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的三次方减去三乘以x的四次方等于负三十二,x等于多少?

*有一些自己的恶趣味 踩雷请退出

他从化妆室外面走进来,身后只跟着一个助理。身上一件黑色的牛仔外套,头发好像新染过,比上一次见面又浅了一点,发尾卷卷的。

郑棋元明明警告过自己得少见他,然而真见到时还是想,算了,发型没做完就从镜子里和他对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大忙人。”

“这我哪敢啊。郑老师盛情邀请,不来的话我分分钟被封杀。”他拉开椅子在旁边坐下,口罩也拉下来。

徐均朔有点没反应过来。先配合化妆师把外套脱下,搭到椅子上之后才想起回答:“我之前没怎么喷过香水啊。这个是前两天接的代言,忘了什么味道的,品牌方送了我好多。你喜欢的话我叫他们给你送几瓶过去。”

“免了。我不适合这个味道。”郑棋元回。

“我觉得还好啊,你是自己那款用习惯了吧。”他理理额前的刘海,又从下往上盯住镜子里的自己,“哇,你一说这个我想起来,那天去拍广告的时候碰到那个摄影师还是你粉丝,一上来就管我要你签名。我心想,谁出门成天随身携带别人签名照啊。结果一翻背包还真有一张。好像是哪次录综艺的时候拍的,在云南。看来你以后还得给我多签个十几二十张的,我好每次出去拍摄随时发放。”

郑棋元对着镜子笑起来:“我签名照很贵的。你得提前找我经纪人预约,还得付我劳务费,我才给签。”

“那算了。下次再碰到这样的直接拒绝。”

化妆师一边给徐均朔上粉底一边忍不住笑,知道他们向来关系好,才见面不到十分钟就有无数话题可聊。那边郑棋元发型终于差不多了,被喷上喷雾定妆。他就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徐均朔旁边靠着化妆台监工。

“昨天又熬夜了吧。给你化妆也太惨了,浪费多少遮瑕。辛苦你了啊妹妹。”

化妆师摇摇头:“没事没事,知道要画朔哥我每次都有做好心理准备。”

徐均朔抬手推了他一下:“这个人,很烦。自己搞完了就过来打扰别人工作。台本对完了吗你?”

“哪有台本?我上访谈从来都是自由发挥。”

说完,郑棋元不再故意烦他,自己坐到旁边沙发上刷手机去了。徐均朔看向旁边的助理,问:“露姐什么时候来?我还有几个地方想跟她确认一下。”

白露是今天这档访谈节目的主持人,已经三十五岁了,外形仍然保养得当,稳坐本台一姐位置。节目每次都分上下两期录制,上半场只有嘉宾单人内容,下半场却可以邀请朋友合录,主要是对嘉宾进行一些爆料,风格较为轻松。

徐均朔上个星期接到郑棋元的邀请,也不太意外,很快就应下来。某天聊天时他说自己为了录制特地推掉了一档大热的真人秀飞行嘉宾。郑棋元没想好怎么接话,只好说,感谢徐总大驾光临,很有排面。徐均朔对他这个回答算不上满意,但再深究也得不出什么结果。这举措其实顺理成章。全娱乐圈都知道他们关系密切。类似这样的环节,如果最后没有请到对方前来才是让人大失所望。

“露姐在隔壁,现在应该已经去准备上台了。我们跟导演组提前确认过,不用特别记流程,想到哪聊到哪就好。”

“那行。那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他又转头看向角落:“棋元哥,要这样的话,我就不客气咯。”

“随便你。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懂我懂。”

郑棋元开玩笑:“早知道不请你了。”

“哎!走了啊。不录了不录了不录了。”

郑棋元笑骂:“烦人。”

上台之前徐均朔站在旁边调整收音设备。郑棋元就看着他,突然开口道:“瘦了。”

他从电线的纠缠里抬起头,思考着拍了拍自己的小腹:“新戏角色需要,我都泡了半个月健身房了,能得到郑总认证看来还有点效果。”

“继续努力。也别太瘦,太瘦不好看。”

“哪那么容易瘦啊,我又不是气球。你当谁都像你。”

“我也没有很瘦啦……”

“又开始了。你知道你粉丝管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他在昏暗的光线里凑上来,整张脸一下子离郑棋元有点过近。

郑棋元眨眨眼睛,按兵不动:“什么?”

徐均朔突然语塞,后退一步回到安全距离:“……算了。你回去之后自己看。”

“郑老师,准备好之后我们就可以先去台上了。均朔还要再等等,露姐介绍完之后你再从大屏后面走出来。”

郑棋元转身跟着工作人员离开,走到舞台边上又转过头,看见徐均朔正盯着某个点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刚才还是忘记讲了。那香水味道其实不大适合徐均朔。太成熟太性感,总觉得把身上少年气息生生磨去一半。然而念到这里才又反应过来,徐均朔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不再是刚认识时候的小小年纪。他的形象一直在变化,慢慢适应时间。上上个月拍的杂志封面,白色衬衫扣子开到第四颗,领带随意挂在脖子上,戴银框眼镜。粉丝在留言区一片嚎叫,把他当作性幻想对象。是到那时候郑棋元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小孩已经长大了。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三个年头,一切好像都在试图改变。他们也试图改变。

工作人员在一旁出声提醒,叫他:“郑老师?”

他回过神,跟着从侧面走上舞台。一抬头看到已经坐在他对面的白露,两个人很友好地握手寒暄。上半期的录制已经磨合过一次,进度有条不紊。白露夸他今天的妆发比上一次更好看,郑棋元就笑笑:“毕竟找了个大帅哥过来撑场子,不好好打扮一下的话,被他抢了风头可怎么办。”

郑棋元是喜欢徐均朔的。

要按他自己来说,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值得隐瞒。他对自己的性向一直坦荡,虽然不曾公开,媒体却多有猜测,也没少往这方面捕风捉影做文章。如果徐均朔问他,他甚至可以大方承认。但他知道徐均朔不会问。他们把这层关系维持得一直很好。

三年前跟徐均朔认识的时候这人才刚从电影学院毕业。小孩儿其实挺早就开始拍戏了。十八岁出演一个大IP里的配角,戏份不多,好在人设出彩,也算是积攒了名气。郑棋元知道自己要跟他合作之后就先把他出镜的所有片子全看了一遍。小孩儿演戏很有灵气,和他一样属于沉浸式表演,不是技巧派,却很懂技巧,由此也不难想见几年后前程一片光明。郑棋元挺开心的。跟导演喝酒的时候说觉得自己又看见了中国电影产业未来的希望。

俩人在一起拍戏拍了大半年,演情侣。可能是性格使然,见面没两周就打成一片,休息时候总黏在一起,看一些乱七八糟的搞笑视频。郑棋元去年刚拿人生中第二个影帝,好歹也算圈内大大前辈,结果被徐均朔带得半点包袱没有,成天在助理耳边灌输土味语录还有黑人抬棺。

导演私下里跟他讲,咱们这戏是个大悲剧。文艺片。天天这么闹,后面情绪起不来怎么办。

郑棋元靠在阳台栏杆上抽烟,把身子往后靠,嘴里吐出一口雾:“你还操心这个呢?怎么不担心我俩到时候入戏太深?”

“您看着也没个入戏太深的样儿啊!小徐是好孩子,你可别老逗人家。”

“谁逗他了。”他把烟在栏杆上按灭,站直了掸掸烟灰,“他逗我还差不多。”

“棋元哥!”说小孩小孩到。徐均朔抱着盒切好的西瓜过来找他,走近了就叉好一块递他嘴边,问他:“吃吗?”

“不吃。刚吃完饭,等会儿再说。”

导演目光在他俩身上打量一圈,也说不上好事坏事,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说:“你俩玩儿吧。”

郑棋元眯起眼睛,转过去问徐均朔:“甜吗?”

“还行。没有上回买的那盒甜,而且比那盒还贵了几块。下次不去这家店了。你们刚才在这儿站着干嘛?喂蚊子?”

“去你的。”他推了人后背一把,径自往屋里走。走到一半又停下来,转身从徐均朔手里抢了块西瓜塞进嘴里,咂摸两下后点头下结论:“确实没上次好吃。”

“你这人,不是说不吃吗?”

“就尝一口。小气死了。”

徐均朔只好从后面跟上来,一边满脸无语一边拿上剧本,和他去隔壁房间准备对戏。

那会儿他们俩日常就是这样,黏黏糊糊的。剧组有小姑娘偷偷嗑他俩cp,还说等电影上线,就这糖量绝对能爆。郑棋元不太懂这些,也不介意。但他摸不准徐均朔的心思,所以很少在他面前谈论,装不知道模式,该怎样就怎样。

拍摄进行到中段,他俩戏里的感情冲突直线飙升。不仅没出现导演担心的状况,还把台词念得痛彻心扉字字带血。不管拍到第几遍,现场总能听见人偷偷掉眼泪的声音。徐均朔形容他俩是天造地设,灵魂伴侣。郑棋元说行,你说得都对。于是上一秒还凑在一块打联机游戏,下一秒action之后又要接吻。

如此循环往复,他们彼此都已习惯。其他人问起也说是极好的朋友。徐均朔称呼他人生导师,偶尔撩得过了眼神也会躲闪。郑棋元摸不准那种眼神,所以他自己回避了。大约少年人情不自禁的心动,大多数时候都有权忽略不计。

电影杀青之后就是漫长的宣传期。国内好久没有这样大制作的同性题材影片,选角消息一出就饱受关注。他们俩私下关系密切,只要同台总能形成气场屏障。cp粉从杀青一直嗑到电影下映,片源上线后又是一阵产出高峰。

那段时间双人活动也多,真人秀和访谈层出不穷。他和徐均朔都不介意这个,心里多少有数。何况两个人一起上节目确实开心。有徐均朔在的时候,他连复杂游戏规则都不必听懂,反正总有那人帮忙解释。直到某次导演组刻意使坏,把他俩分到对立阵营,郑棋元才不得不打起精神,对着镜头抱怨:“你们把他调走,他不在,我一个老年人就连游戏都不会玩了。”那场录到最后,还是徐均朔主动过来帮他完成的任务。郑棋元享受此类服务一向理直气壮,结束之前干脆拿着战利品对镜头放话:“以后录节目,如果要把徐均朔跟我分到不同队就干脆别请我来了。反正我也打不过他,还不能抱他大腿,简直毫无游戏体验。”

他说这话的时候徐均朔就在旁边一脸无奈看着。这画面后来被cp粉截下来反复播放,就连路人看了都忍不住夸一句好真。倒不是谁刻意要去解读什么,只是暧昧气氛实在太过撩人。有时候他自己闲得没事,看两个人采访,也要感叹一句,原来这个地方自己的表情竟然是这样的,的确称得上是肆无忌惮。

所以你看,他喜欢上徐均朔完全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也就停留在这儿了。他们似乎达成一种默契,不讨论比友情更高阶的东西。唯一的不同是郑棋元从前问心无愧,现在却没办法。他只好祈祷徐均朔放他一条生路。不是情人胜似情人,这世界上除去恋爱,或许还可有第二种排他性唯一关系,勉强算最优答案。

这场太极他们打了三年多。中间几次有点过界,却无伤大雅。他们都是演员,处理起情绪来应该得心应手。没什么好抱怨的。他有时觉得一直这样也很快乐。

但也有时会想,自己或许好心该离小孩儿再远一点。

电子大屏缓缓分开。徐均朔从大屏的后面走出来,在现场观众的掌声和尖叫中微笑着鞠躬say hi。

和白露握手后,他在郑棋元的右手边坐下。以前采访时他们就总是这样位置。徐均朔是左利手,虽然长大后被妈妈逼着改过,生活中还是保留了这个习惯,牵手也惯用左手去牵。

白露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笑着调侃了一句:“均朔光跟我们打招呼,怎么不跟棋元问候一下?你俩应该好久没见了吧?”

徐均朔摸摸鼻子,垂下眼笑笑:“两个半月。但我跟他,太熟了好吧。所以见面很少这样。郑老师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再重新出来一遍给你补上。”

“别耽误时间啊。我乐意导演还不乐意呢。”

镜头切过去,导演立刻很有综艺感地举起一大块提示板,上面写三个大字:我愿意。

现场观众笑成一片,徐均朔也跟着笑起来,连忙摆摆手:“算了算了。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直接开始吧。”

“那我们就先照例,有一个快问快答环节。请两位准备好,不用太紧张。第一个问题……”

“现在给对方的颜值打多少分?”

“咦?”白露从题卡后面抬起脸,“怎么回事,均朔。我记得前年你们一起上节目,你给郑老师打的可是6.9分,还一度被广大网友疯狂声讨。”

“对啊。就是因为被声讨了嘛,所以我只好……哎呀没有没有开玩笑。我真觉得他越来越帅了,你们没觉得吗?”

下面观众很配合地大声回答:“觉得——!”

“你看。所以我实话实说嘛。”

“郑老师呢?还是九分没有变?”

“对啊。但是标准变了嘛。标准越来越高了,他还是九分。”

“这一分差在哪儿了啊?”徐均朔怼怼他胳膊,转过脸来问。

“你说呢?你个熊猫土豆。”

“……”徐均朔不再理他了,摆摆手让白露进入下一题。

“觉得对方和三年前相比最大的变化是?”

“成熟吧。”郑棋元答。“刚认识他的时候还有点稚嫩,还是小孩儿。现在已经可以独自担纲演大男主戏了。”

“原来你那时候一直把我当小孩儿啊?”

“那不然呢?”他反问。“大人会天天拉着我看什么鬼畜视频吗?”

“你明明自己看得也很开心好吧。”

白露适时地出声打断:“均朔,讲讲你的感受?”

“我啊……我其实没有什么感觉。你们知道,郑迪这个人,很恐怖,时间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存在感。所以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什么样,现在就也还什么样。唯一要说的可能是比那时候更厉害了吧。反正就真的是个妖怪。”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真的真的。这都是,发自肺腑,肺腑之言,好吧。”

“那下一题。我们要稍微加快点进度咯。本来是快问快答,结果要被你们聊成深度访谈了。”

徐均朔有点不好意思,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明明是挺宽大的双人沙发,他们却还是靠近得连肩膀都贴在一起。

“对方最喜欢吃的甜食是?”

“他不喜欢吃甜的。”郑棋元答。

“最喜欢对方哪部作品?”

“刚出道时拍的那部。”郑棋元答。

“最喜欢自己哪部作品?”

“下一部吧。”徐均朔答。

“和他一起拍的那部。”郑棋元答。

“和对方做过最印象深刻的事情是什么?”

答题节奏到这里又稍微停顿下来。

“去年去那个……哪里来着。就有个综艺,要转转盘决定受什么惩罚。郑迪他恐高嘛。但是这个事情好多人不知道,导演组也不知道。我当时本来还在换衣服,一听说他要去蹦极差点没吓死。那个地方不让别的项目的人进,我就跟负责录转转盘那个老师讲让我多转几次。也不知道这人手气怎么这么’好’,我转了得有八九次才转到蹦极。”

“最后就我俩一起跳的双人。”徐均朔说。“我估计我要是不去的话,他这么敬业,肯定就自己跳了。两个人一起多少会好一点吧。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郑棋元有点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听徐均朔提起这件事。

刚才被问到这个问题的瞬间,他脑内闪过的也是那次从高空下坠时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还有心跳声。站在高台上往下看的时候,以前一些不算美好的经历还是难以忽略。但是徐均朔就在他旁边站着,一边认真绑好装备一边开他玩笑。他说郑迪你看,每次上这种节目都是咱们两个运气最差。其实哪里是他们运气差。徐均朔从来是运气最好的小朋友。玩刮刮乐能中五百块奖金,夹娃娃永远夹到最喜欢的那一只。

“我的话……那就去年生日吧。”

“去年生日赶上我在国外拍戏。他在当地不知道从哪找了个那种团队,我一出酒店一群人围着我边跳舞边唱生日快乐歌。”

“审题啊郑迪!人家说和对方做过的事。那次我又不在。”

“四舍五入嘛。饶过我吧。”

“那最后一个问题。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

“这什么问题?回答完节目还录不录了。”徐均朔把拳头抵在嘴边笑笑。郑棋元心说你有什么好怕?总归心虚的是我不是你,讲实话总比撒谎要容易。

“我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吧。非要说的话……一起拍完戏之后让他人设崩塌了算吗?”

“我哪有什么人设。我人一直不就这样。”

“你还说。他们又不知道你私底下啥样。电影还没上那段时间你粉丝天天在微博说我带坏你,冤死我了。”

郑棋元干脆顺着说下去:“那我错了好吧。我对不起他的事就是让他挨骂了,这个可以吗?”

“不行,作为补偿你必须再说一件。”

还有什么好讲的。他想。生平最对不住你大概就是非要在喜不喜欢这件事上单方面拉你下水。

“那可能是去年夏天。”他靠在扶手上撑着下巴,两条腿自然地交叠起来。

“去年夏天,我去上海拍戏,在他家借住。有天看剧本看得实在晚了,脑袋不太清醒……”

“就在他卧室的懒人沙发上,抽过一根烟。”

节目录了三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已是夜晚。徐均朔很客气地跟工作人员一一道谢,下场后又主动和白露交换了微信。

上一次和郑棋元一起受访可能已经是一年以前了,但白露的节目和那些又有不同。毕竟是深度电视访谈,一期一个多小时,不止提问回答那么简单。他们聊到很多之前的经历和故事,氛围轻松,节奏也好。一个优秀的主持人并不那么好做。除去基本的素养和气质之外,专业水平体现在方方面面。

白露自称是郑棋元的粉丝,因此对他多有了解。这并不是客套。徐均朔自认对郑棋元几乎没有盲区,听别人谈起他身上细节,三言两语就能分辨出是日积月累还是临时功课。早几年他上各种节目时总是表达欲很旺盛,无论做什么都会认认真真将自己的看法传达清楚,实际上最后被剪进成片的不过寥寥几句。于是后来就学着只在观众感兴趣的地方健谈,其他时候适时闭上嘴巴。但作为郑棋元的特邀嘉宾来上节目大概不用考虑这些。白露不打断,他就很配合地顺着话题一路聊下去。反正提起郑棋元他永远有话可讲,分寸尺度刻进骨头里,不方便谈到的部分自然一个字也不会多提。

当聊到平时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徐均朔讲:“我上次跟他说,如果不想再养新的狗狗,要不要干脆试着养只猫……”

白露以为郑棋元也会对猫有好感,于是接话进来:“棋元喜欢猫吗?我觉得猫咪还真的是蛮治愈的,我家养了一只英短一只布偶,平时抱着它们看看电视心情也会变好。”

“你看!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抗拒猫猫的魅力。”

“我其实有点怕猫的。”郑棋元淡淡一笑,“可能是以前被抓过,所以有点阴影。我还是更习惯跟狗狗一起生活。”

“露姐家的猫猫长什么样子?有照片吗?”

“有的。要不麻烦导演帮忙找一下吧。我经常在我们节目组的微信群里晒猫,还总被他们轮番声讨。”

大屏幕上透出两只猫咪的影像,都是干干净净的白毛,其中一个两只眼睛是漂亮的宝蓝色。徐均朔看得认真,镜头拍到两只猫猫围着逗猫棒跳跳跳时,忍不住夸赞出声:“好可爱!”

“均朔这么喜欢猫,怎么不自己养一只?”

“工作太忙了呀。一年三百多天,我在家的时候估计不到十分之一。如果要养宠物肯定要负起责任,等以后不那么忙了再说吧。不过我理论知识十级,云养猫资深用户。所以偶尔上网看看猫片也很开心。”

“那以后欢迎来我朋友圈云养猫。”白露很随和地笑笑,话题收尾得自然得体。

郑棋元在旁边静静听着,不插话,偶尔偏过头去看男孩轮廓越发清硬的侧脸。

徐均朔加好微信,果然看到朋友圈那一栏几张可爱的猫咪照片。白露顺势点开来,告诉他蓝眼睛那只叫Mona,琥珀色眼睛那只叫黄油。他听完之后笑得见牙不见眼,直呼这也未免也太不搭配,一个名字那么高级,一个却是可可爱爱的食物。

“它刚来家里那天把我化好的黄油打翻了。”白露说,“所以就惩罚它,不给它起英文名。”

“好可怜哦。之前我养过的狗狗也是,总弄翻我泡面,搞得自己脏兮兮的。不过可能狗比猫掉毛情况要好一些。有一回我跟棋元哥录综艺,去猫咖里做任务。那只猫疯狂掉毛,粘他一身,差点把他逼疯。”

“处女座大概养起猫来会很容易崩溃吧。”白露笑笑。

“是啊。日常和满地狼籍作斗争,确实有点残忍。”

郑棋元站在拐角的地方叫他,身上换了一套衣服。最简单的卫衣加黑色牛仔裤,渔夫帽和口罩都已经戴好,脖子上挂一根电子烟。

“那我先走了姐,以后有机会再聊。”

“好。下次你有空的话,欢迎也过来坐坐。”

“行啊,就是不知道嘉宾该请谁。总不能让郑迪再来一回,我俩这该聊的都聊差不多了。”

“我反正是不介意的。”白露笑,“跟你们合作,我很开心。”

徐均朔走在郑棋元的右侧,低头微微皱眉看导航。

“还没找到?要不然给我看看。”

“不用,已经找到了。我在看前面右转是不是能近一点。你前段时间不是腿伤了么,能少走就少走点路吧。”

郑棋元心里一颤,又想起三年前那会儿。他俩大半夜从剧组溜出去吃宵夜,徐均朔跟着导航到处搜刮口碑好的小店。那时候男孩看导航还有点犯晕,常常走着走着就找不到路。现在就不会了,甚至不自觉带上一种强势的体贴。

有点凶的语气,像小狼。明明笑起来还是稚嫩,收敛表情后却真的让人不敢反驳。

去年春天徐均朔和一个大七岁的女演员共同主演了一部单元短剧。他在里面饰演一个存在精神问题的控制狂,大结局把疑似出轨的女友抱进浴缸里放血。上一秒还温柔地托住对方下巴亲吻,下一秒就用刀片直接划开了女友的动脉。影片的最后一幕停留在他仍十分干净的笑脸上。那个镜头在之后荣幸入选某媒体内娱年下心动男友top10。郑棋元看到之后还曾发给他调侃,结果对面“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十分钟,才终于回过来一句:我现在没想谈恋爱…。

郑棋元不愿意细想这话是什么意思。徐均朔其实没有义务向他证明或承诺什么。只是可能两种排他性关系并不兼容,他下意识认为恋爱也要与他们的亲近相冲突。

这大概是这段关系中唯一的豁口,不然他们就可以这样一路心照不宣,温水煮青蛙。

“干嘛啊,走路的时候怎么还走神?”

小孩那只挺漂亮的手在他面前晃晃,郑棋元反应过来,摇摇头说没事。

“你今天……心情不好?”

“感觉你话少很多。”徐均朔说,“还是你最近换人设了,想维持前辈的高冷形象啊。”

“跟你在一起我能有形象么。”

郑棋元每回情绪有起伏的时候就这样,总忍不住拿出一些暧昧词汇刺他。

“要是工作上碰到什么事……”

“说了没有了。你别瞎操心。”

要右转时徐均朔很自然地拉了把郑棋元的臂弯,两个人胳膊又靠在一起。

“还没跟你说呢。我前几天打电话给老板订位子的时候,答应让他免费跟你合影留念。”

“你是我经纪人啊?怎么还替我接活了。”

“就拍个照片而已嘛。那家很难订的。”

“好好好。徐老板您费心了。”

“说真的。我托了好几个朋友才问到老板联系方式。他们说里面鸡汤豆腐很好吃,你不碰肉就应该没关系吧。”

又来了。处处仔细处处周全,生怕他不心动不对上天安排心怀感激。

郑棋元又不是铁石心肠。如若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什么人,三年足够他们从暧昧期走到恋爱再分手。

但是又怎么舍得分手呢。他怕也是怕的这份不舍得。

总不好就这样在爱情的层面上讲定一辈子了。

“谁告诉你鸡汤豆腐里就一定有鸡肉的?这点常识都没有。”郑棋元笑着回他。

“那更好了。你等下多吃一点,我总感觉你比上次见又瘦好多。你应该没有妈粉吧?要是有的话她们肯定要天天催你吃饭。”

“我看你活得挺像我妈粉。”

“不行,不要男妈妈。讲道理我明明是你……”

徐均朔突然刹车,郑棋元心里那个呼之欲出的词汇也跟着一起刹车。

“我明明是你……事业粉。”

“算了吧。”他声音还算正常,但几乎从濒死状态活过来,“天天工作时间打扰我,没见过你这样的事业粉。”

这是一个新词汇,郑棋元眨眨眼睛问他:“什么意思?”

“就是说,只要你活着就好,别的什么都不强求。”

他们快要看到小店的招牌。徐均朔停下来,转身对上他双眼。

“只要你开开心心活着就行了。健康,快乐,幸福。”

“这定义是我乱编的,但意思是这么个意思。”

他云淡风轻,要做就做掀起惊涛骇浪的振翅蝴蝶。郑棋元觉得自己心脏又跳起来。一颗好困顿的心脏,每一下都带着让人窘迫的响声,叩在他过往四十年无用的理智上。

“棋元哥,我大概真的是你生命粉吧。”

徐均朔说完这句话,留给他一个不难看也不好看的笑脸,转身继续朝着之前的方向走去。

郑棋元跟徐均朔吃完饭,回家洗了个澡躺到床上。打开手机一看,小孩儿又给他发来了新的微信。

-你打包带走那盒菜不能热太久,吃之前放锅里炒炒就好,别用微波炉

郑棋元把额前的碎发捋到一边,有点泛潮。然后他动动手指回说知道了。发完又觉得略显敷衍,于是补上一张之前存的可爱动图表情包,非常傻乎乎的一个“OK”表情。

徐均朔今晚回去住酒店了。小孩要在北京待上小半个月,除掉节目还有一堆拍摄和活动。本来是应该直接住过来的。这个应该就像之前的无数个应该那样,没什么道理,全看约定俗成。但郑棋元没让这个应该继续。他知道自己可能没什么出息,抵不过一个暖烘烘的小朋友每天凑在他身边,占据他一半屋子,洗完澡后和他裹在同一条毛毯里看电影。所以只好未雨绸缪,找一个不算完美但也不算蹩脚的借口。徐均朔太聪明了。刚开始还半开玩笑地同他撒娇,不情不愿的意思,后面就不再多讲,看他上了助理的车之后隔着半个车窗跟他说注意身体,语气没半分逾矩。

郑棋元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吗。聪明的小孩总比笨小孩招人喜欢,但不比笨小孩能讨到好多糖吃。如果徐均朔再任性一点要跟他走,他不可能提拒绝。如果徐均朔要他一直爱他,或者再自私一点,要他只属于他一个人,却不交出自己,郑棋元会逼自己愿意,但那就不是徐均朔了。

敏感的,同自己辩论的,既理性也感性的小孩。舍不得让他有半点不体面的小孩,过分共情的小孩。仁慈是他的天赋,背后凭空生出羽翼。但你不是圣人。郑棋元有时也不想要这份仁慈,他只想让徐均朔大胆同他讨论爱情。

也不要什么比爱更高级的存在形式,仅仅是爱本身。早几年有个辩题在网上讨论得很激烈,叫做“男女之间能不能有纯友谊”。郑棋元记得自己随手投给了“能”的选项,后来又联想出好多奇怪的变题。具有性吸引力的两方能不能有纯友谊?那么如果为这个对方加上定语呢?一个年轻的、热烈的、纯净的、粘人的,将他放在眼眸中封存起来的男孩子,一个好在意他的男孩子,在他怀里哭过也长大过的男孩子。友谊尽管占到九九成,还留下一分给了爱。再后来这比重干脆失衡了,无数个对视和拥抱堆叠起来,抽出哪一块都成不了现在的模样。

手机好久没传来动静。郑棋元打开平板看了会儿剧本,半小时后再去看微信,才发现徐均朔又给他发了消息。

-你们剧组下周在哪取景?我能不能过去探班啊

郑棋元撑着太阳穴想了想,回他:

-不在市里,你过来不方便,别折腾了

他猜到徐均朔应该不会满意这个回答,却还是下意识这样讲。今天一起吃饭的时候徐均朔坐他对面,菜单两人一人一份,点餐都交由小朋友全权负责。郑棋元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不该再称呼徐均朔为“小朋友”了。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已经足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从过去到现在,好像竟然是自己依靠他更多一点。

郑棋元活了四十多年,其实早强大到完全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但依靠与信赖是他的选择。是他主动把柔软交到徐均朔的手里,自己肆意享受温柔包裹。

徐均朔总说他洒脱。他想自己有时候其实也并不那么洒脱。他们只是都习惯了。

-有啥不方便啊,我就这周忙,下周没什么事

-刚才露姐发消息问我能不能一起 人家都默认我要去片场了 你当事人别不给机会啊

-她应该真是你铁粉 你俩上期录节目的时候没交流交流?

郑棋元想了想,除了在节目中她有表达过对自己的欣赏,私下里似乎没多说过什么,两个人只是出于礼貌加了微信。白露给人的感觉一直很舒服,很大方,好像挺多话题都聊得点到为止。因此郑棋元也没有多留意,摸不透她特意去找徐均朔私聊的意图。

不过单看录节目时的表现,她和徐均朔确实更能够谈到一处。

-你们不是刚认识嘛 熟得挺快啊

-你这,,,话里有话?

-不搞了好吧,地址赶紧交上来

他翻翻和经纪人的聊天记录,还是截图发了张详细信息过去。

郑棋元盯着那个专门后补上的“们”,觉得自己有时候确实容易突然特别幼稚。

-你赶紧睡觉 早睡早起

-你先管好自己吧 黑眼圈那么重 男艺人不用注意形象管理吗

郑棋元把灯按灭,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是徐均朔今天帮他盛好汤之后再顺手把肉一块块全挑进自己碗里。又想到他新买的框架眼镜,新换的手机壳。人年纪大了好像确实思维会变得散漫起来,半空中飘得到处都是。随意抓住一个,咀嚼一会儿,觉得烦了再丢掉。

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习惯未尝不是件好事。

之后的一周徐均朔一直没来烦他。大概工作也是真的忙,看行程单上全挤在一起,似乎各方好不容易逮到他来北京一次,于是抓紧把任务安排满当,后面反而留下大片空白。

郑棋元自己也很久没像这样在北京待上好几个月了。能住自己家里自然还是舒服的,不必每天忍受酒店廉价香水味道。四十岁之后他有意想减少工作量,开始往幕后转型。经纪人说这才刚到一个男演员最黄金的时候,他却开始觉得没意思,每天养花种草,在有可能的范围里活得佛系又避世。

中间有通过一次电话。内容没什么营养,就是问问吃饭没有在做什么。郑棋元当时在补妆等开机,顺手拍了照片给他看。徐均朔挺捧场,直夸好帅好帅。过一会儿那边又有人来催,电话就断了。郑棋元摘下耳机,还被化妆师打趣是不是朔哥查岗。

“查什么岗,谁说我给他这个特权了?”他笑笑,也不否认。

“好好好。我就随口一问,居然还真是朔哥啊。”

“哪儿呀。除了朔哥我也想不出别人了。”

确实没有别人了。郑棋元想。他从前是个很在意个人空间的人,即使热恋期也不喜欢另一半随时随地的关心。

但“没有别人”这件事情只要他装不去碰,徐均朔也不会碰,约定渐渐就成了习惯。因此也不必想着怎么说破挑明,反正两个人也就在“默契”二字上特别有心得。

徐均朔过来探班的那天是个周四。郑棋元刚好结束一场和男二的对峙戏份,坐在棚子下面听导演说戏。手机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来。他说了声抱歉去接,那边是熟悉的年轻声线:“哥,我到了。露姐应该也快了,我等会儿给她发个微信。你现在方不方便啊?”

他转头去问导演,下一场什么时候开机。

“下一场不是你的,先把特写补完。”

“行……哎,朔朔。那你就先别动了,我穿个外套马上来。”

电话就挂掉了。导演在一旁看他着急拿外套,调侃了一句:“有人来探班啊?”

“怎么了?违反剧组规定吗?”他和导演也是多年朋友了,于是挑眉笑笑,很温和地怼回去。

“探班不违反,工作时间谈恋爱不成啊。”

“没谈恋爱。”穿好外套,他拿着手机往外走,出去之前又回头看,“我很敬业的。这辈子就准备好为演艺事业奉献生命了。”

“去你的吧。”导演笑着骂了他一句,自己从座位上起来检查摄像机机位去了。

五分钟之后见到了徐均朔。白露也在,俩人站在树下聊天。郑棋元本来没想打断,是白露先眼尖看到了他,走上来大方地打招呼,又送了他一个不轻的礼盒。

“从家里拿了瓶酒。听均朔说你喜欢喝红的,不是什么太贵的牌子,但口感应该还不错。”

“怎么还带东西来。费心了。你看他每次找我就从来没想着拿礼物。”

“不是,开始了呀。”徐均朔笑,“你这个人又什么都不缺,我送的回头你不喜欢又要偷偷讲我坏话。”

“我什么时候偷偷讲过别人坏话?不跟你扯这个,先过去吧。”

白露跟徐均朔这两张脸在娱乐圈知名度都不低,一路上碰到几个工作人员,居然还有熟人。回去的时候导演还在调整机位。徐均朔走过去,很礼貌地主动打了个招呼。

“哎,均朔来啦。”他直起身子,两个人握了个手,“挺好的。我前两天刚看你上部戏,演得确实不错。这次本来前期还想着找你面个试,后来听说跟你档期撞了,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一定一定。我这次就是……过来学习一下。一直听说刘导这边拍戏效率贼高,氛围特紧张,我先来亲身感受感受。”

“嗐!你听谁扯呢。是不是棋元跟你说的?”

“没没没。棋元哥一直跟我夸您。”

“得了吧,他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你不用帮他说话。哎,这不是白露老师么?怎么也一块儿来了?”

“诶,刘导。我这儿,前几天刚做完他俩的访谈,一直想来片场看看,这不正好有机会嘛,就也一起过来学习一下。麻烦您了。”

“噢,就您那个节目是吧。我老婆特别爱看,老夸您保养得好。”

“啊呀,您太客气了。论保养,我哪里比得上棋元哥。”

“嗯?”郑棋元本来在旁边听着,突然被提到,有点懵懵地回过神。

“他啊!你别跟他比。他那是妖精级别的,二十岁长啥样四十岁还长啥样。”

“嫉妒了?”郑棋元眨眨眼睛笑起来。

“嘿,你看看。就这张嘴,太欠了可。”

导演和白露聊起来,徐均朔在旁边扯了扯郑棋元的袖子,偏过头在耳边问他:“想喝咖啡吗?”

郑棋元凑近了才发现这人把上次那瓶香水换掉了,身上又变回清爽的沐浴露味道。

徐均朔撤回身子看他一眼,转头问:“刘导,露姐,喝咖啡吗?”

“好啊好啊。棋元请客?”

“我请。美式可以吗?还是拿铁?”

“拿铁吧。白老师呢?”

“不用叫白老师,叫我小白就行。我要一杯热美式吧。均朔破费啦。”

徐均朔点点头,走到一半又转身问郑棋元:“你还是大杯美式少冰?”

郑棋元看着他,也不说话,就一只手抱胸另一只手撑在太阳穴,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才讲:“今天想喝香草拿铁。”

徐均朔走出去一段,导演在旁边问他:“你什么时候爱喝这么甜的了?不怕长胖啊?”

“有时候莫名其妙就想喝点甜的。”

“怎么跟小姑娘似的。”

“你管我?”他挑起眉毛笑笑,也不再多说,自己伸个懒腰到旁边椅子塞上耳机看剧本去了。

徐均朔买完咖啡回来,身后还跟了几个工作人员。满满当当十几个纸袋子,放在一旁桌上,还包含好几种口味。郑棋元本以为他最多买给几个主创,却没想到竟然是整个剧组的份量,这基本上等于是在给自己做人情。小朋友轻易不来,一来就搞大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关系密切,花钱花得天经地义。

那边一群人分咖啡分得热火朝天,徐均朔站在旁边,郑棋元走过去,轻轻踢了他小腿一下。

“买彩票了?这么不缺钱?”

“最近工作多嘛。而且好不容易来一次……”

“那你要是天天来,还天天请他们咖啡喝?”

“我倒是想来,就怕你烦我。”

郑棋元从桌上随便拿了一杯想走:“有免费的咖啡喝,干嘛不要。”

“哎,你等一下,那杯不是你的。”徐均朔在桌子上翻翻找找,拿起一个做了标记的纸袋,“你不是要香草拿铁吗?这个。”

“你还真买了啊。我以为你批发的呢。”

“不是,我明明很走心的好吧。自闭了。你要不要啊到底。”

“要,要。谢谢徐老师,徐老师辛苦了。”

徐均朔看着他,本来还想再说句什么。结果身后导演突然喊他过去,应该是要临时补他的镜头。郑棋元跟徐均朔打了声招呼,拿上咖啡就投入工作了。等任务交代得差不多,准备拍摄之前抬起脸,又看到徐均朔站在刚才的位置跟白露讲话。两个人不管是身高还是气质都挺搭配,如果不是因为认识,大概也会以为是两个同龄人在交谈。

郑棋元咬了咬吸管,把咖啡放下,没让自己恍神太久。后面的几场基本都是一条过。反正他只要开始演戏就会完全进入角色。这也算是种摒弃杂念的好手段,简单高效,屡试不爽。

他也不知道徐均朔是不是来看他演戏的。是也好不是也好,总归都能找到理由。

不舒服也没办法。成年人了,很多情绪放一放就能过去,哪里有那么多要死要活上纲上线,得过且过方能万事大吉。

剧组这一天收工早。徐均朔从中午过来一直待到傍晚,郑棋元忙着的时候他就去观察摄像的运镜,偶尔跟导演一起盯监视器。白露没怎么来过片场,也是真的有兴趣,一下午不知不觉就过去大半。郑棋元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问导演,要不要四个人一起吃顿晚饭。没想到导演说晚上还有别的安排,白露也要回一趟台里。最后还是只剩他和徐均朔两个人,送白露上了车之后沿着街边慢慢走。

拍摄的地点是北京挺有名的一处影视基地,有明星来都是常事,走在街上也不用怕被撞见。徐均朔问他,吃什么。郑棋元说随意。徐均朔又说,我对附近不太熟,你定吧。于是最后郑棋元带他去了家素面馆子。徐均朔点了个西红柿卤的,坐在郑棋元对面回消息。

郑棋元习惯性用热水把碗筷全烫过一遍,烫好后递到徐均朔面前,然后撑着下巴问他:“有事?”

“是露姐。她问我有没有认识的音乐人朋友,给她推荐一下。台里最近要做新综艺,正在拟订邀请名单。”

“那你应该认识挺多的。”

“也还好啦。我反正给她分享了一堆歌让她自己看着选。”

服务员把几盘小菜端上来,郑棋元喝了口店里送的大麦茶,突然觉得有点涩。

“帮忙这么积极……你喜欢人家啊?”

徐均朔抬起头。刚开始有点没反应过来,对上郑棋元眼睛后,才发现他原来在笑。头微微向右偏,是轻松的语气。

“你这人……你别乱讲话。”

“不喜欢吗?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类型。”

“就……温柔,知性,大方?”

徐均朔这样认真看人的时候有点凶。郑棋元突然觉得没意思了,想换个话题继续,又被他截住。

“你别总关心我啊。郑老师。”他笑得不咸不淡的,“露姐可是你粉丝。您今年都四十二了,打算什么时候谈恋爱?”

郑棋元在心里叹口气,回他:“徐均朔你好烦。”

“怎么,我不就问一句嘛。你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拿起筷子,夹了块黄瓜放到徐均朔盘子里。“叫你快吃饭的意思。”

“有什么不能聊的。就,随便说说呗。”他用筷子轻轻戳着那块黄瓜,也不吃,表情终于显得柔和,“知性,温柔,大方。你自己喜欢这样的?”

“那就是还不确定咯。理解理解。不过我跟你说,我感觉,人对于恋爱还是要有信心吧。记得你之前讲过不想拥有特别轰轰烈烈的爱情,但这种想法说不定慢慢就会改变了。露姐她人真的蛮好,平常还总给我发她们家猫的照片。我本来想转发给你,后来想你也对猫没什么兴趣……”

郑棋元把筷子放下,无奈地抬眼:“我不喜欢女孩儿。”

他等了挺久,对面似乎除了一个简单的音节之外也不知道还该再说些什么。郑棋元意识到他或许又有点失控了。这样的失控在过去三年间也有过几次,只不过每次都被很好地掩饰过去,没真涉及到什么要命的层面。说了也就说了吧。郑棋元想。说出来之后反而觉得痛快。他只是觉得有点烦,不愿意一直围着一个无意义的话题兜圈。这种在旁人看来格外敏感的话题,对于他来说反而无关痛痒。

两碗素面上桌。郑棋元偏过头,还顾得上微笑着说一句谢谢。

“你是不是不上网啊。没见别的媒体写过么?”

“没……没有啊。我觉得,蛮好的。”

“就,那。那你也考虑,找男朋友么。”徐均朔低下头吃面,有点答非所问的意思。

“嗯。在考虑。”他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八字没一撇呢。”

郑棋元看着他吃,而后又夹了一块茄子给他,说:“尝尝这个。”

“还不是太饿。你吃。”

店里的背景音乐在放粤语歌。郑棋元不太会粤语,但也听过,撑着下巴随口跟着哼。徐均朔吃了几口,情绪好像又恢复正常。俩人就这样默契地沉默。等过去好久,郑棋元碗里的面都快坨掉了,徐均朔才又半笑不笑抬头看他。

“郑棋元,你是不是挺希望我谈恋爱的?”

“嗯?你……谈不谈恋爱是你自己的事儿,我又不能替你做决定。”

徐均朔停顿了一会儿,也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郑棋元点点头,终于想起来自己眼前那碗面,拿起筷子挑了两根放进嘴里,口感却不好,味道也太重,以前明明不是这样子。

“我这周日就飞上海了。临时有事,改了行程,粉丝查不到。你要来送我吗?”

“周日啊……”郑棋元想了想,一抬眼看见对面男孩小狗一样的表情,没忍心,只好回他,“好啊。”

“那我到时候把酒店地址发你。”

“嗯。我让助理提前安排。”

“好好睡觉,别太拼命。”

“还剩两天,不想出去逛的话就自己在酒店休息吧。”

“我……能去你家看看么?”

徐均朔放了筷子,从旁边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说:“好。”

郑棋元吃完饭,看他上了车,才想起转身给助理打电话要人来接。

回家路上他睡了一觉,梦里的自己靠在徐均朔婚礼现场的角落抽烟。一根接一根,停不住。后来抽得太狠,烟雾报警器响了,现场乱作一团。徐均朔穿着黑色的西装着急走到他面前,把烟从他嘴里抢下来,还是那么看着他,凶巴巴的,拉着他的胳膊说郑迪,你四十二岁了,以后能不能学着自己一个人戒烟?

他不说话,扣着徐均朔下巴吻上去,吻够了才松手,俩人领结都歪歪扭扭的。

我不想一个人戒烟,他说。

之后就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觉得自己混蛋。

是挺混蛋的。郑棋元醒来之后,从车窗边坐起来。脖子睡得都僵硬了,左右转一转,窗外太阳刚刚好快要下山。手机里一堆未读消息,有两条是徐均朔的。一条酒店地址,另一条在跟他吐槽今天那家馆子明明并不好吃。

他发完,却没细思这话里的逻辑,脑袋晕晕地发胀。

几分钟后太阳彻底掉下去,手机消息又弹出一条。

过了一会儿,八个大字在他眼皮底下被按了撤回。

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好久。郑棋元本想说些什么,犹豫到最后,那边到底规规矩矩补发过来一条:

徐均朔的飞机在上海落地,助理安排好了车来接他。晚上还有新工作,一个电台的黄金段节目,聊聊马上要在影院上线的新戏。他在飞机上戴着眼罩,本想抓紧时间小睡一会儿,结果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刚才在机场,郑棋元戴着口罩帽子让他快点去安检。

他今天气压有点低,不知道怎么想的,进关之前跟郑棋元面对面站着,非要问一句,能不能抱一下再走。

郑棋元看看周围,也没拒绝,走上来揽着他的背轻轻拍了拍,说,好啦。去吧。

徐均朔那时候知道自己还有话要讲,但是最后还是就这么算了。坐上飞机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郑棋元平日用那款大吉岭夜幽用得很习惯,几年没有换过。今天外套上却沾了另一种味道,大抵外套也并不是自己的。

昨天半夜他在朋友圈发了两杯红酒,徐均朔就知道了。那个应该就是他那天口中的“不方便”。

原来不是不方便所有人,只是不方便他一个。徐均朔认清楚这一点,又没什么好讲。昏昏沉沉熬了两个小时,快落地才勉强生出困意,只好拜托助理帮忙买杯美式,去电台的路上一边喝一边冰在脸颊上消肿。

节目进行得挺顺利,中途休息的时候助理跟他说,郑老师那期访谈的播出时间提前了,因为原本要播的这期出了点状况,就把两期做了一下交换,声明都已经发出去,说是今晚十点不见不散。

徐均朔打开微博,果然看到了官博发的预告。他按照工作室那边给的文案点了转发,没多久评论区里就都是些眼熟的cp粉在喊期待。

事实上这个消息在他们录制的那一天就已经放出去,一群小姑娘眼巴巴盼了半个月。以往这些时候,郑棋元都是要来他评论区互动一下的。但徐均朔猜他现在大约没空,因此翻了两眼也就把手机关上了。刚好那边主持人提醒他下半场快开始,他从外面起身回到麦克风前坐好,专心投入进工作的氛围中去。

等结束工作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徐均朔给自己下了碗面条,靠在灶台边等水开时才想起打开微博。郑棋元的评论跟其他粉丝融为一体,还是熟悉的两字三点,哄小孩一样,跟他讲“期待…”

徐均朔有一瞬间真的很不想回复。不回复自有不回复的理由,太熟了,或者烦了,只是一次而已,激不起什么大风浪。然而和习惯做斗争又很痛苦。看到评论的瞬间大脑就自动生成几十种回复来,口吻熟练得像经过上百次练习。最后还是随便挑了个emoji发去,发完就不敢再看。他把电视打开,躺在沙发上打单机手游,声音尽量开大,营造出一种比较热闹的气氛来。

十点一过,电视里传来标志性的片头声音。单机游戏被他玩到GAME OVER,只好丢掉手机,双手放松力道,盖在眼前。几分钟后,他听到郑棋元出场,用那种最熟悉声线跟观众问好。徐均朔把手移开,转过头去看,突然觉得眼眶被烫到下一刻就能掉下泪来。

面无表情地坚持了几秒,还是慌忙关了电视。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他在昏暗小灯的光线里躺回去,想了很久。最后起身拿了包烟,回浴室洗漱。

卧室的那个懒人沙发还在。郑棋元说他曾在那里抽过一根烟,徐均朔于是偏要和他多做一遍同样动作。刚洗完澡的头发在滴水。他在懒人沙发上坐下来,撩了把刘海,然后抬起手点烟,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发到Instagram。

这个是他自己的私人账号,基本只有朋友和以前的同学能看。粉丝总猜测账号里内容有多异彩纷呈,其实倒也不然,大多是一些花花草草,还有无聊的路边黄昏风景。

只有郑棋元能看懂那些风景的意思。两个人一起去云南录综艺摘回来的小黄花,吃完晚饭窗户外的落日。这其实是一种足够暧昧的暗示,但暧昧的定义本身就包含一条缄默不言。照片发出去之后很快收获了几个来自同学的Like,甚至有玩得好的圈内朋友问他最近是不是在健身。他随口回复,要准备新戏了。那边就发来三个拳头的表情,让他继续加油。

怎么会这么累呢。简单的寒暄好累,打字时手指的运动好累,呼吸好累。徐均朔把手机丢到一边,看烟雾在空中散没了形状,又轻飘飘地再吐出一口。现在的他在想黄昏的餐厅,那时候靠在这里拿着剧本的郑棋元又在想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曾经哪一刻短暂地明晰过吗?徐均朔从前以为是自己还未来得及考虑清楚,现在却觉得,或许迟钝是假的,不懂是假的,逃避才是真的。

朋友,师生,知己,爱人。在其中找一种彼此都舒服的定位,闭上嘴巴,安全地维系下去。缄默,缄默,还是缄默。缄默是原谅一切的法则,眼前春水无波无澜岁月静好,怪他非投几颗石子要听扑通响声。

手机在旁边震了两下。徐均朔把烟熄了,解锁点进去看,发消息来的是他一个玩的很好的小演员,当年跟他和郑棋元一起演过那部同性题材电影。

-你跟棋元哥 真的是真的??

他垂着眼睛点开图片,里面是刚才节目他和郑棋元的一些对话整理截图。

猫、蹦极、生日惊喜、懒人沙发上抽完的那支烟,还有一张,后来访谈时白露问他,有没有觉得自己会特别跟哪一种人聊得来。

“互补的人吧。我觉得,不管是交朋友还是……谈恋爱,跟我互补的人都会特别能够吸引我。”

截图里他的眼神毫不遮掩地落在郑棋元身上。徐均朔忽略掉前面更加实际的种种,单单只回复最后这一条。

-吸引不意味着合适,合适也未必能在一起

-敢舞到蒸煮面前,再问拉黑啊

那边没有细品他的意思,只当他不想多说,过一会儿回过来一个翻白眼的表情,真的不再追问。

徐均朔起身躺到床上,把自己塞进被子里。这种厚实的包裹感像极了一个拥抱,却不会呼吸,慢慢地蚕食他,近似一种廉价替代。

他把台灯按灭,黑暗里只有手机屏幕亮着,调到最暗还是刺着他的眼睛。

界面切换到刚发的Instagram,郑棋元没在那里留下任何一条点赞或评论。

徐均朔在家休息了两天,没多久就又跟着助理进组了。拍戏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他正在事业上升期,工作室给他的定位基本只接电影,三个月一部,一年到头几乎无缝衔接。

对他来说,忙其实是件非常好的事情。徐均朔那天在电台也讲,工作是唯一让他觉得完完全全安心的状态。这次进组的任务不重,演一个群像爱情电影,跟女导演合作。一共四对情侣,每一对有各自的故事,偶尔产生一些小小的交集,展现爱情截然不同的几种面貌。他演的这个角色其实算得上一个小彩蛋。之前跟那位大他七岁的女演员合作单元剧,网络上好评如潮,导演和编剧都很看好,这次干脆将剧本稍作改动,特意请了他们两位出演,保留年下男友和女上班族的人设。女演员叫许婕,去年刚刚结婚了,跟另一个圈内有名的富二代歌手。前段时间这对夫妻又一起上了恋爱综艺,赚足观众眼球。婚礼的时候徐均朔没去成,只托人送了礼物。对方还开他玩笑,说幸好他没来,不然家里那位怕是又要多吃上几天飞醋。

由于四对情侣平摊剧情,每个人戏份并不算多,拍起来也快。徐均朔跟许婕已经挺有默契了,并不需要太长的磨合期。但导演总说他们之间缺少一点之前的化学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方已经结婚,不再像之前那样没有顾忌。徐均朔心想,不怪对方,这其中大概也有他一份责任。

回上海后进组已经一个月,郑棋元仍然没有跟他联络。

这天收工的时候,他突然收到了白露的微信。对面说之前那个新综艺名单定了,她是节目的主持加制作,这周末先来上海见几个音乐人。徐均朔之前的推荐帮了不少忙,如果有空的话,想请他吃个饭当面道谢。

徐均朔动动手指回复:好啊。

-另外,还有一件事得特别谢谢你

-微信里讲可能不太合适

徐均朔想了想,回她,那就下周一吧。

-看节目了吗?上周播完,你俩微博话题都快爆了

-还没有 最近太忙了

-我很少看自己的节目 总感觉怪怪的

-有空的话还是可以看看

-棋元他前面单人采访也有提到你

徐均朔读完这行字,整个人稍稍怔愣了一下。

白露跟许婕也是很好的朋友。两个人认识多年,婚礼时她还去做了伴娘。周一晚上几个女主演分开拍单人部分,徐均朔在旁边休息,白露就直接去片场找他。她状态看上去比上一次见还要好很多,不管是气色还是精神,大概是真的碰到了很顺心的事情。

“我们俩也挺久没见了。大概,一年?半年多。”

“谁让你老这么忙。”许婕刚拍完一场,休息时凑过来跟他们聊天,“要找你逛个街都麻烦死了。天天那么拼,女强人噢。”

“哎呀。我性格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呀。”

“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这么巧?”她说着看了看徐均朔。

“上个月吧,我上了露姐的节目。”

“对。你知道棋元哥吧?我做他那期访谈的时候,后半场亲友环节他请的均朔。”

“啊!知道知道。哎,棋元哥可是我男神。当年我俩拍戏的时候,我就老看他跟棋元哥聊天啊打电话什么的,酸死了。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让男神带我入行。”

“你这话可别让你老公听到啊。”白露弯起眼睛笑她,“知足吧。还有好多人羡慕你能跟均朔搭戏呢。”

“那可不嘛。他最不缺就女友粉。”

“别搞别搞。哪有那么夸张……”

“哇你不是吧,一年多前就这么害羞,现在还这么害羞。”

“算了,能跟女神搭戏我也很荣幸。”

“太官方了吧!这么会说话,以后不知道得骗多少小姑娘。”

“差不多可以了姐,放过我放过我。”

“行啦,你这不还准备下一场吗?我找均朔有点事儿,先把人带走啦。”

上海最近几天降温,到了夜晚还是有点冷。白露衣服穿得少,说完这句话后摸了摸双臂,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哎,你这怎么回事儿啊露露……”

“姐你要不,找件外套穿吧。”

“那你直接穿我的。”许婕把身上那件oversize的厚外套脱下来递给她,很快听到导演叫她过去备场。白露把外套接过来穿上,说了声谢谢,又抬手抱了抱她,这才转身跟徐均朔往片场外面走。

徐均朔连着很多天,精神状况一直不好。走在路上,眼前突然觉得被晃了一下,捏着眉心在原地缓好久。白露回头问他怎么了。徐均朔只说没什么,昨天睡得太晚,稍微有点头痛。

两个人在港式茶餐厅坐下来。白露点好几个菜,

让服务员收走了菜单。徐均朔说自己不太饿,就只要了一份叉烧,耐心地等她讲那件重要事情。

“你之前,在微信上跟我说,你有个朋友在北京做实验性音乐,是我的粉丝,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但我当时发他歌的时候也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毕竟,就,挺小众的。”

“我很喜欢。”白露说,“你发给我的那些歌我都听了,他的那首是最吸引我的,所以我第二天就联系他工作室约了他见面。”

徐均朔有点惊讶,但惊讶之余还有种隐隐的预感:“那,你,你们?”

“他人真的蛮可爱。我去的时候他坐在那个录音室里撸猫,就他一个人,除了怀里那位还有五六只,全在旁边窝着。我进去的时候他都没发现,还是有只猫猫先叫了一声,他才知道有人进来了。”

“后来我们就聊了很多关于节目和音乐的事,一起喝了几杯咖啡。他泡咖啡的水平也不错,反正不比我在外面咖啡厅喝的差。”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徐均朔喝了口水,出于礼貌没敢问得太直白。

“如果不是特别离谱的话,我想应该是吧。”她笑笑,“我现在需要同时照顾九只猫了。”

“还没打算公开,所以就先告诉你。不过其实,我特意约你出来还有另一件事想说,你别嫌我麻烦。”

“不会不会,你,你讲就好。”

服务员把汤先端了上来。白露点了两份,徐均朔结果自己那份喝了一口,还沉浸在强烈的震撼之中。

“均朔,我之前对棋元哥有好感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对吧?”

徐均朔没想到她是要聊这个,举着勺子想了半天,才止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别紧张啊。只是好感而已,何况棋元哥对我也没什么感觉,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隐瞒的必要。”

“我……是。我大概,能猜到一点。”

“我以前觉得,对于成年人来说,爱情更多地意味着’舍弃’。愿意为了某一个人,放弃一些自由也好,习惯也好,这算是一种证明吧。不过现在我又觉得,爱情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应该让两个人都舒服的。”

“所以其实,没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负担。它也没那么可怕,有时候稍微踮踮脚就够到了。”

“很明显吗?我是说,我跟郑迪。”

“拜托,只要跟你俩稍微接触深一点的,没有人会感觉不到吧。”

怎么就叫没有人呢。他们分明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

“我跟你说让你记得看节目,你是不是还没顾得上看?”

徐均朔本来想借口糊弄过去,最后还是勉强点点头,承认道:“……嗯。”

“为什么?怕难过啊?”

“你知道棋元哥说,你是他单方面的遗憾这件事吗?”

徐均朔抬起脸,原本昏沉的大脑开始拼命运作起来,试图消化这一句的信息。

“所以都说了让你看节目嘛。”

白露无奈地喝了口水,把杯子轻轻放回桌面上。

“先吃饭吧。逃避不仅可耻,而且真的,只在让人后悔这件事情上有那么点用。”

徐均朔当晚回家之后逼着自己吃了片安眠药。结果大约是真的神经衰弱太久,免疫力下降,竟然在半夜发起烧来,迷迷糊糊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之后他整个人喉咙都被烧干了,眼睛也涩涩地发痛。强撑着下床拿手机,一开锁屏,差点被蜂拥而至的信息彻底淹没。

他勉强在一堆聊天框里找到自己的经纪人,用重影的视力大概搞清楚了状况。昨晚半夜有营销号爆他跟许婕单独约会疑似出轨,配图放的他和白露往餐厅走的照片。两边团队已经沟通过,知道是因为那一件外套的缘故。两个女生的身材本就差不多,大晚上黑灯瞎火全靠衣服认人。现在公关团队已经出好方案,打算直接让白露出来发微博帮忙澄清。徐均朔读完一大串文字头疼得想吐,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勉强清醒过来,脑子里蹦出来第一件事居然是要给郑棋元打个电话。

他觉得自己疯了。扶着墙躺回床上缩进被子里的时候那个号码已经拨出去。郑棋元大概正在拍戏,电话是助理接的。徐均朔嗓子哑得话都说不出来,勉强清了清嗓子跟人说:“我是均朔,找棋元哥有点事情,你让他接下电话。”

“朔哥,棋元老师在拍戏,一时半会儿接不了,要不你等一下……”

“我想见他。”他脱口而出。

“你跟他说我发烧了,我现在就想见他。不管他怎么想的……我要见他一面。咳咳。”

“朔哥你,要不要紧啊,要不先去趟医院吧……”

“我挂了。他如果不来,我就过去。”

“不是,先等一下,喂?……”

徐均朔没等对面说完,先一步按下了挂断,然后撑着给经纪人回了条微信,就又这样昏昏沉沉睡死过去。

郑棋元从早上五点起床一直工作到中午,保完最后一条,导演终于肯放他去旁边吃饭。助理一见他出来酒连忙凑上去,告诉他朔哥刚才来电话,说是发烧了,想现在见他一面。

“发烧了?”郑棋元皱眉,“他现在找我干什么。拉我帮他清热搜吗。”

早上他刚起来就看到了微博那张照片,只是也发现图上女生的背影不像许婕,从帽子和头发来看更像是白露。他是知道白露去上海这件事情的。只能说那些狗仔营销号实在不聪明,放着真的不爆,非要爆假的。

大概是真的在一起了吧。郑棋元早上出于朋友的关心,还是找白露问了一下情况。对方很直接地承认了照片上是自己,还说让他不要担心,等到中午会挑个时间直接公布恋情。

连公开这步都想好了,联络他最多就只是告知而已。

“元哥,你要是真要去的话,下午的工作其实可以再调……”

“没事。不用调整,就这样吧。你给均朔的助理打个电话,让她过去一趟,送人去医院看看。”

“那个……但我听朔哥的意思……”

助理碰到郑棋元轻飘飘的眼神,被吓了一跳,后半句干脆咽进了肚子里。他转身乖乖给人打电话,接通后询问情况如何,对面就说已经在去的路上了。经纪人那边有徐均朔家里钥匙,不用太担心,马上就能到。

“元哥,真不去啊?”助理挂了电话,一抬头,郑棋元正靠在旁边墙壁上抽电子烟。

“再提一次扣你工资了。”他抬起脸,半开玩笑地回答。嘴里烟雾吐出来一口,睫毛垂下去,在脸上投下一点点不甚明晰的阴影。

徐均朔醒过来的时候先被消毒水味道呛了一下。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只是晕晕睁开眼,感觉到身体稍微恢复一些,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困乏无力。

大脑恢复运作后他下意识先看了看四周。不是熟悉的环境,大概是在医院。不远的地方隐约坐了个人影,正在低头看手机。徐均朔感觉自己心脏猛紧了一下,小声开口:“棋元哥……”

“嗯?哎,朔哥你醒啦。你等一下啊我去叫一下护士。吓死我了,你再不醒我看其他老师要急死……”

人影走近之后他才发现是自己多想。助理姑娘看了眼他就直接冲了出去,过一会儿医生进来了,量完体温确认基本已经退烧。其实就还是精神压力大的问题,身体有点超负荷,稍微休息两天就没事。

“那个,刚才……我睡着的时候,有人来电话吗?”

“有啊!剧组那边,还有工作室的其他老师都来问了。主要是今天那个热搜……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已经澄清过了。多亏了白露老师帮忙,发了外套照片去微博,还逼得人家直接被迫公布恋情……”

“我回头谢谢她。那,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过来吗?”

“这个……”助理停下来想了想,“我一直在病房里来着,要是有人来我应该都知道。哦,对了,当时我跟司机师傅把你送过来的路上,棋元哥助理那边来了个电话,反正也是关心你,就让我快点送你去医院。”

“棋元哥自己没说什么?”

“没有,估计……应该还是在拍戏吧。”

徐均朔扶着额头缓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有奶茶吗。我想喝几口奶茶。”

助理也懵了:“朔哥你不是不爱喝甜的吗?那……你要是想喝的话我现在出去买?”

“想喝红豆布丁的,去冰三分糖。”

“行……行吧。我先去问一下医生,你在这里躺着别动啊。”

助理又起身离开了。徐均朔躺在原处,闭上眼睛等了五分钟,见人一直没有回来,伸手拔了手背上的管子,拿上手机推门出了病房。

上飞机之前他大概确认了情况。白露连着发了两条微博,第一条是外套的照片,配文:上海天气好冷!多谢亲爱的借我外套[爱心][爱心]@许婕。第二条是回北京之后发的,配图是Mona和黄油一人在玩一只情侣拖鞋等她回家,文案直接圈了正牌男朋友出来,“出差几天,看起来代班铲屎官表现很不错哈[调皮]”

原本就是一次乌龙事件,这样澄清过后,热度基本转移到了对白露恋情的讨论上。徐均朔回去拿身份证的时候给白露回了个微信,先道歉再感谢,主要是自己这边也着急,订了最近一班机票就往机场赶,讲好下次有空再正式点跟他俩一起见面。

坐在飞机座椅上他心跳还没静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分明占理的人是自己,越重申却又越觉得心虚了。以为郑棋元理所当然看到微博的澄清,能信任他,能像以前一样两个人因为一通电话就相互迁就满世界飞。但实际上所有的行动都不是必然,本就不是靠某一种定义维系的关系,谁也对谁没有义务,暗示了到此为止恐怕也就真的到此为止。于是又想到昨晚回家路上靠在车窗旁边看完郑棋元个人部分的访谈。白露问他,在这个行业内有没有觉得和谁之间还有遗憾。郑棋元犹豫了好久,但并不是为了答案而犹豫,仅仅是不确定于答案的出口。想到最后,他笑着问了句:“我现在说的话,他应该也不一定会看到,对不对?”白露点点头说,对的。

“那就徐均朔吧。”他讲。“奇怪,他今天出镜率好像的确有点高。”

“但我记得,之前你们两个一起接受采访时,均朔有说过你们之间没有意难平?”

“所以是我单方面的遗憾。”郑棋元说完这句话,转身面对另一个镜头,温柔地弯了弯眼睛。

“说好了啊导演。这段不要给他看到。不然的话,他一定嘲笑我自作多情。”

两个人拼命抑制的三年,友谊向下扎根,扎根,刺穿爱情后停滞的三年。有悖于现实的没有意难平,双向的遗憾。他也有想过大声讲述“爱”,但晚风太凉胸腔太满,鼓胀地堵住发声的出口,最后变成一句好好休息,或者拜拜晚安。明明是踮踮脚就能够到的地方,偏没人敢继续,三思而后行,分寸感像空气填在身体里。

徐均朔很想告诉他,遗憾存在的原因是人们永远心存弥补的欲望。而那些能够被弥补的遗憾也不该被称作遗憾,它们该被写在人生待办事项的首页,永远拥有最优先的,最高级的执行权。

如果郑棋元还愿意听他讲。

郑棋元接到徐均朔电话的时候正在和几个朋友吃饭。他以前同校的校友从国外回来,几个人多年没见,还各自带了些朋友,手机嗡嗡地响了很久,他才起身走出包厢去接。

郑棋元摸摸口袋,发现电子烟似乎落在车上了,手边只有一盒万宝路,抽得只剩下最后几根。

“在和朋友吃饭,怎么了?”

“我在你家门口,你什么时候回来?”

徐均朔嗓子还哑着,一听病就还没好全。刚才他下飞机,手机都快被助理打爆了,幸亏后来拿他身份证号查到了航班。经纪人对他跟郑棋元那点事儿心里有数,也知道木已成舟拉不回来,只好微信强调了无数遍,让他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公关添乱。

“你不是在上海么。”郑棋元咬着烟,含糊地出声,随手按开打火机。

“我说了啊。你不过来,我就过去找你。”

“郑迪,我好饿。”徐均朔没头没尾讲出来这么一句,还跟以前一样,有什么事儿先撒娇,委屈得不行,拿准了他命门。

“我家楼下有便利店。两家。你自己去吃点东西。”

他说完这一句,直接放下手机按了挂断。等一根烟抽完,转身走回包厢接着跟人喝酒,干脆把铃声调成了静音。

徐均朔在他家门口坐着,刚才在飞机上喝了两杯香槟,太阳穴又开始泛疼。他不想下楼。这种有点固执的念头能莫名给他一些安全感。他猜测郑棋元要么没有看到澄清,要么就压根不想跟他讲话。再或者……他想到一个月前那个未曾谋面的“不方便”,还有陌生的香水味。所谓的“朋友”,又会是什么性质?如果再不方便一次,他可没有自信能高高兴兴离开,再把关系硬拽回之前的状态。这太痛苦了。徐均朔想。还不如干脆就不要让他知道这一切。

一群人吃饭吃到晚上九点,郑棋元喝了酒,用手机给司机打电话送他回去。路上还在想,徐均朔是不是已经走了。他还以为小孩谈了恋爱之后就会自动和他保持距离,结果居然敢直接打飞的跑过来,不知道是该说他胆子大还是做事情不过脑子。

司机把车在地库停好,尽职尽责要扶他上楼再离开。两个人一出电梯,就看见一个人影戴着口罩帽子镜框坐在地上,听到脚步声后一抬脸,还没讲话,眼睛先红了一圈。

“他就是那个,不方便是吧。”

徐均朔扶着墙面,坐久了之后腿有点麻,再加上喝了酒,摇摇晃晃站起来,惨兮兮地抽抽鼻子。

“打扰你们了噢。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也可以自己先,先出去……”

“你给我回来。”郑棋元喝完酒头也有点痛,皱着眉上去拦他,凑近了还听见他小声念叨什么香水,什么外套,只好赶紧回头跟司机说辛苦了,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什么啊……就他辛苦,我还在生病……”

“行了你。别丢人了,赶紧进来。生病了怎么还敢喝酒,神经病。”

明明喝得更多的人是他,两个人脑子都不太清醒,半抱半拽进了家,一关门徐均朔就从身前靠过来,头埋在他肩膀上,皮肤烫得吓人,好不容易降下的体温这会儿又给作上去了。

“你起来,站好,别装醉。”郑棋元的脖子凉凉的,就在徐均朔嘴唇旁边,差一点就可以吻上去。

“我没装。郑棋元,你为什么不来上海看我?”

“我去干什么?你生病应该找医生,我去了能有什么用?”

“我以为你会过来。”他说。“我以为我睡醒之后你就在了。”

“你女朋友呢?白露呢?她怎么不管……”

“跟露姐谈恋爱的不是我!”他猛地把头抬起来,用上目线盯住郑棋元的眼睛,眼神里又流出来那种好凶的委屈,“我就知道你没看微博。你为什么不看?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敢,不敢面对,你怕我真的跟她们……”

“我没说过这些。”郑棋元觉得自己声音好哑,身子也像个扎了洞的气球,好快好快就要彻底干瘪下去。

“那你为什么说我是你单方面的遗憾?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只把你当朋友,当老师,对你没有半点别的意思……郑迪……棋元……那你也不能,那你也不能……”

郑棋元看着他,伸手捧着他的脸,用拇指把他的眼泪擦干净,一瞬间又回到三年前,好像他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总是肆无忌惮的小孩子。然而又不是的。在没有酒精的时候,他宁肯把自己藏起来,把爱藏起来,或者把一些暧昧咽进去。郑棋元说:“我干嘛要一直等你啊?”可是说完又心软了,语气变得不伦不类,化在空气里。

“你喜欢我。”徐均朔说,“我不要做你的遗憾,我就想让你圆满。”

“圆满没有那么容易。”

郑棋元不说话了。帮他擦眼泪的手停下来,刚要收回去又被硬生生按住。

“我说真的。你不要骗我。真的。”

郑棋元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这么一颗滚烫滚烫的心脏,突然落在他怀里,严丝合缝地,填上他身体空缺的那一块。徐均朔凑上来,想吻他。一滴眼泪就流进他指缝里,好笨拙。他的力道轻得像风,郑棋元甚至不敢推他,怕一推就散了,怕一推就化进初夏炽热的洪流。

他就停下来,等郑棋元一个许可。郑棋元心里也知道,这许可应允的不仅一个吻,还有很多,缠绕他三年的暧昧,越界,比爱情更爱情的东西。所以他不讲话。他只是在叹息里吻上去,完成一种最简单也最彻底的仪式。

当夜,徐均朔在浴室找到了那天机场郑棋元身上的香水。是他代言的那一个系列。郑棋元每一样都买了,只有一瓶被拆开了包装使用过,香型是苦橙花。他在手腕上喷了一点,凑近去闻。清甜的后面是苦味,但是美的。很美。就好像得到总要伴随着失去,而圆满是因为填补了遗憾。他走回卧室,郑棋元背对着他睡着,肩膀上还有吻痕。徐均朔就从后面抱上去,想到那一年他们两个在综艺里,绑好安全绳之后一起拥抱着跳下悬崖。

很多很多的风。很多很多的爱。也可能就永远这样缠缠绕绕着,心甘情愿踏出一步,用冲动把不确定挤散。

郑棋元在梦里迷迷糊糊叫他,说你好烦,你睡快一点。

徐均朔说好。翻身躺下来,伸出一只手去扣他的手腕。

北京还没天亮,他想自己的烧大概退了。

灯光在黑暗里熄灭,他在爱里尘埃落定。

计算二分之一加四分之一加八分之一加十六分一.加二的n次方之一
计算将面积为1的长方形等分成两个面积为二分之一的小长方形,在将一个面积为二分之一的小长方形等分成两个面积为四分之一的小长方形.依次等分下去,按图形揭示的规律计算:二分之一加四分之一加八分之一加十六分一.加二的n次方之一

共回答了24个问题采纳率:95.8%

一些函数有默认的参数,例如:year(v=vector(time()) instant-vector)。意思是有一个参数v是一个瞬时向量,如果没有提供,它将默认为表达式vector(time())的值。可参考:

absent(v instant-vector)如果传递给它的向量具有任何元素,则返回空向量;如果传递给它的向量没有元素,则返回为1的值。这对于在给定度量标准名称和标签组合不存在时间序列时发出警报非常有用。

在第二个例子中,absent()试图从输入向量中导出1元素输出向量的标签。

输入一个区间向量, 返回这个区间向量内每个样本数据值变化的次数(瞬时向量)。如:

如果样本数据值没有发生变化,则返回结果为 1
 

delta(v range-vector) 的参数是一个区间向量,返回一个瞬时向量。它计算一个区间向量 v 的第一个元素和最后一个元素之间的差值。由于这个值被外推到指定的整个时间范围,所以即使样本值都是整数,你仍然可能会得到一个非整数值。 如以下示例表达式返回现在和2小时之前CPU温度的差异:

这个函数一般只用在 Gauge 类型的时间序列上。

deriv(v range-vector) 的参数是一个区间向量,返回一个瞬时向量。它使用计算区间向量 v 中各个时间序列的导数。这个函数一般只用在 Gauge 类型的时间序列上。

histogram_quatile(φ float, b instant-vector) 计算b向量的φ-直方图 (0 ≤ φ ≤ 1) 。(有关φ-分位数的详细解释和直方图度量类型的使用,请参见。)b中的样本是每个桶中的观察计数。 每个样本必须具有标签le,其中标签值表示桶的包含上限。 (没有这种标签的样本会被忽略。)直方图度量标准类型自动提供带有_bucket后缀和相应标签的时间序列。使用rate()函数指定分位数计算的时间窗口。

示例:直方图度量标准称为http_request_duration_seconds。 要计算过去10m内请求持续时间的第90个百分位数,请使用以下表达式:

要聚合所有内容,请仅指定le标签:

histogram_quantile()函数通过假设桶内的线性分布来插值分位数值。 最高桶必须具有+Inf的上限。 (否则,返回NaN。)如果分位数位于最高桶中,则返回第二个最高桶的上限。 如果该桶的上限大于0,则假设最低桶的下限为0.在这种情况下,在该桶内应用通常的线性插值。 否则,对于位于最低桶中的分位数,返回最低桶的上限。

如果b包含少于两个桶,则返回NaN。 对于φ<0,返回-Inf。 对于φ> 1,返回+Inf。

idelta(v range-vector) 的参数是一个区间向量, 返回一个瞬时向量。它计算最新的 2 个样本值之间的差值。这个函数一般只用在 Gauge 类型的时间序列上。

increase(v range-vector) 函数获取区间向量中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样本并返回其增长量, 它会在单调性发生变化时(如由于采样目标重启引起的计数器复位)自动中断。由于这个值被外推到指定的整个时间范围,所以即使样本值都是整数,你仍然可能会得到一个非整数值。如以下表达式返回区间向量中每个时间序列过去 5 分钟内 HTTP 请求数的增长数:

increase 的返回值类型只能是计数器类型,主要作用是增加图表和数据的可读性。使用 rate 函数记录规则的使用率,以便持续跟踪数据样本值的变化。

函数是通过区间向量中最后两个样本数据来计算区间向量的增长速率,它会在单调性发生变化时(如由于采样目标重启引起的计数器复位)自动中断。这种方式可以避免在时间窗口范围内的“长尾问题”,并且体现出更好的灵敏度,通过irate函数绘制的图标能够更好的反应样本数据的瞬时变化状态。如,以下表达式返回区间向量中每个时间序列过去 5 分钟内最后两个样本数据的 HTTP 请求数的增长率:

irate 只能用于绘制快速变化的计数器,在长期趋势分析或者告警中更推荐使用 rate 函数。因为使用 irate 函数时,速率的简短变化会重置 FOR 语句,形成的图形有很多波峰,难以阅读。

注意,当将irate()与聚合运算符(例如sum())或随时间聚合的函数(任何以_over_time结尾的函数)组合时,请始终首先采用irate(),然后进行聚合。 否则,当目标重新启动时,irate()无法检测计数器重置。

为了能够让客户端的图标更具有可读性,可以通过 label_replace 函数为时间序列添加额外的标签。label_replace 的具体参数如下:

计算瞬时向量 v 中所有样本数据的自然对数。特殊情况:

log2(v instant-vector)计算v中所有元素的二进制对数。特殊情况等同于ln中的特殊情况。

predict_linear(v range-vector, t scalar) 函数可以预测时间序列 v 在 t 秒后的值。它基于简单线性回归的方式,对时间窗口内的样本数据进行统计,从而可以对时间序列的变化趋势做出预测。该函数的返回结果不带有度量指标,只有标签列表。如,基于 2 小时的样本数据,来预测主机可用磁盘空间的是否在 4 个小时候被占满,可以使用如下表达式:

通过下面的例子来观察返回值:

rate(v range-vector) 函数可以直接计算区间向量 v 在时间窗口内平均增长速率,它会在单调性发生变化时(如由于采样目标重启引起的计数器复位)自动中断。该函数的返回结果不带有度量指标,只有标签列表。

例如,以下表达式返回区间向量中每个时间序列过去 5 分钟内 HTTP 请求数的每秒增长率:

rate() 函数返回值类型只能用计数器,在长期趋势分析或者告警中推荐使用这个函数。

注意,当将 rate() 函数与(例如 sum())或随时间聚合的函数(任何以 _over_time 结尾的函数)一起使用时,必须先执行 rate 函数,然后再进行聚合操作,否则当采样目标重新启动时 rate() 无法检测到计数器是否被重置。

resets(v range-vector) 的参数是一个区间向量。对于每个时间序列,它都返回一个计数器重置的次数。两个连续样本之间的值的减少被认为是一次计数器重置。

这个函数一般只用在计数器类型的时间序列上。

的整数倍的值。你也可以将该参数指定为任意值(也可以是小数),表示样本返回的是最接近它的整数倍的值。

scalar(v instant-vector) 函数的参数是一个单元素的瞬时向量,它返回其唯一的时间序列的值作为一个标量。如果度量指标的样本数量大于 1 或者等于 0, 则返回 NaN。

time() 函数返回从 到现在的秒数。注意:它不是直接返回当前时间,而是时间戳三十六、timestamp()

下面的函数列表允许传入一个区间向量,它们会聚合每个时间序列的范围,并返回一个瞬时向量:

请注意,即使值在整个时间间隔内的间隔不均匀,指定时间间隔内的所有值在聚合中都具有相同的权重。注意:即使区间向量内的值分布不均匀,它们在聚合时的权重也是相同的。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负减正数等于多少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