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才郁闷,,,以前的旧手机充电指示灯不亮在家充电,不知怎么的被我前妻翻到了,现任女友的老公以前发来骂我现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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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电话给舅妈确认,因为我才认识她一天,虽然相信她的人品,可是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舅妈确实听说她平时就喜欢去孤儿院做义工,可能是孤儿院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吧。舅妈给了我那个孤儿院的咨询电话,让我最好还是确认一下。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之前有个孩子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今天早上突然病发了,院长急得不行,就打电话给女友让她帮忙筹钱。女友没有别的朋友,家里也比较一般,所以就想到了我,希望我一起帮忙想办法。我先拿了点钱给她应急用,可是十万这么多钱我一下子也拿不出来,所以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把这些情况发布到网上,寻求社会的帮助。现在那个孩子的病情得到了控制,手术费也在社会好心人的帮助下筹集得差不多了,我跟女友隔三差五就会去医院或者孤儿院去看望孩子。经过这件事情,也让我下定了决心,这样的女友我非她不娶。
使用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获取更多资讯。《时光与你同欢》作者:临渊鱼儿(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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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与你同欢》作者:临渊鱼儿(完结)
(晋江VIP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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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保护警察W壁画修复师,喜欢就收藏收藏收藏一个吧~
如果爱是一场天时地利的迷信,那么,她将会是这世上最虔诚的信徒。
敦煌月牙泉边。
霍寒和温千树交付了彼此青涩的第一次,没想到这女人睡完就跑。
多年后,两人重逢于深山古寺。
她再次看上他……的身体。
霍寒担心她占完便宜又消失,所以处处设防,守身如玉,不让她近身。
没想到,最后还是失守了,而且失得……彻彻底底。
大概有必要说一句女主不渣?
1、封面谢谢唐追大人,
2、日更,有事会请假。
3、纯属虚构,请勿考究。
内容标签:& &
搜索关键字:主角:霍寒、温千树 ┃ 配角:白雪歌、周暮山、白夜、千敏之 ┃ 其它:爱若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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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视角:女主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 摘星
文章进度:连载中
全文字数:31037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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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完结文
《时光与你同欢》《时光与你共眠》《时光与你有染/入戏太深》《隔墙有“夫”》《枳生淮南》
《冤冤相“煲”/老婆,太难追》 《老公,请多指教/一不做,二不羞》《情网恢恢》
《从“长”计议/从“床”计议》 《婚过来,昏过去》 《市长,您先睡》 《唇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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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5:27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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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第一章
  如果爱是一场天时地利的迷信,
  那么,
  她将会是这世上最虔诚的信徒。
  《时光与你同欢》
  临渊鱼儿作品
  第一章
  青鸣寺。
  天刚蒙蒙亮,西南角的钟声撞破熹微晨光,清晰而来。
  木案上一盏长明灯,烛火微微摇曳。
  温千树盘膝坐着,抄写一夜的经书垂落在地,叠了几个褶,她的手压着纸轻轻一推,地上如同泛起一片明黄色的浅浪。
  她对面坐着一个老僧人,手里捻着一串檀木佛珠,正喃喃而语:“……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
  念罢最后一遍往生咒,他睁开眼,“逝者已矣,还请节哀。”
  温千树放下笔,双手合十,虔诚道谢,“多谢大师。”
  老僧人朝她微一点头,起身下榻,准备去主持早课。
  木门刚开一条细缝,身后又传来声音——
  “大师,我有个问题。 ”
  停了三秒左右:“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
  老僧人微躬身,眉间敛着一片平和安然,“离苦得乐,往生净土。”
  温千树听后沉默。
  老僧人走出禅房,关门而去。
  没想到才走几步,手中佛珠线断,诸珠尽落,如珠玉砸冰盘,清脆作响,他轻叹一声,“阿弥陀佛。”
  屋内。
  温千树仍安静盘膝而坐,满满一页纸,翻来覆去统共只有那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不觉已近正午。
  手机嗡嗡震动。
  温千树揉揉发红的眼,好一会儿才看清屏幕上跳动的两个字,手指也像麻木了般,划了三四次才接通。
  那边却没有人说话。
  她也没出声。
  直到那人柔声唤她——“繁繁。”
  温千树堆砌起的心防一下溃堤。
  屋内信号并不好,她拉开门出去。
  阳光丰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她下意识抬手去遮眼,掌心缓缓晕开一片湿润。
  “妈妈,”她说,“我没有爸爸了。”
  没有等到回答。
  手机的最后一点电量在她沙哑的声音里耗尽。
  温千树蹲下身,单手抱膝,好一会儿,脚尖前石板缝里钻出来的青苔已被濯洗得碧绿,迎风微动。
  好几个僧人依次路经,目不斜视地走过。
  她收拾好情绪,这才站起来,沿着青石阶往下走。
  一路鸟声悦耳。
  院外设有女寮,专供女性香客居住,温千树因工作的原因,已经在这里住了三月有余。
  刚跨进门槛,便听得一道清脆女声,“凭什么她一个人住单间,而我就要和别人挤?”
  “高明你给我放手!听到没有!”
  温千树倚在门边。
  又有陌生男人的声音出现,应该就是那个高明在说话,听着有些低声下气,“琪琪你别这样好不好,教授不是说了,我们这段时间都是跟着她学习……”
  他不提这茬儿那还好,赵琪琪的火气一下上涌,声音也提高了好几个度,“我倒是要看看她有什么资格带我。”
  她一个国内985名校考古系大二学生,专业排名常踞第一,在核心期刊上也发表过数篇文章,当之无愧是系里最拿得出手的名片。从大城市一路颠簸来到这荒僻深山且不说,刚到就听说实习老师临时换了人,而且换的还是一个年轻女人……
  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哐当”一声,应该是椅子被踢翻了。
  佛门清修之地,向来清净,哪里有过这样的聒噪?
  温千树听不下去,推门而入。
  屋内三人齐齐循声看了过去。
  高明惊得连嘴巴都合不上,目光难掩惊艳。
  门边站着个年轻女子,一袭嫩绿长裙,乌黑长发及腰,衬得肤色极白,尤其是那一双明眸,仿佛蕴着空山新雨,盈盈动人。
  “你是……”
  赵琪琪见男友如此失态,咬牙跺脚,在他腰间用力一拧,高明疼得回过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温千树。”
  三人听后面面相觑。
  另一个男生林山先反应过来,“温老师。”
  赵琪琪眼底的火更盛了。
  她本来就是美女,眼高于顶,对同性的目光更是挑剔,但不得不承认,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资本,从这个女人一出现,便有摇摇欲坠的趋势。
  有些美是天生的,无需脂粉去修饰,一颦一笑间都是掩不住的风华。
  尽管那张脸干净得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可这女人依然是美的。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那个自己先前嗤之以鼻的实习老师。
  赵琪琪咽下一口酸水。
  高明清了清嗓子,也跟着叫一声“温老师。”
  赵琪琪冷哼,偏头去看窗外。
  “如果对实习安排有什么异议的话,可自行决定去留,我不做任何阻拦,”温千树看着他们,“不过,有句话说在前头,出了这扇门,后果自负。”
  赵琪琪气得浑身发抖。
  她不就是掐准了……
  这地方离镇上还有好一段距离,大都是山路,连车都打不到,路上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未知危险,何况他们是来实习的,要是负气回去,学校那边也不好交代……
  “没有没有,”林山颇有眼色地打着圆场,“我们都很满意。”
  高明附和:“是啊是啊。”
  温千树语气清淡:“是吗?”
  高明眼巴巴地看向女友,姿态放得不能再低,“琪琪你说是不是?”
  赵琪琪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这个小风波就算告一段落了。
  温千树回到自己的房间,刚煮好一盏茶的功夫,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她门前。
  来的是个中年妇女,大家都叫她老张婶,身材很是高壮,走路生风,尤其是那一副大嗓门,不夸张地说,山下一吆喝,山上都能听得到。
  她住镇上,家里开着一家杂货店,每周固定进山一次,送来一些水果蔬菜和其他生活用品。
  温千树这人好说话,要的东西多,钱又给得大方,所以格外招这妇人喜欢,你来我往,便也算熟了。
  “姑娘。”老张婶未敲门就走进来,径自找了椅子坐下,毫不客气地倒了杯茶,仰头灌下——被烫得满脸紧皱,直吐舌头,模样甚是滑稽。
  温千树却没什么心情笑。
  老张婶见她神色怏怏,寻思着莫不是病了?
  “你们干这一行的,哪个不是一身病?”她见怪不怪,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跟我说说,一个月工资有没有这个数?”
  她比出了五个手指头。
  温千树没心力应付她,胡乱摇摇头。
  老张婶唏嘘一声,“我前几天刚看了条新闻,说是西江市首富车祸身亡,将全部遗产都留给了前妻的女儿,他现任老婆一分钱都没得到啊……那个女孩真是好命,听说有好几百亿呢,”她捂着咚咚作响的心口,“这么多钱,坐吃山空十辈子都花不完啊!”
  温千树抚在杯口的手指被烫了一下。
  “那女孩好像是叫……叫什么来着?”老张婶想了好一会儿,急得直挠头发,猛地一拍掌,豁然开朗,“叫千树!”
  千树万树梨花开。
  温千树一夜未睡,此时正垂眸捧着杯茶水浅酌,闻言眼皮微张,眼角不易察觉地抖出几丝倦意来。
  老张婶仍喋喋不休,她难得生出烦躁,找了个理由将人打发了。
  对方意兴阑珊,临走时又将她放在屋檐下用来接雨水的青花小瓷碗偷偷揣兜里顺走了,不慌不忙的神色,可见做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回。
  温千树继续坐着发呆,暮鼓声传来时,手边茶水早已凉透。
  她决定下山一趟。
  推开虚掩的木门,走过回廊,又进了一个大院。
  她忽然停了下来。
  门前台阶上,一个小和尚正扶着扫帚,仰头睡得正香。
  温千树听闻这小师父的名声已久,他嗜睡喜吃,打坐时都能睡出一脸口水,经常兜里藏馒头,半夜饿了爬起来偷偷啃,引来的老鼠常叫同屋的师兄们叫苦不迭。
  因为太喜欢睡觉,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缘故,获法号“觉觉”。
  他师父虽然有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为平众“怒”,偶尔也会罚他去打扫院落。
  “啪”一声,一片落叶正砸在他脸上,把人砸醒了。
  温千树和他四目相对,双手合十,微微弯腰,“觉觉(jiaojiao)小师父。”
  靠近了看,他鼻子上还沾着一颗饭粒。
  小和尚努嘴,回了个礼后,一本正经地纠正她,“不是觉觉,是觉觉(juejue)。”
  温千树从善如流,“觉觉小师父。”
  他满意地点头,跳下台阶,继续扫落叶去了。
  她则是出了院门,循着伐木声而去。
  青鸣寺福泽深厚,连带着附近的树木都长得枝繁叶茂,寺后是一片被人承包的山林,正值砍伐之期,听人说前几天从镇上请了伐木队,温千树便想着搭他们的便车下山。
  走出三百米远,视线里出现几个锯树的男人,她的目光一下顿住——
  视线尽头,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那儿,挺拔得如同一棵树。
  他手里捏着一瓶矿泉水,正仰头大口喝着,水珠从他微微耸动的喉结上流下……
  温千树不自觉地跟着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那男人似乎若有所察,偏过头,目光笔直地看向她。
  天边火烧云烧得正热烈,红得灼人眼。
  温千树也定定地望着他,逆着光的缘故,男人的面容看不太真切,唯一清晰的只有那眼神……
  深沉又仿佛极具穿透力,她有些不敢相信,一个普通的伐木工也会拥有这样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挨个亲亲~
  1、新故事,新旅程,你们来了,时光终曲才真正算圆满。
  2、感谢珂、时遇、TOP的小公举、是阿佳不是阿嘉、娇艳女子、面面不污、摆的地雷阵,可以召唤一只鱼暖床了hiahiahia
  3、合约最后一年,听说积分系数最低,“空窗”太久,有点怕寂寞,还请各位美女们多多收藏评论,一起愉快玩耍噢
  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俺也摆个红包阵,前十章上不封顶,大家能留多少评论就送多少红包(每章每个ID送一次),最后在全文完结时挑选6个评论频率最高、数量最多的读者各送1本特签书(2本《君心有微澜》+2本《时光与你有染》+2本《时光与你共眠》),每个人都有机会~
  还有,这是写文以来男主只露脸连名字都没有,但是下章立马开快车的……(本文宗旨是专注车Z和野战)
  最后,你的盆友小黄鱼和流氓树已上线……
02、第二章
  第二章
  天边火烧云烧得正热烈,红得灼人眼。
  温千树也定定地望着他,逆着光的缘故,男人的面容看不太真切,唯一清晰的只有那眼神……
  深沉又仿佛极具穿透力,她有些不敢相信,一个普通的伐木工也会拥有这样的眼神。
  片刻,她收回心神,朝他们慢慢走过去,说明来意。
  “真是不巧,”离得最近的那微胖男人说,“最近工程队用车紧张,我们这几晚都是住在寺里。”
  温千树轻轻“噢”一声,神色不见丝毫起伏。
  “不过,”一个脖子上搭着条白色毛巾的年轻男子插话进来,“明天应该会有车。”
  按照计划,工程明天就要收尾了,队里会派车过来接他们下山。
  温千树看向他,对方有些羞涩地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又低头去看地上。
  余光里,刚刚喝水的那个男人捏着矿泉水瓶,仍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根本不多看她一眼。
  她倒是又看了他一眼。
  男人一身黑长裤白背心,麦色皮肤,肌肉线条结实流畅。
  从这个角度看,深眸挺鼻,轮廓甚是分明,似乎……还有点熟悉?
  正要探究,他却忽然转过身去,只给她留了一个背影。
  温千树:“……”
  她拂去那荒唐念头,和他们约好时间,也转身离去了。
  天边红云隐没,暮色渐起,风从林子里吹来,清淡木香被揉进空气里。
  那道嫩绿身影在众人视线里消失。
  微胖男人笑出声,“人都走远了,眼神直勾勾的,还看什么呢?”
  小年轻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她好看……”
  他天真的语气惹得其他人都忍不住笑。
  小年轻窘得面色发红,四处乱瞥,不经意看向一直没出声的霍寒,见他把瓶子捏得几乎变形,忍不住惊异地叫了一声“寒哥”。
  大家也看过去,对这一幕多少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这人虽然来队里没多久,可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沉稳持重,哪里曾见过他这副样子?
  霍寒摆摆手示意没事,将水放在地上,抬手摸到夹在耳朵上的烟,又想到什么,停止了动作,捞起一把伐木锯,继续干活。
  木屑飞散在他脚边。
  他的眸色和暮色下的古井一样深。
  温千树在井边静坐了一会,这才踩着月色拾级而上,木门上挂了一盏纸糊灯笼,光泽淡淡。
  她站在那团橘色光亮里,推开门,没想到里面正好有人出来,是个中年男人,身材高瘦,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着很是斯文。
  月照松林,万籁俱寂。两人没有一点防备地打了个照面,彼此却没有表现出惊慌之色。
  男人看了温千树一眼,神色若有所思,似乎在确认些什么。
  然后礼貌打个招呼,和她错身而过。
  温千树对他没什么印象,猜想应该是这两天新来的香客。
  也不奇怪,半月后寺里有赠灯仪式,来往出入的人也比以前多了不少。
  她回到房门前。
  窗台上用小石块压了一张白纸,她展开一看,唇角微抿,转瞬间又风神淡静,将纸沿着正中深痕叠好,放进口袋。
  温千树倒了一杯冷茶,喝了大半,屋里信号时有时无,手机陆续进来几条信息,大多都是她母亲温莞发来的,长长的一大段,苍白又急促地解释着一件事——
  你爸出车祸的消息被压下来了,我也是在律师公布遗嘱后才知道的……
  繁繁,你还有妈妈……
  又一条信息跳出来。
  “姐姐,你不要难过,以后我爸爸就是你爸爸,我们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她趴在桌上,回了一个“好”字。
  怎么可能不难过?
  那可是给了她一半生命的人。
  半盏凉茶浇不灭这一丛潜伏已久的心绪,温千树起身取了灯出门,走过数条回廊,停在一座白塔前。
  她用钥匙开门进去。
  塔内有一间壁画室,她在这个地方修了三个月的壁画。
  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修复工具,她拣了一把软毛刷,来到一面墙前,墙上的壁画已经过加固处理,灰尘蒙面,黯淡无光。
  她用刷子轻轻地将壁画表层的尘土除去。
  这是个精细活儿,格外考验人的耐心,很是适合这样安静漫长的夜。
  她反复地轻刷,仿佛手下是一个新生的生命,柔弱而鲜活。
  不知不觉,天亮了。
  一夜时间,不过也只清理出壁画中一朵巴掌大的祥云,对她来说,这已经算高效率了。
  温千树揉揉脖子,从塔里出来,重新锁上门,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回去。
  远远就看到管理寮房的寮元师候在门前,她走过去,见了个礼。
  寮元师点点头,温言和她说了一件事。
  原来是赵琪琪一大早就闹着要换房间,可近来香客增多,能提供住宿的房间已不太足够,那双人间还是寮元师看在温千树的面上,特地匀出来的。
  “寮元师父,给您添麻烦了,”温千树双手合十致歉,“这件事我会处理。”
  “如此便好。”
  寮元师走后,温千树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回寮房,转身弯进左侧一条林荫小路。
  她昨晚回房前给那三人发了信息,通知早上要开个短会,信号不佳的缘故,凌晨三点多才发送成功,没想到的是,他们全都到齐了。
  赵琪琪红着眼圈,她男朋友正低声安慰着,林山则是好整以暇地坐着看戏,见温千树出现在门口,他立刻站起来,“温老师,早。”
  温千树点点头,走进去。
  她简单说了一下寺里的作息、禁忌、以及他们接下来的实习内容,很快收尾,“如果大家没有什么其他问题的话,可以散会了。”
  赵琪琪瞪大眼,要哭不哭的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按照平常人的逻辑,见她哭成这样,总要问一问发生什么事吧?然后她就可以顺理成章提出换房间,可也不至于……连一眼都不看吧……
  这不是白哭了吗?
  高明被女友频繁刮来的眼风扫得有些站不住脚,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温老师,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温千树:“嗯?”
  “是这样的……”他快速把事情说了一遍。
  昨夜赵琪琪睡到一半,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开了灯一看,床前桌上一只硕大的老鼠,正咬着她从澳门带回来的猪肉脯往外拖,奇怪的是,那老鼠也不怕人,和她对视几秒,竟还摇起了尾巴……
  她自小娇养,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尖叫一声,老鼠吓得四处逃窜,慌乱中又把她放在桌上的一瓶神仙水撞倒,在地上摔成碎片。
  赵琪琪见温千树听得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有些急了,”你一定不知道那神仙水多贵,所以你不能体会我的心情……“
  温千树看向高明,“所以,你是想和我商量什么事?”
  高明:“能不能帮琪琪换个房间?”
  “可以。”
  高明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看来没那么难啊,那个寮元师也真会欺生。
  赵琪琪见目的达到,也弯起唇角,只是还没来得及收回,又听温千树问,“四人间和八人间,喜欢哪个?”
  赵琪琪的笑一下僵住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
  “没、没有多余的单人间了吗?”高明听自己的声音都觉得有些发虚。
  “你家里应该会有,但这里没有。“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没有人去接她的话。
  那就是没有异议了。
  不料,温千树刚走到禅房门口,背后又砸来一串声音——
  “那凭什么你可以自己霸占一个房间?”赵琪琪几乎拧着一张脸,“既然你都开了这样的先例,那为什么我不可以?”
  温千树脚步未停。
  “我不服气!”
  温千树终于停下,转过身来,“不服……”
  依然还是那副清淡的语气,可整个屋里的气氛仿佛一瞬间都冷了下来。
  高明和林山交换了个无措的眼神,前者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就那样安静等着,终于等来了两个字——
  “憋着。”
  三人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追看过去时,那截黑色裙边已经晃过木栏,不见踪影了。
  赵琪琪气得用力一拍桌,震倒了两个茶杯,茶水流得到处都是,她阴阳怪气地讽道,“不就是仗着教授撑腰,拽什么拽?”
  高明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
  林山重新给自己倒了茶,慢条斯理问,“你觉得教授会让我们跟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学习吗?”
  赵琪琪笑了,“看来我还真的是孤陋寡闻,连这样一个拽得不要不要的人物都从来没听说过呢。”
  她又看向高远,“不过倒是听说,有些人啊没什么本事却好高骛远,随便挂个名,将来履历上便可锦上添花地写上曾经带过名校学生……”
  林山轻叹一声,”我现在已经非常确定,你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
  高远急道,“不要卖关子了!”
  “她本科和我们是一个学校,最高学历是剑桥大学考古系博士研究生。”
  赵琪琪不以为然地笑。
  “你们还记得《飞仙》吧?”
  高远连忙点头。
  怎么会不记得?
  这幅壁画出土时损坏严重,整体色泽黯淡,颜料脆化脱落,几乎面目全非,其修复难度之高,曾让无数资深修复师望而却步,无奈在博物馆库房“冷藏”近十年后,终觅良机得以重新面世,所以它的修复也被誉为文物修复界的九大奇迹之首。
  林山直起腰,“《飞仙》就是她主持修复的。”
  “怎么可能?”赵琪琪收住笑意,下意识反驳,“我记得那个修复师根本不姓温。”
  这样一件轰动业界的大新闻,虽然对修复师只寥寥几语带过,连照片都没有附,但是……
  她想到什么,搭着木桌边缘的指尖忽然一颤。
  林山便知道她也和自己想到了一处,“是的,那个时候她还不姓温,姓千,单字树。”
  赵琪琪像泄了气的皮球,软倒在木椅上。
  高远扶着女友,双唇动了几下,才把声音吐出来,“那……那前段时间新闻上说的西江市首富的独女,巨额遗产的继承人千树……是不是……”
  林山耸肩,“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他这么说,高远想了想,觉得可能性不大,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再说,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要多想不开才会跑到这深山荒野里来?
  同一时间。
  温千树匆匆赶到后山,可还是稍稍超过了和伐木队约好的时间,幸好他们还等在原地。
  之前那个腼腆的年轻人从车窗里探出头,告诉她后面有空位。
  温千树拉开后座的门坐进去,关好车门。
  本来就是计划之外的人,所以后座留出的位置只堪堪能坐下,连动都不能动,感觉到身侧的人悄悄往另一边挪了挪,似乎要给她多腾出一点空间,她偏头看了过去。
  男人低着头,微湿的黑发垂下来,遮住眉眼,只看得见高挺的鼻梁……这轮廓和记忆里那张重合。
  温千树浑身一僵,抬头,看不到他的眼,目光轻抖着滑落到他抿着的薄唇上。
  心思不知怎么就分散了:她知道那两片唇是怎样的滋味,柔软又有力,有着她喜欢的形状和温度,能把人亲得全身发麻。
  忽然想问一问他,“昨天,你是不是认出我了?”
  终究没有问。
  温千树收回视线,也不动声色地往车窗边移了移,可位置实在太小,总免不了相挨碰触。
  那是一副成熟的男人身体,长手长脚,宽肩窄腰,似乎每寸肌理都透着荷尔蒙气息,极具侵略性,又矛盾地让人觉得有安全感。
  车子前行在颠簸山路上,颤得像摇篮。
  温千树难得有了睡意,却睡得不太`安稳,迷迷糊糊间感到一只手挨上脸颊,似乎有人扶着她的头枕在了什么东西上,那上面有阳光的味道,闻着很舒服。
  她很快跌入黑暗中,罕见地做了一个梦,一个香艳的梦。
  梦里,月牙泉边。
  身下是灼热黄沙,身体里是更热的他,如同重锤捣鼓,一下又一下地侵占……肌肤寸寸贴合相亲,整个人都快要融化。
  初次青涩,彼此却尝到无限欢愉。
  “醒醒。”耳边有低沉的声音,好听却很是恼人。
  她从梦里挣脱,慢慢睁开眼,有一瞬间,分不清眼前人是现实里的还是梦里的。
  “到了。”
  噢,不是在梦里,否则他的眼神和声音都不会这么冷淡,就像对着一个陌生人。
  温千树坐直身,推开车门正要下车,又转过来,“霍寒。”
  后座两个伐木工人停止了交谈,纷纷侧目,副驾正猫着腰往外探的小年轻也好奇地回头——
  这两个人认识?
  温千树几乎能感觉到话音未落,男人瞬间竖起来的全副戒备,她在几道交错的复杂目光里,平静和他对视,“你压到我的裙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开心的莫过于看到了很多老朋友,当然也有许多新面孔,心淡淡定了些嘿嘿~
  沙漠快车双手奉上,感谢大家的地雷投喂,破费了,鞠躬~
  想说的很多,但想想很多都在文里说了,更想听(看)你们说,依然不设上限地撒红包,投喂鱼粮的正确姿势——收藏文章+评论(づ ̄3 ̄)手累的话还提供贴心的揉揉服务hiahiahia
03、第三章
  第三章
  温千树在几道交错的复杂目光里,平静和他对视,“你压到我的裙子了。”
  霍寒先是一愣,低头看,腿压着她的黑色裙边,他很快往左边移了移,仿佛避她如洪水猛兽。
  既然这个男人已经把“桥归桥路归路”执行得这么彻底,那么她自然也不能不识趣。
  于是,温千树非常知趣地把沾在他肩侧的一根长发捡了回来。
  纤白的手从眼前一晃而过,霍寒疑惑看过去时,她也看着他,细指勾着黑发,缠了一圈又一圈,他意识到那是什么,表情有些不自然。
  温千树倒是心情好了点,推开门准备下车。
  爬山地的车,底盘大都很高,她估摸错高度,人差点往外栽,一只有力的大手迅速将她拉了回来。
  扣着她小臂的手,指节修长,触感温热而粗糙,似有薄茧,如果不是常年使用某种枪械,应该不会在那个地方留下痕迹。
  他松开手,她轻声说,“谢谢。”
  霍寒没有说什么,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淡得几乎看不出一丝往日情分。
  “再见。”
  温千树朝他挥挥手。
  她一身黑裙,映着午后阳光,肌肤白得晃眼,等霍寒的视线再次清晰时,那道纤细身影已经晃入了小街的人群中。
  “寒哥,”小年轻盛千粥笑嘻嘻从后头凑过来,打趣道,“人都走远了,眼神直勾勾的,还看什么呢?”
  他想起车上那一幕,“你们以前认识吗?”
  霍寒淡淡看过去一眼,“车费收了吗?”
  “寒哥你这思想觉悟怎么低成这样呢?”盛千粥耸耸肩,“人家美女搭个顺风车,竟然还要收费!”
  无声追了一句:活该你现在还是单身!
  霍寒摸到耳朵上的烟,咬到嘴里,盛千粥便知道他烟瘾犯了,习惯性去裤兜里摸打火机。
  这段时间霍寒戒烟,打火机一直是他在保管。
  这一摸就顺带摸出了张崭新的一百块。
  “我去!”盛千粥差点跳起来,“她什么时候塞我兜里的?”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是在变魔术吗?
  霍寒拿过打火机,低头去凑火,眯眼吐了一个烟圈,“走了。”
  他们还有正事要办。
  那边,温千树却在街角闲逛着打发时间。
  兰溪镇是个千年古镇,当地政府保护得好,没有被过度开发,随处可见一派古色古香,镇上的人临河而居,大都是高低错落的木屋,院前屋后,绿树掩映,河水悠悠。
  她穿行过一道道牌坊街,最后坐在桥头休息。
  想起在车上的时候,那被压的裙边和他肩上的头发,原来一路颠簸,她竟不知觉中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以她对那个男人的了解,如果他真的已经为人夫、为人父,是绝对无法纵容别的女人和自己这般亲密的。
  而且……又想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面也没有戴戒指,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水声作响,温千树循声看去,一艘小木船缓缓从桥洞里钻了出来,而同她约好见面的人正站在船头。
  他穿着正式的西装,打了领带,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整个人看起来和这个清闲的小镇似乎格格不入。
  几分钟后,温千树上了船,和他相对而坐,“陈叔叔。”
  陈知祥笑容温和,“繁繁,最近过得好吗?”
  “有点难受,”温千树轻敲着桌面,“但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
  这孩子陈知祥从小看着长大,各种小动作背后的含义他自是非常清楚,只是也不点破。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
  她“嗯”一声,有些嘲弄地勾起唇角,像是想说什么,不知怎么又吞了下去。
  陈知祥暗地叹息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你父亲生前委托我,在他逝世后,名下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包括……”
  他一项一项地讲给她听。
  温千树的双手在桌上安静地交叠着。
  直到陈知祥第二次提醒:“在这里签个名字。”
  她这才抬眸,“他不是很爱那个女人吗?怎么没给她留点东西?”
  “这是你爸爸的安排,相信总有他的道理。”
  温千树轻吐出一口气,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千敏之”三个字,在另一边写下自己的名字。
  父女一场,不过寥寥数笔,便将今生的缘分勾尽。
  她放下笔,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两根手指压着推过去,“昨天晚上有人给我送了这个。”
  陈知祥展开一看,眉头紧皱,“是你姑姑?”
  “应该是。”
  “这是恐吓。”陈知祥凭着做律师的直觉问,“报警了吗?”
  “这样荒唐的恐吓信,”他又摇头,“警察恐怕不会受理。”
  “要不要我帮你找两个保镖。”
  “不用,”温千树推开窗,风把她的长发吹起来,淡淡的清香弥漫开,“如果她敢要,六年前就把它拿走了。”
  陈知祥看着她欲言又止,“总之万事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你爸爸现在又不在了,万一……”
  “那也是我的命,陈叔,”她说,“我认。”
  此时木船又穿出一个桥头,正值盛夏,烈日当空,光线骤亮,河岸两旁的树香被股股暑热剥开,飘满水面。
  船头戴着草帽的老艄公一脚踏在木桩上,轻轻哼着水乡独有的歌谣。
  温千树没有再开口,倚窗看向街上,几个男人从深巷里走出来,为首的那个身形颀长,白色背心外套了一件黑色衬衫,衣摆收进裤腰,干净利落。
  是霍寒。
  他正和人说着话,嘴角微扬,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跟在他身后的小年轻一脸严肃地四处看,似乎在找什么,随后一行人很快又走进了一条街尾的小巷。
  那条小巷通向的地方并不多……
  温千树忽然站起身,“陈叔,我有事先走了。”
  “去哪里?”陈知祥知道她是临时起意。
  “派出所。”
  陈知祥刚要说什么,她又说,“我不是去报案,”她把纸重新折好,“只是想去确认一件事。”
  “繁繁,不想知道你爸爸最后给你留了什么话吗?”
  温千树已经推开小门准备出去,闻言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陈知祥并不需要得到她的答案,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告诉她,“你爸爸说,他留给你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的。
  温千树轻轻地“噢”了一声。
  “繁繁,不要恨他。”
  当然不恨。
  恨一个死去的人有什么意义?
  十分钟后,温千树站在派出所的接待室门口,正好里面出来一个年轻警察,手里拿着个冒热气的搪瓷杯。
  “你好,我找霍寒警官。”
  杨小阳看了看她,以手抵唇轻咳两声,“抱歉,你是不是找错了?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温千树点点头,“那我过来报案。”
  杨小阳赶紧把她迎进去。
  温千树简单把经过说了一下。
  “这怎么会是恐吓信呢?”杨小阳有些啼笑皆非地指着那张纸,上面画了一颗红通通的心脏,左边还斜斜插着一支箭,“这不是那有名的丘比特之箭吗?”
  他松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对面坐着的女孩,长得很是漂亮,通身的气质也不像山里养出来的,他猜测说不定是爱慕她的人,偷偷画了这张画来告白,却被曲解为恐吓信……
  不过,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把告白和恐吓混为一谈?
  杨小阳又看了她一眼。
  “丘比特之箭?”
  “就是爱神之箭啊,听说被它射中的话就会立刻掉入爱河。”
  温千树缓缓牵起唇角,“真浪漫的想法。”
  她的目光从墙上挂的一排工作人员照片上移开,“看来是我弄错了。”
  他或许并不是这里的警察。
  “没事没事,”杨小阳摆手,“是误会就好。”
  他送她出去,见外边太阳毒辣,又回办公室把上午刚领的新伞送给了她。
  没多会,派出所的所长也来了,后面跟着两个陌生男人,一个年轻小伙子,另一个……
  那男人站在一团光里,个子很高,光是身高就隐隐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杨小阳还来不及细看,他们已经走进了所长办公室。
  还特地关上了门,大概是有重要的事要谈。
  杨小阳回到座位,开始写近段时间的工作简报,快收尾时,门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他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
  他看到所长把他们送到门口,那高大男人背挺得很直,光是背影就给人一种英气的感觉。
  男人和所长握过手后,朝年轻男孩歪了歪脖子,两人并肩下了楼。
  “所长,他们都是什么人啊?”杨小阳立刻凑过去。
  所长一脸讳莫如深,只说,“省厅下来的,说是让我们配合一下工作。”
  杨小阳立刻紧张起来,“难道是有重刑犯人躲我们这里来了?”
  头上吃了个爆栗,“怕了?”
  他拍拍胸,“就没有在怕的!”
  所长看着那两个渐小的黑影,忽然感叹,“这霍队长真是不简单啊……”
  “霍队长?”
  “怎么?”
  “刚刚有个女的过来说要找霍寒警官,我……”杨小阳忽然激动得一拍大腿,语无伦次,“你说的是霍寒?那个屡立奇功,曾经……”
  “当年那场地震,就是他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他当时还在特种部队,徒步送物资进灾区……”
  自己穿上这一身警服,在国旗下许下庄严承诺,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啊!
  杨小阳心底万千感慨,对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敬了个咯嘣儿脆的礼。
  霍寒和盛千粥从派出所出来,在路边找了家凉茶铺,一人要了一大杯苦茶,霍寒面不改色地喝完,放下碗,手背摸了一把下巴,“待会你先回宾馆。”
  “去哪?”
  “有点事。”
  这几天都在山里踩点,还没来得及去拜访一下前辈。
  半个小时后,霍寒站在一扇半人高的木门前,花木繁盛,掩映着老旧的屋子,敲过门后,便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蹒跚过来开门。
  “吴老您好,我是霍寒。”
  老人戴上挂在胸前的老花镜,细细地打量了眼前人一番,笑容温和,“进来吧。”
  两人进了屋。
  桌上已经沏好了一壶茶,吴老给霍寒倒了一杯,“小周他……还没有消息?”
  老人家的手有些抖,茶水微晃,霍寒连忙去接。
  “没有。”
  两人都默契地沉默着,双方都太明白,人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吴老年轻时是考古系教授,后来转了行,大半辈子都献给了文物保护工作,小周以前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因缘巧合下,潜入当时国内最大的文物走私集团当卧底,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客厅的电视开着,主持人的声音听着有些激动,“对‘一带一路’沿线文化遗产的研究,既在于对人类共有遗产的保护,同时也会促进文化遗产价值最大程度的传播与共享,让文明代代相传……”
  吴老先开口,“这条路,任重而道远啊。”
  霍寒轻笑,“再远,也会有走完的一天。”
  “说得好!”
  吴老拍了拍他的肩膀,力度不大,但霍寒能感觉到上面灌注的沉甸甸分量,他喝光茶水,“这次来,还有件事想找您帮忙,前段时间我接到线人消息,说是下个交易地点很可能在青鸣寺。”
  “青鸣寺?”
  吴教授忽然看向窗边,“小树啊。”
  霍寒疑惑地跟着看过去,只见窗下的木藤椅微微摇晃着,一只雪白的手臂伸了出来,朝两人晃了晃。
  小树?
  虽不见那人面容,可一种强烈的直觉攫取了他的全部心神,甚至连心脏都开始跳得不规律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评论看到有人说觉得伐木工当男主有点不可言说,这下,你们应该对男主身份没什么异议了吧?
  不对,你们现在知道男主的职业了吗?
  本章重点:心脏上插一支箭,是表白还是恐吓?最后的小树会是霍寒心里想的那个小树吗?
  最后,听说你们要收回我的老司机驾驶证?哼哼哼,我不服!
  忙,上章和这章、下章红包留到周六下午再送,感谢大家的手榴弹和地雷阵轰炸,比较忙就不放出来了,但每个ID我都记在心里,鞠躬~
  注:主持人的话引用新闻稿。
  这章继续送红包。
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5:28 编辑
04、第四章
  第四章
  “青鸣寺?”
  吴教授忽然看向窗边,“小树啊。”
  霍寒疑惑地跟着看过去,只见窗下的木藤椅微微摇晃着,一只雪白的手臂伸了出来,朝两人晃了晃。
  小树?
  虽不见那人面容,可一种强烈的直觉攫取了他的全部心神,甚至连心脏都开始跳得不规律起来。
  木藤椅一轻,接着,温千树的脸露了出来。
  真的是她。
  霍寒的手轻握成拳头。
  这细微的变化一丝不落地被吴老看在眼里,他笑,“别担心,自己人。”
  “小树,这位是省厅下来的文物保护专案组的组长,霍寒同志。”
  温千树伸出手,“你好,温千树。”
  “霍寒。”他也平静下来。
  两人都当做初次见面,客气又疏离地打着招呼,如果要不是松手时……她的指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刮蹭了一下他手心——
  “霍寒是哪两个字?”她似乎忽然对他的名字很感兴趣,“霍去病的霍,寒冷的寒?”
  霍寒猜不透她心思,看向吴老,“嗯。”
  “你别看小霍年纪轻轻,可是立过不少功啊,尤其是在打击文物犯罪上,”吴老比了比自己的手,“绝对是一把利刃!”
  吴老虽然退了下来,但依然留意着这方面的消息,尤其是近年来,一些不法分子利欲熏心,疯狂地盗卖文物,有些珍贵文物甚至流落到海外,可能再无回归故土之日。
  国之瑰宝,被拔离原生土地,黯然失魂。
  他深感痛心的同时,却也因风烛残年,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幸,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一批年轻人在文物保护的路上,前仆后继,不问前程。
  “吴老,”霍寒眉目庄严,淡笑,“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选择这条路,从走出的第一步开始,哪怕再艰难,也不曾有过犹豫和后悔。
  吴老握着他的手,连着说了三个“好”,笑得眼角褶子深深。
  温千树也看着他。
  初识时,这个男人是西安交大的化学系高材生,因缘巧合下成了她的导游,也是她有生以来唯一的……艳遇。
  她一直以为他将来会在美国西部某城市的某个化学实验室,身穿白大褂,衬衫扣得一丝不苟,日复一日地做着实验。
  或者,他会成为某大学年轻有为的化学系教授,靠着英俊迷人的外表和优雅谈吐,掳获一大批小姑娘的芳心。
  种种想象,种种因果,却从来没想到,他会成为一名专职文物保护警察。
  她一直觉得,无论他将来在哪里,会成为什么样的人,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双好看的手本来就应该用来拿试管烧杯,如今却握起了枪,终日和穷凶极恶之徒缠斗,甚至还冒着生命危险……
  温千树的心轻轻地疼了一下。
  她想起七年前某个大雨滂沱的下午,一个女孩浑身湿透从雨里来,明明很紧张,却装出一副凶样,“你走吧,我哥他不会过来了。”
  “他会来。”他答应过她的事,从来都会做到。
  女孩声嘶力竭,“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哥满心满眼都是你,可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属于他,也不会属于这里。”
  约定时间到了,他果然没有出现,她也离开得干脆。
  再来是三年前受邀去西交大,故土重游,终究还是存了一份私心。
  当年的女孩已成了妇人,也比以前通晓人情世故了些,将她迎进屋,热情奉茶,然后很自然地指着墙上相框里的一张照片,“那是我哥和嫂子,两人可恩爱了……”
  她看过去,幸福的一家三口依偎着,那女人眼神温婉,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倒也衬他。
  挺好的。
  “小树?”耳边传来吴老慈和的声音。
  温千树的心神从回忆里剥了出来,“老师。”
  “小霍这次来呢,是有任务在身,”吴老说,“刚好你就在青鸣寺修壁画,对里面的情况也比较熟悉。”
  温千树刚刚在木藤椅上小憩,只是闭目养神,并未睡着,自然把他们的对话听在耳里。
  她点点头,“我会多留意周围的可疑人物。”
  她拿起一块柿饼,轻舔了舔上面的糖霜,“他们还真是会选交易地点,半月后寺里举办赠灯节,现在正是人流多的时候,鱼龙混杂,绝对是掩人耳目的好时机。”
  而且又是在深山,交易过程中哪怕发生什么意外,也方便撤离。
  “是啊。”吴老也忧虑重重,“这就加大了排查难度啊。”
  师母特地准备的富平柿饼果然名不虚传,白里透红,柔软清甜,似有流糖,温千树正好有些饿了,连着吃了三个。
  霍寒本来正和吴老说着话,余光瞥见她又准备拿起第四个,下意识地也伸出手去——两人的手碰在一起。
  温千树一愣,虽然印象中他似乎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但还是大方地把最后一个柿饼让了出去。
  她收回手,他的手却还顿在原处。
  吴老适时出声:“这是陕西富平柿饼,尝尝。”
  霍寒拿起来咬了一口,果然甜得发腻,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吃完了,很快又捞起一杯茶水,压压嘴里化不开的甜味。
  木桌微震,温千树的手机有来电。
  她走到外面去接听了。
  霍寒继续喝着茶水。
  多年的习惯,凡有异动,他总是第一时间察觉,看过去时,隐约只看到屏幕上的“周”字,大概猜到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眸色微黯。
  也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走到一起也不奇怪。
  霍寒放下茶杯,准备告辞,吴老知道他还有要事在身,便没挽留。
  他跨过门槛。
  夕阳斜照,木篱笆前立着的那道娉婷身影,映入眼中。
  他移开视线,清软的声音却自己飘过来,“那些事就拜托你了,嗯,我很好,不用担心……”
  “这么快就走了?”她结束通话,从一片柔和的橘光里走过来。
  霍寒:“嗯。”
  温千树走到他近前,晃晃手机,“不留个联系方式?”
  她模样生得精致,弯唇一笑,眸底似有潋滟水光,很容易让人看得移不开视线。
  霍寒:“……还是原来的号码。”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霍寒却以为她早已忘了那个号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声丢了一串数字出来。
  他眼神清淡地看她把号码存好,“走了。”
  温千树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在暮色里渐行渐远。
  她追出院门,“霍寒。”
  他听见了,回过头来看她。
  俊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烦情绪让温千树生生刹住脚步。
  或许是她看错了?
  “还有什么事?”语气也是表情同款。
  “没事了。”
  当时她叫住他,到底是想说什么?
  霍寒皱眉琢磨着,指尖一烫,回过神来。
  新买的当地土烟,没有过滤嘴,直接烫了他的手。
  旁边的盛千粥轻声嘟囔,“说好的三天一支呢?你这都严重超标了。”
  霍寒直接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了过去。
  两人的视线里,杨小阳同手同脚地走了过来,“霍队,你好,我、我是杨小阳,所长让我过来协助你的工作。”
  他有些紧张,看霍寒的眼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敬仰。
  霍寒拍他的肩,“辛苦。”
  杨小阳整个人都绷得像一张满弓,“应该的!”
  今晚的任务是到镇上的各个宾馆走一圈,暗中排查可疑人物。
  虽然接到消息交易会在青鸣寺进行,但不排除不法分子在镇上安插人手、里应外合的可能性。
  有熟人带着就是好办事,排查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可惜天公不作美,狂风骤起,雷鸣电闪,不一会儿街上就暴雨如注。
  三人冒着一身风雨进了镇上最大的风铃宾馆。
  杨小阳娇气地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在偶像面前这般失态,窘得耳根都红了。
  他不好意思地看霍寒一眼。
  对方正敛眉看着落地窗外,明明只是站在那里,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场,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也不敢冒然走近。
  闪电点亮半边天空,又暗下去,那轮廓分明的侧脸也随着明明灭灭。
  大厅里有几个躲雨的女生自以为声音压得很低地在讨论,“看到窗边那个男人了吗?是不是好帅?”
  “身材也很棒,是我喜欢的款。”
  “是吧?一进门我就留意到了,没想到这种小地方也养得出这样的人……”
  “说不定也是和我们一样来旅游的呢?”
  “谁去跟他要个号码?”
  “这……”
  她们互相推让着,没人敢向前。
  杨小阳忽然想到什么,“霍队,下午有个女孩来所里找你。”
  霍寒转过身,“嗯?”
  杨小阳忽略掉后面不约而同的一片倒吸气声,“我觉得她应该认识你,因为她跟我说来找霍寒警官,当时我告诉她没这个人,她又说是来报案的。”
  “报案?”
  “对。她拿着一封告白信,说是有人写信恐吓……”
  杨小阳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你也认识她?”
  霍寒不答反问,“什么样的告白信?”
  窗外一连划过几道白光,他的眸色却幽暗极了,杨小阳连忙据实以告。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窗上,惊雷又起,街上停的几辆车,纷纷响起警报。
  盛千粥到前台简单了解情况,顺便哄得人家小姑娘心花怒放,免费得了几瓶矿泉水,回来时见气氛不对,用嘴型无声问,“什么情况?”
  杨小阳有些忐忑又茫然地耸耸肩。
  他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盛千粥也是摸不着头脑,但直觉告诉他,此时还是离远些比较好,于是伸手将杨小阳的脖子一勾,将他带到一边去了。
  犹豫许久,霍寒从兜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来,他点开浏览器,刚输入一个“温”字,完整的历史搜索记录便从下面跳了出来。
  他点了一下,“温千树”三个字跳进搜索框。
  网速并不好,页面缓慢地跳跃着,搜索出的第一条赫然是——
  “豪门水深!巨额遗产花落前妻之女。”
  霍寒点进这耸人听闻的标题,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看完,手背上青筋突起。
  西江市首富千敏之两个月前死于一场车祸,当场不治身亡。
  他的葬礼,指定的遗产继承人、他唯一的女儿千树,缺席。
  作者有话要说:  艳遇!每章都很肥吧,讨朵花花不过分吧~
  攻气十足的小树和爷们儿的寒哥,哪个是你们的新老公?
  这章信息量老大了,冰雪聪明的你们都看懂了什么呢?比如当年误会?那个姓周的是谁?那输一个温字直接跳出全名的搜索记录?还是最后两句话?
  谢谢投雷的菇凉们,奖一个觉觉小师父带着馒头清香的亲亲(???? ???)
  继续送红包儿
05、第五章
& & 第五章
& && &滂沱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在天色微明时分,总算停歇。
& && &温千树躺在床尾,听着屋檐的滴水声,似乎想起什么,微微侧身,把脸藏进手心里。
& && &她从小睡觉就不怎么安分,总是床头睡着床尾醒来,枕头被子也落了一地。
& && &某天早上,那个经常忙得夜不归宿的男人,从床尾捡到她,沉默地替她穿外套、鞋子,梳头发,看着她额角上的淡色淤青,心疼得直叹气。
& && &中午时就有人送了一张水蓝色的圆形公主床过来,美得像蓝色湖面,轻易就可以打上几个滚。得他纵容,她继续心安理得地保持了不安分睡觉这个习惯。
& && &“宝贝,知道繁繁怎么来的吗?”
& && &繁繁是她的小名。
& && &“因为我很烦?”年幼的她总是缠着他,希望他能多陪陪自己。
& && &他轻笑,“我叫什么名字?”
& && &“千敏之。”
& && &“敏之所系,为繁。”
& && &想想,他那时是真的疼她,摘星摘月,捧在手心,百般呵护。
& &&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
& && &“小树,”门边传来师母的声音,“吃早餐了。”
& && &温千树潦草收拾好情绪,应了一声“好”。
& && &吴老年轻时工作压力大,老来身体渐渐吃不消,可又劝不住,经常熬夜伏案写作,兢兢业业地为文物保护工作献出最后一丝余温,他早上向来起得晚,餐桌上只有温千树和师母,两人相对坐着。
& && &早餐是新熬的米粥,掺了碎肉和蛋花,粥面飘着几片青葱,软糯可口。
& && &手边还有半根脆嫩的青瓜,是师母特地去后院摘的,自家种的蔬菜,绿色无污染,只需在清水下冲冲,便能直接入口。
& && &“小树啊,我听你老师说,你挺喜欢吃那柿饼的,”师母笑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你带回去吃。”
& && &她看着温千树,目光慈爱,“山里清苦,你看着比上回来又瘦了些。”
& && &“谢谢师母。”温千树绽开笑颜,很快又低头去喝粥。
& && &她年少离家出走,四处漂泊,这辈子遇到的人不算多,但总是被人善待,被人疼爱。
& && &师母心中微微苦涩,这孩子虽然在笑,可心伤蛰伏在眼里,她的眼太干净,藏不住。
& && &那可是血肉至亲,说没就没了,甚至连葬礼都来不及参加……
& && &“小树,要好好的啊。”
& && &“……嗯。”
& && &吃过早饭,温千树就准备回山里了,下过雨,山路不好走,将近中午时,她才回到青鸣寺。
& && &山门口,左右盘踞着一对雌雄石狮,威风凛凛。
& && &她走上九十九级台阶,终于站在阳光最明亮的地方。
& && &走过长长的甬道,两侧碑林在苍松翠柏的掩映下,若隐若现,温千树继续往前走。
& && &前面依次是天王殿、大雄宝殿和藏经阁。
& && &金刚怒目,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慈悲六道。
& && &温千树穿过供奉着象征“风、调、雨、顺”四大天王的天王殿,走进大雄宝殿,两侧是法相各异的十八罗汉,她的目光笔直而柔软地落在正中的观世音菩萨像上。
& && &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
& && &她缓缓躬身,跪在蒲团上。
& && &双手合十,虔诚地叠在额前。
& && &案前香烛燃燃,檀香厚重,风轻轻一吹,白烟袅袅,却怎么也吹不散那香气。
& && &她辗转流离各个深山古寺,数月如一日地修复壁画,不为朝拜,只为内心的安宁。
& && &她过去从不信奉神佛,此时却低眉折腰,跪在他们面前,为的只是——
& && &让今生给了我生命的那个男人,离苦得乐,往生净土。
& && &如果真的会有来生,请让他继续来当我的爸爸。
& && &拜完菩萨,温千树径直来到白塔下,推门进去,里面的三人听到动静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 && &林山手里还拿着把白色的除尘小毛刷,“温老师。”
& && &高明也打了声招呼,赵琪琪只淡淡地看一眼,又移开视线,应该是男朋友安抚得好,身上的娇气稍稍收敛了。
& && &似乎连之前以为有些头疼的换宿舍问题也不知不觉中迎刃而解了。
& && &这当中也有一番缘由。
& && &温千树走后,赵琪琪当然还是满心不甘,拉不下面子灰溜溜回学校,可也不想坐以待毙。
& && &就算心里膈应,可那女人眼光高,住的房间一定是女寮里最好的,她直接去找寮元师傅,希望他能把自己安排到温千树房间,本来以为还有点难度,没想到寮元师很快就答应了。
& && &在寮元师的建议下,赵琪琪先去看了房间。
& && &屋里采光极好,窗明几净,不染纤尘,东西不多,但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 && &窗台上养了一排绿植,沐照阳光,长势喜人,旁边还有几盆多肉,叶肉肥硕,色泽清透,应该花了不少心思才养得这般好。
& && &赵琪琪对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很满意,直到——她正对着那张木床,眼睛不断瞪大,尖声叫了出来。
& && &那、那不是……
& && &去年有部大热的恐怖片,听说是在深山某个寺庙里取的外景,影片里有个经典镜头,长发蒙面的白衣女人从床底下爬出来……
& && &不、不……不就是眼前这张床吗?
& && &怪不得她总隐隐感觉屋里的摆设有些熟悉。
& && &赵琪琪吓得后背直冒冷汗,跌跌撞撞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头撞到候在外头的高明身上。
& && &“琪琪,你怎么了?”
& && &“太可怕了!”赵琪琪咬牙。
& && &听女友解释清楚,高明不停地去拍她后背,虽然心里觉得她真的有些小题大做了,但还是柔声安慰,“不怕不怕,我在呢。”
& && &林山在一旁看不下去,凉凉地补刀,“难怪温老师坚持单独住那个房间,”他嗤笑一声,“大概是早就猜到不是每个女孩都有她那样的胆量吧?”
& && &赵琪琪一噎,没接话,却再也不提换房间的事了。
& && &在那样的床上睡觉,会夜夜做噩梦的吧?
& && &温千树走之前布置过功课,要求每人写一篇壁画心得,一一检查,完成得都还不错,毕竟底子摆在那里,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 && &只是……不是她想看到的东西。
& && &她想看到一间牢固不畏风雨的屋子,可他们洋洋洒洒给她造出了一栋空中楼阁。
& && &温千树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正色看向三人,“在你们的认知里,壁画是什么?”
& &&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
& && &林山沉默,赵琪琪似乎有些不耐,高远最先出声。
& && &“壁画,顾名思义就是画在墙上的画,它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绘画形式之一。据我所知,中国古代壁画主要分为三种,分别是古代墓室壁画、古代石窟寺壁画和古代寺观壁画,它们对研究中国的传统文化具有极大意义。”
& && &温千树耐心听他说完,手指在桌上轻敲着,等下一个答案。
& && &赵琪琪说自己最自信的部分,”壁画一般都是用泥巴、草、矿物颜料制作而成,非常脆弱,正因为如此,在盗墓者眼中,它一文不值……”
& && &温千树打断她,“三年前,在内蒙古境内有个古墓被盗,精美的墓室壁画被完整地切下来,后来在香港拍卖出一幅高达三千万的天价。”
& && &赵琪琪涨得脸颊微红,在心里反驳,“三年前我才读高中,谁关注这事?”
& && &这时,林山也组织好语言,“对我而言,壁画是有生命的,修复壁画就是在拯救生命,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 && &“你错了。”
& && &林山愕然,明明每个点都说到了,而且也有意无意地恭维了她,哪里错了?
& && &温千树弯起唇角,眸底却无笑意,“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赢得过时间。”
& && &它有生命,不过是死去的生命。任何一种修复都能不能让它重生,只是让它安静地、永远地死去罢了。
& && &她站起身,“接下来我安排一下你们的工作。林山你来负责做这幅壁画的病害分析,明天给我分析报告。”
& && &林山点头,“好。”
& && &“高明,你单独列一份修复的材料清单。”
& && &“是!”高明跃跃欲试。
& && &温千树慢悠悠地喝完一杯茶水,“赵琪琪,你来负责这幅壁画的除尘。”
& && &赵琪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那面墙足足有两米高,壁画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面目,除了……右上方一朵巴掌大小的祥云似乎做过处理,能看得到大概轮廓。
& && &她有种预感,这女人是在夹私报复。
& && &……
& && &日落月升,两三场太阳雨月亮雨后,一个星期就过去了。
& && &临近赠灯节,寺里外来的香客空前地多了起来,连空气里都仿佛多了一丝烟火气息。
& && &温千树频频和他们擦肩而过,来到后山。
& && &正踏出一个院门,迎面一个洒扫和尚拿着扫帚走过来,好心告知,“施主,前两日大雨,前面的院墙塌了,不便通行。”
& && &她抬眸看过去,大概是伤了根本,整面墙都倒了,几个泥水工人正热火朝天地干着活。
& && &她双手合十道过谢,不一会儿就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路。
& && &中午吃斋饭时听某个女香客说过,寺里这处最为空旷,信号也最好。
& && &一个多星期了,那男人音讯全无,手上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估计是想等着她主动。
& && &她站在最高的石头上,举起手机,信号微弱,几近于无,看来 “听说“也不可尽信。
& && &跳下来的时候,一条白色丝巾也飘了出去,正被她稳稳踩在脚下。
& && &温千树:“……”
& && &她弯腰捡起来。
& && &青鸣寺山环水绕,不远处就是一条溪流,温千树走过去,蹲在溪边,轻轻将丝巾抖开,放入水中。
& && &树木遮天蔽日,不见一丝阳光。
& && &温千树看向对面的溪流边,据说这里长着的就是寺里有名的摇钱树、同根生和连理枝,不过,她分不清它们。
& && &连续下了几场雨,溪水丰涨,思绪收回来时,手里的丝巾已不见踪影——被溪流冲远了。
& && &温千树连忙起身跟着去追,纤细身影在一棵棵树间快速穿梭。
& && &可哪里追得上?
& && &前面的溪边,有个男人蹲着,正捧起水洗脸,她仿佛看到了救星,“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捡一下丝巾。”
& && &那人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回应她,看到上流冲下来的目标物,估算了一下距离,从旁边捞起一根枯树枝,长腿一迈,直接踏入了溪水里。
& && &温千树扶着腰微喘气,一边去看那男人。
& && &他很高,穿着深蓝色的泥水工人服,脚下是同色的长筒水靴,还是一派的利落,他弯下腰的时候,仿佛能感觉到那被布料掩住的结实线条,蕴藏着原始的男性力量。
& && &她一瞬不眨地看着他,眼里开始有了清浅笑意。
& && &这个男人是万能的吗?
& && &之前是伐木工,现在是泥水工,总是以她意想不到的一面出现。
& && &以前的他就很厉害,不仅会做高难度的化学实验,也会栽花种树、养鱼养龟、剪纸,甚至还会用针线给她补裙子……
& && &温千树张开手掌,山间的风从她白皙的五指间穿过,她略微收拢,像要抓住什么似的。
& && &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
& && &溪里流的水,头顶上看不见的太阳,还有满山的树,请你们为我作证,如果再让这个男人逃走一次,我温千树从此不姓温。
& && &姓霍。
& &&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才刚开始,慢慢听我讲~不过,其实所有的结局在最开始就写好了(到结局你们就明白我说什么了)
& && &树哥不是白叫的吧?主基调还是甜啊,根本就不会写虐。
& && &最后,收藏和评论君都非常需要大家的投喂,作者菌也想感受一下送红包一掷千金的感觉~本章继续送不停。
& && &下章满满对手戏。
06、第六章
  第六章
  溪边有棵树开满了花,粉白花朵被风簌簌吹落,飘到水面,落在温千树发间,她浑然不觉。
  视线很自然地去寻他。
  那男人用枯枝勾到丝巾,弯腰在水里洗净,拧干,又抚平整,这才转过身,踏水朝她走来。
  轻微的水声,盖不住温千树怦然作响的心跳,仿佛跳在耳边,那么清晰地误导她——
  哪怕隔了七年光阴,远了千山万水,他还是这样山一程、水一程地走来了。
  为她而来。
  忽然间满树花落,扑了她满头满脸,温千树回神,见男人正靠在树上,一只手插着兜,另一手拿着丝巾,正盯着她看,眼神太深,看不出什么情绪。
  “谢谢。”她上前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霍寒长手往后一缩,挑眉看她,“我怎么知道这是你的?”
  素白丝巾,无字也无画,无从证明。
  温千树和他对视,轻抿双唇,尝到一丝甜味,她笑着走过去。
  霍寒的余光里,一片浅蓝色裙摆掠过,清香扑面而来,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隔着丝巾吻上他的掌心……
  浑身像过了一道电流。
  她一触即离。
  丝巾也已经到了她手里,白净上印着一个模糊的淡红唇印。
  来后山的路上,温千树顺手摘了一些野果,唇上沾了红色汁液,刚刚被她润化开,“现在可以证明了?”
  霍寒先前不过是同她开玩笑,没想到她不仅当了真,顺手还还了一击,狭长的黑眸微敛。
  她还是没变,而他也还是像以前那样拿她没有办法。
  “怎么不说话?”
  他轻笑,语气听着有些无奈,“说不过你。”
  温千树也跟着笑了,气氛一下轻松起来,“承让承让。”
  两人在小路上并肩走着。
  她不时用余光去看他。
  他的山根高,眼窝很深,眉骨长得特别好,看起来很正气,光是这项就很加分了。
  而且,哪怕只是一身简单的深蓝色工作服,可穿在这男人身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样味道。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浅蓝色的裙子,这是心有灵犀啊,连衣服都这么配。
  沉默地走出十几米远,霍寒似乎有些漫不经心般提起,“你是不是忘了给我什么东西?”
  温千树听得一头雾水。
  他轻声提醒,“你的号码。”
  她恍然大悟,“现在才想起来要,合着你是根本没想过要联系我啊。”
  霍寒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知道她忘了自己号码那时他确实是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气。
  温千树不跟他计较,认真想了想,报出数字。
  霍寒听完,声音淡淡,“只有十个数。”
  听他的语气,好像她是故意的?
  温千树又数了一遍,确实是少了一个数字。
  这个号码挂在白雪歌名下,加上自己经常出入无信号地带,使用频率低之又低,不记得也很正常。
  虽然手机就在身上,可还是不想这么轻易给他号码。
  她耸耸肩,将“故意”这个罪名揽了下来,“我下次再给你吧。”
  “好。”
  他过去也话不多,现在好像更少了。
  温千树又起了话头,“怎么不见你戴戒指?”
  霍寒一愣,“什么?”
  她已经从他的神色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没什么啊。”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也要确认过才比较安心。
  两人走下开满鲜花的小土坡。
  脚下还有些泥泞,霍寒边走边留意旁边的人,走到平整地带,他压低声音问,“那封告白信是怎么回事?”
  温千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阳光明晃晃地落在她发间眉上,连眸底似乎也映着荡漾柔光,“你说的是……第三种绝色?”
  霍寒抿唇不说话。
  他确实给她写过一封告白信。
  那晚两人看完一场电影,手牵手走在夏夜里,凉风徐徐拂面,从月出走到繁星满天,她笑着去踩浅水里的月光,回头嫣然一笑,“霍寒,今晚夜色真美。”
  月光下,一身白裙的女孩笑得那么美,比人间夜色更美。
  他心头深深悸动。
  第二天,温千树在枕边看见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白纸,展开来,入目两行黑字,写得遒劲又极具风骨——
  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这是一个理科男生为数不多的浪漫,全部都给了她。
  她一直觉得他的字不适合用来写这种文绉绉的情诗,实在太违和了,没忍住笑出了声音,被身侧假装睡着的某人发现,蒙着被子狠狠惩罚了一上午。
  那时真是年轻啊……
  霍寒率先从回忆里回来,表情变得很严肃,“为什么觉得它是恐吓信?”
  男人的侧脸像炭笔勾勒出来似的,线条分明,看她的眼神也透着几许陌生。
  时光还是在两人间划开了距离,她想靠近,他不让。
  可这事由不得他。
  “你关心我啊?”温千树故意凑近,想看他的反应,太近了,两人的手背若有似无地擦过,霍寒停了下来,和她面对面站着。
  “到底怎么回事?”他沉声再问。
  温千树:“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警察?还是前男友?”
  她又说,“如果是前者,我有权保持沉默,如果是后者,暂时还没权利知道这件事。”
  她生气的样子也那么好看……
  霍寒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深深吐出一口气。
  看来这个话题没法继续下去了。
  她假装恼怒,似乎不想他掺和进来,无非也说明了一件事,那封所谓的告白信不同寻常。
  “抱歉,我逾越了。”
  温千树暗暗咬住舌尖,随手从路边摘了几颗野果,握在手心里。
  “你帮我捡丝巾,我还没谢谢你,这个就当谢礼吧。”
  霍寒只觉得唇间微凉,她不知把什么东西塞了进来,牙齿咬破,汁液渗出,酸酸甜甜的。
  “好吃吧?”
  味道还不错。
  他问,“有毒吗?”
  又稍稍侧过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嘴角,无声笑了。
  温千树轻轻瞪过去一眼,在指尖将野果子捻碎,“哎,你脸上好像沾了泥浆。”
  她的手直接抹上他的脸,囫囵来回了两圈。
  霍寒只觉得她手指也很凉,可被她抚过的那处却是一片火热,有些不自然地抵唇咳了一声,“好了?”
  温千树忍住笑意,点点头。
  前方一百米远的地方,倚山面水,新建了几间简易棚屋,他应该就是住在那里。
  果然,之前和他一起砍树的那个年轻人也出现了,“寒哥。”
  他看见温千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千万!”稍微严厉的声音。
  盛千粥一听这语气,立刻摆正姿态,可下一秒……
  他毫无预兆地大笑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甚至笑得弯下腰去,被泪水浸湿的眼神来回地在两人间暧昧地飘。
  “寒哥,你、你们……”
  说不出完整的话,他抱着笑疼的肚子一溜烟儿跑远了。
  霍寒直觉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不由得看向旁边的人。
  温千树忽略那道探究的视线,装作没事人样将被风吹乱的长发夹到耳后,“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她说谎的时候,耳根会泛红。
  动作显然比意识更快。
  霍寒扣住她手腕,将人扯了回来,没控制好力度,温千树直接撞了上去,他的胸口热硬,像石头,疼得她皱眉。
  两人的心脏,隔了薄薄的衣衫,也用力地相撞着。
  温千树站直腰身,迎着他的目光看去。
  同一时间,霍寒也低下头,从她清澈的眸底看到了自己,左脸上画着两片火红的唇瓣,生动逼真,半分没有愧对当年她精湛的画技。
  难怪盛千粥那小子的反应这么大。
  他低低地笑了,眼里却有着危险的光,“很好玩?”
  这要怎么答?
  他却根本没想要她的答案,慢慢松开她,转身走了。
  温千树站在原地轻轻叹息。
  这男人果然没有以前好哄了,连玩笑都开不起了。
  她也往回走。
  一路的落叶落花。
  温千树蹲下来,捡起一朵橘红色的花,放到鼻间闻了闻,香味淡淡的,若有似无。
  不知这是什么花?
  颜色艳丽,香气却这般淡。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是男人的声音,“这种花不可多闻,闻多了人很容易晕眩。”
  温千树起身看过去,“是你。”
  是前晚在山门口遇见的那个戴金边眼镜的男人,他身材高瘦,年龄大概四十岁左右,手里拎着个黑色皮箱,她猜他应该是属于知识分子那类人。
  “你要下山了?”看来不是冲赠灯节来的。
  男人笑意温和,“事情办完了。”
  温千树转着手里的花,“祝你一路顺风。”
  他微微点头,“谢谢。”
  温千树被他镜片的反光晃了一下眼,似乎真的有些晕了,连忙丢掉花,继续原路返回。
  她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身后,有一束意味深长的目光始终追随——
  终于等她的背影看不见了,那男人从地上拣了一朵橘色花,轻轻一闻,“有缘再会,千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问你们甜不甜,甜不甜?
  寒哥估计想清楚了,老婆好不容易才再次遇到,万一连着给冷脸吓跑了怎么办?
  增加福利:每天从更新章节的评论里翻10个牌子(回复10条比较有意思的评论),被回复了的评论ID我都会拿小本本记下来,全文完结时选2个翻牌子最多的读者各送一套特签书(君心有微澜 时光与你有染 时光与你共眠)和小礼物~
  本章继续送红包,下章寒哥树哥一起过夜(没毛病)
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5:29 编辑
07、第七章
  第七章
  温千树一进后院就发现觉觉小师父在偷懒。
  扫把被扔在一旁,他背对着坐在石头上,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来点去,看样子应该在打瞌睡?
  还真是不负师父亲封的法号。
  温千树走过去。
  小和尚被忽然而至的影子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来,咬在嘴里的巧克力,沿着嘴角画到耳朵边,浓墨重彩的一笔。
  温千树仿佛什么都没看到,面不改色,“觉觉小师父。”
  小和尚有些慌,双手合十回了个礼,将巧克力收在两掌间,小心翼翼去看她,还不忘伸出小舌头去舔嘴角。
  到底是个心性柔嫩的孩子,看着也是机灵可爱,真不知是怎样狠心的母亲,舍得将他丢弃。
  听说他是被母亲在一个雪天丢在山门口的,那天方丈大师禅修完毕,路上听到被风斩得断断续续的哭声,顿觉有异,出去一看,门边放着一个竹篮,打开来,薄薄的红棉被裹着一个婴儿,小脸被冻得青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方丈将婴儿捡回去,养在身边,一养就是五六年。
  小和尚作为寺庙长大的孩子,虽然偶尔恶作剧,但也无伤大雅,反而为清修生活添加了一丝生动色彩,他的师兄们虽然苦于因他贪吃引来的络绎不绝的鼠患,也只是只言片语过场,骨子里都疼他。
  温千树在他旁边坐下,摸出一包纸巾,取了一张递过去。
  小和尚没接,她直接放到他的小胖手上,“到时大师看见又要罚你了。”
  他拿着纸巾开始擦脸,越擦越花,活像只小花猫,温千树又拿了新的纸巾,动作极轻地帮他擦干净。
  小和尚吸吸鼻子,有些委屈地嘟起嘴巴,“师父已经罚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因为前晚睡觉尿床,不小心牵连了师兄的僧袍……师父、师父就罚我扫整个后院,恰好昨夜又下大雨……”
  温千树看着铺满落叶的院子,不禁有些可怜他,“你师兄没有来帮你吗?”
  小和尚摇摇头,“师父不让。”
  他又低头想把剩下的巧克力吃完。
  温千树看一眼包装袋,上面堂而皇之地印着大大的“德芜”两个字,她问,“这巧克力是谁给的?”
  小和尚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是一个穿紫裙子的叔叔,他先是问我寺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又问千佛塔在哪里,我全都告诉他,他就给了我这个好吃的。”
  穿紫色裙子的男人?
  温千树轻皱眉心,千佛塔正是她修壁画的那座白塔,没有特殊情况,平时都不对外开放,那男人问这个做什么?
  “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小和尚心虚地眨了眨眼,“没有。”
  那就是有了。
  温千树没说什么,小和尚觑她神色,捏着袖口稚声认错,“有。”
  “我以后……不会了,你不要告诉我师父。”不然这院子是得没玩没了地扫下去了。
  “好。”
  “不过,”她有个疑问,“你天黑前真的能把院子打扫干净?”
  “当然!”小和尚重新拿起扫把,又恢复了那副小大人的模样,“出家人不打诳语。”
  温千树笑了笑,“希望吃放参的时候能看到你,觉觉小师父。”
  寺庙里的僧人都严格遵守过午不食的戒律,可小和尚正在长身体,因此额外得了和香客们一起吃晚饭的福利。
  然而,直到日暮西山,走廊上的大木鱼和云板敲响时,温千树也没见到那个胖嘟嘟的身影,看来觉觉小师父又一次打了诳语。
  斋堂只提供素斋,四菜一汤,大都味道清淡。
  堂内极其安静,男女香客分成两列,相对而坐,面前都放着两个碗,用来盛饭盛菜,近来用斋饭的香客多了不少,斋堂的服务员忙得团团转。
  温千树喝了一口汤,无意中瞥见对面一抹亮丽的紫色,想到小和尚口中穿紫裙的叔叔,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原来不过是衬衫的衣摆稍微长了些。
  大概是习惯使然,她轻扫一眼就记住了男人的模样,板寸头、国字脸,络腮胡,紫色衬衫领口下,一串金项链若隐若现,手腕也圈着一个金表。
  想必寮元师也是忙晕了头,往常这样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让他留宿寺内的。
  用完饭从斋堂出来,天色已擦黑,空气凝滞而燥热,似有大雨将至。
  温千树蹲在一棵菩提树下看蚂蚁搬家,捡了一片树叶,帮忙清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物。
  不远处,屋檐口挂着一盏灯,灯下,几个香客依次往功德箱里塞香油钱,寺里素斋向来不收费,大多数香客都愿意捐些香油费,聊表心意。
  陆续有人经过,见树下美人如玉,怡然自得,在朦胧橘色柔光下,仿佛连侧影都自带风情,纷纷投去目光,也有些男人不加掩饰,直勾勾看着,走远了还忍不住连连回望,冷不防吃了老婆或情人的一记冷眼,灰溜溜被扯走了。
  温千树丝毫不在意招惹来的目光,将树叶上爬的蚂蚁轻抖落地,手机也跟着滑了出来。
  她忽然间想起自己还有什么事忘了做。
  将近九点,风已经静止不动,天边隐隐擦过几道闪电。
  霍寒刚在溪水里洗完澡,顶着一头湿发,正要回房间,盛千粥从后面追上来,冲他嘿嘿直笑。
  “怎么?”霍寒的手搭在木栏上,探身抬头去看暗沉的天色。
  “寒哥,”盛千粥挨过去,温温吞吞地问,“你和那小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啊?”
  霍寒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小姑娘?”
  “就是下午……”盛千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在你脸上亲,还……的那个啊。”
  “嗯。”
  这是什么意思?
  盛千粥摸摸后脑勺,“你们……”
  “我和她没关系。”
  盛千粥有点蒙,谁问你们什么关系了?
  虽然这人依然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腔调,但能明显感觉到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好像不一样了,可又具体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霍寒的手扶上门把,微微用力,“下周六就是赠灯节了,他们一定会选在这天之前交易……”
  说到正事,盛千粥也不敢大意,“这两天我那边都没有什么情况。”
  近年来,国家在文物保护上的力度有所加大,但由于走私文物,尤其是珍贵文物,成本低收益高,高额的利润让许多不法分子不惜铤而走险,据不完全统计,全球范围内的非法文物交易额仅次于毒品与武器交易。
  为了躲避法律,文物犯罪分子一般都采取跨省跨市或跨省跳跃式的作案方式,就像目前这一伙,霍寒一行人从陕西追到内蒙古,再到山西、广东,最后才锁定西南边陲的兰溪镇。
  “总之,这几天一定要多留意周围,快下雨了,蛇在洞里也憋不下去。”
  霍寒交待完,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提了一句,“还有,她不是小姑娘,她比你大5岁。”
  盛千粥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鸭蛋。
  那她不是……25岁了?
  看着不像啊。
  不对,重点难道不是——我们没关系?那怎么连人家多少岁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再看过去时,只看到一张冷硬的侧脸,仿佛覆了一层霜。
  什么情况?
  盛千粥百思不得其解。
  霍寒推门进了房间,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房间里还有别的人!
  他悄悄地反手摸到后腰,摸出一把手`枪,锐利深眸在黑暗中寻找对方。
  “是我。”声音是从床头传来的。
  熟悉的清淡嗓音,轻而易举就将霍寒的所有戒备解除,他把枪放回去,顺手开了灯。
  “啪”一声点亮黑暗,坐在床前的温千树整个人也亮了起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温千树看向他,眸光清凌凌的。
  我说来办你,怕不怕?
  终究还是介意他刚刚那句划清界限的“我和她没关系”。
  “我过来给你手机号码。”
  说完,温千树好整以暇地一手撑着下巴,大方打量起来,男人光着上身,下面只有一条黑色长裤,早就看出他身材不错,没想到还有八块腹肌和人鱼线,肌肉块块紧实,因个子高,看起来精而不壮,她有些手痒,不知道摸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霍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刚在看些什么,从门后拿了一件黑衬衫套上,“你怎么进来的?”
  “门没锁好。”温千树笑得别有深意。
  不可能。
  霍寒的视线从半遮半掩的窗子上收回来,也不点破她,他走到一边准备倒点水,倒了一半觉得让她用自己的杯子很是不妥,可又没有额外的杯子,只好作罢。
  为了方便夜间出去查探情况,他独自住在最边上的小仓库,里面堆放了不少的水泥、工具和其他杂物,空间狭小,堪堪只能放得下一张小床,连桌椅都没有。
  棚屋的隔音也很不好,霍寒自然知道刚刚的对话被里面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可她不提,他也不会主动提起。
  沉默仿佛一条无声的河流穿行在两人中间。
  不一会儿,外面起风了,窗户砰砰作响,山雨欲来,霍寒关好窗,“快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他的尾音被“噼里啪啦”的雨声盖了过去。
  临时搭建的小棚屋被风雨隔绝成一个密闭的小世界。
  雷声轰鸣,灯泡闪了两下,没撑住,陷入一片死寂。
  温千树有些“遗憾”地轻叹一声,“雨下得好大。”
  所以……这是天意。
  霍寒站在一片阴影里,闻言微微眯起眼睛,“那就再等等。”
  很奇怪,明明屋内充斥着水泥浑浊的味道,可他还是能清晰闻到她身上那股沐浴过后好闻的气息,就像被清晨露水浸湿的花香,淡而清丽。
  “要过来坐坐吗?”她语气自然得仿佛那是自己的床。
  “不用。”
  刚刚倒在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霍寒一口喝完,从旁边拖了一个铁皮箱过来,直接坐在上面。
  “这些年过得好吗?”
  他点头,“还行。”
  “喜欢这份工作?”
  “嗯。”
  “那我呢?”
  “……”
  霍寒神色瞬间变得几分复杂,正犹豫着怎么答,问话的人却已经睡了过去,黑发从床边垂落,几乎沾地,长长的睫毛在白净的脸上,落下小片清影。
  他把那黑绸缎似的长发拨到床上,又重新坐回去,闭目养神,偶然在惊雷炸响时才看过去一眼。
  这一看就移不开视线。
  这么多年了,她的模样还是没怎么变,本来就长得好,加上那一身养得赛雪的肌肤,也难怪被盛千粥错认为小姑娘。
  这些年天南地北地走过,和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但不得不承认,她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人。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霍寒自然也不能免俗,和温千树第一次见面就知道自己陷进去了,可相处下来,他渐渐意识到——就算没有这副好的容貌,他也一定会爱上她,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他想象过和她的一辈子,可她走得那么干脆,从此便音讯全无。
  偶尔也会在人海里寻找相似的背影,找不到。
  想忘记,也忘不了。
  现在人终于近在眼前了,却半分都不能靠近。
  雨下到半夜就停了。
  天刚蒙蒙亮,睡意正浓的温千树被人叫醒,她揉揉双眼坐起来,人还有些迷糊,四处看,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看清床头的男人,她有那么一瞬的怔愣,反应了好一会意识才回笼,“你一夜没睡?”
  霍寒“嗯”一声。
  低沉又带着一丝疲倦的沙哑。
  这里住的大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平时粗野惯了,荤段子张口就来,桃色关系也经常是茶余饭后的笑料,要是让他们知道她一个姑娘家……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温千树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拂晓时分的空气带着一股凉意。
  她走得很慢,他也配合她的步子,彼此间总保持着距离,可地上的影子看着却很亲密。
  走着走着,山门口已近在眼前。
  霍寒把人送到,正要转身离开,耳尖地听到墙后的动静,似乎有人在低声说话,他立刻警觉地贴到墙上。
  “怎么了?”温千树疑惑地跟过去。
  “嘎吱”一声清脆的断木声从她脚下传出来。
  墙内的人立刻停止了交谈。
  温千树从霍寒冷肃的表情里意识到了什么,正打算捏着鼻子学猫叫,被他握住手腕,一把拉了过去。
  后背撞到墙上,接着男人整个地压了上来,将她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两人的鼻尖几乎挨在一起,呼吸相闻。
  门从里面开了一条细缝。
  温千树下意识用力抱住他的腰,心跳“砰砰砰”加速。
  几乎同一时间,霍寒的大手也从两侧盖住她的脸,低头,额头抵住她的。
  她被他保护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然而,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两人俨然就是一对偷情的男女,一时兴致来了,便不管不顾地在这戒律森严的地方厮混上了。
  果然——
  “没事,”一阵男人都懂的暧昧笑声后,“可能看上眼了,在打野食呢。”
  那些人很快就散了。
  霍寒正要松一口气,浑身又是一紧,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到了他的唇……
  一下,可以说是不小心。
  两下,就有些故意的成分了。
  三下、四下……
  这是亲得来劲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亲得来劲儿了?
  又见肥章,雁过留毛啊同志们,看文不留言就跟树哥不负责任地耍流氓性质一样一样的啊
  谢谢给我投霸王票的赞助商,一个大的么么哒,对了,上章翻了十个牌子咯~
☆、第八章
  第八章
  那些人很快就散了。
  霍寒正要松一口气,浑身又是一紧,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到了他的唇……
  一下,可以说是不小心。
  两下,就有些故意的成分了。
  三下、四下……
  这是亲得来劲儿了?
  薄薄的白雾,如游蛇般穿行山林间,夜雨后的林木,翠绿欲滴。
  “松手。”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打破安静。
  “等等,”温千树挺了挺胸,面不改色地说,“我好像有些腿软。”
  随着她的动作,那柔软的起伏贴得更近,加上夏天`衣衫薄,霍寒能清晰感觉到,和七年前的青涩截然不同,那处如今已经是真正女人的形状。
  他紧抿双唇,下颌线条冷硬。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我呢?”
  你还喜欢我吗?
  霍寒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我没时间陪你玩。”
  他捏住她两手的手肘,控制住力度去松,没想到试了两回也没松开,皱着眉低头去看她。
  两人视线相接,不知觉中都用了一股劲,目光深之又深,仿佛要看进彼此的心。
  那双她以前爱极了的眼睛,笑起来比日光都温柔,此时却如同深潭,泛着寒气,根本看不到底。
  温千树先败下阵来,主动松开了手。
  暗暗地无奈叹气,当年没来赴约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弄得她才是负心人一样?
  这当中,难道还有别的误会?
  显然眼下绝对不是问询的好时机。
  霍寒已经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天色还没大亮,他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蹲在地上不知道找什么。
  “从旁边的小路过来。”他根本没回头,就像背后长了眼睛,窥见她的一举一动。
  温千树赶紧把迈出去的腿收回来,照他说的路线走过去,发现他正盯着地上的脚印看。
  “有什么发现吗?”她压低声音问,“真的是那些人?”
  霍寒点头,“可能性很大。”
  “那你刚刚有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
  “没有。”
  温千树有点自责,刚刚要不是她踩到枯枝发出声响,也不至于打草惊蛇,说不定就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刚刚在这里说话的是两个男人。”
  “你怎么知道?”
  霍寒看她一眼,“脚印。”
  他捡来一根树枝,在两个脚印旁边画了个圈,温千树探身往前去看,长发也跟着垂了下来,脖颈间一小块冰玉似的白肤在黑发中若隐若现,凉风一来,仿佛连周遭空气里都漫开那淡淡的发香。
  霍寒的长指从鼻尖上擦过,用树枝指了指,“凌晨三点二十四分停雨,目前来看,现场除了我们的,只有这两种脚印比较新鲜完整。”
  而根据之前听到的声音和脚印大小推断,应该就是两个男人。
  温千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问,“还能看出其他信息吗?”
  他却忽然问,“你体重多少?”
  她一愣,问这个做什么?
  “多少?”
  “45公斤。”
  两人的声音一起响起——
  “精确吗?”
  “有什么问题吗?”
  温千树腹诽,果然骨子里还是不改化学生的本质。
  “应该吧,维持这个数字很久了。”
  他“嗯”一声表示知道,“你站起来,往前走两步。”
  温千树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照做。
  “可以了。”
  霍寒走过去看她的脚印。雨后土质松软,泥土容易破碎,所以脚印的边缘看得并不十分清楚。
  现在有了参照物,数据也可以更精确一些。
  “一个身高大概165公分,体重49公斤左右,年龄在40-45岁,右脚鞋子脚掌部分有破洞,另一个身高178公分,体重约80公斤,年龄应该不超过……”
  温千树惊讶,“看脚印就能知道这么多信息?”
  霍寒解释道,“当压强相同时,压力与受力面积成正比……”
  她很快明白过来,“从脚印的深浅可以算出对面的压力,从而算出体重,至于身高,则是根据脚印的长度算出来的。”
  原来这就是那有名的“步伐追踪”。
  “不过,”温千树还是有一个疑问,“年龄是怎么知道的呢?”
  霍寒拿着树枝指给她看,“一般来说,青年人步子大,脚印之间的距离分布均匀,走路一般都呈直线,而中年人,走路稳而慢,脚步间距离相对会小些……”
  温千树听得很认真,眼里有笑意涌现,这个男人无论在什么领域,从事什么样的职业,他都会像太阳般耀眼。
  她的眼光一直以来都很好。
  依然挂着水珠的树枝间开始抖落第一缕朝阳,晨雾散去,两人清楚地呈现在彼此眼前。
  女孩笑意嫣然,双眸黑得发亮,盛满柔情。
  霍寒心尖狠狠一颤,别开视线。
  温千树也不在意,“我会多留意一下你刚刚说的那两种人。”
  他淡淡地“嗯”一声,“麻烦你了。”
  “眼下也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这件事了,”她又说,“你一个陌生脸孔,而且长得这么招人,到处晃的话很容易被人察觉,而我是几月前就到了这里修壁画的,寺里各处也熟,而且再怎么说,那些人也不会怀疑到一个柔弱女子身上吧?”
  霍寒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可不认为之前怎么推也推不开的人会和“柔弱”这两个字沾上边。
  温千树也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了,见他笑,目的已达到,挥挥手,“我先进去了,有事再联系。”
  她没有回房间,到处走了一圈,然后直接去了千佛塔,打算看看三个“学生”的情况。
  寺里的作息一向严谨,她之前稍微提了一下,幸好三人都听进了心里,准时起床洗漱就餐,到壁画室开始工作。
  林山的病害分析报告和高明的修复材料清单都写得可圈可点,两者结合起来,几乎可以说已经对整幅壁画做了个摸底,至于被她分配了壁画除尘工作的赵琪琪,此时也老老实实地站在梯子上,手里正拿着洗耳球将翘起的颜料背后的细尘吹出来。
  温千树没有性别上的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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