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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芝麻开门成功在美国上市,首日开盘价为92。7美元,较68美元的发行价上涨了36。3%!芝麻开门的市值高达2285亿美元,成为仅次于谷哥的全球第二大互联网公司,而芝麻开门的创始马朵也一举成为中国首富!  芝麻开门最高募集250亿美元的资金,成为全球最大的首次公开募股,被称之为史上最大IPO,一举震惊了世界。  然而在辉煌的背后,在纽交所敲响上市钟声的人并不是创始人马朵,而是芝麻开门的8名神秘客户。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马朵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在问到他最感谢的人是谁时,他说出一个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公开场合说过的名字……  “我能走到今天,最感谢一个人,他叫商深。”身为亚洲首富被誉为改变世界互联网格局的马朵无比恭敬地说道。  时间倒流到10年前,日,企鹅在香港上市,发行价为3。7港元,市值仅为几十亿港元。上市之后,企鹅创始人马化龙在一次采访中声称,企鹅能够在香港成功上市,能有今天的成功,他要感谢一个人。当众多记者追问马化龙感谢的人是谁时,马化龙微笑着回应:“十年后,如果企鹅的股价能够飙升100倍,我会告诉你们他的名字。”  2013年8月,受微信发布的影响,企鹅股价一路飙升,再创历史新高,收于370。8港元,上涨3%,昨日收盘价也达到其2004年上市发行价的100倍!  有记者想起了当年马化龙的承诺,就再次向马化龙求证马化龙想要感谢的那个人是谁,身为三巨头之一亚洲排名前八的全球十大CEO的马化龙,郑重其事地说出他的名字:“他叫商深。”  北京时间日晚,全球最大中文搜索引擎公司千方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融资1。09亿美元,刷新了之前中国互联网企业海外IPO融资的记录。千方的掌门人代俊伟在庆功会上,举杯向一位特邀的嘉宾满怀敬意地致意:“商深,如果不是你当初对我的提醒,千方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谢谢你神一般的预言。”  时间再次来到2015年,在大稻科技五周年的内部会议上,大稻科技的创始人历队无比感慨地说道:“时光如飞梭,岁月如炮弹,转眼5年就过去了。5年时间,大稻从大稻手机做起,从零开始,从一无所有到现在估值500亿美元,有理由相信,大稻将会是继企鹅、芝麻开门和千方之后的下一个千亿市值的互联网公司。我可以提供一个数据供你们参考,鸿海近年市值在300亿至400亿美元之间,全球员工超过150万人,以及拥有在大陆遍地开花的巨型工厂,是不是想想都觉得可怕?但再一想,用时30多年来打造的全球最大工厂,市值跟我们成立仅仅5年的大稻相当,为什么?因为我们始终有一个信念就是——昨天的我你爱理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10年后,大稻科技要做到世界第一,有没有信心?有。因为商深对我说过,大稻做不到世界第一,就是失败。既然商深说大稻科技可以做到世界第一,我就相信10年后的天下,肯定是大稻科技的天下。我相信我的能力,更相信商深的预言,因为商深的预言从来没有失误过一次!”  与会的众人面面相觑,有着传奇经历在短短三五年时间内创造了一家市值超过500亿美元的大型互联网公司的历队,在他们心目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居然还有被他奉为神明的人……  商深到底是谁?  2015年,中国富豪排行榜公布,排名前十名的人有三人来自互联网行业,分别是马朵、马化龙和代俊伟,其中尤以马朵的财富增速之快,堪称第一。至此,中国互联网三巨头并驾齐驱,只用了短短十几年时间积累的财富就和走过了几十甚至上百年的房地产和制造业的大亨并肩而立,成功地傲立在了时代的潮头。  中国互联网财富神话被马朵、代俊伟和马化龙三人,推向了顶峰。其中马朵个人财富高达227亿美元,马化龙161亿美元,代俊伟153亿美元,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他们也毫不夸张。要知道世界GDP排名在100名以后的100多个国家每年的国民生产总值都在200亿美元以下!  有人甚至说过,互联网被称为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也不为过,因为互联网不但颠覆了许多行业,也颠覆了我们的生活方式,更缔造了前所未有的财富神话,让许多出身贫微的草根借助互联网的崛起之势,一飞冲天,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激动人心的传奇。  然而财富榜的创始人在一次接受采访时透露,财富榜并不能真实地反映出世界首富的排名,因为有许多低调的超级富豪并不愿意面对公众,而且他们的财富很隐蔽,无法得知他们究竟有多少惊人的财富。或许在外界眼中,他们的财富只有十几亿美元,但十几亿美元只是露出海平面之上的冰山一角,至于海平面以下的部分到底有多么庞大,无人知晓。  就如美国的20个超级家族一样,他们掌控了美国的经济却不为公众所知,中国也有类似的人物。当被记者追问中国类似的人物是谁时,创始人含蓄地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说出了一句话:  “能让中国互联网三巨头同时感谢的人,肯定不简单,你可以研究一下他的经历,或者可以从中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
  正午的阳光强烈而耀眼,站在阳光下,背着行李戴着草帽的商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举目四望,大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在树荫下无精打采地行走,时光仿佛被烈日烤得凝固了一样,不再流逝,而是静止在了1997年7月的盛夏。  “石油部物探局怎么会在德泉县有一个仪表厂?”穿着白衬衣黑裤子黑皮鞋的商深,迈出车站的第一眼就对他即将工作的地方失望了,自言自语地说道,“还以为分配到石油部能留在北京工作,没想到直接发配到了县城,真是倒霉。”  县城很小,一条大街贯穿了整个县城,一眼就可以从西望到东,将县城全景尽收眼底。坑坑洼洼的街道以及低矮、破旧的楼房,再加上尘土飞扬的道路,说是县城,其实和乡镇区别不大。  商深眯起眼睛,尽管阳光明亮,天气晴朗,他的眼前却一片迷茫。没想到,在互联网时代即将来临之际的今天,在许多IT人物开始崭露头角的现在,在距离北京仅仅一百多公里的德泉县,居然还和上个世纪一样落后而古老。  1994年是中国互联网的开端,这一年,中国通过一条64K国际专线全功能接入了互联网世界。这一年,中国国家顶级域名服务器进驻中国。这一年,中国科学院高能物理研究所设立了国内第一个WEB服务器。这一年,中国大陆第一个BBS诞生。  到了1995年,马朵就在杭州创办了中国黄页,到今年才短短两年的时间,中国黄页已经是中国最有影响力的网站之一。  日,外经贸部中国国际电子商务中心正式成立。  1997年1月,人民网正式成立,同月,王阳朝在北京成立爱特信网站,6月,向落在广州成立络容网站,风起云涌的1997年,大有中国互联网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心中默默回忆了一遍他所了解的国内互联网的所有动向,商深努力昂起了头,他在大学期间的志向就是毕业于投身于火热的互联网事业之中,成为紧紧抓住时代脉搏的一员,却没想到,他被分配到了一个小县城工作。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不小的差距。原以为被分配到了石油部学计算信息系统工程的他,会留在部里负责网络系统工作,调令下来后,他才知道他的工作地点居然是位于北京以南150公里的德泉县。  德泉县隶属于太行山东麓,河北省中部,属保定市管辖,总面积723平方公里,一个城区办事处,304个行政村,总人口30多万,县城人口3万多人……心中默默回忆了一遍德泉县的资料,想想一个才3万人口的县城,能有多大的发展前景?这么一想,商深对未来更加灰心了。  不过互联网的世界就是不论身在何处,都可以连接世界,如果仪表厂可以安排他负责厂里的网络系统,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烈日炎炎,才在阳光下站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商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摘下草帽当扇子扇了扇风,虽然失望,但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整理了一下行李,迈步就要前往仪表厂报到,才走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同学,请等一下。”  是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听上去很纯净很绵软。  一个一身蓝碎花白底子连衣裙的女孩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她微显瘦削,清秀亮丽,双眼大而有神,眼珠漆黑如墨,小巧的嘴唇十分红润,肤色白里透红,绽放青春的光泽。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细小的绒毛和近乎透明的耳朵,以及裸露在外光洁如玉的小腿和脚上绿色的凉鞋,宛如一副江南水乡山水画的美景。  商深愣了一愣,被女孩的美丽惊呆了片刻,微有失神。  “同学,同学……”女孩抿嘴而笑,冲商深摇了摇手,她细长而白皙的手指在阳光下犹如美玉,“你也是来仪表厂实习的吗?”  “实习?”商深才注意到女孩和她一样也带了一大包行李,他笑着摇了摇头,“要是实习就好了,可惜的是,我是来工作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大学的?”  “先说你叫什么名字又是哪个大学的……”女孩狡黠地笑了笑,欢快地跑到了商深的身前,目光在商深的身上迅速扫了一遍,注意到了商深手中很老土很农民伯伯的草帽,眼中闪过了一丝轻视的眼神,不过一闪而过并没有表露出来,“看你的样子,像是北京哪所大学的学生……”  “如何面对,曾一起走过的日子。现在剩下我独行,如何用心声一一讲你知……”不远处的一家音像店正在播放刘德华的《一起走过的日子》,矗立在门口两侧的黑色的方形音箱虽然音质一般,但胜在声音够大,差不多整个县城都能听到。  正是中午时分,大街上行人稀少,刘德华的声音在炎热的空气中飘来荡去,忽远忽近,再配合烈日当空之下的空旷的街道营造的空城气氛,就颇有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觉。  顺着街道极目远望,可以看到街道在地平线的消失处升腾的波纹状如同水波似的阳焰,县城就如进入了午睡一样沉寂。  商深被女孩敏锐的眼光惊呆了:“这你也能看得出来?我哪里像是在北京上大学的学生?”  “哪里都像。”女孩嘻嘻一笑,露出了一对好看的虎牙,“同学,你到底是北京哪所大学的学生,还有,你的尊姓大名是什么?”  商深揉了揉鼻子,几分腼腆几分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是不是我穿得比较土,长得比较挫,你才认为我是在北京上的大学?我叫商深,是人大的学生。你呢,是南方人吧?”  其实商深也就是穿得土一些,人长得不但不挫,相反,还颇有几分帅气。虽然不是一眼看上去就帅呆的类型,但他的长相确实不差,有时会呆呆的,肤色不算白,却也不黑,笑的时候,有点坏坏的感觉,还有几分可爱,是一个阳光腼腆的大男孩。  “猜对了,我来自南方,叫范卫卫,是深圳大学的学生,本来是来石油部实习,谁想到居然被派到了德泉,真是一个落后贫穷的地方。”范卫卫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目光在商深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一想到要在这里实习一年,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去。商深,你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怎么不留在北京或者到南方闯荡闯荡,来一个县城的仪表厂上班,会有什么未来?想想就够了。”  商深何尝不想留在北京或是去南方闯荡,问题是,他没有选择。他刚刚大学毕业,户口和关系能留在北京就已经不错了,虽然被分配到了部里下属的县城工厂工作,至少也拥有了北京户口,比起许多同学被分配回到家乡的待遇,他也算是幸运儿了。  去南方闯荡的想法也有过,却只是想想而已,没有付诸行动。商深家庭条件不好,不想离家太远,他是河北人,留在北京可以方便回家照顾父母。父母含辛茹苦供他读了大学很不容易,他不能大学毕业了既没有能力赡养父母,又远离父母不能陪在父母身边,就太不孝了。  “深圳大学?你来自深圳?”一听范卫卫来自改革开放的窗口城市深圳,商深顿时眼睛亮了,“你听说过马化龙没有?惠多网深圳马站的马化龙?”  虽然国内的互联网刚刚起步,但在互联网圈子之内,已经有了几个鼎鼎大名的人物,比如八达集团的张向西,比如中国黄面的马朵,比如爱特信网站的王阳朝,再比如深圳马站的马化龙。  “没听过。”范卫卫摇了摇头,不明白商深说的马化龙是何方神圣,不过她倒是知道惠多网,“我上过惠多网。”  “马化龙是股霸卡的作者。”见范卫卫身在深圳却连马化龙都不知道,估计她不是狂热的互联网的爱好者,商深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不过还是强调补充了几句,“马化龙毕业于深圳大学计算机专业,和你还是校友,在深圳的IT圈子内,他的名气很大,就和张向西在北京的IT圈子内的地位一样。”  不料他说完之后,范卫卫还是一脸茫然,没什么反应,他只好摇头笑了笑。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范卫卫背起行李,见商深发愣,不觉好笑,一推商深,“别站着了,赶紧去报到要紧。时间就是金钱!”  “信息系统工程。”商深迈开方步,慢腾腾地走着,心中闪过惊讶,“时间就是金钱?这说法真新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啊,不是吧?你连时间就是金钱都没有听说过?太落后了吧?”范卫卫不敢相信地笑了,眼波流转飞了商深一眼,“怪不得都说内地城市和沿海城市相比落后至少二十年,我以前还不相信,现在信了,就连你这个从北京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也才第一次听到时间就是金钱的说法,这么看来,我在这里是真的学不到什么了。”  范卫卫是土生土长的广东人,从小在深圳长大,目睹了深圳从一个小渔村变成繁华城市的神奇巨变,也经历了改革开放思想的冲击,对新事物新观念接受得很快。她家庭条件也很好,爸爸经商,妈妈在政府机关工作,是既富裕又有社会地位的新贵阶层。  在上深圳大学之前,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广东,毕业实习的时候,在妈妈的安排下,她来到了北京,想见识一下首都的气象。不料却被石油部安排到了德泉仪表厂,她听说要下到县里,就不想来,也是在妈妈的劝说下,抱着增加见识的想法勉强答应来仪表厂实习。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妈妈有意让她毕业后留在北京工作,从政的妈妈的观念是,只有在北京才会有更大的发展前途。她却不想从政,却又不能不听妈妈的话,只好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来了再说。  越想越是懊恼,眼前的一切比她想象中更贫穷落后,破旧的不超过三层的楼房,坑坑洼洼的道路,以及缓慢的生活氛围,走着走着,一粒石子硌了她的脚,她一时气愤,飞起一脚踢飞了不长眼的石子。  范卫卫力气不大,但往往事有凑巧,石子飞出之后,在空中划过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越过了十几米宽的街道,飞到了马路的对面。  仅仅是飞到对面也没什么,如果落到地上,也许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石子在飞行了十几米后,眼见就要坠落之时,却偏偏落在了路边一辆马车的轮胎上,借助轮胎的弹性,石子又加速飞了起来,跃上了天空。  石子奋力一跃,飞起大概三五米高,上弹之力耗尽,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又开始坠落。商深和范卫卫在马路对面,目睹了石子落下又飞起的巧合,都惊呆了,一动不动地望着石子跃过对面平房的房顶,然后又迅速地回落,就如欣赏了一出一波三折的戏剧。  见石子就要落地了,范卫卫长舒了一口气,手拍胸口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石子会飞到谁家窗户打碎谁家玻璃就麻烦了……”  话未说完,忽然一人骑着自行车从旁边的小巷中杀了出来,就在他转弯的瞬间,正好和从天而降的石子迎面相遇,“哎哟”一声,骑车人的脑袋被落下的石子击个正着,他猝不及防被打得生疼,惊慌之下,再也掌握不住平衡,“扑通”摔了个仰面朝天。  “啊!”范卫卫吓得失手摔落了行李,双手捂嘴,惊惶失措,“不好了,我闯祸了。”  真是出师不利,商深摇头苦笑,一粒石子也能引发一桩惨案,巧合得太让人无语了。  “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骑车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年约50岁出头,戴一顶草帽,穿绿军装裤子,上身是一件洗得发黄的半袖白色衬衣,他一边拍打身上的土,一边气势汹汹地朝范卫卫和商深冲了过来,“你们两个娃子,打破了我的头,谁也别想跑!说,是谁拿石头扔我?”  范卫卫吓得瑟瑟发抖,一把抓住了商深的胳膊,躲在了商深的背后,把头埋在了商深的肩膀上,别说勇于承认是她干的坏事了,连头都不敢抬。  “是我,大叔,真对不起,不是故意扔你,我是走路绊了一脚,踢到了路上的石子,谁知道石子就飞了起来,正好砸了您的头,真的对不起!”商深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挡在了范卫卫的前面,替她承担了全部罪责,他见对方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气势,心想人生地不熟,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范卫卫,等一下如果形势不对,你别管我,赶紧跑,跑到仪表厂叫人来帮忙。”商深先想好了退路,他回头小声对范卫卫交待了一番,“记住了,等下如果那个人动手打我,你就马上跑,不要犹豫。”  “知道了。”范卫卫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商深说什么她听什么。  “对不起管什么用,我的头都破了。让我把你的头打破,我也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成不?”对方三步并成两步来到了商深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个扳手,他高高举起扳手,作势要打。  商深吓得不轻,却没有退缩,他不是不想退缩,而是无路可退,身后就是范卫卫,想退也退不了,只好硬着头皮梗着脖子,强作镇静:“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要不,我赔你钱。”  赔钱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一听有钱可赔,对方高高举起的扳手就没有落下,他两条浓密的眉毛凝成一团,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黄牙:“赔钱,必须赔钱,就赔50块好了……”  “50块?”商深差点没被气笑,张大了嘴巴,“赔你5块就不少了,就你头上的伤,流那么一点儿血,5块钱足够包扎了,又不是打断了你的腿!”  “小子,说话注意点儿!”对方生气了,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扳手,“信不信我打破你的头,再打断你的腿?敢跟我较劲,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毕工。”  作为外地人,又是初来德泉,商深当然不知道毕工是谁,他被毕工的咄咄逼人惹怒了,犟脾气上来,一挺胸膛:“我才不管你是什么毕工,顶多赔你10块钱,多了没有。如果你还算完,那你就把我脑袋打破再赔我50块好了!”  毕工愣住了,被商深的气势震惊了,想了一想,总觉得商深的话似乎哪里不对,有耍赖之嫌,却又无从反驳,明明是商深先打了他,他如果还了回去打了商深,还要再赔50块给商深,绕了一圈,他头上的血不是白流了?  97年时50块可是不小的一笔巨款,他虽然是工程师级别了,一个月也才两三百元的收入。  这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看上去挺质朴挺憨厚,没想到心眼挺多,毕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精工手表,想起他要办的事情,没时间再和商深纠缠了,就伸手一推商深:“废话少说,赔我20块就放你走,否则,我打你一个头破血流才算扯平。”  “不行,就5块!”商深才不舍得赔对方20块,他分配到仪表厂工作,一个月的收入才100多块,吃住再加上别的开销,一个月能剩下20块就不错了,“要就要,不要你就砸我的头。”  “哎呀,你这个后生娃真是要钱不要命呀。”毕工也火大了,一把揪住了商深的衣领,“你打破了我的头,还要跟我耍横是不是?今天我就给你一个教训,让你记住做错了事情就得付出代价……”  其实商深真的不是耍横,而是真的没钱,在赔钱和被砸得头破血流之间,他只能选择后者。人穷的时候,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点不假。  “住手!”见商深为她出头要被砸得头破血流了,范卫卫知道她再不出面就太没道义了,她从商深的身后跳了出来,手中举着一张20元的钞票,“不就是20块钱嘛,给你。早说赔钱就可以解决问题,也不用非拿一个铁东西吓人不是?”  “范卫卫,赔他20块太多了,他是讹人……”商深心疼20块钱,就要夺过来,不料手慢了一步,毕工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去。  “20块就20块吧,我就吃一次亏,看你们是外地人,就不欺负你们了。”毕工收起钱,转身就走,“你小子走运,交了一个有钱的女朋友。”  “她不是我女……”商深还想解释清楚,却见毕工已经骑上了自行车,飞快地跑了。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范卫卫又恢复了青春飞扬,她拍了拍手,“走了商深,别愣着了。刚才的事情谢谢你,你为我挺身而出,宁肯脑袋被砸破也不出卖我,够男人。”  商深嘿嘿地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闪过一个念头,范卫卫一个实习生拿出20块钱都不当一回事儿,肯定是家里有钱。  将刚才的插曲抛到了脑后,二人安步当车,十几分钟后来到了仪表厂。
  仪表厂坐北朝南,白底黑字的木牌上是几个隶书大字——石油部德泉仪表厂,由于年代久远的缘故,有些地方漆都脱落了,露出了斑驳的印迹。铁栏杆大门也是锈迹斑斑,下面还有茁壮的野草从砖缝中破土而出,阳光穿过树叶的斑驳的影子,破旧的木牌、锈蚀的铁门以及随处可见的杂草,呈现出一派荒凉、沧桑的景象。  对于从小生长在农村见多了荒凉的商深来说,尽管他是在北京读了四年大学,尽管他见识了都市的繁华,但对于城乡之间的巨大差距也早已习惯,所以见怪不怪了。  而范卫卫就不同了,她在看到仪表厂大门上的一刻,目光中就流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再注意到门前的荒凉和衰败,就更是掩饰不住失落:“太贫穷太落后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商深,你真要在这里呆一辈子?你为什么不去考公务员?”  公务员考试制度最早在1990年率先在哈尔滨市和深圳市进行了地区性的试点,1993年8月,******正式签署颁发了《国家公务员暂行条例》,1994年开始实行国家公务员考试录用制度。  “据说年底中央、国家机关考试才开始采取向全社会公开招考的方式招考公务员,到时有机会我去试试。”商深对未来没有太多的想法,现在他只想先拥有一份安稳的工作,然后再一步步来,“也许以后我不会去考公务员,会下海经商。以后的社会,会是一个商界精英和企业家影响时代发展的社会。”  “你是技术出身,不适合下海经商。”范卫卫眼神中又一次不经意流露出轻视之意,只是她善于掩饰,迅速地一闪而过,没有被商深发现而已,她对商深的商界精英和企业家影响时代发展的看法不置可否,“我看人很准,你最适合的工作是当一名程序员。”  “是吗?”商深有口无心地应付了一句,他的心思不在以后,而是在眼前,而且他的志向也不是当一名程序员,而是要投身到互联网浪潮之中开创一番事业,“去报到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今天的事情今天解决。”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商深,你的目光应该放长远一些。”范卫卫虽然才21岁的年纪,不过举手投足间总是时不时流露出高人一等和见多识广的优越感,在她看来,北方比南方落后多了,哪怕是北京也是偏远的内陆城市,比不了深圳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可以第一时间跟世界接轨。  商深毕业于人民大学,却连时间就是金钱都不知道,可见和沿海城市相比,首都北京在接受新事物新观念上面,至少要晚上好几年。  报到的过程还算顺利,在人事部门交接了手续之后,又安排好了办公室和宿舍——巧的是,商深不但和范卫卫同一间办公室,而且二人的宿舍还相邻。  办公和住宿条件都一般,范卫卫很是不满,却又只能无奈地接受,商深却觉得还算满意,毕竟有了落脚之地,就不要要求那么多了。  和商深同办公室的是一位热情的老大姐名叫杜子静,她35岁年纪,长得眼大嘴大手大,再加上微胖的体型,一看就是一个典型的人好心好的热心人。她是当地人,对商深和范卫卫的到来十分高兴,拉着二人的手说个没完。  “小商呀,来到了这里,就是到了家,缺什么就和我说,别不好意思,别跟大姐客气,听到没?”  “卫卫,你可真俊,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多好的姑娘,来我们这穷地方一路上没少受罪了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肯定没吃过什么苦。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大姐帮你解决……”  “小商,你有对象了没有?我有一个妹妹也是刚大学毕业,在北京爱特信网站工作,收入挺高,长得不比卫卫差,要不要跟你介绍介绍?不对,你和卫卫不是男女朋友吧?”  “卫卫,你跟大姐说实话,你是不是小商的女朋友?”  杜子静的过于热情让商深和范卫卫受不了了,范卫卫还好,就是笑,不管杜子静说什么,她一概不答。商深却闹了一个大红脸,连忙摆手说道:“杜大姐,我和卫卫刚认识,不是男女朋友,您可别乱说……我现在还不想交女朋友,不劳您费心了。呀,都12点多了,该吃午饭了吧。”  由于紧张,他连杜子静声称妹妹在爱特信网站工作的细节都疏忽了。  “对对对,该吃午饭了,走,我带你们去食堂。食堂条件虽然简陋了点,不过饭菜还说得过去。”杜子静还是不肯放过商深,她看上了商深的纯朴和憨厚,怎么看怎么觉得商深可靠,希望商深可以成为她的妹夫。  “中午我们不在食堂吃饭了,出去吃,顺道熟悉一下环境,谢谢你杜大姐。”范卫卫才不管杜子静是不是愿意,拉过商深就逃出了办公室。  县城不大,总共也没几家饭店,范卫卫和商深转了半天,才算找到一家还算干净的饭店,饭店的名字也起得很有意思,叫吴家那。  范卫卫是南方人,吃不惯北方的饭菜,简单吃了几口就饱了。商深却是饿了,吃了不少。本来商深想买单,最后结账的时候,还是范卫卫抢先一步。  “别跟我客气了,不就是一顿饭嘛,和一顿饭比起来,你为我挺身而出相当于救命之恩了。”范卫卫一笑就露出了俏皮可爱的虎牙,她站在饭店门口,伸了伸懒腰,纤细的腰身和完美的手臂在阳光下就如随风摇曳的柳枝。  “别这么说,这么说就见外了,再说什么救命之恩就是你不当我是朋友……”商深憨厚地笑了笑,忽然笑容凝固了,不远处有两个人走了过去,其中一人穿着打扮明显来自城里,戴金丝眼镜,分头梳理得一丝不乱,大热的天气衬衣扎在裤子里也就算了,还打了一个领带,手里拎了一个公文包……从多年港台片的熏陶之中得出的经验让他一眼就可以断定,金丝眼镜男不是来自香港就是来自台湾。  怪事,小小的县城怎么会香港或是台湾的客人?  不过让商深震惊的不是金丝眼镜男的出现,而是和金丝眼镜男并肩而走的男人正是和他起了冲突险些和他打得头破血流让他赔了20块钱的毕工!  人生无处不相逢,还真是冤家路窄,商深转念一想,县城本来就很小,再次遇到毕工的可能性很大,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遇到就遇到好了,已经赔钱了,他还能和他没完没了不成?  范卫卫也发现了毕工的身影,她先是愣了愣,然后不以为然地笑了:“不过是一个见钱眼开的穷鬼,商深,不用怕他,大不了再给他20块打发了他。”  商深虽然不耻毕工讹诈的行径,但也不喜欢范卫卫金钱万能的理论,他忍不住说了一句:“钱真的不是万能的,世界上总有许多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嘻嘻。”范卫卫没和商深辩论,嘻嘻一笑,一拉商深的胳膊,“走啦,回厂里。”  范卫卫习惯性一拉,没注意到商深的胳膊朝前一伸,她本来是要拉商深的胳膊,却拉住了商深的手。拉手和拉胳膊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入手之后她才感觉到了不对,脸一红,迅速松开了手,跑开了。  感受到触手可及的温滑,商深心中也是瞬间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见远去的范卫卫的背影在阳光下就如一株生动而饱满的向日葵,尤其是她的羊角辫因为跑动时的扭动而晃来晃去,配合她飞扬的裙摆,就如一首在阳光下跳动的诗歌。  真好看……商深深吸了一口气,范卫卫是南方女孩,皮肤好身材好,性格开朗,人也大方,似乎没有缺点,比班花李梦涵还要漂亮几分,如果真的可以追到范卫卫当他的女朋友,也是人生的一大胜利。  不想了,商深又摇了摇头,想也没用,他和范卫卫距离太远,不管是天南地北的空间距离和巨大的贫富差距,还是生活习惯的不同,都是横亘在他和范卫卫之间不可逾越的大山。  回到厂里,刚推开办公室里的门,就听到了杜子静夸张而响亮的笑声。  “哈哈哈哈,真的呀卫卫,你真的确定要和商深处朋友了?也太快了吧?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一见钟情对吧?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可比我们以前开放多了,也敢爱敢恨了……好吧,既然你喜欢上了商深,我就不给商深介绍我妹妹了,其实我妹妹杜子清长得不比你差,而且说实话,她比你胸还大。”杜子静听到门响,一抬头见商深进来了,笑得更响了,“恭喜你呀小商,刚来报到就捡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你可真有福气。”  和口无遮拦的杜子静相比,商深还是纯情腼腆的纯真青年,他顿时脸红了:“杜大姐别开玩笑了,我和卫卫是纯洁的友谊关系。”  “还纯洁?不是手都拉过了?”杜子静掩嘴一笑,可惜她不是风摆杨柳的身姿,一只比商深的手还要大上几分的手掌掩盖在大嘴之上,颇有几分让人啼笑皆非的滑稽。  “嗯……”怎么范卫卫什么都和杜子静说,范卫卫真说要和他处朋友了,到底是真心话还是故意逗杜子静或是逗他?商深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卫卫,我们……”  “哎哟,一个大男人还脸红,真是稀罕!卫卫,脸红的男人都是可靠的好男人,你可得抓住了。”杜子静连连咂舌,越看商深越是喜欢。  本来范卫卫对商深只有好感没有喜欢,她初来德泉,人生地不熟,放眼望去,又都是和她没有共同语言层次相差很多的乡下人,自然而然愿意和从北京来的商深走近,何况她来到德泉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商深,更何况刚一见面商深就为她挺身而出,不怕头破血流也要保护她的男人气概最是让她感动,她就在心里除了好感之外,又对商深多了感激。  刚才无意中拉了一下商深的手,她虽然心如鹿撞,但并没有多想什么,回来后当成笑话讲给了杜子静。在她看来,杜子静虽然土了一些,但人还不错,朴实厚道,让人愿意接近。谁知杜子静听了,却说她和商深般配,非说她喜欢上了商深。  有时候人的感觉就是奇怪,明明只是好感,但在旁人的调侃玩笑之中,却由好感多了甜蜜而慢慢变成了喜欢。杜子静平常又热衷于撮合单身男女,她说的话又很有技巧,一来二去就让范卫卫心动了。她低头偷看了商深一眼,果然如杜子静所说的一样,商深脸红得像个苹果,记忆中在大学期间,她还真没有见过脸红的男孩……这么一想,她对商深的感觉又复杂了几分,心中还真对商深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  到底是喜欢商深对她挺身而出时的勇敢,还是喜欢商深纯真的腼腆,她也不清楚,反正她只知道的是,商深和她见过的男孩大不相同。许多男孩在女生面前口若悬河,但在遇到事情时却又表现得怯懦而无助。商深却恰恰相反,他在毕工面前勇敢得像个英雄,但在杜子静的玩笑面前,却又无助得像一个从来没有和女生拉过手的小男孩。  女孩子都喜欢纯情认真并且专一的男孩。  杜子静的话一说完,商深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范卫卫也是羞不可抑,低下了头,不说话,也不敢再多看商深一眼,一时房间的气氛就有几分压抑和尴尬。  “哐当”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撞开来,一个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打破了房间中的沉默,他进来之后扫了一眼房间中的三个人,目光最后定格在了杜子静的身上:“杜子静,工具箱在哪里?”  杜子静是办公室的负责人,负责保管办公用品和公共财物。  “在桌子底下……毕工,专家请来了?”杜子静用手一指商深的座位。  “啊!”  “啊!”  商深和范卫卫同时惊呆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和他们起了冲突让他们赔了20块钱的毕工!  还真是冤家路窄!  “怎么是你们?”毕工才发现房间中多了两个人,等他看清是谁时,愣住了,然后哈哈大笑,“怎么着,跑厂里找我来了?行呀,是送钱还是让我打破脑袋?不过我现在没时间和你们计较,我忙着处理大事,不和你们两个小屁孩一般见识。”  “毕工,你认识商深和卫卫?”杜子静看出了端倪,眼睛转了几转,“是不是你们有什么误会呀?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误会也别放在心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是吧?”  “一家人了?”毕工眯着眼睛,他的脸由于过于干瘦而显得颧骨突起眼窝深陷,就显得颇有几分阴冷之意,“想起来了,说是有一个北京来的大学生来厂里上班,还有一个深圳来的大学生过来实习,这么说,就是你们俩个了?”  “哼!”范卫卫扭头过去,不理毕工,她对毕工耿耿于怀。  “毕工好。”商深搓了搓手,腼腆地笑了笑,毕恭毕敬地说道,“失敬,失敬。刚才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您别放在心上。不打不相识嘛,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原以为毕工会和他没完——商深看了出来,和他说话没深没浅的杜子静对毕工的态度相当的恭敬,说明毕工在厂里是一个有分量的人物,他心里一沉,怎么这么倒霉,还没有正式上班就得罪了厂里的元老,从毕工的称呼可以推断,他必定是厂里排得上号的工程师之一,就算不是总工程师,估计也是副总工程师之一——不料毕工却只是撇了撇嘴,没再理他,弯腰到桌子下面去拉工具箱。  商深忙让到一边,伸手要帮忙,却被毕工推到了一边,毕工不满地瞪了商深一眼:“一边儿去,别添乱!”  范卫卫得意地看了商深一眼,眼神中流露出戏谑和开心,言外之意是商深你真是自作多情,和一个不讲理的土老帽客气什么,一个连20块钱就可以打发的人,不值得尊敬!  商深却不管范卫卫的嘲讽,也不在意毕工对他冰冷的态度,他依然替毕工从桌子下面拉出了工具箱,主动拎在手里,笑眯眯地说道:“箱子挺沉,我来拎……去哪里?”  毕工想说什么,见商深笑得很阳光很灿烂,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想既然有人代劳,他也正好乐得轻松,就低头朝外迈步:“跟我来。”  “哎……”杜子静喊住了商深,欲言又止,“小商,你的工作是负责办公室的事情,不是……”  言外之意商深自然听了出来,杜子静是提醒他不要多管闲事,维修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当然,杜子静的提醒之中有没有不愿意让他和毕工走近的含义就不得而知了。  “别那么多废话,杜子静,多嘴。”毕工头也没回,冷冰冰扔下一句,推门出去了。  商深稍一迟疑,朝杜子静点了点头,还是拎着箱子跟了出去。  才一出门,范卫卫也一路小跑跟了出来。  “为什么要理他?”范卫卫亦步亦趋地跟在商深身后,小声地问道,“就算他是总工,你也不归他管,他还能怎么你?退一万步讲,他真能管你又能怎样?如果他非要无理取闹处处刁难你的话,大不了辞职走人,都什么年代了,谁还非得一棵树上吊死?”
  箱子挺沉,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商深单手拎着很是吃力,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既然是新人,多出些力气手眼勤快总归没有不是。还有,我一直相信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范卫卫飞了商深一眼,眼神中有责怪有不满也有好奇和疑问,她嘴角上翘,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就如一道彩虹点缀在明净的天空,一刹那的风情闪过,瞬间点亮了商深的眼睛。  商深在北京上了四年大学,不提本班本校的女生,就是外校的女生也见过不少,其中比范卫卫漂亮的也不在少数,但如范卫卫一般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充满妩媚味道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些女孩因过于矜持而失去了应有的活泼之美,有些女孩又因过于奔放而失去了应有的含蓄之美,范卫卫却是该矜持的时候矜持该奔放的时候奔放,把活泼和含蓄之美拿捏得恰到好处。  “咳咳……”商深假装咳嗽,用来驱散心中的不安和胡思乱想,他收回了目光,一本正经地说道,“要善待你遇到的每一个人,因为你不知道你遇到的哪个人会改变你一生的命运。”  “这是谁的名言?”范卫卫一根手指放在了腮上,微笑,沉思。  “我的。”商深哈哈一笑。  “讨厌!”范卫卫被气笑了,一笑,双眼之中升腾起似烟似雾的朦胧神色,如两个让人不能自拔的旋涡,“你又不是名人,你的话才不是名言。”  “哪个名人天生就是名人?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名人,到时我的话就都成了名人名言了。”商深的目光从范卫卫的脸上收回,他怕看久了会陷了进去。  “哈哈,你可真自恋。”范卫卫笑得更开心了,“你现在在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县城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仪表厂,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无名小卒,在连温饱还没有解决的时候,就做着不切实际的名人梦,商深,你的志向还真的挺远大。”  商深岂能听不出来范卫卫话中的反讽,不过谁也不能阻挡他想要飞翔的梦想,互联网就是他的翅膀,他才不会生气:“就算是一颗露水也可以闪烁太阳的光芒,就算是一棵小草,也可以有长成参天大树的梦想。梦想是最公平的,谁都有资格拥有。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互联在改变世界的同时,也在改变着许多人的命运。”  范卫卫被商深的话打动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迷离地望向了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你对互联网的前景盲目乐观了……”  “工作时间,禁止谈情说爱!”毕工走在前面,回头看了商深和范卫卫一眼,很是不满,“走快点儿,慢腾腾的,跟牛一样慢,专家都等不及了。”  “喂,毕工,我们是义务帮忙好不好?再说商深今天还没有正式上班,明天才开始,你讲不讲道理?”范卫卫忍不住了,反唇相讥,“别说我和商深不是谈情说爱了,就算是,你管得着吗?”  “别说了。”商深一拉范卫卫,不让范卫卫和毕工吵架,“毕工说得对,我们不能让专家等。”  “商深!”范卫卫对商深的表现很失望,该据理力争的时候就得据理力争,不能无条件退让,“你有点儿原则好不好?不能任人摆布!”  “少说多做,永远没错!”商深并不争辩,更不反驳,只是呵呵一笑。倒不是他真的没有原则,而是他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人生之中总有一些取舍,该较真的时候必须较真,但该应付的时候也要学会应付。和毕工辩论一番,既说服不了毕工,反而有可能加深误解,还不如保持沉默。  何况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没必要非要争论,而且争论下去就会变成了无意义的吵架。  已是仲夏的时节,厂子里遍布高大的杨树、柳树、榆树和月季等花花草草,走在青砖铺成的路面上,树荫浓密,蝉鸣阵阵,轻风习习,没有都市的繁华和喧嚣,别有一番沉静、空旷的意境。  天空一碧如洗,蓝得让人心旷神怡,只有几朵白云点缀其间,就如一副巨大的蓝色画卷之上的点睛之笔。商深的心情忽然平静了许多,不管明天怎样,也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人和事,平静面对并且做好眼前的每一件事情,才是应有的正确态度。  厂子不小,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又拐了一个弯,路过一个长满葡萄架的走廊之后,才终于来到了一间房子面前,房子的门上有一个铭牌——技术部。  商深跟在毕工身后,进了房间。房间不大,有两个老旧的办公桌,在靠窗户的地方有一台复印机,复印机的旁边有一台打印机,连接打印机的是一台清华同方台式机电脑。  作为清华同方集团出口的清华同方电脑,在97年的时候,是和联想电脑并驾齐驱国内著名品牌电脑之一。虽然后来清华同方电脑逐渐退出了第一阵营的方阵,但在此时,绝对是高端品牌。  复印机是佳能品牌,打印机是八达针式打印机。佳能就不用说了,是日本的一家全球领先的生产影像与信息产品的综合集团,从1937年成立以来,经过多年不懈的努力,佳能已将自己的业务全球化并扩展到各个领域,不管是相机还是复印机、打印机,佳能一直都是高端品牌的象征,当然,价格也是十分昂贵。  八达针式打印机是八达集团的产品。八达集团公司是中国著名的民营科技企业,1984年5月,借款2万元创业的几名科技人员,办起了北京市八达新兴产业开发公司。1986年,北京八达集团公司成立,注册资金1亿元。八达集团主要致力于办公自动化产品的开发经营,1986年由八达集团研制开发的第一代MS系列文字处理机——MS-2400诞生。之后以MS系列文字处理机的销售为契机,开始建立遍及中国各地的营销服务网,极大地促进了八达的发展,八达文字处理机国内的市场占有率曾经一度达到85%以上。  房间中还有一个人,戴金丝眼镜,穿衬衣打领带,正是商深和范卫卫在外面吃饭时无意中发现和毕工走在一起的被商深认为是来自港台的人。  “毕工,工具带来了?”金丝眼镜说着一口浓重的南方口音的普通话,他长得白白净净,高颧骨深眼窝,有着明显的广东人的特征,他的目光从商深身上扫过,并没有停留片刻,商深刚出校门稚气未脱的学生模样,并没有引过他的过多关注。  何况他要做的事情很重要很紧迫。  “带来了。”毕工从商深手中接过工具箱,打开之后放到了金丝眼镜的前面,很是谦恭地说道,“仇总,拜托您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上面急着要资料,整个县城就这一台打印机,如果修不好,就得跑北京一趟,不但不划算多花钱,还耽误时间。您是从厂家的专家,打印机的小问题,您一定可以手到擒来。如果资料打印不出来,不能及时送到北京,就会错过仪表厂的资格审查。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  原来是打印机坏了,原来打印机的好坏事关仪表厂的资格审查,原商深兴趣来了,想看看被毕工尊称为专家的人能不能解决难题。不对,又一想,八达打印机坏了,厂家派人过来,说明专家是八达集团的专家,八达集团现在的总经理可是张向西。  张向西可是北京IT圈子里大名鼎鼎的人物,曾经有第一程序员之称,在南方农村长大的他考上北京大学之前,还曾经在养鸭场打过零工。北大毕业后留在了北京,直接进入了北大方正集团从来专业开发工作,他是第一个写出Windows中文平台的程序员。  张向西是商深的偶像之一,他在大学毕业之前的经历和商深类似,都是出身于平民之家,都是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北京的大学,然后大学毕业后都留在了北京。所不同的是,张向西是真的留在了北京工作,而且还从事了和自己专业相关自己又感兴趣的软件开发工作,而商深却被分配到了县城的仪表厂。  人生际遇虽然大不相同,但商深坚信他终有一天可以如张向西一样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并且在互联网的大潮之中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爱好是最好的动力。  范卫卫对此不感兴趣,她轻轻一拉商深:“走啦,没意思,我们出去转转。”  商深摇头:“等下再出去,多好的学习机会。”  “我对电脑一类的东西没兴趣。”范卫卫嘻嘻一笑,咬着嘴唇说道,“未来的发展方向是房地产和教育。”  “未来的发展方向是房地产和教育没错,但我觉得电脑的普及会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甚至会改变人类的发展方向,尤其是互联网的出现,绝对是历史上开天辟地的一件大事,说不定以后互联网会改变整个人类社会的结构。”一说到电脑和互联网,商深谈兴大起,“我一直认为,在未来几十年的时间内,电脑的普及和互联网的发展,会创造出想象不到的巨大的财富。”  1997年之时,电脑硬件配置大致在486到586之间,CPU主频一般在50-100MHZ,电脑大多使用DOS操作系统,可以同时使用WINDOWS3。2,WIN95系统虽然已经面世并且也比较成熟,但使用者不多。  此时中国的互联网刚起步没多久,上网人数极少,而且都是拨号上网,网速极慢,56K的速度在现在看来比2G手机还要慢上许多。1995年中国第一家网络公司“赢海威”的网站,是目前上网人数最多的网站。后来的三大门户网站以及众多的互联网巨头,要么还没有问世,要么还是幼苗。  商深的话引起了仇总的注意,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商深一眼,心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商深这么年轻居然对电脑和互联网这么有研究有看法,他还以为商深和大多数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只想着有一份安稳的工作拿一份还算不错的工资就没有什么想法了,很少有人会站在未来发展的高度看待电脑的兴起和互联网的出现。  虽然他对商深微感惊讶,却只是简单一想,就拿起工具修理起了打印机,毕竟眼前的难题比商深重要多了。  商深的话虽然在仇总心中激起了波澜,却没有引起毕工的注意,一是毕工的目光没那么高远,他对电脑和互联网所知不多,二是他的心思全在打印机上面,才不会在意一个刚初校门的大学生的高谈阔论。  别看仇总穿着很是正式,干活的时候却一点儿也不含糊,他拆开打印机,检查了色带,清洗了一番之后,又依次检查了每一个零件,然后小心地装了回去。  毕工在一旁专注地观察仇总的举动,没有工夫再理会商深和范卫卫。范卫卫虽然没有再反驳商深的话,却心不在焉,东看看西看看,注意力不在打印机上面。商深则不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仇总的每一个动作,时而皱眉时而沉思,等仇总重新装好了打印机,他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修好了?”见仇总一脸笃定的神情,毕工小心地问道。  “应该是好了。”仇总推了推眼镜,打开了电脑。机械硬盘转动时咯吱咯吱的响声犹如年久失修的吊扇转动时的声音,经过几分钟的开机,电脑终于出现了欢迎画面。  仇总点开一份文件,选择了打印,点击之后,打印机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然后针头开始左右滑动。  “真的好了,仇总太厉害了。”毕工高兴地连连搓手,不过片刻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怎么只滑动不打印呢?”  仇总皱起了眉头,伸手推了推针头,不解地说道:“硬件上没有任何问题,针头和色带都正常,怎么就是不打印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毕工掩饰不住浓浓的失望之色:“怎么办呢?我还以为仇总可以解决问题,这样就不用跑北京一趟了,也就没打算去北京。现在就算再去北京也来不及了,完了,完了,错过了递交审查资料的最后期限,仪表厂审查不过关,我就成了仪表厂的罪人了……”  双手抱头,毕工蹲在了地上,痛苦不堪。  仇总敲敲打印机,又插了插线,还是不起作用,他也是无计可施了,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啦毕工,我也没有办法了。香港那边的打印机也出现过这种情况,请了许多电脑高手都解决不了,估计得返厂了。”  “返厂?您不就是厂家吗?”毕工哭笑不得。  “我只是负责管理技术部门的副总经理,可不是副总工程师。”仇总习惯性地一推眼镜,一脸歉意,“抱歉帮不了你了,毕工,你另请高明吧。等我回厂后,组织技术人员攻关解决难题。”  “我从哪里另请高明呀?”毕工急得团团转,回身看到了商深,他顿时火起,“你怎么还没走?赶紧走,别在这里碍事!”  一边说,他一边还不耐烦地伸手去推商深。  商深憨厚地笑了笑,躲开了,搓了搓手,一脸跃跃欲试:“要不让我试试?”  “你试试?试什么?”毕工正急得不可开交,没深思商深的话,继续推商深,他不想让商深看到他的窘态,“你出去,立刻马上!”  “毕工你别推我……”商深还真是好脾气,一点儿也不恼,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我觉得不是硬件的原因,可能是软件的问题,就是说,驱动程序出问题了。我觉得我可以重写驱动程序解决问题……”  “你说什么?”商深的话震惊了仇总,他本来收拾起公文包就要离开了,商深的话让他为之一惊,他放下公文包来到商深面前,“年轻人,你再说一遍。”  虽然刚才商深的一番高谈阔论让仇总注意到了商深,但他并不认为商深一个初出校门的年轻人可以解决连他都束手无策的难题,他不由多看了商深几眼,见商深一脸淡淡的笑意,既没有故弄玄虚的卖弄,又没有按捺不住想要大出风头的冲动,莫名心中一动,难道这个年轻人真能解决困扰所有人的难题?  不可能!仇总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仪表厂的打印机故障不是孤立的事件,之前就出现过几次,不止是他,就连公司的工程师也一直以为是硬件原因,后来通过拆装打印机或是重新插拨接线解决了问题,不管是真解决了还是运气原因,谁也没有往软件方面去想。毕竟如果真是驱动程度问题,应该会有大规模的反馈才对。  到目前为止,他所知道的类似的故障一共才不到十例,眼前的年轻人也许都没有真正接触过八达公司的打印机,怎么可能一上来就知道是软件问题?肯定是信口开河了。  更何况八达公司的打印机驱动程序都是请高级程序员写的代码,不可能出错。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是软件问题,是驱动程序的故障,麻烦就更大了,除非再请专业的程序高手重写程序,香港也未必可以解决,更不用提国内了。  国内……自然也包括商深!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事已至此,索性死马当活马医,给年轻人一个尝试的机会,他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仇总就随和地微微一笑:“你真的这么认为?不是硬件问题而是驱动程序的原因?”  见仇总如此郑重其事,毕工也就松开了商深,一脸的疑惑和不解,还有轻视。  商深整理了一下衣服,嘿嘿一笑,谦和地说道:“打印机运转良好,刚才仇总拆开打印机的时候,色带还很新,说明打印机的使用次数有限,而且这台打印机是市面上最新的型号,是八达公司的最新产品,也是八达公司几年来最成功的一款打印机,那么硬件上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就是把打印机拆上十遍也解决不了问题。”
  范卫卫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商深看上去呆呆的,话不多,原来还真有几分本事,刚才一番话说得既合情合理,又表现出他了深厚的基本功,不由她不刮目相看。  她觉得商深只是技术型人才,却没想到,商深还有演讲的天赋,范卫卫不停地眨动眼睛,商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而且商深在性格上不是胆小怕事又十分懦弱吗,怎么突然变得胆大包天敢于挑战权威了?要知道,眼前的毕工和仇和,一个是仪表厂的工程师,一个是厂家的副总经理,都是业界的资深人士,是商深仰视才见的大人物,连他们都解决不了的麻烦,商深真有办法解决?他是为了出风头而故意吹牛吧?  出风头不是错,年轻人谁没有一举成名出人头地的梦想?可是范卫卫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以商深刚刚大学毕业的水平真能解决让毕工和仇总都棘手的难题。  最主要的是,现在可不是吹牛和出风头的好时机,范卫卫心里替商深担心,唯恐商深弄巧成拙,悄悄一拉商深的胳膊,小声说道:“商深,你干什么?毕工的事情,你没资格管,再说也和你没关系。”  范卫卫的言外之意是,一是商深初出茅庐,没资格插手毕工的大事,万一弄不好会落不是。二是就算商深真能解决问题,最好不要帮毕工,袖手旁观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如果商深真的解决了问题,是毕工和仇总的功劳,解决不了,却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不是。左右不落好的事情,何必去做?  商深却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既然麻烦让他遇上了,而他恰好是信息系统专业毕业,又接触过相关的疑难杂症,本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出发点,他愿意尽他所能替人解决难题。  当然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深谋远虑的话,他也不想在小小的仪表厂呆一辈子,有任何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都要主动抓住。现在是风起云涌的互联网时代的开端,他既然恰逢其时地遇上了,就不能错过。  “拆上十遍也解决不了问题,年轻人,你口气真是不小。”仇总一开始还对商深得出的结论有几分兴趣,当听到商深不无嘲讽地说他拆上十遍打印机也解决不了问题时,不由生气了,“说大话容易,真正解决问题就难了。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你真能解决了这个问题?”  “我叫商深。”商深微微弯了腰,表现出了足够的谦恭,他刚才说就算拆上十遍也解决不了问题时,并没有嘲讽之意,见仇总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就实事求是地说道,“仇总,我不敢保证百分之百解决问题……但我可以试一试,能解决了最好,解决不了,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不是?打印机在电脑发出指令后,可以正常运转,但没有完全按照指令打印文件,说明驱动程序有漏洞,不完善。”  商深的话从两方面打动了仇总,一是情理方面,一是技术方面,也是,如果好可以更好,坏却不会再坏,谁都愿意尝试,而后面商深对问题的补充说明,也符合他对故障的初步判断,他不由心中暗暗惊奇,先不管商深能不能解决问题,只说商深进退有度的表现和胸有成竹的分析就足以让他认定商深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商深,你试试也行。”  “不行,不能让他动电脑。”毕工向前一步,挡在了商深的面前,尽管他也被商深的表现震惊了,但他不是电脑方面的专家,商深的话只是让他感到震惊并没有触动他的内心,再者因为他先入为主的原因,对商深有成见,信不过商深,“电脑是厂里最值钱的资产之一,万一让他弄坏了,他赔得起吗?”  “我就说不要多管闲事嘛。”范卫卫见状,鄙夷地白了毕工一眼,生气了,拉起商深就走,“走了商深,你出于好心想帮忙,有人却认为你是添乱。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干谁是大傻瓜。干好了没奖励,干不好落埋怨。”  商深虽然很想解决问题,但一想上杆子的不是买卖,他太过积极就容易用力过猛,表现出迫不及待就不好了,就点头冲仇总无奈地一笑,转身就走。  “等一下。”至此仇总相信商深是真的想帮忙而不是另有所图,他被商深打动了,不知何故,他总觉得商深别看年轻并且一脸稚气,身上却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和内涵,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商深,你来,做好了,是你的功劳,做不好,出了问题我负责!”  “仇总……”毕工吓了一跳,他担心真要出了问题责任会由他承担,用手一指电脑,“这台电脑要一万块,相当于我两年的工资……”  不等他说完,仇总摆了摆手:“我说过了,出了问题我会负责,如果电脑坏了,我赔!”他伸手和商深握手,郑重地拍了拍商深的手,“商深,拜托你了。”  商深感受到仇总手上传来的重托和期待,他也回应了仇总一个坚定的眼神:“我尽力而为。”  毕工很不情愿地让到了一边,商深熟练地打开了软件,检查了一遍驱动程序,又测试了一会儿,时间就过去了十几分钟。  “到底行不行呀?你是不是就是想玩电脑?”毕工见商深在键盘上敲来敲去,只盯着电脑屏幕看个没完,看也不看打印机一眼,不像是在修打印机,倒是在玩电脑。他以前没少阻止想玩电脑的年轻人以各种借口来玩电脑,所以他现在也怀疑商深是不是就想借机摸摸电脑,这年头,电脑可是稀罕东西,贵得出奇,一般人买不起也摸不到,何况商深只是一个刚毕业的穷学生。  仇总却不说话,紧盯着电脑屏幕不放,心中却是又一阵惊叹,不提商深熟练地操作键盘的手法一看就是为数不多的电脑资深玩家,再看他打开程序后直接查找代码的做法就可以断定商深确实是一个真正的电脑高手,现在电脑还是新兴事物,许多人还停留在只会开机关机的阶段,甚至很多人摸都没有摸过,更不用说会熟练地使用软件和写代码了。  商深目不斜视,只管盯着电脑屏幕,时而沉思,时而十指纷飞地敲击键盘。沉思的时候,他微簇双眉,凝神思索,十指纷飞的时候,他会心而笑,轻松随意。  范卫卫在一旁看呆了,她惊呆的不是商深敲击键盘时的专注,而是商深思索问题时的投入。如果说她对商深的第一印象是长得还算阳光帅气的商深呆呆的样子像是一个读书读多的书呆子,那么在商深面对毕工时挺身而出的勇敢让商深又摇身一变成了英雄是她对商深的第二印象,后来商深在面对杜子静调侃时的腼腆和脸红以及面对毕工呼来喝去时的逆来顺受,是她对商深的第三印象,而现在商深在敲击键盘时的自信,他投入的神情、紧抿的嘴唇以及洋溢在脸上自信的光芒,犹如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所焕发的神采,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了错觉,眼前的商深既不是书呆子也不是英雄,而是一个可以谈笑间解决任何难题的成功人士!  从侧面望去,商深一双眼睛明亮而充满了神采,他的双眼皮和一般人的双眼皮有所不同,几乎是三层眼皮了,更显英俊之气。睫毛长得过分,范卫卫羡慕之余不免嫉妒,一个男孩长那么长的睫毛有什么用,真是浪费,不如给她才能物尽其用。肤色不算白的商深,也不算黑,高挺的鼻梁以及方正的脸型,让看惯了南方瘦小脸型男孩的她没来由就心生一种依赖和安全感,觉得商深虽然不是第一眼就帅气逼人的类型,但绝对是第二眼耐看第三眼顺眼第四眼越看越想看的男孩。  怎么胡思乱想了?范卫卫意识到自己想多了,莫名脸上发烫,忙收回心思,又将注意力落在了打印机的问题之上。  商深停下了敲击键盘,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之中。没有了敲击键盘的声音,房间中陷入了凝重的寂静之中,仇总平静地推了推眼镜,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紧张,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居然紧张商深了,居然希望商深可以解决难题。  毕工还是穿了和上次一样的一身衣服,白色的半袖衬衣和军绿色的裤子不是很搭配,穿在他的身上,如果不是他布满皱纹的沧桑面孔还有几分知识分子的气质,和一个老农没什么区别。和仇总还有意无意掩饰紧张不同的是,他的紧张写在脸上表现在手上——双手不停地搓来搓来,搓得地上满是手上的死皮和黑泥。  “行不行,到底行不行呀?”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在搓得双手全是汗水再也搓不动之后,毕工问出了声。  “嘘!”仇总朝毕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比毕工有耐心也有眼力,知道商深遇到一个小小的难关,现在需要安静的思索而不是被人催促。  毕工敢吼商深敢批评范卫卫,却不敢对仇总不敬,立刻不说话了。  思索了一会儿,商深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他的双手又放到了键盘上,侧头想了一想,又开始十指纷飞地敲击键盘了。一敲就再也没有停下,足足敲击了十分钟!  就在范卫卫也怀疑商深解决不了问题而毕工已经绝望时,商深终于停了下来,他站了起来,双手交叉在身前用力伸了伸懒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驱动程序的源代码丢失了一个字串,我重新补上了,应该能用了。”  商深说得轻松,仇总却是知道从浩瀚的代码中找到一个丢失的字串难度之大,不啻于大海捞针。先不说有没有真正解决问题,只说商深认真负责的态度,就值得肯定,他拍了拍商深的肩膀:“辛苦了,商深!”  “真的能用了?”毕工虽然也是工程师,对电脑却懂得不多,不相信商深敲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就能解决打印机不正常工作的问题,他才不管商深的付出是不是值得肯定,他只在乎结果,“仇总,真的好了?”  “试试不就知道了。”仇总虽然亲眼目睹了商深改写代码的过程,但他不是程序员出身,只知道商深的思路正确,却看不懂也不知道商深写得对不对,只是直觉认为商深解决问题的方法可行,但理论还是需要实践检验,“商深,打印一张测试页。”  “好。”商深笑了笑,十指如飞敲下了几个字,然后发送了打印命令。  打印机发出了吱吱的声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范卫卫也攒紧了拳头。尽管她认为商深不该多管闲事,但商深既然执意要管,她还是希望商深能马到成功。  毕工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里,他既希望商深可以解决问题,让资料顺利打印出来,又不想让商深大出风头。之前的石子事件让他对商深印象很差,觉得商深是一个毛手毛脚的愣头青,和他人大毕业的高材生的身份完全不相称。矛盾的心理让他患得患失,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就连最淡定的仇总也紧张了,他倒不是希望商深的出手可以替他挽回面子,而是希望商深可以为仪表厂解决难题,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对商深有好感,动了惜才之心。八达集团现在需要大量的新鲜血液的补充,而且明年就要上线的新网站,更是需要尖端人才。  但惜才也要商深真是人才才行,是不是人才,全在此一举了。  针头左右滑动几次,又重新归位,然后欢快地打印了……半分钟后,毕工迫不及待地从打印机扯下了打印纸,上面清晰地打印出了八个大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真好了!”他高兴地把手中的纸递给了仇总,喜形于色,“仇总,打印机修好了,谢谢你,太谢谢了。”  仇总接过纸,目光落在上面的几个字上,眼中闪过喜悦和思索,他将纸收了起来:“商深,我留下了,作个纪念。毕工,不要谢我,要谢就谢商深。商深是个了不起的年轻人,是个人才。”  “谢谢你,商深。”毕工高兴之余,也忘记了先前和商深发生过的不快,主动和商深握手,“你修好了打印机,等于是挽救了仪表厂,你是仪表厂的大功臣。”  商深摆了摆手,谦虚地笑了:“毕工过奖了,也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不一样,不一样呀。”毕工见商深不居功自傲,对商深的看法有所改观,哈哈一笑,“应该做和做不做是一回事儿,做和做好做不好,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小商,我一定会向领导汇报,今天的事情,记你大功一件。”  “谢谢毕工。”商深谦逊地笑着,依然保持了宠辱不惊的从容。  真是一个既有才华又有涵养的年轻人,没想到在一个小县城还能遇到这样的人物,仇总就动了心思,他递上一张名片:“商深,我是八达公司的副总经理仇群,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保持联系。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还有机会可以合作。”  西天的火烧云如绸如缎,一丝一缕飘荡在天边,不时有一群飞鸟飞过,传来一阵阵鸟鸣,忽远忽近。正是难得的夕阳美景,热气渐消的黄昏,沿街的路灯次第点亮。夏夜的轻风吹拂,带着一股清凉的气息,令人格外清爽。商深和范卫卫并肩走在一条小河的河沿之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醉心于空气的清新之中,犹如一对陶醉的恋人。  “八达公司可是有名的大公司,我看仇群对你有想法,想挖你。”换了一身黄色连衣裙的范卫卫走在商深的右边,装模作样地背着手,一边走,一边无聊地踢着路边的杂草,她匀称而纤细的小腿在路灯的灯光下,闪耀迷人的光泽。  “怎么会?才见了一面而已。”商深依然只是憨厚地笑了笑,并未多说。  初来报到,一出手就帮厂里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是让副总工程师毕晓束手无策——当从杜子静嘴里知道毕工的大名叫毕晓时,范卫卫当场就笑喷了,天知道长得很老土的毕工怎么就起了一个很女性化的名字——让厂家负责技术的副总仇群无计可施的疑难杂症,在毕晓无意的透露下,在仇群有意的宣扬下,在杜子静特意的传播下,商深的名字如一场夏天午后的雷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整个仪表厂!  短短几个小时内,仪表厂上下几百号人不但都知道了一个刚分配到厂里的叫商深的大学生解决了一个连副总工程师都解决不了的难题,而且还知道了商深也是一个高深莫测的电脑高手。  在电脑才问世没多久的1997年,在许多人没有见过摸过甚至不知道电脑是何物的时代,电脑高手的称呼就和武林高手的称呼一样神秘并令人肃然起敬。  于是在商深修好打印机回到办公室之后的下午,整整一个下午,前来参加访问他的各色人等络绎不绝,让他疲于应付并且焦头烂额,却让喜欢热闹的杜子静笑得合不拢嘴。  杜子静逢人便说她早就看出了商深的不凡,所以在商深还没有报到之前她就特意向厂里申请让商深和她一个办公室,她还说,她见到商深第一眼起就觉得商深是个人才,所以她在认识商深才几分钟后就想介绍商深和她的妹妹杜子清处朋友,她告诉每一个前来参观商深的人,说她的妹妹杜子清也是在北京上大学的高材生,而且也是一个在爱特信网站上班的电脑高手……
  “姐,叶十三,我的男朋友。”杜子清深知姐姐的脾气,她才不给杜子静猜疑加生气的机会,第一时间就介绍了来人,“毕京,叶十三的同学。”  “毕京,你就是毕京?”杜子静先没理会叶十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都说女大十八变,原来男大也十八变,我记得你小时候长得不难看,怎么现在长成了这个样子……”  话一出口,杜子静才意识到失言了,尴尬地笑了笑:“我没别的意思,毕京,你别想多了。”  “没事,杜姐,你没说长得丑不是我的错出来吓人就是我的错就已经很给我面子了,哈哈,我都习惯了别人见到我的第一眼就被我的尊容震惊的场面了。男人不怕长得丑,就怕没本事。叶十三的老总马朵长得比我还丑,跟外星人一样,人家不照样当上了老总?”毕京倒也开朗,嘻笑之间就化解了尴尬,他谈笑自若,自嘲的时候一脸淡定,显然是见怪不怪了。  “毕京是毕工的儿子。”杜子静见商深和范卫卫一脸疑惑,就忙说出了内情,“他小时候经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还打过他屁股。后来他出去上学后,就很少见他了。对了毕京,你怎么和子清一起回来了?”  然后杜子静才转身打量了叶十三几眼,心满意足地笑了:“不错,不错,我妹的眼光还行,可以打八十分。”  叶十三温和地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微微弯腰致意,表现出了十足的文艺范儿。  “我是十三的同学,十三又是子清的男友,我们就一起回来了。”毕京很是活络,他不用杜子清介绍就主动和商深握手,热情似火,“商深是吧?我是毕京,听我爸说过你谈笑间解决了连香港都解决不了的电脑难题的事迹,我最佩服电脑高手了,回头你一定得教教我。”  毕京笑得很真诚,握手的动作也很热情,只是眼中悄悄闪过一丝愠怒。他是听毕晓说了商深一举成名的事迹,对商深大出风头一事既羡慕又嫉妒,如果非要认真区分的话,还是嫉妒的成分多一些。  除了嫉妒之外,还有那么一丝憎恨,憎恨商深打破了爸爸的头,憎恨商深的风头是建立在对爸爸副总工程师名头的践踏之上!他今天刚一回来就听到有人议论,说是在电脑时代,经验和资历已经不管用了,毕晓当了一辈子的工程师,到现在还不如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商深很快就可以评上总工,骑在毕晓头上了。  尽管毕京知道传言是对爸爸早有不满的个别人有意散播的,是有意挑拨离间,但他还是认为商深的做法就是想踩着爸爸的肩膀上位。商深真是可恶,真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小人。  本来毕京并不想回来,虽然叶十三力邀他一起回来,他有事要忙,不愿意耽误时间。但在听说了商深的事情之后,又改变了主意,觉得有必要回来一趟,亲自会一会商深,他倒要看看商深到底是有几斤几两。  商深哪里知道毕京的心思,他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哪里,哪里,我只是碰巧写过类似的程序,算是瞎打误撞。”  第一印象让毕京对商深多了轻视少了高看,也许真如商深自己所说是瞎打误撞,看商深的样子,憨厚、腼腆,似乎毫无城府,相信远不是他的对手,他就没再商深身上多停留目光。  当毕京的目光落在范卫卫的脸上之时,明显停滞了一下,然后目光就点亮了,范卫卫清秀的漂亮顿时让他见猎心喜:“范卫卫,好名字,你肯定是有一个有独特的想法有自己的见解轻易不会被别人影响的女孩,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范卫卫歪着头,一脸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卫,保卫,捍卫,卫道,从你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你原则性很强,会坚定地保卫自己的利益捍卫自己的立场并且如卫道士一样卫护自己的原则……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毕京侃侃而谈,表露出了对范卫卫浓厚的有意接近的兴趣。  “算你聪明。”范卫卫开心地笑了,下意识朝商深身边靠近了几分,“不过人性太复杂了,有时利益就是用来出卖的原则就是用来突破的而理念也是用来交换的……嘻嘻。”  毕京注意到了范卫卫的小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不甘,本来刚刚因为商深的憨厚和腼腆而压下的对商深的敌意又猛烈地高涨了,不过他控制情绪的水平很高,一闪就消失了,他没再继续范卫卫名字的话题,而是着重介绍了自己:“我也是刚刚大学毕业,现在还在找工作,不过已经收到了微软的面试通知。”  “微软是跨国公司,待遇很好,恭喜你毕京。”范卫卫没接毕京的话,商深由衷地对毕京表示了祝贺。  毕京说到微软的时候,一脸傲然之意,商深心知毕京很以可以进入到微软工作而自豪,说来也是,微软是外企,起点会高上不少,如果坐到了中层的位置,据说年薪十万也不在话下。而他现在月收入才二三百元,以后转正了也许可以到四五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达到月收入千元的高薪。  在月收入千元就是高薪的大前提下,月收入过万年薪十万绝对是无数人羡慕并且仰望的高级白领。  虽然在杜子清眼中,叶十三才是主角,但毕京就是一个喜欢处处抢人风头的人,叶十三反倒被晾到了一边,一直等毕京自我介绍加炫耀完毕之后,杜子清才有机会向范卫卫和商深介绍叶十三。  叶十三话不多,和范卫卫也没有握手,只是客气地点头问好,表现出了男神应有的矜持和高傲。尽管叶十三英俊帅气高大,范卫卫对叶十三却没什么兴趣,微一点头算是回应了叶十三。  叶十三来到了商深面前,他比商深高出半头有余,和商深面对面站立,就有居高临下俯视商深的意味。  商深虽然不如叶十三高大,却淡然而立,平静地回应叶十三挑衅的目光,他双手抱肩,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和叶十三对视。  二人都不说话。  范卫卫、杜子清等人都一时惊讶,不知道商深和叶十三对视不语是什么意思,是敌视还是欣赏?不提杜子清微微紧张,就连范卫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打破僵局。  房间内鸦雀无声。  “哈哈。”又过了一会儿,叶十三憋不住了,大笑出声,“认输,认输,我还是不如你沉得住气。商深,这么多年比谁更有耐心,我总是输给你,算了,以后再也不和你比耐心了。”  “认输就好。”商深也哈哈大笑,一拳打在叶十三的肩膀上,“你小子来德泉也不提前说一声,故意打我一个措手不及是不是?既然你不事先通知我,今天晚上你请客了。”  “好,请客就请客,算我不对行了吧?我也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没想到要来德泉,也是临时决定。我从杭州跟随马总到北京,子清说让我跟她回德泉见见姐姐,我本来不想来,后来一想来德泉还可以见到你,就临时起意决定来了。”叶十三也还了商深一拳,笑道,“怎么样,够哥们吧?而且子清也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十三,你怎么会认识商深?”杜子清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叶十三居然和商深认识,“你们是什么关系?”  不只杜子清,范卫卫、杜子静和毕京都惊呆了。  “我从记事时起就认识叶十三了,然后从小学到中学,我们都是同学,到了高中毕业才分开,他去杭州上大学,我去北京。”商深亲热地抱了抱叶十三,开心地说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叶十三也回应了商深一个热情的拥抱,“小时候有一次游泳,我差点淹死,还是商深救了我。要是我学习和他一样,也考上北京的大学,说不定我们现在还在一起。十几年的哥们了,你说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子清,我认识商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和谁在一起玩过家家呢?”  “去你的。”杜子清嗔怪地白了叶十三一眼,“我从小就是一个乖乖女,从来不和男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我一向自尊自爱,倒是你,不知道和多少个小女生过过家家……”  众人哄笑。  哄笑声中,商深注意到毕京的目光一直在范卫卫身上打转,眼神热烈而贪婪,明显对范卫卫有了想法。他不以为然地摇头笑了笑,虽然毕京很会表现自己,但可惜的是,先天条件的不足让他大大失分了。当然话又说回来,男人长得不帅并不要紧,毕竟男人不以长相论英雄,只不过如果因为不帅而过于想在其他方面找回平衡,比如过度的自我炫耀和推销,有时会因为过犹不及而惹人厌烦。  刚才毕京就有点过于抢镜了,就算叶十三不以为意,商深也从杜子静的眼中看出了她对毕京的不满。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晚上商深就主动提出请客,要尽地主之谊,于是商深一行五人又来到了烧烤一条街。  晚风吹拂,暑气消减了几分,在一家名叫醉春风的小店,五人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头顶上是吱吱作响的吊扇,隔窗而望,是朦胧月光和灯光之下的小桥流水,如果不是吆五喝六的划拳声和刺鼻的烟味,如此情景,倒也别有一番情调。  只可惜,嘈杂的声音和光着膀子的人群,破坏了美感。  “真没素质!看什么看?”一个光着膀子的小年轻从范卫卫身边经过的时候,斜着眼睛打量范卫卫胸前的风光,范卫卫瞪了他一眼,回敬了他一句。  小年轻本来酒壮怂人胆想调戏范卫卫,一见范卫卫旁边坐着的人高马大的叶十三,顿时打消了念头,灰溜溜地走了。  商深笑道:“十三从小就长得高大威猛,我们出去打架的时候,从来都让他第一个冲在前面,大多时候他一出马,总能吓跑不少胆小的对手。”  叶十三嘿嘿一笑,他炫耀一般露了露肱二头肌:“我可不仅仅是长得高大威猛,事实上也是真的威猛,就刚才的小混混,我一个打三个不成问题。”  “行了,别吹牛了,换了是你遇到偷井盖的事情,你会和马朵一样见义勇为挺身而出吗?”杜子清一推叶十三,一撇嘴,“我看你未必就有马总的勇气。”  几个人要了一桶扎啤,十几个鸡翅以及30个羊肉串,外加毛豆、花生米和烤馒头,虽不是大鱼大肉,却也乐在其中。  “对了十三,你在杭州的哪一家网站发展?”商深只知道叶十三在杭州上大学,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杭州,后来的事情就不清楚了,“……想起来了,你跟着马朵发展?”  “没错,我在中国黄页网站工作,马朵就是创始人,也是我的老总。怎么,你也知道马朵?”叶十三捏起一颗毛豆剥开,一共三粒,他给了杜子清两粒,自己留了一粒,“马朵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长得比毕京还丑,个子也不高,但他很有远见,做过许多有传奇色彩的事情。”  商深自然知道马朵是何许人也,对互联网的痴迷让他研究过目前在中国互联网上每一个闪亮的名字,对于马朵的事迹,他也知道一些。不过只是知道一些公开的部分,肯定没有跟在马朵身边的叶十三了解得详细。  马朵大学毕业后当过几年的英文教师,后来辞职下海——对了,向落也是辞去了电信局的正式工作去广州发展了,互联网事业的开拓者中,有不少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满于现状,敢于挑战自己,有不破不立的勇气——创办了翻译社,翻译社不赚钱,他就自己去进货,靠卖鲜花礼品等小商品来支撑翻译社的日常运转。  后来马朵出国的时候,第一次接触到了互联网,就被互联网的魅力深深有吸引了,回国后就辞职下海,创办了中国黄页网站。  “说说马朵的事情。”说实话,商深很羡慕叶十三可以从来互联网工作,而且还跟随在他的偶像之一的马朵身边,太幸运太幸福了。  毕京不再喋喋不休地表现自己,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想假装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可惜安静是安静了,却和美男子的距离相去甚远。不过是不是美男子都不影响他向范卫卫大献殷勤——他不断地将剥好的毛豆、花生米放在范卫卫的面前,尽管范卫卫和商深坐在一起。  范卫卫对毕京送来的毛豆和花生米来者不拒,一边享受毕京的服务,一边和杜子清说话,并不正眼看毕京一眼。杜子清微有不安,几次心怀歉意地观察商深,她总觉得是她带来的毕京,明明谁都看了出来商深和范卫卫才是一对,毕京却故意还横插一脚,摆明是想横刀夺爱,她就心有愧疚。  商深的表现让她十分不解——商深显然已经察觉到了毕京对范卫卫的心思,不但没有向毕京表明立场让毕京知难而退,也没有刻意表现出和范卫卫关系的密切,就让杜子清心中纳闷,难道说她看错了,商深和范卫卫真的只是正常的朋友关系,不是男女朋友?  可问题是,范卫卫不管是走路还是坐下的时候,都有意和商深在一起,分明是她喜欢商深,而商深对她的靠近也没有拒绝或是回避,说明商深对她也有好感,可是为什么商深没有一点儿防范之心或是竞争意识,对毕京明目张胆地讨好范卫卫的行为没有任何表示呢?  杜子清想不通了,印象中记得叶十三说过,商深表面上很谦让随和,实际上是一个很有主见轻易不肯认输的人……  杜子清想不通,叶十三也想不明白,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一个叫宝家的小男孩追在甜甜屁股后面,非要甜甜当他的媳妇,甜甜却只和商深好,不理他。商深一开始没什么表示,在一群小伙伴一起玩的时候,他好像并不在意宝家对甜甜的示好。大概过了半个月后,有一次天色晚了,别的小伙伴都走了,只剩下商深、甜甜和宝家三个人时,商深一本正经地摆了三块砖头当椅子,让甜甜和宝家坐下谈判。  最后谈了些什么,商深是怎么说服的宝家,叶十三一概不知,他只知道的是,从此以后宝家一见到商深就和老鼠见到猫一样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敢跟在甜甜屁股后面跑了。  要知道,当时商深才六岁,六岁的商深就有如此隐忍的心机和等候机会的耐心,现在的商深会放任毕京抢走范卫卫不成?  叶十三和商深是发小,和毕京是同学,从感情上讲,和商深关系更近。但从利益上来说,又和毕京的联系更紧密,如果商深和毕京真因为范卫卫而起了冲突,他到底该帮谁呢?于情,应该帮商深。于利益,应该帮毕京,于理,还是两不相帮好了。  “马总大名马朵,浙江人,大学毕业后先是教书,1995年出访美国,第一次接触到了互联网,从此对互联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回国后就创办了中国黄页网站。据说今年外经贸部有意调马总过去工作,让马总负责官方网站和中国产品网上交易市场,马总应该是同意了,不出意外的话,不用多久马总可能就常驻北京了。”说到马朵,叶十三一脸向往和崇拜之意,“马总长得不帅,说句大实话,甚至有点丑。据说马总有一次去应聘酒店清洁工,结果许多学历不如他的人留下了,只有他一个人没有被留用。他不服气,去问为什么,对方说,你长得那么丑,怕你影响酒店形象吓坏了客人。”
  “真的假的?真有这么丑?”范卫卫坦然地享用毕京剥好的毛豆和花生米,她被叶十三的故事吸引了,惊讶地张开了嘴巴,“堂堂的大学毕业生,连一个酒店清洁工都应聘不上,形象也太差了。他如果做企业,怎么和别人谈判?”  “你说对了,卫卫,马总后来自己创办中国黄页,上门推销时,好多次因为长相问题而被人拒之门外,甚至有一次一个老总答应见马总了,一见马总的面他就毫不客气地摆手让马总出去,说长那么丑不配和他说话,当时马总尴尬地退了出去。”叶十三摇头叹息一声,既羡慕又感慨地说道,“换了是我,我早就自暴自弃了,可是马总没有,他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和嘲讽之后,在无数次被嘲笑长得丑被人当骗子哄出来之后,依然没有放弃心中的信念。他组建杭州第一个英语角、为外国游客担任导游赚外汇、四处接课做兼职、同时还能成为杭州十大杰出青年教师,他还背着麻袋去义乌、广州进货,贩卖鲜花、礼品、服装,做了3年的小商小贩,才让他的网站度过了开始的难关……”  商深肃然起敬。成功和失败的差距有时就是在于前九十九次都是失败,在第一百次的时候成功了,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却坚持不到最后的第一百次!  一个人的长相天生,自己无法决定,但自己可以决定的是信念、拼搏和不屈不挠的奋发精神,尽管他和马朵素未谋面,却只听了他的事迹就认定马朵必定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忍常人所不能忍,吃常人所不能吃的苦,都是成大事者必备的基本素质。  商深点头,有感而发:“丑而不陋才是正确的心态,丑是天生的相貌,而陋则是一种精神状态,一种对待他人、对待生活、对待工作的态度。因此,要善于发挥自己的优点,而不是去弥补自己的缺点。只有依靠自身的努力和奋斗,才能实现自身的价值……马总是一个让人敬佩的人。对了,偷井盖又是什么典故?”  “说得好,商深,丑而不陋的说法太好了。马总就是我的人生偶像,我以后一定可以和马总一样成为一个可以拥有自己公司的成功者。”毕京虽然不止一次听说过马朵的事迹,再听一遍的时候,还是热血沸腾,他暂时忘记了对商深的不满,举起了酒瓶,“来,希望我们以后都可以成为马朵一样的人物!”  众人都举杯和毕京碰杯,只有范卫卫不碰,毕京笑道:“卫卫,不给面子?”  “不是给不给面子的问题,是你愿意成为马朵一样的人物是你的想法,我不想。你长得丑是天生,我可长得不丑。”范卫卫举起酒杯,和商深轻轻一碰,然后一饮而尽,“我只想要马朵式的成功,不要马朵式的丑。”  “噗!”杜子清笑喷了,她正好坐在毕京对面,就喷了毕京一身,“卫卫你说得太对了,丑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摊上。我们的口号就是,只要成功不要丑。”  商深哈哈大笑,范卫卫和杜子清联手打击毕京,他心知肚明,拍着毕京的肩膀说道:“毕京,你别向心里去,朋友之间的玩笑,没有恶意。”  “哼!”毕京一晃肩膀甩开了商深的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看不起我是吧?好,我不配和你们交朋友,我走!”  “哎,毕京……”叶十三起身想拉住毕京,却慢了一步,毕京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别管他,我有点烦他。”杜子清别看从小和毕京一起长大,却和商深、范卫卫见第一面时起,就对商深和范卫卫有了好感,在情感上更愿意倾向商深和范卫卫,下意识里也觉得商深和范卫卫才是一对,毕京不识时务地对范卫卫的追求让她对毕京愈加厌烦,“十三,坐下,继续说马朵偷井盖的事情。”  叶十三有几分不情愿地坐下,摸了摸后脑勺:“都是朋友,何必呢?算了,回头再说,我知道毕京的脾气,来得快也得快……下面说马朵偷井盖的事情,不对,不是马朵偷井盖,而是马朵有一次晚上回家,遇到了一伙人在偷井盖……”  “当时马朵刚刚开始创业,在杭州经济大厦租了间办公室,那天他骑着自行车去上班,看见马路边五六个大汉在抬窨井盖,看他们偷偷摸摸的样子似乎是要偷了去卖钱。前几天前报纸都在报道一个孩子掉进没有盖的窨井里淹死了,他就动了制止的念头。但他又顾虑对方五六个人而且个个身强壮,他肯定打不过,于是犹豫了一下,就骑车跑到四五百米远的地方去找帮手,结果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帮忙,也没有找到一个警察。”叶十三暂时忘记了毕京的事情,犹如身临其境一般讲起了马朵的一件往事,“怎么办?马朵既担心打不过对方,又不想眼睁睁看着对方偷井盖,他原地绕了两圈,终于下定了决心,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他一只脚踩地,一只脚踩在自行车的脚踏上,做好了随时逃窜的准备,然后才敢一手指着对方喝道:偷井盖的,你给我抬回去!”  “然后呢?”商深心中暗暗赞叹,马朵具备天生的正义感以及凡事做好最坏打算的准备,可见他是一个事事考虑周全的人。  “然后肯定是马朵被几个偷井盖的人穷追不舍,他一路拼命逃跑,最终逃脱了。”现在没人剥毛豆和花生米了,范卫卫就自己剥,也吃得津津有味。  杜子清暗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真有意思,毕京对范卫卫那么好,范卫卫安然享受的同时,却还是对毕京理也不理,而商深对范卫卫不冷不热,更没有剥毛豆和花生米给她,她也毫不在意,为什么恋爱中的双方总有一人对另一人的好安之若素呢?就如她对叶十三一心一意而叶十三对她却……  摇了摇头,驱散了心中的胡思乱想,她又竖起耳朵听叶十三说下去。  “然后嘛……”叶十三卖弄地笑了,“你们肯定想不到事情会以一个什么样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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