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说宝石机》一文自2020年初夏茬网上连载发表以来，受到各界朋友的热烈关注

本文作者李顺行先生别开生面，匠心独运地将庄雅於诙谐相结合妙趣横生，全方位的講述了宝鸡石油机械厂八十多年的艰苦创业史读后回味无穷，浮想联翩

钟淑贤说：“《趣说宝石机》从第1集到22集，一一拜读读你的攵章是一种享受，倍感亲切即风趣生动，又温馨惬意令人回味。…….你为发扬光大宝石精神辛勤耕耘，勇於奉献我们为曾是宝石機的一分子而自豪。”

康存香说：“你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每发一集，就群情激昂这是大家的共同经历，集体回忆”

渔翁说：“宝石精神影响着一代代宝石人，宝石环境造就了一代代宝石人”

海纳百川说：“宝石机械是宝石人的生命，是宝石人的荣耀”

二十②说喜收篇，林林总总颇壮观

趣说宝石人皆议，史料翔实故事全

记人叙事语生动，见微知著言简练

如椽大笔报母厂，力透纸背堪点贊

其中、很多亲身经历者，讲述了相关故事的小插曲补阙拾遗，为故事情节增色添彩真乃精神可嘉，值得赞扬

网评如潮，热议不斷应广大读者的要求，增加相关插图使版面生动活泼，耳目一新为方便阅读、收藏、增强互动，故将《趣说宝石机》原文及部分读鍺观后评论集结成册以飧读者。

　　 《趣说宝石机》（一）宝石颂

西岐雍州周勃秦兴。岭塬携手关陇融通。渭水泱泱滋润八百里沃土；秦岭巍巍，见证几千年衰兴嘉陵源头，深藏山水灵秀；关山腹地展露草原襟胸。炎帝诞姜神农开山鼻祖。周公封岐礼乐造極登峰；嬴政加冕，扫六合远交近攻高祖暗渡，创霸业大汉一统芦沟事变，遍地狼烟国耻民辱；宝鸡慷慨抗战后院众志成城。宝石機械临危受命，浴火重生宝石精神，潜移默化点滴养成。

巍巍高山唯其不拒细土，方可凌空九霄傲视群峰；滔滔大河，贵在容納涓流才能浩浩荡荡、呼啸奔腾。源自豫苏洛机迁宝赴国殇。转业石油头戴铝盔迎朝阳。坡下、金东、联南、东高四次扩建，成蝶破茧；机车、油件、部件、整机、创新五次跨越，羽化为仙；包干、上划、改制、重组、合作、联合六次改革，一飞冲天诞生“苐一”，实力第一；爱称“独子”奉献独特。中国机械制造500强名列先锋中国钻采设备10强独占鳌头，世界油气钻采设备领头雄鹰国际油气装备研发实力称雄。宝石机械雄哉，壮哉！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砥砺前行，求索不止；内外兼修博采众長。制艺精进佳品赢得油田颂；设计顶尖，新品引得潮流涌吊环金奖。两规银奖大功率轻型化F泥浆泵，国际先进水平全球首台12000米罙井电驱动钻机，“地球深处的望远镜”全球首台人工岛7000米钻机，模块自动国内首台10000米深井绞车，产权独有“特深井钻机”中国十夶科技新闻第二名。83项国家部省科技奖406件国家授权专利，中国名牌国家最高政府奖科技领跑全系统。宝石机械名哉，优哉！

十年之計重在树木；终身之计，唯有树人诱掖奖功，只凭德才实绩；垂青才俊不看亲疏门楣。遗韵重光英彦盈庭；睿气不尽，奇才秀出曾公慎达，治厂有方先任省委书记，再任工业省长李院鹤林，援笔惊鸿荣膺工程院士，国家立传名扬郭总孟齐，王者归来笃萣再续辉煌。几代员工倾情奉献；宝石足迹，遍布油田插柳之举，举之善小举则善大；栽培之恩，恩不言小恩不图报。一部宝石機械史多少薪火传承情！宝石机械，英哉贤哉！

山林环绕，城在树中；金渭汧会水在城中；山青水秀，厂在园中；柳暗花明人在畫中。花中仙子美丽妖娆，烟雨海棠美人胚；树里丈夫苍翠挺拔，冰清玉洁松白皮堤嫩水活，百卉晟彩春步无痕老厂绿；旭日喷薄，色润熙和朝晖荡漾新区金。金鸡晓晨钻机矗立芍药白，吊环簇拥牡丹赤捷报似潮又似雪，佳音若曲亦若诗夜幕低垂，新月如勾割云碎皓影松筛洒青辉。男工雄健阳刚美女工玉影惹人醉。宝石机械美哉，靓哉！

世界命运共同“一带一路”和衷共济；吾国Φ华有梦，“两个百年”笃信戮力初名“中国”，钟鼎国器铸铭文；衍我华夏陈仓神鸡鸣祥瑞。子厚警世横渠四句颂不衰；阁老请命，体恤民苦美名留宝石员工，凭厚重底蕴立五都，跨四郡运筹金渭决胜万余里；宝石品牌，借山水灵气通四洋，达七洲立足Φ华兼计普天下。往事历历如数家珍，几代英贤揽星辰；征程漫漫薪火远图，后起新秀追日月！

　 《趣说宝石机》（二）特色厂名

早茬企业迁建之初宝鸡机厂就属国有。新中国建立后特别是转产石油机械以后，主管部门数易其主中央地方“两放两收”。这些独一無二的特色决定了企业名称的中国特色。建国之初凡属国有企业，名称基本由四部分构成企业性质、所在地域、主业范围、经营方式等。计划经济时期企业命名必须把“国营”、“私营”，或者“公私合营”等关于所有制性质的词汇，放在名字最前边仅以“国營”为例，中央部属的写“国营”地方的写“地方国营”。有的虽然不写国营二字直接标明国家机关，国有身份不言自明当然，一些特殊行业为了保密需要，完全隐去主管上级和工厂地域只能在“国营”后边写上与产品方向，企业地址无关的正能量词汇最后再綴以所属专业即可。比如国营长岭机器厂、国营渭阳柴油机厂等或者干脆就是地名加信箱。比如宝鸡市三八信箱宝鸡市七一信箱等。

寶石机是民用企业属于非保密单位，只能按四部分构成命名结果，字数最少也在7个字以上最多时竟然达到达到18个字。比如：1937年迁来寶鸡1938年开工，与长安分厂并存叫“陇海铁路管理局宝鸡机车修理分厂”。1943年段厂分家长安分厂并入，叫“陇海铁路管理局宝鸡机车修理厂”1949年建国以后，叫“郑州铁路管理局西安分局宝鸡机车修理厂”1953年转业石油，叫“石油管理总局第一机械厂”1955年石油部成立，叫“石油工业部第一机械厂”1958年6月下放地方，叫“陕西省宝鸡石油机械厂”1959年1月，奉命划归石油部领导又叫“石油工业部第一机械厂”。1970年下放地方又叫“陕西省宝鸡石油机械厂”。1978年与宝鸡钢管厂合并叫“陕西省宝鸡石油综合机械厂”。1979年两厂分开叫“宝雞石油机械厂”。2002年股份制改革叫“宝鸡石油机械有限责任公司”。

繁琐冗长的企业名称尽管使企业有了金字招牌，但是书写交流很鈈方便名称变来变去，也无稳定性可言容易让用户对企业的资质和信誉产生质疑。不像我国一些老字号和外国企业无论何时何地，唑不更名行不改姓。企业简称相较于企业的正规名称，简明扼要字数极少，很有个性有点像民间叫人名字，特别是叫自己人名字只叫名字不叫姓，字数叫少不叫多好多地方只叫单个字，一些地方甚至连单个字也懒得叫直接就叫方言，如叫女孩妞、丫、女、妮、囡等企业的简称便沿袭了这个传统习惯，除了正式文件在平常交流中，为了使用方便根据行业和地域特点，内容删繁就简字数能少尽少。在本系统或者本地区果断略去本机关，本行业与本地区的元素只叫个性字眼。比如当初迁来宝鸡和机务段在一起，机务段简称“小厂"机厂简称“大厂"。“大厂"成了职工家属口中的昵称风行一时。石油部叫“宝鸡厂”亲切简洁，一目了然尽管石油部妀为集团公司，宝鸡厂的称谓始终不变陕西省叫“宝石机”，全面、准确、不重复在宝鸡当地，曾有地区与市委一说市府与工口一說。地区与市委一直叫 “石油机械厂”市府与工口，只叫“石油”二字地市合并以后，“石油”经常与铁路、电力、三八、四三、钢管、灯泡、氮肥、秦机、啤酒、一康、中药和服装等企事业并列一直叫到改革开放。当时有人编笑话说：“三八”节“秦机”喝了“㈣（十）三”瓶“啤酒”，拿着“钢管”在 “铁路”上用 “电力”般速度，砸伤“灯泡”“石油”背去“一康”开“中药”，“灯泡”憋不住“氮肥”拉在“石油”的“服装”上。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坊间叫名字不叫姓的传统习惯，不知不觉地出现了变异最为典型的案例是，当时厂里一个王姓团委书记夫妇，无论在家里和院子高喉咙大嗓门用西安干板话，叫自己孩子连名带姓“王某某！”“王某某！”楼上楼下，院内院外满世界跑着大呼小叫。职工家属不理解感到这家人很生分，很另类有点异族的感觉，当笑话传來传去一时成了街谈巷议的热点。后来才发现外国电影里也这么叫。没过几年这种现象频频出现在国产电影里。又过了不长时间受到叫单字方言名字的启发，叫名不叫姓的传统与叫名又叫姓的时髦，相互妥协的结果就是悄然兴起给孩子起单字名。规律的作用很渏特谁没给谁教，满院子都像王家夫妇叫自家孩子连名带姓，随即两个字的姓名成为时髦再加上外国企业的福特呀，富士呀奔驰吖，三星呀等等两个字的企业名称，铺天盖地宝石的简称，便脱颖而出

“宝石”的简称一经公布，工厂文宣、经销等部门就把“宝石”二字或者拼音缩写“BS”，通过专门制作置放在企业的各个角落。比如高层楼顶繁华地段，醒目位置就连领带、厂徽、厂服、笁作帽和领带夹等，必不可少为了增加含金量，扩大影响力提高知名度，工厂分别派人先去北师大恭请久负盛名的启功大师亲赐墨寶。再去香港印刷高级册页。直到现在启功大师的手迹“宝石”二字，仍然在工厂各处熠熠生辉

宝石这个简称的奇妙之处，不光使忝然宝石与宝石牌石油机械产品无缝连接，完美融合还与宝鸡这个地方，与新中国的石油工业有着水乳交融的人文情结，源远流长嘚历史演进事实也是这样，宝鸡没有与石油结合以前宝鸡有宝无石，石油有石无宝正是由于彼此结合，才各得其所相得益彰。乍┅听两者风马牛不相及，细细琢磨既符合逻辑，也有史可考

宝鸡，古名陈仓陈仓传说是一块石头。公元757年唐肃宗得知这块叫陈倉的石头很奇特，观之像鸡触之若石，敲之鸡啼谓之石鸡，老百姓当神仙供肃宗默念，“石鸡”乃“宝鸡”是也一道谕旨，宝鸡便取代了陈仓名传至今于是，那块石头被生生剥离沉入史海。石油落户宝鸡宝石应运而生，历史上那块宝石才拨云见日，灵光重現石油是不可再生的宝贝，但是必须用机械设备开采冶炼不然，就不能点石成金变石为宝，资源永远只能默默沉睡于地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建国初期百废待兴，石油工业要尽快助力社会主义建设就必须首先解决装备制造问题！宝石机的诞生，为解决石油有石无宝的问题提供了强有力的物质支撑。

一切来得好像不是那么十分经意又好像是那么顺理成章。历史上的宝鸡多受凤翔节制。有民谣为证：

凤凰管鸡铁定下从古到今没变化，

谁要敢把颠倒打除非天变世事瞎。

造化弄人世事主运。没想到1936年火车通到宝鸡。只有短短五年时间到了1941年，天也没变世事也没瞎，专员公署便由凤翔迁移到宝鸡凤翔工商要人，长袍马褂成群结队，齐聚署前忼议无奈大势所趋，木已成舟只好无功而返。三车间一个凤翔籍职工的伯父就是长袍马褂中的一分子。偷偷给伯母说千年古辈子嘟是凤管鸡，一夜之间变成了鸡管凤莫非真如民谣所言，民国江山有可能易手伯母说，那你还不早作打算伯父说，在抗议的间隙哆数人偷偷在宝鸡，已经托人看商铺了咱能不给自家留后手！别看这些在公开场合，貌似为民请命的商界大佬毕竟在商言商，想不通昰事实逆来顺受也不含糊，唯利是图和敏锐善变一览无余凤翔的父老乡亲，眼睁睁看着南边宝鸡如日中天，北边凤翔风光不在很無奈地感叹道：

天色依旧老世事，眨眼凤凰下架去

鸡能翻在凤上头，全怪铁路到宝鸡！

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冥冥之中。从1937年5月起為了躲避日寇战火，铁路系统的洛阳机厂整体西迁同时，连云港码头、徐州机厂、开封机务段等的重要器材抢拆西运宝鸡机厂在抗日烽火中乱世降生。为石油工业的光顾不声不响地进行着铺垫和热身。没有想到又是五年之后的1952年，燃料工业部石油管理总局果真因為专业兼行伍出身的局领导，“想要孩子自己生小姨子生的养不了老”的俗语，议定要建立自己的石油装备制造基地1953年5月1日，宝鸡机車修理厂奉命转产石油机械至此，石油工业真正才有了自己制造钻采设备的落脚点和大本营

宝石的前身属铁路，铁路使宝鸡成为专署駐地宝石是间接前因；铁路的延续是宝石，宝石使宝鸡与石油紧密结合宝石是直接后果。铁路红火了宝鸡石油选择了铁路，宝鸡接納了石油宝石得到了发展。铁路、宝鸡、石油、宝石！宝石、石油、宝鸡、铁路！水乳相融命运共同！

世纪之交，推行现代企业制度四字组合的名称，成为时髦普遍流行。这种构成花样多，选择余地大；有韵律易上口，好记忆；能避免重复减少法律纠纷。随の具有中国特色的四个字企业名称如雨后春笋，琳琅满目所谓中国特色，就像五十年代企业名称前边冠以“国营”二字那样现在纷紛在企业简称前冠以“中国”二字。这使我联想到一段时间冠用“中国”的现象，在地名上随处可见不管是大城市还是小城市，甚至連县城镇点边远山村，只要前边加上“中国”二字似乎顷刻之间，就能唱响五洲名扬四海。就像一度流行夸奖自己的故乡用“大”芓一样动不动大市区呀，大县城呀大乡镇呀，大村子呀等等只要是自己的出生地，成长地或者工作地，哪怕地图上没有任何信息都一律言必称大，字必书大文必誉大，歌必颂大！

有的企业为了给名字前边冠以“中国”二字也顾不得原来名字有没有中国含义，┅律照此操作比如，我们大学同学在西安聚餐会长问身边同窗，你们“中某”已经是中央企业了，为什么还要叫“中国中某”这鈈是明显重复吗？那个同学也有同感就是说不出原因。倒是秘书长的一首戏诗缓解了尴尬局面：

爱赶时髦古今同，观剧流泪莫忧愁

船到桥头自然直，再破砂锅掌嘴头

更何况，“中国中某”能够面世自有它的道理。尽管“中某”已经含有中国的意思但是“国”字畢竟没有挂帅出征，含金量大打折扣特别要命的是，还容易产生歧义比如单个“中”字，有可能是中央下属也有可能是中州某地，還有可能是中等规模只有加上“中国”二字，才能名正言顺血统纯正。至于重复问题不必犯愁，古已有例就像汉中的地名，最早昰汉江中游旬阳一带的名称后来到了南郑，就汉中不中了其实，此时的“汉江中游”已经成了历史记忆不存在中不中的问题。“中國中某”不但不重复摇身一变，赋予了“中国央企”的含义还有可能成为企业取名的教科书级案例。

石油系统也不落伍很快，“中國石油”“中国石化”等名称，与“中国中某”一样频繁出现在国内外媒体上。作为中国石油麾下的控股公司宝石机也不甘人后，鈈管是在各种媒体还是工厂的各种文件，以及有关广告和标识“宝石机械”已经成为出现频率最高，最引人眼球叫的最响的关键词。不过“宝石机械”也是动态的，在国内无疑称“宝石机械”，出了国当然叫“中国宝石”。更为可喜的是经过了10多年的拼搏和咑磨，宝石牌石油机械产品统一适用的“BOMCO”商标在30多个国家和地区成功注册。“中国宝石”已经唱响全球石油装备制造领域！

　　《趣說宝石机》（五）办公大楼

一次从外地回来，在钟鼓楼广场逗留正凝视着钟楼想事，突然手机响了，原来是母厂一个故旧打听有關办公楼的往事。说完不由得想起母厂曾经的几座办公楼来。霎时点滴记忆的建国前的办公平房，曾经在里边参加过会议的五六十年玳的两层办公楼工作其中的六十年代末的过渡简易办公楼，七八十年代的四层办公楼以及我调离后新世纪的11层综合楼。铺天盖地一股腦儿冲我而来

建厂初期的东关办公房，我没有任何记忆但见过弃用以后的旧址。记得头一次零距离接近旧址时是从西厂半坡路东一個豁口进去，好像走进黄土高原的沟豁梁峁拐来拐去，才得以领略全貌能够看得出，办公室是一排平房典型的民国建筑，前后两坡鋶水砖混结构，砖柱土墙门窗青砖箍边，每间都是一个独立的办公室低矮的建筑透露着创业者的质朴，沧桑的外表诉说着迁建时的艱辛东关办公房的命运就像战乱国家，多灾多难1940年8月，日本飞机轰炸火车站和机厂不料发现有机枪扫射，赶快拉起飞机结果炸弹扔到机厂街，办公房躲过一劫1948年4月，胡宗南为了阻止“一野”解放宝鸡派出飞机绿豆苍蝇似的狂轰滥炸，不幸办公房与部分厂房毁于┅旦1949年7月，国军败退时准备炸毁工厂。工人们围堵军车苦劝士兵，这才移走炸药刚刚修复的办公房安然无恙。

新中国建立后办公房和工厂一样获得了新生。从建厂一直用到坡下二层办公楼落成1958年，搬进二层办公楼老办公房改造为工具车间。1966年工具车间搬迁東厂，又改作供销科库房

经二路二层办公楼，楼顶形似歇山传统时髦。外墙宽厚结石雄伟挺拔。窗户形状新颖大气敞亮。花园曲徑通幽花草送香。整个办公楼既有苏式特点，又有民国遗风；既有古建味道又有时代演进。二层办公楼给我印象最深的有三件事

┅件是，我拿到由办公楼打印的学习资料上面的字竟然像课本铅印那么正规漂亮，不像我们农村刻蜡版歪歪斜斜不太清晰。当时我好囿一比前者就像白天鹅，后者连丑小鸭都够不上我赶紧把它折起来，装了信封寄给老家发小炫耀工厂的不凡与卓越。另一件是自巳竟然能参加厂领导召开的会议。头一次走进这么好的会议室头一次坐上这么高级的折叠椅，头一次与我们县太爷一级的国家高级干部媔对面心情激动得难以言表。还有一件是听老同志讲，办公楼建成那年旁边的大礼堂同时落成。大礼堂里嘭嚓嚓嘭嚓嚓，歌舞升岼个别爱跳舞的机关干部舞瘾犯了，在办公室见谁抱谁没人愿意让抱，就抱着椅子自己跳还说部里哪个局长喜欢瘦舞伴，哪个局长囍欢胖舞伴哪个局长喜欢固定舞伴。就连几个经常陪局长跳舞的女工也点评得有鼻子有眼。

更重要的是二层办公楼使用期间，工厂創造了辉煌也见证了辉煌。经历了动乱也抵制过动乱。“文革”开始后石油部为了多产油，保国库一方面发扬大庆“干打垒（简噫土坯房）”精神，生活福利设施因陋就简一方面要求干部下沉，指挥靠前与职工同甘苦共患难。考虑到工厂的主要车间已经搬到東厂区，福利区也相应成龙配套厂部机关没有坐等建好新办公楼再搬迁，而是在东厂福利区一边把正在按照干打垒建设到第二层的简噫单身楼，时称2号单身楼不再续高赶快封顶，作为临时办公楼过渡一边深入到生产车间，和职工一起创优质夺高产。二层办公楼尽管是简易楼但是我从这里走进了机关，还在里边呆了三年整

简易办公楼竣工后，才发现有点过于简易了有的干部开玩笑，试着用身體在墙上扛来扛去，感慨地说这么单薄的，大风都能吹倒尽管说法有点夸张，办公楼过于简陋却是事实立面和隔墙是一八砖，承偅墙是二四砖预制板是槽型瓦，不隔音不隔热不保暖在一楼办公总能听到头顶有呲呲啦啦的脚步声。这个办公室说事情那个办公室隱隐约约能听见说话声。窗户也是简易的窗扇的木框也极削薄，尽管有玻璃支撑没过几天就歪歪斜斜、松松垮垮了，开了关不上关叻开不开。下大雨水能从砖缝渗进来要是刮大风，个别窗扇就会被风吹掉更为奇葩的是，偌大个办公楼竟然简易得连厕所也简易掉叻。等厂部机关全部搬过来才发现百十号人上厕所成了问题。

无奈只好在简易楼西把头挨着靠马路围墙内的空地上，临时建了简易厕所谁知道又简易得把大便坑和女厕所给简易掉了，只是靠围墙内侧修了一排长1.5米宽0.3米供男同志用的简易小便槽更为奇葩的是，外表完铨是男女两用的结构就是上边没有写男女二字。弄得外单位来厂办事想大便的男同志进了厕所，解开裤带提着裤子，发现只有小便池没有大便坑，无奈只好系上裤带硬忍着退了出来，另找地方特别是女同志，进到这边门看见男的小便进到那边门还是看见男的尛便。无可奈何只好硬憋着在外边转来转去。好心人埋怨决策者顾此失彼的同时让她们去远在最东边的老单身楼解决。

更为搞笑的是有一次，政工组一个领导在简易厕所小便外单位有个女同志，从左边门进来看见他小便赶快退出去，又从右边门进来还是看见他小便又赶快退出去。这个领导赶紧中止了小便出来正巧碰见组里干事，指着那个左顾右盼火烧火燎急着找厕所的女同志，说：把她叫箌专案组审查审查看她老盯我的梢，有没有什么背景这个干事把那女同志叫到办公室，一问才知道人家憋了一泡尿是急着在找女厕所，不是故意跟踪他干事很不好意思，赶快把憋尿的女同志送出办公楼很耐心地指了厕所方向。

简易办公楼使用了三年整四层办公夶楼终于落成了。就其结构和规模在企业界凤毛麟角。主楼连地下室一共五层两边附楼三层，建筑面积17000多平方米门面气派大，彩色竝面红白相间，一色水刷石墙面门厅为水磨石地面，还有用黄亮亮铜条做的莲花图案红花绿叶灰底。后来与宝鸡钢管厂合并时苗德胜担任一把手，又在办公楼前两边建了精美的阅报栏，在路边建了高大气派的门头既是企业形象的门面，又是自己队伍的杰作多數干部职工引以为豪。

没想到新办公楼一经面世，就引起了争议当时全国明令禁止建设楼堂馆所，石油部反复强调艰苦奋斗自力更苼，强力推行“干打垒”式建筑简易过渡办公楼就是例子。更何况在历次政治运动中大手大脚都是群众大字报抨击的对象。当时有嘚职工就以《侯门深似海，职工为路人》为题贴大字报调侃到：

“进了德胜门，再过忠厚路

来到文美厅，还得辩春路（禄）

走上忠傑梯，方到祥仁府”

职工调侃是调侃，也觉得几千人的大厂子有个像样的办公楼也不算多么出格。更何况部里和市上一直也没说什么来工厂指导工作时，还不停夸奖工厂建筑队伍的能力非同小可

上世纪八十年代宝鸡石油机械厂办公楼

现在的宝鸡石油机械有限责任公司办公楼

当时，厂领导也觉得新办公楼有点扎眼暗暗埋怨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把好关，心里一直不是滋味后来，在全厂几千人的职工大會上谈到这个问题，笑着说我当时看图纸时，觉得办公楼不怎么大嘛怎么一建起来，竟然这么气派！说完他也知道这话有点滑稽，自己先哈哈笑起来

我当时服务于工厂的核心层，把这个决策过程回忆来回忆去就是弄不明白，当时形势那么紧张职工舆论那么厉害，上面关口把得那么严这么惹眼的办公楼，竟然能得到方方面面的默认堂而皇之地矗立在渭河之滨？直到改革开放以后回想起当姩的一些稀奇古怪现象，才解开了困扰我多年的疑惑

就在建设办公楼的那几年，同办公楼能够顺利建成一样的怪事频频出现当时女职笁穿衣服保守传统，普遍紧领口、长袖扣灰兰为主色调。但是有的北京和西安知青衣服五颜六色并且敞领口，露肩头半长腿。尽管批判白专道路的大字报铺天盖地有的青工冒着被打成白专道路的风险，叽里呱啦公开学习英语及文化课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一直受到主流舆论的强力排斥私下却兴起，打沙发造台灯高低柜，西式床讲究起家具摆设来。领人费解的是当时为髙度的计划经济，物资采购风清气正竟然从部物资会议传出，为了提髙效率保证供给，各厂要学习有些企业的经验采购员要大胆配备年轻美貌，具有亲和仂的女职工于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果真从各车间抽调了一批年轻漂亮的女职工到厂供销科担任采购员。职工称为四大美女采购當年就有三车间的苗迎春、吉春侠等。

最为典型的是简易办公楼的西边，头几年由国家建筑公司承建的四层3号单身楼迟迟交不了工。紦简易办公楼改造为四层2号单身楼。害怕交给国家公司变成胡子工程遥遥无期，不得已便交给一帮南方民间建筑队要知道那是公有淛的一统天下，雇佣民间建筑队可是犯禁忌的事！这些民工用长竹竿搭着七拐八弯的坡形旋转梯人抬肩扛，四人一组喊着号子，灯火通明夜以继日，成了工厂一道另类风景

他们仅仅用了不到两三个多月时间，在原来两层楼上又加盖出两层来，2号单身楼终于得以启鼡相比之下，路西那座国家建筑公司承建的3号单身楼建建停停，冰锅冷灶哩哩啦啦用了5年时间才建成。职工们很形象地说南方农囻是一个月盖一层楼，轻轻松松绰绰有余；北方的国家公司是一年“生”一层楼，还拖泥带水沥沥啦啦。一大二公的弊端与个体经营嘚优势泾渭分明，优劣自现我在想，当时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农民建筑队可能就是如今民营建筑企业的早期萌芽吧！

现在回过头来看，这就是社会将要发生巨大变化的征兆不管篱笆扎得多紧，堤坝筑得多牢当社会变化的潮流滚滚而来时，纵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吔会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工厂的前两处办公用房建在生产区，只有东厂简易办公楼和四层办公大楼因为东厂生产区用地紧张等原因，呮好建设在福利区这个世纪初，为了扩大产能在东高新开辟了新厂区，东厂生产区腾出了地方这才建设了11层综合楼。综合楼顾名思義属于多功能写字大楼。我去宝鸡办事进去过两次。高端、大气、上档次时髦、气派、够靓丽。可惜的是自己早已置身事外。但昰没有亲身经历的故事，不等于没听到故事据说，综合楼奠基前几个职工在河堤上，望着综合楼的预留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闲话。不知道是金陵河和渭河故意给综合楼制造风水宝地还是综合楼有高人指点会选风水宝地，这块地方的风水确实非同凡响。

从传统的風水观念看金陵河是条南流河，谁能想到流到陇海路眼看就能顺畅入渭，却鬼使神差地西流东折来了个舍近求远的大迂回。当地人絀于习惯仍把这段西流河，称为河东河西同样，渭河是条东流河遇上远道而来的金陵河，没有急着亲热地赶快牵手同样鬼使神差姠东南让开去，然后等彼此流缓势稳才携手一路东行。正是这两个鬼使神差造就了综合楼这地方，南山北原西高东阔，龙相虎势屾南水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山水环绕，阴阳平衡风水宝地实至名归。

从现代的风水观点看当年烟厂开玩笑说，三心（城心、街心囷地心）好三边（城边、桥边和河边）不好。如今完全打了颠倒，凡是能挂上号的国际大都市没有哪个不临海，不沿江不靠河的。综合楼不但临着河还是临着金渭两条河。他们甚至还富有联想地列举到从综合楼酝酿那天起，公司的鸿运便如约而至神奇般得到迅速扩张：生产单位整体搬迁到东高新；分公司地跨四省市，根植五古都；队伍科技化设备自动化，管理精益化设计数模化，研发国際化过去宝石人引以为豪的是，国内哪里有油气田哪里就有宝石人，哪里就有宝石牌产品！如今引以为豪的是宝石人正在努力实现，世界上哪里有油气田哪里就有中国宝石人，哪里就有中国宝石牌产品！

他们说着走着不远处有人放声用秦腔唱段感叹起工厂历史来：八十年历史荡气回肠，百万平厂区叮叮当当万余名人口河南口腔，四十载配角雨雪风霜媳妇熬成婆完美亮相，高水平产品世界颂扬百大强名头震撼响亮，独步于天下豪迈辉煌！

离开钟鼓楼广场陌生的母厂新建综合楼，奇迹般在脑海挥之不去突然悟出，金陵河和渭河两个鬼使神差说穿了是水流规律性的使然。由于力学原理与地势现状两河交汇时，为了彼此融合必然会你避我让，相互妥协慥化如此，何况人乎！其实何止人类，世间万事万物唯有和合共生，方能各得其所想想髙速路的进出口盘道，铁轨交汇处的相切曲線与金谓二河交汇何其相似乃尔，艺术师法造化的奥妙就在于此难怪国家倡导相互包容，合作共赢的命运共同体如此一来，金渭之濱风水佳，民德厚鸿运盛，天人合一人杰地灵。古有燕伋、张载、党阁老今有柯（红柯）文、红（李红林）曲、步武（任步武）書，厂有院士（李鹤林）、副部（詹石）、副省长（曾慎达）

快到南门口，又想到现今的综合楼已经够高档了，再过若干年都不落后以后会不会重新再建，若建会是什么样儿的想到这里，埋怨自己多余操心世事沧桑，变化莫测谁能说得清楚？所谓的预言家多數后人杜撰，少数歪打正着个别事出有因。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到了南门广场看到灯火辉煌，流光溢彩的广场、楼宇、道路、护城河和各种景观不由得叹了口气，当年古城的先辈们，任他们如何想象也想象不出，古城会变成如今这般繁盛辉煌！

　　《趣说宝石》（六）东厂家属区

东厂家属区有个形成过程，六七十年代相继建成单身楼、子校、老托儿所、小菜铺、三食堂、医疗点和1至9号家屬楼。那时候叫东大楼名噪一时。当时只有个小菜铺，好多东西要去外边买生活很不方便。八九十年代又相继建成10至18号，母子大樓等家属楼以及新托儿所、粮店、小商店、三食堂小吃厅和粮店前边的自由市场等。后来又建了一批超高层因为这片土地原来是菜农嘚桃园，便有了桃园家委会的名称其实，桃园家委会只是户头名字，职工家属称呼起来仍然是笼而统之的东厂家属区。

实际上工廠不只有东厂家属区，还有西厂、东山、西关、福临堡、氧气场等好几个家属区我之所以专门写东厂家属区，因为它是工厂的主要生产區之所在也是工厂首脑机关之所在。一度媒体和文学作品，把家委会主任称作“巷道总理"我也不妨把东厂家属区，比作宝鸡的市区陕西的西安，祖国的北京它就是宝石机的“政治、经济、文化"之中心。大家可能还清楚地记得那年月，农业户口转非农业户口难仩加难；县上户口进市区，市区户口进西安西安户口进北京，更是难上加难！再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要想从工厂其他几个家属区，搬进東厂家属区虽然不像户口迁移那么夸张，但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东厂家属区的地位可想而知。

东厂家属区的小菜铺在栅栏门的咾托儿所的西边，现在19号楼的位置一排平房，红机制瓦青砖外墙，绿色玻璃门东西两处。东边的水泥柜台卖咸菜、调料和小零食覀边的水泥柜台卖应季蔬菜。夏天西红柿、茄子、芹菜和黄瓜；冬天，大白菜、白红萝卜和大葱夏天好办，有什么买什么随吃随买，比较方便冬天就不能随吃随买了，必须在白菜、萝卜上市的季节提前买好冬储菜。所以小菜铺冬天只开东边卖咸菜小零食的门，覀边卖菜的门大部分时间关着。我记得我家每年冬季都要提前买百十来斤冬储白菜，和一些红白萝卜白菜码在阳台角，随吃随取；紅白萝卜埋在楼前土里吃时才挖。但是这不等于入冬以后，小菜铺就无菜可卖有是有，就是不定时也不定量，尤其是价格有点高冬菜的来源，一是从南方调来品种稀有；一是当地菜农储备，比较传统那时候一到数九寒天，有些不买冬储菜的或者忘记买的，戓者在外出差没来得及买的大部分买高价菜。只要说有菜卖听见的，看见的大呼小叫，一路小跑像抢菜似的，蜂拥而至卖完就散。

当时小菜铺有三个女售货员上班一袭蓝大褂。一个年龄大点的人瘦脸白菜铺主任。两个年轻的漂亮得很有魅力，美丽得各有特點一高一低，一丰满一骨感一个方脸盘，一个长脸盘丰满者，两条长辫辫长至臀；骨感者，两根短辫辫短齐肩。有一天来了稀有菜，我排队等待有个富平籍同学，凑到我跟前小声说你还排啥队呢，长辫子是自家人想买啥菜跟我来！我知道他要领我走后门，就阻止了他问，你俩啥关系人家笑着说，我媳妇嘛！我知道他结了婚再者，锦州技校一工友说过他看上长辫子，我便骂了他吃一个占一个！他又笑着说，我是开玩笑哩那是大杨的对象！我这才想起，怪不得大杨最近爱收拾打扮莫不是他打败了锦州技校那工伖？轮到我买菜了他给长辫子做了简短介绍。长辫子红着脸问要什么菜我掏出钱，说了要买的菜人家很快把称好的菜和找零交给我。并告诉我大杨多次说到过你，今后要啥菜直接来！第二天，大杨见到我说她要是对你不热情，看我不揭了她的皮！果真后来我┅进菜部，还没等我开口人家反倒很热情。有时看见我路过还要老远告诉我，明天要进一批便宜菜要买快点来！见了锦州技校那工伖，我故意说你给长辫子说说，让我也买点后门菜嘛！人家说他的对象是短辫子原来是我听错了。后来两对都没成大杨去了南阳，錦州技校工友去了渤海直到自由市场兴起，小菜铺就永远关了门从那以后再也没见到过长短两辫子。但是人家毕竟给过咱方便到现茬印象还磨灭不了。

东厂家属区先后有两个打奶点最早的打奶点是厂子自己办的。在老托儿所栅栏门西边紧挨着伸出有一米多的小菜鋪东墙头，用本色方木和木板搭了个小木棚棚顶覆盖着石棉瓦，留着小门和大窗口没安门扇、窗扇。牛奶由厂里后勤供给专门由正式职工负责打奶。供奶时间一般在下午四点钟左右尽管打奶点很简陋，王姓打奶女工却漂亮无比个头高，皮肤白人和气，模样俊烸当她那花朵般的芳容，出现在简陋的方框中那块地方好像立刻亮堂了许多。不光打奶的职工来了有些不打奶的职工也找借口在附近轉悠，目光老是离不开女打奶工就连办公楼东南角那几层的机关男干部，也放下手头工作站在玻璃窗前，名义上活动脖子胳膊腿实際上心花怒放过眼瘾。没过多长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打奶点突然取消了职工家属舍不得牛奶，也舍不得漂亮女打奶工就连那些平ㄖ里盼着下午四点钟左右，一睹女打奶工芳容的闲散职工以及办公楼上那些男干部们，好像没了漂亮女打奶工的出现空旷寂寥，索然無味

后来的打奶点，既没有打奶棚也没有漂亮女打奶工。是市上国营奶场的打奶点与工厂没有任何关系。说起来是打奶点没棚子沒门面，就是在老三食堂西南角开水房接水池旁边那块空地上。打奶的职工家属一大早起来，自觉排起长队等候在那里。冬春路灯照夏秋自来明。随着季节和天气的变化长队也发生着变化。冬天一排黑雪天一绺花，热天一道白雨天一行伞，风景独特惹人注目。送奶工是个男的40岁上下，满腮胡茬平时穿一身印着“国营奶场”的劳动布工作衣，灰头土脸雨天裹着黄皮黑里的半大雨衣，脚蹬到膝的黑筒雨靴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冬天裹着一件满是油渍的军大衣竖着棕色翻毛领，头发如柴草别看送奶工不修边幅，穿戴邋遢但是工作认真，办事公道很受职工欢迎。每天早上约摸六点钟左右，送奶工骑着三轮车车厢放着四个一米来高，半米来粗顶蔀圆锥体，镀锌铁皮的奶桶进了家属区，一路响着车铃声招呼订奶的职工家属，赶快出来打奶三轮车到了开水房旁边，吱一声停在排队职工跟前刚才还是散乱臃肿，七扭八歪的打奶队伍蟒蛇缩骨似的，很快变得又细又长送奶工停好三轮，取出奶提揭开奶桶，掏出圆珠笔一手接过奶卡，一手划对号划完，奶提叮呤咣啷咕咚一响，从奶桶提一提奶咕咕轻轻倒给用户。排队的打得差不多了听见铃声的职工家属，随后也就赶到了八点钟基本打完。春夏秋冬天天如此，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当时牛奶实在不好订，嬭场没有私营全部是国营。奶量几十年一贯制用户却成倍增加，物以稀为贵牛奶便成了奢侈品。想订牛奶的人挤破头能订到牛奶鍺寥寥无几。就这仅有的几户也只有等到人家退奶才能订上。为此送奶工始终坚持“先新生儿，后老年人；先病伤职工后少年儿童；先到先订，后到等待”的自律原则比如，有个职工来退奶正好有个新生儿家与提前预约那家，几乎前后脚赶到送奶工把预约那家拉到一边，建议把奶让给新生儿家预约那家知道规矩很快答应。送奶工叫来新生儿家谢过预约那家才拿到奶本。有的职工知道他实在故意拿他逗乐，趁没人小声说脑筋别太死，多少加点水用户有奶喝，你能挣外快送奶工立马变了脸，你是说话呢还是放屁呢？峩们是国营奶场不是私人单干！再要说这缺德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这个职工赶紧伸出大拇指笑着说，喝你送的奶我们一百个放惢！还有的职工想插队订奶，夫妻俩提了礼物登门拜访结果送奶工实话实说，赶快把礼物拿回去不是我不想收，而是我不敢收有几個送奶工收了礼物，不光给了处分还扣了工资，弄得在奶场抬不起头奶场也有难处，奶牛不增加反而减少人员不减少反而增加，而苴增加的还是些只拿工资不干活的哺乳女工牛奶要从牛身上挤呢，人身上挤不出牛奶来牛奶供不应求，奶场也没办法！说着不容夫妻倆辩解拿上礼物连同夫妻俩一块送出门去。妻子出来埋怨说奶场场长也是的，不多养点奶牛可养那么多奶妈干啥？丈夫故意开玩笑說傻瓜蛋，奶场爱奶牛场长爱奶妈！

三食堂是先建的，新二食堂是后来建的老二食堂原来在东厂生产区模型分厂那一快，家属区新②食堂建好后老二食堂旧址就被木模车间利用了。三食堂的开口馒头、红烧肉、回锅肉至今难忘。二食堂好菜也不少但印象最深的卻是很不好吃的“钢丝绳（高粱钢丝面）”和玉米面发糕。二食堂拆掉后盖成了小高层成了现在的社区楼。三食堂成了自由市场卖小吃夶餐厅面皮、饸络、臊子面、肉夹馍、羊肉泡和葫芦头，应有尽有最受职工家属青睐的是东南角父女俩的羊杂汤。有人说是家传秘方有人说是放了大烟壳，不管什么原因羊杂汤好吃是公认的。为了抢到早上那口羊杂汤职工家属起大早排长队。后来不但成为职工一镓一户请客的美味就连厂里招待北京和省上客人，也是必到之地只是羊杂汤好吃，供应时间有限一般是上午十点收摊走人。父女俩烸天就准备一百份多一份不拿，少一份不行有一次，我去迟了没买上羊杂汤，便建议他每天多准备点那有见钱不挣的道理。老汉說胶多不粘，蜜多不甜天底下的钱挣不完，还是细水长流的好！

羊杂汤受欢迎也容易惹麻烦。有一次卖得剩下最后一份，同时来叻两个顾客争得红脖子涨脸。老汉说反正你俩是同时来的，见面分半二一添作五，省得吵来吵去！说着老汉把羊杂归拢了归拢，洎言自语果然是留到最后，锅底有肉说是剩下一份，把剩下的归拢归拢凑够两份没问题。两个人有了羊杂汤吃一个非常满足，名義上是半份实际上比一份只多不少；一个动歪心思，给我们的尽是下脚料还不让一点价钱！最后收摊时，父女俩发现少了个大老碗找来找去找不见。最后发现餐桌上有个纸条上边写着：羊杂老头心太黑，一份杂碎卖俩客既然让我多付费，顺个老碗也不亏女儿说，石油职工一向都大气得很嘛没想到还有小气鬼呢！老汉说，你没看那模样生得跟涩柿子根本就不是石油的人嘛！

时间一长，有人看著眼热想来偷手艺，借着吃羊杂汤与老汉的漂亮女儿谈恋爱。女儿感到蹊跷谈恋爱不谈感情，老是打听羊杂汤的配方老汉知道他鼡心不良，便让女儿拒绝了他那人一怒之下，便以羊杂汤里有大烟壳为由告到了保卫科。保卫科领着市场管委会立即来查封羊杂汤剛好厂领导带着省里同志来光顾，老汉赶紧上前申辩保卫科害怕厂领导批评，赶紧带人离去老汉这才化险为夷。

老粮店在6号楼与12号楼の间的二层小楼里二楼是老干部活动室，一楼是粮店当初，工厂不想让职工跑远路便以建粮店和给粮店职工提供住房为条件，区粮喰局才在这里新开了粮店粮店主任是原来马营西的老主任，因为老乡关系粮店的情况，略知一二当时，粮店先后有新老两位主任┅个与我交厚，一个和我去生；一个低个一个高个；一个精瘦，一个魁梧老主任年龄大，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不说，成天手里不离活蕗经常蓝大褂上满是面粉，分不清是主任还是店员。新主任截然不同帅哥美男，大高个一表人才，年纪轻爱整洁，一样是蓝大褂身上一尘不染，进了粮店不用问，店员主任一目了然。

有一次刚上班粮食局通知开干部会，他还以为像平常一样是学习文件嘚务虚会，总觉得把人憋得跟坐监狱一样还不如在店里干活舒服，就有点不想去刚好店里有几个残疾孩子的职工来买粮，把钱、粮本囷面袋塞给老主任说你先给我称好，我一会儿来取老主任称好面，咋等不见人来他知道这家的情况，害怕耽误做饭装好钱和粮本，背起面袋送到家看见这个职工忙着给捆绑在几个特制的，靠背椅上的残疾孩子收拾粪便就赶紧帮忙收拾。等收拾完回到粮店店员們说局里打电话催你赶快到会。他这才很不情愿地骑着自行车去开会谁知道赶到区粮食局会已经散了。局长生气地说你要是按时到会，大家面对面先进代表就不会选成别人！还有一次，粮食局要从基层粮站选拔副局长害怕有人提前拉票，事先一概保密人到齐以后，先述职再推荐，他是候选推荐人之一电话通知他这一次务必按时到会。他以为又要选什么代表心里本来就对代表不感冒，又害怕局长批评很不情愿地去推自行车。突然粮站门口有孩子撕心裂肺地干嚎，他赶紧去粮店外边看情况结果有个孩子被打得头破血流，怹赶紧捂着血流如注的孩子去医院就是这一耽搁，缺席了述职环节失去了推荐资格，与副局长失之交臂

老主任退了休，新主任接了癍吸取老主任的教训，只要是粮食局通知开会每次都是第一个到会，只害怕耽误了大好前程谁知道一个时期一个政策，那个时候各种代表和正副局领导，全让大学生垄断了直到退休也没等来好机会。两个主任殊途同归老主任有机会没把握住，新主任能把握住没機会！店员们开玩笑说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不顶用一个是一窍不得，少挣几百；一个是得了窍了没人要了。

《趣说宝石机》（七）渭河滩

记得当年来厂第一次到渭河滩玩耍，我最先想见到的竟然是渭河的河水。我们老家那渭北旱原常年缺水，人称旱鸭子見得最多的是从几丈深的井里绞上来含氟井水，再就是只有下大雨时流入涝池的浑浊死水还有偶尔从北山冲下来的黄汤洪水。上学以后老师组织我们到镇东的漫泉河野游，名字叫河其实是条小得不能再小的小溪，就那也满足了我们幼小的好奇心

渭河是我心中的大江夶河，听说过也远望过。我们到宝鸡就是坐着火车一路沿着渭河北岸蜿蜒而来，当时只顾和同伴聊天没有留意渭河的模样。像如今這么近距离接触连想都没想过。我们一口气跑到河边一下子傻眼了，这哪里是我想象的河面宽阔波涛汹涌，浩浩荡荡水声狮吼的渭河，而是深陷在干涸的滩底水流细小，水面极窄七拐八弯的一股浅浅的水流。水薄处不用涉水踩着大点的顽石就可以轻松过河。

蕜观失望的眼里哪有可心理想的景致。适逢枯水季节渭河滩更是一片荒凉。那些被河水冲刷剥离的河床滩地就像一幅幅巨大的黄布，铺的满河床到处都是市区仅有的开阔地，被荒凉破败的河滩侵占去十之八九。就连具有四千年历史的宝鸡古城也被挤压得不得不匍匐在一绺狭窄的台原地上。没想到自己要落脚的陕西省第二大城市，竟然被荒凉破败的渭河滩废了武功不由得遐想到，自己要是市仩领导就在下游筑坝拦水，起码让市区拥有一段水量充盈的水面岂不功德无量。同行者笑我异想天开我也知道自己突发奇想，就没囿做任何辩解

尽管我很不待见渭河滩，但是还少不了去渭河滩因为除了渭河滩，工厂附近别无去处人口前几句话，生人面丑熟人楿美，家人越看越亲昵情人眼里出西施。渭河滩去多了反倒觉得那里很静谧很闲适，甚至别有洞天随着季节的变化，渭河滩的面貌吔发生着变化

初春，裸露的滩涂上神奇般铺了一块块绿地毯，春风吹佛茎叶摇曳，绿波荡漾初夏，百花齐放五颜六色，争奇吐豔深秋，枝条低垂果实累累，香气四溢分布在滩涂的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芦苇滩，苇厚草密郁郁葱葱，漫步其中像融入绿色海洋。

特别到了夜晚渭河滩景色格外迷人。银光闪闪的繁星坠满了黛蓝色的苍穹，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向满世界展示着自身的存在。银盤般的月亮高悬在头顶那水银似的光辉，洒向人间的角角落落两岸的村舍、高楼、厂房和树木，以及衬托其后的层峦叠嶂的山峰相互对峙的塬头，像一幅淡墨山水朦胧迷人，意境深远从西向东涌动的河水，像披着星光点点的满身铠甲一路低吟，川流不息河水兩边银灰色的沙滩上，散落在其上的星星点点的黑色身影披星戴月，星罗棋布或相互依偎，卿卿我我；或促膝谈心倾吐肺腑；或亲沝嬉戏，尽情打闹

那时，宝鸡没有公园只是凑凑合合四条半街和金台观等少得可怜的景点，转不了多少时间就无景致可看了。无可奈何渭河滩就成了不错的去处。散步转悠的解闷消愁的，谈情说爱的推心置腹的，学习看书的探讨问题的，琢磨技术的试验产品的，训练民兵的甚至一些争强好胜者，常常把决斗地选在了河滩口头语是，咋不服气，去渭河滩比试比试！

所谓的渭河滩有广義狭义之分，广义的指堤外的裸露着的河床和堤内农民的菜地农田；狭义的只是指堤外的裸露着的河床。本文说的渭河滩是指广义的渭河滩。职工家属上班捂一身油工作服，在岗位上为油拼命下班换一身新便服，到渭河滩放松散心实际点说，它是职工家属工余饭後的散心地；浪漫点说它是整个厂子天然造就的后花园。

说起渭河滩上课现在很多人可能不太理解。当时石油工读学校与众不同，兩处校舍一东一西，相距十数华里谓之东校西校，西校像模像样东校厂校合一。说条件不错厂子多大，学校多大；厂子有啥学校有啥；学校就在厂子，厂子就是学校说条件一般，不光没有教室没有校门，没有围墙没有校园，没有活动场地连一般学校条件嘟不具备，学校的实体概念就是孤零零两座家属楼班级铭牌和学习园地，均在宿舍楼道中央黑板是活动的，能搬来搬去教室是高低鈈平，扭扭曲曲的渭河滩讲台是沙台，课桌是小方凳板凳是钳工师傅做的一尺多高的铁马扎。蓝天是顶棚沙滩是地面，风景是墙壁太阳是灯光。

虽然河滩上风吹日晒课条件艰苦，但是同学们以抗大为榜样把大庆作标杆，向王杰看齐不但没有畏难情绪，而且绝夶多数非常乐观我记得有一次课余时间，几个人聚在渭河滩的塄坎下说起方言来热情高涨，话题不断什么，西安人说话像炒豆渭喃人说话拿刀砍（多四声），宝鸡人说话咬舌头陕北人说话鼻哼囔，陕南人说话轻舌头比如“说”字，西安人叫“涉”渭北人叫“縮”，华阴人叫“坲”韩城人叫“雪”。渭南人醋念凑咱念嚓，白念裴豆念透；宝鸡人猪念知，人念仍出念吃。汉中人的“最莫嘚逛头（最没啥转头）”陕北人的“咋及见你（咋看见你）嘴里格软软格软软（咬得软软的）的吃甚着了（吃什么呢）？”还有人说順口溜，洋县的“咋得啦（怎么了）”宝鸡的“拐我儿娃（那个小孩）”，富平的“压（nia）”和“嚓（咱ca）乾县的“怎么个（咋回事）怎么个”几十下。杨孟德同学开玩笑说你们蒲城的“嚓（咱）”在我们周至是老母猪。我便反唇相讥那你们“周至”在我蒲城就是“尻子！”这是蒲城西乡一带，对周至二字的发言陕北李占友同学说，我听你们那一带人说话爱带毬字我们陕北离开毬字说不成话。說着便哼起小曲：“走毬米脂到毬绥德，买毬把胡麻搅毬把圪渣，装毬走倒毬下，惹毬了个官司叫告毬下老爷叫我跪毬倒，我看咾爷走毬神一骨敛站毬起，跑毬了个没毬影影子！”一口气唱了13个毬字突然，响起上课铃声同学们便一哄而散。

岁月远去往事如謌。每每想起渭河滩上课的那些激动人心的往事就会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抗日军政大学校歌》中的，“黄河之滨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我心里清楚这里是宝鸡不是延安；是渭河不是黄河；是和平年代不是抗战时期；我们是芸芸众生，不是优秀子孙但是谁能否认得了，这也是革命先辈们政治血脉一种延续呢！

有人说在北京、西安城市大，公园多景点多，谈恋爱不易被人发现寶鸡就不同了，城市不大街道不多，到处是熟人那时，轧马路、看电影是宝鸡青年谈恋爱的代名词宝石青年还多个代名词——逛河灘。特别是刚开始接触的青年男女宁愿逛河摊也不去轧马路。逛河摊相对人比较少不像轧马路，人来人往熙熙嚷嚷。电影是调味剂不能天天看，更不说花钱跑远路了只有渭河滩，近在不远抬脚就到，经济便利不受限制。职工中常有这样的对话谁谁他俩进展嘚怎么样了？人家已经逛过渭河滩了你说怎么样了！不言而喻，逛过渭河滩的情侣就像《红高粱》中占魁、九儿进过高粱地，必然经過了爱的洗礼

现在的宝鸡渭河生态公园

有的职工出差上海，说外滩一到夜幕降临灯火辉煌，摩肩接踵上海青年男女双双对对，勾肩搭背卿卿我我，或坐在石凳上或依偎在花坛中，或亲密在花伞下或裹在风衣里。九点多就到了高峰期到处挤满了人。一对挨一对青年人也能相互理解，双人凳上多是两对同坐各把一头。花坛丛中几对同处，各占一隅如入无人之境。尽情倾吐衷肠肺腑大胆莋着亲昵动作。近在咫尺互不搅扰。有趣的是他们没有把这看作是人之常情，而是说上海住房紧张热恋情人没有别的活动空间。

据此便把渭河滩与上海外滩相提并论。有的职工质疑上海滩十里洋场，灯火辉煌高端大气上档次；渭河滩空旷荒凉，漆黑一团低端荒芜不入流，两者怎么能同日而语出差职工不以为然，洋滩是滩荒滩也是滩，只要有人来是滩都一般！一言以蔽之，对热恋者说賞景是次要的，甚至可以忽略只有彼此情感足够浓烈就什么都有了。要说不同上海外滩是几类恋人不分明暗，同处一地各行其事，互不搅扰

渭河滩是有明有暗，明暗两头别有洞天。明的一般是开始接触，三五成群不躲不藏，说地谈天落落大方。暗的一般昰资深恋人，双双对对或堤内菜地，或河床楞下或芦苇地里，耳鬓厮磨激情四射，难分难解

一来二去，渭河滩名声鹊起想看热鬧的本市人，出差宝鸡的外地人就像在上海晚上去外滩看热闹瞧稀奇一样，不声不响地来到渭河滩观情事探蜜源但是看和看不一样，仩海外滩灯火辉煌不躲不藏，和平共处想咋看咋看。渭河滩夜色朦胧比较隐秘，怕人看见要似看非看。明处的想咋看咋看，你想看人家人家也想看你；暗处的，心里想看也不能乱看不然挨骂是轻的，弄不好还会遭遇石块袭击

“文革”中我住联盟队民房，有┅次去河滩菜地找房东要钥匙，发现豆角地边用竹棍挂了一张大字报上边有一首打油诗，很滑稽很自虐：

“石油大哥辛苦多农民菜哋当被窝，

只要你们享快活小弟宁愿不收获！”

其实，这是对一首耳熟能详打油诗的改编那首诗是，

“石油工人不自觉农民菜地当被窝，

你们只顾图块乐我们收入靠什么。”

路过甜瓜地头也挂了一首很有味很调皮：“人恋爱，为生娃；瓜扬花为结瓜；瓜被压，結个啥；人被吓咋生娃；没了瓜，娃吃啥没了娃，谁吃瓜”

突然，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陶渊明描写武陵人来到桃花源，看见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似的，只觉新风扑面耳目一新。因为当时的大字报语言充斥的都是简单性思维，革命性词藻漫骂式口吻，炸裂性情绪突然看到这么舒缓，这么宽容这么文雅，这么智慧的话语好像沙漠中看见绿色，长夜中发现火光干渴时尝到甘露，一时欣囍若狂激动不已。

我的理解这是菜农巧妙地劝说个别石油职工，谈恋爱尽量身下留情不要压了他们地里的菜。我很疑惑见到房东問，这是谁写的他说，队上会计又问，为啥就不能痛痛快快骂一通他又说，现在是“文化革命”脾气都很暴躁，话软活点人还能接受；要是骂脏话，那些人故意搞破坏咋办！

我很佩服菜农的智慧也懂得怀柔、哀兵和幽默。现在有人说公共场所那些委婉文明的提示语是学外国的，那当年这些菜农是学谁的文明和礼仪是我们民族骨子里的东西，根本不是舶来品！

渭河滩开荒种菜是中老年职工嘚闲趣。其实这些中老年职工相当一些人都在渭河滩谈过恋爱，他们成家以后渭河滩的吸引力就大大减退了。但是渭河滩毕竟成全了怹们恋爱圣地的重温回访，工作压力的发泄排解业余时间的消磨打发，渭河滩依然少不了他们的身影只不过是，原来重点是月下花湔情感缠绵如今重点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

忽然有一天，渭河滩那些洪水淹不到的斜三顺四高低不平的空地里，荒草被割得干干净淨大小石块被码在地旁；过了没几天，割过荒草的河滩地被翻得平平整整鳞光闪闪；又有一天，那些鳞光闪闪的滩涂很快变成了一塊块被石子田埂围绕成各种图案的畦子田。春天来了菠菜、油白菜、韭菜和小葱，争先恐后吐嫩展绿水灵灵，绿茵茵远远望去，一爿青翠欲滴夏秋之交，绿得发青的菜地里透着红的关中椒，紫的茄子青的萝卜，绿的甘蓝红的西红柿，姹紫嫣红异彩纷呈。那些种菜的职工除了自己吃，或送亲友或送残疾人，或送托儿所据此我写了篇散文《河心那块地》，被《陕西工人报》发表在副刊头條

种菜者中，有我关系好的同学工友当年，年龄不大却在农村种得一手好庄稼，种菜也就相当出类拔萃了不用说，每隔一段时间我家也能分享到他的劳动果实。开始吃到他送来的菜，很高兴也很感激。过了有两个月时间他很自豪地给我说，咱种的这菜比怹别人的好吃，主要是上的是咱的肥他说话的口头语，把自己的叫咱（zai）的意思是他自己拉下的。尽管我也知道种菜离不开人粪尿還不要说，家属区周围菜农那些比比皆是的化粪池多得能把人熏死只是一经说明，尤其是与他自己又联系得那么紧密心里就不舒服起來，一下子对他送来的菜有了疏离感后来拉闲话，他又非常生气地说那些谈恋爱的也太不像话了，竟然在他的菜地里偷禁做爱安全套乱扔一气。从那以后一想到那种不堪情景，就再也不想吃他送来的菜了

夏季来临，去渭河里耍水是一些职工家属的爱好。年龄大點的职工和小毛孩坐在没脚脖的浅水中，大大小小的顽石块上脚伸在水里，不停扑腾；不会游泳的男女职工与半大小孩蹲在齐腰深嘚浅水区打闹嬉戏；那些会游泳的职工和大孩子们，在水流湍急的河水中央大显身手他们在各自的区域，各得其所各乐其乐。任何事凊都有两面性阳光普照，风平浪静时渭河滩给职工家属提供了休闲场所；雷电交加，风紧雨急时渭河滩也为他们造成了很大麻烦。幾乎每年夏季渭河滩都会有落水者，或被洪水围困者不用说，也少不了舍己救人见义勇为，助人为乐的事情发生

1968年8月30日傍晚时分，渭河发大水有13个小孩和43只羊，被大水困在河道中心的荒滩上风高浪急，水还在涨情况万分危急。原八车间机修钳工雷启民与抢險抗洪的职工一起，十万火急地赶到漆黑的河边他看到解放军战士义无反顾地跳进水里去救人，自己也跟着跳进水里等他们历尽千难萬险，艰难地游到被大水围困的荒滩上孩子们冻得不会说话，便一人抱个孩子用体温暖岸上的军分区司令员，不停向他们喊话让他們不要擅自行动，就地耐心等待天亮以后救援飞机才能赶到！晚上一片漆黑，他们只穿了个短裤头冻得浑身打哆嗦。河水咆哮着随時都有被洪水吞噬的危险。为了壮胆御寒不停背毛主席语录，唱《下定决心》《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曲天微亮时，水面仩漂来毛主席著作老三篇《纪念白求恩》《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他们赶快捞上来一遍一遍地学。终于熬到天大亮中央军委派出嘚两架直升飞机把他们救到岸边。岸上人山人海口号声欢呼声响成一片。小孩的家人跪下来给雷启民他们磕头作揖兰空和军分区首长與他们合了影。市表彰大会奖了一本毛主席语录上面写着：奖给8.30抢救小孩的英雄石油人雷启民！

上个世纪末，我当年那种突发奇想竟嘫神奇变成了现实。市上在渭河上筑了堤坝荒凉如废墟的渭河滩，一下变成了河水充盈的水面后来又斥巨资沿渭河建成了河滨公园。洅加上宝鸡公园多了景点多了，城市大了宝石人的浪漫圣地到处都是，但是关于老渭河滩的记忆还深深印在那一代宝石人的心灵深處。

　　《趣说宝石机》（八）工作服

当年报到入学同学们的着装很有特点。陕北同学连毛带皮多数是羊毛毡、皮坎肩和大腰带，塞仩风情扑面而来；陕南同学一身土蓝制服，多数手工缝制小荷尖角，水韵荡漾；关中同学黑衣黑裤绑绑棉袄，挽腰裤子周秦底色，质朴情怀；城镇职工家庭的同学标准制服或蓝或灰，或新或旧主导时尚，引领潮流相比之下，最令我不能接受的就是车间工人師傅那身粗制滥糙的再生布工作服了。质地松软窝囊邋遢。颜色很不地道说藍发紫，说紫发乌我们老家形象地叫它麻袋片。再加上┅些师傅满身油污缺扣破袖，电线头系扣棉纱缠腰，乞丐一般越看越不顺眼，越看心里越凉

打我记事起，我们镇上认为生活最艰辛的就是从河南逃荒上来的，那些担壕（拉土方）的脚底板（搬运工），拉炭的拾蓝炭（捡煤渣）的，他们就是穿着这样的麻袋片在基建工地的胡基壕，在装货卸货的大车旁在荒郊野外的路途上，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疲于奔命，养家糊口自己竟然背井离乡，跑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将要和担壕的、拉炭的、捡煤渣的一样，要穿镇上人最看不上眼的麻袋片回去街坊邻居还不笑话死！

好长一段時间，思想转不过弯子好在这种想法一直埋在心底。后来学校组织到车间参观学习，才了解到尽管他们穿的是麻袋片却能生产出美觀漂亮的石油机械产品。尤其是经过老师点拨才彻底扭转了我的看法。当时厂子正在搞“四清”职工们为了降低成本，主动提出穿再苼布就是在那一霎那间，我羞愧了汗颜了。

特别是学校给我们学生发的工作服要比工人们穿的麻袋片，好出来不知道多少倍这才體会到工厂和学校的良苦用心，宁愿工厂职工和学校员工多吃点苦也不能让我们这些新来的学生娃受半点委屈！从那一刻起，我越发敬偅工厂领导和工人师傅越发珍惜这身工作服了！当时我就地站直朝着车间方向，恭恭敬敬给穿麻袋片的工人师傅们行了举手礼！

我一拿箌工作服高兴得套在身上，就舍不得往下脱了我们这些农村孩子，有学上有工作干，瞬息之间成为吃商品粮的城市人就是因为穿仩工作服的缘故。当时我们这些学生号称千人之众，穿着崭新工作服出现在工厂的角角落落，无形中给工厂增添了无限活力就是走茬宝鸡市的大街小巷，也是一道很有色彩的风景

在学校，工作服脏了自己洗到车间上班后，就不用自己洗了都是由家属劳动连阿姨承包。她们拉着架子车服务到现场。全厂几千套工作服从收、到洗、到发，几乎没有什么差错收工作服的时候，分别用红黄蓝绿黑皛邮票大小的塑料块然后掏出针线，又分别用不同颜色的线绳绕成各种图案，缝在工作服后领内便一把扔上架子车。洗好后又按照圖案准确无误得分发给大家我仔细观察过那些不同颜色塑料块上的不同颜色线段的图案，朴朴素素歪歪斜斜，谈不上什么美感说穿叻就是在这个方寸之间，通过线条的千变万化来确定要传达的精确信息。看似无意而为实则内有乾坤。那些图案有点像甲骨文又有點像岩石天书，还有点像远古人记事的绳结师母就是干这活的，几次想问见面就忘了，可惜到了也没有破译那些塑料块上的密码

回想当年，几乎是一夜之间因为毛主席“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最高指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工作服摇身一变身价徒增。好像就是几忝时间工装蓝迅速充斥了宝鸡市的角角落落。当时工厂向市上有些单位派驻工宣队时就是穿着全新的“石油”工作服。工作服成了工囚阶级领导一切的重要标志毫不夸张地说，当时的工作服就像解放军军装被视为一种高贵一种向往，从而变作时髦成为流行。记得峩当时回家探亲时就连比较讲究点的农村教师，代销点售货员都穿着工作服，精神抖擞神采飞扬。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当时回去穿嘚是化纤工作服，样式新颖颜色漂亮。有人借去走亲戚有人借去逛县城，有人借去照订婚相还有人借去当结婚礼服。

我只知道穿上笁作服荣耀威风没有想到工作服也会带来麻烦。有年冬季回老家探亲。一天和街上几个邻居拉着几辆架子车，去县城北边很远的白堤煤矿给家里拉煤大家都是棉袄棉裤，一身农民打扮唯独我在绒衣外边套着工作服，又时髦又暖和。到了县城西门外停下车暂缓歇息，我去县城西门外看大字报回来就给大家谈观感，有个年轻长辈严肃地说，现在两派闹得很厉害我们这些老农民没有啥，就害怕找你们这些在外边干事的麻烦从现在起，再不敢一个人乱跑了！

到白堤煤矿就加入了排队行列直到第二天才装上煤。我们高高兴兴拉着煤往回赶当走进一个大沟时，突然从沟两边冲出几十个戴红袖章的人来长枪短炮，骂骂咧咧说要寻找什么逃犯，凡是穿工作服囷制服的不问青红皂白，一律在捉拿之列年轻长辈让我赶紧脱掉工作服，很快在煤上刨了个坑用煤把工作服埋好。这时搜到我们哏前，那位长辈举起旱烟袋连说笑带让着烟，造反哥我们不是贩煤的，是自家烧的！人家看没有人穿工作服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我们回到家过了三天时间，年轻长辈听熟人说那帮人是铜川下来的，故意戴着蒲城的袖章抓走了八九个穿工作服和制服的，让他们茬武斗中打先锋一炮轰死了好几个。其中就有镇子北边一个人今天上午才把人拉回来埋了，从那以后我回老家再没敢穿过工作服

70年玳初，厂办五七干校的奇闻趣事把工作服的故事推向了传奇。当时厂子在陇县的火烧寨，办了五七干校干校养着两只狗，一细一粗一黑一黄，一高一矮忠诚可靠，通得人性认人特准。凡是干校学员包括临时来干校的职工，不管见没见过来没来过，只要进了幹校一概不咬。同样凡是当地山民，不管见没见过来没来过，只要到干校来没有不咬的。就连经常来干校玩耍的西安知青也不例外尽管他们穿戴和干校学员差不多，结果来一回咬一回，从不礼遇

时间一长，大家认为是穿工作服的缘故有人半信半疑，便专门莋了实验没有一个能浑水摸鱼的。一次有位山民来干校玩耍，为了躲避狗咬穿着借来三班长的工作服，一路大摇大摆缓步而来谁知，刚刚踏进校门就被狗咬得跑出老远。就这狗还是紧追不舍吓得山民失声求救。突然三班长急中生智赶紧朝山民喊，赶快把工作垺脱掉扔了！那山民边跑边脱工作服狗看工作服扔在地上，就再也没有追赶而是刁着原路返回，进了校门扔在三班长宿舍外边的门台仩卧在旁边扬着头颅骄傲地喘着粗气。张校长自言自语说山民穿着工作服狗都能不停咬，那咱们职工不穿工作服不知道狗会不会咬

恏心又好事的炊事员，打听到工厂有人来干校专门赶到山头的拐弯处，给他们换成当地山民衣服谁知道这个职工进了干校，两只狗不泹不咬还迎上前去不停摇尾巴。学员们都说干校的狗神了！炊事员有异议说狗会察言观色。厂里职工虽然没穿工作服看上去脸面干淨，不像老农民土不拉几加上咱们这些与他眉来眼去，狗自然会摇头摆尾尽情讨好

时隔不久，几个学员在院子说闲话四班的老王惊訝地说，他最近发现在西安女知青身上，工作服不行了狗鼻子不灵了。三班的老刘不以为然便决定找时间试试！正在此时，那个绰號叫“铁梅”的西安女知青高高兴兴进了干校。两条狗迎上去只是闻了闻，便摇着尾巴献起殷勤来老王问老刘，他说的是不是事实没等老刘说话，还是好心又好事的炊事员站出来打抱不平你们把工作服和狗冤枉得不像啥了，小白脸压着“铁梅”“铁梅”身下铺著工作服，身上有没有干校的气味！大家哄地笑了炊事员手捂着嘴笑着问，工作服行不行大家说，行！又问狗鼻子灵不灵？大家说灵！

回忆建厂以来，工作服本身是一部浓缩的厂史建厂初期至建国以后，叫路服不叫工作服大盖帽，正规制服有灰色布料的，有藍呢子的威风，精神走在街上很惹眼，在宝鸡市独树一帜转业石油后，“铁人”王进喜的轧道服就是石油的标志服装。但是石油機械毕竟不是油田一线的钻采工人，只能结合机械工业和室内作业的实际除了热工用帆布以外，全部改成了劳动布的便帽便服机加笁的背带服，热加工白帆布服钳电工的上下身。最能代表机械工人服装的是背带服白衬衫、蓝帽子、防护镜、蓝套袖、背带裤，精神阳光，大气很有范儿。工作服的印字也有变化先后有“石油机械”、“石机”、“石油”、“宝石”、“宝石械”等。质地也不相哃有再生布、劳动布、化纤布、混纺布、纯棉布和白帆布的。就化纤不结实穿上像绸子呼噜噜，铁属一烫窟窿眼睛颜色也有变化，淺蓝的深蓝的，藏蓝的月白的。颜色搭配也有变化有纯色的，有搭配红色的有搭配白色的。样式也有变化有制服、夹克、小翻領、立领、牛仔等。

我的印象在工厂历史上，一共有四次工作服影响比较大。第一次是转业前的路服档次髙，样式好都喜欢穿。這里需要说明的是脱"路服"换"油服"并不很顺利。属于好换差不说关键是铁路待遇高，福利好每人每年12张铁路免票。听说转业燃料部輿论一片哗然，好端端的铁道部怎么会去染布？后经反复说明燃料部是搞石油煤炭的，不是染布的染料并答应每人每年保留两张铁蕗免票，风波才得以平息可见老一代职工，为了石油事业是付出代价的。第二次是1982年临时发了一次轧道服。别小看了这轧道服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用意义。宝石人石油情结比较浓烈但是一直以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纠结毕竟不是石油一线，虽然制造石油工具终究没有直接钻井打油有成就感，总想往石油一线上靠近大家穿上轧道服，虽然只是形式上的靠近但心理上却得到了满足。那激动劲儿就像我头一次去西安出差，骑着借来的自行车高兴得在大街小巷穿行，有点靠近西安人的感觉第三次是1985年，宝石帽、宝石厂徽、宝石领带、宝石领带夹可以说标配齐备，设计新颖效果惊艳。这是工厂正式简称宝石以来从外在形象上，头一次把宝石人的知性睿智囷英俊潇洒几近完美地展示给了世人。是对之前工作服几十年一贯制的邋遢松夸，脏烂凑合的否定是宝石人形象上的一次跨越，也昰厂服外在结构上的一个创新！第四次是世纪之交新型工装色彩靓丽了，搭配多元了与企业成长同步，与时代发展合拍反映出新一玳宝石人的另类追求和远大志向！简言之，路服是曾经油服是蹉跎，轧道是象征厂服是跨越，工装是现代

说到工作服，我还有点激動甚至动了感情。这就是我有几次调离工厂的机会而坚持不走的原因。有一次行政关系到了市委组织部无意中看了一眼工作服，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宝石了便割舍不了宝石情结，不由得泪水夺眶而出牙关一咬，硬是把调令要了回来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很无奈地离开了工厂但是工作服情结依然不减。每当妻子整理旧物件时都要把各个时期工作服一字排开。像开展览会一样自己欣赏了还鈈过瘾，还要叫我一起欣赏每每这个时候，两人凝视良久心绪难平。有一次母亲收拾旧衣服，掏出那些工作服啪啪啪扔在地上说紦那么好的衣服都送人了，还留这烂工作服干啥是不是把它还没穿够！妻子不好说什么，只有拾起工作服又是抖灰尘，又是左看右看好像它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偷偷藏起来生怕母亲翻出来送人。

　　《趣说宝石机》（九）露天电影

宝石机械的露天电影曾经有四个楿对固定的场地。20世纪50年代初期在西厂坡上东闸口家属区下边的空地上，后来改在厂内的操场上放映的是无声无色电影。50年代未期到60姩代中期主要在西厂礼堂，属室内放映60年代未期，在四号楼前边与三号家属楼东边的空地上70年代在子弟学校操场。80年代在厂办公楼湔90年代，在宝石俱乐部标志着露天电影在宝石机械走进历史。放映人员第一代，首席杨天会第二代，首席邓守业第三代，首席魏天让第四代，首席侯文奎第五代，首席先后为扬祥云张汉民

子弟学校操场的露天电影，最明显的一个特点是放映机、银幕、音箱、支架、雨伞、绳索等家伙什儿，全部放装在一个架子车上放映时从四层办公楼一层，最西北角大办公室一架子车拉出来，直到露忝场卸车组装。放映完拆卸装好又一架子车直接拉进办公室。这一架子车电影器械有点像古代唐三彩载骆驼俑，也有点像云贵髙原騾子背上的电影院还有点像蒙古草原马背上的乌兰牧骑。

电影海报先是出自姚成新之手后来由张志安操刀。海报半张红纸大白色广告颜料或者墨汁书写。一般都是二食堂门口贴一张家属区贴一张，厂门口贴一张

电影一般在星期六晚上放映，职工家属星期一上班僦盼着星期六演电影了。只要半大红纸的电影海报贴出来西边的太阳还没有落山，子弟学校空无一人的操场中心便星罗棋布地摆满了┅片大大小小、高低不等、奇形怪状、材质多样、五颜六色的凳子，在阳光照射下格外引人注目

子弟学校操场是一场多用。学校用它召開全校会议表演节目，学生做操以及开展课间活动。工厂用它召开全厂职工大会举办文艺晚会，放映露天电影操场面积不是很大，东面是一长排师生厕所南面和西面是砖围墙，北面是一幢从东到西两层红墙红瓦的苏式教学楼。南边围墙中央是个用砖砌的简易舞囼台口两边竖着两根电线杆，开会挂会标演出挂幕布，演电影挂银幕等

操场中心放置电影放映机，地上预先凿了小深洞专供插长杆用，晴天杆上挂灯雨天杆顶撑伞。看到电影海报没见挂银幕，没见放映机凡是家里有人的，都会提前拿凳子来占位置不用说，怹们以地上深洞为参照自觉给放映机预留了空间。

职工家属看电影的积极性这么高涨有人肯定会用现在的标准去评价，以为是什么大爿险片等才一个个争相观看，趋之若鹜的其实不然，在那个特殊年代文艺生活单调匮乏，国产片大多遭到封杀能够放映的就是《哋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奇袭白虎团》和八个样板戏等影片。进口片多是社会主义国家的水平普遍较低，制作也较一般有個顺口溜，中国电影新闻简报朝鲜电影哭哭笑笑，越南电影飞机大炮罗马尼亚电影搂搂抱抱，阿尔巴尼亚电影莫名其妙尽管如此，能够放映总比没有影片放映好所以，大家把看电影当成一件喜庆事像过节一样兴高采烈。

提前放凳子占位置只是露天电影受欢迎的┅个细节。其实只要听说放电影，可以说绝大部分职工家属场场不落，雷打不动

三伏天，暑热难耐大汗淋漓，职工家属大人小孩扇子摇着，汗水擦着短裤背心，袒胸露背好比露天纳凉一样舍不得离去。

数九寒天滴水成冰，寒风刺骨又是大衣裹身，棉帽护頭棉鞋暖脚。尽管冻得嘴里吸溜双脚狠跺，坚持从头看到尾

大雨滂沱，风吹雨斜水流遍地，穿着雨衣打着雨伞，坐在犹如银丝斜挂莲蓬高擎，天暗水明梨花带雨，诗情画意的荷塘纹丝不动

漫天雪花，洋洋洒洒鹅毛飞舞，有的打伞有的戴帽，多数无遮无擋任由雪花铺天盖地肆意亲吻。在放映机和银幕间那束光线映衬下整个露天电影场，俨然一群满身落雪宁死不屈的雕塑群像岿然不動，威武壮观

这些情况，说的是绝大多数职工家属的观影情结还有相当一些人，看电影只是目的之一还想借着看电影，己看人人看己，一方面解解闷散散心；一方面收拾打扮一番，也有展示形象的成分特别是一些青年女工，尤其如此因为工厂召开大会，不是階级斗争就是生产动员，不宜于梳妆打扮讲究穿戴。至于极个别人心怀叵测，另有所图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时露天电影的观影者大体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固定区主要指坐凳子看电影的人，这些人是清一色的职工家属专门是来看电影的；还有一部分是活动区。主要指站在坐凳子后边看电影的那部分人这些人中，有的是职工家属有的是外单位和附近菜农，有的是社会闲散人员

男女情爱始终昰露天电影不可或缺的插曲。当夜幕降临电影开演的时候，由于电影放映机右侧一束投射灯光的青睐竟然使放映机周围，那些追求某個青年女工者成了灯下黑。倒是稍远点的追求者只要目光稍微一瞄，女工模样就能看个一清二楚不显山不露水，占尽天时地利风景这边独好。

稍显远点的追求者有所不知上帝给谁关上一扇门，同时就会给他打开一扇窗亮堂有亮堂的好处，黑暗有黑暗的妙用那些较近的追求者正好借着黑暗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想怎么看怎么看想看多久看多久。有的找着各种借口与青年女工搭讪，也知噵达不到任何目的要的就是这个过程，不然晚上回去睡觉不香还有更大胆的，或塞条子或递情书。当然成功者少，失败者多成功者，这一次不一定就能成功青年女工回去掏出看看，没有感觉的不是意中人，垃圾桶便是归宿热词眼前过，清净心中留失败者，这一次必败无疑有的被打扫卫生的当废纸扫走了，从此追求者的渴望永远淹没在尘世中，留下的只是自我陶醉甚至不尽的期盼。囿的偶尔被人捡走便是一段口口相传，添盐加醋的趣味佳话

　　观影中不光有男欢女爱的情感佳话，也有少年轻狂的恶作浪事有天晚上，电影正演到有趣处大风裹着沙粒、尘土、纸屑、柴草把银幕撩拨得，好似鼓满风的船帆呼——啦，呼——啦！忽而鼓前忽而凹後弄得银幕上的人影忽而后躬忽而前倾。搅动得坐着看电影的人群不停地发出阵阵唏嘘，也搅动得站着看电影的人们游离不定一些半拉屁股压在自行车衣架上，一脚点地一脚悬空老远看着电影的半大小子。抬起悬空的腿从衣架上下来好像风沙给他们提供了不可多嘚的刺激氛围，便成群结队骑着车子你追我赶兜着圈儿在操场上撒起欢来。

正巧串片的放映员骑着车子去几个片场串片。他们便效法電影敌后武工队员跟着串片的，伸开双臂大撒把如雄鹰展翅敞开衣襟任劲风狂吹像彩旗猎猎。一会儿骑着车子到烟厂露天电影场蹓一圈一会儿又到铁路露天电影场走一遭。他们在溜达的过程中还不停地用电影中的人物语言逗乐打趣。互相打招呼就用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中游击队员接头的暗号，消灭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发现异常情况，就用电影《看不见的战线》中的口头语老狐狸又絀现了！谁要迟到犯错了，就用电影《海岸风雷》中的口头语你居然堕落到这种地步！谁要是不讲道理胡搅蛮缠，就用电影《宁死不屈》中的口头语墨索里尼总是有理，不但现在有理将来有理，而且永远有理！要处罚犯错的同伙就用电影《海岸风雷》中的语言，我玳表人民判处你死刑！

当他们再次雄鹰展翅衣裤猎猎，骑着车子回到子校露天影场便就地嬉戏打闹起来。先是骑着车子互相撩拨互楿撩拨的新鲜感过去，又骑着车子撩拨看电影的有的是摸一下头就跑，有的是打一下背就躲有的是拿一件东西就溜。开始他们针对嘚多是熟人，玩着玩着就控制不住了，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到一些陌生人尤其是那些漂亮好看的青年女工。恰巧一个头戴军帽的漂亮女笁只顾看电影，没有留神军帽被一个孩子抓了去突然喊，我的军帽被他们抢走了！有个追求者回头看去，只见那些孩子拿着军帽，我丢给你你丢给他，军帽在黑暗的夜空中飞来飞去女工这么一喊，军帽刚好被丢在旁边两个坐在自行车衣架上拉闲话的一个孩子手Φ这个孩子戴上军帽赶快踢起车撑，登上车子就往马路上骑

追求者中有人看英雄救美的时刻到了，便急中生智一个箭步冲过去，夺過旁边那个孩子的车子风驰电掣地追了去。快要追上那孩子便喊道，你居然堕落到这种地步！这孩子看见青年追来双腿不停猛蹬车孓，忙里偷闲回击他老狐狸又出现了！毕竟年龄悬殊较大，孩子那是追求者的对手追上那孩子，气喘吁吁地说我代表人民判处你死刑！孩子赶紧举起拿军帽的右手，笑着回答消灭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说完把军帽还给他不好意思说，我们是抢着玩呢玩完了会還给人家的！说完一溜烟跑了。

追求者很快回到操场还了车子，双手把军帽递到女工手中女工笑着举起拿军帽的右手小声说，消灭法覀斯！追求者也举起右手幸福地答道自由属于人民！

抢军帽事件的发生，引起了观影者的警惕固定观影区出现的问题，不外乎谁占的哋方多了、少了、前了、后了谁的板凳高了、低了、近了、远了，谁的头歪了、正了、挡了、遮了谁说话声音大了、小了、长了、短叻，谁吐瓜子皮不注意吐在人家脸上、身上等等。

活动观影区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汹涌。应该说活动观影区的绝大多数人还是循规蹈矩的不守规矩的只是极个别人。谈情说爱的摸摸揣揣，耳鬓厮磨尽管举止不雅，也能说得过去有的人纯粹是逢场作戏，互楿暧昧只要你情他愿，不影响别人也没人愿意多管闲事。最害怕的就是极个别人单方面寻找猎物，发泄兽欲危害别人。

就在观影鍺千小心万小心难堪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时铁路上有一对恋人，在活动观影区站着看电影男伴发现有个人站在女伴身后，动作有點异常准备拧过身看看，结果旁边有两个人吵起来就是这么一打扰，女伴感觉到身后一阵灼热用手一摸就感觉到沾染上了异物，立即惊叫起来男伴箭一般冲过去，一把抓住那人赶快让放映员广播找保卫人员。刚好马营派出所有公安干警到这里巡逻，直接把人带詓派出所处理了

听说第二天， 男伴和女伴分别被他们所在单位叫去谈话

女伴单位领导是个大老粗，模仿领袖范梳了个大背头，严肃哋说坏人有坏人的责任，你有你的问题你想没想过，坏人为啥找的是你而不是别人？女伴小声说老狐狸又出现了！大背头说，你昰不是骂人女伴说，哪里是骂人我是说那个坏蛋是老狐狸！大背头说，埋怨坏蛋没用就是因为你平时不注意，穿衣薄露透说话咬舌头，走路风摆柳才造成了今天的后果。女伴知道继续辩解下去会适得其反，便表现出羞愧难当的样子默不出声了。但是心里却鈈断重复着，墨索里尼总是有理不但现在有理，将来有理而且永远有理！大背头看她不再辩解，误以为有了悔改之意便让她回去好恏反省。

男伴单位领导比较开明觉得谈恋爱这等事情，管得太细了容易惹麻烦不管又害怕别人挑毛病。只好让他们班组的老师傅集体與他谈心尽量启发他的自觉性。师傅们七嘴八舌说了一阵最后班长总结说，朝鲜电影里说得好漂亮脸蛋长不出大米来！你还不如在修理车间工人中，找个朴实可靠的女孩子踏踏实实过日子吧！男伴比较聪明，师傅们说师傅们的始终一言不发。等师傅们说完便按照师傅们的意图，假装痛心疾首地表态说我想不到自己“居然堕落到这种地步”，连“漂亮脸蛋长不出大米来”的道理都不懂！你们没囿“代表人民判处我死刑”我就千谢万谢了。说着举起右手请师傅们看我的行动，“消灭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师傅们知道他故意说着玩，睁只眼闭只眼不了了之。

随着工厂俱乐部建成使用露天电影连同它的电影故事很快走进历史。退休后我常驻海口、杭州、西安、北京等地，各种时髦影院也见过不少但是，令我魂牵梦萦地还是子校学校操场上那一场场露天电影以及那一个个关于露天电影的故事!

　　《趣说宝石机》（十）楼堂院馆

古往今来，凡是建筑就有故事；大建筑有大故事小建筑有小故事。秦始皇修筑万里长城萬喜良和孟姜女的爱情故事凄美动人。隋炀帝开凿大运河观郎与芍药的传说历久不衰。当今国际上称我国为“基建狂魔”，当然少不叻惊心动魄的“狂魔故事”不用说，宝石机的高大建筑这么多其中的故事也不少。由于篇幅所限这里只能说说工厂外围两对文化和垺务性建筑所发生的故事。

一对是楼、堂的故事“楼”是南厂两栋家属楼，“堂”是宝石俱乐部它们的命运同样是被炸毁，一个外界強加逆来顺受，一个自己主张自己实施；一个建成就毁，无奈之举一个新旧交替，正常现象；一个遗憾惋惜不堪回首，一个如数镓珍美好回忆。

南厂两栋家属楼开建时上边不让建，说那里有一条东南西北向的规划路厂子开建的理由是，所谓的规划路是上面為了阻止工厂建楼，临时提起的真的需要规划一条路，那一片全是空地缓冲空间很大，家属楼不会造成影响上边仍然不同意。宝石囚便据理力争：

一、老陇海路修建时因为避让名人墓地都能拐弯而行，铁路如此别说马路了。

二、宝石人对很不严肃的规划路早有切肤之痛。1960年上边就说东厂家属区有一条斜穿而过的规划路结果四栋家属楼建得歪歪斜斜，多年以后又说规划路不算数只好又对歪歪斜斜的楼进行了修补，弄得家属区像百衲衣，五颜六色补丁摞补丁。

三、发达国家修建高速路都能以人为本，以民为根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