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今天掐我了 ,她把她买的东西全扔了,我说明天要考试你晚上别和我爸吵着要钱,她说我针对她。哭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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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我的野蛮家教&&作者:贾童
全来源:http://www.39pig.com/txt/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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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  三月份,天气明明还很寒冷,行人都还围着厚厚的羊毛围巾,戴着暖和的皮手套,可是路上匆匆奔来的那个人的穿着显然与眼下这个时节不太相符,暖和的羊绒外套搭在手臂上,上身只穿一件薄薄的、像一个大袋子般罩在身上的运动型毛衣,没有围巾,更没有手套。  这就算了,可她不但不冷,还在不停地叫热。  “热死人了,这个鬼毛衣怎么那么厚?”看样子要不是身上只剩下一件衣服,她非得像对待那件外套一样,也把它给脱下来。  因为她正沿着社区的小路狂奔。汗水不断地流淌下来,她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秀丽的瓜子脸上满是因为冲锋而出现的疲倦神情。  行人像看恐龙一样看着她,可她完全无动于衷。  “该死,只剩二十分钟了!”莫小羽一声河东狮吼,步伐不但不再显得拖沓,反而越发矫健。  想她莫小羽小姐,平时是出了名的懒虫,要问今天为什么突然这么积极,还要说到昨天晚上——不对,应该是三年以前。  这个名叫莫小羽的女人——不对,应该是女孩子——今年十七岁,相貌出众,个性随和,显著特点:数学白痴。她的数学奇差无比,差到什么程度?至今为止,她的乘法口诀表还能出错,更不要说加减乘除。  她的初中时期是在雅维中学度过的,那是一所众学生挤破了头抢着进去的学校。当年她一时糊涂,以绝对高分考了进去,厮混三年后在进入高中的考试中一泻千里地被踢出局。她的成绩单实在令人咋舌:中文一百三十六分,距离满分只有十四分的差距;英文一百三十三,离满分只差十七分;其余的诸如政治、地理,离满分都相去不远,惟独数学,九十二分,离满分足足差了五十八分!  所幸她老妈是雅维的训导主任,不得已地动用职权以特殊学生的名头在学籍处给她加上了二十分,将她又弄了回来,但却因此破了她的“廉洁”之名。对此莫妈妈耿耿于怀,逼着女儿写下军令状并要她发下毒誓——倘若不能在三年后考上A大,就休想留到三十岁以后嫁人!  由于莫妈妈和莫爸爸在莫小羽八岁那年和平离婚,所以婚姻对于莫小羽来说实在是一件恐怖至极的东西,尤其是三十岁以前的婚姻!莫小羽曾经指天发誓,不是万不得已决不结婚,就算万不得已还是决不结婚!  之所以叫她一定要考A大,乃是因为莫爸爸好死不死地就是A大里面的教授,并且主教数学。虽然不知道老妈是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逼迫她考A大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是因为老爸的缘故!  考A大就考A大好了,反正有老爸罩着也没什么不好。可是不知道究竟是她天生没有数字概念,还是上辈子得罪了哪位数学家,不要说是那些让人头大的高难度题目了,就是简单的公式她也记不住。  “我看只有一个办法了。”昨天老妈在电话里斩钉截铁地说着,听语气搞不好要使杀手锏了。果不其然,晚饭以后,老爸光临她们的寒舍,和老妈一起对她谆谆教诲、循循善诱,说了半天的废话,最后才导入正题。  “小羽啊,这个家教是老爸好不容易才请来的,你可要认真一点哦。”老爸还算客气。  “死丫头,要是你再敢使性子把人家气跑,看我怎么家法伺候!”老妈就没那么温柔了。  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电话响了起来,解救了双面受攻的她。莫妈妈一拿电话话筒,刚才针对女儿的那种凶神恶煞的表情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和,“喂?是啊,什么?明天吗?好的,好的。哎呀,真是太好了!”  好奇的莫小羽一时没能忍住,偷偷接起一边的分机窃听,结果一不留神被里面那个超级磁性的声音给电得七荤八素的,浑身所有的细胞像吃了几吨兴奋剂似的活泼欢呼,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个彻彻底底,只顾着沉迷在那低沉、柔和又不失清亮的男性嗓音中,半天没回过神来,以致于头上又挨了老妈的一记海底捞月,歪着脖子上楼准备功课。  好棒的声音啊,想来一定是个斯文的帅哥吧?对,一定是那种戴着金丝边眼镜、白衬衫一尘不染、温文尔雅、满腹经纶的年轻男子,她莫小羽生平最爱、最崇拜的类型!  他讲课的时候会温和地注视着他的学生,语气不快但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唇角边带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勾起人无限遐思……吧嗒吧嗒,口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伴随着一声又一声嘿嘿的奸笑。  第1章  --------------------------------------------------------------------------------  “呀——呸!”随着一声脚步的刹车声和一个没有任何规矩可言的吼叫声,门接着被“砰”地踢开。  “还有十五分钟!闪开!”  莫小羽正待冲刺上楼换下这身无法体现她淑女气质的运动装,好以一个最佳形态出现在她神往已久的斯文帅哥家教面前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面前。  “站住!”  “呃?”什么人?黑西装、打领带,墨镜、胡子一样不少,简直跟传说中的黑社会似的。  “报上名字!”  哈,还敢叫她报名字?这里可是她的家!“你是哪号瘟神?胆敢擅闯民宅?!”莫小羽吼完发现不对。  难道他是那个、那个她神往已久的帅哥家教?莫小羽的整张脸顿时因为恐惧而抽筋。  “阿鹰,放她进来,她是莫姐的女儿。”又一个声音响起来,大块头马上让开一条道路,把宽阔的视野还给了她。屋子里还有其他人?莫小羽一怔,莫名其妙地走进家门。当然,那份期待因为认错对象而再度熊熊燃烧起来。  屋子里还有三个彪形大汉,身材魁梧至极,其中有两个都是外国人种。莫小羽再仔细一看,这些人都是站着的,坐在沙发上的,除了她老妈之外,就只剩下一个纤瘦的背影。  “庭希啊,我女儿回来了。来,你们见见面吧!”莫妈妈笑眯眯地站起来,朝一脸茫然中不自觉地透露出好色信息的女儿使了个眼色。  坐在沙发上的人慢吞吞地转过了身,莫小羽的双眼顿时发射出沙漠旅行者看见水时特有的那种光芒,嘴角也不知不觉地呈现出一个非常怪异的弧度,十分像描述变态的形容词所说的那样——不安好心。  “小羽,这是庭希,他的成绩非常好,你可要多向他学习,听见没?”老妈边说边向她靠近,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还暗示性地捏了她一把,低声说:“死丫头,不要用那种好色的眼光看着人家!欠揍是不是?!”  “哎唷……”莫小羽被老妈的神功震慑住,不得不乖乖地收敛一点。可是仔细一看,她顿时大失所望。  是对方长得不好看吗?不是。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孩,一张混血儿的脸庞,精致的五官以最佳形态组合起来。他有着雪白的皮肤,黑亮柔软的头发,在光线下闪现着玫瑰色的光芒;墨绿色的眼瞳非常少见而且迷人;淡红色的唇似笑非笑,叫人摸不透他的心思;两条细致的锁骨隐没在微微敞开的毛衣领口中;袖子往上卷起了一点,修长的手臂和手指搭在膝盖上,真是、真是非常性感、性感到了极点……  可是在莫小羽眼里,可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她是个出了名的偏执狂,生平无论如何只爱斯文帅哥,对方只要是斯文人,哪怕不漂亮,哪怕不高大,哪怕有再多的缺点她都可以海涵,可是,如果没有那份文雅的气质,饶你是帅遍天下无敌手,她连眉毛都不会眨一下。  “哼——”发出一个轻蔑的象声词,莫小羽将书包往沙发上一丢,一副痞子相地坐下来,两条腿也跷到了茶几上面,顺手抓过一包薯片,使劲一拆,因为惯性,薯片飞了满地,而她也不在乎,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吃起来。  “心姨,我还以为您的女儿多少会继承一点您的优雅,可是……”洛庭希说到这里,微微摇摇头。  “是啊,我都怀疑是不是当初在医院的时候抱错了。”莫沁心顺着杆子爬,“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管管她哦。”  莫小羽登时白了老妈一眼,她算哪门子优雅?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怕被雷劈!然后这母女俩就一个劲儿地直直瞪着对方,仿佛恨不得在对方身上戳出一两个洞来。  洛庭希抬起头,瞄了她一眼,“莫小羽,那么我可要提一点要求了,如果你能做到,我们再来谈家教的事情。”  “还有要求?我们付钱请你还轮到你来提条件?!哎哟——妈呀——”莫小羽吼到一半,后面的豪言壮语就被老妈掐了回去。  “她当然能做到。别理她!”莫沁心笑嘻嘻地说。  洛庭希斜着眼睛扫了她们俩一眼,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勉强开了尊口:“第一,我希望在我讲课途中,不要有任何插嘴提问的现象出现;第二,请不要拿太蠢的问题来要我解答;第三,补习时间必须完全由我来安排;第四……”  “你哪儿来那么多规矩啊?!”莫小羽再也忍不住了。她拍案而起,正待大骂特骂,忽然前方背后出现了几道杀人般狠辣的目光,盯得她浑身发麻。  “有意见?”他挑眉。  “没,一点都没。”屈服在彪形大汉的淫威之下,那位叫做莫小羽的英雄豪杰出师未捷身先死,乖乖再度坐了下来。  洛庭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继续下去,“第四……”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有两个保镖给你壮胆吗?等到了本小姐的根据地,看你还有什么花招好使出来!”莫小羽正东张西望地想着。  冷不丁他针锋相对地来了一句,“你在听吗?”  “在听,在听,我完全同意!”但她心里却在说,“小子,我看你怎么死!”  “我看你是没在听。”他拧眉,“不过没关系,等会儿就知道了。”  混蛋!莫小羽还在骂着,耳边听见他说:“你们全都留在这里,我上去给她补习。”  “是。”彪形大汉们齐声答应着。  “太好了!简直是天助我也!”莫小羽几乎要雀跃欢呼了。她非常清楚地知道,接下来的这半年,搞不好都要和这个气焰嚣张的死小子经常面对面地度过,如果不在一开始的时候把他扳倒,他就很有可能一直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这一点莫小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进房间,洛庭希就再度皱眉,“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住的地方。”  “不行吗?”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把捡起地上的漫画杂志和喝空的易拉罐。  洛庭希抽过一个还算干净整洁的坐垫,在日本式的矮几旁边坐下来。  “喂!你坐我的垫子,我坐哪里?”她抗议。本来她还想抢过垫子坐下,然后欣赏一下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糗样呢。  “地上。”嘴里蹦出两个字。  “你——”也罢,反正她平时找不到垫子的时候也是坐在地上的。  “把书拿过来。”又是一句命令。  “你——”也罢,她的确是应该主动拿书,因为补习的人是她。  开讲之前,洛庭希抬眼看了她最后一眼,恶狠狠又冷冰冰地说:“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任何发呆走神的行为出现,你就惨了。”  “你——”也罢,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暂且让这个混蛋再横行霸道片刻。莫小羽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盼,眼光落到昨天新购置的马克杯上,那可是她为了迎接梦中情人的家教特意跑到那家精品瓷器店里买来的,见鬼!越想越气!  “你在看哪里?”阴沉沉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她觉得无比怄气,亏她昨天还觉得他的声音很有磁性的……  “我渴了。”她对着他挤眉弄眼,故意目中无人地站起来,拿过马克杯走向饮水机,很显然没有要为他倒一杯的意思。  啊——突然一只手从她手中飞快地抢走了杯子,就在下一秒钟,那个昂贵的杯子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飞向窗外。  “我的杯子——”哀号一声,莫小羽眼睁睁地看着爱杯坠地身亡。  “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什么让你分心,下场就和这个杯子一样。”  “你——”不能再“也罢”了,士可杀不可辱啊!“你这个野蛮人!我跟你拼了!”她奋勇地化悲痛为力量,扑向仇敌。可惜,她的手还没碰到人家的衣服角,已经被揪住并按倒在矮几上。  “闭嘴!”他“砰”地一拳砸在矮几上,莫小羽顿时把所有的骨气和愤怒抛弃,听话闭嘴,望着那张裂开一条缝的木头矮几发呆。  洛庭希松开她,恢复平静刻板的语气,“我讲到哪里了?”  “把这个式子开平方根。”老实极了。  “嗯。”他又开始慢吞吞懒洋洋地讲,语气依旧不紧不慢。  莫小羽反复研究自己的那张桌子,脸几乎要贴在桌面上了。  摸了摸,她爆发出一声大叫:“这竟然是真的裂痕!”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闪,莫小羽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眼珠转了一圈,花了差不多有十来秒,才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野蛮人居然嫌扔杯子不够过瘾,连桌子也扔出去了。  “你……”她的声音已经不再维持原来的雄壮。  “我说过什么让你分心我就扔什么。”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么丧尽天良的话来。  “你……”莫小羽伸出去指控他的食指悬在半空,举到僵了才放下来,“好,好。”  “我讲到哪里了?”又来了,阴森森惨兮兮的语气,活像索命鬼。  “这个式子开平方根。”  “已经开过了。”多了很多危险的气息。  “那……套公式。”  “哼。”他丢开她,拿起书本放在地毯上,继续。  两次了,莫小羽不敢再看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否则恐怕等他们这次补习结束,她的房间里除了头顶有片瓦可以遮身外,所有物件已经蒙主召唤,荡然无存了。  没地方好看,她只好盯着他看。对了!盯着他看!他总不能把自己也给扔出去吧?要是真的扔出去更好,她可以省许多工夫。  于是,莫小羽就卯足了全力,一个劲地盯着他的侧脸猛看,眼睛瞪得极大,就是章鱼也望尘莫及。  我看我看我看看看!她的眼睛很快就酸了,加上那念经般的A象限、某公式……他的侧脸开始模糊起来、模糊起来,模糊成一片优美的线条。  真是个美少年呀!莫小羽摇着头微叹。如果不是那么野蛮的话,铁定好多女人追他。她很快又在心里补充上一句。  男人的眼睛不应该那么大那么漂亮的,否则会很女人气,可是为什么那双大眼睛在这个小子的脸上就是那么合适呢?还有鼻子,高挺的鼻梁,一看就知道不是纯种东方人,那么他是哪一国的混血呢?法国?德国?还是意大利?对了,他的嘴唇也蛮性感的,因为很薄的缘故,所以和大眼睛的不和谐相抵消,看上去简直乱漂亮一把的;还有皮肤,这小子肯定天天研究美容杂志,否则怎么脸上不但没有青春痘,连一个毛细孔都找不出来,还白得要命,女人见了只有两种反应,一是爱得要死,一是嫉妒万分,一定是这样啦——  “你居然还在走神……”洛庭希必须得承认,这女人的确不是一般的角色,居然承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之后还不放弃,看来小时候必定是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人。  他伸出一只手的两个手指,准备给她一个爆栗当见面礼。  忽然——吧嗒……  一滴来自某人嘴巴的液体慢悠悠地落下来,还连带着一条长长的白丝线,在洛庭希白皙的手背上着陆了。  空气中安静得出奇。  “不要——不要啊!妈妈快救我!谋杀啊!”莫小羽半个身体露出外面,双手拼命扒着窗棂,以免遭到和马克杯以及桌子同样的下场。她一边反抗一边不忘声讨对方:“你不要脸!你不是男人!欺负弱女子!”  “盯着男人流口水,你算哪门子‘弱女子’?”他眉头都不皱一下,继续行凶,揪着那弱女子的衣领要把她扔出窗外。  “你怎么知道我的口水是因为你流的?别自作多情了!我是想起昨天晚上吃的香酥鸭,口水才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才不是因为你这个野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并不是莫沁心一个人的专长,莫小羽早就得到了老妈的真传。  洛庭希停了一秒钟,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就在莫小羽以为他要算了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两道细致的眉毛一拧,手上更加用劲,“下去吧!”  “啊!老妈,老妈——”  ——◎◎◎——  补习中断,一方面是因为口水事件,另一方面是因为晚餐准备好了。  “鸭子,我爱你!叉烧,我也爱你!”莫小羽感动地把脸贴在饭桌上,算是对将要填饱她肚皮的食物的膜拜。  洛庭希揪住她的衣领往后一扔,满是不耐烦,“不要把你恶心的口水流到饭桌上面。”  “你……”虎口脱险后,她说话的音调降了好几个音阶。  “是啊,一点规矩都没有。庭希,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尽量多吃点啊!”莫沁心热情地说。她女儿在哪里,她完全没看到。  什么?!这些全部都是给那个野蛮人准备的?!莫小羽目瞪口呆,男尊女卑、男尊女卑啊!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来这一套!她当然不能允许这种出格的事情在她们家出现,于是与洛庭希展开一场争夺战,就在他刚把筷子伸向目标——糖醋鸡块的时候,她猛地出击,打中了他的手。鸡块掉在桌子上,洛庭希一怔,莫小羽大大方方地夹起来扔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边嚼边示威性地朝那个嚣张男眨巴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她就不相信当着老妈的面他还敢那么野蛮地对她。  这招果然奏效,洛庭希只是瞪了她一眼就不再说什么,瞄准下一个目标。  反倒是莫沁心看不下去,呵斥道:“不懂礼貌!快道歉!”若是以前她非揪住女儿的马尾辫或者使出下坠拳三连发叫她吐出来不可,但是今天有贵客在,她不便破坏自己优雅的形象。  通常在大人呵斥小孩的时候,客人都多半会打圆场地说算了算了,然后一场风波平息,不管电视上还是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嘛。所以莫小羽一心指望洛庭希出面说个一两句好话,她那双先前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盯住了身边距离她不到半米的救世主,射出威胁的光芒,“死人!快点说句话!你死了啊?!”  洛庭希不紧不慢地又夹了一块糖醋鸡,慢吞吞地咀嚼了一分多钟,那频率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牙齿是否完全健在。还好,就在莫小羽完全失望、决定自救并同时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脚的时候,洛庭希悠哉地开口了:“心姨,我看她是不会主动道歉的,你就松手吧。”  其实莫沁心早就手酸,劲也完全撤了,听见这话自然饶了莫小羽。  揉揉头,莫小羽没好气地瞪了“恩公”一眼,谁想他放下筷子,又补充了一句:“你是要主动道歉,还是要我动手?”  动、动手?他又要把她从窗户扔出去?虽然这里是一楼,不会残废更不会死,可是要是被邻居看见她以后就不要想再在这附近耀武扬威了——歹毒的混蛋!  周围的人呢?老妈都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就更别指望那些彪形大汉了。眼看这个野蛮人已经开始慢悠悠地捋袖子,动作就好像准备摘一朵花儿那么优雅那么轻柔,可是想想那张四分五裂的木头矮几就知道这家伙怎么也不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小子。  吞了口口水,莫小羽见实在是没有援军,也罢,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所有人都是孬种的话她也用不着充什么好汉。  “我道歉——”话说出口马上后悔,真是的,她干吗要怕他呢?想她莫小羽在学校里也是人人怕的狠角色,不要说是眼前这种白嫩的公子哥儿,就是在校际运动会上拿到六枚金牌的猛男田新也畏惧她三分,说她姓莫的不是真的女人。这样的她居然会屈服在一个奶油美男的手上,真是风水轮流转世事难预料世风日下令人寒齿……  “道歉的表示呢?”他抬高下巴盯着她。  莫小羽只好在心底里诅咒他发誓死也不放过他。  想归想,她还是作出奴才的样子,夹了一块糖醋鸡给他,只不过就是力气大了那么一点,有那么几滴油渍不听话地飞到了他纯白色毛衣的胸前。  莫小羽的动作僵在那儿,眼角余光偷偷向他的脸瞄去。  洛庭希也同时侧着脸,面无表情地斜视着她。  怎么办?这个公子哥的毛衣看起来好像还值几个钱……她也不是赔不起啦,可是如果他借题发挥,漫天要价可就歹势了。  莫小羽突然火烧屁股地跳起来,抢过一条湿巾,胡乱往人家胸口抹去。嘴里叫道:“赶紧擦!应该还擦得掉!”  刷刷刷几下子,油渍是去了不少,可是在她拿湿巾的动作带动下,桌面上的一瓶香槟翻倒,咕嘟咕嘟几下子流了个底朝天,不偏不倚地正好全数倾倒在洛庭希那条看起来也价值不菲的米色裤子上。  “少爷……”这下连那些猛男保镖都看不下去了,涌了上来。  不等他们动手,洛庭希杀人般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射向莫小羽,“天杀的疯女人!你就不能不要惹我吗?!”从语气中完全可以听出来,他正濒临抓狂的边缘。  莫小羽肯吃这个闷亏才怪,当即回吼过去:“谁叫你非要坐在这边!活该你给我整!”  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  “是啊!怎样?”本来不是存心的,可是既然他这么问,她就来个顺杆爬,最好气得他癫痫病发作倒地抽搐才好。  洛庭希的眼睛眯了起来,视线从眼角射向她。  你瞪什么瞪,有什么了不起?莫小羽也斜视着他,气势完全不输给他半点。  莫沁心私下里小心翼翼地向那几个保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随时阻止混战的爆发。她不知道庭希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来,但是自己的女儿她可清楚得很,别人不惹小羽则罢,一旦把小羽惹毛了,她可能会举起身边一切可以攻击的东西作为进攻武器——对了,那个香槟酒瓶,快点收起来!  莫沁心的眼光落到酒瓶子上,就在她准备迅速收起那可能在洛庭希头顶开个大洞的玩意儿时,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在她之前把那瓶子抓在了手中,并且用力往桌子边沿一砸,“砰”的一声巨响——  莫沁心讶异地望向女儿莫小羽,而莫小羽却诧异地望着洛庭希,嘴张得足以塞入一个鹅蛋。  “妈呀!”莫小羽飞快地在客厅的沙发、茶几、电视机等物之间跳跃,后面是气势汹汹的洛庭希和忙不迭地追赶阻止他的保镖和老妈。  那野人怎么可以抢走她发标的专属权?莫小羽先前的蛮横已经完全被东躲西藏的孬种样所取代,哪里还谈得上什么报复不报复?  “岂有此理,你们放开我,否则回去有你们好看的!”洛庭希要努力挣脱保镖们的拉扯,恨不得立即冲到躲在电视机柜子后面的莫小羽面前去,狠狠地给她七七四十九锤。倒不是因为他的衣服是两万美金一件的古瓷,也不是因为那条几万块钱的裤子和费尔伽诺的鞋子,这些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可是这个女人、这个杀千刀的死女人!从他一进门开始就不停地惹他,摆出他最痛恨的姿势,说出他最恶心的话语,吃着他最讨厌的零食,房间里更是一片可以与月球景色相媲美的肮脏和凌乱,而且还把恶心巴拉的口水滴到他细心维护的手,简直是不可原谅!  就算出门前老妈是如何地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一定不能发火,一定要以最佳状态完成这次艰巨的任务,还不放心地派了几个明着是保护他,实际上是保护莫家母女的男人与之同行,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阻止他要一刀杀了这女人的决心!  因为没有人告诉过他,这女人原来是这样可恶。  “老妈,千万要把他拉紧了,不要松动啊!你莫家的香火就靠我了,你可不能让你自己绝后啊!”莫小羽一着急,口不择言起来。  “庭希,你就给心姨一个薄面,原谅这丫头吧。趁着衣服上的水还没干,赶紧脱下来洗,说不定还能洗得掉。”  “少爷,您赶紧沐浴吧,不然……”还是保镖清楚他们家主子有严重洁癖的秉性,一语中的。  大概是发泄得差不多了,洛庭希站直了身体,瞪了莫小羽一眼。  莫沁心忙指引道:“浴室在二楼,我带你去。”  而保镖则见机行事,不着痕迹地飞快夺下那酒瓶子。  直到洛庭希消失在二楼,莫小羽才敢从柜子后面现身,战战兢兢地哆嗦道:“哇拷,这是什么男人啊?简直就是从原始社会来的嘛。”她捣捣旁边的保镖,“他是不是青春骚动期到了?你们一定经常被他扔酒瓶子吧?真可怜,碰上这种主子……”  “少爷很少发火,扔酒瓶子更是前所未有。”保镖平静地说,“不过我也没见过哪个女人把酒泼在他身上以后还那么蛮横的。”  莫小羽闻言翻了个白眼,他怎么不说那小子没涵养?到别人家做客哪有逼着人家道歉的?  那个看上去明显是保镖头头的猛男对手下之一吩咐道:“你马上出去给少爷购置一套衣服。”  “是。”  莫小羽目送他走掉后,凑向头头,“那衣服是不是很贵?”  “两万美金。”保镖依旧平静地说出一个天文数字。  难怪野蛮人要发标,这么贵的衣服。“两万美金一套?真是凯子。”  “两万美金一件衣服。”保镖头头盯着她,语气带了一点遗憾和同情地说。  扑通一声,眼前站着的人蹲到地上去了。不一会儿又飞快地爬起来,直往楼上冲。  “上帝拜托一定要洗干净啊!”莫小羽奋力地揉搓着那件白毛衣,淡淡的油渍总算是渐渐消失了,不过衣服上原本柔顺的毛线却不知怎么的,纠结在了一起。整件衣服也变了一个颜色,成了不是很清晰的柠檬黄。至于裤子,由于泼洒的时候是大面积撒网,所以不要指望能够洗得干净了。  “你在干吗?!”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正是那个让她毛骨悚然的人所发出。  “嘿嘿,给你洗衣服……”  洛庭希快步来到她旁边,劈手抢过沾满洗衣粉泡沫的白毛衣,呃,应该说是脱胎换骨的黄毛衣,他嘴角抽搐着,慢慢转过脸看向莫小羽。  “别这样嘛,油渍已经没有了啦……”不知道怎么的,莫小羽一看见他就完全没了以往的雄风本色。  洛庭希爆发出一声吼叫:“天杀的!这是纯羊毛的你知不知道?这根本就不能水洗!”  他这么一吼叫,莫小羽也发现了毛衣的衣角上有一块很小很精致用丝线绣成的布,上面清清楚楚地用英文写着:“纯羊毛织品,请勿水洗。”  “字写得那么小……谁看得见啊。”莫小羽忽然想把自己的头敲成两半,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成分使她这么毛手毛脚,可是事到如今,一切已经晚了。她胆战心惊地抬起头,他不会又要发标了吧?这次会用什么攻击?糟糕,老妈和那些个猛男都不在,谁来阻止他啊?  洛庭希一把抢过不停滴水的毛衣端详着,好半天没有一点动静。突然,他伸出另一只手按住莫小羽的后脑勺。  不一会儿,莫小羽满头满脸肥皂水地冲了出来。  第2章  --------------------------------------------------------------------------------  “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考试?”  “我、我怎么知道,那是老师的决定啊。”  “该死的,你是数学课代,如果不是你向老头提议的话他怎么会心血来潮地要考试?”  “冤枉!真的不是我的主意啊!”  “我看就是!”莫小羽举起右手拳头,不由分说就要击打向可怜的数学课代——李国威。  “莫小羽!”一声断喝响起,莫小羽停下攻势,偏过头寻找声源,搜索了一圈,发现刚进教室的田新,“干吗?”  被她一吼,田新的气势顿时去了大半,战战兢兢地说:“那个、训导主任找你去。”  “哼!”丢下舒了一口气的李国威,莫小羽在经过田新的时候故意撞了他一下,这才扬长而去。谁都知道训导主任是她老妈,找她绝对不会是为了给受苦受难、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百姓们出气的。“妈妈,干吗?”一进舒适宽敞的训导室,莫小羽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歪,打开老妈专用的小冰箱,找到什么喝什么。  “听说,明天要数学考试?”莫沁心期待地看着女儿。  “谁,谁说的?”该死!千不该万不该让这个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女儿痛苦上的老妈知道!她一定要把那个泄露天机的家伙给杀了!  “你就别装了,是你们魏老师说的。”  那个数学夫子?惨哉!这下不能瞒天过海了。  莫沁心不理会女儿纠结的脸,自顾自说下去:“庭希都给你补习一个月了,这回正好检测一下效果如何。死丫头,你要是不好好考交白卷或者打小抄的话,这个月你的点心就取消!”  莫小羽掰着指头一算,“天哪,这个月怎么才过了八天?”那就是说如果不考好,她就必须忍受二十三天没有点心的日子——太可怕了!  莫沁心得意洋洋地拿起电话,边拨号边扫女儿几眼,“为了让你明天考出好成绩,我就勉为其难发挥一下我的母爱,邀请庭希今天晚上给你破例加上一堂补习课。”  什么?听着这个无疑比泰坦尼克号沉底还要令人震惊的消息,莫小羽的拳头紧得都可以捏死蚂蚁了。那魔鬼!那野蛮人!一个礼拜补三次还不够,居然还要将她可爱的、惟一不受他和学校晚自习骚扰的星期四的晚上占据?  “我不!我不!我不要!”气壮山河的反抗。  “那从今天晚上开始你的点心取消。”莫沁心早料到她有此一招,干脆地回答。  “妈妈……你可是我的亲妈啊……”莫小羽呜咽着,模样可怜无比。  “没得商量。”莫沁心草草回绝,声音变得无限慈祥,“喂,庭希吗?我是心姨。是这样,明天小羽要考试,今天加一堂课好吗?哦,太好了!好,我买你最喜欢的点心等你。”  像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莫小羽满脸沧桑地抬起头,眼中含着泪花,注视着天花板,耳边回荡的是良家妇女被逼良为娼时所特有的凄凉音乐,以及莫沁心那酷似老鸨的“哈哈哈哈——”  的猖狂笑声,而洛庭希,自然就是那面目可憎的嫖客。  ——◎◎◎——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他们之间虽然仍旧是大战三六九、小战天天有,可是已经不会再像当初见面那样,搞到要出人命的地步。  “听说你明天要考试?”一进她的房间门,只剩下他们独处时,他就阴沉着脸,瞪着她问。  “是……”莫小羽已学乖,说话尽量要精简,免得一个不小心惹毛了他又被拎到窗台做准自由落体运动。  “好,要是你敢考出让我丢脸的成绩,我就划花你的脸。”  吓——莫小羽胆战心惊,“不至于吧?”  “不相信的话你大可试一试,看我敢不敢。”  不用试,她相信他完全有可能干得出来,这家伙某方面比黑社会还像黑社会。“那么请问……什么样的分数才让您觉得不至于丢脸呢?”要是他说满分的话,自己还不如直接拿刀让他毁容算了。  洛庭希伸出一只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略略展开,“顶多准你被扣五分。”  “要考……”她不敢说出那个数字,因为那对她莫小羽来说,不异于是一个天文数字。她长这么大,只有在幼稚园里面做算术题时得过那个分数,“野人,我们打个商量行吗?”  “没得商量——你叫我什么?”又凶起来了。  莫小羽意识到自己一不留神地又摸了大老虎那软绵绵又敏感的屁股,谁叫自己最近说得太顺口,一下子就把私底下给他起的绰号喊了出来,“没、没什么啊。”  “你再说一遍!”  莫小羽含糊地吐出两个字。  “野……人。”他沉默了一会儿,“你这女人实在是欠揍。”  莫小羽情不自禁地向后缩了缩,“我,我不敢了。”  洛庭希收回怒气,这一个月来他也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要跟这个女人太过于认真,否则定会吐血身亡,“总之,我再说一遍,九十五分是我可以忍受的极限。如果低于这个分数,五分之内我就按个数划,超过五分就平方,超过十分就立方,到时候数目你自己算,不可以用计算器,算错的话加倍划。”  这是什么魔鬼的转世啊?连撒旦都没他这么狠毒!想归想,莫小羽还是乖乖地说:“是。”  “还有……”  还有啊?莫小羽叫苦不迭,但表面上还是得恭恭敬敬的,“有何吩咐?”  “以后补习之前你提前一个小时到我那里去拿资料,我可懒得给你带那些重死人的书。”  什么?这、这、这样的话他也说得出来?他到底还是不是男人?有没有一点尊敬女士的概念?“有问题吗?”见她久久没有回应,洛庭希挑眉。  “没有。”怎么办?莫小羽暗自叽咕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其实应该说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更加确切一点。  ——◎◎◎——  丁铃铃——  “现在开始答题。”监考的老师一声令下,众学生开始奋笔疾书。  莫小羽呆呆地看着试卷,觉得这些数学符号简直比催眠术更让她昏昏欲睡,而刚刚那个监考老师读的一大段一大段的考试注意事项比摇篮曲还要动听一百倍。她敢打赌,哪个失眠症患者只要到他们的考场上来试一试,保证比猪睡得还要香,还要死。  “呼噜噜——”她朦胧中听见一个很慢很轻柔的声音在说:“各位同学,还有十分钟就要交卷了。”  十分钟?还早呢……十分钟?!莫小羽腾地跳起来,猛地撞上了凑在她耳朵边说话的监考老师的下巴,大概是老师因为她的撞击咬到了舌头、无法说话,只能恨恨地指着她,发出“你——你——”的声音。  莫小羽不理会老师的惨状,嘴里哀号道:“怎么会只剩下十分钟?我明明就只睡了一小会儿!”火烧屁股之时,她赶紧埋头看卷子。还好,所有题目的类型她都见过,这也多亏了姓洛的那个死人,天天让她在无边无际的题海中漫游。她计算过,平均每道题都起码做过八次。  “呀呀呀——”她发出了超人的喊声开始拼命地写,她手腕上那块有着可爱的滴答声的卡通表在此刻就像定时炸弹一样,发出扣人心弦的响声。  教室里其他的考生都已经走得没有人影了,只剩两名监考老师像门神一样站在她的两侧,那名不幸咬到舌头的老师还不停地用手绢擦汗,另一个老师更是夸张地掏出了秒表,开始倒数记时。  “三、二、一,时间到!同学,请你交卷。”  “不要!求你让我写完!”看着被强行收走的卷子,莫小羽的反应就好像寡妇死了儿子一样痛不欲生,飞扑上去抱住老师的腿,声泪俱下地喊道:“卷子!把卷子还给我——”  “同学,不至于吧?我看过了,你做得不错,只不过最后一题没写完,十分而已嘛,九十分是能拿到的。注意以后考试的时候精神要高度集中,不要再睡着了。”老师安慰着她。  “不行啊,十分就是五刀啊!我不要!”教室外的天空中回荡着莫小羽凄惨的喊声……  ——◎◎◎——  一转眼,决定莫小羽是否能够继续以她这张花容月貌示人的卷子被数学魏老头无情地发了下来,更加可恨的是他居然还问她:“莫同学,你作弊了?”  摇摇头,莫小羽觉得活下去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魏老头立即喜笑颜开,灿烂地在全班人面前宣布道:“莫同学的进步是神速的,前景是光明的!她,就是我们大家学习的榜样!这证明了,笨鸟只要先飞,也是可以创造辉煌的!”  全班面面相觑,下一秒钟,顿时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只有莫小羽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今晚的惨状。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能躲多久算多久。  放学的铃声响起,莫小羽从来没有这么盼望过能一直呆在学校不要放学,但是老妈的一声欣喜若狂的喊声再度使她的愿望破灭。  “小羽!魏老师说你个死丫头居然考了九十分,简直是天下红雨了!”  莫小羽突然燃起一丝希望,满脸堆笑地迎接老妈的到来,“妈妈,我的成绩已经提高这么多了,那个家教是不是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被莫沁心打断:“我决定了,就是砸锅卖铁,也要长期聘用庭希做你的家教!你看,他才教了你一个月,你就有了如此显著的进步。啊!我莫沁心终于在学校里可以抬头挺胸、重新做人了!”  看着自我陶醉的老妈,莫小羽的希望破灭,看来这一招又行不通了。她转身拿起仿如千斤重的书包,脚步沉重地迈了出去。  而莫沁心还在她的身后自言自语:“最好是一直教到小羽高中毕业。或许,大学里也有可能让他给小羽补习,啊,我真是太明智了……”  ——◎◎◎——  一进门,莫小羽打算换个衣服到好友那里去寻求暂时避难时,电话响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似乎完全没有放弃的打算。  她犹豫了一下,拿起听筒,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悦耳的,但又是那么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莫小羽,你的成绩怎样?”  是那个野蛮人!刹时,各种各样的回答在莫小羽的脑海中闪现出来,她急中生智,抓着话筒,尽量装出机械的语调说:“喂,您好。我现在不在家,请在‘嘀’一声以后留言。谢谢。”说完,顺手随便按了一个电话上面的按键,制造出“嘀”的效果。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一阵沉默后,洛庭希咬牙切齿地说:“死女人,你最好马上给我出声,你当我是白痴?连留言机和你本人的声音都分不出?更何况你家什么时候装的留言机?我怎么不知道?!”  被识破了,莫小羽的第一反应是逃得越远越好。就在她想放下话筒时,洛庭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最好老实地呆在原地不要打逃跑的主意,因为我现在已经站在你家的楼下了。不要往车库看,你的车胎已经被我戳破。顺便告诉你,你妈今晚也不会回来,因为她决定宴请同事,为她那个‘争气’的女儿庆祝。”  这次真是彻彻底底地死了!不,至少她可以不给他开门!如果他敢硬闯,她就马上报警!  莫小羽死死地盯着门,但是电话里洛庭希的声音还在继续下去,“你不给我开门也没关系,反正你妈妈把钥匙给我了,你们家的每一扇门我都可以打开。所以,我给你个机会主动现身,否则的话——你知道后果。”  在挣扎和无奈之下,莫小羽只好起身去开门。大门外面那个瘟神首次没有冷眼对她,虽然微笑着,但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其实,我并没有你们家的钥匙,而且我也没有碰到你妈。不过既然你把我当成白痴耍,我也不能没有表示。所以刚刚我给她打了电话,叫她今晚不必回来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男人是不可以惹的,惹了的后果就像这样……  “你的卷子呢?”他伸出手,向她索要。  “那个——呃,我们借一步说话行吗?”莫小羽朝门外张望,“今天天气多么好啊,我来请你吃饭好不好?你喜欢吃什么呢?我的进步这么大都是你的功劳,所以你千万不要不好意思,不要有任何推辞和谢绝的话,否则我会非常歉疚,会没有脸再继续接受你的辅导的……”  满脸堆笑的献媚表情,普通人早就飘飘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马上跟着她走向门外了,可是洛庭希仍然冷着一张脸,吐出几个字:“卷子。”这女人肯定没有考到九十五分,否则早就耀武扬威地拿出来凑到他鼻子底下炫耀了。  “别这样嘛,我们先吃饭好不好?”莫小羽不放弃地死皮赖脸地继续打哈哈。  “先看卷子再去不迟。”  “可是七点以前有优惠……”  “再不交出来我就动手!”这回洛庭希没有给她任何回嘴的余地,直接大吼了一声。  莫小羽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并不是她很有胆子反抗洛庭希的命令,只是面对那样的语气和神态,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更不要说是活动。  “你到底懂不懂人话?”他快没耐性了。  “卷子在我书包里啦……”她抖得像在筛糠。  书包就在她身上,洛庭希顺手一勾,将那个脏兮兮的包拿到手边,皱着眉头、忍着恶心打开。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张皱巴巴的数学卷,洛庭希不得不怀着疑问反复查看了好几次,才确认那的确是今天刚刚发下来的考卷,而不是一张被扔在垃圾堆里足足一个月的烂纸。  莫小羽拼命地想逃开,至少到距离他一米以外的地方去,可是她该死的脚活像中邪了似的,被粘在地上一动不动。  “九十?”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这个分数来的,而且每个字都像在泡菜缸里腌制了半年。  没回应。  “你该死的为什么最后一题没写一个字?我记得临考前才叫你做过两遍。”  她要说实话吗?其实前面那几道还是在最后十分钟赶出来的呢。  “出声!你哑巴了?!”  “我睡着了。”她直觉反应,脱口而出,说完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真是的,千年道行一朝丧,莫小羽不得不哀叹:自己虽然不是个天才,谈不上是天妒英才,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至少她自己这么想)。这就应了那句老话——果然是红颜薄命啊!  “你、睡、着、了?”看他的表情,好像还有点怀疑,“你是说,你在考场上睡着了?”  点头。尽管莫小羽的双脚受到强大的念动力控制,可是她的上半身却非常地忠于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于是就演变成为她整个身体成S形,怪异地杵在洛庭希的面前。  洛庭希盯着她,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算了。”淡淡的两个字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空洞得让莫小羽以为是幻觉。  “就你这种人的智商而言,能够考到九十分已经出乎我的意料。”  他什么意思?明明应该是赞美的话,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却那么欠扁?她不禁疑惑地看了看他,他脸色自若,没有任何贬低他人的痕迹。  难道他说话一向都是这么欠扁的吗?莫小羽忍不住开口:“仁兄,我可不可以确认一下,你究竟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阴云又开始向洛庭希的天灵盖汇聚,只见他的眉头拧在一起,咬牙切齿的表情令人的鸡皮疙瘩雄壮起来,“我看上去很幸灾乐祸吗?”  “没有没有。既然不是,那就不是好了。”莫小羽忙不迭地否认。好在,好不容易才把这个野蛮人的怒火浇下去,千万不能再让它蹿上来。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应该还记得没有考到九十五分以上的惩罚吧?”  不会吧?“你当真要划?”莫小羽恐怖地瞪着他,五刀耶!大概不要两刀,只要一下她就会哭得昏天黑地的了。  “我说过就会做。”  “可是刚才你说算了!”  “那是指你拿我当白痴的事。”  “我哪里拿你当白痴了?”  洛庭希不再废话,上前一步将她的头按在桌面上,一只手扳过她可爱的脸,另一只手伸到裤子口袋里面掏东西。从形状上来看,硬邦邦的,有棱有角有突起,一定是凶器没错了!想不到他玩真的!  “啊!救命啊!”这个时候不叫是傻子,莫小羽放开嗓门尖声大叫,能叫多大声就叫多大声。  他在这个时候反而像聋了似的,没有任何手软的迹象,毫不客气地把脸凑过来,伸到裤兜里的手也向她的脸蛋袭来。  “哇!”莫小羽吓得闭上眼睛,心里直叫着完蛋了,这下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她的脸上传来一片凉冰冰的感觉,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痛,不是,是一点痛感都没有。毁容是这么舒服的吗?她虽然没有被毁过,但是想也知道不可能,要不那些人怎么叫得惊天动地的,还一脸见了鬼似的。  她疑惑地睁开眼,洛庭希已经松开了她,冷若冰霜地注视着她,可是仔细一看,隐约能看到他的嘴角有一丝拼命憋着的笑意。  “你、你……”莫小羽摸着脸,惊魂未定地张大眼,一转身死命跑进洗手间去照镜子。镜子里面,她平时看惯了的花容月貌还是那个样子,只不过凌乱了一点——一个补丁钉在额头上,一个叉叉在左边脸,外加三条疤痕。  “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他靠在门边,手里是一只水彩笔,一脸的气定神闲。  好容易回过神来,莫小羽爆叫一声:“你有病啊!”  听到她的叱骂,洛庭希不怒反喜,只见一个淡淡的笑容从他的唇边扩散开来,那双向来冰冷傲慢的漂亮眼睛忽然也有了点温度。  他笑的时候,真是迷人极了。莫小羽呆了一呆,一股强大的电流“刺啦刺啦”地自觉在她的周身运行一周,最后回到大脑,继续刺激。  莫小羽,你千万不能这么没出息!你差点被吓个半死,以为自己从此就要加入丑女的行列,可是那个始作俑者却在那里笑得“花枝招展”的。  “还笑!我掐死你这条蛆!”莫小羽猛冲过去,满腔的怒火一旦爆发,完全忘记自己面对的是个一拳分了桌子的对手。  出乎意料,洛庭希倒是没有生气,那缕淡淡的笑意还留在他的唇边萦绕不去,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没有伸出来,只是身体微微一侧,让莫小羽扑了个空。  她回过头,嘟着嘴怨气难消地瞪着他。他的眼里闪现出一丝讶异,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记恨。只是在脸上画个画而已嘛。他的脸上明显地写着这么几个字,表情还有点稚气。  莫小羽那一肚子火气忽然散了个一干二净,专心研究起他的表情来。  “你很少笑吗?”  “大概吧。干吗这么问?”  “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咧!”她纳闷。他们两家子好像挺熟的,她经常听见老妈在电话里跟那位“洛伯母”打哈哈,说些没营养的笑话。看样子他的家人也不是多闷骚才对,怎么会生出这种儿子的?  “又没有好笑的事情,再笑岂不是白痴?”他不置可否。  “难道你都没碰到过好笑的事?”他给她补课这一个月来她几乎没见他笑过,“我一天要笑至少三十次,难道我是白痴?”  “不是也差不多。”他首次翻白眼给她看。  “你!”咕噜噜……莫小羽闭嘴,低头看看自己的肚皮,抬起头来发出几声讪笑。  ——◎◎◎——  第一次要跟一个帅帅的男生一起出入高级餐厅的不适感觉早就在来到飘满香气的“美食一条街”后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平日里本来就不懂得矜持的她现在更是如鱼得水,放肆到了极点。  “要吃哪家好呢?好像每一家都很棒。”她贪婪地东张西望,泰国菜、披萨店、海鲜馆、烧烤城……莫小羽的口水像打开笼头的自来水,飞流直下。一转身却发现她的金主站在身后五米开外处不动了,“你干吗停下来?”  “去这家。”他看着她蹦过来,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右手边。  “日本料理?不会吧?”莫小羽下巴掉下来,谁都知道日本菜是出了名的量少味淡价格高,那不就代表她得吃不饱吃不好还要荷包大放血?而且像这种店里服务生一般都是些妖艳美貌的艺妓,虽然说秀色可餐,可是小费一定也贵得吓人,搞不好就连看一眼都要付钱。“我不要!我们去烧——”“闭嘴!”他瞪她一眼。  莫小羽的表情忽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认真地问:“洛庭希,里面是不是有你相好的——哎唷!”她抱着头蹲下来,洛庭希不顾她的哀号,站到她身后把她的后领一拎,拖着走了进去。  这家伙居然忍心让她在众美女面前出这样的洋相?莫小羽不甘心地挣扎着,“野蛮人,你给我松手啦,咦?”  出乎意料,里面的不是欧吉桑就是欧巴桑,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没人在意他们的举动。这家伙脑子没坏掉吧?居然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洛庭希毫不在乎她迷茫的眼神,径自找了一个靠边的位子坐下,等了一会儿,一位欧巴桑过来给两人倒了一杯清茶。  “我要……”她要饭团!她要乌冬面!日本料理里面也就只有这两样能够填饱肚皮了。  “像往常一样来两份。”洛庭希打断她,用熟练的日语说道。  欧巴桑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了。  “姓洛的,你在说什么鸟语,我怎么听像是日本话?哦,对了,这是日本料理店,当然说的是日本话。真是笨!为什么她都没有问我吃点什么?”  “问你,你听得懂吗?就那么一点智商。我已经替你点了。”  啊?他点的不会是三文鱼、鱼子酱、生鱼片之类的东西吧?熟知她莫小羽的人都清楚她不吃鱼甚至连跟鱼有关的东西也决不碰的德行啊。  很快,一个个精致的小碟子和碗盘装着颜色漂亮的食物送了上来,两人的菜色果然一模一样的,只不过他的面前多了一小瓶清酒。  “这是什么?”以前死也不肯进日本料理店的莫小羽指着那粉红色的薄薄肉片,胆战心惊地问。这东西该不会就是老妈经常跟她描述的三文……  “三文鱼。”洛庭希慢条斯理地回答,深邃的墨绿色眼瞳透过细碎的刘海,似有若无地瞟了她几眼。  筷子立即收回,指向另一样,“这个呢?”紫红色、一坨一坨的,好像老妈也提过……  “鱼子酱。”回答的声音中隐隐约约有丝笑意。  果然,她就知道来这该死的日本料理店绝对逃不掉鱼儿的纠缠,除了北极贝和一小碟子类似豆腐的东西外,其余全部都是杀、千、刀、的、鱼!而且大部分是生的!  看着这些小得活似扮家家酒的餐具,莫小羽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本来早早抓在手里的筷子像被高手点了穴似的定在半空。  “怎么不吃?”拿着白瓷杯,洛庭希好笑地看着左右为难的“学生”,“我记得你吃饭的时候可是猛得很的。”  “我饿过头了,现在还不想吃。”天打雷劈!天打雷劈啊!她饿得都快孵出个鸟来了。  他暗自好笑,相处这么久,他又怎会不知道她不吃鱼的习惯?只不过不想跟她在这样的地方闹一出抢食记罢了,“你不喜欢吗?”  废话!现在才晓得问,刚才干什么去了!想归想,她还是翻个白眼点点头,“不习惯。”  “日本料理的菜色是最有营养的,比那些垃圾食品健康多了。心姨说你经常连过夜的泡面都吃,想必一定对饮食不是多讲究。”  她不讲究干他屁事?“我骨头贱。再说吃下去都是一样。”  “闭嘴!”瞪了一眼后,他继续慢条斯理,“不要以为你年轻、身体好就有机会折腾。照你那种吃法,一过二十五岁就会得胃病。”  这人真是怪了,她得胃癌又怎么了?他操哪门子心?“不会啊,我是千年老胃了,吞金属都没事。”  抗议换来一记瞪视,她赶紧乖乖收声,看着他把筷子伸到自己面前,指着生鱼片,用不容质疑的口气命令道:“吃。”  “不如叫我去死。”她瞪着那玩意儿,好像看穿肠毒药。  洛庭希将筷子往桌子上“啪”地一放,站起来绕到她旁边。预感到有事即将发生的莫小羽本能地跳起来要跑,可惜慢了一步,被他逮个正着。  “我就看你吃了以后会不会死。”  “救命啊——唔!”嘴巴被塞得严严实实,恶心的感觉马上涌上心头,细腻冰凉的鱼肉在她的感觉下就像是蠕动的蚯蚓一样,恶心死了!“呃——”想都没想,也来不及想,她就吐了他一身,正中红心!幸亏胃里空空如也,不至于让两人都太惨。  洛庭希愣了好一会儿,皱着眉从一个奇怪的角度看了她几眼,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桌上折叠好的暖湿毛巾,递过去。  莫小羽一把抢过,不急着拭去唇边的污渍,只是一个劲地擦眼睛,头埋得低低的,让他没法窥视她此刻的表情。  “你还好吧?”他没办法让声音再冰冷下去,直觉告诉他,他可能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情。她摇摇头,但没说话。  洛庭希没耐性了,干脆直接扳过她的脸来查看,结果吃了一惊,刹那间眉头皱得死紧,语气很不快,“干吗哭?”他不喜欢看女人哭,非常讨厌!如果有人在他面前流泪,他会马上转身就走,即使那个人是他的亲人也好。  可是眼前女孩的眼泪,似乎不是为了博得别人的同情,只是因为一段隐藏了很久很久的往事突然跑出来,占据了心房而已。  他不能走开,也无法冷言冷语相向。抿抿唇,他勉为其难地开口:“好了,不吃就不吃。别再哭了,我最受不了女人哭。”  “真不会安慰人。”莫小羽讷讷地说,抬起眼来看着他,平静中带有一丝埋怨,“是你叫人家吃的呀!”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门已经大到以往的程度了。  “我不知道你那么讨厌鱼。”不知怎么的,看见她恢复以前的蛮样,一种叫做安心的东西慢慢爬上了心头。  “我就是不喜欢,鱼有什么好的。”莫小羽盯着他用筷子将一大块芥末酱置放在一片薄薄的生鱼片上,然后卷起来,姿势优雅地送进口中,不由得咋舌,“这简直就是自虐!”即使是像她老妈那样爱吃日本菜的人都对芥末敬而远之,顶多为了调味放一点,他居然把那辛辣得可与辣椒水媲美的东西当冰淇淋一样吃?  “这是品味。”他毫不客气地批评,“像你这样的智商很难理解。”  “我情愿当笨蛋。”她皱眉,“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芥末。”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鱼。”  “因为人家曾经被鱼刺卡过嘛!卡得差点就要了小命,所以发誓再也不吃鱼。”  洛庭希疑惑,“三文鱼没有鱼刺,鱼子酱也没有。”  “但是我一闻到鱼的味道就会想起来啊。”  他又皱了皱眉,但是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喂,”莫小羽很三八地问,“你为什么会喜欢到这样的店来?不会刚巧店老板有一个年轻美貌的日本女儿吧?”  洛庭希沉默不语。  “被我说中了?”她得意洋洋地说。  他还是不说话,真没意思。  虽然没有强迫她吞下那些鱼类,但洛庭希也没有准她跑到对面的烧烤城去胡吃,只是叫人换掉餐盘,摆了一桌子美其名曰营养食品,其实是中看不中吃、淡而无味的寿司,盯着她苦着一张脸一口一个地囫囵吞下去后,这才放人。  结账的时候,先前招待他们的欧巴桑端了一个精致的托盘走过来,莫小羽掏出钱包,可怜地叹了口气,然而欧巴桑只是径自在洛庭希身边跪下并递过一支笔,等他签收完账单以后就走人了,完全无视于莫小羽惊诧的表情。  “等一下!”莫小羽将手一伸,“哇,你居然可以不用给钱,果然和老板家的女儿有一腿!说起来,她人呢?怎么不出来见你?”  她张嘴闭嘴老板的女儿,洛庭希忍无可忍地吼道:“少?嗦!老板家的是个儿子!”  “啊?”莫小羽倒吸一口凉气,“你、难道你……”  “闭嘴,再说就杀你全家!”  过了好长时间,坐在车子上的莫小羽才开始敢说话,“虽然我并不歧视那个,但是洛庭希,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是那个之中的一员,喂!红灯了!”  黄色交通信号灯已经亮起,再过一秒钟就要转为红色,他老人家却大大咧咧地刹到对面,差点被左边的大卡车亲到。  莫小羽吓得傻傻呆呆的,惊魂未定时分,警察伯伯的摩托车已经在旁边停下来了,“不好意思,你们闯红灯了。”  例行检查,驾照,询问原因,就在开罚单时,洛庭希冷冷地蹦出一句,“开什么罚单,我闯红灯了吗?我过街的时候还有一秒钟才到红灯,这一秒钟里所发生的事你知道有多少种可能性吗?首先不说别的,就从我们的时速来讲,假定是四十公里,重力加速度是九点八米平方每秒,那么由于惯性,我们所可能滑过的距离就是……”  这下不仅是好不容易才从怔忡中醒来的莫小羽再次呆掉,连交警也彻底傻了。他们对望了一下,狐疑地再次望向他。  “你男朋友?”警察讷讷地问。  “不是。”别说真的不是,就算是也不敢承认。  “那么总归认识吧?”警察开罚单的动作不是那么利索了,他匆匆撕下一张,往莫小羽怀里一塞,敬个礼,能躲多远躲多远。  而莫小羽则惶恐地看着眼前的人,他说的好像是自己国家的语言,可是为什么就是那么难懂呢?  “对了,你应该是高中生吧?在哪所学校念书?”  当地将近一百多所高中,最好的大概只有四所,莫小羽所在的雅维算是其中之一,此外还有海亚、远江和赤林。他大概是在赤林吧,因为那是全市录取分数最高的学校,听说里面全都是智商非人类的家伙,才高中就具备拿到至少学士学位的能力,她暗地里统统管他们叫“畜生”。本来嘛,既然不是人当然是畜生了。  洛庭希思索了一下,“我不应该算是高中生。”  为什么?你不是才十八岁吗?”难道他跳级?有可能,这家伙搞不好也是“畜生”之一。  “因为我没有在念书。”  没念书?那他比那些畜生还要厉害吗?果然是野蛮人——这是她的结论。  正想着,他的声音飘过来,“这个月我比较有空,所以你的补习时间加倍。”  你有空我没空啊!莫小羽拧着眉头,他也不管别人怎么想,自己说了算。不晓得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才会结束……跟这种人待久了她迟早会疯掉。  ——◎◎◎——  英文课持续了大约三十分钟,莫小羽照例趴在桌子上大淌口水,睡得不亦乐乎。  “死人!快点起来!”耳边,洛庭希的声音恶毒地响起。  “你饶了我吧!连做梦都不放过我啊?我已经做了好多题了啦,再做要发疯了!”莫小羽擦擦嘴角,含糊不清地说。  “做什么题?”洛庭希的声音出现了一丝疑惑,但愈加热烈,“快起来看帅哥啊!”  看帅哥?莫小羽怔了怔,难道他的性取向有独特之处?她顿时睡意全消,“噌”地一下坐直了身体,大声问:“怎么,你终于把老板的儿子带来了?”  睁大眼睛,眼前正好对上洛庭希那张脸的超大特写。  “啊——”  “啊——”莫小羽开口大叫,然后诧异地望着他,“你叫什么?是我被你吓到,你怎么叫得比我还大声?”  “你叫我自然也叫。”他白了她一眼,“你刚刚说什么?什么老板的儿子?”  “咦?”他这么一问莫小羽才反应过来,四下张望,“你刚才不是叫我看……帅哥……吗?”说到后来,声音不由自主地小了下来。  四周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姿势……好暧昧……脸靠得那么近,还眉来眼去的。  “你们两个!”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发标了,“岂有此理!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课堂!神圣的课堂!不容侮辱和亵渎的课堂!”  洛庭希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嘴里冒出一句,“就你这种水平,站在这里授课就是对课堂的亵渎,也是在误人子弟。”说完这句话,他旁若无人地向教室里其他学生宣布,“这种劣质的课完全没有听的必要,你们可以回家了。”  学生面面相觑,一时还拿不准该听谁的。  老师濒临爆炸的边缘,但还没到忘记维持风度的地步,“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太不像话了!请你立刻出去!还有你!”他伸出手,指着无辜的莫小羽。  “我?”莫小羽哭丧着脸,她只是趴着睡觉,招谁惹谁了?“被你害惨了!”  抱怨归抱怨,她还是只能无奈地起身。这时,一只手举了起来,“老师,我可不可以也出去啊?”举手的女生是莫小羽的同桌、笑容满面的秦容容。  “毛虫,你不用和我一起受罪的。”莫小羽感激之余,不想拉她下水。  “和帅哥在一起怎么会是受罪呢?只要能和帅哥在一起,哪里都是天堂,还要课堂干吗?”秦容容春风满面,快乐地收拾书包,边收边唱起来,“你快乐吗?”  她这一唱,旁边桌子上的魏娜也跟着收拾书包,答道:“我很快乐!”  在她们的带动下,教室里已经有大部分的女生开始收拾并且高歌:“快乐就是这么容易的东西,告诉你!Behappy!”  莫小羽忽然意识到什么,大叫道:“原来是你!”她就说嘛,洛庭希怎么可能干出叫她起来看帅哥这种事,刚才那声绝对是秦容容这女人叫的——这帮花痴一见帅哥就是这副模样,根本就不是为了她!亏她还感激涕零,简直是浪费感情!  老师的脸开始由青变紫,咆哮道:“你们全都出去!”  ——◎◎◎——  晚上回家以前,莫小羽在心里重新过了一遍台词,如果老妈要兴师问罪,她就把责任全都推到洛庭希身上。谁叫那小子只是因为她做错了一道题,就跑来把全班搞得鸡犬不宁,也不管她正在上课,就横冲直撞地进来。  “老妈,我回来了。”莫小羽张望了一下,没有动静,难道老妈气得不愿意再理她?事情不妙,看来她只有主动承认错误了,毕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电视里那些警察叔叔在盘问犯人之前不都这么说的吗?  深吸一口气,“老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定改,求你再给我一次洗心革面的机会,让我重新做人吧……”她声泪俱下,拼命地想要装得可怜一点,这是经验。“老妈?”不会吧,她已经努力装得很惨了,老妈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莫小羽吸吸气,准备来个嚎啕大哭,“老妈,我是罪人,我……”  “别给我装了。”莫沁心终于出现在客厅,她的出现令莫小羽大惊失色,她那个从不轻易下厨的老妈居然、居然系着一条围裙?事态到底有多严重?  “快点洗手吃饭,今晚加菜。”莫沁心才不理会女儿的惊异状,兀自哼着歌。  莫小羽战战兢兢地照办,吃了几分钟,莫沁心终于开口道:“医院来通知说你们的英文老师脑溢血住院了。”  “呃?”莫小羽筷子上的蘑菇掉了下来,“妈,你听我解释!这件事全都要怪洛庭希那个衰人,他……”  莫沁心打断她,“我全都知道,你就不用解释了。虽然有点过分,但是我不得不谢谢你们。我早就想让你们的英文老师离开学校,只是他太敬业,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赶人。现在他的家人居然主动跑来要求辞职,哇哈哈哈,你都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爽!虽然表面上还是要表现出苦苦挽留的样子。啊,这件事已经烦了我半年多,想不到这么简单就解决了,真不愧是庭希啊!”  她自顾自地爽了一阵,煞有介事地盯着莫小羽,“女儿啊,你努力一下,说不定能让他当我的女婿哦,哇哈哈哈哈!”  女婿?莫小羽愣住了,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幅画面……  明媚的阳光下,她站在教堂门口,身穿白色婚纱,手捧一叠刚刚通宵赶完的数学题,由她老爸执着手,慢慢地向同样捧了一叠数学题的洛庭希走去,然后轻轻地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手中。接着,神父发问:“洛庭希先生,以主的名义发誓,你愿意教莫小羽小姐吗?无论她的数学有多差,在以后的考试中得几分,你都能自始至终地帮助她温习功课吗?”  洛庭希皱了皱眉头,看了莫小羽一眼,转向神父,“我有点不愿意,但是,既然你求我,那好吧。”神父郑重地点了点头,开始问莫小羽:“莫小羽小姐,你愿意永远听从洛庭希先生的教导,无论他让你做多少题、在你脸上划多少补丁,你都能毫不抱怨、从一而终地服从吗?”  “我……”莫小羽真想说,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她老妈已经抢着替她回答,“她愿意她愿意,她绝对愿意!”  神父再次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好,新郎新娘可以交换数学题了。”  莫小羽接过洛庭希手中的题目,天杀的,几乎比她的还要重一倍。她翻开一看,天啊!是全新的题目,还没有任何写过的痕迹!  “不,我不要换,我不要换啊!”  神父好像完全听不见她的哀号,继续说:“现在我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  教堂的音乐开始响起,他们并肩走出教堂,一出大门就听见秦容容兴奋地大叫道:“快!新娘快扔花!”  莫小羽想也不想,直接把手上的习题向后扔去,只听一声尖叫连着一声,后面顿时抢成了一团。  她轻松地转过头,对上洛庭希温柔的目光,听到他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亲爱的,回家还有更多的数学题,我只愿意和你一人分享……”  想到这里,莫小羽不禁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地摇起头来。和他结婚?杀了她吧!  不过,今天下午和他靠得那么近的时候,她的心脏不规律的跳动又说明了什么呢?头脑简单的她不由得有些迷惑。  ——◎◎◎——  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莫小羽的人缘忽然间好了起来呢?  “小羽,那天和你在一起的帅哥是谁啊?哪个学校的?”  “他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交往的对象啊?”  “……”三三两两的人不时围过来问这问那,不过话题都不在她的身上就是了。  “那衰人有什么好的啊,脾气又臭人还嚣张,最重要的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跟这种人在一起会闷死的,你们死心吧。”好歹同窗三年,不能看着她们误入歧途。  “不会啊,他只是为了一道你做错的题就跑来了耶,我看他很尽责嘛。”  “那是他变态。”莫小羽暗自嘀咕。  “而且他敢顶撞老师呢,好有个性!”  “那叫无赖。”  秦容容试探地,“小羽,他不是你的男友吧?”  莫小羽像被火烧了屁股般弹起来,“男友?别开玩笑!”  “那我可就要正式展开追求了。”  “你敢?!”莫小羽直觉叫道。  “就是呀,就算小羽不是他女朋友,那也不代表他就没有对象。”魏娜一盆冷水泼在好友头上,“那样的货色还轮到你来捡吗?”  他有女朋友了?莫小羽一怔,是呀,虽然没有听他提过,可是像他这样的年纪,长得又和难看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可能没有女孩追求?她的一张脸因为想到这一点而迅速紧缩起来,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第3章  --------------------------------------------------------------------------------  “你说什么,要来找我?”  “是啊,我有题目不会,明天老师又要检查。”  “我现在很忙。”  “我过去你那边也可以,只要你教我。”  洛庭希沉默了一下,随口说了个地址,“你过来以后直接到图书馆找我,门卫会带你进来。”  挂断电话,莫小羽咬着手机天线发了一会儿呆,接着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原本以为他是一个高中生,或者顶多比她大一点,是个刚进大学的学生,要么就是辍学或肄业在家。她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眼前的情况。  面前的电动门上方有几个雄浑威严的大字——“特种学术研究院”,下方还有警卫守在两边,一动不动的。  “那家伙竟然是在这种地方?”莫小羽惊得目眦尽裂。  学术研究院?她有听老妈讲过当地有一所这样的机构,报纸上好像也做过一点报道,说的大概是这里面有一个IQ两百以上的家伙破解了什么什么猜想的事情,当时她就对老妈说这里面的一定都是些“超级畜生”,连全市最?践的赤林学生都望尘莫及。  向门卫报出她要找的那个衰人的名字后,门卫竟客气地为她引路,那态度让她怀疑自己说的是不是“洛庭希”这三个字。  镇定!镇定!她此行的目的是弄清楚他有没有女朋友,至于为什么要弄清楚,她的脑袋一时半会还想不出正大光明的理由。  “他就在里面参加一个下午茶会,你进去就可以看见他了。”门卫将她领到一扇很大很高的门前,就自动退去了。  参加下午茶会?他不是很忙的吗?莫小羽没好气地旋转门把手,大大咧咧地走进去。  里面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喧嚣,只是不时地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坐在沙发上随意地发表自己的意见,每个人面前放着一杯茶,气氛轻松又不失严谨。因为她的不宣而入,有几个人转过脸来看了看她。  他们不是在开茶会吗?她的大脑一时运转失灵。当她杵在那儿发愣的时候,洛庭希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一把揪过她按在身边的沙发上。  “你们不是在开茶会吗?干吗那么正儿八经的?”  他很快白了她一眼,这种茶会沙龙正是研究机构的特点,每个人可以发表自己对科学的看法,其见解完全可以天马行空,言己所欲言,通过这种方式使彼此的观点得到交流和传播。  “庭希,你觉得呢?”莫小羽坐下来不久,还没来得及跟他??录妇洌??肀呔陀腥擞采??夭寤敖?础  那是个穿着CD春季最新款的女子,曼妙的身材被衬托得玲珑有致,抹着鲜艳的唇彩,戴一对显眼却不突兀的耳环。莫小羽本来觉得研究这些枯燥东西的人应该都是面无表情、眼神呆滞、衣着古板、思想保守的人,想不到在这样的地方竟有如此美女。  孟雪缇微微一笑,“我想听听你的见解,毕竟你的论文刚刚拿过这方面的奖,而且你的想法一向很有见地。”  洛庭希回过头,略一颉首,“不错。”  “只是不错而已?”她紧盯着他,这眼神引起了莫小羽的警觉。  “不然还要怎样?”他平淡带过。  “真服了你。”孟雪缇耸耸肩。  “等会儿的研讨会代我请假。”他回道,“我要教这白痴。”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指很自然也很准确地指着莫小羽。  “谁是白痴?!”她还没抗议完,就被他拎了出去。  “哪道题不会?”虽然被打扰,但他还是有点高兴,这蠢女人终于晓得主动问他了。  “刚才那女人是谁?”莫小羽盯着他身后的那扇门。  “女人?”他略一皱眉,“你说雪缇?”  雪缇?好亲热的叫法,他居然一直管自己叫死女人或者蠢女人的。“是你的女朋友吗?”千万不要说是!否则她就一记冲拳飞向他面门。  “别胡说八道。你到底有没有问题要问?”他不耐烦了。  “到底是不是吗?”  洛庭希的眉越皱越深,“你专程跑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只是随口问问,既然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不想给他看出端倪,莫小羽只好到此打住。  “题目。”他眉头上的结松了一点,语气却还是一样不快。  一向粗枝大叶的莫小羽却留意到了,不情不愿地随手掏出一本试题集递过去。他不高兴?是因为自己打扰了他和那个叫什么雪缇的女孩的茶会吗?  “你该死的怎么连这些也不会?我教过你N遍的!”他想掐死她似的瞪着她,“刷”地抽出一支圆珠笔、一张白纸,俯身就是一通狂草,“你这白痴,这样就可以。这么简单的题你也要重复问,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长来干什么的!”  那些题目老师在课堂上就已经讲过,所以她根本没必要再问。莫小羽忽然站起来,“我回去了,打扰你们很不好意思。”  “喂,你……”洛庭希的话都还没说完,她已经一溜烟地消失在图书馆的大门口,真是不可救药的蠢。  “怎么办,他好像已经有女朋友了,虽然他不承认,可是男人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不承认是很正常的,不能因此就认定他没有。”莫小羽在人行道上慢慢走着,自言自语,“那女人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一定也是畜生级的非人类,我铁定争不过她的——我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和她争啊?”  她一甩手,正要过马路,冷不防背后一声暴吼:“莫小羽,你给我站住!”  惊喜地回过头,她几乎要雀跃地看着黑着一张脸走过来的洛庭希,“干、干吗?”  走到一定距离,洛庭希抬起手,将不算很薄的参考书劈头砸在她头顶天灵盖,“白痴!红灯就过马路,想死啊你!”  莫小羽抱着脑袋蹲在路边哀叫:“不用等我过马路,你已经把我砸死了啦。”  他置若罔闻,“我不管你耍什么花招,总之今晚的补习你休想逃掉。”  “可你不是有会要开?”  “我只参加有价值的讨论。”他随手把书往她身上一丢,“而且像你这种智商的人我一定要多花点时间才不至于让你出去以后丢我的脸。起来!”  莫小羽无可奈何地揉着头捡起书,小跑几步跟上他的步伐,莫名地有一丝窃喜,“我们现在去哪里?”  “你家。”  他们先是一前一后,接着就是并肩而行。一旦莫小羽和他错开一段距离,他就会不耐烦地叫她走快点。街上的年轻女孩羡慕地看着他们俩,有的差点和身边驶过的脚踏车相撞,有的走偏了路线。  莫小羽抱着书,微微侧过脸来望着他的侧面,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和初次见面时给人的感觉已经差了很多,少了些许不屑,多了一点专注。可是不论怎样看,那漂亮的线条还是一样迷人。  喜欢上他应该不算是多么丢脸的事吧?莫小羽歪着头想了想,喜欢?这个字眼倒不是那么惹她反感,想来是真的。不管了,喜欢就喜欢吧,反正那些谈着恋爱没谈恋爱的人都说过,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任何理由。  既然喜欢,那就多看两眼好了。如果只是她一时心血来潮,喜欢上他那张帅脸,那么等看腻了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感觉了。  主意打定,她抿抿嘴、点点头,不顾一切地要好好看个够……  “呀!”马路边传来一声惨叫,路人纷纷侧目,看看是谁不幸遇难,却怎么也找不到事故的主人公和发生地点。众人只是看见一个帅毙了的男孩怒火冲天地朝着脚边没羞上盖子的下水道道口吼道:“莫小羽你这白痴!你给我自己爬上来,别指望我会下去拉你!”  ——◎◎◎——  沉默了几秒钟,莫沁心眯起了双眼。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啊哈哈哈哈!”莫小羽好不丧气地死死瞪着养育自己将近十七年的老妈,自己的女儿成了这副德行,她居然还笑得那么嚣张。  但是因祸得福,她不但可以逃过今晚的补习,还能享受多于平常一倍的小点心,更重要的是,那个总是不可一世的野蛮人头一次破天荒地对她嘘寒问暖起来。  他皱着眉头,眼中的那一丝闪烁好像是歉疚?莫小羽从来都不懂得如何通过神态来捕捉别人的内心,所以只好在心里暗自猜测着。  “怎么,很痛吗?”见她出现了少有的安静,还呆呆地盯着他,洛庭希的眉头又是一拧。他并不晓得掉进下水道也能摔成这样——下水道不是都应该很浅的吗?  “呃。”莫小羽支吾了一声。刚才在医院,她死皮赖脸地扯着医生非要他把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包扎、只要涂点药水就了事的头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了个结结实实,就是为了逃避晚上的补习,怎么现在得逞了,她反而不爽了呢?  “喂,你没事吧?”见她呆得更加厉害,连眼光都开始涣散起来,洛庭希不禁又多了几分担忧,小羽的智商本来就不怎么高,再一摔的话……  莫沁心终于笑够了,摇摇手插嘴:“庭希,别理她,只是一个下水道而已,那丫头发狠时还从二楼往下面跳,一点事情都没有。”  莫小羽狠狠瞪了老妈一眼,那是因为家里在装修,二楼阳台下面刚好有一个又高又软的沙堆,而且当时她亲爱的母亲大人正举着打扫用的扫帚凶神恶煞地冲向她的缘故。  莫沁心好歹还有点良心,说完重点就自觉地闪去厨房准备点心。莫小羽翻个白眼,余光对上他的脸,心又漏跳了两拍。  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专注地盯着她啊?这种感觉很难受耶,笑又不敢笑,怕笑得太丑;面无表情又显得太造作;故作镇定又怕他起疑心。救命啊……  他缓缓站起,越过茶几来到面前,再度坐下,眉一挑,“绷带松了。”说着,便伸手去整理。  “哇啊啊啊啊啊!”莫小羽在呆愣了一秒钟之后,如同被几万伏特的电流击中一样,双手抱头快闪。不巧的是她没他的动作快,如梦初醒时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情急之下只好猛叫:“我、我自己来——”  “别动,想我敲你?”他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可是不知道是因为漫不经心还是懒得费口舌,缓慢的语气中带着一点低沉和赧然,使他的声音听起来出奇地柔和与暧昧,就像她第一次在电话里听见的那个声音一样,撩人啊。  他干净利落地收拾好散开的纱布,无意中看了她一眼,她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的脸颊使他禁不住又是一阵疑惑,“发烧了吗?脸怎么那么红?”  “谁发烧?”莫沁心端着盘子走出来,扫了一眼两人。  “心姨,我看明天就不要让小羽去上课了,落下的课程我来给她补习,反正她只有数学差而已,其他的垃圾课不上也罢。”  两秒钟后,莫沁心和莫小羽齐刷刷地瞪向洛庭希——他居然不再叫她“你”、“笨蛋”或者“莫小羽”,而改口叫小羽了?  ——◎◎◎——  生平第一次参加这样大型宴会的莫小羽不禁有些忐忑不安,身上的裙子也显得格外不合作,老是给她使绊。相比之下莫沁心就显得镇定自若而且从容忧雅多了,莫小羽不得不对老妈刮目相看。  这个宴会是洛华氏的庆生会。说到洛华氏,虽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但是在真正的上流社交界,洛华氏——华明丽却是一个耳熟能详而且能呼风唤雨的代号。  她是当年一位在黑白两道极有分量的人物——洛禀阁的遗孀。当年,在她嫁给这个丈夫不久以后,洛禀阁就身染重病去世,以致于她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而且还带着一个刚刚出世的孩子。  这个消息对于极度重视家族运道的洛家上下来说不啻为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洛禀阁年迈的母亲,曾经一度坚持要将华明丽赶出婆家,甚至还对她的操守发生怀疑,扬言那个孩子并非洛禀阁亲生,而是她在外面怀上的野种。直到现在,这些风言风语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随着华明丽的得势和洛家的兴盛越演越烈。  可想而知,在这样的环境中挺过来的华明丽是怎样一个女子,又有着怎样的魄力和手腕。人们在背后几乎把她形容成了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魔头,将她与诸多大人物的接触编辑成一段又一段风流韵事在饭后茶余作为助兴话题。可笑的是,尽管这样的故事有无数个版本,却从来没有一个能真正得到“公众”的认可。  “我听说洛夫人昨天和多纳尔爵士在东郊的公园里出现,亲热得很呢。”  “是吗?想想也对,最近英国议会重新选举议员,洛家好像有拉拢那些新任政界要人的趋势。”  “不过看那位洛夫人,还真看不出来有四十多岁了呢,你瞧她的身材,哇……”  “不过到底是个女人,就算再强还是会吃力啊。加上有个不争气的儿子,上头又有个整天施加压力的婆婆。”  “什么不争气的儿子?”  “咦,你不知道?就是那个成天不愿意正经接手家族事务,在外面游手好闲的洛庭希呀,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呢。”那人吃惊地问。  “什么?我什么也没问啊?”另一个人疑惑地反问。  “那刚才是谁在说话来着?”  “是我。”两人大吃一惊,四下张望的同时,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立着一个少女。  “背后嚼人舌根可不是正经人的专长,所以我该怎么称呼两位好呢?专业嚼舌公先生和专业长舌妇太太?”这话说得两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终究还是没话好说地悻悻而去。  “不要脸,简直是人渣。”莫小羽狠狠瞪了两人的背影一眼,才重新把注意力又放回到手里餐盘中的食物上。  “这位小姐,”莫小羽回过头,打量着眼前气质优雅的美妇人,只听她吐气如兰地盈盈笑着说,“你这样可是很得罪人的哟。”  莫小羽没好气地叉起一块布丁大嚼,“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得罪就得罪嘛。何况那样的人也值得讨好?我就是看不顾眼那些背后诋毁人家的人渣……”  美妇微笑着又将她好好看了看,“你和洛家母子很熟吗,这样维护他们。”  莫小羽皱眉想想,“也不算啦。其实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个他们口中的洛夫人,不过想想看,一个女人这样多不容易啊,他们凭什么还要说那么过分的话?要是换成他们,哼!我看还比不上洛夫人呢。”  其实她真正生气的是,那帮子人居然说洛庭希是什么不争气又游手好闲的小子!这是什么天理啊?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有多么的聪明、负责、优雅、高贵、有上进心、有个性!而且真是……帅呀。  美妇终于笑了出来,“连说话都和她一样,不愧是母女呢。”  “呃?”  稍稍整顿了一下,美妇从容温和地开口:“我是庭希的母亲华明丽。你母亲是我最好的朋友,希望你能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别客气。”  “啊!”  华明丽对小女生的可爱反应很满意,继续说了下去:“本来应该早点去你家看望你们的,但是最近实在太忙了。前段时间沁心打电话来说要请一个家教,我就让庭希去充充数,他的专长并不是数学,而且个性也不好,如果教的效果不明显或者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尽可告诉阿姨,或者干脆直接炒他鱿鱼,不用不好意思。”  “咿……呀……”莫小羽只能发出这样几个简单的象声词了。这位洛夫人……在个性上跟她老妈还真不是普通的像。  就在莫小羽带着一脸怪异的表情兀自沉浸在想象中,让华明丽暗自好笑时,一个轻柔动听的声音传来:“洛阿姨,生日快乐。”  华明丽转向声音来源处,莫小羽也僵着她的脸维持原来的表情看过去,声音的主人转眼已经来到面前,是一个怎么看怎么眼熟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美女。  “是雪缇呀。才这么点时间没看到,居然变得更漂亮了呢。”华明丽亲呢地牵起她的手。  莫小羽那差到堪称世界之最的记性因为华明丽的一句话在瞬间复苏,指着那美女疑惑地开口问道:“孟……雪缇?”  “哟,你记得我啊?”孟雪缇做惊讶状。  怎么不记得,她可是情敌!莫小羽警惕地瞪着对方,洛庭希叫她雪缇,洛夫人也叫她雪缇,难道她跟洛家有什么渊源不成?不然姓洛的那个野蛮人可不会用这么温柔的方式叫别人。  华明丽稍微客气了一下就走到别处去招呼客人,留下两个可以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女孩子。孟雪缇理理裙摆抬起眼,看样子她和华明丽认识的时间还真是不算短,刚才在会场上,凡是洛家母子招呼不过来的客人几乎都是由她在周旋其中。  孟雪缇瞥了一眼莫小羽手中的盘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样,还好吃吗?”不等对方回答她又自说白话道:“像这样的高级点心平常可是很难吃到的哦?就算你能买得起,可是据庭希所说,你连日本菜都吃不来,只喜欢去吃那些路边摊。我个人是不反对你这种爱好,也不是说路边摊就有什么不好的,但是麻烦你不要拉不喜欢去的庭希去那种脏兮兮的地方,要知道那些什么不争气的谣言就是这么来的,你要是喜欢他,就应该用适合他的方式……”  莫小羽早掏掏耳朵闪远,正好盘子空了,再补充一点。  “喂!别人说话的时候,起码应该认真听一听吧。”孟雪缇再度挨过来,以一种很欠揍的语气不快地说。  莫小羽照例不理会。  刷!  她低下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胸前那一摊水渍,再看看孟雪缇手上空了的杯子。  “你敢泼我?你!”莫小羽腾地跳了起来,正要把盘子摔过去,不巧给一个不该看见的人看见了。  “莫小羽!你在干吗?!”洛庭希劈手夺过她的武器,怒火冲冲地吼了一声。  他身后的华明丽也眯着眼睛看着两人。  “华阿姨,真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没站稳,把香槟洒到小羽身上了,您有可以换洗的衣服给她吗?”  孟雪缇话音刚落,莫小羽直线冲了上去,“什么不小心?亏你说得出来!”  “你闭嘴!”洛庭希又吼了一声,回过头找来一个中年女子,“陈嫂,你给她收拾一下。”吩咐完毕瞪着她,“还有,你就别再下来了,就给我乖乖待在楼上!”  “什么啊,这……”莫小羽边号啕着抗议,边被拽上楼梯。  把精心挑选但是被某人不怀好意地弄脏的礼服脱下来,换上笑容可掬的陈嫂拿来的便服,莫小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乖乖地照某人说的那样,待在房间里面,她可不敢再冲下去和那个野蛮人面对面地较量,天知道他是不是说真的。不过话说回来,也多亏了孟雪缇的一泼,她才得以从那种麻烦又无聊的宴会上解脱出来。  可是房间里也不见得就比下面好受到哪里去,只坐了几分钟,她就昏昏欲睡,后来干脆往床上一倒,呼呼大睡。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门被人一脚蹋开,莫小羽给震得坐了起来。她定睛一看,洛庭希一只手扒着额前的发,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中,刚才整齐的西装外套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就连衬衫都是半开半掩、凌乱不堪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莫小羽立刻闻到了一股酒气。她叹气,明白的人知道他是喝酒了,不明白的还以为他被人抢劫了呢。  他走到床边,抬起眼愣愣地看了莫小羽一眼,疑惑地问:“你在我房间里干什么?”  这是他房间?没人告诉她啊。她的眼珠转了转,“不是你让我待在上面不要下去的吗?你喝酒啦?”  “喝了又怎样?”他蛮横地反问。  “不怎么样,不怎么样。”只不过是喝酒而已嘛,干吗像吃了炸弹一样凶?“既然这是你的房间,那我就不打扰了,你慢慢休息,我走了。”不打算和酒鬼一般见识,唯唯诺诺地说完,莫小羽准备带门走人。  “站住。谁说你可以走了?”他往床上一靠,反复打量着她,翘起一只手指,勾勾,“过来。”  “啊?”莫小羽犹豫了半天,“你确定要我过去吗?”  他翘翘唇角,露出了一个叫做笑容的表情,像是鼓励和肯定她的疑问。  他笑了,他笑了耶——莫小羽顿时满脑子惊叹号。但她那副惊艳的样子映在洛庭希的眼中,却变成不情愿的表示。  他腾地坐起,皱着眉吼:“叫你过来听不懂啊?”这一吼果然奏效,她战战兢兢地走过去。他指着身边的床沿,命令:“坐下。”  莫小羽一切照做,不过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古时候奴隶主趾高气扬地支使奴隶的情景。等她老实地坐好,洛庭希干咳了一声,撑起上半身,双手抱臂,沉默了片刻,他慢慢向她挨近,酒气跟着扑鼻而来,直到两人近得鼻尖对鼻尖。  他伸出左手,捏住她下颁,缓缓吐出一口气,口吻迷醉,“根号x减去根号x减一大于a,给我算!”  不是吧?莫小羽哭笑不得,他未免也太尽责了点。忽然,她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满脸惊讶,“难道……你喝醉了吧?”  “谁醉了?快点算!算不出来不放你回去。”他蛮横地说着,顺手在床边书桌的抽屉里找了一叠白纸扔过去,“不许查看以前的习题簿,否则把你扔出去!”  “那个……”救命啊,他大爷发火了,莫小羽左右为难、东张西望,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好助她趁机开溜。  “你在看什么?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补习的时候什么让你分心我就扔什么,你把我的话记到哪里去了?”  ——◎◎◎——  莫沁心和华明丽一边说笑一边走上楼来。  莫沁心扭开门,喊了一声:“小羽,回家了!”  屋子里一片月球景色,废纸满地,参考书和习题簿扔得到处都是,莫小羽一脸苦相地坐在书桌前面奋笔疾书。  “小羽,你在干吗?这么晚了,不要打扰庭希休息。”  鬼才想留下来呢……她哀怨地盯着一脸茫然的老妈和不解其意的华明丽,但是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敢松懈。  “你又在看哪里?”洛庭希不快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怒意。  “你们在补习吗?”莫沁心总算看出来一点端倪,“庭希,今天太晚了,我看就不要补了吧?”  “不可以!”他咬牙切齿地坐在床上瞪着莫小羽,“这个笨蛋到现在都还没有把一道本来十分钟就应该解决的题目算出来,说明强度还远远不够。今天要是不做满一百题,休想平安地出这个门!”  “这?”莫沁心无奈地看向华明丽。  哪知华明丽也是摇头不止,附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庭希的酒品差得很,不能来硬的。”  “那怎么办?”  莫小羽正凝神侧耳,竖尖耳朵仔细听两位妈妈的对策,身后突然一本笔记飞来,准确地正中她的后脑勺,还伴随他的一声怒喝:“快做!”  莫小羽揉着头转身,上一次砸她的是眼镜盒子,上上次是拖鞋,再上次是枕头……这一次变成了笔记本——他身边几乎所有伸手够得着的东西都被他拿来做攻击武器了。仔细一看他手边还剩下的东西,莫小羽的目光在那些玩意上停留不超过0。0001秒,瞳孔马上放大,立刻回过头,有多用功装多用功。  另一方面,两位妈妈还在为莫小羽的去留问题进行激烈的讨论。  “要不然,干脆就让小羽在这里住一晚吧。”  莫小羽心提到嗓子眼。  “不好吧,她明天还要去看学校的篮球比赛呢。”  对呀对呀!莫小羽拼命点头。  “快做!”一本英汉大词典空降。  “反正明天是星期天,再说可以让庭希送她去学校嘛。”  “……”老妈沉默,大事不妙。  “快做!你发什么呆?!”《巴黎圣母院》造访。  “他们不会弄得太晚了吧?”看样子,莫沁心有松懈的打算。  “不会,庭希虽然发起酒疯来蛮吓人的,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估计马上就会过了,我叫人去煮醒酒汤。”  就像一场漫长的梦,结果是莫小羽被老妈扎扎实实地抛弃了。她不顾一切地做啊做啊,她的世界里仿佛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数学题,面前是令人头疼的几何方程式,背后是要人小命的死神……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莫小羽动动发酸的手腕,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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