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食府之血性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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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性老爷子》
二妮自从来到叶赫食府，就像一个欢快的夜莺，天天都跳着唱着干活儿，把整个小饭馆弄得像个说相声的剧院，出来进去的人都是乐呵呵的。一天上午，我们为早餐&稍美&搭配的天津独流醋用完了，二妮跑出去到那个叫泰信的大超市去买，就在她两手提着醋瓶快回到饭店门口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碰上了两个小无赖。他们拿着棍子拦住二妮，非要唱首歌才能放她走。二妮站在那儿不理他们，这两个小子，就拿手里的棍子一下一下地戳着姑娘，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脏话。就在这时候，一个胖老头大步地走过来，一把抢过一个小坏蛋的棍子，随手扔了出去。二妮趁机跑回饭店，我看她那慌张的样子就问：&二妮，怎么啦？&&有两个流氓拦住我，一个老爷爷正和他们争论呢。&我一听：&什么，耍流氓还欺负老年人？&拎着拖把就跑了出去。没想到那场面让我大开眼界，只见一个胖胖的老人（我看他至少八十岁以上），像端枪那样握着他的手杖，那个手杖是特制的，比一般的要长，一看就是用好红木做的。前头包着铜箍，手握的地方是一个大铜把。在他的面前和身后，站着两个十八九的小伙子。看来今天这老爷子，是决心要教训这两个小坏蛋了。我怕老人吃亏，就边跑边喊：&你们两个有种到这儿来，对付老年人算什么英雄&&。&没想到那老爷子忽然把手杖贴身，然后用力向后一搥，就像使用枪托一样，一下子把身后的那个年轻人打倒在地上。同时那胖老头眼睛一眨不眨地，还盯着前面手里有棍的坏小子。我在厂里是基干民兵，步兵的刺杀动作再熟不过了。&这老爷子一定是个老革命，你看他这个刺杀动作&&就是那种用三八大盖步枪的做法。不过向后这个动作是&&，&我还想没起来，就看到老人身体前倾，嘴里还念叨着：&突刺&&刺。&一个动作，就把面前的那个小坏蛋放倒在地。别看我说了很多，其实才几分钟的事。等我到了跟前，老爷子鄙夷地对那个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的年轻人说：&小子，我才用了一点劲儿，要不这手杖就穿过你的胸膛了。&
二妮跑出来，扶着老爷子回到饭店。我赶快沏了一壶茶，给他端了上来，顺便问了一声：&老爷子，今年高寿啊？&他笑了笑，伸出一巴掌，然后又比划了个八字。二妮冒冒失失地问：&怎么，您五十八？&那老人笑得浑身乱颤，声音就像敲响了一口大钟：&你个小丫头片子，我&&今年八十五。&我接了一句：&您&&怎么一个人在大街上溜达？&&嗨，我这叫大步流星，那老婆子走得慢，她跟不上我的步子。&正说着，一个精瘦的老大妈进来了，说着典型的山东海边的口音：&你这老头子，也不等我一下，走的真快。&我看这老爷子耳不聋眼不花，身体还挺好，就和他聊起天来：&您八十五，我更该叫您叔了&&。&老爷子摆摆手：&哎&&兄弟，都叫兄弟。&老人很健谈，一会功夫，就把他的情况全交代了。
他姓刘，是河北河间人，原来在市里一家专做供电设备的工厂当书记，&我那时候，书记就是一把手，当然一切我说了算。&刘老爷子得意地说。他那精瘦的老伴儿在旁边撇了撇嘴：&老了还不忘&&吹牛。&过去的老干部都爱讲级别，刘老爷子说：&从部队下来，当时说的是给个十七级，谁知道算来算去就八十块零六毛钱，还不是个十八级干部吗？我那炮兵独立营也算个小团，在山东地方上，人家留我还要给个县长，老区的人可不敢小瞧咱解放军哪。&老爷子转业之前，是山东蓬莱独立炮兵营的营长，七零年从部队转业来到地方，刚好躲过了地方各单位批斗&当权派&的浪潮，于是就被任命在我们这座城市，一家工厂里当党支部书记。老爷子讲得正来劲呢，忽然二妮把门锁住了，我对二妮说：&妮子，马上就到中午了，你锁住门干什么？那样客人不就进不来了？&二妮指了指门外，我一看，嘿，门口站着十几个年轻人，那个挨打的坏小子就站在前面。我那火儿一下子就上来了：&怎么，你们这些流氓小子，还想来叶赫食府闹事！妮子开门&&我今天也把这么多年，在锅炉房里练的铲煤功，给你们露一手。&刘老爷子一看门外这架势，站起来拦住了我，笑着说：&别急，我来。&让八十五岁的老人，去对付这些混小子，那哪行！我照旧操起拖把抢在前面，二妮手里拎着板凳，把门打开，我大喝一声：&有种你们就往前来&&。&真是没想到，那个领头的小坏蛋领着他的一帮年轻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口称：&向太爷爷赔罪&&向太爷爷赔罪。&这种场景只有在水浒的故事里才有，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了&鲁智深醉酒打泼皮&的形象，自己嘴里念叨着：&真像，真像&&水浒&&。&&要水壶，给&&。&老伴儿拿壶嘴顶了我一下，我赶快提着去添水。回来看到老爷子走出门外，那个领头的坏小子说：&太爷爷，我们有眼不识擎天柱，大黄蜂上面还有奥特曼，您是穿越的诸葛亮，原谅我们这些不懂事的&&葫芦娃。&我真是哭笑不得，心想：&哎，一群没文化的年轻人，还想说点名词&&让人说你们什么好呢&&。&
刘老爷子站在他们面前，像训话似的大声喊着：&你们都给我滚起来，说，又干什么来了？&十几个人站起来，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那个领头的先说话了：&太爷爷，听我爸说，前几天一个碰瓷的赖住了他，是太爷爷给解围的。本来应该好好感激您，没想到又得罪了您老，所以来赔罪了。&他转身指了指身后一群年轻人，&他们都是我在游戏厅里的小伙伴，愿意陪着我一起来给您谢罪，不是来惹事打架的。&那些小子一定听说了，老爷子如何痛打那两个坏蛋小子的，所以他们脸看着前面，却都斜着身子，瞪着眼睛观察着刘老爷子，生怕老爷子又要做什么动作，好立刻撒鸭子就跑。刘老爷子毫不客气地说：&都滚吧，你们年纪轻轻的要学好，别流里流气和流氓一样。&
一场虚惊以后，老爷子的老伴儿要他回家，我一看都十二点了，就挽留这老两口吃中午饭。老爷子毫不客气：&说，你这食堂里有靠大虾吗？&我一听，他点的是鲁菜中的胶东路，连忙说：&你要的鲁菜，我们有&&。&鲁菜分三路，东路是胶东路，就是青岛、烟台、威海这一带。它的代表菜是以海鲜为主，像油爆海螺、清蒸加吉鱼、扒原壳鲍鱼、靠大虾、炸蛎黄等。而中路是济南、德州一带。它的代表菜品主要是： 清汤燕窝、奶汤蒲菜、葱烧海参、糖醋黄河鲤鱼、九转大肠、油爆双脆、锅烧肘子等。还有西路孔府路，就是曲阜一带的孔府家菜。代表的菜系那就有文化了，像诗礼银杏，一卵孵双凤，八仙过海闹罗汉，孔府一品锅，神仙鸭子，带子上朝，怀抱鲤，花蓝桂鱼， 玉带虾仁，油发豆莛，红扒鱼翅，白扒通天翅。我对他说：&看来老爷子，还是爱吃蓬莱海边的大虾啊。您老等着，马上就来。&要说我老伴儿最会做的就是大虾了，什么番茄大虾、烹开边虾，靠大虾这道菜更是不在话下了。这时进来一个小战士，来饭店吃饭。他走路一扭一扭的，嘴里哼着歌曲。老爷子忽然站起来，大步走向那个十八九的小伙子，对着他大声地喊道：&立正！向左转&&。&那个小兵吓得一哆嗦，马上立正站好，面向老爷子转了过来。全屋子的人都在注视着他。老爷子大声的说：&你这样子男不男女不女，还是当兵的，有你这样子的军人吗？&那个小伙子一直默默地听着老爷子的训话，后来饭也没吃悄悄地走了。我注意到小伙子走的时候，还是尽量地挺直了身子，跺着脚走出了叶赫食府。十分钟后菜上来了，一个靠大虾和一碟炒青菜，一盆鸡蛋汤加两碗米饭。老爷子牙口好，那六只虾全都自己吃得干干净净，老伴儿只拨了一点青菜。我听他嘴里念叨着：&好，做的正宗，老婆子，给钱。&我连忙拦着他：&老爷子，这顿饭我请了，您就&&&这边的话还没说完，老爷子就不高兴了：&吃饭不给钱？这是什么规矩，我没这习惯。&老人边走边和他的老伴儿说：&记住，以后每个礼拜，都来他家吃一次大虾。&老人大步出门走了，二妮跑到门外，看着那老两口远去的背影。我问她：&妮子，你说这老爷子像谁呢？&&像谁&&？&她想了半天也没回答上来，&你看他像不像水浒里的鲁智深？&在我的心里，他就和那除暴安良的鲁达&&鲁智深一样。二妮没看过《水浒》这部书，可她看过电视剧《鲁智深》。二妮想了想，可能是在对比镜头里的演员和刘老爷子的样子，&我看老爷爷太胖了，那个鲁智深脸大，可身材瘦多了。&我无言了，对这些不懂历史的现代青年，只能叹一口气说：&唉，真不知道世界是在进步还是倒退&&。&
过了一个礼拜，一天上午我蹬着三轮车去菜市场拉青菜，回来的时候，远远地看到有人在打孩子。我们中国人对孩子的教育，过去就是棍棒式，现在都是一个，哪儿舍得打孩子呢。不过谁家打孩子，人们也不会大惊小怪的。忽然从路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个胖老头，我一看：&这不&&这不是那个刘老爷子吗？&只见他把那个手杖横在大人的胸前，说到：&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样对待孩子？&他那钟声般的话音把男人惊呆了，那个人低头看着突如其来横在胸前的棍子，结结巴巴地回答：&你&&你&&，我&&我在教育孩子。&刘老爷子举起他的手杖，手杖头上的黄铜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吓得那个还在哭的孩子，紧紧地抱住了男人的腿，喊着：&不要打我爸爸&&呜&&呜&，刘老爷子放下举起的手，严肃地告诫对方：&不许打人，要不我就把你送到公安局去！&说完扭身走了。那个男人在那里叨叨咕咕：&哪儿来的神经病，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可老爷子一回头，吓得那人赶快闭住了嘴。我骑着三轮车赶了上去，&老爷子，去哪儿？要不要坐上来？&他摆了摆手说：&不习惯坐你那种车，要是小汽车，我是一定要坐的。&我想：&也难怪，人家是老革命，自然过去有那个待遇。&我使劲儿地蹬着，勉强跟上老爷子的步伐。&您老这是去哪儿啊？&老爷子瞪着我：&去哪儿？去你家吃大虾呗。&我这才想起那天他和老伴儿说的话：&&&每个礼拜来他家吃一顿靠大虾。&
为了礼貌我下了车，小跑着和刘老爷子一块儿回到饭店。告诉二妮：&快快，给你的太爷爷做靠大虾。&其实为这个称呼我和二妮商量了几回：&在那个老爷爷面前，我们太年轻了。干脆你改口叫我们大爷大娘，那个刘老爷子称呼他为爷爷，行不行？&二妮不干：&我家里的爷爷比您大一岁，那个刘老爷爷又比您大二十几岁，要是改口，那样叫会乱套的。&十几分钟，靠大虾和一盘芦笋就端上来了。这时候，老太太也赶了上来，她嘴里不停地埋怨着：&几十年了就这样，一出门就没影了，只管自己走得快，也不等等别人。&老爷子听着老伴儿的话，高兴地哈哈直笑，当然那是在夸他身体好。看来老爷子今天心情很好，他招招手把二妮叫了过来，那口气就像命令：&过来，给太爷爷唱个歌。&二妮子倒好，人家提了个交换条件：&太爷爷，您的故事一定很多，我唱一个歌，您讲三个故事&&行不？&中午吃饭的人很多，可二妮张开那百灵鸟一样的歌喉，顿时餐厅就安静下来，大家一边吃饭一边欣赏，不时还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几个学生进来买饭，惊讶地说：&真没发现，这儿是音乐餐厅&&哪儿也不去了，以后就在这里吃了。&
二妮儿一边端饭送菜，一边唱歌，足足唱了有十几首歌。她唱得都是陕北民歌，刘老爷子高兴地直说：&这丫头片子，唱得真好&&。&老爷子坐在那里不走，老伴儿催了几次他都不动，我过来陪了个小心，问到：&老叔叔，您&&中午不休息？&老人一摆手：&不用管我&&没那个习惯。&他老伴儿絮絮叨叨地说：&这个死老头子，几十年了，白天就没有睡觉的习惯。他呀&&到了晚上，就像抱着他的枪似的，搂着那根木头棍子睡。&老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我连忙把茶倒上，调节着气氛：&老叔喝茶&&大婶儿喝茶。&那老两口就像看节目一样，把食客们一个一个都看走了，餐厅终于安静下来。忽然进来一个大高个要买两笼莜面，我赶快到后厨去安排，等我转过身来，那个高个子坐在老爷子身边，毕恭毕敬地听着刘老爷子说话呢。临走的时候，大个儿对我说：&这老爷子是我的老领导，那会儿是我们工厂的书记。&
二妮儿帮我把碗洗得干干净净，都放到消毒柜里。回身又把桌子抹得锃亮，把地也擦了。干完了所有的活儿，小丫头过来磨老爷子来了：&太爷爷，咱们说好的，我唱歌你讲故事，我可唱了好多好多的歌，该你讲故事了。&刘老爷子好像就等着给二妮儿讲故事呢，他笑眯眯地说：&丫头片子，我的故事可吓人呐，你要是害怕了，就捂耳朵吧。&老爷子是1928年生人，在河间县，他们算是个家道殷实的大户，家里五个男孩儿，他是最小的，上面四个哥哥都去参军了。&我们河间在冀中平原上，我十岁的时候抗日战争刚开始。&一天村子里有人喊：&快来看，过队伍呢&&，&大哥跟着那个队伍走了。过了不久村里又来了军队，二哥又跟着去了。后来这几年，另外的两个哥哥也都参军了，家里就剩下一个老小儿了。家里父母可着急了，&要是这个老小儿也走了，这刘家的香火谁来继承啊&&。&父母忙着给他找媳妇，家里也是急了，就让小五儿和一个年龄比他大八岁的女子定了亲。本来四个哥哥都走了，又听说哥哥们都当了军官，咱们的小老五就更按捺不住了。这回那个村里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让他给娶了回来，四乡五邻的小伙子，见了面就笑话他这个刘家的小五儿。一天晚上，他一个人郁闷的在房顶上躺着，忽然听到&咚咚咚&的声音&&像是好多人在走路，&啊，又过队伍&&我跟着走。&刘老爷子笑着说：&就这样，1943年夏天，我参加了吕正操司令的冀中边区独立团。&二妮就爱打破沙锅问到底：&那您的四个哥哥呢？&老人回答：&三个哥哥跟的是国民党军队，我和四哥参加的是八路军。解放时大哥去了台湾，二、三、四哥都陆续战死了。&&那您没再联系他？&老爷子的脸马上严肃起来：&我们是两个阵营两种立场，我怎么能联系他。&听老爷子这么一说，二妮儿不敢再追问下去了。刘老爷子又继续讲下去：&我第一次打仗，就是和日军拼刺刀，一点儿都不害怕&&。&当时冀中军区部队在河北省中部，为恢复被日伪军侵占的根据地，进行了多次的作战。八路军从1943年起，全面发起攻势给日伪军以打击。&有一次，为了打通两个县的联系，团里派我们连，去拔掉公路边上鬼子的一个据点。&据点是三个炮楼，互成犄角之势，外面有铁丝网，下面有壕沟连接。那里有日军一个小队五十多人。在附近五里左右，还有皇协军一个大队五百人。&团里要求一个小时拿下来，可小鬼子顽强，五十多人的一个小队，我们一百多人两个小时，也没攻下来。&老人喝了一口茶，又讲到：&伪军不用管，有别的部队牵制他们，可这块硬骨头，却怎么也拿不下来。&别看老爷子是个新兵，人家就会动脑子，他提了一个建议：&先拿下一个炮楼，其他的就好办了。把手榴弹捆起来，想办法把日军的岗楼炸个洞再进攻。&他明白，自己提的建议就得自己去执行。连长又派了一个老兵，也就是他的班长来配合他，老爷子和那个老兵分头靠近，两个人各自把六个手榴弹捆在一起，抱在怀里就奔向敌人的岗楼。&我才不傻呢，我看好了炮楼的射击孔，正对着它跑了几步就假装栽倒在地，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那个老兵跑着曲线，当日军的两挺机枪都转过去对付他，&我跳起来就直直的跑向炮楼，等我蹲在敌人据点底下，那个老兵被击中了一枪，还被拦在一百米之外呢。&自然后来炮楼被炸毁了，老爷子骄傲地说：&当兵还没一个月，我就是班长了。&后来老爷子参加了无数次战斗，他总是冲在最前面，不仅做战勇敢，还善于找出对方的薄弱环节，两年后他已经是连长了。&我打仗勇敢，那是有名的，我最爱的就是面对面的拼刺刀，连吕正操司令都知道，还经常打听我在干什么。怎么样&&不错吧。&老爷子回过头来，笑着问二妮儿。二妮儿傻呵呵地说着：&谁是&&吕正操啊？&我听着他的话，心里算着：&两年就当连长，四年营长，六年团长&&&想到这里我问老爷子：&到五一年，你应该是师长了吧？&他的老伴儿在旁边插嘴说：&他呀&&连团长都梦不到，还当师长呢&&就是个连长的命。&老人不做声了，等了一会儿他慢慢地说：&要是论功行赏，我军长也当上了，可惜呀&&。&后面到底要说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经不住二妮儿磨咕，老爷子歇了一会，又讲起故事来。&抗美援朝&&知道不？&他看二妮儿发愣，就自己唱起歌来：&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二妮儿一下子明白了：&知道，在朝鲜打美国鬼子。&&1952年，我的连参加了上甘岭战役，两边人死的老多了，美国人管那里叫绞肉机&&。&他停顿了一下，略带着嘶哑声说：&我的连只剩下四个人，四个人&&。&二妮儿追问：&后来呢？&&&&后来，后来我们胜利了&&。&老爷子嗓音不像刚才那样洪亮，只是低声吞吞吐吐地说着。我听出了这里的意思，老人是不愿意把他的话，都说给我们听。
&老叔叔该休息了，说了一中午，回家吧。&我走过去扶起老人，这时老爷子把手杖伸了过来让我和二妮儿看：&这个手杖，就是我在朝鲜缴获的战利品。你看， 上面还有名字呢。&我看到这根手杖比一般的要长好多，红木修长的身子，两头都是金晃晃的铜饰，在手握着的地方还有一个英文名字。&是一个英军上校的，那家伙比我高多了&&&他比划着说：&我大概能到他的肩膀&&吧。&老人说着，大步流星地走了。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周四上午，二妮儿干活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向门外看，我知道她又惦着刘老爷子呢。忽然一个大个儿男人，领着一位精瘦的老人进来了。&那个刘老爷子来过吗？&二妮儿回答他：&就这两天，应该来吃靠大虾了。&他身后那个瘦老头笑了：&这个老小子，还是那样馋啊。&大个子自我介绍说：&我姓海，叫海银，原来在工厂里是刘书记的手下，后来调到区里工作，现在已经退休了。&我回头看看自己的餐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这是汉民餐厅，你看&&这&&，&老海一下子就懂了我的意思，他摆摆手：&我是汉族，您误会了。&我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您&&。&老海给我解释了半天，原来除了回族有姓海的，汉族、蒙古族，都有用海字做姓的呢。大家正在海阔天空地聊着，门外那洪钟一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伙子，我来吃靠大虾了&&。&
老人一进门，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僵在那里了，他看着那个干瘦的老头，仔细地辨认着：&你是&&石头哥，没错，是石头。&干老头呜咽着：&小五子，小刺猬，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原来那个老海是带着老爷子的战友，来找他了。一会儿刘老爷子的老伴儿来了，精瘦老头问：&这是弟妹？&刘老爷子想了想：&我比你大，应该叫嫂子吧&&？&精瘦老头摆摆手：&瞎说，我比你大三天&&。&刘老爷子认真地说：&咱们换过帖子的，我记得清楚，叫同年同月同日生&&。&&是吗？那我记错了，应该是大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吧。&两个老人不再争论了，只是激动地在抹着眼睛。我和二妮儿站在旁边，陪着他们落泪。我老伴儿走过来，把二妮儿拉走了，我也赶快把门打开，准备开中午餐。那个海银要走，被刘老爷子命令着：&坐下，吃饭。&他笑了笑，也就默默地服从了。二妮儿给他们端来四道菜：靠大虾、红烧鲤鱼、炒鸡蛋和尖椒牛柳。胖老头喊着：&我们要二两白酒&&，&瘦老头说胖老头：&别喝啦&&你这一辈子喝了有二十吨酒吧？&二妮儿跑去买酒，我小声嘱咐她：&就买二两&&。&可二妮儿却拎回一大瓶当地&二锅头&，我让她放到后厨，没想到被老爷子发现了，硬是要拿到了桌子上。
我从后厨不断地跑进跑出，每次都绕着到刘老爷子这桌旁边，一是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二呢也是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真是老战友，四十多年没见面，那得有多少话要说啊。桌子上的人喝着白酒，聊着天，那声音可真大。老哥儿俩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又低头抹泪，弄得来吃饭的客人，都奇怪地看着他们那张桌子。墙上挂着的电钟敲了两声，吃饭的客人们已经走光了，只有老爷子的饭桌上还是热闹非常。那几盘菜都热了好几回了，我不停地给他们上茶，就是让老爷子们多出汗，把酒都散发出去。我听到他俩在叨咕什么职务高低呢，瘦老爷子说：&你个老刺猬，要不是你没完没了地犯错误，大军区司令也当上了&&。&刘老爷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哈哈&&不提它了，咱们是战友，是兄弟，也是我的领导。&瘦干老头摆摆手：&你这家伙，我记得清楚&&那是六上六下&&你忘了，最后差一点让彭老总枪毙了你。&刘老爷子的老伴儿，可能是不愿意让老头儿心里不愉快，就赶快岔开话题：&你们老哥俩别老说过去的事情，哎，石头，你现在住什么地方？&那个叫石头的老头儿说：&我把家就安在青岛了，那里房子宽敞，再住十个人都没问题。怎么样，搬我哪儿去住吧，咱哥俩早上练拳，然后回来下棋，晚上到海边钓鱼&&多来劲儿。&刘老爷子脸红扑扑地看着老战友：&这地儿&&也不错，都四十年了&&再想想吧。&忽然门外来了几个军人，马路边上还停着好几辆吉普车。一名年轻中校推开门进来：&报告首长，军分区派车来接您了。&大家都站起身来，一个两杠四星的大校军官走了进来：&首长，我是军分区政委&&。&那个干瘦老头把刘老爷子拉过来：&这是我的老战友，1943年的老八路，战斗英雄。&那位政委马上过来敬礼：&对不起首长，没有见过您，失礼了。&两个老爷子抢着交了饭钱，然后被一群草绿色簇拥着，走出门外。那个老海看来不胜酒力，他舌头僵硬地和我说：&我们的&&刘书记比小平同志&&还厉害，六下六上啊&&不得了&&不得了。&说完，自己摇摇晃晃地走了。他走后，我们收拾餐厅，才发现椅子上丢下了一个皮夹包。老伴儿对我说：&这肯定是那个老海的，先保存起来，人家一定会回来找的。&没想到第二天上午，海银就来找他的皮夹包来了。我把夹包递给他的时候，还没忘了问他：&你昨天说什么六下六上，是怎么回事？&这个老海，笑眯眯地把昨天听到的事都告诉我了。&我们的刘书记，那可真是个猛将，神人&&。&听了老海的讲述，我不由得对那个刘老爷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为他的上上下下的经历而遗憾，我心里想：&这才是真正的军人、勇士、血性的汉子。&
刘老爷子参加八路军以后第三天，部队转移到枣强。他所在的连队是后卫，不小心被据点里的日军发现，为了拖延时间掩护主力前进，连长决定和日军打一仗。因为岁数小，所以发给他一支破旧的小马枪和两发子弹。这也是他来得早了一步，后来的几个邻村青年，只给每人一把大刀片。刘老爷子的家乡，几乎每个年轻人都练武术，可这翻滚腾挪的身手，他可是远近闻名的。日军很快就冲了上来，他们开始了白刃格斗。小马枪没有刺刀枪身又短，根本没法子和日军面对面的拼，刘老爷子（就是那时候的小五子）把枪就扔了，从一个战士的后背上抽出大刀片，拎着就和一个日本兵干起来。大刀短三八大盖步枪长，所以日本兵的刺刀，就在小五子的身边捅来捅去。我们的小五子瞅了一个空子，跳起来就从日本兵的头上滚了过去，那个鬼子兵扬起头来看，倒被空中的刘老爷子一刀砍断了脖子。杀了一个敌人，小五子信心百倍，他又连续砍伤两个日军，缴获了一支嘎嘎新的步枪和两盒子弹。紧跟着鬼子就撤退了，这回战斗只有小五子缴获了一支步枪。海银笑着说：&刘老爷子高兴极了，连长也特批把枪留给他，从此老兵们也十分尊重，这个参军还没有几天的新兵蛋子。&第二次战斗就是炸炮楼，刘老爷子又立了功。所以没几个月，当年的小五子就当上了班长。由于他打仗勇敢又爱动脑筋，没到一年，他已经是独立团里最年轻的排长。到了1945年底，抗日战争结束，我们的刘老爷子，已经是吕正操司令手下，能打硬仗响当当的连长了。解放战争开始了，刘老爷子的部队调到山东，后来跨海去了东北，当时叫东北民主联军，就是后来林彪的第四野战军。刘老爷子年轻气盛，打起仗来不要命。每一回战斗结束，他都把最好的武器，留下来给自己的战士们。所以在师里他们连是装备最好的，也是战斗力最强的。刘老爷子有个嗜好，特别喜欢手表，他第一次见到手表，还是在晋察冀边区。那时候只有吕司令带着一块手表。开大会时，他们这些连级干部，和战士们一起坐在地上，听着台上的司令员讲话。刘连长看到吕正操司令手腕上戴着一个亮亮的东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老刘扭过头来问挨着他坐的三连长：&哎，哥们，吕司令那手腕上是什么东西啊？&三连长撇撇嘴：&土包子了吧，那叫手表&&我原来也有一块。&老刘看他那样子，知道他在吹牛，就说：&你也有？拿来我看看。&三连长一下子卡了壳，吭哧着：&唉&&唉，我不小心丢了。&从这以后，年轻的刘连长就注意上这玩意儿了。在东北，每天打仗就像家常便饭，老刘在打扫战场时，开始注意那些当官的手腕。一回，他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上身穿着国民党军服，下身穿着一条黑裤子，脚上还蹬着大马靴。这种装扮大半是土匪。那胳膊上金光闪闪，老刘跳过去揪起那个死人的手，没想到那家伙是个装死的玩意儿。刘连长一拽他，人家乘势就站了起来，握着刺刀就扎进了刘连长的上衣。所幸老刘机灵，他一侧身，刺刀从旁边把上衣捅了一个大口子。老刘三拳两脚把他打倒在地，从手腕上拽下那块金表。那个家伙真是不死心又扑上来，士兵们一看都向这里跑，刘连长怒火顿起，捡了一块石头，把那个土匪军官的脑袋砸了个稀烂。很快的，他就有了鼓鼓囊囊的一大包&宝贝&。一次营长检查内务，发现刘连长的褥子底下鼓鼓囊囊的，掀起来一看，哈，有一大包手表，有十几块还是金壳的外国表。那个营长大怒：&好小子，私藏缴获物品，严重违反纪律。&马上把手表送到团里。那团长忍痛把他免职，就像&亮剑&里的李云龙，降为班长。而把那个叫做石头的排长，被任命为连长。半年以后，部队用那二十几块手表，和杜聿明的手下，换了一些急用的医疗器械，团长想起那个被免职的小五子，马上宣布他复职连长：&这个小子是立了大功的。&海银笑着说：&这就是他的第一次一下一上。&
在东北，硬仗多得很，像1946年四打四平那样的大战役，林彪和陈明仁，一个湖北人一个湖南佬，就厮杀的难分难解。那都是血战啊，双方各自投入了自己的精锐部队，国共双方都打红了眼睛。两方面都伤亡极大，急需补充部队。于是上级下了命令：&所有俘虏都必须上交师部。&正好刘老爷子的连，俘虏了五十多个国民党军队的士兵，他正要押送到师部去，忽然冲来了一群老娘们，把这些匪兵摁在地上又是掐又是打，有两个女人扑上去还咬下来两只耳朵，怎么拉也拉不开。刘连长就找人问：&你们这是为什么？&那些老娘们儿哭着告诉他：&这些家伙别看他们穿着国民党军队的服装，原来就是这附近山上的土匪，专门糟蹋老百姓的。我们一个屯儿的男人都被他们杀了，女人们也被他们强奸过&&。&刘连长一听，那怒火就直冲头顶，他吩咐大家：&这些王八蛋，参加了民主联军也不是好玩意。谁也不要管，让这些大婶大嫂们报仇吧。&结果这几十个匪兵，都叫女人们给打死了。由此，刘连长又被免职，这次可是彻底，变成了一般战士。那个阶段部队扩充的很快，老刘的一个连，两三个月内，除了他还是一个大头兵外，其他的人都成了连级指挥员。很快原来的师长，也升任纵队司令。一天又想起了他：&这个猛将放在那里&&不用不行啊。&司令把他调到另一个师任连长，还亲自找他谈话：&小五子，不能再犯错误了，你看看别人&&。&可首长的话说了才一年多，他就又闯了大祸。
1948年一月，东北民主联军改编为东北人民解放军。十月，黑山阻击战开始了。老爷子的第十纵队在黑山阻击敌军。二十三日，国民党的&西进兵团&为了撤退葫芦岛， 到达黑山、大虎山附近地区，遇到林彪东北解放军的顽强阻击。坚守黑山的第十纵队抗击了&西进兵团&三昼夜的连续猛攻，为我军主力从锦州东进争取了时间。廖耀湘兵团被包围于黑山地区，廖兵团为突破包围，向阻击的解放军发起了猛攻。十月二十四日，国民党军队相继攻占解放军 三个高地。当两军在石头山白刃肉搏时，蒋军突然用炮火轰击，双方的军队全部被炸死，石头山被后续上来的国民党军队占领。接着，国民党军队又对九二高地进行了多次争夺战，但伤亡惨重，解放军的一个连也全部牺牲，这就是刘老爷子的连队。当时他被大炮震昏了，和通讯员一起被埋在战壕里，解放军坚守的高地，终因弹尽人寡，被国民党军队攻占了。
下午六时，我军又在炮火掩护下分四路反攻，收复了全部阵地。战士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了刘连长和他的通讯员。他们并未受伤，只是被震昏后又被炸起来的尘土掩埋了。当老刘四处去找自己的士兵时，他被告知：&只有你们两个人了&&。&此时他的血又撞到脑子里了，这位刚刚复职不满一年的刘连长，拉上他的通讯员就往山下跑。他们左拐右躲，一直跑到敌人第九兵团一个师的参谋部帐篷里，把那里的几个参谋都抓来带到了山上。就在阵地上，他让俘虏们跪下来，然后对着战壕说：&弟兄们，我为你们报仇来了，我和三娃子只能做到这些了。&原来他的通讯员的父亲，两个哥哥，都在一个连队里，小伙子一定要枪毙这几个军官，为他的父兄报仇。老刘琢磨了一下，同意了通讯员的要求。何尝是那个小伙子，连老刘自己也是这样想的。他站在旁边看着通讯员，一个一个地把那几个军官打死在坑道里。这件事有很多的旁观者，十纵首长想压都压不住。司令员于是下令把那个通讯员枪毙，而老刘再调另一个部队降职使用。一听说要枪毙小战士，刘连长一直找到司令员，要求枪毙自己，&是我下的命令，他只是个执行者。&纵队司令员就是他当年的老团长，当他看到自己的老部下站在面前，真不知道如何下手才好。正好司令员要到总部开会，就让人先把刘连长关起来，等他回来再做处理。在林彪总司令那里开会，纵队司令脑子里一直在想，&如何对小五子处置？&他利用休息时间把刘连长的事情讲了一遍，林总默默地听完故事问道：&就是黑山那个拼光了的连队？还剩下两个人？&最后用他那浓重的湖北口音说：&我的战士要都是这样血气方刚的勇士，那就会攻无不克所向披靡&&。&纵队司令一听，自己的决心也就下了。回来后司令员下令，把刘连长降为排长，负责组建新的连队，也不再派什么连长了。那个通信员说什么也要跟着老刘，&就是让我去死也不离开&&连长&，也就随他到新的连队去了。老海讲着刘老爷子的故事，我在心里盘算着：&这已经是三下三上了。&
东北解放军改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大家都换上了新军装开进了关内。接下来就是打天津，战济南。1949年五月中旬，老刘带着他的连队，在湖北团风一带渡过了长江，和大部队一起解放了武汉三镇。老刘作战勇敢，上级一直想提拔他当营长，就在命令快要下来的时候，老刘又遇到了麻烦。湖北是林总的家乡，四野的士兵们出于对首长的敬仰，特别注意他们军容和军纪。而那些国民党特务，就开始挑拨解放军和当地老乡的关系。刘连长的连队驻在汉口车站的旁边，那里是汉口最复杂的地方。老刘知道这个地方非常乱，自己从不走出营地。一天门口的哨兵被两个窑姐调戏，那个班长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走出去制止她们。其实那两个妓女就是被特务唆使，专门来惹事的。过了一会儿，那两个不要脸的女人就干脆来真格的了，她们一人抱住一个死也不撒手。士兵们跑来报告连长，刘连长骂道：&他妈的，这些王八糕子太不要脸了。&就赶快跑了出去，这时军营门口，男男女女已经围了好多的人。看到当官的跑了出来，一个特务掏出匕首，把一个妓女从背后刺死，把刀扔在那个班长身上，然后大喊：&解放军杀人了&&解放军杀人了&&。&营房门口乱成一团，老刘看到很多人在大门口，他担心有坏人趁机闯军营，就马上命令全连集合，把门口的人都包围起来。这可好，那些报馆的记者，街上的流氓无赖，都被特务们煽动起来，成了轰动武汉的一件大新闻。由于要给武汉市民一个交代，武汉军管会要求免去刘连长的职务，送交军事法庭处理。他的上级们都不由得说了一句话：&老刘啊老刘，怎么什么事情一到你那儿，就变了味呢&&。&好在一个月后部队就进入广西，在那里和白崇禧还有几场大仗要打，首长们马上调动老刘的连队，首先开往广西前线。可武汉军管会坚持要处理结果，上级部门只好下了一纸命令，免去刘连长的职务，要求他&戴罪立功&。
都说军中无戏言，免职可就是真的了。可大仗在即，连长是兵头将尾冲锋在先的人。上级考虑再三，还是让他先代理连长，打完仗再给他定论。就这样，老刘在纯属冤枉的情况下，不仅失去了提拔的机会，还被降了职务。六月上旬，四野主力全部渡过长江，分三路对国民党军队华中军政长官白崇禧的部队，还有华南军政长官余汉谋的部队，进行迂回包抄。十月中旬和下旬，分别在湖南衡阳、宝庆以及阳江、阳春地区进行了几场大型的战斗，歼灭了白崇禧主力四个师和余汉谋部四万多人。老刘他们的部队，乘胜向广西挺进，到了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已经将白崇禧十七万人，歼灭在粤桂边境的容县、博白和钦州地区。广西战役，四野部队取得了重大的胜利。
广西战役之后，南方三省的匪患越来越突出，号称拥有几百万的土匪，又引起中央军委和野战军首长的极大重视。经过研究部署，四野派出了大量的部队，以近二百多万的兵力，在湘、桂、粤境内开始大规模的清剿土匪。开始那里的匪情，并没有引起广西军地领导的重视。1950年一月至三月，广西军区《匪特综合材料》的调查报告认定：土匪人数远远低于匪患猖獗的东北和湘西。可是后来解放军在广西的剿匪作战，却出动了正规作战部队两个兵团、四个军、十七个师又一个团。其中十个师，为久经战阵的精锐主力师，加上地方部队和武装民兵，单单是投入广西剿匪的总兵力就超过了一百万。剿匪也是打仗，可和那些正规军作战不同，敌人白天是民，夜里是匪，军队来了是民，军队走了变匪。四野为了肃清匪患，牺牲了非常多的战士，减员率远远超过正式的战斗。
最后证实，广西匪患相当严重，后来经过军方统计，广西剿匪作战历时三年之久，根据解放军广西军区发表的剿匪战报，三年剿匪作战，歼灭广西境内的土匪就有五十一万两千多人，可见光是在广西，剿匪的难度非常之大。咱们说说老刘这个代理连长，他对付土匪一直非常谨慎，可是有一天，他可就真的大开杀戒，毫不顾忌了。就在1950年春节，土匪们开始在玉林各乡进行暴动。刘连长所在的四零八团，开进了敌人最猖狂的几个乡。当时的省政府和广西军区，在对待剿匪的问题上非常大意，只以为当时广西境内只有土匪二十四股，共计三千五百五十人。所以他们的目光只是盯在，为解放海南岛而准备粮食的工作上。而且在对付土匪的政策上也非常的宽泛，要求一律以教育释放为主。老刘接到命令：&火速赶往龙安乡，那里的粮库失火，团长已带队先期赶到，请协助灭火。&没想到这是土匪命令几个叛变的征粮队员，传来的假情报。老刘一看：&团长都到了，我等什么。&就带着队伍一个劲儿的向龙安跑，可是他们远远地看到了龙安乡的房顶，却没有一丝着火的迹象。地方上新来的指导员分析着：&是不是团长已经带人扑灭了？&&我们还是进去吧。&老刘可不那样看：&不可能，就是扑灭了火，也会有烧稻谷和稻草的味道，你闻&&什么都没有啊。&他派了两个战士去侦查，回来的结果竟然令他十分震惊，侦查员回来报告：&报告连长，团长他们中了埋伏，一百多人都被打死了，土匪正把他们的尸体摆在乡政府的广场上示众呢。&&你们看清楚了？&&连长，我们还带回一个俘虏。&老刘问：&俘虏呢&&？&一个战士说：&指导员正在问情况呢&&。&老刘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把那个俘虏押过来。他看见指导员走过来，就问他：&那个俘虏呢？&指导员说：&是个老乡，我把他放了。&老刘大怒，指着目瞪口呆的指导员：&你&&把我们都出卖了！&他马上命令各排长：&快，准备战斗。&队伍迅速地推进到离乡政府很近的地方，这时身后已经有敌人包围上来，正在准备对老刘他们展开攻击。一时间，老刘的连队腹背受敌，情况十分危急。刘连长分出一个排打身后的土匪，另外两个排紧紧咬住占领乡政府的敌人。&打&&把敌人都消灭，为团长报仇！&战斗进行了三个小时，一共消灭了土匪三百多人。刘连长打红了眼：&一个不留，全部消灭。&这场战斗，本来可以抓住或消灭那个匪首，只是因为把那个土匪放了，致使在剿匪名单上第一名的匪首，带着十几个人跑了。团长牺牲了，还有他带队的一个连的战士，以及征粮队和乡政府的五十多人。这在整个广西的剿匪部队里，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团长是老刘的老乡、老战友，是当年老刘在八路军里当连长时的战士。不管什么时候，团长见了老刘都尊敬地叫他为&老连长&。老刘站在烈士们的遗体前，久久不愿意离去。事后刘连长也没说什么，可那个指导员明白自己铸了大错，却开始想着办法解脱自己。他给广西军区写了一封信，言明自己在保护老百姓，而刘连长却不分青红皂白地下命令：&一个不留，全部消灭。&又指出了刘连长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对待群众问题上犯错误。当时的省政府和省军区都十分重视，派人来调查，最后的处理结果是：老刘又回到战士的岗位，等待复原转业。指导员不适合军队工作，去做粮食采购队的一般队员。在四零八团乃至师里甚至兵团，对立了大功的刘连长这样的处理，都表示强烈反对。正好四野的部队继续增援志愿军，老刘做为一个普通士兵，随着部队开上了抗美援朝的征途。
听到这里，我已经气得呼呼直喘：&嗨&&嗨&&老海，你的故事要是没有新鲜的，我就不听了，天下还有这样不公平的事？&海银对我说：&别着急，他的故事还没完呢&&。&
赴朝军队在东北进行了整编，换上了没有帽徽，无任何标志的志愿军服装。老刘在整编过程中，被任命为十五军一个工程排的排长，随后就扩编为突击连，老刘又回到他的连长位置上。在朝鲜，老刘的部队多次与联合国军交手，与美军战斗对他印象最为深刻：&原来，现代化战争是这样来打&&。&1952年的十月到十一月，志愿军在朝鲜金化郡五圣山的上甘岭，进行了艰苦的防御作战。老刘所在的十五军军长是秦基伟，他的部队防线正是在这里。美军共调集兵力六万余人，大炮三百门，坦克一百七十多辆，出动飞机三千多架次，对上甘岭南侧实施猛烈炮击，然后开始了大规模进攻。战斗的残酷性是常人所料不到的，美军的炮火把大多数人的耳朵都震聋了。这次战斗，美军对志愿军两个连，约三点七平方公里的阵地，倾泻炮弹一百九十万发，炸弹五千余枚。战斗激烈程度为前所罕见，特别是炮兵火力密度，已超过二次大战最高水平。我方阵地山头被削低两米，高地的土石被炸松两米，成了一片焦土，许多坑道被打短了五六米，老刘的连队没到半天就打光了，连队包括他自己只剩下四名伤员，不得不将阵地交给补充上来的连队。
山上战斗正酣，部队伤亡很大。老刘带着他的三名伤员，在山下接受了一个任务，协助一个班的战士，押送几百个联合国军的俘虏到后方的俘虏营。一路上老刘和他的弟兄们，端着转盘冲锋枪走在后面，大家都不做声，各自想着心事。忽然一个士兵自己在说：&妈的，我们一百多的弟兄们都没了，我要报仇&&。&说着就一拐一拐地哭起来，接着大家都跟着他抹起眼泪。一个说：&对，要报仇&&。&另一个念叨着：&都死了，我们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几个人站住不走了：&咱们返回阵地上去吧&&。&刘连长对几个弟兄说：&不会让我们上去的，等养好伤，咱们这个仇一定要报！&一个战士说：&我不能到养好伤，再报这个仇&&。&另一个士兵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也不等了&&。&第三个随声附和着：&我同意&&你们的意见。&老刘没弄清几个战士的意思，他看着眼前这三个瘸腿、断胳膊、头上包着绷带的弟兄，不解地问：&啥意见？&&咋办？&
原来这几个士兵盯住了眼前的俘虏，&这些家伙，就是进攻我们阵地的那些美国鬼子，干掉他们。&正说着，几个俘虏回过头来用中指向上，蔑视着他们。一个士兵端起枪来，骂道：&娘的，不服？老子把你们都毙了。&看来那些俘虏都知道志愿军的政策，他们根本不怕这些军人，有些人还解开他们的裤子，摆弄着他们撒尿的东西，侮辱着眼前的中国军人。老刘的火一下子就上冒来了，&好小子，找死啊&&好，想要咱就给。&不过还是刘连长能忍住，他悄悄地说：&等到前面，就劝那十几个弟兄回去，咱们再下手&&。&到了一个山坳，拐过去就是一个转运站，俘虏们要在那里休息用餐。&不远了，你们回去吧，有我们几个就行了。&一个是那些士兵们知道，也就一公里的距离，转过山脚就到目的地了。再加上刘连长他们左说右劝，终于把那一个班的弟兄们劝走了。这时俘虏们一看机会来了，他们窃窃私语相互传话，串通着想逃走。刘连长就等着他们呢，第一个刚跑了几步，枪就响了起来。&哒哒哒&&哒哒哒&，等到前面的那个班的士兵又跑回来，那几百个俘虏已经全被打趴在地上了。也巧，这时美军的几架轰炸机飞过来了，他们是来轰炸那个物资转运站的。有一架飞机对着山坳里，还扔了几颗巨大的炸弹，随后刘连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们的刘连长终于醒来了，这时他已经躺在沈阳军区的后方医院里了。在住了将近一年多时间，现在已经是1954年了。一天护士来登记他的病历，才发现他是十五军的人，和报来的情况一点都不一样，上面已经把他列在死亡名单里了。&我还活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美国人的轰炸机，把那些没被打死的俘虏都炸的非死即伤，那一个班的战士也牺牲了几个。而老刘的四个人，却被炸的东一条腿西一个胳膊，人全没有了。最后在附近的山头上，有人找到了老刘，他的身上全是弹片，却还完整如初。辗转被送到国内，医院的人都说：&这家伙真是命大，取出了一百多块弹片，硬是昏迷一个月还能醒来。&他的情况报上去，十五军的副军长，就是老刘的老团长哈哈笑着说：&我当时就不信，这个小五子会牺牲&&会死？那是打不死的花狸猫。&他利用回国办事的机会，专门来看这个打不死的&小五儿&。见到老首长，刘连长欲哭无泪：&老团长，&（这个老刘，还是爱叫老团长）&我是个什么人啊&&怎么每回一个连上战场，最后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副军长不回答刘连长的话，反而问他：&你小子又干出格的事了吧？&&那几百个外国俘虏是怎么回事？&老刘一看老首长一脸严肃的样子就不说话了，半晌才蹦出几个字：&我&&想不起来了。&老首长说：&彭总下令把那些违反纪律的人，送军事法庭枪毙。我们后来找了半天，连个完整的人都没有了，就报了死亡，你现在是烈士啦。&他沉吟了一下：&算你命大，又躲过这一回灾难，不过能把你放在哪儿呢？&他站起来在地上转了一个圈说到：&现在朝鲜已经停战了，我看你就回老家去，我给河北军区打个招呼，转业到地方去吧。&老刘一听，立刻就从床上跳下来，喊着：&我坚决不到地方，啊，以为我骨头断了，没魂儿啦，就想把我一脚踢出去，没门。&那声音大的，整个病房都震的嗡嗡直响。老首长看了他半天，最后说：&也好，你个孤魂野鬼，能到哪儿去呢？还是留在队伍里吧。&老首长把参谋叫来：&起草一个命令，刘&同志调山东，边防部队高炮营&&什么职务呢&& 嗨，还得从连级干起来啊。&老领导斟酌再三，最后老刘被调任&高炮营副教导员&。这一下老刘非常满意：&只要不把我弄出军队，干什么都行。&气氛缓和下来，老刘又问起上甘岭的战斗。副军长说：&一年前，志愿军依托坑道工事顽强抗击，到十月二十日，两个高地表面阵地失守，防守分队转入坑道。美军采用轰炸、熏烧、封锁等各种手段，对我军的坚守部队进行围攻。坚守阵地的志愿军坑道分队，克服了缺粮、缺水、缺弹等严重困难，坚持作战打破围攻，守住了阵地。从三十日开始，我军经过充分准备，实施反击，坑道内外部队密切配合，夺回表面阵地，击退了所谓的联合国军的连续反扑，经过四十三天的战斗，至十一月二十五日战役胜利结束。上甘岭战役，持续鏖战四十三天，敌我反复争夺阵地达五十九次，我军击退敌人九百多次冲锋。内部通报，我军负伤死亡一万一千五百人，敌军则约二万五千人伤亡。&
海银说的满嘴发干，累的他&咕咚咕咚&喝了一壶茶。最后老海总结说：&就这样，刘书记一直在部队待到1970年，就在1965年军队大比武的时候，他过硬的军事素质，得到国防部长林彪的夸奖。由此，终于离开干了一辈子的连长，而升任了独立炮兵营的营长。&我听完了刘老爷子的经历，内心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这才是血性汉子，是真正的英雄&&。&二妮在旁边都听傻了，她在那里琢磨：&太爷爷是个打不死的大英雄啊，怎么&&总是当小官呢？&
又过了一个星期，刘老爷子该来吃靠大虾了，我带着对英雄的敬仰，早早就把大虾洗干净准备好，就等老两口儿来了。中午过去了，没有来，我们一直等到下午，还是没见人影。二妮一直就在门口等着，我叫她：&妮子别等了，老爷子可能今天有事儿，明天一准儿会来。&就这样，我们一直等了五六天，老爷子也没露面。二妮天天问我：&爷爷，你说，那太爷爷会不会是病了？要不我们去看看他？&有一天中午，吃饭的人很多，两个年轻人坐在离收银台特别近的地方，边吃边聊天。一个年轻人夹起一个黄米炸糕，小声和他的同伴说：&最近人们都传，说有一个胖和尚与盗匪斗法&&。&另一个人扬起眉毛：&是不是&&前些天&&在公交车上？&另一个小伙子奇怪地看着他：&对对，是在公共汽车上。&那个年轻人有些神秘地说：&是我亲眼所见，是个胖老头，不是什么老和尚。&另一个人追问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天，在公共汽车上，一个胖老头拿着一根两头镶铜的木棍，把那个小偷狠狠地揍了一顿。&我耳朵尖，一听到什么&胖老头&&铜棍子&，就毫无礼貌地问他：&嗨！怎么&&你见过他？&
原来我们在饭店里准备大虾的那天，估计老爷子就是来吃&靠大虾&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坐公交车，就在离银利街还有两站的地方，上来两个年轻的惯偷。老爷子眼尖，就在那两个小偷相互遮掩配合的时候，刘老爷子上去一把抓住，那个小偷的衣领，大喝一声：&把人家的东西放回去！&这一声怒吼，吓得小偷不敢转移手中的东西，把皮夹子扔到了地上。另一个惯盗恼羞成怒，拔出一把匕首，挥舞着就刺向刘老爷子。老人身体躲闪了一下，还是被那个惯偷，把前胸的衣服割开，划了一尺长的刀口。血一会儿就把衣服染红了，看到这里车上的人们似乎受到触动，但还是坐在那里，没有一个人去帮助八十多岁的老爷子。老爷子被刺来的匕首激怒了，他挥舞着手杖，打的那两个惯偷满脸流血，最后被压在他的屁股底下。&打电话&&报警！&他大声地说着，这时车上的人们才如梦方醒，就听到&110&&。&&110 &&。&司机手忙脚乱地踩着刹车，还喊着：&派出所到了，快，把杀人犯送进去。&公交车停了，老人走下汽车，大街上的人看到他满身鲜血，都惊呆了。这时车上的人们，连拉带拽的把两个盗贼送进了派出所。那个年轻人对自己的伙伴说：&我当时想送那个老人去医院，可胖老头摆摆手，就转身走了。&我着急地问：&他去医院了吗？&年轻人摇摇头：&不知道&&我就听他说了一句话&&，&&说什么？&年轻人迟疑了一下，略有愧色地低着头：&他自己讲&&现在的人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我明白了，这是老爷子的迷惑，因为自从文革以后，人们善恶难辨，美丑不分，自私自利，胆小怯懦。很多人都在寻找那个为什么&&？忽然我想起来：&我得去找他，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万一有个什么&&怎么办？不行&&得去找他！&我跑到后厨向老伴儿作了汇报，她挥着手：&快去，快去，我和二妮应付的来。&
蹬着三轮车跑遍了全城的几十家医院，最后在一个社区医院，我才得到了他的消息，一个年轻的大夫对我说：&对了，十几天前，是有一个老头，胖胖的。他的外套和衬衣都被鲜血浸透了，身上被刀划了有一尺长的口子，我给他包扎的&&是，刀口深有一厘米，我想给他缝一下，人家不用。我问他怎么回事，可人家不说。&&看他身上那伤疤密密麻麻的&&，当时我还想&&现在都说坏人变老了&&这老头不是黑社会吧？&我愤怒极了，破口大骂起来：&你才是黑社会，你们全家都是黑社会&&你&&个没有羞耻的家伙。&回来我把情况和下午听到的故事，给老伴儿和二妮讲了一遍，这一老一小哭得就像泪人似的。我劝她们别哭了：&不管怎么样，老爷子没事儿，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已经是深秋，门外又起风了，黄色的落叶飞舞，多少给人带来一种忧郁的感觉。我补充了一句：&没准儿过几天，老爷子又来吃咱们的靠大虾呢。&可是，我们的愿望却始终没有实现，因为在叶赫食府，再也没有见到胖胖的刘老爷子了。
附录十二（烤大虾）
靠大虾也叫烤大虾，是东北地区的汉族传统名菜，属于东北菜系。此菜保持原汁原味，色泽红润光亮，肉质细嫩鲜美。在炒锅内加熟猪油，中火烧至六成熟时，将葱段姜片下锅，待炒出香味后放入对虾。然后加入料酒、鸡汤、精盐、白糖，用旺火烧开后，即用小火煨，汤汁变浓后捡出葱姜，淋上香油即可
嘉兴11月19日电(见习记者 章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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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稀之年，指人到70岁的时候 ……
编者注：我们的民俗专家富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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