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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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老袁,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这样损我?”小苟问。一整天小苟就象一个皮肤病患者一样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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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局长一去就几天没回来。有一天我正在跟老牛学写毛笔字起劲,来了两个陌生人,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子,一个妖娆艳俗的女人。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问:“你们局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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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正屏住气在写一个结构复杂的繁体字,老牛也正专心地指点我,没有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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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们老板呢?”声音大了点。我没有转身,只是问了句:“找哪个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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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们是什么态度?”那人生气了。我和老牛就转过身来,见那胖子一脸怒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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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你们是哪里来的?找哪个老板?”老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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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市里来的,找你们的一把手!”那个女人傲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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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在。”老牛冷冷地说,又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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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老板上省城了,二老板游长城了,三老板下基层了。两位有何贵干?”我不亢不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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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市上的文件,你转交一下,请签个字。”胖子从皮夹子取出两份文件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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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看有一份是市里下发的关于在近期开展反腐倡廉工作的文件。另一份是要求集资修飞机场的,上面要求了款子的数额和上交期限,分明是乱摊派。几乎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物上门来:检查的、讨债的、收税的、要赞助的、拉广告的、卖书的、集资的、摊派的、募捐的、化缘的、搞推销的、发“优惠”券的,卖形形色色办公用品的。。。。。。什么玩意都有。上次市里修新火葬场,规定按人头每人捐二十元,否则后果自负,我们局也因此赞助了两三万元,好歹那地方是每个人的必经之地,也算一种投资或预交的定金吧。我们局里的下属企业早已怨声载道。几年来工资都不能按时兑现,还出现了下岗职工静坐示威、阻断交通、殴伤保安,找政府要饭吃的恶性事件。我记得糜局长说过,对这类“活抢人”的事能推就推,能躲就躲,可以先斩而后奏。我冲胖子抱怨:“怎么,又是要钱的?怎么从来没有给我们送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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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死任务,完成也得完成,不能完成也得完成,哪怕是扣工资!”那娘们说,语气相当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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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连工资都发不起了,你找我们要,我们又找谁要?我们又不是银行,十万元,天文数字!”我顶撞起来,“简直是活抢人!还要不要我们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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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更加生气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冲我说:“小同志,你这话就不对了,这是市里的意思,又不是我找你要钱,再说又不是要你私人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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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里!市里!市里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一下火了,“现在是市场经济,凭什么对我们指手划脚,拿不出钱来叫我们去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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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里管不了你们局?”胖子发怒了,“我还没见过你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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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谁管谁的问题!”我得理不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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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气坏了。那女人在胖子耳朵上嘀咕了一句,胖子先把我上下审视了一翻,又气呼呼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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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要注销我的城市户口呀?到公安局去查嘛!”我更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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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牛见事情要闹大了,就笑嘻嘻地说:“我们都是丘八,何必为公家的事闹成这样呢?这样吧,你们两位把文件留下,领导一回来,我们一定转交,你们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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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见有个软着陆的机会,也就平和了点说:“老同志说话还入耳,这么大的事情,谁耽搁了也扛不起。这两份文件现在就交给你,我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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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转身离开时,那个胖子扭头狠狠盯了我一眼。老牛把他们送出门外,一转身就“呸”的一声骂道:“不就一个破公务员嘛,拿起鸡毛就当令箭!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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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心情被搅乱,我们就放下毛笔坐下来喝茶聊天。忽然老牛问我:“小李呀,我观察了一段时间,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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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应,什么反应?”我吃惊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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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小伙子,明人不说暗话。别说到时我没有提醒你呀,你不见别人整天在忙么?”他又拍拍我的手,“别把自己搞被动了,把事情搞糟了,你不比我,我老啦,无所谓,你还年轻,应该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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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开我的玩笑了老牛。”我谦虚地说,“我只想把毛笔字练好,全靠你指点了。你常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该你的躲也躲不掉,不该你的,抢也抢不来,就象你当年的那顶右派帽子。一切都是命定的,我信奉宿命、无为的观点。人不要患得患失,要学会知足常乐,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点我非常羡慕你的。哎,老牛,我发觉呀,恐怕写毛笔字、画画和练气功的高妙之处还在于和现实的某种妥协和规避吧,你看,官场失意的知识分子几乎都练一手好毛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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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那是调研员--你骂我呐!”老牛孩子般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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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无岸》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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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尽管我从本能到理性均对东方式的“官本位”和“权力崇拜”思想充满厌恶甚至仇视,这种延续几千年至今仍主宰着相当数量的中国人的封建思想早就成了人格奴性的渊薮、阴谋诡计的温床以及民主和自由的天敌,但这个主任的职位对于我而言,并非没有一点吸引力--这正如用一根骨头引诱一条狗和用一根骨头引诱一群狗效果迥然不同一样,谁也不愿意因抢不到骨头而冒低能的嫌疑,何况我也不是傻子。尽管我的脑子里装了不下一万个英语词汇而我的骨子里依然是个十足的中国胚子。中国人嘛,几千年的斗争史、贫困史使我们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善于争斗的细胞,槽中无食猪拱猪嘛!连伟人都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几十亿人不斗行吗?联合国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一个斗争的舞台嘛。即使一个白痴也明白权力对于中国人而言意味着什么,而且凭心而论,对于这个职位,我还有一种当仁不让甚至唯我其谁的优越感呢!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心怀鬼胎卑鄙无耻,DD做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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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还是敏锐地预感到危机四伏。我的最大劣势在于我涉世未深,少不更事,所有的外交知识和斗争经验均为书本上的间接经验;而且我那参加过解放战争的父亲的北方汉子血液流进我的血管,使我控制不了口无遮拦的嘴。我过于直爽过于显露锋芒,这种连我自己也憎恶却挥之不去的德性,在和更善于搞权益之计的机关人相处时常常显出稚嫩和被动,祸从口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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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除了从书上获取知识以外别无他途,于是下班回家后,我从书柜里层翻出两本旷古绝今之书,这两本书以前囫囵吞枣,从未仔细看过。一本是马基雅弗利的《霸书》(又译作《君主论》),一本是李宗吾的《厚黑学》,中外合壁,各有千秋。每逢下班后,我便闭门不出,反复研究,仔细领会。马基雅弗利的理论核心是“目的说明手段正当”--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因为人本性上是自私的,忘恩负义的,易变的,奸诈的和贪得无厌的,故而在关键时刻,就不应考虑正义与不义,仁慈与残忍,可嘉还是可耻,一切考虑都应放置一边,唯一的目的就是成功与否。他还说,慷慨不如吝啬好,大度不如小气好,因为人在本质上是自私的势利的;仁慈不如施威好,因为人在本质上是凶恶暴戾的,让人记住你敬畏你的最好方式不是给他一粒糖果而是一记拳头;杀人之父比夺人财产好,因为人们总是轻易忘掉他们父亲的死却极难忘记他们财产的损失;守信不如失信好,因为人本来就是言而无信的,别人不守信,你守信反而对自己不利……李宗吾在《黑厚学》中也宣称,古今中外,凡大雄大奸,帝王将相,无不脸厚莫不心黑,以此欺名盗世!刘备凭脸厚哭出了江山,曹操凭心黑盗得了社稷,刘邦朱元璋更是既脸厚又心黑……一方面虽然我有茅塞顿开拨云见日拍案叫绝之感,一方面却对这两位深谙权术之道的高手自身的命运感到迷惑不解。他们不但没有运用自己的理论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反而悲惨之极:老马虽一度附炎趋势,地位显赫,却不料聪明过头地参与反复辟斗争而锒铛入狱,四度受刑罚,出狱后被逐出佛罗伦萨,隐居于自己荒芜的庄园,郁郁寡欢,没落而死。李宗吾也在贫困潦倒中凄凉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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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读书人至多成为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附庸阶层,至多成为一个阴谋的鼓吹者却永远无法成为阴谋的实践者。教育本身使人思想进化充满智慧也使人胆小怕事意志懦弱。所谓秀才做事,三天不成是也。读书人除了具有一切常人的劣根性之外还或多或少地有点心理洁癖、自恋狂和女性化,加之经济不能独立,注定成不了大事,充其量成为一个幸运的幕僚或倒霉的教唆犯乃至“自绝于人民”的“死有余辜”的替罪羊--中国自屈原起的几千年历史早已将此规律反反复复地演绎论证了无数遍。读书人终其一生都在做着一个“择明君而侍之”的痴心梦想,纵然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仍被视为异类贰臣,却依然痴心不改,在我看来,与其称其为执着不如称之为犯贱!是一种不折不扣的奴婢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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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我正伏案奋笔疾书《论〈厚黑学〉在当代条件下向实践的转化》,忽然有个哥们来找我,他是我的中学同学王文革,稀饭大学中文系毕业,现在市里一个清闲的机关里混,多日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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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啧啧啧!nitama的居然还有闲心闭门读这种书写这种文章,难怪整天见不到你,又一个野心家诞生了!你想当康生呢还是当林彪?”他翻了一下书的封面,又抢过我的论文,惊叹道:“nitama想升官都走火入魔了!不过,唐朝赵蕤的《反经》和清朝李宝嘉的《官场现形记》比《厚黑学》实用得多,我有两本要不要借给你研究研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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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何高明之处?”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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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是中国历代统治者和谋略家藏而不露,秘而不宣,读而不传,用而不言的一本政治教科书!集阴谋之大臣,执诡计之牛耳。你那两本书只是小儿科。。。。。。我建议你好好研究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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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我只是看着解闷嘛。“我有点不好意思,又把话题岔开,”你找我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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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别里科夫!nitama的什么事都不知道呀?“他嘲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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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段时间只关心波黑局势和日里诺夫斯基的动向--那是俄罗斯政坛的一颗新星。“我笑,”到底什么事?哦,你想有个家了是吧?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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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我倒想有个家了可家里不要我了,我被赶出家门了。“他似笑非笑,”现在我无家可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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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老头子看你不顺眼了?你那种好吃懒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迟早都会有这一天,我早就料到了,活该!“我有点幸灾乐祸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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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开玩笑!我辞职了!上个月底办的手续,没跟家里商量。“他神情异常严肃,我这才相信他的话,那小子真的有那种豪气。他那当翻砂工的老子绝对干得出赶他出家门这事,这点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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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疯啦?为什么?这么多的哥们都指望你来提拔呢?你呀你?“我气得抓住他双肩使轻摇,”到底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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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为什么,就是看不惯,一副副阿Q的嘴脸,却要摆出一副贵族的神情,我受不了!解放才多少年?改革开放才多少年?中国哪里去找tamade贵族呀?国家居然要把这种人养起来!大事干不了,小事不想干,整天胡侃瞎吹,不谋事光谋人……“他气咻咻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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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呢?“我着急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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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会活动家。先调查一下市场再说。赵卫彪和贾卫东都停薪留职了,革命不彻底!没种!他们合伙开了家火锅店,明天正式开张,今晚上招待哥们,我是专门来通知你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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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卫彪不教书啦?贾特派也不搞统战了?你们都疯啦!“我惊呼。这两人都是我高中同班同学,公认的一对才子。赵卫彪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一所离城几百里,不通电、吃水靠人背,九月份就下雪的高海拔山区。我去过那里,那里的山民以土豆、玉米为主食,高山气候使每个人脸上都有一块类似藏民的,妙不可言的”高原红“。我去之前赵卫彪让我带点大米,带支猎枪,我的新鲜感仅仅维持了三天。他的学校在一处野山旮旯深处,夜晚我和他几次在睡梦中被门外流连的狼和野猪惊醒,那种饥饿中的嗥叫让我毛骨悚然,我的那支小口径猎枪对他们而言无异于搔痒挠子。第五天就下山返城了。贾特派叫贾卫东,据说大学一年级就秘密入了党,但他自己一直否认自己是中**员,毕业后被组织派到一民主党派搞联络工作,整天和一帮六七十岁的知识精英、社会贤达混在一起。我们都叫他”贾特派“、”间谍“或者”特务“。去年他和赵卫彪联名发表了两本诗集《我的出生是个事故》、《不要污染我的眼睛》,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稿费挣了好几千。没想到两个家伙又合伙开火锅店了。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看来我真成别里科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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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文革趁我不备,把《厚黑学》一下扔到床底下就拉着我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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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中的虹红灯交相闪烁,把不大不小的蒙城掩映在一片扑朔迷离的光茫中,显得极富诱惑力和现代感,刻意炮制出虚伪的繁荣。近年来,红色夏利的士多起来,满街招徕生意,但更多的是脚蹬式人力三轮车--多如蝗虫的,无孔不入的huangse三轮车。大街小巷到处都是”骆驼祥子“在奔跑,堪称蒙城一景。我们属于只能坐”祥子号“的消费者。王文革做了个标准的打的手势,吆喝一声”祥子!“瞬间便有几辆刹在面前。我们经过十字路口,钟鼓楼,转弯到了建设路口,然后步行沿凤凰山斜坡向上走,路过一家杂货店时,我和王文革各买了一串鞭炮。不久,王文革指着一处格外明亮的灯箱和满天星说:”你看,就在那里。“我抬头拿眼一望,远远地就看见灯箱上写着”闲人火锅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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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有些纳闷地走过去,瞬间有一股浓重的火锅味窜入我的鼻腔,立即鼻腔发痒,舌苔沁出了浓厚的绵长的唾液。我们好奇地走过去,看见近二十平方米的门面里排列着四张火锅桌,三面墙上装着镜子,使空间似乎更宽敞更明亮。另一面墙上是一副玻璃晶体画,画面上是碧绿金黄的蔬菜瓜果,褐色的鲜肉鲜鱼,并有一瓶欲倒不倒的洋酒瓶,瓶子形状怪诞,瓶口有腥红的、粘稠感极强的细流向下注入几只高脚杯中的一只,令人馋涎欲滴食欲顿生。屋顶是一片浓浓的绿叶,点缀着许多葡萄、黄瓜、西红柿、香蕉之类的东西,虽然所有东西都是塑料制品,其逼真性仍令人觉得置身于乡村果园或森林。餐厅装饰得很别致,很有情调,但并不豪华,墙角有一部彩电,厅中空无一人,只听得厅后厨房中乒乓作响,我和王文革循声而入,见贾卫东一人正在煎火锅底料。诱人的味道就是从这里飘散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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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公家人来了!“他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继续忙他的活,他正在往火锅里加佐料,他又笑我,”日子得意不?现在是科长还是主任?妇(副)科病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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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科病都没有混上,乡排级,不好意思,老样子,吃了上顿愁下顿。“我给他发”圣火“烟,他瞥了一眼,一把将烟扔到窗外,毫不掩饰地嘲笑:”我就知道你过得潦草得很。来来来,还是抽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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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过一包”红塔山“,有些面红,我怕他再奚落我忙把语题岔开:”其余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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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就到马上就到。“他又指着壁厨中的一只佐料瓶对我说:”快帮我把那瓶子拿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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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过佐料瓶,见里面是胡椒面,记得他刚才已经放了胡椒粒子就提醒他:”你刚才已经放了胡椒,怎么还要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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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椒!这是什么你知道吗?“贾卫东朝屋外瞅了一眼,一边诡秘地说,一边揭开盖子朝锅里撒了一把,又谨慎地将瓶子藏在僻静处。瞬间,一种强烈的妙不可言的味道升腾起来,我刹时有一种半醉半醒飘飘欲仙的感觉,觉得唾液和鼻涕就要流出来。蒙城中许多火锅店都有这种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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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罂栗壳!“王文革惊叫,”你小子够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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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嚷嚷!“贾卫东忙制止,忽而又释然地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有几家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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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变相贩毒,要犯法的。“我紧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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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懂。罂栗果实才是毒,壳子毒性很小,不会害人的,它还是一味中药哩,只是让人们对火锅越来越着迷而已。“贾卫东解释,”不过这东西也是禁止使用的,使用过量也会中毒上瘾的,只是禁不住而已。客人喜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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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来的这玩意?“我惊喜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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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货上门,中药店也有,一般开不出来太多。“他说,”有时风声紧了或者缺货了就放头痛粉,头痛粉里也有少许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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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小子还挺内行的,说谁教唆的?“王文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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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几个亲戚都是开火锅厅的。“贾卫东一边说一边将煎好的火锅料往一个大盆子里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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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三人七手八脚地摆好油碟、筷子、盐和味精,点燃微火,先泡了两三杯茶一边喝一边等其余的人来。大约十多分钟后赵卫彪领着一伙人鱼贯而入,接着是不拿刀的强盗--律师叶小林,他在蒙城律师界小有名气,第三个是我们原来班上的班花舒怡,她在一所中学里教音乐课,最后一个是不拿枪的警察--城市纠察陈光伟,他穿着几不像的乌黑制服,乍一看以为汪精卫的部队到了。在蒙城,穿这种制服的人权利很大,从市容到交通到环卫到治安,鸡毛蒜皮,无所不管,被广大市民戏称为”黑猫警长“。大家一进门就嘻嘻哈哈地寒暄,气氛活跃起来。赵卫彪对贾卫东说:”白成富没找到,听他老爹讲他到省城出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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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不教书了?太不负责了。“我把赵卫彪拉过一旁问。其余人等各就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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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法活了,逼良为娼呀。“他悲壮地说,”我教书的那个地方,你也去过,鬼都找不到,我去年的工资现在都没发,民办教师就更惨了,本来工资低得可怜,农活耽搁了,又拖儿带母的,还有拖两三年的,惨哪!我们的校长饿得象只猴子似的,却还在大会上说反腐败要从学校抓起,从娃娃抓起,邪乎不?腐败!我们那儿压根就没有这个词!我终于明白全社会为什么就只有教师的工资会被拖欠,农民被打白条。军饷去试试,干部的薪水去试试?我对校长说,你们没钱给我,我自己去挣钱总可以吧。加之其他人都起哄,要搞勤工俭学,按时兑现工资,否则要罢课。反正学生跑得差不多了,教师过剩了,我就出来了,反正迟早得下山,三年也不算短,对得起国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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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最重义轻利,视金钱为粪土的诗人都下海了,悲剧呀!“我一边给他加味精蒜泥一边感叹,他帮我加芝麻油和盐巴。那个自称姓王的陌生人给每个人斟满啤酒,他和陈光伟很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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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开小会,别开小会,你们干嘛来啦?吃政府呀?开张仪式都忘啦?“贾卫东大声制止后,我们全体起立,听他用破锣嗓子宣布,”现在,我宣布,闲人火锅店开张仪式正式开始,鸣礼炮!“等在门外的王文革就点燃了各人带来的鞭炮,刹时震耳欲聋的声音炸裂开来,每个人都捂住双耳,街边伫立着一群围观者。当时蒙城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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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为什么给店取名‘闲人火锅店’?太滑稽了吧?“那个陌生人待大家重新坐定之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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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和贾卫东的又一次狼狈为奸的合作。“赵卫彪闪烁其辞起来,”新事物!这是新事物嘛!随着生产力的发展,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随着南巡精神呼啸着掠过神州大地,全国上上下下每个角落乒乒乓乓响作一团,干嘛呐?--摔铁饭碗的声音!全国形势是一片大好,各位注意,是大好不是小好,这种形势必然导致产生和扩大一个新的阶层,就是闲人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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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得好听,不就是无业游民嘛。“舒怡打断他的话,”总不可能是资产阶级复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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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插话别插话!“赵卫彪摆摆手,接着说,”随着大批文化人闲人化,边缘化,为闲人阶级注入了新的血液,现在的闲人阶层是流氓无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混合体,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随着他们腰包的膨胀骨头的发育变硬,不久的将来这伙乌合之众就会正式登上中国历史的舞台,世界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到底是我们的,我们失去的只是贞操获得的将是快感!大大的快感!……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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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辟精辟!“我们都喝彩,王文革说,”你这样说我们放心了,哥们就怕别人骂咱们不长进,没有历史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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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你们一个个好高鹜远,不切实际,总是不满意这个不满意那个,生在新中国心在旧社会似的,好象谁也对不起你们一样,好好的工作不干,却要去做无业游民,不可理解!“陈光伟海吃海喝一阵后说,他的话立即招来群攻,贾特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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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补充一点,我们‘中闲委’的重要使命之一就是扩大队伍,壮大力量,促使越来越多的,年轻的,离开公家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人加入‘中闲委’,就象陈光伟这样的人,还有李亚非。“他又指着我,”不让国家白养着而不惜做流氓这也是真正的爱国主义,现在国家财政多困难呀,那么税收干嘛了--统统吃掉了!粥少僧多,肉少狼多,拉屎的少吃屎的多--吃饭财政嘛!科教兴国还搞不搞?三峡工程还修不修?航空母舰、航天飞机还造不造?奥运会还开不开?……什么建设也干不了,吃闲饭的人太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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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代需要流氓,时代召唤流氓!我们不做流氓谁去做流氓!“王文革一口饮尽一大杯啤酒,无限悲壮地感叹。又用《毕业歌》的曲调唱道,”今天,我们是社会的流氓……“我们马上接唱下句”……明天,我们是国家的栋梁!“我们胡闹一阵之后,忙不迭地往锅里下菜,往各人杯里添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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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至半酣,我们都有些醉意,到最后谁也不愿收拾狼籍的桌子。我提议以划拳定胜负,结果我输给了所有的人,舒怡不会划拳,不得不和我一起收拾残局。他们几个便在外屋颠三倒四地说些酒话,极力抚今追昔,手舞足蹈,时哭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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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舒怡单独在一起,我们俩都不免尴尬起来,这事出有因,确切地说是一次切肤之痛。事隔数载仍历历在目。高中时有一次学校文艺汇演,大概是”一二?九运动“若干周年纪念,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穿着羽绒服。我们文科班上演的是根据语文课本上的《白毛女》一课扩充后改编的同名话剧。我是该剧的编剧,导演兼黄世仁的扮演者,喜儿的扮演者当然是舒怡了。老实说,我力排众议甚至不惜得罪舒怡的狂热追求者贾卫东,还断然拒绝他一双旱冰鞋的贿赂,坚持由我亲自出演黄世仁并非我的形象或演技都非我莫属,而是出于一个属于我自己的,青春期初级阶段的一个秘而不宣的小动机,仅仅用嫉妒心或别的字眼很难解释我当时的行为,但多年以后我在大学图书馆才知道这一行为的诠释只能从弗罗伊德的理论中去找。而且我可以轻易达到我的目的,因为当时我是语文科代表,又是班主任和校领导唯一指定的导演兼编剧,我掌握着整个剧组的运作和每个成员的命运,谁也不敢违抗我的旨意。当时我也搞不清我为什么还是让沮丧的贾卫东出演大春,或许是因为整个演出中并无多少大春和喜儿单独见面的机会。或许是我对他的不幸的一种补偿吧--哥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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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中只有黄世仁和喜儿有几处身体接触,在处理黄世仁糟踏喜儿一幕上,我们的原则是既不回避篡改,也不渲染发展,一切都点到为止,这也是校方的意思。最后设计为我说一些诸如”只要你依了我。。。。。。“之类下流无耻的话后一把搂住喜儿腰肢,她抽我两大嘴巴并大叫一声救命就立即拉拢大幕。可能是拉幕时贾卫东看见我动作超过预定效果,情绪激动用力过猛,结果关键时刻绳索在半空中被拦腰扯断,大幕迟迟没有拉拢。我拦腰搂住舒怡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幸亏舒怡机灵,她挣扎着连抽我十几个嘴巴连叫七八声救命大幕才被拉拢。我在鼻青脸肿晕头转向之中听见全场先是掌声雷动,紧接着便是口哨声夹杂着不怀好意的喝彩声”再来一遍!没看清,再来一遍!“震耳欲聋,排山倒海地传过来。从那以后,一见到我,别人就叫喜儿,一见到舒怡就叫我的名字,甚至有个别浑小子还恶毒地尖着嗓子扮她那样惨叫救命呀,我好几次摆出决斗的架式才镇住了这般歪风邪气。我和舒怡当时有一学期不敢说话,见面时象仇人似地迅速避开。青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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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文革凑在我的耳根说:”怎么样,喜儿最终逃不过黄世仁的魔爪。“我不加掩饰地得意地笑,端起几个盘子摇摇晃晃地跟着舒怡走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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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你们还是以前那样,一点没变。“舒怡一边说一边拧开水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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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那样?以前我怎么了?“我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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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执、走极端,奇谈怪论,还爱挖苦人,偶而还愤世嫉俗,忧国忧民。“她一古脑儿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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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句话说不就是专注执着,思想新颖,见解独特,善为人师而且以国为家了吗?“我脱口而答,又轻轻地说,”你真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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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脸一红:”其实……,其实是你太露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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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性格的客观存在而非自我表现欲太强……“我有些忸怩地说,”其实我的本质还是好的,这点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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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别自作多情。“她避开我的眼睛,而她的手却依然能准确地伸到我递盘子等餐具的位置。一时无言,流水哗哗地冲漱溅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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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响是我打破沉默:”不过在我看来舒小姐倒是变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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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变了?我才没变呢!“她偷偷地瞟了一眼墙上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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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了,越变越目不忍睹了。“我斗胆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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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挖苦我?。“她有些愠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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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越看你我越自惭形秽,越看我越自卑越不想活了,这就和赵传遇到赵丹一样。“我郑重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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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银铃般地笑起来,金嗓子极富磁力:”又耍贫嘴了!你挺帅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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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傻。“我又抬头对着镜子,用手指着镜中的我向舒怡说,”你看,高鼻梁,深眼窝,面黄肌瘦,胡子拉茬!象不象一个营养不良的欧洲人?要在北京我早当明星了。不见现在中国走红的男明星十个明星九个丑,还有一个是阿斗。不过要长成我这样子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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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忍俊不禁,腰肢一闪,手里的小钢碗跌落在水池中,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以肘住嘴笑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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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国的花朵就靠你去灌溉了。“我没头没脑地说,”我们这一代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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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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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醉。我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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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着什么急?“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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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到了我这把年龄,除了忧国忧民,愤世嫉俗,也允许有点自己的心事了,马克思十八岁娶燕妮,毛主席上长沙第一师范时爱上杨开慧,贾卫东的爸爸十七岁就把他抱在怀里了,据说还是二婚。“我信口开河,”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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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条巷里听来的?男子三十才一朵花,你现在还是花骨朵嘛,还没开嘛,还含苞欲放嘛!你急什么?我才着急了,找不到罗。“她酸溜溜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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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我们是急到一块了。“我心醉神迷地说了一句话,又鬼差神使地说,”你,你确实找不到的话,请,请看你面前的这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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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顿时红晕泛起,用肘在我身上狠狠一蹭,满脸愠怒地骂道:”酒疯子,出去出去!反正你在这里也是碍手碍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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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醉哄哄地凑上去,鲜廉寡耻地对她说:”嗬,大春回来了,喜儿要报仇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就被她赶出了厨房,背脊有锐利的,火辣辣的,幸福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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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角的彩电正播放着世界报道。美军在索马里登陆并和艾迪德武装分子交火。”靓仔总统“克林顿否认卷入”白水门事件“。波黑内战不断升级,萨拉热窝一片废墟。以色列大选,工党领袖拉宾出任总理后中东和平出现转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菲德尔?卡斯特罗发誓他的国家绝不会屈服美帝国主义。哥伦比亚大毒枭埃斯科瓦在狱中过着帝王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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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乌烟瘴气一片嘈杂,一伙人横七竖八歪歪斜斜地倒在破沙发上胡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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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所以以流氓自居,而且在思想上行动上组织上和流氓一致,是因为流氓一词的原始意义就是没有文化的劳动人民,是封建贵族对劳动人民,是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蔑称,伟大领袖教导我们,革命的、不革命的、fangeming的知识分子的唯一界限就在于他们是否和劳苦大众相结合。所以流氓才是真正的被压迫阶级真正的革命者,流氓,只有流氓才是创造历史推动历史的动力……“王文革滔滔不绝情绪激昂地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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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容气说现在是中国式的圈地运动,全国人民都在捞钱,在血与火中积累着原始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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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我们的阵痛期,面包会有的,女人会有的汽车会有的,洋房也会有的。我坚信,会有那么一天,我会左手夹着纯正的哈瓦那雪茄,右手拎起盛着拿破仑时代人头马的高脚杯,在我那乳白色的濒海别墅中,遍邀天下文人骚客、雅士雅皮,以侃会友,畅谈人生、理想、文学和爱情……就是等我老了,大概是六七十年后吧,我会穿着汉马王堆那件金缕玉衣,嘴衔慈禧太后那颗夜光宝石,在带有高尔夫球场的别墅中寿终正寝。“贾卫东无限幸福地憧憬道,”要死就让我死在麦当娜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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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哄笑:”看把你美的,看把你美的。“我兴奋起来:”那好,我只想娶个日本太太,养个法国情妇,雇个中国厨师,请个菲律宾女佣,聘个犹太管家,雇个美国保镖,DD反正他们喜欢管闲事。唉,人生何求?!喂,各位,我要的不多吧?“众人哄笑:”看把你美的,看把你美的!“〖HTK〗〖J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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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卫彪突然扯开破锣嗓子唱道:突然来了一个机会〓空空的没有目的就像当初姑娘生了我们〓我们没有说愿意机会到底是什么〓一时还不太清楚可行动已经是雷厉风行〓而且严肃我们根本没有什么经验〓我们也不喜欢过去可是心里明白干下去一定会有新的结果,不知生活真的需要手段还是生活就应该苦干,反正事情已经重新开始就不能够怕乱我们被感染了,立即都接着嚎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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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我们有了机会就要表演我们的欲望。噢……我们有了机会就要表演我们的力量。真理总是在远方姑娘总是在身旁,可是面对着她们的时候总与她们较量,明天还要继续繁忙,虽然还是没有的目的,只是充实着每个机会,就像坚持在天堂朋友请你过来帮帮忙,不过不要你有太多知识因为这儿的工作只需要感觉和胆量朋友给你一个机会,试一试第一次办事就像你十八岁的时候给你一个姑娘。噢……我们有了机会就要表演我们的欲望,噢……我们有了机会就要表演我们的力量,我们搂作一团热泪淋漓,唱得昏天黑地,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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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电视新闻如雷灌耳,最终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原来是东南亚几个小国武装占领了我南沙群岛几个岛屿岛礁,中国政府除发表郑重声明提出强烈抗议以外,还创造性地提出了”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建议。另一个更令人毛发直立肝胆欲裂,一个叫肛门炎太郎的日本内阁阁僚在参拜”靖国神社“后大放厥词,竟说”南京大tusha“是捏造的!皇军”进入“中国是”帮助“中国人驱赶西方殖民者,中日之间的”不愉快“是”兄弟之间“的”争吵“!至于weianfu问题纯属商业行为!日本是战争的受害者!日本不应对那场战争有负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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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文革第一个箭步冲向电视机,指着屏幕破口大骂:”去你妈的,南沙本来就是老子们的,凭什么!朝鲜半岛、印支半岛、中南半岛、南海群岛乃至整个东南亚,就其地理位置和历史归属而言乃是中国的天然附属物!去翻翻元朝地图唐朝地图看看,咱们这还没提这茬呢,他们倒还敢恬着脸壮着胆动手抢来了!他娘的儿子打老子!欠揍了!太欠揍!老子当了总统非学学成吉思汗学学希特勒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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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那个陌生人也帮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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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鸟国家也敢欺负中国!我操!子曰八佾舞于庭,士可忍孰不可以忍也!“赵卫彪咆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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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他妈老以为咱们是礼仪之邦泱泱大国就拉不下脸下不了手撒不来野,别以为咱们中国缺流氓?这里坐的六个五个都是流氓!“我叫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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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个女流氓!“王文革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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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航母,造航母,搞什么奥运会!他们就欺负咱们没航母,搞奥运会我一分没捐,造航母让卖血卖眼球卖腰子卖睾丸咱也干!“贾卫东拍案而起,挥舞着双手在屋里打转,”和平来源于威慑而不是仁义道德。只有原子弹和航空母舰才能让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才能让这些欠揍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兵黩武的小杂碎安静下来,才能建立起大中华共荣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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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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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爱国主义因酒精的作用演化成大国沙文主义,联想到南京大tusha,黑太阳七三一等等侵华日军暴行,我们泼妇骂街式地发泄起来,更加直露更加肆无忌弹,咬牙切齿地说了许多不负责任的,只有汉奸才不能原谅的醉话。这个热烈的话题之后无话可说,大家疲惫地喘着粗气吸着烟卷。忽然王文革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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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亚非,你这家伙考虑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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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我关掉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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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我们这样。“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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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本来就一样嘛!“我笑笑,”身上的零件哪样也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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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稀罕你那玩意!我们是自由人!“赵卫彪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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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你们自由?自由不过不是奴隶。“我嘲笑,”你以为你自由?你不过由一种奴隶变成了另一种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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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死这个死不下海的公家人!”随着王文革的一声大吼,其余人等应声而起,他们抓住我的四肢,把我双手反剪背后又抓又搔又掐又打,还企图解开皮带“验明正身”,另一个公家人陈光伟趁机跑了。我一边挣扎一边求饶,舒怡从厨房出来站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在我再三告饶后他们才松开我,并下达了一条不容争辩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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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限你在两个月之内下海,否则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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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尽管当时掀起了下海热,我身边下海者却寥寥无人。下海对我而言并没有吸引力,我所经历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毕业分配大战足以使我以自己的职业满足。蒙城是一座地理闭塞观念落后,商品经济不发达,国有企业亏得一〖HTK〗蹋〖HT〗糊涂,个体户仍旧受到不加掩饰的歧视的城市。在这个落后的内陆城市中,那些有丰厚而稳定收入的机关、金融机构或垄断行业,成为人们趋之若鹜拼命钻营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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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机关小公务员,银行小职员也就如同独生子女受到不应有的宠爱一样自然产生一种高人一等,令人厌恶的骄横之气。蒙城小妹妹找对象时是以已婚妇人甚至老太太的眼光为标准的,通常只问三个问题:首先,是问对方在哪个单位上班,其次,是他父母在哪个单位上班,最后,是能不能把自己调到一个好单位上班。她们绝不会问对方文化高不高,有什么情趣爱好,幽默不幽默,会不会外语或电脑,将来有什么打算,甚至不问他长不长六指有不有狐臭或香港脚是不是近亲子女。这种老太太式的婚姻观是蒙城最无耻的时髦,这种俗不可耐愚得可笑的时髦只有在内地的小城市小县城中人们才熟悉。蒙城就象巴尔扎克在其名著《搅水女人》中描绘的那个“伊苏屯”一样--我们这个地方的人就是这样!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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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无岸》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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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早上,瑶姐一到办公室就迫不及待地把那次随糜局长外出拍的一大撂照片拿出来让我们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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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你们怎么到了峨眉山?”我看着一张她和几只猴子的合影。猴子通人性,我从它们幸福快活的笑中可以判定那是几只公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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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要求随便看看,糜局长又不好拒绝,本小姐只好奉陪罗。”瑶姐眉飞色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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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有许多照片的背景都是峨眉山的景点,三年前我上大二时曾经去旅游过。瑶姐如风中杨柳,千姿百态,婀娜多姿,做出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极度夸张的造型,糜局长和客人反而没有照几张,表情动作都很呆板。有一张合影最有意思,糜局长和几个客人仆人似地把瑶姐拥立当中,瑶姐穿一袭红衣,长发飘逸,如一支红杏出墙,笑得极灿烂,一只猴子得意地对准镜头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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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瑶姐娇滴滴地问,看来她对这张照片最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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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你幸福得福儿嗨哟。”小苟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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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收的喜悦照。”老袁发表了高论之后又以略嫌不足的语气分析道:“唉呀,我看缺点东西点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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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瑶姐急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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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说不好说。”老袁阴险地笑起来,一张歪嘴拉大了倾斜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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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袁你卖什么关子,快说嘛。”瑶姐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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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老袁声明后补充道,“丰收的喜悦照嘛,依我看呀,要是你在怀里左手抱一个大南瓜,右手抱一条小肥猪效果就更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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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趁机起哄,瑶姐“呸”了一声就把照片抢回去了,不一会她就又唱起了她那首百唱不厌的《女人是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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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那天市里的文件送到糜局长办公室,门没关,我就径直走了进去。我刚进小门就看见糜局长正站起来,在墙边镜子前住头上抹什么东西,我一看桌上,原来是一瓶“章光101生发灵”,我心头刹时涌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这种感觉刺激了我的皮肤,条件反射般地引起片片密密匝匝的小白斑点,同时毛孔扩张,汗毛直立,头皮发麻。这种感觉我在听蔡小宝的歌读王三水的诗时也曾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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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局长看见我,赶紧坐回原位,一把将瓶子放回抽屉,一边问:“你,你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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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市里送来两份文件,有一份是要钱的。”我把文件放在他的面前,毕恭毕敬地侍立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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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局长并不着急看,只是问:“是谁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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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男一女,我不认识。”我说,“噢,男的是个胖子,五十多岁,看上去挺厉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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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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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长得象胡汉山?”糜局长这才笑了,“又是那个家伙,我的老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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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有点虚,又问:“局长还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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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帮我报个帐。”他一边说一边从皮夹里拿出一叠厚厚的发票,然后又用一支硕大的钢笔在每张发票上写了“请报销”三个字,落上自己大名和日期,发票五花八门,但大数额发票多是业务费,住宿费和招待费,还有张医药发票,总共两万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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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发票一放在会计桌上,陈会计就傻眼了:“两万多元!哪有这么多钱?我们帐上一共只有一万多元了,这几天连离退休干部的医药费都报不了,天天跟我吵,你们这些办公室的,怎么花钱这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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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会科所有的人都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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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忙声明:“我没有到省城去,别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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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个月工资都还没发。”张老头在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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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亚非,以后你没沾着光的就别来报帐。姚小姐她玩得舒服,她咋不来报呢?”出纳员秦小颖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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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会计,你看着办吧!反正我无所谓。”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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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会计为难一阵,还是打开保险柜,取出二万五千多元交给我,指着柜里对我说:“小李,你看就这点了,我不骗你,现在全空了,里面还有职工的医疗保险金哩,本来准备今天就给社保局送去,别人都催好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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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谈业务不在餐厅就在舞厅,还要办公室干啥!”我点钱时,陈会计一边收拾发票一边抱怨,“现在的领导干部呀,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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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着钱到糜局长办公室去时,他阴沉着脸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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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昨天怎么对市里的领导那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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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乱起来,赶紧说:“您说过对那种摊派能推就推,可以先斩后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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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意思?我说过,我指的是乱摊派,市里怎么会乱摊派呢?简直是乱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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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时语塞,急迫中把钱放在桌子上说:“糜局长,帐报了,我把钱放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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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局长的脸就象急冻箱里的冻肉泡进了热水,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他有些烦躁地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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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赶紧退出去,心中充满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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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局里召开中层干部会议,传达上级“反腐倡廉”文件精神。我布置好会场后,赶紧带上记录本和笔赶进去坐在两个局长旁。两年来我都做这种会议记录工作,很多人都叫我“李大学”、“李秘书”或“笔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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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副局长宣布会议开始,然后宣读了文件。糜局长在掌声中第一个讲话了,他的语气缓慢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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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这个这个--,改革开放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现在改革的结果可以用两句话来概括。一句是端起碗来吃肉,一句是放下筷子骂娘。这是什么意思呢?依我看,这前一句是讲成绩,中国人民终于有肉吃了,不简单呀,同志们;后一句是讲失误。为什么要骂娘呢?就是指我们党内出现了腐败……对于腐败,我们的党、干部、群众都深恶痛绝呀!腐败要亡党亡国呀,同志们!国民党为什么跨台,我看就是搞了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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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和日本人厮杀,在流血拼命,后方却还在灯红酒绿,还在拼命捞钱,还在大吃大喝,还在比谁的官大DD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结果丢了南京,丢了大半个中国,这样的党不灭亡才怪。gcd在建国以来坚持了四十多年的反腐败,这个工作抓得早,落得实。五十年代就枪毙了张子善、刘青山,对全国人民震动很大,对干部震动很大。为什么改革开放这几年腐败出现了?就是怪那些不法商人用糖衣炮弹击中了我们的干部!反腐败年年中央都在三令五申,这次看来要动真格的,大家要有思想上、行动上的准备,这次出了事谁也保不了谁!自己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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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对于这次反腐败怎么搞,这个戏怎么唱,谁的心里也没谱,但我们一定要把上级的文件精神吃透,理解进去。……上边的意思很明白,党的主流是好的嘛,绝大多数干部是好的嘛,搞腐败的只是极少数嘛,极个别嘛,稳定压倒一切嘛!我在想这绝大多数,至少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吧。我觉得这个精神很英明,消除了广大干部的顾虑,可以放心大胆地继续工作。扩大化是要犯错误的,斯大林肃反扩大化,毛主席阶级斗争扩大化,反右扩大化都犯了错误嘛……总不能否定自己吧,如果说绝大部分干部都是腐败分子,我看就不用搞反腐败嘛,自己完蛋好啦,就像一个外科医生自己患了病,如果是局部问题可以给自己动手术,如果是全局问题,五脏六腑都坏了,就只有死路一条啦!现在群众意见很大,编了不少顺口溜在社会上流散,难听得很呐。。。。。。我非常理解,同情,但是反腐败是一个长期的、艰巨的、渐进的过程,是非常复杂的一个过程,得悠着来,打持久战,否则弄不好会伤害干部的积极性,损害党的威信,甚至引起**,八九年学生闹事,不就打着反腐败的口号吗?……同志们,教训深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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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局长有些激动,停顿下来,端起茶杯,汲汲溜溜地呷了一阵,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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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不能扩大化,反腐败不能破坏稳定。不能把正常的人情关系也当作腐败,比如逢年过节拜拜年,串串门,联络联络感情是很正常的嘛,也是中华民族悠久的传统美德嘛。工作上的正常往来,必要的应酬是不可少的嘛,现在有的老红军、老干部发牢骚,‘如果毛主席还在,有的干部恐怕要枪毙几次几十次’,对这种腐败分子我们当然不能手软,但对那些利用反腐败运动打击报复领导的,别有用心的人我们更不会手软!这些人就是想趁此机会制造乱子!中央反复重申了反腐和稳定、发展的关系,稳定压倒一切嘛!……至于我们局的反腐败工作如何搞,我们还要看市里,统一组织,统一行动嘛。这次上边要求领导干部带头自查自纠,还要求群众检举,揭发,我作为一局之长,又是党委书记、纪委书记,责任很大呀!我接受大家的监督检查,我在局里干了几十年,大家都非常了解,我搞没搞腐败,欢迎大家检举揭发!”糜局长说完这些后,向后仰在沙发上,一边用手摸着自己发亮的脑勺,一边笑呵呵地说:“我可是明镜高悬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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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话完了,同志们谈谈吧。”糜局长掏出一盒“圣火”烟,慢悠悠地点燃了其中的一支,被呛得直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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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谈谈吧。”林副局长说,“我完全同意糜局长的意见。可以说既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又消除了顾虑。把中央的普遍精神和地方上的具体情况相结合,我们这次运动总的原则是打击坏人,团结群众,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中央精神很明确,主流是好的,不能借反腐之机来否定党和政府的领导。结合到我局情况,我们是市里精神文明先进单位,如果我们局都烂了,那市里不是一团黑了吗?所以我想我们绝大多数是好的,搞腐败的占不到百分之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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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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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百分之二、三的指标是不是要硬性分派到哪个人头上呢?就象五七年反右那样根据知识分子的比例来划分。”老牛插话了,引起大家一片哄笑,有人笑他:“老东西,你又想当右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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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要警惕右,但主要还是防止左。”老牛嘿嘿一笑,众人又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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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局长也乐了:“老牛说的不对,这次反腐败没有定任务,分名额。要是真的那样干的话,我这个局长不好当了,全局这么多人,分给谁也不妥,总不可能大家坐下来抓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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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场气氛一下子活跃了,有的交头接耳,有的议论纷纷:“有道理,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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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姐一边给糜局长,林副局长添茶水一边说:“我们还是听听‘李大学’的高见吧,大学生反腐败最坚决,八九年那次,逮谁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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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在奋笔疾书,听了这话大吃一惊,一抬头,看见瑶姐正在给我倒水,一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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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欢迎!”有人鼓掌附和,糜局长也笑咪咪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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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兴奋起来,呷了一口浓茶,略作思索,然后说:“我完全同意糜局长,林副局长和各位的意见。要说大学生反腐败最坚决,确实如此。但大学生头脑容易发热,徒有一腔热血,容易上极少数别有用心的人的贼船,成为政治上的牺牲品,结果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掉的。八六年和八九年的学潮刚开始是反腐败,后来就反这反那了……教训深刻呀!说起这腐败吧,起源于劳动,起源于原始社会末期,距今大概有七八千年之久吧,比咱们五千年文明可悠久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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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劳动产品有了剩余,一些德高望重的氏族首领及其家属亲友将其他氏族成员的劳动成果据为己有DD妈呀!腐败产生啦!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从此就演变成一部贪脏枉法、结党营私、行贿受贿、鱼肉百姓、巧取豪夺、横征暴敛、以酒为池以肉为林、黑白混淆、指鹿为马、贼喊捉贼、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既做biaozi又立牌坊、州官放火百姓灭灯、朱门肉臭路有死骨、易子而食官逼民反、始于作伪终于无耻的腐败史!伟大的鲁迅先生最伟大之处就在于揭露了中国五千年历史就是一部漆黑黑的不知是日是夜的吃人的历史嘛……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观认为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交替的不可调和的矛盾,推动了历史的发展。。。。。。生产关系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劳动者和产品分配占有方式,如果这种分配占有方式不公平即产生腐败,则产生对抗性阶级并阻碍生产力发展并导致革命的爆发从而最终推动历史发展的车轮,所以我个人认为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腐败一方面是社会腐蚀剂、绊脚石,另一方面又是社会前进的润滑剂、驱动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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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搞贪污腐败哪里会有那么多农民起义和革命战争,怎么去改朝换代呢?清朝不搞腐败有伟大的辛亥革命吗?国民党不腐败gcd会胜利吗?五千年文明如何繁衍至今呢?……所以我说腐败这个现象并不可怕,有它的合理性、革命性,要不怎么存在了七八千年之久而毫无消亡的迹象呢?--存在即合理嘛!这也是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的灿烂和高妙之处嘛!现在有些人不好好学习,不懂历史,搞民族虚无主义,甚至妄自菲薄崇洋媚外,非要说腐败这东西是外国人传染给咱们的,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嘛。咱们老祖宗搞贪污搞腐败时,欧洲人还光着屁股四条腿走路呢!美国?哪来的美国?那时的美洲只有猴子和野猪!……我向大家推荐一本书,叫《中国贪污史》值得一读!值得一读啊!宏扬传统文化,增强民族自信心嘛!贪污大师、腐败泰斗和申大家知道吧,仅他一人贪污的钱就相当于清朝十三年赋税总和。要不是嘉庆皇帝火眼金睛揪出和申,真不知他还要贪污多少财富。那气魄,那技术谁不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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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每个听众都听得入了迷,会场噤若寒蝉就更加忘乎所以了,我又即席发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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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说呀,腐败现象是自古有之与生俱来挥之不去,是猴子直立行走以来的第一个飞跃,是人的本能,所以大家不要大惊小怪。再说了,腐败也是当今世界上的一个痼疾,没有哪一个国家杜绝了腐败。不就在最近,巴西总统被弹劾下了台,好几个日本首相辞了职,韩国总统、意大利的总理还受了审吗!……他们都是搞腐败下了台的嘛!咱们虽然不象新加坡那样设立一个专门的反腐局,象香港那样设立一个廉政公署,但我们从体制上、法律上、制度上有他们不可比拟的优越性,咱们是社会主义呀!首先,我们有党的正确领导,这是关键而党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人民的公仆而不是人民的老爷;其次,我们有公检法一整套完备的独立的国家机器,有疏而不漏的法律规章,这是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谁也不欠揍吧?谁敢以身试法,我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定会叫他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我们还有监察审计机关协助;我们党内还有政法委和纪委;每一级组织都有纪委书记;我们还有工会组织,有职代会;党外还有八个民主党派的监督;我们还有新闻舆论的引导和警诫;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阶级敌人的眼睛也是贼亮的嘛!这么多的机构这么多干部群众在努力工作,那么恶毒的阶级敌人在煽阴风点鬼火,难道还比不了它个反腐局和廉政公署?笑话!这不是否定了我们这么多干部的工作?低估了阶级敌人的破坏力了吗?……再说了,干部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嘛!还有最强的自觉性和免疫力嘛!谁再提腐败我就跟谁急!可以说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腐败分子就象过街老鼠找不到藏污纳垢之处。哪里来的腐败分子呢?怎么会有腐败分子呢?谁是腐败分子请举手!”我环顾四周,大家都睚牙咧嘴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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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更加兴奋了,压抑已久的侃瘾和演讲癖一发而不可收,头脑迅速膨胀,觉得不继续讲下去对不起大家的热情:“……当然罗,我完全同意糜局长林副局长的意见,不能把正常的人际交往,把必要的工作应酬、业务往来也当作腐败来反掉,形而上学嘛!那必然会搞得人人自危,破坏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给别有用心的人以可乘之机。咱们是礼仪之邦嘛,礼尚往来,人之常情嘛,来而不往非礼也!就是国家之间、政府之间、国家领导人之间都要相互送礼嘛!咱们的国宝大熊猫就是礼中极品嘛!联合国成员国都要向联合国总部送礼嘛。再说说宴会,说公宴是搞腐败,这也太片面了嘛,既然国宴都有必要,那么省宴市宴就不重要了吗?我们的局宴科宴就不重要了吗?只要是为了革命工作,该喝的不喝也不对,该醉的不醉就更不对了嘛!……社会主义不是贫穷嘛!广大外国朋友憋足了劲到中国来,干嘛,不就是冲着吃来的呀?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总不能让别人喝白开水吃白菜梆子嘛!咱们是美食大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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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意犹未尽,还想深入下去,猛然发现林副局长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并用眼睛制止我,老牛也用桌下的脚后跟碰了我几下,我这才发现糜局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笑,笑得饶有兴趣含义不明。我赶紧结束了讲话,心里顿时忐忑不安起来,这才意识到刚才的鸿篇滔论是不是有些出格了,更是上了瑶姐的当,你看她就笑得与众不同,不明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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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名中层干部乱七八糟地讲了一通之后,林副局长宣布:经局领导班子研究并一致通过,决定从即日起成立反腐倡廉自查自纠领导小组,由糜局长亲自挂帅任组长,林副局长和长住北戴河的陈副局长任副组长,组成人员为老袁、老牛、小李和保卫干事老赖,小苟和瑶姐担任联络员,最后林副局长总结了几句,糜局长就宣布散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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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林副局长召我到她的办公室提醒了我,让我以后注意讲话的场合、讲话的方式和讲话的影响。我确实感到很委屈很难受,自从离开校园之后,我就再没有做过如此痛快淋漓、自然流畅、发自肺腑的即席演讲了。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一丁点哗众取宠风头主义的不良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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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在这次会议以后,小苟抢去了我每天早上给两位局长打开水的专利权。“我是联络员嘛,顺便把开水送去。”小苟如是说后就不容分说地提走了水瓶。不久,又被正式认命为“局座衙门走廊和官邸后院之间行走”,享受副科级待遇。老实说,尽管我每天把沉甸甸的开水瓶送进带空调的局长办公室,所受到的爱理不理的待遇使我所剩不多的自尊心蒙受一次次伤害,尽管这也是一个小公务员的应尽之责,尽管从某种意义上说小苟解脱了我,我还是对小苟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语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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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极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心理已经biantai,我愈加卑微愈加萎琐愈加奴性十足,镜中的我早已非我,早已难以展示一个健全人的表情,但鲁迅先生安慰我,盖中国人分两类,一类是做奴隶做稳了的,一类是想做奴隶而做不成的,非此即彼,概莫能外。由此可见我对小苟的怨恨是后一类人对前一类人的怨恨。在这个上帝已死,领袖已去,人皆非人,人兽莫辨,黑白颠倒,物欲横流,用麻木掩饰一切的世界上,在这个连牛都逼疯、连人都可以被克隆的世纪末,比较而言,名缰利索,患得患失,期期艾艾,婆婆妈妈,玩世不恭,愤世嫉俗,庸人自扰,营养不良,热衷于低级趣味的我尚属正常。我没有理由不蝇营狗苟下去。做人嘛!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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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无岸》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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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心灰意冷的下午,我趁办公事之机从单位溜出去,心事重重地走在灰色的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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