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真的熬欠了很多债活不下去了了,欠银行5万块钱,父亲宁愿我去坐牢也不帮我想办法解决!一心求死!

(明天怎麽过)
(绞绞糖不长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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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为什么那么爱你
  《爸爸,我怎么能够忘记你》  一、农村小景  2005年,正值盛夏,强烈的阳光笼罩着我们这片小村庄。今年夏天又是一个干旱年,地里的庄稼渴得好像在对着主人哭泣,“主人,我快渴死了,你快给我一点水喝吧!”是的,很多地里都干裂得起了缝,你都不敢打着脚丫子下田,那股热劲简直能把你的脚灼伤。还好这两年我们这个村子也跟着政策沾了光,用上了自来水,不然,连人都没水喝,井里的水早干尽了。要是搁在前几年遇上这样的天气,人们还得爬到半山腰上背水回来喝,这一趟一来一回的,至少就得一个小时。庄家没有水,农民的收成就不好,农民累死累活地忙了大半年,这不都白费了吗?不过,我们这些村里有养鱼的池塘,平日里积满着水,就是预防这样的极端天气,好派上用场的。其实,我们是挨着长江边而坐的,我们村子旁边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长江,就在我家的门前的大樱桃树下,就能看到气势不凡的长江逶迤向前延展的身躯。可是毕竟大江大河里的水离田地还是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没有人会想到到去取那里的水回来拯救庄稼。  布谷鸟永远都在林子里欢快地叫着“布谷”“布谷”,还有那些漫天飞舞的五脏六腑俱全的麻雀、咿咿呀呀的鸦雀、春天准时回归的候鸟燕子、总在鱼塘里捕鱼的翠鸟和白鹤等。我们这里鸟类及其它物种很多,乡间气息浓厚,空气清新淡雅,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好地方。  可世外桃源也有世外桃源的艰苦,比如我们这里经济不发达,很多农民都要离乡背井到外地去打工赚钱,这样才能生存。我父亲,就是这样一名农民工,他这一生都是勤勤恳恳的农民。他是家里最大的儿子,上面一个姐姐,十六岁时被拐卖到河南,还好当时遇到好心人人搭救,又给她介绍了一个当地的高高帅帅的男子,从此就在远方过上了家庭主妇的生活,已经好多年没回家来了,这个家里已经习惯没有她的日子了;我父亲下面还有六个弟弟妹妹,年龄跨度特别大,加上他们个个都比我爸爸过得富裕,又喜欢攀比,爷爷奶奶也是把子女们比较的很透彻,我爸爸除了年龄排第一,其他什么都被排最后。所以我爸爸不见得跟每个弟妹的关系都那么好,他真正要好的就只有比他小几岁的那个弟弟――我的二叔而已。我二叔家境是比我爸爸好一点,比其他人差一些的,在年龄上比我爸爸小五六岁,算能理解一下我爸爸的。我爸爸小时候,那时候还是大集体的年代,我爷爷要努力多积点儿公分,拼命的干活,好养活一家人;而我奶奶就是整天都在坐月子、带孩子,在那样的年代,她不用下地干活儿这已算好命了。我爸爸在家里年龄最大,我爷爷一人养家太辛苦,就把他早早压着下地劳动,等到我爸爸才刚刚小学毕业,就被勒令辍学,从此他就一心一意帮着父母挣工分,养弟妹。他那些弟妹那时年龄还小,哪懂哥哥的艰辛付出,能记得父母的恩情就不错了。现在个个都比我爸爸文凭高,个个生活过得比我爸爸好,没有一个人记得我爸爸的苦劳和功劳。我爸爸反而是在他弟妹面前抬不起头的一个人,有时还会被简单羞辱一下。  记得有一次,爷爷奶奶召集大家吃饭,全家人饭后聚在一起讨论老人家退休――不再干农活的事,老人家表态,说自己已经年纪那么大了,干了一辈子农活儿,现在是时候把自己的田地分给儿子们做,自己享享清福了。本来这也无可厚非,孝敬长辈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可是爷爷奶奶要儿子们定期拿粮给钱,女儿们自己有婆家,就适时而给,自己根据具体情况而定。这有点让他的儿子们为难,并非只有我爸爸才觉得为难。我们家最穷,我妈妈又受疾病困扰,她得了胃病,经常发作,要买药吃,还有风湿病,手臂、胳膊、腿全都痛,一到冬天,连洗菜淘米都要烧热水才能避免风湿复发;而我要上学念书,这是我父亲最坚决支持的,我上小学、初中时义务教育还没有免费,那可是我们家最大的一笔生活支出。这些都让我父亲操劳费心,他没有文凭,小时候一直干农活,没有学过手艺,赚钱都靠卖苦力,真的很辛苦。他的那些兄弟们这时候都沉默了,谁都不愿表态支持父母退休的打算。那些婶婶们个个是人精,都一个劲儿说:“老大都没发话呢,我们做弟弟妹妹的怎么好表态呀?”其实就是把所有的问题推给我爸爸,让我爸爸打头炮,要是他不同意,这个不孝的罪名也就落到了我爸爸头上。我爸爸心里清楚他们的诡计,可是谁叫他生成了老大呢?活该被推到前端受气。好事没人会先想到我爸爸,但坏事一定是先让我爸爸来顶。我爸爸最后表态了,粮食每年给两百斤,可是这钱是不是得看具体情况而定,又说别家也是农民,怎么没有人说老了要退休的。这话可是激怒了爷爷奶奶,他们本就觉得我爸爸最没用,最不会赚钱,家庭最穷,其他子女好歹都已经坐上了钻房,可是二十年过去了,我们家却还是在土瓦房里住着。全村里就只还有两三家还住着过去老式的土瓦房!真的很丢脸!现在自己享清福的大计又不顺利,都把气全怪在了我爸爸头上。我有一个幺姑,她家因为婆家受了三峡移民的补助,一下子成了家里最有钱的主了;加上自己又在城里开了一家理发店,自己也算当上了老板,而其他哥哥姐姐却都是给别人打工,所以心里最为傲慢。她见我爸爸这样不干不脆的表态,心里不满,说道:“大哥,你真是的!不就每个月给爸妈点钱吗?你要是家里有困难,你就说出来,大不了你每个月比他们几个少给点儿就是了。要不然,你先答应了,事后你给的那份钱,我出给你就是了,不就那么几十块吗?谁叫你是大哥啊?你不同意,其他人也不会表态同意的!”这话说道我爸爸心坎里去了,他自尊心特别强,面子有些挂不住,这不是明摆着嫌他穷吗?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个小丫头,自己当年下地劳动的时候,她还没生出来呢,怎么可以这样嚣张跋扈?我爸爸不从,说:“给粮是可以的,但是给钱的事,大家都还有意见,以后再讨论。”那晚达成了这样一个令爷爷奶奶不太满意的结果,他们从此之后越发瞧不上我们家了。那些叔叔嫂嫂们倒是很满意这个结果的,给点粮就算了,钱还留在自己兜里,以后想拿点出来就给点,还能讨老人家的喜欢和开心,也不会被强制性要求给钱,而且今天完全是大哥在前阵上,得罪人的也不是自己。他们都在背后里偷着乐。而那些姑妈们,也无所谓,自己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幺姑妈倒是觉得今天为了孝敬父母,发了一通话,也算是尽到自己应有的责任,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还能怎么办。她当时说要出我爸那份钱其实只是权宜之计,她怎么可能真正回来参合这件事?她婆家还有两个老人跟着她家的,自己也是个累心的人。  现在,我爸爸戴着一顶草帽,穿了一件深绿色粗布外衣,脚上踩着一双破凉鞋,正在给我们家的靠近鱼塘边的稻田抽水,他向我们队里的管理员借了一台抽水机,赶紧抽起来,不然,这块稻谷田就得旱死了。要知道借抽水机也不是那么好借的,这些天用的人特别多。一个大叔在我家梯田上面的一块田里吼着:“徐吉国――你好了没有哇?我也着急用抽水机啊!再不用,我的苗都死光了,这可是关键时期,还有一个月就收割了。”我爸爸说:“好!你再等半个小时吧!我就抽完了!”那个大叔说:“那还差不多!我等你!”我们重庆是丘陵地带,到处都是山山岗岗,到处都是上上下下的坡地路段。无论到了哪里,你都能看到绿色的山环抱在你四周,我们这儿还能同时看到长江,绝对是一种俊秀雄浑的景致。刚才那个大叔打扮得跟我爸爸类似,穿得都很随便,谁叫他们都是庄稼地里的农民伯伯呢!他冲我爸爸询问道:“徐吉国啊!你真好!女儿考高中了,我们家的孩子就不行了,成绩不好,我们都不指望他靠读书出路了。小孩子考得怎么样?”我爸爸听了心里还是有些高兴,说:“现在还不知道。这初中、小学算什么?最要的是高中,要是高考能考得好,她就可以上个不错的大学!我们这农村孩子,也就指望着上大学脱贫了!我们家不比你们家,家里的条件就这样,又没个城里亲戚引引路,只有这条路子行得通!”我爸爸说得既谦虚又很无奈,但他的心里确实为我擅长念书而感到骄傲。大叔说:“我们家又不比你们家好多少,我就比你多了份手艺,赚钱好那么一点而已!我们家孩子念书没出息,我就打算着把我的手艺传给他了,让他子承父业,将来也好混口饭吃。”那个大叔是个泥水匠,在建筑工地上搞粉刷,活儿虽然累,但是工资还不错,尤其是这些年我们国家房地产行业的蓬勃发展,给他们的工作带来很多机会,工资也涨得快。我爸爸听到这些知道对方也没刻意瞧不起他,但终归心里不是滋味,他这辈子,除了会拿锄头、会肩挑背磨以外,什么手艺都不会,指望着将来我能有出息,好觉得家里出个书生光荣体面一些。爸爸小声地说:“你们会的那手艺赚钱多快啊!一天上百块,比我轻松多了!”那个大叔也觉得有面子一些了,笑着说:“你我都别说这些了。这天都热死了!好了没?我要用抽水机。”爸爸也不想跟他继续说下去,看抽得差不多了,说道:“好吧,你来拿去,我今天就到这儿。”爸爸把抽水机放在原地、留给那个大叔,自己就回来了。  家里这些天在收玉米,收回来的玉米放在堂屋里,还要把玉米粒剥下来才行。剥玉米粒的过程是这样的:我们会先把家里的长板凳放倒在地上,再把鞋子套在凳子的脚上,固定住,不能松动,很多类型的鞋子都可以――球鞋、解放鞋、白鞋,只要是鞋底有很多齿子的都行;然后人就坐在凳子的那个脚后面,既可以直接坐在长凳子上,也可以单独找个小凳子在旁边坐下;再把玉米横着放到鞋子的齿子上用力转动,速度越快越好,这样玉米粒就自然而然的一颗颗的掉下来了,满地都是,通常掉下来的玉米粒会堆积成一个锥形,锥形越大,玉米粒越多。我们在拨玉米处的旁边,放一个箩筐,其目的是用来装被全部剥掉玉米粒的玉米核儿,装满箩筐之后,你不得不起身把满了的箩筐全端出去,倒在地坝上,让阳光把玉米核晒干,晒干后就储存起来,用作柴火烧。在农村,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地坝,在农忙季节它用来晒粮食,平日里晒晒柴火、被子、衣服之类的。很多条件好的家庭,把地坝弄得特别大、特别干净、特别好看,还养养花之类的,以显示自己家里的财富地位或生活情调。  此时此刻,只有我妈妈一个人在堂屋里剥玉米,她穿的衣服很朴素,朴素到总让人觉得老土,但是她自己不是很在意服装上的任何问题。她的手在快速转动着,呜呜的响声下,玉米粒一颗一颗掉了下来,她的面前已经堆积了好大的一个锥形。我妈妈,名字叫做王顺珍,1963年出生的人,比我爸爸小五六岁。据说我妈妈当年17岁时对我爸爸一见钟情,硬是主动跟他聊天搭讪,最后从另一个县敲锣打鼓地热热闹闹地嫁了过来。我爸爸当时已经25岁了,在农村这算是晚婚了,结婚的时候他有好几个弟妹还在挎着书包念初中呢,最小的才八岁,什么都不懂。他也看得上我妈妈的长相,觉得她虽不是一眼看上去就很艳丽的那种人,但也是一张皮肤均匀、无疤无麻的清秀面孔。其实一开始,我爷爷奶奶并不打算给我爸爸讨媳妇,他们觉得家里孩子太多,养起来太辛苦,需要留个儿子帮忙养弟妹;我爸爸个人又没专长,这在农村讨媳妇本身就不容易。但是我爸爸一天天长大,看着别人都有老婆了,自己还是光棍一条,心里很着急,主动去求队里一个专门给人做媒的婆娘给他介绍老婆。那婆娘看我爸爸诚心诚意的,就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对象,但都嫌弃他家里兄弟太多,怕嫁过来将来有朝一日婆媳、妯娌闹不和,我爸爸确实也没特别突出的才干,所以都没成功。最后,只好到那媒婆的老家――离我爸爸家远得多的另一个县(丰都县)的村子里,讨了我妈回来。他们夫妻之间特别有缘,那么远的距离、当时交通那么不便利,居然也能结成夫妻,共度这么多年。我是在他们结婚后八年才出生的,在我眼里我爸妈感情一直比较好。  我,16岁半,兴奋地跑在刚修建两三年的公路上,这条公路并没有完全成型,地上铺了很多碎石子,把上半年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填满了,但还没有来得及用水泥铺平。听说这两年国家就会拨款下来,把这边交通搞好,以此吸引商家厂家进来投资搞开发,这些都是响应国家西部大开发战略搞起来的。我背着一个蓝色的大书包,飞快地跑着,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因为我今天拿到录取通知书了,是涪陵实验中学校的,那可是我们涪陵最有名的两个重点高中之一,另外一个是涪陵五中。涪陵实验中学校在全重庆也是很出名的,属于市级重点高中。我能考到这样的学校,真的很高兴,我的努力没有白费,下个学期,我就要到我们区县的城里读书了。我长这么大,除了偶尔去外婆家坐车路过涪陵城外,还从没去过城里,但那些路过的经历在我眼里并不能算到过城市。我还是对城市一无所知,不知道城市是个怎样的地方,我真的没有感受过城市里的生活,更不知道那个人人都梦想进去念书的学校是什么样子。对于所有的这一切我既兴奋又好奇。  我跑过那段不完整的公路,走进弯弯曲曲的小道,在小道上不能像在公路上那样快跑。小道是泥土加石板做成的,没走惯的人会摔跤,但我不会,我从小就走这些路,早已熟悉了这样的地势。我走得很快,想要马上回到家,把这个好消息快点告诉爸妈,我要跟他们分享我考上了重点高中的成功和喜悦。  爸爸到家了,他从邻居家的的地坝走过来,神态很从容,不慌不忙。渐渐的,他来到我们家自己的地坝,我们家的地坝比别人家的要小得多,是这儿附近最小的,一部分水泥地面还爬上了讨厌的青苔,一到下雨天就要格外小心,青苔很容易让人摔跤。爸爸最不满意的还不是我们家的这个地坝,毕竟这只是一个外表,他最不满意的是我们家的老房子,都已经住了23年了,除了后道里多添两间小小的平房屋子以外,从正面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黑色的瓦片层叠着盖在屋顶上,每年都要定期检查一遍屋顶上有没有烂瓦片,如果有,必须及时清除;不然,下雨的时候屋里就会漏雨,搞得家里湿漉漉的。我们家的大门是块没有上任何色彩的木门,因为经常要从外面拿东西进屋,所以大门必须要够大才方便。刚才说的那两间平房后屋,一间做了我单独的卧室,因为我长大了,不能再跟爸妈住一个间房了――我小时候是跟他们住一间房、睡旁边床上的。另一间用来做厨房,厨房里的摆设很杂乱,最为重要的就是靠窗户边的灶台,它是用水泥糊好的,我们每天在那里做饭吃;灶上有两口大锅,一个是给人做饭用的,另一个是猪食锅,给猪煮食用的;猪食锅旁边有一口大井,井上安了一个自来水的水龙头;另一面墙安放了一个碗橱,我们家的碗橱是半身的,是我妈当年的嫁妆,现在已经很旧了,红漆掉了很多,露出了木头原本的颜色,因为它太矮了,所以爸爸又用钉子、木条给它钉了四条长长的腿,立在地上,像站冈一样。厨房挨着的是我爸爸妈妈的房间,虽还算大,但放的东西太多了,整个屋子显得很凌乱。比如最里面的一面墙是一张大黄新式床,这是去年才买的,以前那张红色的婚床垮掉了,用了二十多年,早不行了。与床挨着的左边一面墙是一个非常大非常高的仓库,一年到头的粮食就装在里面,仓顶拿厚厚的木板盖着,防止老鼠偷粮食,但怎么防都不及隔壁家养的那只猫管用,它除了效劳自己主人家以外,也是我们家保护粮食的警察。在最靠外的一面墙有两个大大的柜子,本来是装珍贵物品的家具,但现在已成了装农作物的小仓库,晒干的玉米就装在里面。离床近的右边一面墙安放了我妈妈嫁妆中最大的一件家具――红色衣橱,它有两个边,一边是开关的门,一边是镜子,可是那面镜子也早已破烂得不知去向,所以镜子那一边是空的,没有镜子挡着,也没有门关着,里面格子里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关于这一切,我是从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没有出过农村,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可我爸爸总是不甘心,总觉得生活不应该这样的窘迫,他从小那么努力,不应该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他很想向别人证明自己也有能力,也会赚钱,也可以过上现代化的生活,所以他工作很积极;但怎么拼蛮劲儿也没用,我们家庭的状况只是这两年多了一台彩电而已,以前那台看了七八年、修了无数次的黑白电视机终于退休了。  爸爸从大门走进堂屋,眼睛里全是黄灿灿的玉米。整个屋子乱成一锅粥,但收割期间都是这样的,农村人都能习惯。妈妈看到我爸爸,高兴地说:“你回来了!田里的水抽好没有?”爸爸激动地说:“当然抽好了,不然我回来干嘛?今年终于不用担心粮食的收层了!”我妈妈说:“那就好!你快来麻麻包谷(重庆话,就是叫你去剥玉米,麻就是剥的意思,包谷指玉米),我一个人手都麻痛了!”爸爸一边过去找个小锥形堆――他前一天晚上麻的地方坐下,一边说:“你麻得好慢了!看我的!”爸爸迅速转动起来,玉米粒一大溜一大溜地掉在地上的锥形堆上面,那速度果然比我妈妈的快好几倍,妈妈就是身体不好,自己干什么活儿都很慢。我妈笑他:“你就是个干活儿的劳累命!我比你更糟糕,既是干活儿劳累命,还是个生病的受罪命!”爸爸不禁关心起妈妈来:“对了,你最近的胃病好些了没有?”我妈说:“好些了,你这回买的药效果还不错!”爸爸感到很安慰:“这还差不多!”  我轻快地走过了石板路,又走过田间小道。这里的田间小道,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其右边是一块大水田,稻谷叶子很尖利,如果你穿短裤的话,当心不要碰到它们,它们会割伤你的小腿;左边是一个掉下去摔得死你的下坡路,有很多杂草丛生,地势是典型的丘陵状;再往下走,又是一条田间小道,旁边又有水田。总之你走路,小心不要摔倒。我离家越来越近了,已经到了我们大对的鱼塘(对,是农村的一种单位,一个镇下面有乡,乡下面有村,村下面有对,一个村有好几个对,通常一个队里面的人最为熟悉),鱼塘里的水这些天被抽了很多,很多鱼迫不及待地游在水面上,好像是在抗议这么热的天、属于它们的水被抽走了一样,个个伸长嘴巴,一张一合的,吞吐着口水。我今天没工夫理会这些,一个劲儿地跑着,鱼塘边上的堤坝路比石板路宽多了,我不用担心摔跤。跑过鱼塘堤之后,再穿过几条田埂道,我终于到家了。  我冲进杂乱的堂屋,看到爸妈在麻包谷,喊道:“爸!妈!我回来了!”爸妈立马看过来,妈妈抢先说:“怎么样?考得如何?”爸爸很关切地放下手中的玉米,全神贯注地盯着我。我笑着说:“我考上了,我考上重点高中了!这是涪陵实验中学的录取通知书!你们看!”我从背的书包里把录取通知书拿出来,我爸一把抓过去,仔仔细细地看清楚,看了又看,他的眼睛里像冒出了朵花一样,那种欣喜的感觉真的很撩人。妈妈过来抢着说:“快给我看看!我要看我们女儿的录取通知书。”爸爸看完后递给妈妈,妈妈看着还笑出了声。我笑着看看爸爸,还没有说什么,爸爸就神采飞扬地说:“不错,我们路儿表现得很好!我明天送给你一些礼物,你看你想要啥子(啥子是重庆话,意思是什么)?”我不太好向父母要礼物,他们花钱送我读书,我考好一点,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就说:“爸爸,随便你送我啥子,我都喜欢!”爸爸很满意:“好嘛!我明天就给你!”  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一起共同麻包谷,很快堂屋中又多了几堆大大的黄金锥形。最后我把那些装得满满的玉米核都端出去,晒在地坝上,强烈的阳光总是能点燃我的兴趣,我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望着那个快要当头照的大太阳,它的烈焰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松开手,赶紧回到屋里来。  吃完中饭,妈妈在洗碗,我很高兴的进来看电视。可是爸爸现在不想看电视,他想听高原三星的歌,他是他们的忠实粉丝,还有一个李娜,我爸就是粉这四个人的歌就对了。他招呼我:“过来,看看我们家的大彩电!以后我们也能像城里人那样生活了!我们要买更多的电器,要大冰箱、要洗衣机,怎么样?”我觉得大彩电没什么了不起的,左边隔壁的邻居家里,彩电都已经买了好几年了,我们家现在才买来用。但是我很好奇爸爸说要买的其它那些、我想都没想过的家电:“好呀!这台彩电才花钱买的,爸爸你说的那些东西什么时候买呀?”爸爸很有自信地说:“快了!爸爸多找点钱就买得起了!我们来听听歌,高原三星的歌最好听了。”于是我爸爸打开了电视和DVD,家里放起了《神奇的九寨》的MV,爸爸一边酣笑着一边站着唱道:“啊――神奇的九寨!啊――人间的天堂!那…………”他的模样十分陶醉,仿佛他真的深处神奇的九寨之中一样;你别说,我爸爸的歌喉是我们全家最好的,他的歌声真的神似高原三星唱的,连一些邻居听到了都会赞叹,说我爸爸唱得还真像。我想可能是因为他的年纪跟高原三星的差不多,他们的歌曲里表达的情感就好像是我爸爸内心想要表达的一样,他很向往那种自由自在的、辽阔美好的生活吧!我在一旁看着陶醉其中的爸爸,心里觉得这种日子挺美好的。  第二天中午,我爸爸真的要送我礼物,可我还是等不及:“爸!昨天说要给我的礼物呢?”他说:“你别慌,马上就好了!”于是我见他拿起一把麦刀,走出去了,我很好奇跟着去。到了我们家背后大概三十米远的竹林里,他选了其中一株不错的竹子,一般粗细的,拿起刀用力一砍,断了,接着用麦刀剃干净那上面的枝丫,一根光杆司令的竹竿子就做成了。我问:“爸,你砍竹子干什么?”爸爸和蔼的回答我:“给你做礼物啊!”“礼物?”我心里不解。没过多久,我们一起回到堂屋里。因为昨天所有的玉米都麻完了,今天一等太阳出来,爸爸就用簸箕装到外面地坝去晒了,现在的堂屋干净而空敞。  爸爸在屋子中间蹲了下来,我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只见他手脚麻利地把光杆司令的竹子用麦刀剖开,把它削成了几根条形的,再剥了里面那层脆的木屑。他需要的是最外面那层青色的竹边,那是竹制品最宝贵的一部分,柔软而不失力度,上好的凉席都是用它编织成的。爸爸今天用了其中一小部分,编织起了竹制品玩具。他会编的其实不多,但已足以让我大饱眼福。很快一只竹蚱蜢编好了,活灵活现的,他把它放在一旁,因为他还要继续;又一只竹乌龟编好了,背上背个大绿壳子,我早已惊讶得跟他一样蹲了下来;爸爸继续忙着,他又给我编了一只竹蜻蜓,眼睛特别大。这样的礼物我很喜欢,全都很喜欢,我觉得爸爸实在是太神奇了,一根竹子竟然可以做出那么多的花样。最后爸爸把一根光棍子递给我,我不解:“这个是拿来干什么的?什么都没有。”爸爸说:“你不要小瞧它,你在它的头上系一片全白的纸,蝴蝶都会喜欢上你的,不信你照我说的去试试!”我很兴奋:“我明白了,这是用来召蝴蝶的!爸爸,我好喜欢这些礼物啊!”爸爸满意的笑笑。  下午了,阳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烈。我看到爸爸脱了自己的鞋,来到地坝上。地坝里的主要位置全是晒的玉米,金灿灿的,边缘上是些玉米核。爸爸从最外围起,由外到内踢着玉米走路,目的是把晒在最下面一层的玉米翻开来,好让它们也被阳光照到,这样才能使晒的玉米更均匀的受热。在农村每家每户都是这么晒玉米的。爸爸走了七八圈,终于完了,站在原地对我说:“今天的阳光很大,玉米晒得干透了,晚上就可以进仓了!”我点点头应道:“嗯!嗯!”  果然,到了傍晚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就一起到左边邻居家借风堡。风堡是一种农具,用来把玉米、稻谷、小麦等农作物倒进去,同时速度适中地摇着把手,各种灰尘就被摇起来的风从尾口吹出去。这样从仓口出来的粮食就是干干净净的、灰尘比较少、可以直接进仓的最后产物。左边邻居只有一个老太太在家,种的玉米很少,平时那家的儿子都在外面打工,儿媳妇在涪陵城里租了一间房给他做饭,不怎么回家;等到粮食收割季节儿子儿媳才回来一趟,收完之后马上就走,昨天他们家玉米进仓之后就走人了。今天,我们就去他们家的借风堡来用。因为我们家以前一直没钱、买不起风堡这种大型农具,一直向邻居家借着用。爸爸妈妈把风堡抬过来找个合适位置放好,两人配合起来劳作。妈妈摇把手,爸爸用簸箕装好玉米粒后倒进入口,这可要费些力气,因为进入口很高,力气不够的话就放不上去。不过爸爸和妈妈一唱一和,配合得那是相当的默契。爸爸早已汗流浃背,妈妈带着草帽,也没比爸爸好多少,农村劳作向来又脏又累,大家都习惯了。  我在把玉米粒扫成一堆三角形后,爸爸就可以放心来装了,之后就没我什么事了,于是我跟爸爸妈妈说:“爸――妈――我要出去玩一下!”爸爸答应我:“你去吧,这里有我跟你妈。”我就真的走了。我拿着那根已经带着纯白纸块的光杆子,来到田间小路上,这里种的全是稻谷,谷叶子已经接近泛黄了。我把带白纸块的棍子拿着跑起来,不一会儿,蝴蝶真的飞来了,在我的屁股后面跟着我跑,我真的好开心啊!全是白色的蝴蝶,它们都以为我的白纸块是它们的同类呢。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也似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多么自由、多么快乐,无忧无虑的感觉。  当爸妈把最后一簸箕的玉米粒用风堡过滤一遍之后,就算完成了所有的工序,爸爸再用箩筐和扁担将它们担进屋去,装在柜子里,大功告成!就在爸妈住的卧室里,那台彩电放在柜子的上面,你得先把彩电移开,等玉米粒装进去后,再把彩电放回去。我们家就是这样卧室与仓库之室不分,因为没有别的多余的地方了。做完这些后,爸爸妈妈很累,喘着粗气,撂在一边,他们的脸被晒得通红。妈妈说:“真是太累了!这个月是收包谷(玉米),下个月是水稻,收水稻比这个还要累。”爸爸说:“就是啊!不管怎么样,我们这一代就这样算了,我们女儿将来不能再像我们这样累着过了,一定要让她上大学,有了知识文化,才可以过得轻松一点。”妈妈点头同意。  我们家右边隔壁的邻居,家里的房子也是土瓦房,跟我们一样穷。可是他们家穷的原因跟我们家不一样,那家主人老两口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已嫁人,女婿家也是有门手艺的,偶尔也会来接济一下娘家;而他们家的儿子则全是光棍,大儿子太懒,连工作都不去找,二儿子滑头得太没品,出去打工多年,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从未向家里寄过钱,三儿子桃花还是比较旺,就是只开花不结果,每段恋情都不长,他还搞劈腿。总之,他们家的人太懒了,老人家信基督教,认为信了上帝可以逢凶化吉,死后升上天堂,每个周末都要去做礼拜;可是家里的田干了却经常不管不问,连他们儿子也是这样。所以,很多时候周围人家从心眼里瞧不上他们。他们呢,对我们家也是瞧不上,觉得我们家的人再勤劳也还是个没钱的命,照样看低我们。本来我们两家人都很困难,应该相互安慰照顾才是,但是事实上完全不是这样,他们倒是喜欢跟那些瞧不上他们的人走得很近,用热脸去贴冷屁股。这个夏天,我们家的玉米都进仓了,而他们的还在晒着。我们家的鸡不过是偷吃了几颗玉米,那主人赶紧拿着竹竿赶走,还跑到我们家门口大声喊:“王顺珍!你快把你家的鸡关起来!不要自己的包谷进仓了,就不管别人的了!你看你家的鸡偷嘴多厉害,吃了好多我们家的包谷!”我妈妈赶紧到门口赔小心:“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家还晒着,今天忘记关鸡了。”他还边走边骂:“好讨嫌的鸡啊!吃了我这么多的包谷。”  今年这个夏天过得特别快,一转眼九月份就要到来了。高中快开学了,我快要进入梦以求得高中时代了!一条小溪流潺潺流着,我来到一座矮矮的石桥上面,石桥矮得我只要趴下、用力伸手就可以抓到从指间流过的溪水。这附近的溪水都是流向长江的,一到春天溪水间就会有很多的蝌蚪蠕动,这是生命的一种传承和象征。我坐在桥上面,很悠闲的伸着一条腿下去,没有踩到溪水。但我能听到溪水哗哗流淌的声音,似乎那也是我内心的声音一样,一种美得不能再美的声音,听了之后内心无比的宁静。  我爸妈在不远处的稻田里用镰刀割着谷桩子,背全都让汗水浸湿了。谷桩子是水稻的稻谷收割之后剩余的草把子,很多都被割来当柴火烧,如果田地离家太远了,带回家太麻烦的话,就直接烧掉,灰烬烂在地里,地里也会产生更多的天然有机肥料,有利于栽种其它农作物。今年的收获季节已经悄然过去,玉米、水稻的产量也还不错,如果没有受干旱天气影响的话会更好一点。我看着那条溪水,发现有几只蜻蜓飞过来,它们在水面上轻盈地飞过,点点水,再飞过,再点了点水;后来陆陆续续飞来了好几只蜻蜓,它们做着差不多的动作。这里的蜻蜓五颜六色的,有黄色、有绿色、有红色,非常吸引夺目。我看着觉得好开心,这是完全令我沉醉的生活景点。  二、爸爸出远门,而我上了高中  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爸爸突然宣布说:“跟你们母女俩说个事,我决定――去浙江打工!”我妈当时没有太意外,显然她已经料到我爸爸会有这么一个决定,只是简单问道:“你这回真的决定了?”爸爸说:“真的!你妹夫那里有活儿做,还60块一天,比我们这边多一半。”妈妈不经意地说:“20年前我们一起去新疆给人捡棉花,从早做到晚,也没发得了财;8年前你去山西给煤老板挖煤,结果浑身上下全是伤,半年就熬不住回来了,还是没发财。你这回打算去浙江?去多久哦?”妈妈不相信爸爸干得长。爸爸坚决的说:“这回我是真打算过去发财的,那边是沿海,比我们重庆这边赚钱赚得多一些。现在路儿上了高中,书学费、生活费都比初中高了一倍。我不光要去给你们赚生活费,我还要给我们路儿赚大学学费,我要让她念大学!”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爸爸:“爸爸!你过去到底干啥子嘛?”爸爸说:“我去拆房子!那边开发很快,很多房子要拆掉,我就是去做把那些房子拆了的工作。”我说:“那听起来很危险!”爸爸说:“危险是危险,可是工资高啊!出去打工,不管做什么都很危险。我当年到山西挖煤的时候,还有一起进去埋在那里头的,没出得来,人就没有了!”我只好说:“那你注意安全,自己要当心!”爸爸说:“这些我不晓得吗?你只管读好书就是了,其他的什么也不要管。”我没话说了,爸爸从不让我操心别的,他要我把学习搞好就是了。妈妈心里也有很多顾虑,可是家里的经济条件只有这样的水平,再不多赚点钱,家里的开销就不够了。妈妈一个人在家,种点庄稼根本卖不了几个钱,她无奈地说:“我不能陪你过去,等路三年后上了大学,我再过去跟你一块打工。”爸爸说:“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三年后再一起打工,等孩子大学完成之后,我们再找钱来盖个房子,风光风光!”妈妈笑说:“那个时候,我们都老了,哪还干得动啊?”我爸爸是个有理想的人,虽然他的理想几乎从未实现过,连实现的机会都没有过,可他还是照样梦着,执着地追求着,他对妈妈的话不以为然:“怎么会没力气呢?我以后还要学骑三轮车,今后你上集市去,我就用三轮车拉着你去!”妈妈听了并不当真,事实上,我爸爸承诺过她的事情基本上都没兑现过,很多事情没有钱、光有梦是根本不行的,只是她还是愿意陪着我爸爸一起梦而已:“好吧!你说的我等着!”  开学的日子到了,爸爸亲自送我来城里报名,妈妈没有来,她自己都不认得城里的路,爸爸好歹到城里打过工,一个小的县城,基本地形他都摸透了。我们的学校在刚进城的三环路消防队站口那里。从实验中学的大门进去,一段一百米长的荫深宽敞的大道之后,就是一行至少两百步的升空台阶,台阶上面最高的位置,就是我们的教学大楼。这座大楼看起来非常雄伟壮观,是我那么近距离见过的最大的教学楼。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实验中学这些年一直扩招,导致这座教学楼不够用,所以在这座教学楼的后面搭了一排长长的简易教室――用质量较好的铁板筑成的,可供二十几个班级在那里上课;由于这里比较简陋,所以高一的新生就不得不沦落到此来度日,谁叫我们资历不如人家高二高三的呢?人家高一时也是在这里这么度过的,等我们熬到高二高三的时侯也就脱离苦海了。而在这座雄伟的教学大楼的旁边则是一座正在建设中的新的教学大楼,我们这一届是享受不到了,留给后来的学弟学妹吧!  爸爸帮我交了学费、住宿费,之后提着我大包小包的东西到了我们的寝室大门外,因为我们寝室不让男士入内,他只能在门口那里跟我话别,说:“路儿啊!以后都靠你自己了,爸爸只能帮你到这里。我和你妈妈都很希望你能高高兴兴地生活,顺顺利利毕业,三年后考个好大学,你今后就有好生活了。我们农村人又没别的特长,就只能靠读书出农门了。”我眼里噙着泪水说:“爸爸,我知道,我会好好学习的,你放心!你到了浙江那边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经常给我和妈妈打电话。”爸爸不舍的说:“嗯!那我走了。”于是爸爸的背影就慢慢消失在我眼帘里了,他真的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第二天晚上,我和全班的新同学们在我们的简易教室里见了班主任,是个物理老师,三十多岁吧!人看起来真是太瘦了,瘦得有些缺乏美感。但是她的经验还是挺让人满意的,感觉得出来,她确实有很丰富的班主任经验,她无论是讲话、还是安排事情都挺让人无可挑剔的。  一天之后传说中魔鬼似的军训生活开始了。我没感受到任何魔鬼似的可怕,我感受到的只是军训生活的百无聊奈,无聊到我常常都以为自己根本没有来上高中,我也没有站在实验中学的操场上。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看着其他同学都找到了自己的伴侣,我还处在形单影只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同学那样,很快适应这里的气氛和环境。我们军训时是男女分开的,暂时我只能看到我们班的女生和另一个班的女生共同军训的情景。先说说我看见的城里的女生在干些什么吧!一些城里的女生趁军训空余的时间,嘻戏玩耍着,特别活泼的就会相互对唱着:“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左飞飞,右飞飞……”不断重复和交换对唱着,还一边做着各种手势拌蜜蜂飞舞状。一些女生在那里谈论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偶像,周杰伦是当时被提到最多的,其次是蔡依林,不过周蔡好像是两派,他们的粉丝大多相互不喜欢对方的偶像。我受不了那些幼稚异样的歌声,心里暗自告诉自己要冷静,就像以往对待不能理解的事情那样直接忽略它,这样就可以了。再来看看农村来的女生吧,她们更多的是在讨论自己从哪个镇来,有些人说得投缘就约定好下次回家要一起坐车回去;我听到有百盛来的,有新庙来的,有龙潭来的,有五码来的,就是没有龙桥来的,我没找到和我同镇的人。还有的女生在说,“你看那个城市女孩好漂亮,早上看到她没换军装的样子,打扮得好时尚哦!”我觉得她们讨论的要么是明星,要么是穿着打扮,好像这些都不是我关注的焦点,我真的不知道该和谁说话才好。我所知道的就是蜻蜓啊、蝴蝶啊、鸟啊、野花啊以及我们家养的猪啊、鸡鸭呀、羊之类的,好像其她农村女孩也没有像我这么格格不如的!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好像跟她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一样,暂时我就是没办法跟她们聊天。我也想过是不是自己以前过的生活太封闭了,我真的理解不了她们,而且本来有女同学来跟我聊天的,可是没几句就和我无话可聊了,我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之后她就找别人了。我身边的同学也不见得都是我们班的,也有其他班的。  我所住的寝室军训期间并不是跟我们班的同学一起住的,刚来报名时都是临时安排的,等军训完后就重新按班级调整,所以我对那个寝室也并未投入太多情感。总之,我很僵直地度过了十天军训生活。终于,可以回家了,军训完以后放假一天,然后返校正式上课。  我兴奋得回到家,感觉自在多了。我最想看到的是爸爸,我连忙到厨房问妈妈:“妈!爸爸呀?”妈妈说:“你爸爸昨天就走了,去浙江打工了嘛!还不是要给你赚学费呀?”我一时感到失魂落魄,好像失去了什么,我渐渐走到爸爸的卧室,到那台大彩电前面的盒子里翻着爸爸喜欢听的高原三星的碟子,心里隐隐难过。又听见妈妈在厨房喊:“路!快来帮我烧火,我炒菜!”我赶紧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过去坐到灶台的红色长矮凳上,那也是我妈妈出嫁时的陪嫁物,是我外公自己用柏树木做的,漆早已掉了很多,但很结实,我坐着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妈妈把白菜叶子倒在那口大锅里,用长杆铲子不停地铲,翻来覆去地铲,白菜的香味向我扑鼻而来,我的脸颊被灶口里的火焰熏得阵阵发红发烫。  我在家里待了一天,按时返回学校。当天晚上我们搬了新寝室,我终于和自己同班的同学住一起了,心里比之前多了几分期待。晚上在寝室里,我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自己的被子发呆。其他女生也是在自己的床上收拾着,以求达到最舒服的状态。我微微观察了一下她们,觉得她们穿着比我好一点,端庄大方,没有特别洋气的,毕竟都是从城外来的孩子。我觉得跟她们稍微可以接近一点了,我的性格太害羞,什么都不喜欢主动,我没有开口说话。她们大概都整理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九点钟了吧!终于有个睡在我前面床上的女孩子发话了,说:“我们以后既是室友也是同学,大家要好好关照才是,离家那么远!”她上铺的女生探了个头出来:“对啊!我们都是城外的,不比那些城内的同学离家近。我叫杨雪平,你们呢?”刚才说话的女生补充:“我叫向荣,你们那两个同学呢?”她问的是我和我下铺的女生。我们寝室一共只有四个人,两个上下铺,一共四张床。我下铺的女生大声地说:“我叫甘洁,你们好啊!我介绍过了!该上面那个女生了。”虽然我很高兴跟她们同住一个寝室,但还是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叫徐路。”我下面的甘洁说:“徐路是吧?你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回答,不知道说什么,那天晚上她们聊了很多,我没怎么达话。  第二天,学校正式开课,我们的第一堂课是数学课。大家都期待着,来个什么样的老师呢?上课铃响了之后,很多人还在讲话,直到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大家都意识到老师要来了。越来越近了,那高跟鞋的声音终于踏进了教室的门,值日生叫道:“起立!”我和所有同学都刚劲一般迅速起身,那个年轻女老师说:“同学们好!”我们齐声说:“老师好!”“请坐!”这些基本仪式完成之后,终于开始上课了。那年轻女老师自我介绍一番:“同学们!我就是你们的数学老师,我叫胡小花!”这名字一听太俗气了,没有任何新意,可是她紧接着在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出自己的名字时,我们都改变了刚才的想法。那个年轻女老师说:“这是我的签名,给大家欣赏一下!”她很流利地写上胡――小――再画了一朵花,一朵很大很美的向日葵。太有艺术感了,我瞬间觉得这个老师很有个性。她好像说是才到这个学校工作三年,刚教了一界学生毕业。正是事业上升期,精力充沛的样子,穿着也稍带有时尚感,很得体。对于这样的老师,我通常是远观和欣赏,而没有丝毫亲近感。  我爸爸这两天也到浙江了。他下了火车,背了一个帆布大包,又提了一个塑料大包,样子一看就是农民工。我舅舅兵跟我爸一块去的,他比我爸小十岁,正值年轻气盛,我爸爸已经四十七八了,体力正是下降的年龄。他们一起坐了公交车,大概三个小时到了杭州城附近的一个小镇。那个小镇正在搞建设,很多房子都要拆掉。我爸爸他们就是来当拆房子的工人的。通常他们这样的农民工住的都是最脏的地方、干的都是最累的活。他们没有办法选择,为了多赚点钱。舅舅带着我爸爸投奔我幺姨父来了,因为我幺姨父在这边当包工头,负责承包旧房子,再把承包来的旧房子包给其他小老板找工人拆掉,他自己也算个老板,但他上面还有更大的老板。而我爸爸这回过来就是在他底下的小老板手中当工人的,这是这个行业内最低级层次的工作岗位,没办法,谁叫我爸爸就是这样社会最底层的命呢?他不想认命,但还是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我爸爸找了一间不要任何房租的被老板们承包过来的房子住下,这里没有厕所,要方便都是找附近一个隐蔽的地方偷偷解决,在这里打工惯了的人早已习惯这样的环境了。我舅舅看我爸爸安顿好了,就说:“今晚到廖云那里吃个饭!过来了就要去看一看。”我爸爸答应着:“晓得!吃就去吃嘛!”廖云就是我姨父,大家都是亲戚,肯定要一起吃个饭。  我舅舅不在我廖姨父手下打工,他在另一个镇子的工地上打桩(意思是把拆掉的房子的地桩用锤子捶断,那地桩就是地基,是用钢筋做的,很坚硬,很费力气)。他对我爸爸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但没有显得太亲昵,我妈妈以前跟我爸爸吵架的时候,总是回娘家说我爸爸的坏话,我舅舅曾为我妈妈鸣不平,他们之间有点间隙,不是很明显,总感觉不那么像亲戚。我舅舅跟我姨父之间有些若即若离的感觉,有事就求我姨父帮忙,没事就不怎么往来。不过我姨父还是跟我舅舅关系要好,他们认识来往的时间比较长,跟我们家是这两年才开始来往的,以前我姨父在浙江谋生,我爸在老家谋生,过年也很少团聚,感情自然比较生疏。  晚饭开始了,我爸爸平日里喜欢喝酒,但他是品白酒,就是弄两盘下酒菜,慢慢小酌两杯,品尝那种浓浓的酒味和香气。而我姨父整个是灌酒,大口大口地喝啤酒,不醉不归的那种。饭桌上,我姨父尽主人之理,说:“徐大哥,你吃菜!”我爸爸客气的说:“在吃呀!我晓得。”然后我姨父就不怎么与我爸爸聊天了,他就只与我舅舅和另一个在他手下包房子拆的小老板说话喝酒,打得火热,尤其是那个小老板,据说是我姨夫的死党,像亲兄弟一样亲,他就是在我姨夫手下发财的。我爸爸本身自尊心就特别强,加上从小到大没少被人歧视过,连我爷爷奶奶都不怎么看得上他,他心里揣度着:“又是个瞧不起人的!我以后把这儿地盘弄熟了,我还不在你这儿干了呢?”  晚上,我爸爸回到他的小房间,把那里收拾好了。这是一家搬走了的人的房子,床都是原主人不要了留下来的。他在床上随便铺了张席子就OK了,他总觉得身体还可以,那些年冬天还在洗冷水澡呢!我爸爸突然尿急,他走出去来,观察一下四周,到了那边一个角落里,看没得人,就就地解决了,然后仰头看了一眼月亮,用有点像美声的嗓子哼着《十五的月亮》那首经典的军旅相思歌曲――十五的月亮,啊啊啊……回来了。我爸爸性格非常的乐观积极,喜欢自己给自己找乐趣。  第二天,我爸爸就投入工作了。他刚到这边,对这里的地形环境不熟悉,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施工地点。那个建工头不高兴说:“徐吉国,你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晚才来呢?”我爸爸知道是自己的错,只好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找不地方了!”那个监工头还是不满意地说:“好了好了!你记住明天早点来!”我爸爸陪笑着说:“是,是,是。我明天一定早点来!”然后我爸爸就跟其他人一样,去工作了,其他人的衣服早已经爬满了灰,工地上就是这样,你不要想干干净净,这是不可能的。  我在学校里,所有的老师都已经见过了。一天上午,第二节课的铃声响了,我们下课了,校园里沸腾起来。按照学校的规定,我们要去操场上――即足球场做体操。甘洁冲我走过来,我们寝室的另两个女生已经成了好朋友,她们去干什么都形影不离。甘洁无奈只好来找我,说:“路,还是我们一起去做操!杨雪平和向荣跑得太快了!都不等我们。”我没有意见说:“好嘛!那就我们一起去。”我放下了书起身。我在做操的时候,发现自己跟不上其他人的节奏,动作经常乱套,我想杨雪平在我后面肯定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不是滋味。果然,中午吃饭的时候,甘洁对我说:“路,你今天做操太逗了!笑死我了。”我不高兴说:“这有什么逗的?你就比我好很多吗?”甘洁说:“没有好很多,就好那么一点点。”说完她又笑起来,我阻止不了她,只能由她笑。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了两个月,我上数学课上得头昏眼花,但暂时还好,成绩还跟得上。第一次月考下来,卷子发下来了,考得中上成绩,我已经满足了。甘洁坐我前面,她也很兴奋,转过头来看我的试卷,说:“不错呀!路,你128分。”我笑了笑,有点高兴被人夸奖。她又说:“我也不差,120分。”她接着看到了林汉月的卷子,激动地说:“林汉月,你好强啊!你考了139分!我太佩服你了!”说着跟她交谈起来。甘洁在我们寝室和教室里,她都是跟我玩得最好的,可是她不只跟我玩得好,她跟很多同学都交上了好朋友。而我,在交朋友方面一直不肯向前迈步,我除了甘洁以外,没有别的好朋友。我又常常发觉甘洁并非真的对我很好,最多只能算一般吧!在寝室里,她没办法跟其她两个女生玩得太近,因为人家已经非常亲密无间了,走到哪儿都一块儿;她对我也不及她对她的其他好朋友,不过,我已非常满足了,我不是一个那么贪心的人。  周末,我拿着卷子回家,我很开心。只要我的成绩好,其他怎么的我都开心,因为妈妈告诉过我,只要成绩好,你就可以考个好大学,考个好大学,将来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对此深信不疑。到了通向我们家的那条马路时,我看到很多人在那里修路,他们拿着锄头产草,要把那些公路上的杂草全部除掉。我不理解为什么要怎么做,那些草到了冬天会自动枯萎,不需要现在认为拔掉。忽然,我发现我妈妈也在其中,我就过去说:“妈――”我妈抬起头看到我,脸上的汗珠掉落下来,很高兴看到我回来了,笑着说:“路!你回来了呀!我们在修路,你到边边去。”我问:“为啥子呀?”妈妈说:“这条路马上要铺水泥了,听说上面拨款下来了!修好以后就有客车进来装人了。”我知道这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我们这条公路就真正成形了,什么车子进入我们这里都很快,路通了,干什么都方便,以后会来更多的车,我们这里要发展起来了。妈妈又说:“你在旁边等我,我们等会儿好了,一起回家。”我点点头,照妈妈说的去做。现在正是黄昏,我站在公路上就能将长江的躯干尽收眼底,我在它的高处,它就在我的眼前,是那么清晰,那么美丽,是它孕育了我们这样的一群人。金黄色的江面在跳动,光鲜亮丽的波纹荡漾不断,我被这条长江的江面景色深深吸引。  晚上吃完饭,妈妈在看电视,她按着遥控器,总觉得别扭,一会儿有效,一会儿完全失灵,甚至连画面都没有了。我看到了非常不解:“妈――你怎么按的啊?这遥控器都用了那么久了,你难道还不会用吗?”我妈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这么按的啊!谁知道不行!”我不服气地说:“给我!我按给你看,好好学着,这是最简单的事了。”我说完接过妈妈手中的遥控器,很迅速得表演给她看,电视上的画面又恢复了,我语气不好的问:“看清楚了吗?”妈妈说:“没有,你再教我一遍,我要学会它。”我说:“这有什么难的,不要人教都行,就是你自己什么都不懂!看着,我教给你!”妈妈看得很仔细,我教得还行,说:“这个键是开关;这个键是换台,上和下;这两个键又是调声音,大和小。其它的你不用管,明白了吗?”我妈妈觉得我很聪明,其实这个真的是不用费脑子的事,可她就是连这个也要学那么久。我打心眼里觉得妈妈怎么那么差劲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我们家厨房外面的一条水沟里刷牙满口泡沫的时候,我妈妈系了一件围腰,听到我们家前面的七八米远的邻居叫我妈的名字:“王顺珍!你们老徐打电话来了!快来接!”我妈妈喜出望外,这是我爸爸走后最让她高兴的事情。我妈妈说:“这就来!路,你也快来接你爸爸的电话。”我看着她,嘴巴不方便答应她,她跑着先走一步。我吐了泡沫,用清水在嘴里洗了洗,干净了。我也跑去接我爸爸的电话。我走进邻居家的电话室,看见我妈妈满脸的笑容说着:“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我爸爸在电话里说:“还不错,已经习惯了!”妈妈又问:“你那边电话费贵不贵?”爸爸说:“我打的是长途公用电话,一角钱一分钟,不贵!”妈妈说:“那就好!你自己一个人要当心啊!你们拆的房子高不高?”爸爸说:“高的又高,矮的又矮。高的四五层楼,矮的就只有一层楼。”妈妈担心说:“你上房子要当心点!注意安全!我们全家都靠你一个人,你不要上太高的房子了,我去跟廖云说一下。”我爸爸很要强:“那怎么行呢?大家一起干活,我要是搞特殊,不上楼的话,别人会把我看扁了!”妈妈说:“看扁就看扁!你都已经四十七了,你以为你还年轻吗?”爸爸说:“好了,我晓得,我会当心的。”我妈妈这才罢休,“路来了,你跟她说两句嘛!”我接过电话说:“爸!我还想你呀!”爸爸在电话里爽朗地笑着说:“我也是,我好想我们路儿哦!你学习学得怎么啊?”我说:“我――我还好。”我并不想爸爸操心我的学习,我还在习惯之中。爸爸说:“你要好好学!你妈妈身体不好,你就多帮她做一些家务,不要让她太累了。”我说:“我晓得,她什么都不会,很多都要别人教。”爸爸语重心长地说:“她是半文盲,当然什么都不会。”我说:“爸爸,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爸爸自信地说:“你老汉(老汉是重庆话,指爸爸)我当然过得习惯,新疆、山西这些地方我都去过,比浙江的条件还要艰苦。这儿算啥子,我当然过得好。”我说:“那就好!爸,你还跟妈说啥子不?”我把电话递给了妈妈,妈妈很开心地又说起来。我感到很欣慰,接到爸爸的电话是一件如此令人踏实的事。我们家没有安装电话,也没有手机,所以每次都要到邻居家来接爸爸的电话,而爸爸会定期向我们打回来报平安、谈心之类的。  这些日子以来,爸爸在浙江的拆迁小镇上,已经把当地的地理位置摸得很熟了。如果施工地点太远,他就早上买好馒头、豆浆、包子放到自行车的前框里,骑到工地上,一个人在那里吃起来。他的衣服从来都是单调而不修边幅的。他坐在一个台阶上面,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尽管旁边是很杂乱无章的碎砖头、半空破陋的楼房,脏兮兮的,但这些都不是一个出来打工的人应该考虑的。我爸爸就是这样一个勤劳肯干、不怕辛苦、不怕脏乱的农民工,他的人生是这个社会最底层的写照。  渐渐的,其他工人也来了,监工头看到爸爸今天那么早到,很满意的说:“老徐,你今天倒是很勤快呀!”爸爸说:“那当然了!我从小就没懒过!从十二岁开始,我就什么活儿都做。”我爸爸对他的成长史非常自信,他不能接受别人认为他偷懒或能力不行,至少我爸爸是靠劳力吃饭的人,他不能接受别人觉得他力气不行了,因为他一直是靠这个养活我们全家的。爸爸每天都是和那些工人们在工地上从楼上拆到楼下,浑身是灰,每天劳作后晚上回去后必须用井水洗澡。  我这段时间在学校过得挺不轻松的,高一没有分科,作业多得要死,我的脑子常常觉得很累。这天上完课,甘洁转过身来说:“路,你想清楚念文还是念理了吗?”我不太理解这种选择的重要性:“没有!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甘洁说:“该想了,下学期就分科了。”我问:“那你念文还是念理?”甘洁很确定的说:“我当然念理了,我的文科根本不能看,我觉得你的文科还不错。”我说:“嗯!是比理科好一点,但我现在还不能决定。”甘洁说:“随便你,到时候你决定好了,一定要告诉我。”我笑了笑:“好啊!”我们吃饭也是常常在一起的,课间时间,我也常常看到她跟她同桌的林汉月聊得火热,我心里佩服她交朋友的能力,她总有说不完的话,跟什么人都能左右逢缘。  临近期末了,老师又催着大家选择文理科了。我真的拿不准,心里很矛盾。我的文科成绩要比理科好得多,可是我所在的班级班主任是物理老师,她一直在讲理科有怎样的好处,对于将来选择高校和就业有哪些优势等;而且我总听身边的人说学理科有多么洋气,我真的不明白文理究竟对个人而言意味着什么。我依然没有下决心。有一天我在寝室,刚洗完头出来,头发已经梳直了。甘洁接了一个电话后说:“路,你的电话!”我高兴得马上过去接,她则退回来坐在自己床上。“喂!爸爸,我有一件事拿不准,想问问你。”爸爸说:“好啊,你问嘛!”我说:“我们马上要分文科理科了,我不知道该选择什么?”我在电话里似乎听不懂文理之类的:“这个啊――你老汉我才小学毕业,我怎么会懂文理分科呢!你就按照自己喜欢的或者擅长的选择,或者问问老师。”我听了,问题一点都没有解决,“啊?你叫我问老师啊!我其实更擅长文科一些,但我听别人说理科将来就业面广一些。”爸爸还是不能帮我决定:“你选择自己喜欢的一科来学,好!乖,你去请教请教老师。”我放下电话后,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件事,而甘洁却把我和爸爸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是正式天文理分科的日子,所有人都在教室里。我的心急躁无比,甘洁干脆利落的填好了,她转身望着我,我没心情搭理她。她就对我说:“路,其实呢,我觉得你理科还可以,就是物理差了点。不过物理其实很简单的,只要你肯用心,以后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补上来的。你就选理科吧,我们一起做好朋友,一起努力,好不好?”我看着她的脸说:“你是叫我选理科?可是我有点想选文科耶!”甘洁古灵精怪的说:“文科有什么好的?历史、政治好难背哦!更重要的是,理科将来就业的范围广一些,你也希望自己将来有更多的机会找份好工作,对不对?”我被她后半句说得心动了,“真的吗?”甘洁一个劲的点头。我那一刻在徘徊中失去了自己的价值判断,最后犹豫地写上“理科”两个字。  高中的第一学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我选择了自己并不擅长的理科。结果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一出来,我很震惊,我的文科成绩居然进得了我们学校的中华名校班,那是每一个文科生都渴望进入的最高档次的班级,但我错过了,而且令我非常失望的是,我的理科成绩普普通通,物理居然连及格都没有。甘洁的文科别提多糟糕了,但她的理科却比我强。我们俩的差距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我们留在了同一个班级,下学期还是同学加室友的关系,但这种关系却在慢慢地发生着一种微妙的变化。  妈妈告诉我爸爸这个春节不回家过年,我很想他,没有爸爸的寒假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过年的年味都变淡了。吃饭的时候,桌子上摆好了洋芋丝、炒大白菜、红烧冬瓜,全素加一点辣都没有,因为妈妈有胃病,不能吃辣椒。我想吃点重口味的,但不能不顾妈妈的饮食习惯和健康需求。我们的厨房有两个门,一个门连接着外面,我就在那外面的水沟里刷牙,方便!一个门是从我妈妈的房间里连接过去的,室内门,从里面连接过去的。我们吃饭就在里面那散门的旁边,有个矮矮的桌子,刷的是黑漆,目的是掩盖它劣质的木材,这不是我妈妈的陪嫁品,质量有点低劣。因为桌子的矮小,所以我们不得不坐在更加爱笑的凳子上。我问妈妈:“妈!爸爸今年为什么不回家过年啊?”妈妈回答我说:“你廖姨父请他照看工地,一天的工资顶平时三天的,还是这种私人关系才把这么好的机会给你爸的。你说是回来划算还是在那里照工地划算?”我不服说:“难道为了赚钱,连年都不回来过了?”妈妈不悦:“你懂什么?我在家种点粮食、种点菜难道能贡你上大学?连你现在的高中都不行,你爸爸不是要为你将来上大学做打算吗?现在读书太花钱了!”我听了难受,因为我――爸爸连春节都不回来过了,我的压力也不小。妈妈突然跟我说:“路,我们去扯条电话线,怎么样?”我又惊又喜:“好啊!那今后爸爸就可以直接打电话回家来了,我们就不用到下面那家去接他的电话了。但是,你不是一直都嫌话费贵了吗?”妈妈说:“我算了下,我每个月卖鸡蛋就可以挡电话费了,还是划得来!”我笑着说:“妈妈,你想通了就好,我支持你!”妈妈也笑着看我。  爸爸在浙江这边,现在已经是深冬了,天气特别冷。爸爸干活儿干累了,他提着一刀肉回到住处,疲劳并不能让他歇下,他打开收音机,再到阳台上搭的厨房洗锅做饭。他一边听着收音机发出的新闻播的朗朗的播音声,一边娴熟地切着肉片,把嫩姜也切成片,开始下锅了,肥肥的肉片在锅里烧焦了,再把姜放进去,一股浓浓的的姜肉混杂的味道满屋尽是。我爸爸做了一道回锅肉,又烧了两个小菜,大功告成。他就是喜欢吃肉喝酒,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正式吃饭的时候,爸爸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小一点,放在桌子旁边。他很满足的样子,斟了一杯老白干,吃了一片回锅肉,再喝一口老白干,嘴里回味了再回味,味道好极了。我爸爸嘴里念着:“不错,味道真棒!好吃!”我爸爸的厨艺,你别说,还真比我妈妈好太多了,正宗的重庆菜。他的胡子隔几天就要刮一次,不然就爬在嘴上,像是一条蠕动的毛毛虫。爸爸这几年开始长白头发了,但他不觉得,依然以为自己很年轻。  这个寒假过得挺没意思的,我们学校作业特别多,难怪重点高中的同学成绩要好一些,都是被逼出来的。我经常坐在堂屋的高高的正方形的凳子上,埋头苦工,谁叫我学了理科呢,数学、化学、物理、英语的作业都有一本书那么厚。妈妈在门口的矮凳子上坐着缝缝补补,她不满意我整天趴着写作业:“你怎么有那么多的作业要写呀?别的高中生怎么不像你那样?”我只好说:“我能有什么办法?老师布置的,我也想多补一下物理,我下学期开学一报名就要交作业的!”妈妈看了我一眼,唉的一声叹息,自顾自的了。  很快,新学期开始了,校园里又人声鼎沸起来。我在学校的教学大楼外面的林□□上走着,心里一种没底气的感觉,走着走着,来到了学校后门口进来的池塘边上。池塘里冬天积的水不如夏天多,水面上飘着一些浮萍,一群小鸭子在里面游泳,还在浮萍中间钻来钻去。这里的夏天还会有盛开的芙蓉和水仙,各色花种光彩夺目。我无声无息地望着它们,手搭在池塘的石雕的栏杆上,这才快活起来。  开春后爸爸也开始工作了,他整天都在工地上吃着灰土,但他觉得只要能多赚点钱就好,什么苦都不怕吃。别的工人性格保守的,就会戴个安全帽,个性大胆一点的,就什么也不戴,以此显示自己能力突出。我爸爸后来也戴了一顶安全帽,防备被钻头砸到。他们在工作的时候,会先鼓鼓劲儿,嘴里喊着重庆号子:“嘿着!嘿着!嘿着!”有人喊起来,“好了没得?”那边有人喊着回应:“好了!”“一――二――三――用力!”大家一齐发劲,一面墙就轰然倒下来了,钻头满地都是,工人们在墙倒地的瞬间,该躲开的就老早躲开了,不然可能被钻和一些钢筋砸伤。监工喊着:“要得了!再到那一边去!”于是工人们再换一堵墙,重新试着拆掉房子的另一面。日复一日,生活就过去差不多了。到了发工资那天,大家干完活儿,准备要走的时候,小老板就来了,他给每一个人当场发工资,这样比较能够鼓舞士气。“老徐!这是你的!”我爸爸接过来很高兴,念着:“哎呀!发工资了!”到一旁用手指数着钱,他不仅可以把赚的钱给我和妈妈寄回来,还可以给自己存点零花钱,这是他以前在老家打工没有遇到过的高工资现象,谁叫我们内地没有沿海经济发达呢。  我在学校的情况,不好不坏。不好是因为我还是没有在学习上取得多大的进步,尤其是一直以来我最不拿手的物理课,经常考试考得慌里慌张的,这是不自信的表现;不坏是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严重,只知道念书,不知道结交朋友,到现在也还是只跟甘洁要好一点。而甘洁呢?课间,我照老样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并无不妥,而她跟旁边的林汉月说着闲话:“汉月,你的皮肤实在是太好了!人又好看,书又念得好!”林汉月不好意思的笑笑:“真的吗?你也不错啊!”甘洁满意的笑了笑,之后她又跟前面的苏圆圆打得热火朝天:“圆圆,你越来越漂亮了!发型在哪儿做的?下次我也要去试一试。”圆圆很高兴自己被欣赏,说:“好啊!你也去弄个好看一点的发型吧!在涪陵易家坝中心的金剪刀里面做的。”甘洁说:“金剪刀?那里好贵呦!”圆圆不以为然地说:“贵吗?嗯,贵是比其他地方贵点儿啦,可是那里的发型师真的好专业的!”甘洁说:“我相信你的眼光,那里我就不去了。”她们都很随和,很容易聊得来,林汉月和圆圆都是城里的学生,她们是走读生,每天回家,不跟我们住寝室。甘洁也只有在教师的时候可以跟她们聊到天,平时跟我在一起,不管她是出何原因跟我做朋友的,我们都还算走得近。我只有看她们聊天的份,心里偶尔羡慕一下,自己并未想过要做任何改变,我也很难改变自己不擅长搭讪的习惯。  我和甘洁一起走出教学大楼,我们打算一起去吃午饭。到了门口的时候,她看到了前面的苏圆圆,立马丢下我、迎了上去,我有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甘洁对着圆圆说:“圆圆,你好吗?”圆圆笑着回应:“好啊!甘洁,你这个小可爱!我快要过生日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哦!”甘洁爽快道:“没问题!你的生日我一定准时到!”她们说完,圆圆就和她告别回家了。甘洁这才注意到已走到前面十米远的我,她赶紧跑上来说:“你怎么走那么快啊?都不等我,只顾走自己的!”我说:“你哪注意到我啊?你朋友遍天下,明明是你丢下我、找圆圆搭讪的。”甘洁说:“好了,好了!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我们去吃饭吧!”于是我们一起来到食堂里,用盘子打了菜,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饭堂里一到吃饭时间人就特别多,热气腾腾的感觉。甘洁对我说:“路,圆圆过生日,我要去!你跟我一块去吧!”我说:“她又没请我,我去了不好吧!”甘洁说:“好歹也是同学,过生日不怕人多,就怕人少!你就跟我一块去嘛!”我说:“我不想去耶!”甘洁说:“你这个人真是的,要多结交一些朋友嘛!”我只顾吃饭、没有说话,不过要是甘洁硬拉我去,我也不会拒绝的。  圆圆生日很快就到了,甘洁来找我一起在学校外面的精品店的挑礼物。我看见她挑的很认真,最后她对着一个精美的音乐盒说:“路,你看这个好不好看?好不好听?”我懒懒的说:“还可以啊!”甘洁也喊满意这个音乐盒,对老板说:“老板,这个多少钱?”老板回答:“三十五!”“好,帮我包起来!”礼物就这样挑好了,老板用礼品纸专门包装好,递给我们。我临走前问:“我是不速之客,要不要也买个礼物呀?这个还不错!”我指着一个木制的大笔筒说。甘洁说:“你买什么礼物啊?你是我带去的,我就说这个礼物是我和你买的,不就可以了吗?”我没坚持自己的想法,因为我没有给别人过生日的经验,我自己从小到大也没像城里孩子那样过过生日,对于我而言,这些礼仪都是陌生的。我们坐车到了一家精装的火锅店门前,下车后进去。圆圆和她的朋友正在那里点好了菜等着。我们一起过去,甘洁热情的说:“圆圆!我们迟到了吗?不好意思,我为你带了个新朋友过来,欢不欢迎啊?”圆圆一看是我,虽有些吃惊,我跟她平时没有任何交流,但还是说:“欢迎!怎么不欢迎呢?快来坐,刚好要上菜了。”林汉月也在那里,坐在圆圆的旁边,另外两个是圆圆自己的朋友,分别坐在她的另一边。我们坐下来,我自然离不开甘洁,甘洁很自然地把礼物递过去:“圆圆,生日快乐!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一个音乐盒!”圆圆笑着接过来了,说:“我喜欢,只要是礼物,我都喜欢!”她把它放在了她的其他礼物的旁边,有好几个包装盒,还有一个大狗熊,很漂亮。她们都看见我没送礼物,并没说我什么。甘洁也没像自己之前承诺的那样,说礼物是我和她两个人的,我以为是她忘记了。后来大家一起吃起来了,火锅就是很热很烫很辣。我们重庆人最爱的一道菜就是火锅。我忽然觉得肚子不舒服,就对甘洁说:“甘洁,我想上个厕所。”其他人看着我,不太愉悦,也没直接说我什么。甘洁对我说:“你去找服务员吧!她带你去解决一下。”于是我转身,就跟着一个女服务员进到这家店子的后面去了。等我整理好自己了,就出来走到这边的时候,大家在说话,没有注意到我,圆圆的一个朋友说:“那个女生是怎么回事?不请自来,还一句话都不说!她连礼物都没带,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随便带点什么就可以了,也不用贵的!”甘洁帮我说话,可是并不能让我满意:“她――性格就是这样的,不爱说话。礼物,可能是忘了吧!改天我帮她补上?”圆圆说:“不用了,反正也是同学,她来给我过生日,我很高兴!”但圆圆的另一个朋友说:“她,还真不懂规矩,吃了一会儿就说上厕所,我最忌讳吃饭的时候,说这些了!胃口都没了!”其他人尴尬地看着,都没说什么,林汉月可能觉得跟我是同学,没发表任何言论。我心里听了很不自在,但又觉得大家说得没错,真的是我自己的疏忽大意,我站立在那儿一会儿,不敢过去,等大家都没什么话说了,我才过去的,说:“大家今天吃得开心吗?我什么都没准备,不好意思。圆圆,祝你生日快乐!”圆圆很高兴的冲我笑,她总算满意了,“谢谢!快来坐下吃吧!不要客气。”这顿饭还是教会了我一些人情世故,我虽然不太开心,但还是勉强过得去。  五月份了,这是个多雨的季节,浙江杭州正在下雨,我爸爸所在的镇子也同样处在雨季之中。爸爸望着外面朦胧的天空,他突然想到要回工地上去找点东西。他赶紧穿了一件捡来的绿色的雨衣,还是挺好的,穿在身上,顺便把连体的雨帽戴上,推了自行车出门。邻居同事看见了问道:“老徐,你这是要去哪儿?下那么大的雨!”我爸爸不经多余的思考说:“我去工地,那儿有些钢筋铁丝,不能让雨淋锈了!”那邻居同事说:“那能值几个钱?雨下得这么大!你不顾自己的身体呀?”我爸爸说:“没事,我身体好得很!那些钢铁能卖两百块呢!够我做好几天的活儿。”说完我爸爸登上自行车就去,他去把那些工地上废弃的钢筋铁丝那运回来,当废铁卖,他们在那里是这样子的,废铁很值钱,一般老板自己留着卖,工人只能趁没人的时候弄点回去,当时赚外快。我爸爸很勤劳,又想着快点致富,他不怕下雨天趁没人去取回来卖钱。他骑着自行车终于到了脏乱的工地,雨太大,一个人都没有,他进去把在墙角里的钢筋铁丝都抱起来,使劲儿往外挪,太沉了,爸爸咬牙切齿的使出浑身力气。他把它们抱出来捆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绳子是蓝色塑料绳,附近有厂家在生产这种绳子,很结实很便宜。捆好后,自行车负载太重,有点立不稳了,但没关系,我爸爸骑车技术很高,他二十年前在新疆打工的时候就学会了骑自行车。他身子坐了上去,一只脚在地上划着划着,车子向前动了,他另一只脚也踏了上去,出发了!由于车子还是太重,他骑回去的速度特别慢,还歪歪斜斜的,但他是如此的风雨无阻、照样踽踽前行的人,还一边唱着小曲,是李娜的《好人一生平安》。我爸爸就是这么个天性达观、不屈不饶的人,生活再艰苦,他也还是对未来充满希望。他的这种精神风貌让我的童年一直受益匪浅,有爸爸在我身边,我的生活就充满前进的动力。  爸爸回屋了,把钢筋铁丝搬进来放到自己睡的床下,塞进去,这样能节省空间。他的心情很好,觉得自己又赚了一笔钱,乐滋滋的。他脱掉雨衣,跳上床,把单薄的被子扯过来盖上,念叨着:“好冷啊!睡了!”这一天就这么在绵绵风雨中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爸爸去上班前,一个收废铁的的伯伯骑了个三轮车,从我爸爸的房前经过,这一带的公路是很方便发达的,到处都是,跟我们家乡是不一样的,一条路也要修好几年。他边骑边叫着:“收废铁啊!收塑胶啊!有没有啊?”我爸爸出门看见了,把他叫住:“老板!你收废铁就过来看一下嘛!我这儿有。”爸爸在这边学会了用普通话跟当地人打交道,因为我们的家乡话他们听不懂,而同事们都是四川重庆过来的老乡,那就不用了。那伯伯听见了,很高兴地停下车,他走过来,进入到我爸爸的房间。我爸爸把所有的积攒的东西都拿出来,叮当作响,说:“就是这些,你收多少钱一斤?”三轮车伯伯说:“还挺多的!塑料的三毛,铁的五毛,铜线的七毛。”我爸爸干脆的说:“成交!你帮我拿出去称吧!”伯伯就真的帮忙起来,最后我爸爸卖了两百元,这是这几个月积累的全部。很多呢!所有的加起来,把那三轮车都装满了,那三轮车老板最高兴了,今天收获颇丰。  我在学校里,第二次月考的成绩下来了。我的卷子一发下来,我的眼睛就瞪得很圆:“天啊!才五十几分!”是的,我的物理又考砸了。甘洁看见了,眼睛也瞪得跟我一样,“你的物理这次考得不太好!没关系,你好好努力就是了!现在才高一,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呢?”我情绪低落的说:“可是,我一直很努力啊!现在还是只能考成这样。”甘洁说:“就是因为你太努力了,不注意休息,考试的时候一定是大脑缺氧了吧!要劳逸结合,懂不懂?”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而且她是在关心我,就说:“真的吗?那以后我们多在一起玩玩,劳逸结合,看看效果怎么样?”甘洁想了想:“好吧!谁叫我们俩一个寝室的呢?”从此之后,我就一边读书,一边跟着甘洁出去走走,我没有很放松,也没有真正做到劳逸结合,因为我那时候把分数看得太重了,人在心不在。甘洁陪着我说说笑笑。高一就这么玩完了,我的分数还是老样子,自己一直都不怎么满意。  三、爸爸回归季  暑假里,我回家帮妈妈干农活儿,比如在地坝上晒晒豆子之类的,缸里装的黄豆该拿出来在太阳底下晒晒了。我问:“妈妈,这次我回来,看到公路都通车了,有辆货车过来拉货,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妈妈用手抓着大把的黄豆,说:“是太平村四队的面条厂,一家姓黄的人开的。她上半年二婚嫁过来,顺便把做面条的手艺带过来了。现在公路比以前畅通了,她的面条就能卖出去。”我笑笑:“真的啊?太好了!妈――我们把这些黄豆拿来做豆腐吃吧?”妈妈说:“好!等哪天有空,我就去找李家用机器碾碎了,给你做豆腐吃。现在什么都用机器,不像从前只能用磨子!”我又问:“妈!爸爸今年夏天回不回来?”妈妈说“掰包谷就不回来了,割谷子(谷子指稻谷)的时候回来。”我感慨的说:“我有一年没有看到爸爸了!”正在这时,妈妈的卧室里安装的电话响了,妈妈对我说:“肯定是你爸爸打回来的,路,你快去接!我把这儿弄完了就来。”我马上放下手中的黄豆,赶紧进屋去,拿起大红色的电话筒说:“喂!爸爸,你又打回来了!”爸爸还是从那个长途公用电话处打回来的,他说:“天气好热哦!我都每天要喝好几瓶水。路儿,家里怎么样?”我说:“还不是一到夏天就热起来,满山遍野都是知了的叫声,吵死了!”爸爸笑着说:“我还想回来听它们叫呢!我下个月就回来,你跟妈妈说一下。”我看见妈妈已经进来了,就说:“爸爸,你自己跟妈妈说嘛!她来了。”妈妈过来接电话,脸上像一朵太阳花绽放开来:“喂!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两娘母在家累死了,割谷子你必须回来,好久没看到人了哟!”爸爸也很兴奋说:“当然了,我一定回来割谷子,你放心嘛!快了。”  我们一家人只有在农忙季节才能见上面,平时我们总是分居两地,其实这是很多农民工家庭里常有的现象,这在我们村子来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以前我爸爸在涪陵打工,他也还是一两个月才能回家待几天,不然都是在外面忙着赚钱养家,他虽没真正发财过,但也一直马不停蹄地辛苦劳作着。以前只要是农忙收获的季节和过年的时候,我爸爸就一定在家的。现在呢?连过年,他也要忙着打工,我见到他的日子越来越少了,越稀少则越珍贵。  爸爸真的回来了!一天中午,我在我们家的地坝上,望着地坝前面的那一片别人家的柑桔树林,翠绿葱葱的,结的果子还很小。柑桔树林的最下面是以前我们经常去接我爸爸打长途电话回来的邻居的家了,是一座漂亮的小楼房,距离我们家十米左右。他们家的烟囱正在冒烟,袅袅炊烟升向云天,又在天的上空消失不见了。爸爸从左边邻居的地坝过来,身穿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一条蓝色长裤,背了一个普通的蓝色格子的塑料大包,他带回来的打工物件全装在里面。我一看见他就喜上眉梢,高兴得说不出话来,蹦蹦跳跳地跑进屋去,叫着:“妈――妈――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妈妈正在灶台上做饭,她一听就愣了:“真的啊?你这么高兴!”我忙点头:“嗯!爸爸真的回来了。”于是,爸爸就自己走进屋来,先把他的蓝格子塑料大包放在他们的卧室,走进厨房来故意说:“你这个丫头,看见我喊都不喊我就跑了!”我说:“我太高兴了!爸爸,你终于回来了!”妈妈边忙边说:“那是!一年都没见了!”爸爸看妈妈在忙,一点都不闲着,过来坐在灶门口烧火,他的脸又黑了不少,以前黑油油的头发白了好多。妈妈看见自己久违的丈夫回家,不知道有多开心。  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一起吃,浓浓的亲情包围着我们。爸爸还是老规矩,来点白酒助兴。爸爸问我:“路儿!高中过去一年了,你的考试成绩怎么样?”我听了不禁顿时哑口,很不好意思回答,因为我的成绩很一般,不像我以前初中时表现那么好,毕竟好的学校里,优秀的学生也是很多的,竞争非常激烈。但我还是要说两句才是:“我――我――挺努力的,还不错啦!”我的心里发虚。爸爸很信任我,丝毫没有怀疑,说:“那就好!也不枉我这么辛苦――一个人在浙江打工。”妈妈只想照顾我们吃饭:“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她给爸爸夹了一块肉,变温柔了,以前妈妈并不会给爸爸夹菜,可能是两地分居的时间太长了,刚见面抑制不住关心的情怀。  当天晚上,爸爸和妈妈聊得很晚,他们睡在大床上面,爸爸感慨着:“还是家里好啊!回家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妈妈说:“你一个人在那边到底是怎么过的呀?”爸爸说:“我能怎么过?听听收音机、看看报纸。”妈妈惊讶:“你还看报纸?我可什么都看不懂。”爸爸得意了:“那当然了,你肯定不行。我学问不高,不过字我还是识的。”妈妈又说:“那你看了些什么呀?”爸爸说:“我看到了一个种植天麻的新闻。我想呀,将来有一天,等我们把路儿贡到大学毕业,我们就算完成任务了,以后的路得靠她自己走了。到时候,我们就回来种植天麻,可赚钱了!”妈妈说:“那天麻真那么管钱?”爸爸想说是,忽然听到房顶上有动静,吓了一跳:“什么东西在上面?”妈说:“猫!隔壁家养的猫!一到晚上就来捉老鼠。我们家的粮食就靠它帮忙了!”爸爸放心的说:“原来是这样哦!”一只猫从黑夜里跳了出来,雪白的身子大摇大摆地走过屋子中央,从窗户一跃而跳了出去。妈妈有了困意,打着哈欠说:“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他们沉沉地睡了过去,有爸爸在家的日子,我也睡得好放心。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晚,连头发也没梳,直接出了房门。我到了堂屋的正门口,看到爸妈在一条长凳子上,一起肩并肩坐着,手里捧着空饭碗,一看就是刚吃过早饭,还没收筷子的。他们周围来了一群鸡,都是我们家自己养的。有金黄色的、有白色的、黑色的、灰色的,各种货色都到齐了,咕咕地叫个不停。其中一只金黄色的大公鸡悄悄地走过来,靠近一只正值妙龄的灰色母鸡,在它身边打着转儿,显然大公鸡是觊觎母鸡的美色;忽然大公鸡把漂亮的羽毛张开来,好威武啊!嘴里发出雄性低沉的嗓音“咯咯咯”,趁母鸡不备,一跃而起,骑到了母鸡的身上;正值妙龄的母鸡自然气力不如大公鸡,趴了下来,大公鸡用尖嘴死死咬住它的头上的羽毛,屁股一上一下的运动着,很享受地过了一个情人节。爸爸妈妈眼睁睁地看到了这一幕,爸完全不害臊地笑着对妈说:“你看,公鸡打母鸡!它们多恩爱啊!”妈妈似乎不高兴骂他:“你这个不正经的!”我在他们后面听得清清楚楚,刚才看的那一幕也很清楚,所以羞愧得脸颊阵阵发烫,甚至不敢再光明正大地看公鸡和母鸡了。  中午,爸爸在堂屋里哼着小曲,我也听不清他唱的是什么,反正他又在自娱自乐了。爸爸用干净的白毛巾把墙上的奖状擦了又擦,那些奖状是我从小学到初中得的,几乎每学期一张,每次拿回家爸爸就会高兴地把它用图钉贴定在墙上,有三好学生奖、有第一名奖、有成绩优异奖。这些是我爸爸最以我为自豪的东西,可能他发现它们上了很多灰,毕竟贴了那么多年,上了灰也很正常,所以心疼得想要给它们都擦干净。我看到这一幕既感动又惭愧,上了高中以后,我连一张奖状都没得过。我低声对爸爸说:“爸!你就别擦了,擦了也没用,今后还是会有灰的!”爸爸非常倔强:“那怎么行!这是我女儿最光荣的奖状了,有了灰,我以后再擦就是了!”我抿抿嘴,无言以对,站在那里看着爸爸把它们擦完。  爸爸回来没几天,正式收割稻谷的日子就拉开了,一年到头最重要的季节来临了。这天清晨,夏日的露珠还未完全干去,晶莹剔透地挂在草丛叶子上。我们一家人早早吃了饭,穿着务农服,每个都戴了顶草帽,爸爸妈妈手持一把弯弯的镰刀,一起出发了。因为稻谷特别割手,如果不穿严实一点,会很容易被它的叶子划伤,因而我们都穿长衣长裤,手套也是必备武装。我冲在最前面,斗志昂扬,并没有把农活儿看成是很苦很累的事。爸爸随后,妈妈又随爸爸的后。我们走在露珠满地的田坎上,鞋子早已湿透,还好是大热天,只要到十点钟时太阳一发威,温度就会迅速升藤,鞋子就又会干的。  可是突然,在两间田坎接触的转折点上,一条花花的蛇缩动着从我脚下穿过,以闪电般的速度,我吓得呱呱直叫:“啊――啊――”爸爸在我身后被我吓了一跳,“怎么了?”我叫着:“蛇啊!爸爸,蛇啊!”爸爸看了看前面,蛇已经消失不见了,“爬都爬过去了!是黑的还是花的?”我说:“是花的。”爸爸说:“花的,有毒!这是夏天,坡上有蛇很正常,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被吓到了吧!”我直点头,不敢向前走。我们这儿管黑的蛇叫乌草棒,花的叫菜花蛇。妈妈凑过来说:“路――我看你还是回去,坡上有我跟你爸爸就够了!”我看着妈妈的眼睛,有点想打退堂鼓。爸爸说:“你妈说得对,你这几天帮我们做饭、洗衣服就是了。有爸爸在家,你哪用得着上坡干活儿哟!”爸爸坚定了我的决心,“好嘛!我就回去了,中午你们记得回来吃饭啊!”爸爸说:“走嘛走嘛!快回去!”就这样,我在爸爸的呵护下,转身往回走,爸妈继续向前。到了田里,他们在太阳底下,大汗淋淋,动作娴熟地割着稻杆,金灿灿的稻草被割下来,又被挽成把子,放到割过的谷桩子上,让强烈的阳光晒干它们,傍晚时分爸妈就可以来把它们担挑着或者用背篓背回家了。  烈日在盛夏里从不缺席,今天这个收获的日子,再毒辣的阳光也比刮风下雨的天气更受农民们的欢迎。傍晚的时候,太阳还在半山腰上,爸妈已经来到上午割稻谷的田地里劳作了。有爸爸在家,妈妈哪用肩挑背磨,爸爸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妈妈主要负责把上午割下来的晒熟的稻草把子全收回来装在背篓里,或是放在一个堆积地点上,等爸爸来,他会用麦条把稻草把子捆绑起来,捆好之后的稻谷堆在农村叫做草头。爸爸还要用到一个重要的工具――肩担(肩担中间是一把长长的木棍,很粗很硬,是用好的木材做的,因为它要承担非常大的重量;肩担两头是尖尖的插刀,可以插进草头里面)。他使劲儿把肩担的两个插刀深深插进草头中,试了试,很结实了,OK!他蹲下来把它们扛在自己的肩上,此时他肩上的肌肉要承担起草头的全部重量,腰上还要用力,脚一蹬,牙齿咬起来,起身成功了!爸爸就挑着草头回家去。为了减轻负荷,往往还要尽量走快点,速度越快感觉就越轻松。在田地里干活儿的人很多,大叔大婶们都在辛苦的收获着。我妈妈的活儿虽然比爸爸的轻松一些,但她要一直在太阳底下晒着,很容易中暑,而且她的手很容易被稻草叶子割伤,每年的这段时间她的手上都是贴着止血贴的。  当黄昏的最后一缕霞光掉进山沟里的时候,爸爸终于将全部的草头都挑回家了,一堆堆地扔在地坝里;妈妈则背着剩下的半背篓的稻谷回来,也扔在地上。我早已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们了,在这样的农忙季节,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当后勤。我们在厨房很快吃了饭,因为爸妈还没有完成今天的工作,他们还要加油!爸妈去隔壁邻居家抬了一台打谷机过来,在地上安装好,插好电线。(打谷机的用途就是:把稻谷把子一把一把地从进口喂进去,像是拿大口饭给它吃一样,喂进去的速度要保证非常快,否则它高速旋转的齿子很可能把你的手带进去搅碎,那样你可能会残废,总之,谁喂稻谷把子谁就要注意危险性;然后,稻谷把子上的稻谷颗粒就会从漏口里漏出来,那是我们真正想要的;而剩余的稻草会从另一端被高速冲出去,冲到天上,再降落下来,那通常是不重要的产物,只能拿来当柴烧,而且是效率特别低的柴火,发火的时候用得比较多。)  天都黑了,爸爸叫我:“路――把灯开启!”我听了照做,于是地坝上就一片亮堂堂的。爸爸对站在门口观望的我说:“路――你进屋去,外面很多灰!”我明白他的意思,就进屋里来了,把屋里朝外面一侧的窗户、门全部关得紧紧的,防止漫天飞舞的灰层进入。爸爸扭开打谷机的开关,轰隆隆――轰隆隆――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响;我躲在屋里也照样招罪,赶紧用手捂住耳朵,让自己尽量舒服点。爸爸是喂稻草把子的人,妈妈在旁边给他递,两人一向配合得相当默契。当稻谷颗粒掉出来太多的时候,妈妈还要负责用铲子将它们铲到空地上去,防止后面掉下来的颗粒堵住漏口。他们连续工作了两个小时之后,终于搞定了今天的任务。  轰隆隆的声音终于停了,意味着打谷机停止了转动。我终于可以出来了,看见满地坝都是稻谷颗粒和稻草,爸妈很有成就感的笑着。妈妈说:“终于打完了,好累啊!”爸爸说:“你去休息吧!我来把最后一点活儿做完。”我知道爸妈很辛苦,赶忙说:“我来吧!就是把它们扫成一堆,对吧!”我拿起扫把在外面扫起来。爸爸说:“要得!你来!扫成一堆之后,拿薄膜胶纸盖上,就可以了!”于是爸妈脱了草帽,到一边坐在一条长凳子上,就像那天早晨他们坐在一起看公鸡打母鸡一样。我用力扫着,弯着腰,虽然扫久了,腰会有点痛,但这跟爸妈的辛劳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不知不觉月亮已经爬上当空,晚上的云层黑压压的一片。当我把白色的薄膜胶纸盖上之后,松了一口气:“哇!今天终于弄完了!”爸妈早已提着一桶热水进猪圈棚里洗澡去了。我们家的猪圈就在地坝旁边,一共两间单层瓦房,一间是地道的猪舍,养了两只大白猪,另一间是洗澡的专区,条件简陋,凑合着用吧。  爸爸和妈妈整理干净后,全身的疲惫才放松下来。很晚了,大概十一点了吧!夏天的晚上十一点是最凉爽的时候。爸爸把凉席拿出来摆在稻草丛上,被打谷机绞过的稻草是松软的,凉席铺在上面,简直就是天然床垫,特别舒服。爸爸妈妈依偎着躺在一起,妈妈说:“太软了!太舒服了!”爸爸得意洋洋的:“听我的没错吧!现在正是乘凉的好时机!”我看到这样温馨的场景,怎么可能错过,站在凉席边上说:“爸爸!我也要睡下来,你和妈妈给我让个位置。”爸爸说:“要得(重庆话,就是好的意思)!”他往外挪了挪,我挤了进去睡下,我就睡在爸爸妈妈的中间,像个温室的花朵。我看着天空说:“今天晚上只有月亮,没有星星。”爸爸说:“有啊!路儿,那边有北斗星!”我朝爸爸指的方向看去,没有璀璨的北斗星,只见一架忽闪忽明的飞机从天空的那一边飞过来,“没有!爸爸,你哄我!”爸爸洒脱的笑着:“你看着,那不是吗?一闪一闪的!”我说:“那是飞机!飞机!你以为我不认识飞机吗?”爸爸说:“飞机!闪起发亮,又从北边飞过来,不是北斗星,是啥子呀?”我笑着,佩服爸爸的想象力:“好嘛!飞机成了北斗星了!”爸爸这回满意了:“今天晚上没有星星,明天晚上就有了!”我撅着嘴,没说话。我们一家人舒舒服服地睡着,看着渐渐偏东的月亮,以及时而闪过的发亮的飞机。  凌晨整点时分,我们都回屋睡下了。我本来以为今夜可以这样安然度过了,谁知世事难料。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电闪雷鸣,狂风骤雨袭来,我房间的窗户因为睡前没有关,被吹得一直乒乒乓乓地作响,一扇玻璃打在另一扇玻璃上。我被这一切惊醒了,醒来后听到妈妈在屋外呼喊:“路儿!快起来帮忙啊!”我瞬间跳下床往外面跑,因为我知道一定是下暴雨了,不然妈妈是不会这样喊的。是的,确实是下暴雨了。夏天,这样的暴雨是很平常的,来得无影无踪,几分钟就可以从天而降,去也去得快,白天还可能看到彩虹。今晚上来这种暴雨,我们都触不及防。爸妈已经忙得手忙脚乱了,一个劲儿地用簸箕装着稻谷颗粒往堂屋里跑,跑得是如风如影,因为他们要跟暴雨赛跑;我也过去帮他们的忙,那些金灿灿像财富一样珍贵的稻谷颗粒几乎被雨水全盘湿透。大家一起行动的时候,爸爸的速度最快,一会儿进去,一会儿又出来。最后我们终于把全部的稻谷颗粒装进去了,筋疲力尽地坐在屋里,气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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